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食為人天,農為政本。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誌廉恥。故躬耕東郊,敬授人時。國無九歲之儲,不足備水旱;家無一年之服,不足禦寒暑。然而莫不帶犢佩牛,棄堅就偽。求什一之利,廢農桑之基。以一人耕而百人食,其為害也,甚於秋螟。莫若禁絕浮華,勸課耕織,使人還其本,俗反其真,則競懷仁義之心,永絕貪殘之路,此務農之本也。斯二者,製俗之機。
子育黎黔,惟資威惠。惠而懷也,則殊俗歸風,若披霜而照春日;威可懼也,則中華懾?,如履刃而戴雷霆。必須威惠並馳,剛柔兩用,畫刑不犯,移木無欺。賞罰既明,則善惡斯別;仁信普著,則遐邇宅心。勸穡務農,則饑寒之患塞;遏奢禁麗,則豐厚之利興。且君之化下,如風偃草。上不節心,則下多逸誌;君不約己,而禁人為非,是猶惡火之燃,添薪望其止焰;忿池之濁,撓浪欲止其流,不可得也。莫若先正其身,則人不言而化矣。
【譯文】
穿衣吃飯是人的天性,農業生產是國家的根本。糧倉裏堆滿糧食之後,百姓自然就懂得講求禮節;達到豐衣足食之後,百姓自然就有了羞恥之心。所以我親自在東郊種田,為的是給百姓做示範。國庫的糧食如果沒有九年的儲備,就不能抵禦水災和旱災;家中衣服如果沒有一年的積存,就不能抵禦冬天的寒冷。如果出現饑荒而百姓缺衣少食,就會盜賊四起。百姓都去追求牟取暴利的商業,使農業生產和紡織廢絕,就動搖了國家的根本。讓一個人去耕種,去養活一百個人,這樣做的害處比秋天的蝗蟲去吞噬莊稼更大。治國大計,沒有什麽比盡力消除浮糜奢華的不良風氣更好的了,勸勉督促人們專心致誌地從事耕種和紡織,使百姓重新回到重視農業的根本之路,社會風俗也會因此變得真樸淳厚起來。這樣,人人都會懷有仁義之心,也就永遠斷絕了貪財好利的後路,所以務農是一個國家的根本。以上這兩個方麵,是製馭風俗、掌握天下的關鍵。
君主統治黎民百姓,隻能借助刑罰和仁惠兩種手段。施仁惠就會使民心所向,那麽也會使風俗變得純正,恩澤所及,人們就如同在嚴冬沐浴在春陽之中一樣感到溫暖;刑罰可以使壞人恐懼,也可以使天下的臣民變得像車轅之中的牛馬那樣馴服,壞人如常感腳踏刀刃頭頂雷霆,就不敢為非作歹。因此,必須威懾和仁惠一起使用,剛柔並濟。製定了刑法之後,人們就不敢去違犯,用商鞅搬移圓木給以賞金的辦法樹立威信。如果賞罰分明,那麽人們對於善惡是非就區別開了;多施仁惠,誠信愛民,那麽不論遠近,人心都會安定。鼓勵人們從事農作,那麽饑餓寒冷就不會發生;遏止奢華豔麗,國富民強的景象就會出現了。君王如果以仁義和誠實的風範引導天下,百姓就會服從實行起來就會像風過草倒一樣順理成章。君主如不知節製欲望,臣民就會好逸惡勞;君主如不能嚴於律己,卻去禁止別人不做壞事,就像是怕火燃起,卻用加上柴薪的辦法去撲滅火焰;也如同討厭池水渾濁,卻自己動手不斷攪動,希望它能澄清一樣,這是辦不到的。還不如先從自己做好開始,盡管你不說什麽,民心風俗也會因此而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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