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 弟 (貓郎君)


1

咖啡屋燈光昏暗的包廂裏,翟明亮坐在陌生人對麵,愣愣地望著桌上的照片,身體內恐懼如濃煙滾滾,幾乎令他窒息。一個穿著綠色馬甲的服務生端著托盤從包廂門口經過,他慌忙用手遮住了照片。

他抬起頭,聲音沙啞地問:“照片哪來的?”

坐在對麵的男人三十歲出頭,穿一件皺巴巴的灰西裝,鼻上架一副黑框眼鏡,胖臉顯得窩窩囊囊。自打五分鍾前他在街邊敲了翟明亮的車窗,到領著他走進這家咖啡屋坐定,再到現在,他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容,這笑容就像一張紙質的麵具敷在他臉上。


他抿了口咖啡,放下杯子:“這怎麽說呢!我這人算是個攝影愛好者吧,走哪都帶著相機,沒事就喜歡拍東拍西,也是咱們有緣,正巧那天我走到那條胡同口,讓我趕上了,我就隨手拍了幾張,還挺清楚的吧?”他拿開翟明亮擋在照片上的手,把照片朝自己的方向轉動了一點,用手指篤篤敲了兩下,“你看你還挺上像的,旁邊這年輕人是你弟弟吧?他這表情就顯得有點猙獰了。對了,地下躺著這人當時還沒斷氣吧?你們兄弟倆一共捅了人家多少刀?他那包裏到底有多少錢你能跟我透露下不?”


翟明亮不做聲,臉色卻越來越白,喉結隔幾秒鍾便骨碌碌地蠕動一下。

“不方便說嗎?”男人向後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著肩膀,“商業機密?”

他眯著眼笑了:“跟我就別保密啦,我都跟了你們十來天了,翟明亮,翟明磊,現住在鐵西區翠屏西裏小區3號樓721室,搶劫、殺人,手段還特別凶殘,刑法上是怎麽規定的來著?是不是槍斃?”男人一副極力思考的模樣。

翟明亮死盯著他,眼中有一縷殺機如鏡子的反光般閃爍了一下。

男人噗嗤一聲樂了,扶了扶眼鏡:“恨不得殺了我吧?不過有件事我得事先告訴你一聲,我的郵箱前幾天中了一種奇怪的病毒,恰好我又把一封圖文並茂的信件保存在裏麵,隻要超過48小時內沒有登陸,那封信就會被自動發送到上百個郵箱裏,要是給你造成什麽麻煩可怨不得我。”

“你開個價吧!”翟明亮的喉頭再次抖動了一下。

男人立刻露出受了冤枉的表情,他笑起來:“你看你這是什麽話,那樣我不成了敲詐勒索了?我是那樣的人嗎?”他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換了副推心置腹的口吻,“實話跟你說,我找你可不是為了錢,我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小忙。”

他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壓低聲音:“我呀,想殺一個人。”


2

翟明亮心裏頓時明白了幾分,他冷笑:“你想讓我幫你去殺人?”

男人馬上把頭誇張地向後仰去,再次無奈地笑起來。

“你說你這個人呀,又想到哪裏去了?”他的笑容忽然轉變成了一絲冷笑,尖利的冰淩般掛在嘴角,“我要殺人沒錯,但這事不想麻煩別人,我要親自動手。我要你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停了停:“其實很簡單,在我得手之後,我需要擺脫警方對我的懷疑,那麽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人替我做一個不在場證明,以證明案發時,我根本就不在現場。”他迎著翟明亮的目光,“這就是我找你的目的。”

翟明亮僵著臉,等著他說下去。

男人繼續說道:“你肯定會想,我為什麽會選定你呢?原因很簡單,第一,我需要找一個絕對意義上的陌生人,在警方看來,我同這個人沒有過任何交集,這樣他的證詞才足夠有力。第二,這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我需要找一個能為我嚴格保守秘密,絕對不會出賣我的人來擔任這個角色,可問題就出在這裏,在現在這個社會,朋友關係、金錢關係,什麽又能靠得住呢?我找不到值得信任的人幫我,導致我這個計劃醞釀了一年多,一直沒辦法實施,直到十天前老天爺把你送到了我麵前。”

他把咖啡杯裏的黑色液體一飲而盡,扯過紙巾擦擦嘴。

“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出賣我,但唯獨你不會那麽幹,是吧?這些照片注定讓你成為我最堅定的盟友。你確保我在殺掉仇人後平安無事,我就會保證你們兄弟倆的事不會敗露。事成之後,照片我會一張不留,當著你的麵全部燒掉,對我所看到的一切,我也會終生守口如瓶。反之,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會走進公安局,去盡一個好市民的義務,沒準我還能拿到獎金呢。”

他狡黠地眨眨眼:“我想你不會拒絕我吧?”

翟明亮直直地盯了他半天,最終無奈地吐出一口氣:“你到底要我怎麽做,直說吧。”

男人臉上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他打開皮包,從裏麵拿出兩張釘在一起的A4紙,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跡,在這個燈光昏暗的咖啡屋包廂裏,他如同教師授課一般,開誠布公地向翟明亮講述了他的計劃:

“11月8日——也就是三天後——的晚上7點半,我會去那個人的住處,找機會在他的茶杯中投入麻醉劑,等他徹底喪失意識後,我會把他從16層的窗口丟下去。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估計我得手的時間會在7點40分到7點50分之間,雖然當時天已經黑了,但是他墜樓時一定會有人發現的,這樣他死亡的時間就會被精確地鎖定。”

“下麵我要講的就是如何設置我的不在場證明,這涉及到你的部分,你要仔細聽好……”
 


3

離開咖啡館時已經過了晚上6時,走出門口,男人再次叮囑翟明亮,這件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也包括他的弟弟翟明磊,多一個人知情,對他來說就意味著多一份風險。

他幫翟明亮耐心地整理好衣領:“我們醜話說在前,我必須再鄭重提醒你一次,隻有你確保了我的安全,我才能保證你們兄弟倆平安無事,如果在警察詢問你時,你沒有頂住,或者表演穿幫,隻要那副手銬戴到我手上,我會在第一時間把你們倆的事供出來,到時子彈打碎的腦袋可不止我這一顆,”他伸出三根手指,“而是三顆。”

說完,他客氣地拍了一下翟明亮的肩,轉身沿著街道走去,消失在街角。

翟明亮在路燈下的寒風裏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從十六七歲他的肌肉開始像麵團般膨脹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屈辱與無助過了。如果沒有弟弟翟明磊,他也許不會如此驚慌失措,自從他們的母親在十二年前患病離世,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告訴自己,他翟明亮粉骨碎身都無所謂,但這個弟弟絕不能有任何閃失,但現在,男人的出現把他們瞬間推到了危險的境地,也在無形中點中了他的死穴。

他把一切冒險的念頭都推回大腦深處,決定采用最為保守的方法:先按那個人說的去做,希望幫他做完這件事後,他會言而有信地放過自己,如果不行,再做打算。

想到這裏,他裹緊了大衣,朝停在路邊那輛美洲豹越野車走去
 


4

三天後的傍晚,翟明亮驅車趕往東郊,果然如男人所說,在收費站前方兩公裏處的路牌下,孤零零地停著一輛白色的轎車,路基旁是一排佇立在黑暗中的高大樹影,空曠而荒涼的柏油路麵上,每隔一兩分鍾才會有一輛汽車亮著燈呼嘯掠過,隨後是淹沒在黑暗中的短暫的死寂。

翟明亮把越野車停在豐田後不遠處,熄滅車燈,靜靜等待著男人的電話,在這段靜謐的時間裏,他在心裏把男人交代的計劃再次咀嚼了一遍,如果拋開對這個人本身的憎厭,光評價這項計劃本身,他不得不承認它是高明的。

“……7點半我會去他家,不過在這之前,我會提前把我那輛白色的豐田車停在東郊一段比較偏僻的公路旁,翟先生,你要在7點半前開你的車趕到那裏,然後把車停在附近等我電話。那個人被麻醉後,我會立刻打電話通知你,到時你發動汽車從後麵撞擊我的車尾,一定要保證兩輛車都留下比較明顯的碰撞痕跡,然後你下車留一些腳印,作為你當時就在現場的證明,做完了這些,你打一個電話給我,就可以開車回家了。”

“剩下的事則交由我來做,我會在接到你電話後,打一個電話給110,報警說我在郊區的一條公路上剛剛駕車被一輛車追尾,但我不會說出具體位置,當他詢問時,我會對著電話裝做同什麽人發生了爭執,突然掛斷電話。接著我會完成我這邊的工作,把那人拋下樓後快速撤離,趕往東郊。我已經測算過,從西城到達那裏,開車最快隻需三十分鍾,趕到那裏後我會再次打110報警,然後等著警察趕來

 
“這樣,我前後的兩次報警在110警務中心都會有紀錄,證明在案發直至案發後半小時,我都身處數十公裏外的東郊。但這裏麵有一個漏洞,那就是:假定我在7點45分第一次報警,那麽當我趕到東郊現場再次報警時,應該是在8點15分左右,這樣兩次報警中間長達30分鍾的間隔就顯得不太合理了,警察必定會問我:為什麽在第一次報警之後,你要隔30分鍾才打了第二個電話?中間那30分鍾你幹什麽去了?


“所以,我必須要為這30分鍾找一個能說得通的解釋,但好在這對我來說並不算難題。到時我會對警察這樣描述剛發生的事:半個多小時前,我正駕車好端端地行駛在路麵上,後麵一輛越野車在超車時追了我的尾,下車後,我與那個肇事司機——也就是你翟明亮——發生了爭吵。你的脾氣非常暴躁,在我第一次撥打報警電話時,你控製不住情緒衝上來打我,這也是電話中會有爭執聲、以及電話突然被掛斷的原因。隨後我倆在荒郊野外的馬路邊扭打起來,你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在我頭上打了一下,我當場被打昏,你駕車逃離了現場,但扭打中你的錢包掉落在了現場。我在昏迷了半小時後醒來,掙紮著報警叫來警察,這也正是我兩次報警會間隔30分鍾的原因,為了顯得逼真,我會在警察到來前用石塊砸破自己的頭。


“警察將在錢包裏找到你的身份證,他們會按上麵的住址找到你,把你帶到派出所詢問情況,你不要慌,隻需按我剛才的口徑講述就可以了,台詞我已經給你寫到紙上了,你一定要記熟,到時候根據情況靈活運用。因為現場有你的腳印,兩輛車上的撞痕也吻合,加上你的證詞,我的不在場證據會很充足,即便他們有懷疑,隻要你這裏頂住,他們就拿我沒辦法。”

“整個計劃就是這樣,待會你把錢包給我,到時候我會放在現場。還有疑問嗎?如果沒有,我們現在就演練幾遍,
就當我是警察,下麵我開始問你……” 


5

19點52分,手機終於響起,把翟明亮從思索中喚醒,電話裏男人的聲音聽起來略顯幹澀,他言簡意賅地下達了命令:

“可以撞了。”

翟明亮把頭探出車窗前後張望了下,在他視線範圍內的路麵上一片空茫,他發動引擎,以40邁左右的車速完成了撞擊,豐田的車尾以及越野車的車頭都凹進了一個坑,他按照男人的交代下車走了一圈,之後上車原路駛回。到家時,翟明磊正仰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看一本武俠小說,他覺得不踏實,於是把弟弟轟起來,打發他出去上網,然後才安下心,坐在沙發上靜等警察的到來。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直到9點半,他才聽到警笛聲在窗外由遠及近地響起,又過了兩分鍾,房門被敲響了。

四個深藍色的警察帶著一身寒氣站在門外,為首一個朝他晃晃手裏的警官證:“我們是東湖派出所的,你是翟明亮嗎?”

翟明亮點頭。

警察從製服口袋裏掏出一個深棕色的錢包,打開展示給他:“錢包是你的嗎?”

翟明亮假裝辨認了好一會,再次點點頭。

“請你跟我們到所裏去一趟,有件案子需要你協助調查。”為首的警察把證件和錢包揣回衣兜,伸手從腰間拽出了手銬。

 


6
東湖派出所的審訊室不足十平米,隻點了盞二十瓦的燈泡,狹小的房間裏擠滿了弱不禁風的昏暗光線。翟明亮坐在中間的一把椅子上,兩個警察並排坐在他對麵,他們間隔著一張鉛灰色的鐵桌。

年長的警察負責發問,在簡單地詢問了翟明亮的一些自然情況後,他迅速切入了正題。

“翟明亮,今晚7點到8點間你有沒有去過東郊303路段?”

“有,我開車出去兜風,經過那。”

兩個警察對視了一眼,看來是對他的爽快感到意外。

“那你在經過那裏時,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有,我的車跟一輛豐田追尾了。”


“然後呢?你接著說。”警察換了個坐姿。

翟明亮暗自回憶著男人交代的內容,嘴上流暢地說著已被演練得滾瓜爛熟的“台詞”。

“本來追尾的責任在我,可那小子嘴挺損的,我倆就吵起來了,我脾氣不太好,趁他打電話時給了他兩巴掌,他還手,我就從地上撿了塊石頭,給了他一下,然後就開車回家了,回到家越想越覺著自己打人不對,你們上門時,我正打算去派出所說明情況呢。”

“是嗎?”警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來你覺悟還挺高,你砸他的石頭是哪來的?”
       “路邊撿的。”

“砸了幾下?”丨警丨察的聲音陡然重了。

翟明亮就是從這時起隱約感到哪裏不對勁了,警察的詢問偏離了男人的預案,竟然開始圍繞著那塊莫須有的石頭打起了轉,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一下啊。

“到底幾下?”

“一下。”

警察忽然冷笑起來。“看來不是你的記性不好,就是小學數學沒學好,法醫的驗屍結果一清二楚,你至少砸了他三下,而且每一下使的勁都不小。”

“驗屍”這兩個字如同滾雷般在翟明亮頭頂炸響,他呆住,半張著嘴怔怔地望著麵前的警察,仿佛他倆在刹那間變成了妖魔鬼怪的猙獰嘴臉。他嘴唇翕動,難以置信地問:“你是說,那兒有人死了?”

警察沒答話,順手從桌麵上的牛皮紙袋裏抽出一張照片,豎起來展示給他看,照片上一個年輕的陌生男人正仰躺在一輛白色轎車的車輪旁,五官扭曲,頭部糊著一層血汙,仿佛融化後再次凝固的山楂雪糕,額角一個黑紅色的血窟窿觸目驚心。

翟明亮的大腦一下子空了,仿佛有一部過山車在裏麵瘋狂地發動起來,沿他的顱骨內側遊走翻飛,耳邊尖叫一片,腦漿也似乎被攪拌得稀裏嘩啦,令他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他雙手抱住頭,當那些雜七雜八的聲音塵埃落定後,過山車終於穿破黑暗,停在一個通透明亮的洞口,一束白色的光照亮了他的大腦,讓他在一瞬間醒悟過來——

一個局,他陷入了人家布下的一個局!

他的臉開始漲得通紅,呼吸急促起來

 
      “說吧,你為什麽殺他?交代得越晚對你就越不利。”語調雖不高,但極具威懾力。

翟明亮急赤白臉地剛要開口辯解,就在這時,那男人臨別時的叮嚀在他耳邊徐徐響起:

“隻要那副手銬戴到我手上,我會在第一時間把你們倆供出來,到時子彈打碎的腦袋可不止我這一顆,而是三顆。”

他打了個寒噤,一片荒涼的野地迅速在他眼前鋪展開來,伴著一聲清脆的槍響,弟弟翟明磊五花大綁著栽倒下去,被掀去一塊的腦袋窩在身前的土坑裏,弓著的身體一下下抽搐著,白色的法醫走上去,俯身把一根探針插進槍眼攪拌起來……

即將脫口的話在喉頭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沉默片刻,他把抱在頭上的手放下,慢慢抬起灰白的臉:

“警察同誌,我隻是一時失手,我不是成心要打死他的,我也沒想到真會打死他……”

年輕的警察運筆如飛地做著記錄,犯人這麽快便供認令他心情愉快,起碼今晚他不用加班到太晚了
 


7

那個人,他今年三十二歲,於是也就碌碌無為地度過了整三十二年,幼兒園,小學,中學,他的表現都很一般,複讀一年後不行,又來了一年,勉強考取了一所當地的師專,畢業後他按部就班地成了個平淡無奇的中學數學老師。

他還有個小他兩歲的弟弟,與他截然相反,他們的差別就像一塊金子與一坨鋼錠那樣顯眼。弟弟一路優秀,從小到大家裏的牆壁上擠滿了他的獎狀,父母在麵對鄰裏親戚笑得最燦爛時,嘴裏吐出的也總是這個小兒子的名字。就像一塊麥田裏長得最好的麥子總是會更多的攫取陽光,而把陰影留給那些低矮者,他想當然地獲得了父母絕大多數的笑容和噓寒問暖,而讓他們把冷臉和嗬斥留給了一貫沉默的哥哥,這樣的情形一直延續到兩位老人被先後推進火化場的鐵爐。


臨死前他們還在為小兒子的成就而心滿意足。名牌大學畢業後他先是進入一家外資企業,隨後辭職創辦了自己的公司,不到三年便已積累起多達百萬的財富,他出門時不再乘坐刑罰似的公交車,而是用一輛白色的豐田轎車代替了名牌西褲包裹下的兩條腿,他們兄弟倆見麵的機會不多,短暫相會時,弟弟總是會大大咧咧地拍著哥哥的肩膀,說:你得努力了,都老大不小了,總這樣可怎麽行呀。每當這時,這個哥哥總是謙恭地微笑著,不說什麽。


直到不久前的那個晚上,在城市東郊,他用那塊沉重的石頭把多少年來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他說了一下,兩下,三下。

那個頭腦簡單的搶劫犯並不知道他駕車撞向的根本就不是一輛空車,在貼了黑色遮光膜的車窗裏,靜靜坐著一個即將動手殺人的哥哥,和一個被打暈過去的弟弟,等那輛越野車開走後,哥哥把弟弟拖出車外,用那塊石頭冷靜地解決了他。

不出他的預料,那個替死鬼替他承擔了這起罪行,挨了槍子,並作為除他之外唯一的知情者,將這個秘密永遠地封
了墳墓。他覺得自己的計劃完美的可以寫進教科書,通過欺騙與要挾讓一個死刑犯一步步地走進圈套,總比直接逼他去殺人來得保險,否則,如果有一天那對搶劫犯兄弟同時被捕,他的處境就危險了,而像現在這樣,雖然過程頗費了些周章,卻完全解除了後顧之憂,這符合他一貫做事的原則——不但要周密,而且眼光要放得長遠。

目光長遠的另一個體現:作為死者唯一在世的直係親屬,他接收了他的公司、錢、車,那輛豐田車的尾部被撞癟了一個坑,他花了一千塊錢修好了它,從此每天開著它行駛在城市的街道上,他感到弟弟的生命已經化作了養料,正在滋養著他的人生。

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兄弟,他們隻是其中的一種。


[完]


所有跟帖: 

心腸要多硬才幹得出這樣的事情! -彭小仙- 給 彭小仙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0/23/2017 postreply 10:47:15

請您先登陸,再發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