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勝和他的“特異功能”
1979年 3月11日,《四川日報》報導了一例“耳朵認字”現象,這極大地激發了剛剛從文革中恢複還沒有來得及看世界的廣大民眾及部分研究者的好奇心,大家都以為發 現了一塊科學尚未接觸的“新大陸”。張寶勝因為初步認為具有很強的“特異功能”,1982年由上級安排到我們所進行研究,至今已經有15年多的時間。由於 特定的背景因素,這些年裏,他被有關人士進一步認定具有多種可靠的“特異功能”。他功能項目也已經從最開始的“鼻子嗅字”,感知人體的“經絡線”,發展到 具有“使物體穿越物理障礙”的能力。由於有多份研究報告的支持,他成了“明星”,經常出入各種場合進行“特異功能”表演。因為表演效果神奇,通俗刊物上稱 他為“中國第一超人”,甚至有人說他能夠穿牆破壁。不論是人體科學雜誌,或是氣功雜誌都常將他擺在非常特殊的位置上。前不久,本所的一位主要研究者還說他 的功能越來越強,發功速度越來越快,功能項目越來越多。我國的氣功熱,特異功能熱一定程度上是與張寶勝在領導同誌麵前的“成功”表演分不開的。
對 張寶勝的功能作評價,我們所最有權威。相比於社會民眾的看熱鬧,本所是正規的科研單位,從實驗設計,到課題論證及結果評審,均有一套較為規範的程序。張寶 勝真正出名獲得影響力,也是自他來到所裏以後;正是本所研究者確認他具有特異功能的、多次獲得委級科學技術進步獎的研究報告有力地支持了他。此外,人體科 學的領導者,錢學森和張震寰同誌都是我們的直接領導,全國的人體科學研究者也都以我們單位馬首是瞻,當然認為我們的工作最為可靠。人說張寶勝的功能是航天 專家們研究肯定的,中國普通百姓誰能不信。
可 是目前對於特異功能現象的真實性全世界都沒能予以科學確認,國內不斷獲獎,是否真就意味著我們的工作已經石破天驚地走到了世界前列呢?實際上,在我們所內 對於張寶勝一直有著兩個聲音。某些研究者及外圍的某些同誌,或者通過自己的實驗,或者某次表演或親身經曆,認為張的確有真功能,即使他也有不少作假行為。 但同樣另有相當一批同誌,包括一些多年的研究者,因為自己的不同經驗,看法卻正相反。他們認為張非常聰明,手腳很快,而且屢屢被發現作弊的行為及動機。這 使他們懷疑,為他人所認定的特異功能實驗,是否也是張用魔術完成的,隻是沒有被發現而已。這批持懷疑態度的人在人數上更多過相信者。
但 究竟誰是、誰非,並沒有明確的解決辦法,除非雙方拿出共同認可的標準,通過共同認可的程序操作,進行純粹客觀的檢驗,否則相互很難說服。因為雙方均能用現 在的邏輯自圓其說,堅信唯有自己的說法才正確。正因為如此,國外有批人站在科學哲學的角度認為,特異功能是否存在並不構成科學命題。常規的科學命題均可以 用或是、或非進行二元判斷,但在特異功能領域,不存在這樣的一個明確的標準。你認為是真的,卻沒有辦法排除別人的懷疑,認為你被人或者自己的失誤觀察所欺 騙,在那裏自欺欺人;即使你多次發現對象的作弊及人格上的不可靠,也無法排除自己所見範圍之外也同樣沒有真的。可見,單從邏輯上絕對得不出任何結果,相信 或者不信最終完全建立在信念及親身經驗之上。
一 定意義上,這就是為什麽從古到今,國內國外,一直就特異功能存在著爭論,卻始終無法得出信服的結論。對支持特異功能的人來說,最不利的就是,始終沒有人能 夠當著堅定的懷疑者的麵充分表現特異功能。盡管支持者總可以推諉,懷疑者從心理上對功能人形成了壓力,並妨礙了他們的功能發揮。說得通俗一點,就是信之則 靈。但是這種說法排除了對事實進行客觀的、嚴格的、科學檢驗的可能,不可能得到科學界主流的認同。
由 於一切語言文字中存在著循環定義,這必將帶來言辭表達不夠嚴密的缺陷。談及張寶勝究竟是真是假的時候,也沒有必要進行文字爭論。比如,曾經有人告訴我,張 的前妻與他吵架時說:“你的那些東西都是假的,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又比如1995年的下半年,社會上就特異功能的真偽問題爭論得很激烈,何祚庥 等指責張寶勝玩的是魔術。壓力之下,我本人還有所內其他同誌曾在不同場合聽到張寶勝抱怨:“我什麽時候說自己是真,是你們說我是真的,是你們讓我去表演 的。”當然,即便對於這類話,仔細推敲後仍可以作多種解釋。說來說去,事實勝於雄辯,最好的辦法是研究他的具體實驗表現,尤其是對他過去一些得獎之作及頗 負盛名的表演項目進行稍為仔細一點的分析。
張寶勝的實驗錄相:
張寶勝最著名的本領,是所謂“突破空間障礙”的能力。在1984年北京大學召開的人體科學研討會上,我所一位研究者提交了論文及錄相資料,稱張寶勝成功 地將燒結玻璃管中的有機玻璃片取出,並且用400幅/秒的高速攝影機拍取到一粒藥片從原封裝刺五加藥瓶中穿壁而出的全過程。這項工作的出現致使國內研究者 不再爭論特異功能存在的真實性,它標誌著中國人體科學研究領域的重大突破,是我國特異功能研究的重點從存在性證明,走向機理研究的轉折點。後來這項工作在 委內獲得了科學技術進步二等獎。而且據說,雖然也有評審專家持謹慎態度,組長貝時璋教授及另外一些同誌曾建議評為一等獎。假如結果可靠,更高的國家級獎也 是合適的,因為這顯然是國際第一的成績。正是憑著這份實驗證明,張寶勝因其特殊“貢獻”變成“國寶”。
可 是,有些直接參預過實驗的同誌明確懷疑結果的可靠性。某位學風嚴謹的同誌曾受委托,代為保管實驗所用燒結玻璃管樣品,但他經常發現,未成功的樣品在實驗後 從現場失蹤,他最後拒絕接手保管任務。另一位同誌,自1984年起參加了8年的對張的研究,最初認為張是真的,但逐漸發現對第一次接觸的試樣,張總是無法 成功,在嚴格的實驗條件下,總不能完成。而且每每發現不可逆的試樣受到破壞。他最後得出結論,張沒有功能,全是魔術加騙術。在嚴格的實驗條件下,張無法做 成任何實驗。但是由於特殊原因以及強調“不宣傳、不爭論、不批判”的政策,該報告未能造成任何公開影響。他對實驗過程及結果的描述,以及陰性結論隻在所內 歸檔保存。
如 果真正持客觀的科學態度,顯然對支持及反對的觀點都不能偏聽偏信,應該有更多的細節分析。我們注意到,支持者也承認張需要一個學習過程,對首次提供的試樣 很難完成;無縫的密封容器中的物品取不出來,尤其是象自然形態的東西如雞蛋的蛋黃,葫蘆中的籽,從未成功過;他們也承認張有時確實作假;但是他們認為一些 完成了的試樣還是可靠的,是受控的。但是另一些同誌懷疑的是,試樣上的管理不嚴格導致張有條件魚目混珠,劫取了試樣,在實驗室之外動了手腳,最後回到實驗 室中在這次或下次的實驗裏,完成了自己的“特異功能”。之所以在密封的玻璃管容器上需要有不封口的縫,是因為在加熱以後,可以用鋼條之類的器械撬開管口, 先取出幾片塑料片,再將其捏合起來。
究 竟誰是誰非?對於張寶勝盜走玻璃管樣品,又用魔術的方法表演特異功能的可能性,按研究者的論文是沒有可能性,因為現場提供試樣,張中途沒有離場。但主試者 的黨性人格並不足以確保主訴便是真象,不能令不在現場的懷疑者完全相信其可靠性。畢竟若是自己看清了存在的問題,也就不會出來報告了。有沒有辦法對這種主 訴再作判斷呢?有,那就是對實驗錄相帶進行全麵仔細的分析,雖說懷疑者仍可以認為錄相帶可以編輯加工,畢竟對研究者應有起碼的尊重和信任,況且若是剪輯也 會留下痕跡。
事 實上,我們根本找不到可靠的實驗規程設計,嚴格保證實驗中不出漏洞,充分排除張寶勝作偽的可能性,比如在玻璃管的封口上作特殊標記,防止使用物理手段打 開;又比方在實驗正式開始時,設定專人檢驗試樣的樣品號及管中的塑料片的片數;非常遺憾在所有的實驗錄相裏,我們從未發現任何可靠的連續錄相,無從保證實 驗過程確如報告所述。相反,在所見實驗錄相內容中,明確顯示張正在玩小動作的場合比比皆是,而且其中大多內容竟被研究者當成可靠的特異功能證據。包括那些 被研究者們認為非常可信,甚至編入人體科學研究匯編中的內容,隻要仔細檢查便發現極大疑點:
塑料片穿越密閉玻璃管:
為 保證特異功能“突破空間障礙”的客觀可靠性,研究者采用了燒結的玻璃管容器,僅在一端留有一狹縫,但保證其中的紅黃綠三色的15片用俄文字母標記的塑料片 正常情況倒不出來。如果在實驗的現場,哪怕受試者成功地取出一片,也能確認特異功能存在。在原始實驗報告中說此類實驗有4次,前三次均取出數片,最後一次 取出全部。可惜前三次中,僅有非常短的一段多處中斷的錄相,無法判斷是否存在前麵猜測的可能。在第四次,即1988年那次“成功”地取出全部15片塑料片 的試驗中,雖然錄相也不全,已經可見端倪。在錄相中有比較充分的跡象表明,張不斷地使用兩隻瓶子倒手,一隻上麵未封口,隻要出現,總是護在瓶口;另一隻上 端密封,但他總是捏著瓶底,無法確認在瓶中是否有內容。雖然最後他“成功”地從手裏漏出全部塑料片,但這15片塑料片打一開始就沒有處在密封狀態。這不禁 使我們懷疑,在前三次的實驗中,條件控製得更好一點嗎?
藥片穿壁的高速攝影:
從 尚未開封的蠟木塞原封裝的藥瓶中神奇地“磕”出藥片來,是最有中國特色的特異功能項目,也是張寶勝最常表演的場麵。認為其真實可信的最強的證據是一段高速 攝影。當年由於受技術條件限製,在委內進行科技評獎時,並未見到連續的鏡頭,僅提供有4幀連續的照片。根本不是柯雲路誇張的“一點一點從瓶中出壁的過 程”,僅僅在一張照片裏看見瓶底部位露出半粒藥片,而這就被當成正在穿壁的過程。將高速攝影帶以膠轉磁變成錄相帶以後,可以用極慢甚至一幀幀的速度觀看連 續錄相。錄相顯示,當攝影機啟動之際,在握著瓶子的手縫中間,已經出現多粒藥片,桌麵上也已經散落有數枚藥片,所謂穿壁過程更象是瓶底遮住了正在落下的一 粒藥片。
更 不利的證據是,在一段1988年的錄相匯編中,有段研究者解說為與高速攝影同步進行的普通錄相,這裏可以清楚地看到,原藥瓶是一滿瓶藥,而當換了鏡頭,張 上手握住至最後抖出藥片之前,瓶中已經隻剩半瓶。所以桌麵撒落出來的五、六十片隻會是提前取出藏在手心的東西。如果解說詞屬實,自然再沒有任何討論餘地; 假若這是另一次的錄相,也充分說明實驗者對條件控製的粗疏。另外請注意這麽個事實,一盤高速錄影帶的拍攝時間總共不到一分鍾,隻能在“成功”地抖出幾粒藥 片後才能開機,在前前後後的手忙腳亂之中,又是誰以何種方法保證受試者沒有玩手腳呢?碰上一張說不清的二維照片,實在不能說明到底發生的是什麽事情。
從葡萄糖瓶中抽出黑相紙包:
為觀察特異功能穿壁的具體過程,在一項實驗中研究者采用了橡皮塞封口的500毫升輸液瓶,瓶內有一個封裝著未曝光顯相紙的黑色相紙包,紙包一端連著一根 絲線。在實驗錄相中,也是切換了鏡頭,再見張突然以左手握瓶,右手突然從瓶底部位抓位線頭,連線帶紙包一起抽拉出來。外地某研究者甚至根據絲線在“穿壁” 中有振動,獲得靈感寫出一篇關於廣義量子波動理論的論文,並獲省級科技論文獎!然而這段錄相三處中斷,無法判斷在張作勢拉出線頭之前,紙包是不是還在瓶 中。相反,錄相存在著顯而易見的疑點,線頭最前麵的20多厘米的長度是以拉力從瓶底抽出的,繃緊的絲線隨後上滑到瓶子的中部,直到表演者抓握瓶子的左手下 方,最後當線頭拉盡,紙包出來的時候,可見左手無名指有一個明顯的上揚的讓位動作。這完全違背物理學的合理性。相反若是臨“穿壁”之際紙包其實已經不在瓶 中,而是夾藏在左手與瓶子之間,所得表演效果正跟這一模一樣。
雙層有機玻璃板中的人民幣:
這 項實驗於1991年完成,目的在於進一步觀察穿壁及致燃等特異功能的真實性。15x12厘米的雙層有機玻璃板,板間留有狹縫夾住一張嶄新的一角麵值的人民 幣紙幣,邊緣部位采用有機溶劑粘合在一起,並表現出隨機性的特征圖案及氣泡,板麵上還有特征性的數字符號。隨後用照相及錄相留檔(不少人曾說,他們以為張 寶勝是將人民幣紙幣“拍”進了厚玻璃板中,可見常人的觀察力!)。這種樣品在設計上有了一定改進,顯然有助於管理和觀察。
但 在所有的、共是三次可以找到的錄相帶裏均可看到,張寶勝借用兩個試樣板在進行狸貓換太子的掉包遊戲。其中一個試樣,我們能看到完整的人民幣的圖案,但另一 個,他則始終用手摭掩著最後受損人民幣的被破壞部分(研究者稱每次實驗隻提供一個試樣)。這是極典型的魔術。事實上檢查所有現存的或燒、或撕、或夾進異物 等“完成”了的十幾塊有機板,均能發現在有機板內出現了新的有機溶劑。研究者解釋說這可能是“發功”產生了熱使得原溶劑熔化流動。但鑒於錄相中的發現,這 無疑證明張寶勝的確借著樣品管理中的問題,偷走了個別樣品,在場外加工處理完成之後重新粘合起來,又回到實驗室中玩魔術。就是這個項目最後也獲得了國防科 工委科學技術進步三等獎。
所以通過錄相帶對過去的工作稍作仔細檢查,即便我們充分信任研究者,錄相者的人格,卻絕對找不到任何放心的實驗證據。
張寶勝的拿手絕活表演
在 我專職從事特異功能研究的兩年多時間裏,曾經有許多“功能人”誇我聰明,究竟這是因為我有博士頭銜的光輝,還是話中有話,一直沒有辦法弄明白。但是我的確 是發現不少人,是在我們的實驗室裏耍把戲。除開被確鑿地抓住手腳,很少發現有助於說明特異功能存在的證據。自我來所以後,張寶勝極少來實驗室,來了至多表 演一兩下拿手項目。也許他意識到這些表演大多被我看出破綻,所以聽人說他放出過口風,隻要我在,他便不進實驗室。
因 為種種緣故,他對我本人尚未公開表現任何反感,相反我經常到他家去,他也對我一直很客氣。應該說在這種自然情況下,他的功能便於發揮,我理應多看到一點真 功夫。可惜在他想取信於我,甚至是一對一的時候,依舊是在玩假。這顯然表明他絕沒有外麵傳得那麽神,至少在我麵前難於表現他的“特異功能”,也未曾預想我 能看清楚他的花招。當然也有個別項目我至今並沒有看破,比如我見過兩次他發功給人燒病,最後不知怎麽樣從手中的衛生紙上弄出滾燙的開水來。至於判斷是開 水,首先是因為無色無味,絕不是體液;其次是水溫高於80-90度,好多病人因燙傷,生出許多水泡而不得不往院;再其次是聽人說,每次他給人燒病,都要先 在家中燒一壺開水。
每 當有外單位的同誌來所裏視察,訪問,學習時,他們經常想眼見為實地看看張寶勝這位名聲在外的“超人”和他的本事。這既是他擴大影響的一條途徑,也是他與單 位討價還價的一個籌碼,所以盡管所領導有時需要花費許多的口舌,但最後他還是會欣然出現在表演現場,演示一大套“特異功能”。許多人是帶著懷疑的態度來 的,看了之後,大部分人則愉快地表示,相信特異功能的確存在。不知這些話是不是完全發自真心,或僅僅隻是客氣。如果是前者,我真為他們感到痛心。原因很簡 單,即便真有特異功能,也不該從這樣的表演中得出存在的結論。盡管誰也無法絕對判定張寶勝沒有一點真功夫,但經過十幾個場次,不斷重複的觀察後,我有絕對 把握,在他的表演中的的確確90%以上,就是簡單的魔術或者采用了明顯的魔術手法。
為 了讓各位領導知道表演竅門所在,今後更多地親自發現問題,我在下麵揭開他的大部分手法。但是應該警告的是,稍微好點的魔術師往往有多種辦法達到同樣的表演 效果,既使肯定某次情況並非下麵所述,卻仍不能判斷那就不是另一種魔術手法;當然既使有人明確地發現其中全部表演都有魔術成份,也難以絕對地斷定就沒有任 何“特異功能”成分。這就是語言的弱點,當然更是特異功能研究的弱點。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出現了確切的調包,任何表演就喪失了說服力。尤其有朋友告訴 我,魔術師也還能用魔術欺騙魔術師呢!所幸張寶勝若是魔術師的話,肯定不是最好的,我相信,一旦清楚下麵他通常所采的辦法,知道在每項表演中的關鍵,絕大 多數的人將能同我一樣,十拿九穩清清楚楚地看出他各項表演中的問題。我讓身邊的年輕人就看到這一點。所以既不是我產生幻覺,也不是我自己的“功能強”而進 入了“高維空間”。
我 本人並未學過魔術,也並不比任何人高明。最開始看張寶勝的表演時,我也很有新鮮感,很神奇。我之所以發現了越來越多的問題,是因為作為研究者,我必須判 斷,何時我才能表態認可該項表演的真實性,至少能說服自己;同時,我必須站在對方的角度思考,假如想使別人相信我有特異功能,我該怎麽辦;最後還要感謝本 單位領導在這個問題上的科學態度,正因為他們的支持與理解,我才有盡可能多的機會出現在表演現場,可以在試樣上作標誌,可以請人從我看不見的角度和部位觀 察;還有一條,就是我始終沒有和他鬧僵,從未當麵傷他的麵子,指責他的問題。假使他借口我的存在幹擾了他功能的發揮,非要趕我離開表演現場,我和單位領導 也就沒了辦法。那麽一來,即便我見著假把戲,相信的人也會解釋為我的“功能”幹擾之緣故。不光有口難辯,也無法見到這麽多的真象。
表演的戰略戰術:
盡 管小學未曾畢業,張寶勝絕對是聰明透頂的人物。在他家中,我多次見到他與人談判生意,完全掌握著進退的主動權。他分析人情事故的精辟,讓人歎服。至少在北 京城象他這樣白手起家,成為千萬富翁的並不多見。他曾經當麵自誇:“沒真本事,能在北京混?”我倒希望他說的“真本事”指的是真的特異功能,而非社交的, 蒙人的本事。一些見過他的人說他平日裏裝傻。
除 開有時讓人受不了的惡作劇,比如說燒人的衣服,砸人的高級手表,將人燙出一身的水泡,用針紮人的身體,他還比較討人喜歡,朋友圈子裏公認他很講義氣。盡管 很有錢,仍表現得很樸實,很老實。這是他的表演能夠具有相當魅力的外部因素。他不象一個“壞人”,既使人們看出他的局部騙術,也會輕易原諒他:可能他在故 意開玩笑,可能他今天的狀態不好,可能表演太費氣力了,穿插一點假的也屬正常;即便他現在玩假,可那麽多人相信,未必別人所見就不是真的;別人以此攻擊說 他有問題,沒準是那些人有偏見,雞蛋裏麵挑骨頭。這樣使得看不出問題、相信的人總能相信;看出漏洞、不信的人也能表現寬容,不去計較,這是表演者成功的重 要關鍵。
此 外還要指出,支持者反複強調張寶勝的表演與魔術師的有很大不同,因為“魔術師要有自己的道具”,而張寶勝表演完成的全是觀眾帶來的東西。其實,在張的具體 表演中,他總是坐在椅子上,前麵或者是飯桌或者是會議桌。此外他還總是要求很熟悉的人或本所領導坐在自己兩邊,這就進一步擋住了正麵及周圍的視線,這同魔 術師的毯子或袍子相似。表演過程中,張的手始終在身上、檔下摸來摸去,或者表現為看手表或者BP機。再有眾所周知的是,每當表演成功一項“特異功能”後, 張寶勝便要大大方方地離開現場一會兒,觀眾們正在為前一個表演激動,錯以為他耗了許多的“功力”,需要休息一下。但究竟是去休息,還是拿了桌麵上的東西外 出加工去了,外人並不知情。似這般極其令人生疑的機會,觀眾絕對不會提供給魔術師。
我 所見張寶勝的十數次表演大多數是在所裏,來賓點名要看大名鼎鼎的寶勝神功,所領導隻好代為主持。盡管沒有哪位領導絕對堅持張就是真的,但既然是表演,所領 導顯然不能當來訪的客人麵前做拆台的事,而客人們顯然也不能這麽沒有“禮貌”,在我們所裏動手動腳。而所內年輕人,除非象我這樣受到信任的直接研究者,誰 又敢當著所內所外各級領導的麵,較真地上前檢查東西。這樣一切因素都有助於張寶勝認為表演有利無害,隻會成功,所以隻要允許,他就願意繼續在所內表演。希 望見到本文的有關領導同誌,今後也能內行看門道,注意我提到的問題。
下麵我簡要介紹張寶勝常規表演時的各項技法。
燒衣服的表演:
在 我所見每次表演中,尤其一旦僵在那裏做不下去的時候,張寶勝都會主動要求別人遞上衣服,做此項表演以打破僵局。程序如下,觀眾遞上一件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他接過手搓摸一下,再將其蓋在桌麵其它物品,如瓶子,信封,叉子,勺子之上。非常清楚正如魔術師的袍子,這件衣服是很關鍵的道具。他借機從衣服底下將下一 個想做的東西順手牽羊地裝到了自己的身上(對這些東西他又做了什麽,後麵再說)。隨後卻放棄燒衣服,改為表演其他的項目,搞了幾項目之後,才回過頭來開始 燒東西。他要求周圍的人提供一條濕毛巾,擦濕手之後,再將手伸到衣服底下。往往可以聽見他彈指甲蓋的聲音。在手幾進幾出之後,衣服便冒煙燒起來了。
請 注意:這擦手本身便是一處模棱兩可的地方,或者表明擦幹淨手,沒有夾帶化學粉劑_但若是這樣“光明正大”,似乎手不應該縮回來,何不直接從外麵燒起?更大 的嫌疑則是手上有藥劑,見水發火,同時濕手正可以防止燃燒燒著自己。彈指甲蓋也是個極可疑的動作,究竟是指甲蓋下有東西,借機弄出來,還是試圖先用這種聲 音迷惑人借以掩飾打火機的響聲?我至少有一次在他燒某人的薄夾克的時候,處在逆光的位置,正好看見衣服有如燈籠,中心是象蠟燭頭形狀一樣的穩定火苗。但不 管真象如何,如果我們在街頭見過耍把式賣假藥的人,就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絕對毫無辦法確認表演的真實性。
既 然衣服可以起到遮掩的作用,若是常人也自然會采取策略:在盡早的時候將其拿過來擋在桌上,稍後,在完成好幾個項目,不再需要它的時再開始燒的表演。這恰好 正是張寶勝的表演順序,應該說他對這項主動請纓的表演,最拿手,最有把握,可他從來就不是拿過來就燒,而是充分利用衣服的遮掩作用,否則退還衣服露出光光 的桌麵,下麵的動作就難了。
抖藥片表演:
葫 蘆裏的籽拿不出來,可蠟木塞封裝藥瓶裏的藥片卻被“磕”出來。在張寶勝當年表演此項最具中國特色的“特異功能”之後,有些看過表演的小孩子居然被“誘發” 出功能,出現許多“小寶勝”。但懷疑者認為很可能是用某種方法撬開了軟木塞,自瓶口取出藥片之後,又將木塞原樣塞了回去。瓶蓋上的封蠟隻要一抹就平,不易 顯示撬痕。在某位研究者報告的陰性結果中,實驗發現充分證據表明張采用了針狀輔助工具。先把取出來的藥片或者夾藏在手心裏或者存在褲襠下,然後在表演“抖 藥片”的過程中,從手縫與瓶壁之間應聲而落。當一隻手在抖的時候,另一隻手卻換到襠下重新取藥,如此繼續直到“出藥”結束。為增進效果,他還常常把藥瓶塞 放在旁邊人的手中,然後用另一手拍擊,一擊之下,天女散花,博得一片掌聲。而此人還蒙在鼓裏,逢人便宣傳:張寶勝不接觸瓶子,隻拍了一下我的手,藥片就飛 了出來,這還有假?其實,在那會兒藥已經被轉到張的手裏了。
張 表演時,也有出現過裏外藥片不一致的場麵,但最典型的情況是剛剛抖出的藥片的糖衣全都已經潮解變色。這明明是藥片可能一度藏在手心的極大疑點,相信者卻經 常辯稱這是“發功”效果。不知是執迷不悟還是意存袒護。看表演的人往往聲稱,藥瓶是別人帶的,有時眾目睽睽之下張並未離開現場,尤其見到表演中,張經常地 從別人的手中把藥片“摳”、“拍”出來,因此就認為那些批評者無端猜疑,證據不充分。其實,心理學家知道人的肉眼觀察容易失實,主訴及轉述更容易失真。正 象魔術表演一樣,現象是“真”的,但做法並非真象想得那樣。
我 常常地思索,是否僅僅在表演氣氛下,特異功能才容易發揮呢?為了能在不太可靠的表演中“確認”幾項可以令自己無法解釋的現象,我非常注意表演的細節。我的 注意力總是集中在他是否首次接觸該樣品,他有無將其藏掖到桌麵下,甚至帶離現場。普通的觀察者很少注意這些,因為桌麵上一般不止一隻瓶子,缺少經驗的來賓 經常準備了不止一件有獨特標誌的樣品,不是讓他一件一件完成,而是全堆在一處,根本難以看清樣品有無失控脫離視線。況且還可以有衣服的掩飾。有時候就是一 隻已經簽名標記過的瓶子,也能被他取到桌下而不被查覺。
可 是,我太多次地看到每當表演成功,在眾人興奮與喝彩聲中,他卻要離場“休息”。這時掀開桌麵上的衣服,就能看到他順手牽羊帶走了東西,這就是下一個表演項 目。當然,不起身離開現場,他也有本事把標記過的瓶內藥片成功地抖出。最初我以為這有一定可信度,但隻要密切監視他手上動作,就能看清他怎麽將瓶子挪到腿 下,怎麽一邊與周圍領導講話_魔術師轉移視線的辦法,一邊手在襠下操作。其實注意他在抖藥片時手的姿勢,也能看出疑點:每次都是大姆指與食指捏住瓶子,另 外三個指頭古怪地曲著(藥片就藏在這裏),抖空一隻手之後,接著換手,空下來的這隻手又伸到下麵取藥。偶爾他也整個手掌的五個手指握瓶,再用另隻手的手指 頭從瓶底摳出幾片藥。因此,魔術界指責他是“三流魔術師”。
認字和搬運紙條入瓶
臨 表演抖藥片之前,張寶勝還一向願做認字表演。過程如下,他從桌麵上的一張白信紙上撕下一縷,最多三分之一,請在場觀眾隨意寫上幾個字。人們的目光通常轉過 去看什麽人寫,在哪裏寫,極少有人注意他隨即撕下類似大小的紙條並移到桌下。當寫好字的紙條揉成團遞上來之後,張就依樣畫葫蘆,把手裏的紙條也揉成類似的 紙團。許多人錯以為未見到張接觸有字的紙團,由於我期望至少能確認他的一項功能,而認字最簡單,最普遍,所以在這個項目上看得特別仔細:其實他總有個用手 去按紙團的動作,或者兩個手指捏一下,細心觀察,就能千真萬確地看出紙團已經發生變形,已被調包。之後,他就來了情緒,這會兒他表現得更象心理大師,他要 “苦思冥想”一番,而一隻手卻悄悄地展開了那個帶字的紙團。他隨即宣布,上麵有幾個字,然後要再“想”一下,才報出紙麵內容,甚至還會故意錯上一點。誰要 是乘其不備把桌麵上的紙團搶過來,一定發現那是空白的。不過,此事從未發生過,即使有人敢於發難,張寶勝仍可以稱自己已經把紙上的文字甚至紙團都搬走了。
為 何要在抖藥片之前認字呢?因為認字之後還必須把桌子的假紙團弄走,以免穿幫。辦法有兩個,一是把手裏紙團換回去,二是大大方方地把它拿過來,把其處理掉, 然後告訴別人到一定距離外,比如說對麵人的衣袋或者剛剛抖空的藥瓶裏去找。我多次看到,在他寫下認字結果之前,就已經將藥瓶也轉到了襠下。“認字”成功 後,他立刻接著表演抖藥片項目。在群情激動的掌聲之中,他順勢將空瓶子塞在一位旁邊同誌的手裏,再順手拿起桌麵上的紙團,吹口氣,作個甩入瓶中的姿勢(其 實落在腿上或藏在手縫裏),然後讓人開瓶檢查。如此一氣嗬成,效果非常好,尤其是為了檢查紙條是否真的移到了瓶裏,就必須現場撬開瓶蓋檢查,這就使人無法 事後檢驗瓶蓋是否有破損。其實隻要搶在他丟紙團之前,檢查桌上的紙團,或者當瓶子塞入手裏時留心看一下裏麵的內容,就不會被騙了。那一年當國務院安置辦羅 平飛司長雙手捧著瓶子時,無意間就看到瓶內有了紙條,當時張的手裏捏著個紙團尚未來得及吹氣。
認密封信封並撕出紙條
這其實是前者的翻版。數個牛皮信封遞給來訪者,請他們分別寫個紙條封在裏麵然後用膠水封上。張寶勝隨即將其中一個信封卷起來,甚至有時再卷上一塊糖,一 個開心果,再讓某位來訪領導握住,不要打開。接下來他要離場“休息一下”,過一會兒他轉回來,接過信封,擺弄幾下,糖塊自然會脫出來,又塞進去,重複幾次 之後,糖不了見,信封鼓了起來。這時,他再拿起支筆,在信封上寫下他“認出”的紙條內容,然後附上一句話:多謝指導,誠蒙關照,寶勝即日。說時遲,那時 快,他一手捏著或按著信封,另一手橫向一扯,就從信封中撕出一條紙片。然後他讓寫紙條的人自己打開信封,驗證對不對。打開一看,果不其然,他不光準確地 “認出”了信封裏的內容,連他在信封皮上漫無邊際寫的字,都規規整整地寫在了信紙上。糖等物品也被放了進去,撕下的紙條正好對上裏麵的信紙。
效果很神奇,但卻是假的。隻要在領導握著的信封上做一個暗標記,比如一個指甲印,就很清楚這又玩的調包。今年八月底總後領導看表演時,我讓一位年輕人劃 了一個很小記號,領導便發現最後認出來信封並非剛剛自己手裏握的那隻。張寶勝有好多辦法能順手藏起信封。待出去後,再從容地把牛皮信封拆開,寫上字,甚至 撕下一縷紙條,再把信封粘起來。這項表演疑點非常多:首先雖說都是張寶勝的筆跡,可信封上的字與信封內的字並不一樣,有時有錯漏字,有時外麵是鋼筆,裏麵 信紙上卻是圓珠筆,至少從筆跡看得很清楚明顯是兩次所寫;在錄相中也看到有一次是伍紹祖同誌握著信封,打開後,發現卷著的紅紙的酥糖“變”成了綠紙酥糖, “功力”真強。因為信封比較大,他又必須離場,所以很容易被發現。
擰鋼勺鋼叉表演
張寶勝最拿手的表演之一,是將數把,甚至三至四把嶄新的勺子、叉子輕鬆地擰在一起。在兩年多的時間裏,我共有見過好幾十把。許多人說鋼勺是觀場拿來的,這話不錯,但也有好幾次,我見過不知是哪裏來的勺子,有人承認是從張寶勝家裏帶來的。
要 想知道這到底怎麽回事,隻要限製現場勺子的數量,然後在他離場後數一遍衣服下麵還有幾隻,一切都清楚了。最好再在叉勺上作上細微標記,馬上他回來,看起來 擰的是桌麵標記過的叉勺,但擰出來的東西絕對沒有剛剛的記號。唯有到再次出去回來再做,前次做過記號的勺子才會再現。所以問題就在他進進出出的時候,已經 把要用的東西給帶出表演場地了。隻要坐在他身邊注意聽,在他的西裝裏總有勺子叮叮當當地響,本單位的軍政主官也都知道此事。
隻 要做好標記,隻要不離開桌麵,哪怕單個勺子,我也沒有見到他成功過一次。相反站在他身後,我多次清楚地從他胳膊底下看到他如何分散大家注意力,把手中分離 的勺子拿下去,換成已經擰好的勺子。當然是否他在人所不見的暗處,才能發揮特異功能呢?但是如果常人用毛巾卷住勺子的手柄,也可以輕鬆地擰單個勺子。從力 學的角度看,擰兩把需要四倍的力,三把就需要九倍的力,若是再用上器械完全可以做得到,並不需要特異功能。
相機的曝光與倒卷:
在 未見張寶勝之前,聽人說他的神通廣大,隻要他在場,儀器容易出故障。比如他能幹擾電視機,攝象機,但因為心理學的所謂“聖殿效應”,議論者很少去想是否另 有解釋。比如說他身上藏有幹擾器、遙控器。之所以非常懷疑他人的描述,是因為我親眼目睹他四次倒轉照相機膠卷的表演。有人說,他吹口氣,他人手上的相機就 照不成像了,尤其神奇的是每次他吹氣後,照片會有曝光現象,然後數字倒轉回零。
我 本人在他家中也有過這麽一次神奇經曆。但我當即谘詢了洗印社的攝影師,可能是什麽回事。明白以後,再看表演,所有手法一覽無餘。我清楚地看到他取過台下觀 眾的傻瓜相機(手動的就不靈),再用臉神、眼神轉移眾人注意力,而持著相機的那隻手的無名指推開按鈕,把後蓋開了條縫,手掌控製著縫隙大小。不過是在不倒 膠卷情況下又一次上卷!接著他可以假意吹口氣(打開後蓋),相機的液晶顯示沒有了,咳嗽一聲或再吹口氣(合上後蓋),相機便自動上卷,液晶數字複原為第一 張。若是膠片已經不剩幾張,膠片走到頭就會連續自動回卷,最後液晶顯示“出錯”。這是多麽神奇的“意念致動”效果!相機沒有壞,張寶勝也告訴你可以繼續 照。膠卷衝洗出來不過是空出幾張,且曝光顯紅色,最多損失五六張已經照好的照片而已。尤其若是剛剛給他拍照,就會發現照片上他沐浴著紅光,這更令不知情者 感慨萬分。
複原功能表演:
張 寶勝擅長表演的還有“複原功能”,例如將撕碎嚼爛的名片複原。可我親眼目睹的是,這也是調包計。去年他曾給全軍衛生部長的表演,當時在接第三軍醫大的王校 長名片的時候他就悄悄地多拿了幾張,有簽字的那張名片一直沒有撕破,他則從容地表演了從紙漿到有破損的幾縷紙片,再到完全複原的“全部過程”。這與舞台魔 術師表演撕報紙然後複原是一樣的。我所見的錄相資料也不能表明他的確將已經撕碎的物品複原,相反,所見都是他過手把簽好字的名片折疊後,塞入了旁邊人的口 中。隻要吐出來看一看,就知道簽字是否還在,名片是否是真的,但在那種氣氛下沒有人能如此冷靜地做,不然會被視為存心刁難而掃眾人的興。即使發現問題,又 有何用?相信者們會替張寶勝解釋,因為你懷疑,在給你放到口裏時,他已經把簽字給移掉了!隻能啞口無言。
盡管有人說他們當時考驗張寶勝的時候,自己親手將簽過名的名片撕破,爾後卻被複原,我不懷疑說話人的誠實,但不知這是他們的感覺還是真正的事實。看完本文,知道張寶勝有這麽多的手法,表演中,實驗中有這麽多的不可靠之處後,不知講述者是否還有足夠的自信。
意念撥表功能:
據 稱他能吹氣,而使正在運行的表的指針錯亂。隻要不用手來拔表,指針亂動當然是奇跡。可在全部五、六次我見過的表演中,在接表的時候,他就已經用右手無名指 拔出了表柄(當他向大家展示表麵時間之際,表已經停了,但在這種特殊氣氛下觀眾注意不到這點)。接下來,他把表遞給別人手中或者再加吹一口氣,其實是在掩 飾用手麵摩擦表柄。於是撥表成功。某次在為本單位陳副所長學習班的同學表演的時候,極清楚看到他借桌麵衣服的遮擋,將別人遞上來的機械表帶離現場,回來之 後重新放回桌麵。最後再大模大樣地將其拿起塞到鄰座的領導手中,再吹上一口氣,然後就宣稱表針脫落,表鏈斷了。
隻要不怕損,還能做件事,就是用磁鐵靠上一靠,自此這塊帶了“功”的表,今後就會一時快,一時慢。雖說害人,但能令更多不在場的人聽到“神功奇人”的故事。
如此所謂表演還可以舉出許多,可就是找不到令人相信,踏實的東西。
小結:
我 放棄物理專業回國並自願招入航醫所專門從事特異功能研究,顯然在最初,從個人的親身體驗出發,傾向於認為特異現象極有可能存在。但從科研的嚴肅性出發,兩 年多來我始終力圖保持客觀的態度,不把主觀觀點帶入工作中,不論是肯定或否定特異功能的言論都是聲聲入耳,所謂兼聽則明,但並不輕信。一方麵各人均可能因 為主觀偏見而有失偏頗,另一方麵在這個複雜的領域之中,個人相信或不信都是無足輕重。隻有拿出科學界認可的證據,或者能對現象的奧秘有所突破性的認識才是 關鍵所在。可經過熟悉、研究、考查後,才發現國內整個人體科學研究領域存在著嚴重的問題。即便是對鼎鼎大名的張寶勝,不論是從過去的實驗錄相,還是從自然 狀態的現場表演中均看出大量的問題,在這些蜚聲國內外的實驗中找不到一個項目能確鑿地肯定張寶勝有特異功能,相反90%以上的表演、實驗都見到有直接的魔 術手法,或者根本就是百分之百的魔術。
但 是正如本文一開始所說,語言本身是軟弱為力的,100個假的不表明第一百零一個也必定是假的,我所見是假的,也不表明該人在其它場合下也全是假的。但是反 過來,假若某位研究者甚至魔術師肯定某人就有真的特異功能,同樣也不能排除他是被一位比他高明,至少會玩一點把戲的人欺騙了。正因為如此,在這個複雜的領 域中,無論是肯定認定或者否定均隻能具有相對的說服力。
我 們對人對工作的信任總要建立在一定的道德倫理規範之上。但如果我們的研究對象並不受此約束,信任就成了一廂情願。比方在香港衛視中文台放出的1988年為 薄一波同誌表演中,鏡頭中明顯出現他把藥瓶悄悄地偷走,又悄悄地放回的場麵;在其他領導麵前,在缺少錄相的情況下,他的表現可想而知。過去研究者在工作中 也曝露出種種嚴重失誤,至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建立在如此基礎上的表演甚至相當一些所謂的實驗,都絕對沒有任何說服力,雖然在邏輯上我們也並不能肯定其中 絕對沒有真的。
不 論從對張寶勝的實驗研究,或者是表演觀察都能看出此人不光玩魔術,而且品德低劣,膽子大。很遺憾很少有領導認識到他就是敢當麵騙他們,而且越來越多的領導 看過表演之後,他的膽子也就越來越大了,誰也不敢輕易說領導們受騙了。我在他家裏時,曾聽人吹噓,他敢假冒朱熔基辦公室打電話辦事,隻因為朱的秘書跟他 熟。其實他表演的辦法並不很高明,若是換任何其他的人,怕早就混不下去了。作為一個專職的研究者,我本人是看得越多,心中越不放心,越發擔心他身上根本就 無有一點可信的東西。
不 僅在本所的觀察性研究中存在這樣問題,去年在複旦大學的人體科學實驗室,我也發現他們那裏經“誘發成功”,並長期培養10之久的特異功能人集體作弊。在我 們揭穿真相之前,他們已經為國內外各路的來訪者表演了十餘年。盡管也意識到存在一些很大疑點,當地年輕的、年長的研究者卻均未仔細剖析,甚至未有足夠警 惕,他們認為畢竟張寶勝已被更權威機構認定具有更強功能。這種局麵使得我們不得不對所有過去人體科學界取得的“成果”表示懷疑。至少存在性的問題還遠遠沒 有得到解決。
在 國內的研究中出現如此錯綜複雜的情況,很重要的原因是在研究中缺乏健康的懷疑、批評與自我批評。我們今天所遇的難堪,其實西方半個多世紀以前便已經經曆 了。我們隻是在簡單地重複前人的錯誤。當年在西方對靈媒所作的觀察,雜誌中發表出來研究報告,絲毫也不遜色於國內的發現,可是年輕的一代總是發現過去工作 中還存在嚴重疏漏,雖不能100%斷定就是作弊,卻能判定不具有科學說服力。為保證研究的學術性、可靠性、客觀性,一度曾經在相當多的研究者中達成一種共 識,一旦受試對象被發現有作弊的作為,則所有過去的工作必須打折扣,甚至全盤否定。在西方,如果發現研究者的工作中存在原則性的,不可原諒的疏漏,尤其若 是被發現喪失科學家基本品質作偽證,則注定此人學術前途暗淡。學術研究中的無情競爭,保證了研究結果質量和可靠性。
象張寶勝這樣大量以戲法的來愚弄觀眾的人,一旦被揭穿,即使如他所宣稱從沒有說過自己是真的,恐怕也會立即名聲掃地,退出曆史舞台。那些不顧事實,支持他,袒護他的研究者又該如何呢?
國 內近二十年的人體科學研究,因為研究者缺乏經驗,缺乏對本領域複雜性的充分認識,缺乏嚴肅的實質性的批評,也因為外來的非科學因素幹預,所以充滿各種問 題。象對這麽一門複雜的學科,存在問題並不可怕,可是如果我們研究者自己不能夠以科學的態度對待過去的問題,不能從自身內部對工作進行整理,肯定會有朝一 日被科學界的人士掃地出門,輕則被指責為自欺欺人,重則指責我們用虛幻不實的東西縱容鼓勵了社會上的非理性思潮,是對社會的嚴重不負責任,喪失了科學家的 基本道德。
張 寶勝的問題極其複雜,不光是一批領導同誌看過他的表演,對他表過態,一定程度上,他還代表了國內人體科學界的整體形象,令人投鼠忌器。可是也正因為問題的 嚴重性及敏感性,我對張寶勝的問題一直骨鯁在喉,不得不在過去兩年反複的口頭匯報之外,再次在此用文字的形式向所領導及上級領導作一全麵的簡要介紹說明, 希望引起充分的重視。
一九九七年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