玫瑰上的淚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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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蒂:玫瑰上的淚滴 一一 嫁給全國男神的女鋼琴家的悲喜人生

大麥俯身偃,    Like barley bending,
既偃且複起,    and rising again,
顛撲不能折,       So would I, unbroken,
昂揚傷痛裏。     rise from pain.           

——Sara Teasdale詩,朱令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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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蕙蕎

天才的女藝術家大多命運多舛。有這麽一位鋼琴家,出身民國富商家族,爸爸是康奈爾大學畢業的工程師。她二十歲出頭就得了國際大獎,帶著榮耀和美譽嫁給全國男神兵乓冠軍,卻被第一夫人江青攪局婚姻。我想古今中外沒有任何一個女藝術家的人生比她的更跌宕起伏。她是我的恩師鮑蕙蕎。

上世紀九十年代一個微冷的初冬,我第一次見到了鮑老師。她穿著深玫瑰粉色的及膝短裙,細高跟鞋,大波浪的黑卷發披散在肩頭,抱著一摞琴譜從樓外匆匆忙忙地跑進電梯。我在電梯裏望著她的背影,不能相信這已是年近六旬的老人,她是那樣明豔動人,看去隻有四十出頭。(事實上因為我當時年紀太小,一直把老師當作四十多歲)

老師家很黑。不是那種陋屋舊室的黑,而是一種奇幻的黑。客廳有整整一麵牆的玻璃櫃,上麵琳琅滿目地擺滿各式獎杯、獎盤,有金的、銀的、玻璃的、水晶的。壁燈一打,就閃出各色光芒,像夜幕蒼穹中的點點星光。老師穿著深粉色的裙子穿梭其間,如同寒冷冬夜裏傲然綻放的玫瑰,隻不過這玫瑰上帶著苦澀的淚滴。

 

彈琴的美人兒

老師的生活方向似乎從一開始就指向了頂峰。她生身於廣東的一個名門望族。爺爺鮑瞻曠在上海開“新泰洋行”,家住徐匯區的一所花園洋房裏。爸爸鮑國寶是庚子賠款的留學生,畢業於康奈爾大學工程係,是一名水利專家。和所有衣食無虞的富家千金一樣,她選擇了藝術。但和玩兒票的小姐們不同,她聰明敏感富有天分,才華像錐子一樣冒出來。她考上了中央音樂學院,師從名師朱工一。

 

二十出頭,獲得了國際比賽大獎,一下子出了名。她是那個時代的郎朗李雲迪。獲獎之後,她滿載著全球的美譽歸來,給周恩來和波蘭總理演奏。她既能華麗演繹肖邦,又能慷概激昂地奏出《黃河》。她創造力旺盛,情趣高雅。美貌動人,內心寧靜。她秀麗的黑色眼睛有著能摧毀一切的柔情與浪漫,那明亮的眸子半掩著,倘佯著似是欲念又不是欲念的情愫,而靈性又將這情愫衝淡,使她顯得淑靜典雅。這雙黑眼睛引得各國青年才俊競相追逐,也迷住了乒乓冠軍莊則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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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小女孩兒:鮑蕙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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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一為鮑蕙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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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則棟是三連冠的兵乓球世界冠軍,也是開啟“乒乓外交”的關鍵人物。在一次國際比賽中,美國運動員科恩不小心上錯了中國隊的車,那時中美還未建交,全車沒有人敢跟他說話。莊則棟大方地和他打招呼,還贈送了他織錦,兩人high聊一路,下車握手時被記者拍了下來,轟動了美國。

 

當時中美關係破冰正需要一個契機,這次握手正好給了抹不開麵兒的雙方領導人一個台階兒下,毛主席指示趕緊邀請美國運動員來訪華,轟轟烈烈的“小球帶動大球”就此展開。莊則棟歪打正著地成為我國外交史上有重大貢獻的運動員,受到毛主席周總理的大加讚賞,又被尼克鬆總統接見,一時風光無兩。同時他又是個美少男,清秀俊美,眼睛閃閃發亮,常帶陽光般的笑容。他是那個時代千萬少女和師奶的夢中情人,地位堪比當今寧澤濤吳亦凡都教授的全力加總的加強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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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山頂峰鑽石一般閃亮的璧人相遇了,那真是一個時代金童玉女的神話。

大概相當於今天的貝嫂小貝,離婚前的朱莉皮特吧。

兩人在北海留下了合影,北海的清風和明媚的日光將幸福永遠定格在那一時刻。

然而嶢嶢易折,皎皎易汙,過於完美的事物總難長久。

鮑老師全麵開掛的幸福人生在遇到莊則棟之後悄然而止了。

 

 

風暴中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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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那段苦難,最初我是從媽媽嘴裏聽到的。在去鮑老師家上課的前夕,媽媽就異常興奮異常感慨地給我科普那段塵封在歲月裏的政治八卦。乒壇冠軍介入了政治,第一夫人和他傳出若有若無的緋聞,女藝術家和乒乓冠軍漸行漸遠……媽媽一麵給我講這些,一麵千叮萬囑,到了老師家不要亂打聽亂說話。我頻頻點頭牢牢謹記,內心卻總懷揣著那麽一點小希望。希望老師口中能泄露出一點那風雲變幻政治風波的細節。然而終不遂願,學琴幾年,老師隻字未提。

 

 

但苦難就像刺穿濃雲射向海麵的陽光,總是在不經意的瞬間鑽出來。一次回課我踩踏板時總渾身較勁兒。老師百般糾正無果後,講起自己幹農活的往事。她說:“你要學會找巧勁兒。像我們那時候下放勞動。有的人割一個小時麥子就腰酸背痛,我一個人一天刷刷刷割一大片地,也不累。靠的就是巧勁兒。” 在我眼裏,老師是北京音樂廳裏聚光燈下的演奏家,是一襲黑裙斜靠在三角鋼琴旁的名媛,怎麽會割麥子插秧鏟煤?我把這兩個形象完全聯係不起來,想象不出這樣一雙撫弄音符的手是怎樣在金黃色的滾滾麥浪中揮舞鐮刀的。

 

 

文革前,莊則棟要專心備賽,兩人不能結婚。文革開始後,莊則棟不能打球了,老師不能彈琴了,於是兩人結婚了。決定結婚的時候,莊則棟被定位“黑尖子”,樓道裏貼滿了批鬥他的大字報。頂著兩根烏黑大辮子的鋼琴家,揚頭讀著大字報,眼睛閃閃發亮,暗下決心一定在最困難的時候給心上人支持。婚後的她自然受牽連,懷孕期間挺著大肚子沒日沒夜地接受審問。再加上父親、兄姐都有政治問題,老師被下放農場勞動兩年,用彈鋼琴的手插秧苗。

 

不過莊則棟的問題受到周總理的親自過問,又可以打球參賽,不久就在“小球轉動大球”的外交活動中大放異彩,由體育明星躥升成政治新星,引起毛主席的大加讚賞和江青的注意。在農場勞動的一天,老師的苦難突如其來地結束了。她不但被調入中央樂團,還能重返舞台。原來這一切是得到了江青的“照顧”。驚訝之餘,老師才得知,原來莊則棟已經走近了“四人幫”。得到江青賞識的他仕途扶搖直上,成了國家體委主任,部級幹部。老師不喜歡丈夫參與政治運動,更不喜歡他跟四人幫和江青攪在一起。可莊則棟則認為跟著江青安全。兩人的關係由此出現了裂痕,隨著政治運動如火如荼地展開,他們的分歧也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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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平步青雲時卻是妻子最難受的一段時光。得意的丈夫和失意的妻子經常為政見不同吵得不可開交。到第二個孩子出生時,丈夫都沒有來陪產。隻是在孩子出生後到醫院裏轉了一圈。他帶著隨從,擺出長官架子,拿腔拿調,簡直到了侮辱人的程度。從那刻起,妻子的愛開始一點一點死去。

與此同時,江青和莊則棟的風言風語不斷傳了出來。什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江青夜裏打電話”,“莊是麵首”等等等等。對於和江青曖昧關係的傳聞,莊則棟一直是予以否認的。他唯一一次澄清,是文革後對原體育報社總編輯說:“我和江青從來沒有單獨在一起過!隻有一次,她在小靳莊住所的辦公室養的小麻雀飛了,讓我和劉慶棠抓,江就打了我屁股一下,說:’冠軍,給我抓住它!’”。


緋聞是否屬實,枕邊人最清楚。唐山大地震後,妻子拉著一雙小兒女和三個七旬的老人在地震棚裏住了兩個多月,乒乓冠軍沒來看過一眼。當上體育大員的乒乓冠軍,已經連家都不回了。

十年浩劫,夫妻關係降至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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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琴救了她的命

更大的苦難於文革結束後到來。四人幫倒台,莊則棟自然成為被打倒對象,被隔離審查,而老師又一次受牽連被雪藏。審查期間,不知是出於殘存的愛還是道義,老師常去探望丈夫,送些食物衣服。在這期間,乒乓冠軍以一種暗藏的逼人口氣說些冷漠的話,不斷地提出離婚,鋼琴家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斷然加以拒絕。這種拉鋸戰一直持續到莊則棟1985年被釋放。冠軍動了心思想回歸家庭,老師卻被緋聞和負心男人折磨得心如死灰。緣分打了個時間差,命運無情玩弄著一對璧人。兩人於平靜與無奈中離婚了。

 


然而丈夫的徹底離開還是令她肝腸寸斷。丈夫回家收拾東西,沉重的木頭箱子在地板上拖得吱吱呀呀得響,像齒輪一樣碾壓在鋼琴家的心上。當門“咣”得一聲關上時,她溫柔的黑眼睛湧出了淚珠,迷蒙一片。從那以後,她把恥辱和悲哀連同那依舊沸騰著的熱情一同深埋進心底。

 

文革結束到離婚前的那段時間,她長期坐冷板凳,不能登台演奏。這對於一個演奏家來說,是藝術生命的終止。父母在那期間相繼患病、去世。在巨大精神壓力和苦悶感情生活的雙重壓迫下,老師得了甲亢、腎炎,瘦得皮包骨頭,黑色的眼睛變得黃黃的,失去了往昔的光彩。在那段時間,她仍在彈琴,這救了她的命。她忍受著人們惡毒的攻擊謾罵以及種種侮辱,把自己關在中央樂團的小黑屋宿舍裏,就是不離開鍵盤。

 

當歲月終於衝淡了政治的陰影,80年代末,老師終於又能登台演出了。然而命運並沒有就此放過她,苦難仍在她屁股後麵窮追猛打。在恢複演出沒幾年時,老師在一次意外中手受了傷,被醫生告知終生不能再彈琴了。剛剛恢複的演奏事業又麵臨結束。不過對於經曆了太多磨難的老師來說,這點小事兒已經不算什麽了。這段經曆老師倒是跟我提起來過。我有一陣子怯場很厲害,緊張得手指打滑冒汗,在台上連首完整的曲子都談不下來。

 

老師就給我講她在雙親去世,自己患甲亢,在監獄醫院樂團來回奔波的日子裏悟出的一個道理。她說:“經曆了那段時間,我後來再遇到事情,就問自己最壞能有多壞。想到最壞情況我也能承受,就不害怕了。所以前幾年我手受傷也沒有很慌張。我想那就一個手彈,教學生唄。結果恰巧碰到一個中醫大夫,給按摩了半年,好了。以後你比賽前緊張時也試著問問自己最壞有多壞?然後你就會發現你什麽都不害怕了。”

 

離婚後的老師獨自拉扯著一雙小兒女,一邊彈琴,一邊賺錢,生活得很是不容易。她在九十年代初花掉全部積蓄送兒子去東歐留學。為了給兒子湊學費,連軍大衣都賣了。目送兒子遠去的背影,摸摸口袋,發現隻剩下五塊錢。在我學琴的那幾年老師的生活仍是拮據的,一直住在中央樂團那破舊的老樓裏,有時會向學生朋友推銷些安利產品。

後來“鮑蕙蕎鋼琴城”在北京一家接一家地開起來了,老師的經濟狀況大為改善。搬進了高檔漂亮的新式小區。不過厄運還是不放過老師,在前幾年她得了癌症,這一次她幾乎是笑著抗癌了。她積極地放療化療,同時還在寫書,講座,擔任大賽評委,完全忽視死神的叩門。癌症就這樣被她擊退了,老師又活躍在藝術界,出國訪問,演出教學,忙得不亦樂乎。

 

 

藝術家的慈悲心腸

老師的人生像駛過風暴漩渦而沒有散架的小破船,終於在晚年駛向了廣闊寧靜的大海。

老師的晚年全麵開掛。她出書、演奏、教學,開鋼琴城。她積極投身鋼琴教育事業中,不但啟蒙了大批琴童,也為中國培養了一批青年鋼琴家。老師待學生極好。鮑老師不是我的啟蒙老師。我的啟蒙老師非常嚴厲,經常罵哭學生。我總是帶著恐懼心理去回課。學琴五年,鮑老師卻從來沒罵過我一句。但她要求卻極高,一個音一個音地摳,用柔柔細細地聲音不厭其煩地說著再來一次,直到她滿意為止。那是另一種嚴厲,溫柔的嚴厲,敦和的苛刻,比罵人更可怕,令我不敢有一絲懈怠。

 

老師養著一隻黑貓,神情高傲,姿態優雅,體型苗條,由於長期受音樂熏陶,也練就了一副好耳朵。學生彈得難聽,她就煩躁地撓沙發;彈得好聽,她就蜷在鋼琴上地台燈旁眯縫著眼睛聽到入迷。這隻貓比老師還令我緊張。幾年下來,我由一個資質平庸厭惡鋼琴的孩子成長為一個熱愛音樂頻頻獲獎的少年。在老師的引領下,我從一個隻知莫紮特海頓車爾尼巴赫的考級傻子,變成了一個理解Rubato(彈性節奏)浪漫主義和德彪西的業餘樂手。老師帶我登上了一座高峰,讓我看到了奇幻的美景。

 

每次在我後麵上課的是個海南來的考音樂學院的小男孩兒。他家裏很困難,男孩兒平時在老師開的鋼琴城練琴,餓了就泡方便麵吃。老師不但免他學費,還收留他和他媽媽住在家裏。周末老師帶他去聽票價昂貴的音樂會。不知是被音樂感染還是被慈心打動,男孩兒總是聽得淚流滿麵。後來那個男孩兒考上了中央音樂學院,估計現在也留學海外,成為一名鋼琴家了吧。這名學生應該不是老師資助過得唯一學生。老師心很善,對學生對孩子對小動物,都是能幫就幫,扶危助困。

 

老師和前夫一家保持著良好關係,逢年過節就和莊則棟以及夫人佐佐木敦子小聚,共享天倫。2013年莊澤棟去世,口中念念不忘“前妻,蕙蕎。” 彌留之際,他緊緊拉著左左木敦子的手,當旁邊的人問他你拉著誰時,他卻說:“前妻”。人在臨終前,被碾壓進潛意識的愛全部迸發出來。原來這顆漂泊無依的靈魂終其一生都望向女鋼琴家,從未變過。女鋼琴家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麽,撲身向前緊緊拉住冠軍的手,淚如雨下。她聲嘶力竭地呼喚著前夫的名字,直到他的手從自己手中無力地滑落。

莊則棟的兒子莊飆長得跟父親極像。老師看莊飆的眼神總是滿滿的愛。我懷疑老師根本沒有一天停止愛乒乓冠軍。隻是出於女人的敏感或是自尊,把這份感情封存起來了。加了鹽,抹了蠟的醬菜一般,但是幾十年以後一開封,那味道濃鬱得直嗆人。我猜想,老師對於莊則棟的感情大抵如此。

 

從文革至今,無論在媒體上,還是私下裏,從沒有見過老師說前夫半個字的壞話。每當記者問起那段婚姻。老師總是用一個極優美的比喻來描述:我的家庭就像一隻小木船,在漩渦裏頭旋旋旋,雖然最終又旋出了水麵,但船上的一切都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了。” 這就是老師對那二十年婚姻的唯一評價。對這個帶給她無窮無盡苦難的男人,這個幾乎毀了她一生的男人,她竟然沒有一個字的抱怨。一個雲淡風輕的比喻把兩人的恩怨塑成了童話。這是一個骨灰級文藝女青年才有的極致優雅。

 

藝術的本質是什麽?不是炫目的技巧,是慈悲和愛,是奉獻和純真。老師用她的人生她的藝術教會了我這點。

有才華的女子多刻薄,像老師這樣有才卻寬厚的實在不多。她像黑夜裏的星辰,像大海上的女中音詠歎調,溫柔而深沉。

 

 

最壞有多壞?

回想和老師學琴的那五年,老師教給我最珍貴的東西,就是那句“最壞有多壞?” 我曾經在十級考級中連續兩次因為緊張而掛掉,曾經在高考中失利,曾經在畢業後趕上金融危機,連續進入兩家投行都倒閉。曾經為找工作投出幾千份簡曆,麵試上百次,無數次地被拒絕。曾經兩次在麵試當場被轟出來。曾經在經濟困難時和同學擠在法拉盛的一間地下室的半扇床板上。

 

曾經在唐人街的小貸機構天天挨罵。曾經在事業登上一個階段性頂峰時患上抑鬱症而不得不辭職。曾經在快要結婚時被突然分手,男朋友人間蒸發。曾經碰到過無數渣男和不靠譜的相親對象。遇到這些溝溝坎坎時,我望著紐約的地鐵,北京公寓的窗戶,都曾閃過一躍而下的念頭。可每到那一瞬間,老師的話總會一閃而過。“最壞有多壞?” 我問問自己,之後便釋然了。

 

以前我總天真地以為,人生是一場升級打怪。考上好高中就好了,考上好大學就好了,出了國就好了,找到好工作就好了,結婚了就好了。老師的經曆讓我明白。人生就像糖葫蘆,粗粗細細,時寬時窄,時順時逆,並沒有“就好了”的那一天。每個人都是這樣,無論貧富,無論出身。每個時代都是這樣,不管戰亂還是和平。刻意去追求絕對的平順美滿是徒勞的,我們更應該學會的是以堅強和樂觀去麵對人生中的無常。

 

我的老師瘦瘦弱弱,說話聲音也小小的,但卻有著弱竹的百折不彎,和大麥偃又起的頑強生命力。不僅如此,在經曆了長年殘酷的折磨後,老師不但沒有變得偏激和憤世嫉俗,反而內心柔軟,還能寬恕和愛。這就是大多數僅有堅強的剛烈女人所做不到的了(比如《那些因失去愛情而人生崩盤的老女人們》中的日本主婦)。這種善良和溫柔深深地打動了我們每一個人。不知這是天生還是藝術對靈魂的加持。

 

因為慈悲,老師的晚年生活十分幸福富足。她有了聰慧美麗的第三代,並且繼承了她的衣缽,在學習鋼琴。她桃李滿天下,鋼琴城也辦得紅紅火火。

 

老師一生大多數的時間黑暗得如同寒冷的冬夜,但她卻像寒夜裏傲然怒放的玫瑰,璀璨奪目。

 

後記:

莊則棟離婚後再婚,娶了日本粉絲左左木敦子。但經濟狀況不佳,在少年宮教小孩兒打球,和妻子住在母親留下的胡同老房裏。莊飆曾是崔健的鍵盤手,海外學成歸來後主要負責鮑蕙蕎鋼琴城的經營。

老師下放勞動時是割麥子還是插秧。我記得老師講的是割麥子,但是媒體上寫的都是插秧。時隔二十年,我不太確定我記憶是否出錯,讀者暫且當作是幹農活好了。

離婚的經過沒有在靠譜媒體上找到相關披露,我是憑著記憶中很多年前老師的一個電視專訪寫的。但是時間太久,也不知道是否記錯。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莊則棟主動提出過離婚,很多次。
學琴的時候我從不敢多嘴問老師私事,所以這篇文章的素材除了特別寫明是我的親身經曆的,其餘都來自媒體報道。而對於老師情感和心理的描寫,是我的個人揣測,它基於幾年學琴生涯中我對老師性格的一些了解體悟。

 

參考資料:

鮑蕙蕎、鮑國寶、莊飆、左左木敦子的百度百科

《不是功臣,就是囚犯?莊飆記憶中的父親莊則棟》2013年《南方周末》作者:馮翔 (父親探望產婦,唐山大地震後的冷漠)

《郭小川與王猛、莊則棟》作者:原人民日報社記者郭小林 (打屁股)

《與莊則棟的婚姻是永遠的遺憾》(戀愛結婚經曆)

《鮑蕙蕎:鋼琴是我生命的圓心》

《莊則棟彌留時前妻陪伴床邊,夫人摟其頭痛哭》中新網 (臨終一幕)

《鋼琴公主鮑蕙蕎和莊則棟的悲歡離合》(文革挨批)

鮑蕙蕎本人接受過的電視訪談節目 (離婚經過、手受傷治愈、傾囊送兒子出國)

讀者推薦

 

 

 

 

不是功臣,就是囚犯?

         ——莊飆記憶中的父親莊則棟

 

--作者:馮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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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則棟因“乒乓外交”而官至部級,因“站錯了隊”被關押審查四年。他的一生起伏,和他所效力的中國體育一樣,難離政治。 (CFP/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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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2月28日,莊則棟遺體告別儀式上,莊飆捧著父親的遺像。 (東方IC/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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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則棟(左)在陪周恩來(右)打球。 (薑佰君供圖)

 

“我爸爸這人在政治上來說比較幼稚。最後覺得應該跟著毛主席走。於是……”莊飆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45歲的莊飆不停地奔走在醫院大門口和太平間之間,去接一撥又一撥來參加遺體告別儀式的客人。2013年2月28日的早上,北京城先是大霧,然後大風。

 

接受告別的是他父親,享年73歲的莊則棟,曾經連續獲得三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男子單打冠軍的運動員。來的名人不少:濮存昕、陳魯豫、陳喆……但唯獨不見體育係統的人,甚至包括莊則棟的隊友和學生……有人私下表示接到了通知:不得參加莊則棟遺體告別會。

 

沒有人願意公開證實這條通知是真是假,但他們都因為“種種原因”缺席了告別會,包括那些已經訂好了機票的人。

 

“他的人生,這一輩子‘輝煌壯麗’,肯定不辜負這四個字。”莊飆告訴南方周末記者。

 

“第一個信號”背後

 

莊飆原先叫“莊彪”,父親給取的名字。他3歲時林彪出事,中國很多帶“彪”的名字都紛紛改名,他也不例外。

 

他出生時,父親莊則棟已經是萬眾矚目的冠軍。1960年代,新中國沒有多少在國際上拿得出手的體育成績,也沒有幾個國際體育組織承認這個國家--除了乒乓球和國際乒聯。莊則棟的“三連冠”,被抬到與民族自信心同等的高度。

 

在當時的一次全國比賽中,來自廣西的年輕運動員梁戈亮被莊則棟打了個3∶0,第一反應是“很幸福,很榮幸,能跟世界冠軍交手”。另一名廣西少年,日後成為萬科集團董事局主席的王石也視莊則棟為偶像。莊去世後,他發微博,用上了“民族驕傲”這樣的詞。

 

獲得如此高的評價,不僅是因為冠軍,更源於莊則棟一生最知名的關鍵詞“乒乓外交”。在1971年日本名古屋舉辦的第31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中,莊則棟敢於同美國運動員接觸和交往,由此使中美二十多年的交惡得以打破,開啟了兩個大國接觸乃至最後建交的政治行程。

 

1971年4月4日上午,參加世乒賽的美國乒乓球隊運動員、19歲的大學生科恩上錯班車,登上了中國隊從居住地開往訓練場館的大巴,發現後隻得尷尬地站在車門口。坐在第一排右側的莊則棟主動和科恩握手,並通過翻譯表示歡迎,最後還送給他一幅杭州織錦,繡的是黃山風光。

 

那幅織錦,其實每個中國乒乓球隊的運動員包裏都有,是專門準備送給外國運動員的。

 

坐在莊則棟身邊的教練莊家富沒有動,心裏有些緊張,但並不太害怕,他對南方周末記者回憶說:“當時報紙上登的,中國和美國大使在波蘭會談多少次,我都看見了。就知道出不了大事。毛主席都說過,我們要把美國人民和美國政府相區別……”

 

坐在莊則棟後麵的,是被他打了3∶0的梁戈亮。下了車,科恩拉著他非要“practise(練習)”一下。梁戈亮問了問領隊,行嗎?領隊點了點頭,兩人在一張台子前對練起來。“說實話,他其實就是個三四流的水平。”

 

梁戈亮這一評價並不苛刻。在第31屆世乒賽上,科恩沒有取得任何獎牌,之後也再未代表美國隊參加國際比賽。但這已不重要。第二天,他買了一件運動衫回贈莊則棟,兩人握手的大照片出現在全世界各種媒體上。隨後,載入史冊的一個個細節順理成章:美國乒乓球隊要求訪問中國,毛澤東深夜11點批準同意;第二年,中國乒乓球代表團回訪美國,美國總統尼克鬆訪問中國,與毛澤東對談……

 

“確切地說應該是這樣:中國和美國都想相互接近,隻是一時還沒找到機會。他(莊則棟)勇敢地發出了第一個信號。”與莊則棟相交數十年的中國傳記文學協會會長、原國家體育總局人力資源開發中心主任萬伯翱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回過頭來看,發出“第一個信號”背負著極大的風險。那個年代,中國外交官在聯合國碰到美國大使都裝著沒看見,家裏有個美國親屬很可能被定為特務。

 

美國乒乓球隊提出訪問中國的要求,體育係統、外交係統都不敢做主,一直請示到周恩來。周恩來也不敢批準,送到毛澤東手中。毛澤東深夜驚醒,叫身邊的工作人員:趕快,邀請!

 

莊飆稍大一點的時候才知道,當時有關部門已經把父親的行為初步定性為“外交事件”。駐日使館已經決定連夜打發他回國、追究責任,隻是考慮到影響太大而未敢付諸實施。“如果不是功臣,回來就是囚犯了。他肯定進監獄。”莊飆回頭來看,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握手”,父親大概隻會被寫進體育史裏。

 

“冠軍,給我抓住它!”

 

莊則棟隨後被周恩來欽點為中國乒乓球訪美代表團團長,圓滿完成訪美任務。回國沒多久,被提拔為國家體委副主任。那時候莊飆才3歲。待他稍有記憶時,卻常見父親和母親、舅舅、舅媽吵得麵紅耳赤。

 

他的母親、現年73歲的鋼琴家鮑蕙蕎在告別儀式開始前就趕到了現場。莊飆攙扶著她,在數百名賓客注視下走進大廳。稍後,她在一位親屬攙扶下提前離開。他們離婚已經28年了。

 

“我母親家這邊對政治有著比較明晰的判斷:整人的人,你跟著他走?”莊飆對南方周末記者回憶。青雲直上的父親成為江青的寵臣,卷入政治鬥爭;母親堅決反對但無濟於事。關於父親的八卦開始在全國流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江青半夜打電話。”

 

關於莊則棟和江青的關係,原人民日報社記者、郭小川的女兒郭小林,在《郭小川與王猛、莊則棟》一文的“後話”中提到過:

 

我在2008年3月10日采訪莊則棟時……他順便提到了對江青的印象:“江青其實是挺有威嚴的,她對於我們來說就像長輩。”有人當麵問過莊則棟與江青的傳聞。莊一口否認,隻說有一次在江青辦公室抓麻雀,被她打了一下屁股,說:“冠軍,給我抓住它!”

 

1974年12月,34歲就坐上國家體委主任高位的莊則棟,迅速提出了“不要專業,要為工農兵服務”等口號,他和他的手下借機整了不少人,這筆賬自然都要算到他頭上。盡管他始終對周恩來感恩有加,但無法改變人們將他看成“四人幫”的一黨。梁戈亮在電視上看見:在周恩來的葬禮上,莊則棟和江青並肩站在一起,“他在那兒笑呢”。

 

“你說我爸整人,你說整了嗎?那種年代下肯定整過,但肯定不是大規模的,不是血淋淋的。”莊飆對南方周末記者回憶。

 

鮑蕙蕎在醫院生第二個孩子時,莊則棟“像個大領導”,踱著步,帶著一個隨從進病房看了一眼就出去了,“說是要去接見外賓”。莊飆現在還記得,唐山大地震後,母親拉扯著兩個孩子,和三個七旬上下的老人,在王府井大街的紅綠燈下搭了一個地震棚,住了兩個多月。在莊飆的記憶裏,父親沒有去看過一眼。

 

莊飆自小隨母學習鋼琴,後加入ADO樂隊,成為崔健的鍵盤手。他對乒乓球沒有什麽興趣。

 

“文革”結束,莊則棟應聲落馬,被關押審查了四年。四年間,鮑蕙蕎幫他寫了無數的申訴。結果終於下來了,“犯有嚴重政治錯誤,但按人民內部矛盾處理”,開除黨籍,開除公職。

 

塵埃落定後,兩人離婚了。大部分報道說是鮑蕙蕎提出離婚,而莊飆告訴南方周末記者,離婚是莊則棟提出的。

 

當初鮑蕙蕎決定嫁給他,正是在“文革”初期,莊則棟每天挨鬥、挨揍的時候,結婚後,四撥造反派輪番上門抄家。

 

對莊飆來說,父親的“餘蔭”持續到“文革”結束好多年後。1987年,莊飆接到中央音樂學院電話通知:你沒考上,把自己的檔案取回去吧。他拿著檔案突然很想知道:這裏麵到底裝的是什麽?拆開一看,街道辦寫了一張條子:“該生的父親在文革中犯有嚴重政治錯誤,望你校在錄取時予以認真考慮。”

 

“必須得贏”

 

莊飆和父親在體育運動上的惟一交集是圍棋。

 

1998年,莊則棟的第二任妻子佐佐木敦子的弟弟從日本來看姐姐、姐夫。說好晚上七點到,出去吃飯。莊飆五點就到了父親家,父親就提議下盤棋。“你小時候總看你下棋,也不知道你到底下成什麽樣,父親說。好啊,來吧。我爸的棋風屬於還沒擺開就扭殺在一塊了。”

 

第一盤莊飆下得認真,很快就贏了。他發現父親臉色不對。第二盤他又贏了。

 

第三盤沒走幾步,敦子的弟弟已經到了。這是莊飆和他第一次見麵,該去吃飯了,可父親不依不饒:不行,棋還沒下完呢!莊飆趕緊輸了他一盤。父親教訓他:你要好好下,胡下可不行!

 

“我說,咱們吃飯去吧。不行,我還輸著呢,再來。我就趕緊再輸他一盤,還不走--沒分出勝負來,走什麽,必須得給我贏。”

 

第五盤下完,父親贏了,大家總算出去吃飯。莊飆一看表,九點多了。

“必須得贏了你,極端好勝,我就這麽跟他下過一盤棋,我就再也不跟他下了。”莊飆說,過了一段時間,父親終於對他說:你比我下得好。

 

“我爸那人,一輩子不知道什麽叫害怕,心理素質極好。就適合當一個優秀的運動員。”莊飆有時也和父親侃乒乓球。父親的球路從來不求好看,隻要結果。“理想就是啪啪兩下,(對手)就撿球去了。敗在他手下,非常憋屈。”

 

“隻要結果”,也是那一代中國體育事業的風格。1961年,第26屆世乒賽在北京決賽時,中國選手包攬了男單前四名。主管體育的副總理賀龍決定,讓莊則棟贏。因為他來自北京,“可以代表首都,另外也年輕”。來自上海的徐寅生、李富榮奉命讓球。

 

之後中國利用規則,又讓李富榮連續兩屆讓球,讓莊則棟成為了三連冠,把代表世界乒壇最高榮譽的聖伯萊德杯複製一座,保留在中國。晚年,莊則棟不愛多提這段經曆,哪怕是跟自己的兒子。

 

2004年,中國乒協主辦的“三英杯”乒乓球比賽在廣東中山舉行。時任廣東省政協主席陳紹基參加,連續打敗徐寅生和另一位前國手許紹發。第三個輪到莊則棟上場。

 

“那人(陳紹基)平時經常找世界冠軍對練,球打得很邪。我跟他(莊則棟)說,你得給體育係統爭口氣呀。要不然他回去該吹噓了:我打敗了三個世界冠軍!”作為“三老”聯誼會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的萬伯翱對南方周末記者回憶說,莊則棟當時“嗯”了一聲。那一場,他最終將陳紹基擊敗。

 

莊則棟晚年一如既往地不服輸。他積極地投身從商,與別人合作成立了數家乒乓球俱樂部,還擔任“莊則棟國際文化合作公司”的名譽董事長,帶著經紀人在全國各地演講。演講題目從“小球轉動地球的哲學”到“毛澤東使中國人站起來”、“鄧小平使中國人富起來”一直到後來的“八榮八恥”,他的題字、合影都成了明碼標價的商業元素。他最愛給人題的字之一是:“愛乒才會贏”。

 

“他這人可以說是透明的。”山西莊則棟乒乓球俱樂部的總經理趙方方感歎:莊則棟和他合作十年,從來沒有簽過商業合同,也沒有問過利潤多少,“我們是君子協定,靠彼此信任”。

 

另一麵是:莊則棟也沒有按照兩人的口頭約定,每兩個月來山西一次指導和觀摩會員打球。“嚴格地說,他也不適合做生意。”

 

這種評價同樣來自為莊則棟提供法律服務的北京律師張起淮。晚年莊則棟偶爾被藥廠、保健品廠雇去做廣告,合同倒是基本都簽。張起淮審查了這些合同,發現總有三個特點:錢少,時間長,解除不了的陷阱式條款。他費了好大力氣才一一幫莊則棟作廢。

 

莊則棟與經紀人薑佰君的合作於2008年破裂,那幾家“莊則棟乒乓球俱樂部”,也大多倒閉了。

 

相逢泯恩仇

 

2013年2月28日上午9時30分,告別儀式開始。莊飆站在父親遺體身側,與一個個來賓握手。他站在第二位,站首位的,是一位戴眼鏡的矮胖老太太,他的繼母佐佐木敦子。這個出生在中國的日本女性是莊則棟的乒乓球粉絲。1987年,她在莊則棟最失意的時候與他結婚。為此自願放棄了日本國籍,並從任職的日本公司辭職,做了一名家庭主婦。

 

“敦子阿姨把我父親照顧得非常好。”莊飆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在父親晚年患癌症的四年多時間裏,作為病人家屬的敦子被一所所醫院稱為“鐵人”。

 

他們結婚時,莊則棟的兩年部級高官經曆讓婚姻登記處不敢接手這樁跨國婚姻。最後驚動了最高層。莊則棟的第二本自傳名字就叫《鄧小平批準我結婚》。由於背著“雙開”的處分,他的第一本回憶錄《闖與創》,出版社不敢碰。他給時任全國人大常委會主任萬裏寫信求助,萬裏批示:今後莊則棟的書,一律允許出版。

 

短短兩年的從政經曆,給莊則棟帶來的麻煩一直持續了幾十年。在“文革”中,他與當初一同為國爭光的隊友徐寅生、李富榮交惡。“文革”後,徐、李二人分別擔任過國家體委副主任、國家體育總局副局長。

 

“由於他(莊則棟)在‘文革’中犯了錯誤,中國乒協、國家體育總局舉辦的活動都不便邀請他。”在中國乒乓球隊當了三十年教練的梁友能透露。

 

1996年,某省主辦一場乒乓球比賽,請莊則棟來頒發冠軍獎杯。臨到決賽,突然想起莊跟體育係統的“文革”宿怨,後怕了:馬上要打全運會,萬一影響到省體委和國家體委的關係怎麽辦?隻好去跟他說謊:“今天下午停電,沒法打決賽了。”他們臨時買了一張回京的軟臥車票,想當天晚上把他送回北京。不料,下午要找莊則棟簽名的人太多,被莊則棟看出來了。

 

這種局麵,到2002年方得以改變。不甘寂寞的莊則棟與商家合作,成立一家以他命名的乒乓球俱樂部。莊飆問他:爸,你不覺得開張儀式上應該請當年的戰友來嗎,徐伯伯、李叔叔他們?莊則棟沉默了許久。

 

幾個月後,莊則棟在中國新聞社一位朋友的幫助下,寫了一封信:

 

“中國乒協徐寅生、李富榮等領導:借北京莊則棟乒乓球國際俱樂部成立之際,我誠懇地邀請並期待你們的光臨……過去我們是戰友,在‘文革’中由於我犯了錯誤,造成了隔閡,傷害了我們的感情。經過這麽多年風風雨雨,回想起來深感遺憾。我希望把我們的隔閡結束在上一世紀,這樣對曆史也是積極的交待。”

 

當年12月20日,徐寅生、李富榮都應邀出席莊則棟乒乓球俱樂部的成立典禮,三人握手。媒體報道為“相逢一笑泯恩仇”。“那一次,是我這麽多年惟一一次參與的。去看了看就走了,沒跟任何人打招呼。”莊飆笑笑說,“除此之外,他所有的公開活動我都不參加。”

 

站隊和站錯隊

 

“我爸爸這人在政治上來說比較幼稚。最後覺得應該跟著毛主席走。於是……”莊飆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晚年的莊則棟在一次接受采訪時,談到了自己在“文革”中站錯隊的問題。“(我想)主席的夫人那是最穩的。因為當時我一上來的時候,首先學的就是毛主席致江青的信,毛主席說:‘我有些什麽事情,我都不能跟別人說,隻能跟你說。’”他當時把江青看作一個永不會倒台的靠山。

 

國際乒聯終身榮譽主席徐寅生在微博上發言“小莊,一路走好”;國家體育總局前副局長李富榮曾去莊的病榻前看望他。然而,他們仍與絕大多數體育界人士一樣,缺席了他的遺體告別儀式。

 

遺體告別儀式後,莊飆護送父親的遺體,去了八寶山革命公墓火化。這地點是“組織安排的”,他很感謝。另一件他要感謝的是:父親盡管是以北京市少年宮一個乒乓球教練的身份去世,但治療癌症的幾十萬元藥費,仍由財政部和體育總局特批報銷。

 

“做官兩年,倒黴幾十年”是梁戈亮對莊則棟的評價。他是受莊則棟恩惠的人。

 

1971年去日本參加世乒賽之前,周恩來問莊則棟,誰可以去這屆世乒賽?莊則棟破格推薦了比自己小十歲的梁戈亮。梁遂連打五屆世乒賽,成為那一代國手中,運動生命最長的一個。

 

在接受南方周末記者采訪時,梁戈亮反複提及:1969年,他母親得了癌症,莊則棟帶著他,騎自行車穿過半個北京城去尋找一種藥。最後他母親活到2004年。“這事我記著他一輩子。”幾十年間,他在人前人後一直在對莊則棟表達感激之情。

 

梁戈亮沒有出席莊則棟的遺體告別儀式。“沒有接到通知……”他說得很含糊。

另外兩位莊則棟在體育界的多年老友也都沒有出席。

 

 

轉自《周海濱微說》

所有跟帖: 

莊的這種性格和我以前醫院裏的一個老師很像。聽說也是被人排擠,想調走,被院長留住。 -yamyam- 給 yamyam 發送悄悄話 yamyam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0/07/2018 postreply 17:00:44

(……!……) -YMCK1025- 給 YMCK1025 發送悄悄話 (220 bytes) () 10/08/2018 postreply 07:55:29

好,找時間看看,除了活著不會讀,還有檀香刑這樣的書我也不讀的。 -yamyam- 給 yamyam 發送悄悄話 yamyam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0/08/2018 postreply 16:03:52

對,是要選擇性閱讀;《檀香刑》是不用看了,《活著》值得一讀,讀了以後,就會感到張藝謀的電影《活著》真不咋的。 -YMCK1025- 給 YMCK1025 發送悄悄話 (196 bytes) () 10/08/2018 postreply 19:18:06

謝謝建議 -yamyam- 給 yamyam 發送悄悄話 yamyam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0/08/2018 postreply 20:55:07

這是是非非的故事誰都說不清楚,也有文章數落鮑蕙蕎怎麽無情,但莊則棟在文革裏也沒做什麽好事 -七彩奶油- 給 七彩奶油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0/07/2018 postreply 19:56:34

清官難斷家務事,總之他們有緣。。。 -YMCK1025- 給 YMCK1025 發送悄悄話 (138 bytes) () 10/08/2018 postreply 07:5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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