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升職記》(76 - 90)

第七十六章

往後日子過得更順,等進了十一月,我的肚子再一次凸出來了。葳兒不但已經走穩了路了,連一些簡單的話也都會說了。每日裏齊晟一進殿門,她第一個先撲了上去,抱住了齊晟的雙腿就大叫“父房”。
齊晟就特樂和,先抱起了葳兒在殿內轉上兩圈,然後父女倆一塊湊到我身邊來看我的肚子。

外麵冰天雪地,屋裏暖意融融笑語晏晏,倒是一副夫妻恩愛、父慈女孝的情景。偶爾我被殿內的熱氣熏得頭昏的時候,就會想這也快算上“老婆”孩子熱炕頭了,若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倒是也不錯。

十二月初九,茅廁君正式迎娶了靖陽城守張翎之女為妃。張家手握北疆兵權,又有兩女嫁入皇家,一時間權傾朝野,風頭無兩。

不過,這外人瞧著風光,身為張家人卻知道這其中的滋味不是那麽好受。

我這個張氏皇後乃是張家長房的嫡長女,是齊晟後宮唯一生下公主的,現在又身懷六甲,怎麽看都是聖眷隆重。可張三姑娘卻是張家二房的嫡女,眼下成了楚王妃,而明眼人都知道,楚王和皇上不是一條心的。

一家的女兒嫁到了兩個陣營裏去,這樣一來,若是張家內部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大領導的話,那麽自個從內部就先分化了,誰還沒點私心?孩子怎麽也是自己生的貼心

每每想到這些,我就挺佩服齊晟的,同時也打消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念頭。這小子從不做無用之功,做什麽都是有目的的,若是指著在他這棵大樹下躲雨,早晚會遭雷劈,還是想法自個搭個房子的好!

雲西那邊的戰事進行的挺順利,短短半年多時間,楊豫已是平定了雲西大部,看樣子明年春就能結束這場叛亂了。

朝堂上形勢一片大好,皇家裏也是喜事連連。

“大齡青年”楚王同誌娶妻的熱鬧勁還沒過去,趙王府裏又傳出喜訊來,綠籬姑娘經過兩天一夜的辛苦,終於給趙王添了一個大胖小子。

趙王很是興奮,向太皇太後來報喜的時候臉上還都是傻樂,一邊說一邊比劃著:“足有這麽大,一抱都墜手,小臉蛋子胖得把眼睛都擠成兩條縫了” 太皇太後高興壞了,一個勁地念叨“綠籬是個好丫頭”。

我一聽孩子這麽大,卻很是同情綠籬,忙叫了寫意帶了大包的補品去探望產婦。

寫意回來卻說產婦麵色紅潤,精神極好,還特意把孩子抱出來給她看,小聲地說道:“就這樣的孩子,打死江氏她都生不出來”

聽了這話,我就知道自己是淡吃蘿卜閑操心了,隻要有江氏在一天,綠籬就會一直鬥誌昂揚,別說隻生一個,就是生一雙,有她那如虹般的氣勢,怕是也怕也不在話下。

隻是有一點我十分不明白,綠籬與江氏哪來的這麽大的仇呢?

皇家這一年進人又添丁,年節過得很是熱鬧。

元宵節家宴的時候,我身子已是十分笨重了,隻坐了一會兒就坐不住了。齊晟見我這樣,便向太皇太後與宋太後請了辭,親自扶了我回興聖宮。

因是十五,天氣又晴朗,天空中一輪明月照的四下裏一片亮堂,連燈籠都用不著打。我走了兩步就想著偷懶,與齊晟商量道:“能不能用步輦?”

齊晟用手臂幫我撐著腰,笑道:“少發懶,吳嬤嬤交待了的,要你多走路。”

沒法子,我歎了口氣,隻能挺著肚子繼續往前晃悠。又走了一會兒,見後麵的宮女內侍等人都遠遠地綴在後麵,便輕聲問齊晟道:“什麽時候動楚王?”

齊晟聞言沉默片刻,答道:“待楊豫從雲西回來。”

我稍一思量就明白了齊晟的打算,楊豫那樣的大將,哪怕是手上沒了兵權,也是不能掉以輕心的,不如就放在自己身邊上還讓人放心一些。

齊晟停了停,忽地說道:“你……別胡亂尋思。”

我淡定地點了點頭,心中卻在哀嚎,眼瞅著就要風起雲湧風雲際會了,我能不多想嗎?哎?對了,“風雲際會”這詞能在這用嗎?

第七十七章

二月裏,綠籬做足了月子,抱著孩子進宮來問安,從太皇太後那裏出來後就直接來了我的宮裏,先叫乳娘抱著小娃娃給我看了看,然後趁著寫意帶著乳娘去後殿給小娃娃喂奶,我跟前沒人的功夫,與我悄悄說道:“奴婢已經叫人去查過了, 之前倒 也近了那幾個人的身,事後也不曾賜過避子湯,隻 不知道為何一直不見她們有孕。”

我聽了心中越發地疑惑起來,按理說偶爾有塊地不好,沒有什麽收成也 正常之事,可連著這麽多塊地都光溜溜的連棵草都不長,那就不正常了。

那邊綠籬臉上露出些失望之色,低聲說道:“之前奴婢還想著 不 心中有娘娘,所以在別處隻做個樣子,沒想著到 真的都沾過身了的。”

我聽了這話不由得笑了。齊晟怎麽說也 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男子,人家黃氏幾個又 他名正言順的嬪妃,進這後宮就 為了給他提供服務的,憑什麽叫人家一塊耗著啊

這多不人道啊!

綠籬觀察了一下我的臉色,又給我出注意道:“娘娘,不如咱們趁著這個機會,偷偷給黃氏幾個灌一碗紅花,徹底絕了後患得了。反正她們之前就一直不生,就算以後不生也不會怨到咱們頭上來。”

她說得 一臉輕鬆,我聽得卻 心驚膽顫,若不 眼下身子實在太笨重了,怕 都要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綠籬啊綠籬,你說你都做了母親的人了,怎麽還能歹毒地這麽心安理得呢?

我忙上前捂了她嘴,急道:“你快省省吧!斷人子孫 要損陰德的。”

話剛說完,齊晟卻 從外麵進來了。

綠籬嚇得立刻站起身來,垂著頭給齊晟行了個禮,怯怯地叫道:“ 。”

齊晟冷淡地瞥了綠籬一眼,連理都沒理,直接問我道:“人呢?身邊怎麽連個侍侯的也沒有?”

這正合計著給人灌紅花呢,怎麽可能還叫人在一旁侍侯著。

我看齊晟臉色不太好,隻得解釋道:“葳兒非吵著要看小弟弟,我嫌她鬧,就叫她們帶著兩孩子去後殿玩去了。”

齊晟聞言隻淡淡地點了點頭。

綠籬小心翼翼地瞥了齊晟一眼,忙又屈膝行了個禮,說道:“臣妾出來時間久了,得回去了,先告辭了。”

說完連自己的孩子都忘了,隻顧著低頭沿著牆角往外溜。

我哭笑不得,忙出聲喚住了她,提醒她帶著後殿的孩子一同回去。

直到綠籬帶著孩子走了,齊晟臉色仍 不好,我無奈地看著他,勸道:“綠籬不過一個小姑娘,你一個大男人,至於和她一般見識嗎?”

齊晟劍眉微鎖,默默看我半晌,問我道:“你還記得那年在張家園子裏醉酒那次嗎?”

“記得埃”我點了點頭,不就 第一次和齊晟酒後亂性那次嘛。

看我答得隨意,齊晟臉色更黑,又問道:“那你可還記得醉酒後說了一句什麽?”

既然 醉了酒,就醉話一定少說不了的,我這回認真想了想,也記不起來他問的 哪一句了,隻得誠實地搖了搖頭。

齊晟黑著臉,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說......綠籬,還 咋們倆......睡了吧。”

這句話聽得我一楞,待反映過來,我的嘴巴 下意識地半張著,合不上了。

齊晟冷著眉眼走到我身前,想伸手摟我的腰,可我的腰實在太粗了些,他一雙手已經環不住了,最後隻能一隻手扶在我的腰側,另隻手上來輕抬了我的下巴,冷哼了一聲,問道:“你說,我沒殺了綠籬, 不 已經夠便宜她了?”

“便宜,的確 太便宜她了。”我怔怔地答道,然後又急忙舉起手來指天發誓:“ ,我和綠籬之間絕對清清白白的,她那小身板比江氏強得有限,就算我 男人,我喜歡的也 黃氏那樣的。你也都睡過的,還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分別?那有料的睡起來多舒服......”

齊晟額角的青筋有歡快地跳了起來,抬著我下巴的手往下滑了滑,虛虛地落在了我的頸間,恨恨說道:“張芃芃 ,我真想掐死你。”

 


 
第七十八章

一進三月,興聖宮裏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各宮大佬又開始往我宮裏派穩婆,一看來人都挺熟悉,竟然還有上次我生葳兒時用過的。我樂了,心道這倒 好,人熟好辦事啊,別的且不說,就 湊一起打馬吊也順手啊,都熟悉牌風的。

齊晟這回比較爽快,叫人收拾了一下大明宮裏的辦公物品,直接搬進了興聖宮。

我瞅著江氏沒一塊跟過來,忍不住問他道:“用不用把江氏調過來侍候你?好歹也 用熟了的。”

齊晟輕蔑地瞥了我一眼,“我現在不和你一般見識。”

葳兒“咚咚咚”地從後殿跑了過來,撲到齊晟懷裏,叫道:“父皇”

齊晟將她舉了起來,叫她坐在自己臂彎裏,眉眼帶笑地問她:“今天聽母後話了嗎?”

葳兒努力地點頭,然後指著我的肚子大喊:“弟弟,弟弟。”

齊晟更高興,用額頭去頂女兒,笑著問:“葳兒想要弟弟?”

葳兒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仍 點頭,嘴裏不停地叫:“弟弟,弟弟。”

寫意在一旁就笑著湊趣,說道:“小孩子的話最準了,娘娘這回一定會生個小殿下。”

快拉倒吧,一歲半的孩子,知道個屁的弟弟妹妹啊,還不 你們教的。

我不屑地瞥了瞥嘴,撐著腰站起身來,拉著葳兒的手問:“葳兒想要妹妹還 弟弟?”

葳兒叫:“弟弟,弟弟。”

我 又換了種問法:“葳兒想要弟弟還 妹妹?”

葳兒又毫不猶豫地叫:“妹妹,妹妹。”

我不屑地看向齊晟,“哪,看到了吧?她哪裏懂什麽弟弟妹妹,她隻會重複你後麵兩個字而已。”

齊晟看看我,又看看懷裏的女兒,忽地失笑出聲,親了親葳兒的臉蛋,又出其不意地湊過來在我臉上啄了一口,低聲笑道:“弟弟妹妹都好,又不著急,一個個慢慢來。”

我一愣,邊上的寫意卻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怕我惱,忙使勁地低下了頭。

齊晟將手上的葳兒交到乳娘懷裏,轉過身來扶著我往床邊走,問:“這兩日小家夥踢騰得可還厲害?”

我搖了搖頭,最近肚子明顯往下走,裏麵的小娃娃也消停了不少,照吳嬤嬤的說法 左右不過這幾天的功夫了。

果然,三月十二夜裏,我的肚子忽地久發作起來。

齊晟就睡在我身邊,最先驚醒過來,忙湊上前急聲問我道:“怎麽了?”

我先將最初的陣痛忍了過去,這才淡定地與他說道:“可能 要生了。”

齊晟怔了一怔,然後立刻就不淡定了,連衣服也顧不得披,一下子竄到了床下,扯著嗓子叫道:“來人,來人”

 
 
這一來人不要緊,殿內呼啦啦就湧進了一群的人來。

幾個穩婆早就全天候待命的,上前給我簡單地看了看,吩咐宮女將我往產房裏扶。結果宮女們剛圍上來,還不及伸手,卻被齊晟三兩下都給扒拉開了。他從床上一把抄起了我,直接將我往產室裏抱。

我生怕他一緊張再失手摔了我,嚇得忙摟緊了他的脖子,安撫他道:“別緊張,別緊張,先生不出來呢,再說貨在我肚子裏,你再著急也沒用。”

誰想齊晟卻不領情,很惱怒地橫了我一眼。

產室早就準備好了的,齊晟剛把我在產床上放下了,就被穩婆請了出去。臨走前,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用著自以為鎮定的語氣與我說道:“別怕,我會一直在外麵守著你。”

他那裏說的煽情,我不好繼續無動於衷,隻得也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有你在,我不怕。”

齊晟得了我這樣一句話,終於鬆了我的手,心滿意足地出去了。

說實話,看著他寬闊堅實的背影消失在殿門之外,我心裏竟然還真有那麽點悸動,不過還沒來得及咂摸咂摸這滋味,腹部又一陣抽痛襲來,於,我也顧不上體會這感覺到底心悸還驚悸了。

不過,生孩子這事也一回生二回熟,這回就比生葳兒的時候快了不少,就連中間的加餐都比上次少了一頓。

第二天正午時分,我順利地生下了一個六斤九兩的男嬰,母子平安。

穩婆將孩子抱出去給齊晟看,齊晟很高興,重重賞賜了興聖宮裏的所有工作人員,就連太皇太後派過來問信的小內侍都得了十兩銀子。

我人還躺在產床上,聞言恨恨地拍了拍床板。這廝太不會過日子,眨眼工夫就送出去了幾千兩白花花的雪花銀,真一敗家爺們!

寫意過來給我掖了掖被角,輕聲勸道?“娘娘,合上眼眯一會兒吧。”

折騰了這半日,我身上早已又累又乏,可我卻仍堅持著搖了搖頭,吩咐她道:“你叫人把孩子抱進來我瞧瞧。”

寫意應聲而去,片刻之後卻齊晟抱了孩子進來。見我看他,他的嘴角上綻開一個極明亮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放到了我的懷裏,輕笑道:“看看,不像我的地方更多?都說像我呢。”

他那樣一副小人得誌的摸樣叫我很看不過眼,不過就大夥的恭維話罷了,他倒當真了。

小燕子剛被乾隆認了女兒的時候,令妃那一夥子人還說小燕子和乾隆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呢!可結果呢?小燕子和乾隆有半毛錢的關係嗎?白白叫人家小燕子她娘擔了虛名。

齊晟伸出手指輕輕地碰觸小娃娃的臉蛋,忽地低聲說道:“齊灝,就叫齊灝。”

我這裏聽得一怔,還沒反應過來時哪個字,齊晟那裏已拉了我一隻手過去,用手指在我掌心裏慢慢地寫著這個“灝”字。

他用的力道很輕,就像情人之間的呢喃,指尖若即若離地從掌心劃過,每一下都仿佛撓在了人的心尖上,叫人心裏也跟著癢癢的。偏他自己麵色端凝,一筆一劃的,寫得極認真。

好半晌,他才寫完了這個字,然後抬眼看我,問道:“好麽?”

手掌心裏還留著麻麻癢癢的觸感,我有些愣愣的,聽他問才反應過來,心想虧得這孩子不用去參加什麽考試,否則你這裏寫一個名字,人家都做完兩道選擇題了,鐵定栽倒在起跑線上了。

齊晟還在看著我,我說道:“我還以為你還得在草木茂盛的道上一直走到黑呢。”

他微微挑眉,一雙眸子隱含笑意,亮晶晶地,清亮無比,“你也知道‘葳’字的意思?”

多新鮮啊,就算我不知道,還不興我查字典嗎?我下意識地撇了撇嘴,齊晟卻笑了,叫乳娘把新鮮出爐的齊灝小朋友抱走了,然後仔細地扶著我躺下了,柔聲說道:“你好好睡一覺吧。”

我立刻從諫如流地點了點頭。這就好比辛苦加班趕了個通宵,工作終於圓滿完成了,不管多困多累,也熬到大老板來慰問過了,時候爬床上補覺去了。

這一覺睡得甚香甜,醒來已經第二天了,齊晟不在殿內,說雲西那邊又來了人,他不方便在我宮裏接見外臣,又回大明宮去了。

我琢磨了一琢磨,幹脆就打著方便齊晟處理政事的旗號,叫人把他的東西都收拾了收拾,打包送大明宮去了。

寫意苦勸我:“娘娘這何必呢,別人求這樣的恩寵還求不來呢,娘娘何苦要把往外推。”

針對她這種小言情的調調,我再一次對她進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義正言辭地指出我皇後,後宮之主,首先自己就不能壞了規矩。生產前齊晟長住在我宮裏情有可原,還可以往帝後情深上靠一靠,可這都生產後了,再靠就靠過線了,成皇後專寵了,又該給禦史們找麻煩了。

什麽事都過猶不及,我得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風格,堅定不移地走職業皇後的路線。

再者說,身為皇後,皇帝的敬重比寵愛更有用,也更能長久。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我沒和寫意說,那就我自己做月子都快要做崩潰了,若扯著一個齊晟在身邊,兩人非得一塊產後憂鬱不可!
 
 
第七十九章

東西搬入大明宮後,齊晟那裏倒是沒有什麽反應,很是平靜地在大明宮住下了,夜裏還召了王昭容去侍寢。
這事在宮裏引起了極大地反應,消息也光速一般傳播著,估摸著那邊王昭儀也就剛上了齊晟的龍床,這邊消息已是傳到了興聖宮。
我一直認為後宮女人這種把焦點都放在齊晟下半身的做法不可取,要知道男人上半身和下半身向來就是兄弟的關係,親密無間,卻從不隸屬。
可惜女人們從來想不明白這點子事兒。
於是,我這坐月子的還沒抑鬱呢,寫意這伺候月子的先抑鬱了。
我其實挺明白她這種小姑娘的心思,她一直期冀著能在我與齊晟的身上看到一個“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的愛情童話,來滿足她少女心中的粉紅色夢想。
寫意,還有以前的綠籬,後宮中有很多這樣年紀輕輕充滿幻想的女孩子。她們聰慧,卻又稚嫩,總是幻想這世間能有一份最真摯的感情,會有一個男人可以愛一個女子如生命。
哪怕這個女子不是她們自己,哪怕她們隻是這份感情中的一個看客,可她們依舊會被深深地感動。然後,用這份感動支撐著自己的情感,在這個吞噬者女子青春與血肉的後宮中一日日熬下去。
可生活從來都不是童話。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我忽地就覺得自己現在太矯情了,連心理活動都要用這麽文藝小清新起來了。我不由得歎息了一聲,暗道這孩子生多了果然沒有半點好處。
“要不得,要不得唉。。。”我自言自語地念叨了兩遍,翻了個身過去繼續睡我的塌心覺。
睡到半夜,半夢半醒間就覺得身後有個人貼了過來,將我摟進了他的懷裏,緩緩收緊。
後宮裏,估計也就有皇帝敢在這個時候爬皇後的床。
我心裏倒沒覺得害怕,隻微微有點詫異,眼皮又重,也懶得回頭,隻迷迷糊糊地問他:“怎麽這會子過來了?王氏呢?”
身後的齊晟沒有說話,卻把下巴輕輕地擱在了我的肩上。
我一半大腦還在睡夢中,口齒不清地嘟囔:“這樣不好,哪有睡一半跑的,快回去吧。”
齊晟一陣沉默,忽地輕聲說道:“沒意思。。。挺沒意思的。”
我困得暈沉,也沒多想,隨口就說道:“沒意思就換人,實在不行再選些新人。。。"
話未說完,就覺得攏在我腰間的手臂懲罰性地又緊了緊。
他這樣一勒,總算把我的睡意勒走了幾分。
我就覺得自己這皇後做得真特麽不容易啊,平日裏勞心勞神不說,辛辛苦苦生個孩子,連個產假都休不安生。我調整了一下表情,回過頭去,鄭重問他道:“會不會是最近壓力太大了?不行就叫太醫給看看,吃幾服藥。”
齊晟得聲音裏帶上了幾分惱怒之意,“張芃芃,你非得氣我是不是?”
我很識時務地閉了嘴,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鬆一些,然後自動自覺地在他懷裏找了一個比較舒適的位置,“睡吧,我這還坐月子呢”
齊晟沒再說話,卻是低低地歎了口氣,過了半晌後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想動手了。”
我強忍著沒讓自己的身體表現出僵滯等狀況,又緩了片刻,覺得自己可以完全操作聲線的時候,這才平靜地說道:“動吧,隻要別扣謀逆的罪名就好。”
一旦和謀逆扯上關係,那就是牽連廣泛,落頭無數。
齊晟沉默良久,輕聲答道:“好。”
 
80章

 五月初,楊豫率軍大破雲西叛軍主力,獲其雲西王、妃、世子、郡主以下三十餘人,並寶璽、符敕金牌、金銀印諸物,至此,雲西完全並入南夏版圖。捷報傳至盛都,舉國歡呼,齊晟封楊豫為平西侯,並在在其諭中,讚譽楊豫可比麥帥。
  八月,楊豫奉命回京,齊晟賜其良田千頃,黃金美眷無數,連皇家在翠山的一個莊子都賜給了他。一時間,楊氏一族在盛都炙手可熱,身為楊豫幼子的楊嚴也跟著水漲船高,年紀輕輕就被封了侯。
  楊嚴行事越發地驕縱猖狂起來,竟明目張膽地來興聖宮看我。
  我現在已徹底淪落成了家庭婦女,到哪裏去都懷裏抱著一個齊灝,手裏扯著一個齊葳,就差肚子裏再揣著一個了。
  楊嚴很不屑地看我,譏笑:“你還能混得更沒出息一點嗎?”
  我沒搭理他的挑釁,徑直走到了院中的樹蔭下坐下,先叫乳母領走了齊葳,又吩咐寫意去給沏茶,然後一邊逗弄著懷裏的齊灝,隨意地問楊嚴道:“你怎麽想起來我這裏了?”
  楊嚴挑眉,“若不來,這場戲怎麽會真?他又怎麽會信我楊家猶不知大難臨頭”
  瞅著他原本一沒心沒肺、時時犯二的少年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個句句帶刺的憤青,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麽,默了一默,才問道:“最近過得如何?”
  楊嚴斜著個眼睛看我,似笑非笑地問道:“難道你不知道我現在盛都最搶手的單身漢嗎?我家裏的門檻都要被媒人踩壞了。”
  見他如此,我心裏也不禁有些悲哀,外人瞧著熱鬧,可眼下的熱鬧不過齊晟故意製造的一個假象,很快,這一切都要以一種慘烈的形式破滅在世人麵前。
  最殘酷的楊家人明知道前麵就萬丈深淵,卻不得不繼續走下去。
  楊嚴仰起了頭,目光有些空洞地看著樹頭仍茂盛著枝葉,似自言自語地問道:“你說這樣做對嗎?拿著我楊家上下十幾口人的性命去賭一個口頭的約定。”
  我想了想,答道:“礙著麥帥的聲望,他也不敢傷你們的性命。而且,別忘了還有我呢,總不能叫你們家死人的。”
  “你?”楊嚴諷刺地勾了勾嘴角,“就憑你一個接一個地給齊晟生孩子?”
  我拿眼瞪他,這不才生了倆嘛,什麽叫一個接一個地生?
  楊嚴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有的時候我真的不懂你們,你,九哥,還有我爹,尤其九哥和我爹,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拿身家性命去賭這樣危險的一個局,若換做了我,我寧可玉石同碎,拚死一搏,也不會這樣委曲求全。”
 
 

81

我看著他那張年輕而張揚的麵容,低低地歎了口氣,“其實,他們也選擇了拚死一搏,隻不過另外一種形式罷了。先置之死地而後生。”
楊嚴聽了卻冷哼了一聲,說道:“若我不先發製人,終必為人所製,置之死地而後,等死耳,不如速發難。”
那邊寫意已端了茶水過來,恭敬地把茶杯放到了楊嚴的手邊。
我瞄了一眼寫意,心中忽然起意,便笑問他道:“你說現在很多給你說媒的?”
楊嚴點了點頭,“挺多。”
我又問:“可有中意的?”
楊嚴搖了搖頭。
我便指著侍立在一旁的寫意,笑著問他:“你看我身邊這個丫頭怎麽樣?”
楊嚴臉皮厚得出名,聞言竟然真的抬頭去細細打量寫意,一下子把寫意瞧得又羞又窘,使勁地低垂著頭,恨不得能咬上自己胸脯子一口。
偏楊嚴打量完了,還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答我道:“挺好。”
寫意羞得連耳朵都紅的了,再待不住了,匆匆衝我曲了曲膝,躲流氓一般倉惶地退了下去。
楊嚴看著寫意的背影,嘴角勾了勾露出一絲譏誚,然後又轉頭看我,問道:“你說我現在不真該娶個媳婦了?到時候事發的時候,也能多拉一家子進來,人多熱鬧啊”
我笑了笑,“行,你現在看著哪個不順眼,你就去娶他的閨女好了。”
楊嚴嘿嘿冷笑一聲,說道:“那我最該娶的就你的瑋元公主了”
瑋元公主葳兒的封號,隻聽這名字的寓意就知道她在齊晟心中的地位。
我自認為開明的家長,一直覺得年齡不問題,更別說我自己這裏連性別跨過去了。聽他這樣說也不覺得惱怒,隻隨意地聳了聳肩膀,答道:“無所謂,隻要你能堅持鍛煉身體,保持身心健康,待二十年後葳兒若願意嫁你,我不會棒打鴛鴦的。反正丈母娘看女婿,總越看越好的。”
說完了就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他。
楊嚴被我噎住了,一張俊臉跟調色板似的,先漸漸憋得通紅,然後轉青,最終終於變成了白,怒道:“你這樣的母親,真少見”
我笑了笑,高聲招呼宮女過來給楊嚴換茶水。
趁著宮女還沒過來,楊嚴從矮凳上站了起來,彈了彈自己的袍角,用陰森森的語氣威脅我道:“你也知道我的手段的,我盼你守諾,否則,我定然不會放過你。”
我頭也沒抬,隻用腿顛著懷裏的齊灝,嘲道:“什麽手段?上樹的還爬牆的?”
“你”楊嚴想發火,卻又忍下了,彎下腰來歪著頭瞅著我,臉上已恢複了笑嘻嘻的神態,道:“我就把你從這宮裏偷出去,再丟進宛江裏,叫你順著江水漂上百八十裏。”
我就想起那次在宛江落水的事情來,忍不住輕輕地打了一個冷戰。
楊嚴覺得自己總算找回了場子,哈哈大笑了兩聲,揚長而去  

十月,正當楊家在盛都風頭正盛的時候,有禦史參楊豫驕傲自滿,蓄養莊奴,搶占民田,欺壓百姓,暴虐凶橫。齊晟一連壓下了十幾道折子,沒想到不僅沒把此事壓下去,反而引起了禦史們的強烈反彈。
十月十一,最早彈劾楊豫的兩名禦史突然在家中被殺,此案立時震驚了朝廷內外。十月十三,都察院左、右都禦史帶領著手下百十號兄弟,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大明宮含元殿外,一撩袍角齊刷刷地跪在了大明宮宣政殿外,要求齊晟徹查此案。
迫於文官體係的壓力,齊晟隻得命大理寺、刑部、都察院會審此案。
這一審可不要緊,非但條條線索都直指平西侯楊豫殺人泄憤的幕後黑手,更將楊豫之前在軍中的不法行徑都扯了出來,貪墨軍餉,擅自罷免、提拔軍官,獨斷專行……罪名越加越多,很快,就又順著線索摸到了和楊豫幼子來往密切的楚王身上。緊接著,就連楚王的嶽家靖陽張翎都受到了牽連了進去。
大理寺、刑部、都察院都有些傻了,大夥雖然誰也沒說,可心裏都明白這根線若再繼續搗下去,後麵就該兵部尚書張放。而張放的兩個女兒,一個嫁入了軍中另一巨頭賀家,另外一個則嫁給了當朝皇帝齊晟。
除非大夥有心把我這個皇後連根拔起,否則,這事真不能再往下查下去了。
估摸著都察院那幫子禦史們最初跪宮的時候也沒想到此事會發展到如此地步,一下子把軍中三大家都扯了一個齊全,再算上我這個皇後,好嘛,打一桌麻將正好,連楚王都沒上桌的資格,隻能在一旁幫著看牌。
據說都察院左都禦史急得嘴上都長泡了,大理寺卿比他也強不了多少,每天一梳頭都大把大把地掉頭發,眼瞅著就要成半禿了。
綠籬進來和我說這些的時候,神情雖看著輕鬆,可一些下意識的小動作卻暴露了她內心的緊張。到後麵可能自己也覺得這樣強顏歡笑實在辛苦,索性沉了臉,有些焦躁地問我道:“娘娘,會不會借著這事徹底把家裏打壓下去?若一扣上謀反的帽子,非但家裏人都要死,就連娘娘也要受到牽連。”
我懶洋洋地半躺在寢殿的軟榻上,漫不經心地答道:“他現在又不想廢後,不會往謀反上扯的。”
隻要不謀反的罪名,那麽這場看似震天撼地的大案最後隻能落得個雷聲大雨點校
楊豫乃麥帥長子,就瞧著成祖的麵子,齊晟也不敢殺麥帥後人。所以,楊家無事的。
茅廁君齊晟的親兄弟,宋太後的獨子,他若敢殺茅廁君,宋太後就能去大明宮的含元殿上吊去,更別說宋太後手中還攥著先帝留下來的不許齊晟殘害手足遺詔。如此一來,茅廁君也死不得的。
剩下的就被牽連的張家了,張家有我這個生育了齊晟嫡長子的皇後,若齊晟不想廢後的話,他也不能打殺張家。
掰著手指頭這麽一算,覺得齊晟其實也挺憋氣的,這麽多心腹大患好容易一網都抄了進去,卻礙於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一個也殺不得。
有的時候我就會想,若我齊晟,我會怎麽辦。
估摸著我沒齊晟這個忍功,也不會像他考慮這麽多,十有八九會一咬牙,心一橫,徹底解決了這些心腹大患,管他什麽麥帥不麥帥,去他大爺的孝道遺詔,都先滅了再說!
果然,案子查到張翎身上便停了下來。
三司會審之後將奏報呈給了齊晟,滿篇子的罪狀大大小小琳琅滿目,就連張翎部將強娶了個寡婦都提到了,唯獨不見“謀逆”兩字。
案子查完了,剩下的就怎麽判了。
楊豫雖有人命在身,可他也有軍功,最後判了個削爵奪券,一家子給遷去了嶺南。

83

三月十二便齊灝的一周歲生日。
由於之前的“禦史被殺案”牽連太廣,朝中有事沒事的大臣都跟著打了小半年的官司,齊晟自己好像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想著借著這個機會緩和一下朝中的氣氛,便下了旨意要大辦皇長子的生日。
我其實很喜歡這種熱鬧的,可礙於皇後的名聲,卻又不得不故作賢良地去大明宮勸齊晟要節儉,萬萬不能大操大辦齊灝的生日宴。
齊晟正站在書案前臨帖,聞言隻抬眼瞟了我一眼,問:“你真這樣想?”
我一貫堅持“小事上要說大實話,大事上要扯小瞎話”的原則,聞言搖了搖頭,答道:“我也想辦的熱熱鬧鬧的,最好再來個大赦天下,叫大夥都知道灝兒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齊晟輕輕地嗤笑了一聲,“這不就得了。”
我也跟著打了個哈哈,主動地走到一旁幫他研磨,嬉笑道:“不都為了應付名聲嘛。我也就來這麽一趟,和你這麽一說,你聽就聽,不聽我更高興。”
齊晟停了筆,抬頭看我,過了一會兒後突然說道:“我想立灝兒為太子。”
我聽了這話卻真的心中一驚,想也不想地說道:“別,這事還算了。”
齊晟仔細地打量我,問:“這真話還假話?”
我打算走以情動人的路線,正色道:“你也做過十多年太子的,你還不知道做太子的滋味嗎?若說太子妃天下最難做的,那麽太子就天下第二難做的,螞蟻手打社區首發何必叫灝兒去受這個苦。”
齊晟挑高了眉峰,“你覺得太子妃比太子還要難做?”
我對於他這種抓不住句子重點的行為已經習慣如常了,也不理會,隻說道:“眼下年青力壯,以後若能遠酒色勤鍛煉,早睡早起少勞心,估計再活個四五十年不成問題的。”
這話估計還算中聽,齊晟慢慢地點了點頭。
我又說道:“那就說若現在立灝兒為太子,他這個太子就要做到四五十歲,你可見過有哪個太子能熬得過四五十年?”
齊晟靜靜地看著我,不發一言。
“他現在還太小,不知道以後會長成什麽樣子,不真的有才能擔起這個江山。”我停了停,垂下了眼簾,才又繼續說下去,“而你又太年輕,以後還會有越來越多的兒子,也許就會有一個比灝兒更得你的喜愛,到時候,你要怎麽辦?你又要灝兒怎麽辦?”
齊晟還不說話,我沒看他,也不知道他此刻會個什麽表情,隻能揣測著他的心思,然後又低聲說道:“皇家裏,父子相忌手足相殘的事從來都不少,我的前半生已經見識過了,螞蟻手打社區首發後半生不想再看到這些。”
過了許久,才聽得齊晟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了。”
果然,齊灝的周歲生日雖然辦的風光,卻沒有提及儲君之事。其後沒幾天,我再去大明宮的時候,就發現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84章

  一向堅守崗位任勞任怨風雨不誤十幾個月如一日的小江同學竟然不見了。
  小內侍湊在我身邊,十分恭敬地彎著腰,小聲說道:“叫人送走的,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把蘇姑娘送去了哪裏。”
  這個小道消息叫我很吃驚,忍不住問道:“好好的,怎麽就送走了呢?還回來嗎?”
  小內侍小心地瞄著我的麵色,說道:“奴婢也不清楚怎麽回事,要不皇後娘娘問一下?”
  我問?我有什麽立場問?人家江氏又不編製內的,薪水從不在我這裏領。再說我能怎麽問?問江氏這臨時休假還長期內退?有補償金沒?以後還給交三險一金嗎?
  一旁的小內侍還用眼角瞄著我,我隨意點了點頭,待見到齊晟的時候,卻裝作不知道這事一般,提也沒提。
  齊晟也沒提這件事,隻說道:“灝兒以後漸漸大了,不能叫他長於婦人之手,從明日起,每日裏你都帶他過來,我要親自教養他。”
  齊晟這種“教育要從娃娃抓起”的想法好的,可做法卻有些叫人不敢苟同,人家上個幼兒園還得滿了三周歲才收呢,你就叫一個剛滿周歲的小娃娃每日裏過來學習政務?
  我有些哭笑不得,可他說的十分認真,不帶絲毫玩笑模樣,隻能點頭應下了。
  第二日,齊晟果真就派了小內侍來興聖宮催我。我沒法子,隻能硬著頭皮抱著齊灝去大明宮點卯。
  齊晟接見朝臣的時候,我就抱著孩子在屏風後聽著。他批閱奏折的時候,我抱著孩子在禦榻上坐著陪著。
  剛開始的時候,齊灝不熟悉這個環境,表現的十分乖巧,就老實地在我懷裏坐著。可沒兩天,他就再不肯老實地坐在我懷裏了,非要擰著小身子下來,然後踉踉蹌蹌地往屏風外麵跑。
  齊晟正在外麵聽吏部、戶部的幾位官員奏事,我哪裏敢叫他跑出去,隻能拎著他的衣領把他扯了回來。誰知這下可惹了大禍了,齊灝瞪了我片刻,委屈地撇了撇嘴巴,螞蟻手打社區首發下一秒就放聲大哭起來。
  我這裏怎麽哄也哄不住,正急得滿頭大汗,恨不得用手去堵他的嘴的時候,齊晟就從屏風前繞了過來,把他抱了出去,一麵放在膝上輕聲地哄著,一麵神色自如地吩咐戶部尚書接著說。
  我還坐在屏風後,外麵眾人什麽表情看不真切,不過戶部尚書說話明顯不像剛才那麽順溜了。
  再後來,事情就漸漸變成了齊晟抱著孩子在屏風外接見朝臣,我獨自一人在屏風後認真聽講。頭兩回的時候,朝臣們還都有些驚愕,漸漸地,也就都淡定了。
  這般月餘的時間過去,齊灝長沒長見識我不知道,我卻把朝中一些事務都聽熟了。齊晟偶爾犯懶的時候,我都幫著他念折子了。雖然斷句還不太利索,不過齊晟大都能聽明白,然後閉著眼念出批複來。
  我就手抓毛筆,在紙條上歪歪扭扭地記下來,然後夾入奏折裏,等著齊晟自己再謄一遍。
  齊晟第一次看到我寫的字時候,半晌沒說話,然後指著紙條麵無表情地問我:“你這寫得什麽?”
  我一時不知道他嘲笑我字寫的爛,還不認識這些簡筆字,螞蟻手打社區首發想了想,才答道:“這叫簡筆字,你們用的繁體字的簡化體,你不覺得這樣的字更簡單易學嗎?”
  齊晟仔細地看了看我寫的字,不置可否,卻說道:“以後別寫這樣的字,叫人看到了不好。”
  我點頭應了,可等下一次寫的時候,還下意識地就寫了簡體字。
  如此幾次,齊晟便怒了,也不在軟榻上躺著了,起身走到我身邊親自監督著我。
 
 

85章

我抓著毛筆立在那裏,筆尖上的墨汁都滴下來了,也沒能寫出一個字來。
齊晟斜著眼瞥我,問:“怎麽了?”
我腦門子上都冒汗了,吭哧半天,十分不好意思地答道:“不會寫。”
齊晟納悶:“不會寫什麽?”
我摸了把汗,答:“繁體字,沒學過,不會。”
齊晟詫異地看著我:“你剛才讀得時候不都認識嗎?”
我答:“看著模樣都覺得眼熟,就蒙著念了,秀才認字認半邊嘛”
齊晟看著我,終於無語了。
從那以後,我就又多了一個活,齊晟坐著批折子的時候,我就在一旁站著練大字。如此以來,我每日裏大部分時間都要待在大明宮,有的時候齊晟政務繁忙,我還要跟著一同加班到深夜,順便也就宿在大明宮了。
我初步算了一算,自己眼下除了擔著後宮大總管的差事,還幹本內容首發於55ab社區著機要秘書與生活助理的活,時不時地還要陪一陪睡……我這也算身兼數職了。
勞累之餘,我越發地思念起江氏來,想江同學可真個有追求有最理想,踏實肯幹的好同誌,她若還在大明宮的話,齊晟許就不會這樣把我當牲口使了。
五月裏,來自江北的奏報忽地多了起來,大部分都來自軍中。我隱約感覺到齊晟對北漠動手的時間快到了。
一日,我陪著他加班到了深夜,待又床上和他做了一番體力活之後,這才趁其不備地說道:“我想回興聖宮。”
齊晟氣息還有些不穩,過了片刻才問道:“為什麽?”
我用薄被掩住了胸口,抬起身來看他,答道:“因為我皇後啊,得統領六宮啊,整日裏待在前朝算什麽事?昨日裏黃氏與李氏因為兩匹布吵起來了,想找我評理呢,結果被人攔在大明宮外愣沒進來。兩人轉身又哭著去了太後那裏,這才把布分利索了。”齊晟側著頭靜靜地看我,我本內容首發於55ab社區毫不避讓地和他對視。
沒一會兒,我卻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推了推他,笑道:“練什麽對眼啊,帳子裏這麽黑,連個眼神都看不清,媚眼都白拋了”
齊晟也悶聲笑了起來,將我拉倒在他的胸口上。他的胸膛寬厚結實,因為在笑而微微震動著,好一會兒,這震動才停了下來,又過了半晌,才聽得他低聲說道:“我要去打北漠,這成祖的遺誌。”
我身體不受控製地一僵,胸腔裏的心髒卻激烈地跳動起來。為了不被他察覺,我連忙用手撐著他的胸口,微微分開了兩人貼在一起的身體,澀著嗓子問他道:“你要親征?”
齊晟沒說話,卻把手掌輕輕地覆在我的背心處。
我的心髒跳得如同擂鼓,偏生身子不敢移動絲毫,隻能任他溫熱幹燥的手掌貼在與我的心髒隻隔了一層骨肉的地方。
昏暗之中,隱約地看到齊晟的嘴角好似輕輕地勾了勾,隨後緩緩說道:“別怕,萬一我本內容首發於55ab社區回不來了,你就扶持著灝兒登基,正好全了你做太後的念頭。”
明明玩笑似的語氣,可這短短十多個字,卻字字都似悶雷一般炸在了我的心頭上。我的心髒還沒出息地擂著鼓,大腦上的每一根弦卻都繃成了鋼線一般,下意識地幹咽了一口吐沫,就琢磨著得說出幾句什麽來好好表白我的忠心。
黑暗中,他的視線像無形的利劍,簡直能直接洞穿人的靈魂。
我張了嘴半天也沒能出聲。
他說這話顯然不臨時起意,那之前叫我大明宮陪他處理政務,算試探,還崗前培訓?
而他現在又需要我什麽樣的答案?
這樣思考著,激烈的心跳卻漸漸地平複了下來,我鎮定地問道:“若老九不服怎麽辦?”
齊晟輕巧巧地吐出一個字來:“殺。”

86章
嗯,回答的真一貫的言簡意賅啊!
我崇拜地看著他,驚歎道:“好主意!果然好主意!問題……怎麽殺?”
齊晟又笑了,用手輕輕地撫著我後背,答道:“我幫你殺,在把權杖交給你之前,我會替你把杖柄上的棘刺都除了。”
我心中莫名地一驚,麵上卻強撐著笑,輕鬆說道:“嗯,不過,你可別把整根螞蟻手打社區首發權杖都給我打磨的光溜溜的,那樣抽別人也不疼了。”
齊晟想了想,點頭:“好。”
我覺得不管他信不信,這會子怎麽也得給他煽煽情才好,於便將頭埋進了他的懷裏,憋了半天氣後,啞聲問他道:“不能叫別人帶兵去嗎?”
齊晟的手順著我的脊背緩緩往上,摸了摸我的發頂,然後又用手指隨意地繞著我鬢角的一綹頭發,輕聲答道:“沒有人比我更合適了。”
他說的倒實話。
同成祖一輩的老帥們基本上都已經被閻君請去和花酒了,就有那麽一兩個落下的,也都七老八十指望不上了。
子一輩裏,楊豫有帥才,卻不能用,張翎前一陣子剛被齊晟拉下了馬,剩下的薛家莫家之流,猛將倒不少,但卻都挑不起主帥的擔子。
至於孫子輩上,都還太年輕,大多孔武有餘而謀智不足,又無資曆,更不敢用。
算來算去,倒還真齊晟自己最合適。他幼習兵法,有很高的軍事天分,深得成祖喜愛,親自帶在身邊教養。爺孫倆閑暇之餘除了對著沙盤推演戰法之外,時不時地還要帶著人馬去西胡草原上實踐一把,很遭草原人民的痛恨。
直到後來先皇繼位,草原人民這才過上了安生日子。
先皇個文化人,一心隻想發展經濟文化,雖然礙著成祖的麵子不得不立了齊晟為太子,心中卻不大瞧得上他這種好武的人。
齊晟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得父皇喜歡,索性也就不在他眼前討人嫌,經常自請去北疆巡邊,一年裏得有七八個月在江北各個軍營裏廝混,對江北,對北漠都熟悉無比。
他自己為帥親征北漠,隻要別犯趙括趙的毛病,倒比別人都合適些。
黑暗中,兩人就這麽靜靜地躺了一會,氣氛剛有點靜謐的味道,就聽齊晟輕輕地嗤笑了一聲,問我道:“舍不得我?”
這個問題一下子把我給難住了。
我若答“不舍得”吧,估計他會不信,可我若答“舍得”吧,估計他又得不高興。我左右思量了一下,決定還不要直接回答的好。
我從他懷裏抬起頭來,半真半假地說道:“我們兩個走到今天,連孩子都生倆了,若再說互不相幹,那純屬矯情得找抽了。你對我有防備,我對你有戒心,這很正常。信任不靠言詞來維係的,日久見人心才正理。你要去親征,我不攔你,我會好好替你守著這盛都。你回來,我還接著給你做皇後。可若你真回不來了,我也不說那些什麽同生共死假話糊弄你,我隻會好好守著葳兒和灝兒,皇位能保則保,不能保我就放手,什麽都不如活著重要。”
齊晟聽了半晌無語,終哭笑不得地歎道:“你就這麽沒有氣節?”
“氣節?”我笑了,故意衝他臉上吹了吹氣,“我要有那東西,早吊死八百回了,螞蟻手打社區首發現在還能和你躺一張床上?”
這一回,齊晟沒笑,隻認真地盯著我看了片刻,然後輕聲說道:“累了一天了,睡吧。”
我乖順地伏在他的懷中,心中卻在暗罵:睡個毛啊!今天晚上這麽刺激,大腦早興奮起來了,能睡著才怪!
過了沒一會兒,又聽得齊晟問道:“睡不著?”
我默了默,輕輕地“嗯”了一聲。
齊晟就笑道:“我也,既然這樣,那就先別睡了,再來一次吧”
話還未完,人已翻身覆了上來。
最初時我沒多大興致,不過轉念一想若他真的被茅廁君長留在了江北,我這裏少不得就要守寡,到時候就再想睡個男人都不容易了。如此一想,我隨著也跟著熱情起來,兩人足足折騰到快天亮,這才睡下了。

 

87章

  五月裏,齊晟果然宣布要北巡。
  帝王巡邊本大事,可由於成祖對北疆防務太過重視,三年兩頭就要跑一趟江北,以至於這事也沒人把它當作大事了。
  到了先帝這一輩,他比較偏愛江南的靈山秀水,不太喜歡這種粗獷風格的“北疆雙騎一月遊”。無奈老爹留下來的規矩又不好破,苦捱了兩次之後靈機一動換了個方式,將北巡改成了皇帝出錢皇太子出力。
  齊晟身為皇太子,一共代帝北巡過三次,最後一次北巡時被趙王兄弟陰了一把,差點在宛江翻了船。
  那個時候我還太子妃張氏,白天先拉著楊嚴橫渡了大半個宛江,夜裏又拽著楚王齊翰漂了整整一個九曲峽,搞得我後來見著活水就發怵。
  這回齊晟登基之後的第一次北巡,聲勢自比以前做太子的時候大了不少。不過除了少數的幾個重臣知道他這次借“北巡”之名行“親征”之事外,其餘的人隻當齊晟又搞公費旅遊,都沒怎麽太在意,甚至還有禦史抨擊齊晟北巡勞民傷財之舉。
  蒼蠅雖不咬人,可它煩人啊!
  我將一遝子奏折遞給齊晟看,問他:“就不能想個法子叫這夥子人閉嘴?”
  齊晟隨手翻了翻就扔在了一邊,笑道:“他們叫他們的,螞蟻手打社區首發你自管低著頭做自己的事就了,管他們做什麽”
  這話說得真輕鬆啊,到時候你拍拍屁股打北漠去了,還得留下我在盛都跟著這麽一幫子混。
  我抬眼很真誠地看他,商量道:“要不你幹脆帶著他們和你一起去北邊吧,閑的時候還能有幾個嘮嗑的。”
  齊晟撩著眼皮看了我一眼,不陰不陽地說道:“不行,我這回得帶得人太多,還給你留下吧。”
  我真心覺得這事隻有“不想帶”,沒有“帶不了”,你連趙王與楚王都能一塊帶上了,還怕再多出幾輛馬車給禦史們用嗎?
  沒錯,這次“北巡”齊晟竟然命趙王和茅廁君一同侍駕。
  最初聽得這個消息時,我還驚愕了那麽兩秒鍾,不過很快就理解了齊晟的用意。他對這兩個兄弟都不怎麽放心,與其留他們在盛都,還不如放自己身邊看著更放心一些。
  臨行前,茅廁君終於逮到機會,突破重重阻礙與我在宋太後那裏見了麵,拿了一張比真的還像真的聖旨給我看。
  那以齊晟的口氣寫得遺詔,也可以算罪己詔,字裏行間感情充沛,文采斐然,用簡單精煉的文字,概括了一個皇帝因不聽群臣勸阻執意北伐而最終導致自己身死疆場的“事實”。
  這一句夠長吧?看著費勁吧?你還別抱怨,這比起我看的原版聖旨來,這都簡化版的了,我好歹還給你加了個逗號呢。
  也虧得我前陣子在齊晟的威壓之下苦練文言文,總算將這份聖旨看懂了個七七八八。
  聖旨的最後,齊晟將皇位傳給了皇長子齊灝。
  茅廁君待我看完,將聖旨從我手裏抽了回去,淡淡一笑,說道:“為安全計,這東西先放在太後這裏。若江北不能成事,皇後隻當自己從沒見過這樣一份東西。但若江北成事了……”
  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目光沉靜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接道:“若你那裏成事了,我就用此聖旨扶皇長子登基,然後命你與張放同朝輔政。不過,你也要多注意一下,莫要給北漠撿了便宜去,一旦他們趁機反撲過來,再要趕出去可就難了。”
  茅廁君點了點頭,又鄭重說道:“我也成祖子孫,定然不會叫韃子過靖陽的,也望皇後守諾。”
  守諾這事吧,不能隻看說的,得看做的。我沒說什麽,螞蟻手打社區首發隻對他扯了扯嘴角,然後便起身往外走。人剛走到門口,茅廁君又在後麵喚住了我,等我回身看過去,他卻又不肯說話,隻靜靜地看著我。
  我問他:“還有事?”
  茅廁君卻淺淡地笑了笑,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最最受不得這種文藝小清新的範兒,隻覺得牙都酸倒了半邊,忙轉身出去了,帶著宋太後送給我的兩個小美人回大明宮。
  後殿裏,寫意剛指揮著宮女給齊葳和齊灝兩個小祖宗洗完了澡,不亞於剛打完一場水仗,連頭發絲上都還滴著水珠,聽說我回來了,忙迎了出來,關切地問我道:“娘娘,沒事吧?”
  她話問出了口,這才看到我身後還跟著兩個麵生的小美人,麵上不覺露出些驚訝之色。
  我向寫意簡單介紹了一下這兩個小美人,都宋太後遠得不能再遠的遠房親戚,明麵上說派過來伺候皇帝和皇後,暗底下卻希望我能給開個後門,把這個工作地點設定到齊晟的龍床上。
  寫意聽了直撇嘴,等人都走了,與我說道:“奴婢還當太後請娘娘過去有什麽事,原來又安插狐媚子過來。要奴婢說娘娘也別和她們客氣,就把人留在宮裏伺候娘娘,看她們有沒有命活到北巡回來。”
  那兩個小美人都十五六歲年紀,正嬌得跟花骨朵一般的年紀,隻光看著就叫人賞心悅目,我倒有心把她們留在自己身邊,可這人畢竟太後送的,怎麽也得和齊晟說一聲才。
  齊晟一聽太後又送了兩個遠房親戚過來,卻劍眉微皺,說道:“也不知這太後哪裏來得這麽多娘家人,還沒完沒了了。”
  我斂目不語,心中卻想這有什麽啊,要放到現代,螞蟻手打社區首發轉上幾轉都能叫你和非洲黑猩猩攀上親戚。這好歹還都美人呢,你就知足吧。
  齊晟瞥了我一眼,又問:“兩個美人?”
  我真心實意地答道:“確美人,天生麗質,嬌俏可人。”
  齊晟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試探地問道:“這回北巡,要不要把她們帶在身邊解個悶?”
  齊晟搖頭,“我去打仗,帶什麽女人”
  我暗中大鬆了口氣,麵上卻笑道:“也,人家都說軍營裏不能進女人的,不然不吉利,這兩個就先留在宮裏吧。”
  齊晟狐疑地看了我兩眼,眉頭微皺,想了想又說道:“算了,還帶在我身邊吧,心裏更踏實些。”
  皇帝開口,不敢不從,我老實地應了一聲“”,心中卻十分鄙視他這種反複無常的脾氣。

 

88章
六月初九,齊晟終於率眾北巡。
我一麵給齊晟係著頭盔,一麵給他普及避雷常識,“野外行軍時趕上雷雨天氣,莫要騎在高頭大馬上,你個子高,頭頂上的盔纓也比別人長了半尺,雷公就喜歡撿著你這樣的……”
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用力握著,好半晌才淡淡地問道:“你就不能說幾句好聽得?”
要好聽的?有啊,我這裏大把的有啊,我連想也不用想就張口說道:“那就祝一路順風馬到成功旗開得勝萬事大吉年年有餘……”
“夠了”齊晟凶巴巴地打斷了我的話,很惱怒地看著我。
我無言,隻能沉默以對。
他臉上的怒色漸漸斂去,連帶著眸底也緩緩沉靜下來,露不出一絲情緒。最終,他也沒再說什麽,隻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毅然轉過身去,大步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我隻覺得渾身的氣力像被人猛地抽走了一般,腿上一軟,差點就要坐到了地上。不管怎麽說,這尊佛爺總算特麽走了!
我心裏一時說不上悲喜,反倒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綠籬送走了趙王就進宮來瞧我,我向她描述自己的心情,可連說帶比劃了半天,她依舊聽了個糊裏糊塗,好半天才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娘娘,奴婢明白了,奴婢明白您要說的意思了。”
我心中大為欣慰,想我自己現在都有些搞不清到底個什麽心情,想不到她竟然我的知己。我又驚又喜地問道:“你真明白了?”
綠籬十分肯定地點頭,“明白了,直白了說就您三十年媳婦總算熬成婆了。不在,這宮裏就您說了算,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這都哪跟哪啊?媳婦我一個沒見著,頭上婆婆倒還有兩個呢。
綠籬見我沒反應,張了嘴又要再猜。我忙止住了她,問道:“趙王臨走時可說了什麽?”
她答道:“他倒叫奴婢轉給娘娘一句話,說無論到了什麽時候,娘娘能依仗的人隻有。”
我細細咂摸趙王這句話,總覺得他這話裏別有含義。
綠籬在一旁靜了片刻,忽地低聲問道:“娘娘,咱們眼下就隻能幹等著嗎?”
我反問:“不然還能怎麽樣?他們這才剛剛離京,誰知道到最後會哪個贏了,螞蟻手打社區首發我們總得給自己留個退路。”
姑娘啊,咱們現在自不能輕舉妄動埃
萬一茅廁君那裏失了手,我這裏卻露出了要升職的野心,待齊晟回來少不得和我算總賬。還等等再說吧,這麽多年我都熬過來了,不差這一年半載了。
六月底,南夏一支數百人的商隊在靖陽關外遭到劫殺。此事傳回關內,正好巡到靖陽的南夏皇帝齊晟暴怒而起,立刻命兩千靖陽守軍進入北漠境內,打著搜救商隊失散人員的旗號,對北漠進行報複性掠邊。
北漠邊軍忙組織兵馬予以阻擊,雙方在靖陽北七十裏處展開激戰。由於雙方兵力懸殊,南夏軍損失慘重,隻有三百餘人從北漠包圍圈中逃出,回到靖陽。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齊晟怒斥了一番北漠的無恥行徑之後,當即就宣布要禦駕親征北漠。靖陽關門一開,四十萬南夏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入了北漠境內,幾日之內就連下北漠幾座邊城。
北漠人一時有些傻眼了,以往這樣的小規模糾紛時有發生,兩國守軍頂多就你給我一巴掌我撓你一把的小打小鬧,誰也沒往大處鬧過,今兒南夏這怎麽了?怎麽就突然豁出命地撲過來了呢?
唉!什麽也別說了,趕緊調集兵馬打吧!
邸報傳回盛都已七月中,我瞅著那“討虜檄文”上義正言辭的詞句,發自肺腑地佩服齊晟的厚顏無恥。
綠籬到底個姑娘,一看北邊真打起來了,難免有些緊張,問我道:“娘娘,咱們怎麽辦?可要與家裏聯係?”
齊晟未將兵部尚書張放帶走,而把他給我留在了盛都。往好處想,螞蟻手打社區首發齊晟這想給我留個可用的人在身邊,可往壞處想,也許這就他故意引著張家做些什麽落人把柄的事情出來。
不能上當,絕對不能上當。
綠籬那裏還在等著我的吩咐,我想了想,搖頭說道:“家裏那邊不用咱們管,倒宮裏,我得去太皇太後那裏走一趟,探探她個什麽口風。”
別看這太皇太後林氏平日裏像尊不管事的菩薩,可她做了幾十年皇後太後,又在先帝駕崩之時可顯露過雷霆手段。若隻把她當做老眼昏花的老太太,那才傻了呢。
太皇太後見我過去,十分高興地把我拉到她身邊坐下了,用手輕輕地拍著我的手臂,安慰道:“皇後不用擔心皇帝的事情,你安心替他守好灝兒,叫他沒有後顧之憂就好。”
她既然都這樣說了,我更打定主意萬事不管,每日裏除了教教葳兒識識字,便看著乳娘哄齊灝那個小祖宗。
天氣由熱轉涼,北邊傳回來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今兒說先鋒賀秉則又攻破了那個北漠重鎮,明兒說齊晟的行轅又往北遷了多少,總之都好消息。
我這裏胡吃悶睡,綠籬卻漸漸沉不住氣了,偷偷問我道:“娘娘,楚王真的會出手嗎?”
我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
茅廁君若想翻身,能抓住的隻有這次機會了。
剛過了八月十五沒兩天,宮裏的月餅還沒吃完呢,被齊晟流放到嶺南的楊嚴卻突然趁夜來了。
我被人從睡夢中晃醒了,一張眼就見床頭黑乎乎地立了個人。那人劈頭第一句話就:“我爹找不到了。”
也虧得我定力好,這才沒驚叫出聲,愣了一愣,說道:“我這沒有,要不……你再去別地找找?”
楊嚴把牙咬得咯吱咯吱響,沒好氣地把我往床裏推了推,長腿一邁跨到了我的床上,盤腿坐下了,低聲道:“剛到了嶺南沒多久,他就找了個茬把我給關了起來,等我好容易逃出來,卻發現他和我、二哥、三哥幾人都不見了,問家裏的人,隻說他們一同出去了,卻不知道去了哪裏。”
我聽得愣了,父子四人同時離開,難不成一起走親訪友去了?那幹嘛還非得把小兒子一個人關了起來?
腦子裏像有個什麽東西飛快地閃了一下,快得叫人抓也抓不祝我問楊嚴:“他們什麽時候走的?”
楊嚴答道:“聽說五月初,他們以前在軍中慣常用的東西也都螞蟻手打社區首發隨身帶走了。我被關了近三個月,前些日子才逃了出來,昨夜裏我去九哥府裏問過了,我爹他們並沒有去找九哥。”
他的聲音裏有著隱隱的慌亂,說完了靜靜地看著我。
楊豫父子幾個突然消失,若私下離開,絕對不會隨身帶著那些惹人耳目的軍中之物,既然帶著,那就說明就不怕被人看到。
我心裏也有些亂,思量了半天也沒個頭緒,隻得說道:“他們好幾個大們,總不會叫人拐走的,你先耐心地在盛都裏等幾天……”
楊嚴怒氣衝衝地打斷我的話,“你知道他們這樣防著我說明了什麽嗎?”
我心裏火氣也上來了,冷笑道:“不就說明了他們防得不隻你一個,還防了你的九哥,說明你和你的九哥都被你爹那隻老狐狸給耍了,說明他們很可能早就已經投靠了齊晟……”
楊嚴臉上既驚愕又惱怒。
我冷眼看他,問:“那又怎樣?已經到了現在,你還能怎樣?”
楊嚴呆呆地坐了片刻,肩膀慢慢塌了下來,喃喃道:“那我該怎麽辦?他們竟一直把我也騙著。”
看他這麽一副霜打了的模樣,我忍不住歎了口氣,伸腳踹了踹他,“楚王府那裏一定有人監視著,你別再去了。你就先去綠籬那吧,我叫人去查一查,有了消息再通知你。”
楊嚴愣怔地坐了片刻,用力地點了點頭,起身走了。
我睜著眼躺到天亮,又把整件事從頭到尾地捋了一遍,不管自己多麽不願意接受那個猜測,可所有的線索都表示楊豫現在極可能就在江北,還可能已經上了戰常
可齊晟為何敢用有著一半北漠血統的楊豫?為何茅廁君那裏一點消息也沒有傳回來?
正想得頭大,小福兒的聲音輕柔地在帳外響起,“娘娘醒了?可要起?”
我想了想,將床帳掀開了一個小縫,小聲叫了小福兒上前,低聲交待道:“你今日偷偷出宮,叫楚郡王妃盡快來宮裏一趟。”
小福兒姑娘已經被我重點培養了兩年有餘,腦筋靈活,嘴嚴腿快,最難得不管我吩咐她做什麽她都應一聲“好咧”,連個“為什麽”都不曾問過。
現在聽我說要她偷偷去給張茶茶傳信,她仍隻幹脆地應了一聲“好咧”,然後便若無其事地叫了殿外的等候的宮女進來幫我梳洗,待我梳洗完畢,小福兒的身影卻已不見了。
中午不到,張茶茶就打了探望堂姐的名頭進了宮。
我沒工夫和她細說,隻叫她趕緊親自去找張放,問他齊晟北征軍那裏不有什麽反常之處,各軍的統帥否都有名有姓,有沒有名不見經傳之人。
張茶茶見我急著找她來竟然問這事,有些奇怪,一麵不急不忙地喝著茶水,一麵問我道:“大姐姐,這事很重要?”
我急得嘴上都要長泡了,這事真重要啊,這關係到你做寡婦還我做寡婦的問題啊!
“重要,這事十分重要,你萬不能叫別人知道了。”
張茶茶一聽這個,把茶杯往桌上一扔,轉身就要走。
我這裏忙一把拽住了她,問道:“你幹嘛去?”
張茶茶回頭看我,“我這就去找大伯去埃”
我無奈,歎了口氣,把茶杯重新塞回到她手裏,“你記住,螞蟻手打社區首發不管多麽急的事,自己心裏都不能先亂了,不然一定會漏破綻的,你這麽急匆匆地來一下就走,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來傳信的不?”
張茶茶眨巴眨巴大眼睛,問我:“那怎麽辦?”
我答道:“吃了中飯再走吧。”
我叫了寫意進來去抱齊葳和齊灝過來,帶著兩個小娃娃與張茶茶吃了一頓飯,這才放了她走了。
結果還沒等到張放給我回信,江北卻有新的捷報傳了回來,原西平侯楊豫親率十萬大軍沿著小葛城、茂城、涼州一線向西穿西胡草原而過,偷偷潛入北漠境內,然後又回旋千裏穿越過茫茫戈壁深入北漠腹地,趁著北漠人不備連下幾座重鎮,已攻到了北漠都城上京之南不足百裏處。
據說楊豫的行軍路線五十年前北漠殺將常鈺青就曾走過,隻不過他那時從北往南,今天楊豫從南往北。方向雖不同,可效果卻差不太多。
邸報傳來,朝中眾人都被這消息震住了。
我也傻了,一個人呆呆地在殿門外的台階上坐了半日,然後便叫小福兒給楊嚴傳了話。
楊嚴當天夜裏就抹黑來了宮裏。他像一下子瘦了許多,個子顯得更高了,整個人像一條時刻都繃緊的弦,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問道:“你確定我爹去給齊晟領兵去了?”
殿內沒有點燭火,借著窗外的月光,我看了看他那亮得都快能當燈泡的眼睛,苦笑道:“反正邸報上這樣寫的。想當初你爹在雲西平叛,那可一軍主帥,身邊得圍著多少的人啊,他怎麽就能避開齊晟的眼線千裏潛回盛都呢?一軍主帥臨陣私逃,若沒有齊晟的默許,他怎麽可能辦到!現在想來我們當時多傻啊!你,我,還有你那個看似精明的九哥,我們三個湊一塊,在齊晟眼中都跳梁小醜一般的角色。”
好半天,楊嚴才將一直緊抿著唇瓣緩緩鬆開,問我:“現在怎麽辦?”
我心裏其實早已有了主意,可卻又怕他不肯輕易就範,便裝模作樣地低頭想了一會,猛地伸出雙手握住了他的手,低呼道:“楊嚴”
楊嚴麵上一喜,忙急聲回應道:“有主意了?”
我用最最真摯的眼神看著他,說道:“咱們……跑了吧”
楊嚴的嘴角就抽了一抽抽,好一會才強往上扯了扯嘴角,幹笑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搖頭道:“不開玩笑,真的,眼下齊晟又得打仗又得防著老九,落在我們身上的精力必然少之又少。我們趁著這個機會跑了吧!帶著齊葳和齊灝,這樣一來你不但老婆有了,連兒子女兒都有了,多劃算的買賣……”
楊嚴往後退了一步,用指著自己的鼻尖,聲音已有些變了調,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你……要嫁我?”
我點頭,“我們倆個一路同行,少不得要假扮夫妻遮人耳目。你放心,我這裏有錢,隻要逃到個安全的地方,生活不成問題。而且我還一個賢妻,我連這麽大的後宮都管得了,給你管上十來個姬妾絕對不成問題。”
楊嚴卻忽地惱了,甩開了我的手,怒道:“胡鬧!你皇後,隻要齊晟不死,你怎麽可能跑得掉!更別說還要帶著一個皇子和一個公主!我要隻帶著你私奔了,齊晟也許就殺我一個,可我若帶著你們母子三個跑了,他非得把我們全族都剮了不可”
聽他這樣說,我心裏頓時大鬆了口氣。
我還真怕他腦子一熱就答應帶著我私奔,幸好他總算沒有失了理智,知道帶著一個皇後私奔根本就癡人說夢。
我做出一副被他嗬斥傻了的模樣,怔怔地看了他片刻,慢慢地垂下了眼簾。
果然沒白和齊晟混這幾年,我這演技又精純了不少,沒過一會兒就見楊嚴遲疑地向我伸了伸手,隻時剛到了半路卻又縮了回去,又過了片刻,他輕聲說道:“對不起。”
“你沒對不起我。”我低聲回道,臉上的笑容卻越發淒婉起來。
要說楊嚴這種隻混過兩天演員速成班的就不行。他一見我這副神情,自己越發地愧疚起來,好像不能帶我走就拋妻棄子一樣,小心翼翼地問我道:“還有別的法子嗎?”
我深吸了口氣,重新提起精神來,問楊嚴道:“你可知道老九到底什麽時候向齊晟發難?又通過什麽手段?”
楊嚴搖頭道:“九哥沒和我說過。”
“你爹也不知道?”
楊嚴沉吟了一下,“不知道,隻說安排的有死士,螞蟻手打社區首發我原本想自己出手去刺殺齊晟,九哥不答應。”
“那好,現在有兩條道。其一,你立即趕往北疆阻止你九哥動手,然後你們兩個死遁,有多遠逃多遠。”
楊嚴打斷了我,問:“那你呢?”
“我?”我笑了,問他道:“我也想跑啊,可你不也說我跑不掉嗎?”
楊嚴默默看著我不語,半晌後問道:“第二條道呢?”
我一樂,答道:“第二條道就等,若你九哥得了手,那就什麽也不用說了。如果不能,咱們就等著齊晟回盛都。他大勝而歸,又自覺破了咱們的陰謀,心裏指不定多麽得瑟呢,十有八九還會專門來我這裏耀武揚威一番,到時候你殺了他便。”
楊嚴微微有些驚訝,“在你這裏刺殺齊晟?”
我反問他:“為什麽不?他時時算計,事事算計,難不成我就要坐以待斃?”
楊嚴低頭思量了一會兒,說道:“就走第二條道吧。”
前麵繞了百十來裏大的一個圈子,演了那麽久的戲,為了就能得他這麽一句話,現在總算聽到了,我心中那塊大石總算“轟鹵一聲落了地。

89章
隔天我把這事告訴綠籬,綠籬當場就從椅子上跳起來了,失聲道:“娘娘糊塗了!就算有這樣的心思,也要他獨自一人潛到江北去動手,這樣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若在宮中動手,萬一有失,娘娘就再沒活路了。”
宮中生活幾年,我已快修煉到了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境界了。綠籬如此激動,我也不過隻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問:“你都能想到這些,難道齊晟就想不到嗎?”
綠籬一下子怔住了。
就因為大家都覺著殺齊晟的最好地點在江北,所以我才要反其道而行之,偏等到齊晟回到宮中後再動手。
我低下頭繼續剝我的石榴吃,耐心勸她道:“淡定些吧,反正已經走到今天這步了,螞蟻手打社區首發能做的也隻能破釜沉舟了,我賭齊晟不會一回來就對我喊打喊殺,那時反而更容易得手。”
綠籬呆愣愣地立了片刻,有些失魂落魄地坐下了,過了一會兒才又問道:“咱們現在隻能等著?”
我聞言點了點頭,“你暗中聯係家裏吧,叫他們將京都戍衛軍把緊了,到時候齊晟一旦在宮裏出事,能不能穩定盛都局勢就全靠他們了。”
綠籬又問:“然後呢?”
“然後?等著吧”我答道。
事到如今,也隻能繼續以不變應萬變了。
綠籬在我殿裏心浮氣躁地轉悠了片刻,也沒想出什麽法子來,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又在麵皮子上掛了一幅歡喜的神色,裝著若無其事地樣子走了。
北邊那仗打得激烈,朝堂上少不得也十分熱鬧,唯獨後宮一片寧靜祥和。
齊晟不在,宮妃們想爭寵都沒得爭了,後宮裏十分和諧,大夥姐姐妹妹地稱呼著,閑來串串門子聊聊天的,起碼表麵上比以前親近了不少。
我想著自己以後若落在齊晟手裏,就不死恐怕也一輩子粗茶淡飯幽居冷宮的下場,所以更加珍惜眼下的大好時光,每日裏除了吃喝玩樂看美人,就陪著齊葳與齊灝姐弟兩個玩耍。
就這樣混到十月裏,這一天我正領著兩個小娃娃在禦花園裏轉悠,太皇太後身邊的貼身宮女突然急匆匆地找了過來,說太皇太後請我速速過去。
太皇太後早已不怎麽管後宮之事,平日裏就有事也頂多叫宮人過來給我說一句而已,今日卻突然這麽著急地叫我過去,定然發生了什麽大事。
我隱約有了些猜測,強自鎮定著情緒,吩咐了身邊的人帶著齊葳與齊灝先回興聖宮,自己這才隨著那宮女去了太皇太後宮裏。
宮女把我領到殿外就退了下去,輕聲道:“太皇太後請娘娘獨自進去。”
我心裏詫異著,先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這才邁入了殿內。
內殿裏,老太太獨自一人拄著拐棍麵朝窗口站著,脊背少見的挺直,聽見我的腳步聲才緩緩回過身來看我,“皇後,你來了。”
聲音不大,卻透露著難言的威嚴,與往日裏溫柔慈祥全然不同。
我心中一凜,忙恭敬地應了一聲,小心地問她召我過來有什麽事。
老太太指了指一旁書案,“北邊來的,皇後看看吧。”
我將書案上的那封密奏拿起來細看,這一看不要緊,後背上的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密奏裏說的很簡單,北征最初本一切順利,各路大軍捷報頻頻,可後麵北漠反應過來後,迅速調集全國兵力組織抵抗,戰事一下子就僵持了下來。這個時候齊晟卻突然在軍中遇刺,雖未傷到要害,但刺客兵刃淬毒,毒性十分霸道,軍中又沒有解毒的藥劑,齊晟一下子就趴窩了。
皇帝若死在了前線,且不說軍中會大亂,就連朝中怕也要動蕩。
虧得齊晟人雖然中毒,腦子卻還清醒,立刻瞞下了遇刺中毒之事,一麵命大軍停駐在北漠小城假作休整,螞蟻手打社區首發一麵派了人飛速將刺客的兵器送回盛都,命太醫院研製解毒藥劑。
我抬頭看向林老太太,顫聲問道:“太醫院可製出了解毒藥劑?”
老太太麵容堅毅,可聲音裏卻有著遮掩不住的悲戚,“已經在研製,可即便今天就能製出藥劑,最快也要十餘日才能送到皇帝那裏,不知道……”
她沒能說下去,可我已聽明白了,潛台詞就即便藥劑送了過去,也不知道齊晟還有沒有這個命來用。
茅廁君的死士竟然真的得手了?齊晟真的就要這樣死了?
我也說不出來心裏到底緊張還激動,驚喜還震愕,明明感到有萬千感情齊齊湧了上來,可心口處卻一片空白,隻能傻愣愣地站著。

90章
老太太一看我這副神情,眼圈也紅了,低聲道:“好孩子,你要撐祝”
我嘴唇哆嗦地連話也說不出來了。老太太,我現在哪裏要撐住,我得要穩住啊!
齊晟現在就齊灝一個兒子,雖然現在才不過一歲半,可也算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又有張家和茅廁君的扶持,若不出大的意外,這皇位就傳給他了。
兒子一旦做了皇帝,我這個當媽的也能跟著升職做太後了!而且還一位大權在握的太後!
架在頭頂上的那把刀總算撤了,再不用看齊晟的臉色過日子了。
這明明天大的喜事啊,為嘛我心裏還真有那麽點悲傷難受呢?我這裏不入戲太深了?
老太太臉上悲慟萬分,上前兩步扶住了我,痛聲說道:“芃芃,你千萬不能倒下了,皇帝那裏還需要你。”
我一怔,有些迷茫地看向老太太。齊晟那裏還螞蟻手打社區首發需要我?
老太太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晟兒想叫你過去。”
我悚然一驚,人都差點沒從地上竄起來,頓時出了戲。我擦,不會吧?就算皇帝死了要有人殉葬,那不也嬪妃們的活嗎?沒聽說皇後也要跟著一塊活埋的埃
“叫我過去?”我遲疑地問。
老太太鄭重地點了點頭,眼圈通紅,就差落淚了。她從懷裏又掏出一封信來,遞給我道:“這晟兒給你的。”
剛才看的那密奏,齊晟心腹之臣代筆的,算內部公文。現在手裏的這封,應該算私信了。
不管公文還私信,先送到的都太皇太後這裏,可見齊晟對他這位奶奶倒極信任的。
信紙上麵隻寫了八個字:生死之際,唯盼一麵。
我在大明宮也住過一段日子,齊晟嫌我字寫得難堪,還曾握著我的手教我寫過大字,他的字體我十分熟悉。這紙上的筆跡雖有些淩亂無力,卻真齊晟的手跡。
我瞧著那信紙,一時不覺有些怔了。
又聽得老太太啞聲說道:“按禮皇後不能在這個當口出宮,更不該去戰亂之地,可這晟兒……”老太太停了停,深吸了口氣,才又繼續說了下去,“許就最後一麵,他既然有這個心願,皇後就去吧。”
我猛地回過神來,抬眼看向老太太。
還沒等我開口,老太太又繼續說道:“皇後放心,葳兒和灝兒都先養在我這裏,隻要我這個老太婆還活著一天,盛都裏就沒人敢翻了天去”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我的眼淚總算逼下來了。
死去吧!我才不信自己在齊晟心中會有這樣的分量,搞得好像臨死前不見我一麵,他就會死不瞑目一般。
這裏麵的疑點太多了。
首先,齊晟既然早就從楊豫那裏知道了茅廁君的打算,就一定會嚴加防備,為何還會落了一個被刺中毒的下場?
其次,就算這回茅廁君僥幸得手,可齊晟既然沒有立刻身死,為何沒有治茅廁君的罪?密奏上甚至連提都沒有提一下茅廁君?
這裏麵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
我心裏飛快地合算著,麵上卻故作堅強地抹了抹眼淚,毫不遲疑地點頭道:“我去,我這就趕往漠北。”
老太太看著我,點了點頭,終於欣慰了。
剛回到了興聖宮,宋太後那邊的消息也送了過來,齊晟確已遇刺中毒。
直到此刻,我才真的信了齊晟遇刺這件事。緊接著,螞蟻手打社區首發我就開始考慮太皇太後與齊晟為何要逼我去江北。
往好裏想,齊晟真想見我一麵,交待我一些事情。可千裏迢迢跑過去隻為說幾句話,這事太言情了,也不符合齊晟的性格。往壞裏想,他們極可能怕以後君弱母強,外戚弄權,所以要借著這個機會除去我這個太後。
越思量,越覺得“去母留子”才他們的真實目的。
為了這,齊晟還假惺惺地寫了那極煽情的八個字,分明就想來亂我的心誌。我沒看到的信上,這祖孫倆還不知道怎麽算計我呢!
那到底要不要去呢?
去吧,很可能就一條死路。可若強擰著不去,這就等於提前扯破了臉。且不說萬一齊晟死不了,我一點退路也沒有,就太皇太後這裏,我都沒把握能鬥得過,一個不好,怕我還得走在齊晟前麵。
這老太太,都快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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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長?到底要謀個啥職位? -大獨狼- 給 大獨狼 發送悄悄話 (229 bytes) () 12/16/2015 postreply 07:0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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