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人》為什麽說中國中醫如此盛行是一個危險現象？
蕨代霜蛟譯
方園（音）的店鋪裏人頭攢動。他四下看了看自己的店、說生意真的很好、語氣很是喜悅。他從俄羅斯的靠譜下家進東西、然後醫院和藥企都排隊搶購他銷售的產品：鹿茸。鹿茸成堆鋪在地板上、而成千上萬更多的已經切成薄片裝進了玻璃罐中。
中醫認為鹿茸可以用來治療乳腺疾患。而鹿頭們以及一隻長著彎刀狀黑角的赤額瞪羚則裝飾在牆上。說到這裏方園有點急：『那些東西我不賣的、是瀕危動物。』
方園就在這全球最大的傳統中醫（TCM）市場裏做貿易。傳統中醫的診斷與治療體係已有2500年曆史、其市場規模龐大到難以想象。即便方園的市場所在地安徽亳州距離最近的火車站開車都要三個小時、但如同照片所示市場占地麵積依然有一個足球場那麽大、而方園不過是這裏將近10000個生意人之一。
隻要你能想到的藥材、他們這裏都賣。這裏有沉香木片、據稱熏燒後可以清肺。也有溶浸在酒精中的幹蛤蟆、蛤蚧以及鹿鞭、據信有助於恢複運動損傷。還有一盒盒被稱為『喜馬拉雅偉哥』的西藏蟲草、一克的價格賣得比黃金還貴。
售往全國的中草藥價格就在這裏確定下來。因此上午九點還不到、看貨樣的房間裏已經擠滿了批發商。
安徽亳州是傳統中醫在中國非凡興盛的縮影、同時也是其結果。在中國、提供傳統中醫治療的醫院數量（不管是隻經營中醫還是與常規治療結合）已經從2003年的大約2500家增長到了2015年末的4000家。而持照從業人員則從2011年至今人數增加了將近50%、達到了452000人。中國食藥監（CFDA）批準了大約60000種傳統中藥、占據了全球第二大規模的中國醫藥市場將近三分之一的江山。僅2015年就有9.1億人次去往傳統中醫院與中醫師的就診、而據政府發布的信息、這已經占到了中國總體醫療保健的16%、而2011年時這個數字是14%。
這真是令人震驚的複興——1911年清王朝覆滅之後、曾有一度中醫被認為是迷信而遭遇排斥（蕨按：在民國時期）。至今、接受過西方體係訓練的醫生與科學家仍對中醫深表懷疑。中醫能如此長足發展、一方麵是由於公眾相信中醫能夠治未病、進而能避免醫院裏常規治療的昂貴開銷。而另一方麵、追求昂貴中藥產品如蟲草的人群則以此作為身份象征。『這些年大家口袋裏有錢了、更加在乎健康了、所以越來越認同中醫』——一家養生保健公司（文中英文名：Kang Mei Medicine）的員工如是說。
（下文一些地方模糊翻譯……）
同時、中醫也獲得了上麵的關照。…稱中醫是中國傳統科學之瑰寶、自己也用、並表示傳統中醫的黃金時代到來了、中醫從業人員應該努力把中醫推向世界醫療舞台。2012年後、國家更是要求傳統中醫應該和西醫（即現代醫學在中國的叫法）在醫療領域享有同等地位。打那之後就有一攬子政策出台、目標是到了2020年讓所有中國人都享受中醫（蕨按：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關懷中國人健康的時代）。
2016年早些時候、…發布了未來15年中醫發展的藍圖。藍圖明確表示將來中醫須在法律上享受與現代醫學同等地位、但同時管理方式卻要不同。2016年末推出了白皮書、稱中醫因為相對廉價、未來應該在國家醫保係統改革過程中扮演重要角色。
接下來到了今年7月、中國首次有了中醫藥法。這項法律降低了中藥及其成分的安全標準、在此基礎上對中草藥種植農場進行管控（譬如禁用某些種類的化肥）、對生產中成藥的藥廠進行管理。同時、該法還放寬了從業人員的專業要求——在此之前中醫師必須先在常規醫學上過關、然後才能作為中醫師執業、但該法頒布之後隻需要通過當地技能考試、同時獲得至少兩名持照中醫師的推薦即可從業。一些業內人士擔憂如此之舉將會向更多醫療詐騙敞開大門（蕨按：但我一點不擔心、我相信中國和任何其他國家都不同、我們的路我們自己說了算！）。
中醫支持者們認為中醫不僅有益公眾健康、也有利於國家醫保體係。理由是傳統醫學主要依賴藥草以及自然療法、無需昂貴的醫療診斷器械（蕨按：非常讚同。人何必需要這些昂貴的東西把外匯拱手送給萬惡的西方？在家裏翹翹腳就可以診斷而且純天然、這真是夢裏都想要的好醫學啊！）。根據那本白皮書、住院患者在公立中醫院的每診開銷要比一般綜合公立醫院要低24%、門診患者開銷要低12%。假如傳統中醫果真如現代醫學那樣有效地話——這裏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那它的確應該是保障健康的有效手段了（蕨按：『大大的問號』這幾個字凸顯了西方喉舌媒體的極端惡毒屬性、陰陽怪氣人話不說、不知道想要暗示什麽。在我看來、既然國家都立法讓兩者地位平等了、那當然說明同樣有效了、還需要浪費時間問什麽？）
然而能夠證明傳統中醫有效的證據實在不足以。科學期刊上的確發表過一些臨床研究提示某些情況下中醫治療的有效性、譬如針對偏頭痛和肥胖。也有一些發現精神分裂症的治療中有時中西醫藥物結合療效好等等、但總體而言記錄乏善可陳。
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對於中醫治療的70項係統回顧進行了考察、發現其中41項不是試驗規模太小就是設計得很不合理、沒有卵用（蕨按：就你們合理、你們全家都合理！）。另外29項似乎體現出一些可能的益處但同樣存在樣本大小問題以及其他瑕疵、使得結論不具有決定性。即便真的可能有些益處的、絕大多數也都輕微而不顯著。
駐北京、效力於WHO的Martin Taylor表示中醫可能會有益的一點是預防、而不是治愈。他認為患者與中醫師可能見麵更加頻繁、因為中醫講究個性化治療以及按需精調、且中醫原則之一就是治未病（蕨按：近年來我一直覺得WHO的政治正確味道越來越濃鬱、說話得體、玲瓏剔透、尤其在對中醫的表態上。真好、國家畢竟是強大了！）。因為這一原因、更加重視中醫則意味著更加重視初級保健、有益於監控患者身上一些生活習慣病如肥胖、以及與加齡有關的一些疾患。今日中國雖然隻是中等收入的國家、但在疾病方麵卻已經承受著宛如富裕國家般的醫保重負：非傳染性疾病如心髒病與糖尿病在全部死亡中占比85%。若中醫師真的能夠向患者建議更加健康的膳食、說服一半成年男性戒煙、的確可能帶來較大的成果。
中國一項政府文件表明：若初級護理水平不改善、國家醫保係統將無法跟上不斷老齡化的人口。然而阻礙在於全科醫師人數短缺嚴重。在中國、哪怕患者是小病、都習慣去掛個專科醫生號。這種習慣不僅增加成本：專科醫師門診往往更貴、同時又搞得醫院水泄不通、所以政府希望老百姓去街道醫院（local clinics）看病。但老百姓不願去、覺得街道醫院水平不行。然而不願意去街道醫院的群眾們卻或許願意去看中醫診所、因此中醫診所多開幾間就可能有助於緩解醫院係統的負擔。（蕨按：高明、叫蕨！High、Really High！）
假如操作得當、中醫或許能夠幫到忙、至少作為心理安慰。然而中國試圖將中醫提升到與常規醫療同等地位的舉措則是一種極其危險的行為。其一、這會導致越來越多重疾患者避開常規治療而轉身投向中醫這樣的傳統醫學。其二、這會導致珍貴稀有物種因為入藥而遭受更大威脅、雖然這種行為在法律上是被禁止的。要真正應對好這類風險、中國在管理中醫的手段上需要重大改革。
譬如、對於動植物的中醫藥應用需要比現在嚴格得多的管控。112種最常用天然中藥材裏、22%已經列於不同的瀕危物種名單上。這其中一部分是能夠養殖的藥草、還有一部分則常常是野外捕捉然後走私進入中國的珍稀動物、譬如穿山甲。全世界已經禁止了穿山甲貿易、但是穿山甲走私依然持續、因為中國國內養殖農場規模不夠（人工養殖很難）、供不應求。然而中醫支持者們根本不在乎、他們擔心的隻是中醫未來的存續。北京望江中醫院的溫健名（音）表示：禁止一些動物入藥已經導致了好些傳統名方的消亡。他說：『如果不更好地保護好中醫、中藥將來會徒有虛名。』（蕨按：看到祖國一些中醫師如此流氓、我就放心了！）
多麽可愛、但因為中藥材入藥+中國吃貨而在中國大陸野外已經絕種了的穿山甲↑。但沒關係、隻要我們中國人需要的動物、無論它在地球上哪個角落——雖遠必誅！耶！！事實上目前中部非洲每年估計有多達270萬頭穿山甲遭遇獵殺、最大市場不用問、當然是中國。
政府還應該提升安全標準。譬如用來治療關節炎的馬兜鈴屬植物如今發現具有致癌作用。但如果政府想要提升安全性的話則意味著更多標準的製定、而標準化卻根本上同中醫方子的因人而異個性化相抵觸。2016年、中國食藥監CFDA吊銷了81張中藥企生產執照。業內人士表示：就算持有執照的中藥藥企、『說實話其中50%-60%也有或多或少的問題亟待解決。』
向中醫師提供現代醫學訓練也應該會頗有裨益。政府稱中醫能夠對常規醫療提供補充、若是如此的話中醫師則需要具備傳統和現代醫學兩方麵的能力、能夠建議患者在什麽時候去接受現代醫學治療。然而、在中國能夠腳跨這兩個領域的中醫師極少。從這一點來看、新的中醫藥法放鬆了對於從業人員的現代醫學素養的要求、這一步踏入了錯誤的方向。（蕨按：放屁！我們中國人踏入什麽方向豈是你們西方人可以隨便染指評判的？簡直看不下去了！你們這幫魑魅魍魎全特麽給我厄雲退散！）
同時、政府誇大了中醫的有效性。在中國中醫如此廣泛盛行、部分原因是極少有人願意去挑戰其背後的科學問題。中醫是如此具有唯中國屬性、以至於質疑本身常常會被解讀為『不愛國』（蕨按：我愛國、我喜歡看戰狼2、我認為愛國的就是科學的）——一邊在努力現代化、但一邊卻緊抓傳統不肯放手對於中國而言是已是習以為常的糾結。正如中醫所表現出來的問題那樣、如何取得正確平衡是比表麵上看上去難得多的一件事。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