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何還在討好白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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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何還在討好白種人

 

作者:伯通

一周前的某個傍晚,在巴黎市郊高速路上,鄰座的翻譯姑娘正和後排法國工程師談笑風生。

翻譯姑娘已經定居巴黎多年,標準的華人留學生形象:腦子快、質樸、沉默寡言。

法國工程師是某大集團的中層。因為需要陪同我這個參加活動的“中方賓客”,

雙方才偶然坐到了同一輛車上。

雖然我不懂法語,但翻譯姑娘那從未在“中方賓客”麵前爆發過的爽朗笑聲,還是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法國人搭訕女士的水準自然是不必置疑的,但我卻在姑娘的笑聲中,聽出了幾分應和與故作。

類似的事情在幾個小時後的晚宴上再次發生。“中方賓客”中有兩位打扮入時的女士,

被主辦方安排和一位年過半百的法方設計師同桌進餐。觥籌交錯之後,中方女士主動要求坐過去合影,

法國老哥左摟右抱東方美女,紅光滿麵。


當然值得一提的是,這兩位姑娘也絕非易與之輩,是真正吃過見過的主。

結合她們的職業及在社交媒體上的動態,我猜想她們求合影不止是單純的欣賞,

更可以借此在國內獲取更多社交認證,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從本質上說,無論是為點讚而求合影,還是為應和而刻意大笑,都是基於同一個判斷——“

和這個人保持融洽關係,讓他和我相處時感到愉悅,對我有好處”。

落實到具體行為上,就很容易被視為討好之舉。

 

隻是需要討好的對象是什麽呢?是對方的職位或權勢嗎?

雙方沒有任何隸屬與直接合作關係,甚至經此一別可能再也不見,

更何況這兩位男性都不是法方真正的金主和決策層。

結合翻譯姑娘及時的笑聲、兩位女士自然的靠攏,我相信這是某種更底層的判斷機製在起作用。

需要強調一下,我沒有任何輕視或批判之意,甚至頗為理解和體諒姑娘們的這些討好之舉,

隻是希望從這些人際細節中發掘出某種更宏觀的規律。

因此必須要搞明白:她們在討好的,究竟是什麽呢?

 

 


戰勝者麵孔的價值

故事總是重複的,上溯曆史,法國姑娘們也曾經討好過別國男性。

法國史家Patrick Buisson在《1940-1945:糜爛年代》一書中,

記載了二戰中法國淪陷於納粹鋼鐵洪流後,巴黎依舊花花世界的過往——

1942年的法國有兩百萬男人被關進集中營,但是法國女人卻在此時活躍起來,她們與駐紮在當地的德國軍人上床,與任何可以幫助她們度過經濟難關的男人睡覺。戰爭就像春藥一樣激發了情欲,連女權運動創始人、著名作家西蒙娜o波伏娃也曾經說到,她對侵略者有一種“不自覺的友愛”;德國人對“身體的膜拜”讓她感到神魂顛倒。

 

出於對占領者的認可,或者是僅僅為了求生,不少法國姑娘嫁給德國士兵。即便在盟軍已經諾曼底登陸,德軍節節敗退就要成為戰俘的時刻,法國姑娘依然“和德國士兵並排躺著,跟著德國士兵後撤。”

 

法國光複後,受民族主義情緒裹脅的男人們,為了找回自己在德國人麵前不敢展示的英雄氣概,將怒火灑向了那些曾和德國人有染的女性。當時大約有10萬人受到懲處,100萬人受到懷疑和質詢,5萬名女性被剃了光頭——這也從側麵證明討好戰勝者已經成為法國女性的普遍選擇。

在東亞,類似的狀況要嚴重得多。畢竟自1840年以降,東亞文明從未將某個西方文明打成喪權辱國狀,而反例卻充斥了中學曆史課本。

唯有一例略有不同,即1904年的日俄戰爭。開戰前沒人相信“黃色之侏儒”可以戰勝“俄之巨人”,日本戰勝後,大喜過望的孫中山在日本發表演講——


這是亞洲民族在最近幾百年中頭一次戰歐洲人,亞洲全部的民族便驚天喜地,發生一個極大的希望。我正在歐洲,有一日聽到東鄉大將打敗俄國的海軍,歐洲全部人民為之悲憂,如喪考妣。英國雖然是和日本同盟,而英國人士大多數也都是搖首皺眉,以為日本得了這個大勝利,終非白人之福。

同樣表達欣喜祝賀之情的,還有甘地、尼赫魯、安重根等亞洲精英人士——“日本的勝利減輕了我們大多數人的自卑感。一個龐大的歐洲強國被擊敗了,亞洲還是能夠像過去一樣打敗歐洲。”

然而接下來的歲月,卻是黃種人在白種人麵前的集體繳械。這種長時間的失利、受挫、被駐軍,構建出黃種人對勝利者的傾慕之情。

在某電視調查中,近60%的日本女生希望自己出生在歐美國家;在印度,需要通過公益廣告告訴女性,黑皮膚一樣美麗(可以想象在這個國家,皮膚白皙會受到怎樣的優待);在斯裏蘭卡,評價新生兒未來運數的首要條件便是皮膚是否夠白;在菲律賓,一位著名演員公開宣稱,白皮膚是她的隱形財富。


時至今日,白種人在中國普遍受到的“超國民待遇”,更是早已成為月經級話題。無論是“全城尋自行車”、“老外代報案”還是常見的假洋鬼子品牌、廣告中頂著白人麵孔的“假專家”,甚至於YouTube上老外講述自己搭訕中國女生多麽easy的繪聲繪色,無不訴說著這一現狀。

 

以至於現在,隻需要長著一張外國麵孔,吹幾句貼合中國價值觀的台詞,都可以成為短視頻網紅。看著屏幕上的“歪果人”對著高鐵、支付寶和火鍋讚不絕口,國人欣喜不已:洋大人終於羨慕我們了。

上文中那兩位和法國設計師合影的美女,恐怕也不乏類似的考量——畢竟一張和法國老帥哥的合影,對於大多數國人來說,就代表著“咱巴黎有人”。自然也就意味著更廣闊的商業和社交可能。

 

可曆史上東亞審美是壓根不欣賞白種人的,且不說唐清等文治武功的強盛時期稱其蠻夷鬼佬,即便到了上世紀初,魯迅也在文章中評價“他們的皮膚未免太粗;毫毛有白色的,也不好。皮上常有紅點,即因為顏色太白之故,倒不如我們之黃。尤其不好的是紅鼻子,有時簡直像是將要熔化的蠟燭油,仿佛就要滴下來,使人看得栗栗危懼,也不及黃色人種的較為隱晦,也見得較為安全。總而言之:相貌還是不應該如此的。”

而魯迅還舉了日本作家長穀川如是閑的例子,這位日本作家總覺得“西洋人臉上多餘著一點什麽”,於是他幹脆給了這麽一個公式——“人+獸性=西洋人”。


巨大的轉變還是源自更根本的內生性驅動。實際上,選擇更強有力的伴侶,或者被更強有力的異性選擇,是基因驅動中的天然定律,不遵循這個定律的個體,往往已經在一輪又一輪的衝突與競爭中煙消雲散。當某個群體被定義為戰勝者或優等種族時,戰敗者或劣等種族自然欲圖向其靠攏,蒙其垂青。用知乎網友曹豐澤的話說“一張征服者的臉就能帶來價值幾百萬的安全感。”

 

而審美同樣服從類似的規律,無論麵孔還是聲調,人們更欣賞來自強勢文化和發達地區的流行範。如果不是工業革命和世界大戰塑造了當今的世界格局,那麽幾乎橫行全亞洲的“以白為美”是否還會有效?應該打個巨大的問號。

所以,問題不在於姑娘們基於自小接受信息所帶來的“勝利者偏好”,在不自覺中討好白種人。這是她們的天性判斷,無權指摘。

君不見,每當有人發“我怎麽在烏克蘭泡大妞”之類的帖子時,中國年輕男子們不也精蟲上腦亢奮不已嗎。至於什麽去美國點妓女“為國爭光”的都市傳說更是不勝枚舉。甚至於退而求其次,能夠去日本紅燈區買春,也是很多中國男人的心結。這其中當然也有戰敗者心態在起作用,證明自己嘛。

可話又說回來了,新中國已經建立快70年,曾經經曆過被白種人入侵的那一代基本殆盡,即便是從小震驚於國外先進文明的一代人,也大多享受到了經濟爆發式增長的時代紅利。再加之全社會沉浸於“你最牛的背景就是今天的中國”之類宣傳已久,作為生活在一線城市的大部分人,已經在數據表現上不亞於任何一個西方文明的國民。


按說大部分歐美人如今可算不上什麽戰勝者了,甚至於還沒中國人有朝氣。可我們為何還會下意識選擇討好白種人,對“老外”有種莫名的尊重呢?

 

 

新時代的竹幕

其實在探討國人為什麽討好老外之前,應該先探討一下老外為什麽不討好中國人,不對中國人有什麽“超國民待遇”。

巴黎有著歐洲最大的華人聚集區,你如果從戴高樂機場落地,可以享受到韓國人在北京望京同樣的待遇——每塊牌子上,都有醒目的中文。而走進老佛爺百貨,你會以為回到了北京西單的那家同名分店,不光購物手冊是中文的,連收銀、導購、退稅的工作人員,都有不少華裔,甚至於連歐元現金都不用帶,用微信二維碼一掃即可,實時匯率結算。盧浮宮門口擺地攤的小販會三米開外就喊:“你好,你好”。要知道,法國的奢侈品銷售額,至少有30%的份額是由中國人貢獻的。

 

可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發現,法國人對你的熱情,僅限於服務業從業者,或者說是一種“對金主都挺熱情”的服務。而再和旅居當地多年的華人聊聊,你就會發現,法國人對中國總帶有一些提防,不太看得起這個有錢的暴發戶,甚至於對黃種人有不少負麵刻板印象。

 

不少沉醉於“強國夢”中的國人可能就不高興了:你一個高福利白左國家,成天罷工不幹活,有什麽瞧不起我們的?

其實還真不是法國人多不待見我們,而是歐美國家普遍都不太待見—
為什麽蒸蒸日上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創造了一堆世界史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奇跡數字的國度,在白人眼中竟是這種地位?

這個問題當然很複雜,但還是可以套用上文提及的戰勝者規律,作為解釋這一現象的一個角度。
為什麽蒸蒸日上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創造了一堆世界史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奇跡數字的國度,在白人眼中竟是這種地位?

這個問題當然很複雜,但還是可以套用上文提及的戰勝者規律,作為解釋這一現象的一個角度。
1954年3月10日,《時代周刊》封麵如上。周恩來背後的龍麵前豎著一排竹子,此為冷戰期間西方對亞洲社會主義陣營與資本主義陣營邊界的定義,號稱“竹幕”。

竹幕的提出,是對應著蘇聯在歐洲的“鐵幕”,意味著在意識形態、經濟體製、貿易往來、文化交流等多方麵的信息黑洞。而中國作為第二大社會主義陣營國家,自然在亞洲代表著另一個結界。
時至今日,中國事實上依然是一個躲在竹幕背後的國度。

眾所周知的互聯網長城,讓中國人自信滿滿的互聯網產業在牆外飽受質疑。月活躍用戶數20億的Facebook,日均搜索量近60億次的Google,在除了中國以外的主要國度往往都大獲全勝。而中國最頂尖的互聯網企業BAT,卻基本無法在中國大陸以外的任何一個國度獲得類似的成功。這也是騰訊阿裏為什麽在中國市場上大有兼並一切商業活動的態勢,因為他們的增長點隻能在竹幕之內搜尋。

至於中國人引以為豪的移動支付,並沒有讓來華旅遊的老外感到什麽便利,因為他們大多沒有可以綁定的銀聯卡,也無法申請。而一張VISA信用卡走全球的體驗,到了中國卻根本行不通。如果說到小額支付的便利快捷,那麽連依舊在用著IC卡八達通的香港人,都不認為裝支付寶有什麽必要。

 


即便是一些已經成功走向海外的企業,也難讓競爭對手心服口服。改變了全球通訊產業格局的華為中興,之所以能夠迅速攻占海外市場,搶下歐美跨國公司的份額,是因為這是個高度人力資本密集的行業——研發人員往往要占到公司總人數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多,主要成本就是人力成本,其銷售方式也是以直銷為代表的高銷售費用的商業模式。

 

以2003年為例,華為的研發人員比例高達46%,共有一萬多名研發人員,和思科相差不多。然而華為的研發費用隻是思科的12%,平均到每位研發人員的支出上,華為隻是思科的14%。

同樣,作為中國過去多年來的A股之光,中國銀行業的快速發展,離不開員工工資比競爭對手低的功勞——國外銀行業基本上是三分之一的收入要變成人力成本花掉,而中國同行比他們低了18%。此間的巨大差異,是中國銀行業能夠持續有較好回報的重要原因。

所以有人提出,中國的崛起,是把所有發達國家都拉回了發展中國家。因為中國的大部分增長,都是“搶飯碗”式增長,巨大的就業隊伍可以用極低的價格,搶下所有勞動密集型的飯碗。在中國麵前,沒有誰可以再躺著掙錢。


但這種商業成功並不值得被對手尊敬,且這種成功模式也隻能應用於勞動密集型的領域。中國能賣到法國的大件日用產品主要是些白色家電,而就連中國人看不上的法國車,其核心技術與整車品質是中國車企至今難以望其項背的,更別說出口了。

 

 

更麻煩的是,即便是中國科技巨頭已經試圖在通訊、計算力、AI、自動駕駛等方麵不斷縮短與世界頂尖水平的差距,卻依然難以獲得第三世界國家以外的認可。麻省理工學院教授黃亞生這樣寫到——

美國社會一直擔心的問題是,這些企業到底多大程度上是受政府控製的或者受政府影響?我們參觀中國公司時,常看到牆上貼著的都是跟政府官員的照片,即使是私人企業,也經常看到有黨領導的標誌。這裏就有一個悖論。你在國內時經常強調甚至炫耀自己和政府的關係多麽鐵,多麽硬,然後在國外卻又宣稱和政府沒有關係。可信度有多少?國際社會上不相信中國企業和中國政府是一種相互獨立的關係。

 

這層複雜的竹幕,既擋住了世界級巨頭進入,又為中國企業開創了一個完美的淘金場——十億需要消費升級的消費者,同時他們又是可以低成本投入生產的人口紅利。然而後果就是,在竹幕中養大的企業品牌,隻要出去就沒人認可。隻要稍微參與競爭,大多數情況下就會很快敗下陣來。

 

中國仿佛是這個星球上的獨立王國,隻不過相比其它的幾個獨立王國,這個王國很大很有錢,但也僅此而已。

在槍炮競爭時代,中國敗於西方列強。在商業競爭時代,中國卻偏安一隅。我們依舊保留著身為戰敗者的記憶,卻從未體會過戰勝者的榮光。這讓中國人和白種人,怎麽改變互相之間的群體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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