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太子齊晟再未見過,據說是那日從興聖宮直接去了江北大營。
這樣也好,我也實在沒有準備好怎麽麵對這個老板,甚至都想這樣一輩子不見才好。真想對那兄弟說上一句:你且放心去吧,我定會替你照看好這一宮美人。
說到美人,頓時又勾起了傷心事,這些個如花似玉般的美人,隻能眼巴巴看著,連摸上一把都不能,實在苦煞我也。
殿裏燃著香,我默默的倚坐在貴妃榻上,表情很淡定,內心很蛋疼。
宮女綠籬端著碗藥輕手輕腳的從殿外進來,走到我身旁蹲下,柔聲道:“娘娘,該進藥了。”
我低頭看一眼那黑藥湯子,頓時頭大,其實喝藥我倒是不怕,隻是一想到這藥喝下去我那胸更大,小腰更細,聲音更軟,我就怕了。
於是,真誠地瞅著綠籬,商量:“能不喝嗎?”
綠籬隻當我嫌苦,忙把手邊上的蜜餞小碟往我麵前遞了遞:“有新進的 小棗,您吃一顆就不覺的苦了。”
乖乖我的綠籬啊,蜜棗是不管用的啊,不過你若能讓我香一個,倒是比一盤子蜜棗都管用啊。
可這話也就是想想吧,再借我兩膽我也不敢說啊。
唉!
終歸是被綠籬逼著喝了藥,然後繼續坐我那榻上,裝我的淡定。
其實,我是在考慮“太子妃”這個職業的職業規劃,如何能從太子妃一路穩升到太後的寶座,最好還要做個年輕小寡婦,學一學呂後、武後等前輩,搞個垂簾聽政之類的,然後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呀!好誘人的前景。
就這樣一連想了幾日,也沒能想出個頭緒來,眼看著各色美人在眼前晃來晃去,終淡定不下去了,於是一日飯後便與綠籬商量道:“我今日想私下出宮一下。”
綠籬不愧是這張氏的心腹,隻這一句話,隻一會的功夫,兩套行頭就給我捧了來。這一刻,我才深深地意識到,原來討好老板這件事,她可比我熟練多了。
可是,綠籬,你給我搞兩套衣服來做什麽?我有說過要帶著你一起去嗎?
無奈太多話都說不出口,隻得蔫蔫地讓她幫著我換了裝,然後站在那穿衣鏡前照了照,看看這欲說還休的眼,再看看那此地無銀的胸,我終於深深地歎了口氣:綠籬啊綠籬,到底是你們女人是傻子還是把咱們男人都當成瞎子?
唉,還是什麽也不說了,先出宮吧。
待出得宮門,綠籬叫了轎子過來,直接就要扶我上轎。
我忙問:“這是哪去?”
綠籬看看我,很是詫異:“不是要回府?”
回府?出了東宮再進尚書府?我何必要給自己找這不自在。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
我說完,生怕綠籬再追問,連忙向前走去,大步子一邁開頓時覺得神清氣爽。綠籬在後麵追了半條街,終氣喘籲籲地停下了,直喊:“娘——啊,公子,您慢點!”
慢點?笑話,我要再慢點,你不就追上我了嗎?
我腳下邁得更快,回頭對綠籬笑道:“你不用跟著了,先回家等著,到時候我自會回去。”
說完,趕緊又緊邁了幾步轉過街角,徹底把綠籬丟在了後麵。綠籬啊綠籬,不是我不懂得憐香惜玉,隻是我要去的地方實在是不能帶著你去啊。
一路上問了幾個人,這才問到了喝花酒的地方,可在門口來回走了四五趟,愣是沒敢進去,如今這個身板怎敢隨意進去,萬一便宜沒沾到,反而讓人占了便宜去可如何是好啊!
唉,這可恨的司命星君啊!
許是街上賣糖果的老大娘看我在這轉悠的功夫有些長了,終於忍不住問道:“小娘子,這是過來逮你家官人?”
我一怔,尚未反應過來,便又聽那大娘歎道:“唉,自古薄幸是男人啊,守著這麽美貌的娘子,偏偏還要到這裏尋歡作樂,男人啊男人!”
她話還沒說完,我就已經是臊地臉紅脖子粗,趕緊掩著臉灰溜溜的走了。可是又不甘心,於是又找了個奢華地酒樓進去,對著迎過來的小二交代著:“我要請人吃飯,給弄個好地方,再給我找兩個唱曲的姑娘來。”
小二立刻應聲道:“好來!您裏麵請,裏麵有臨湖的水軒,風景秀麗,環境優雅,唱曲的姑娘一會就給您叫來。”
我還有些不放心,臨進去的時候又趕緊叫住那小二,偷眼看了看四周,囑咐道:“呃……要性子活潑的,膽大點的。”我又伸手拍拍他的肩,嘿嘿一笑,小聲道:“呃……你明白的。”
要說還是人家小二有職業素養,我隻這一句話人就明白了,衝我也笑了一笑,眨巴眨巴眼睛,回道:“放心吧,您哪,小的知道!”
我心裏頓時覺得透亮起來,還是和聰明人說話痛快,真想問問他有沒有興趣換個工作,幹脆跟著我回東宮做個內侍好了,東宮缺少的就是他這樣的人才啊!
在水軒裏等了一會,菜還沒上齊,那唱曲的姑娘便到了。小曲這麽一唱,小酒這麽一喝,我這些時日來的不快頓時便如同被風吹了一般,散了個幹幹淨淨。怎麽說呢?論長相這唱曲姑娘自然是不能和東宮裏的那些美人比,但是人家勝在風情啊,摸摸小手也不急,喝喝小酒也不惱,隻一會功夫就把我灌了個暈暈乎乎。
我心裏就琢磨著吧,事情做到這樣也就夠了,畢竟天也黑了,時候也不早了,再進行下去也沒什麽意思,隻能讓自己徒增煩惱罷了,幹脆打賞了那唱曲姑娘,結了酒錢,趁著小酒的暈乎勁,哼著剛剛聽過的小曲往外走。
人才剛走 軒,突然覺得內急起來,於是從小二那裏問清了茅廁的位置,奔著茅廁就去了。
因為酒樓檔次不低,於是這茅廁倒也算幹淨,可能是為了防止客人掉茅坑裏去,裏麵竟然還點著油燈,雖然照不太清楚,卻也聊勝於無,我不由歎道:果真是以人為本。
裏麵還一個兄弟在那站著小解,我也沒太注意,隻走過去嘴裏說著:“兄弟,讓讓。”
誰知那人卻不肯動地方,隻轉過頭來看我。
我隨意地瞥了他一眼,長得倒是有些麵熟,不知在哪見過。唉,算了,就算認識也是上一輩子的事了,不想了!
他仍怔怔地看著我,我又低頭瞥了他那物件一眼,暗道也不比我的大多少,你牛個什麽勁呢?
不過,我這人向來不愛與人爭是非,見他不肯讓,便隻在邊上站定了,也不管他為什麽還一個勁地盯著我,隻撩了袍子往外掏東西。可等我掏啊,掏啊,掏了半天也沒能掏出物件來,我腦子裏有根弦突然嘣地響了一下,隻一刹那,冷汗唰地一下子就下來了。
然後,酒勁全無……
眼角餘光掃過去,那人還側頭盯著我看。
腦中瞬時閃過幾個對策:
一、淡定帝:抽幾張草紙,轉身蹲下去,做大解狀,我不信他還能趴地上瞅我有沒有小jj。
二、冷漠帝:係好褲帶轉身就走,我掏不掏出來物件、掏出來什麽物件來與你何幹?
三、抽風帝:同情地看著他,問:還沒解決呢?這是尿頻尿急尿不淨吧?有沒有試過前列x?
茅廁君在看我,我在看牆……
正在這難言時刻,茅廁外突然有人喊:“九哥,你掉進去了?怎麽還不出來?”
過了片刻,身旁的茅廁君才輕聲應道:“哦,就來了。”
說完不再看我,淡定地收鳥入籠,轉身離去。
我長吐了一口氣,連褲腰帶都來不及係好,先騰出手來摸了把汗。唉,原來茅廁君才是真正的淡定帝。
外麵兩個人的聲音漸去漸遠:“九哥,快點,人都等著呢,說今兒找了個妙人來,要唱十八摸的,咱也去聽聽。”
茅廁君笑著:“哦,好,去聽聽。”
十八摸?不就是剛才我嘴裏哼的小曲嗎?心中頓時不屑,真是兩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子,聽個十八摸還高興成這樣。
經這一嚇,酒意 全無。係好褲腰帶,整好袍角,繼續哼著我的小曲,大模大樣地出去。
“伸哪伊呀手,
摸呀伊呀姊,
摸到阿姊頭上邊噢哪唉喲,
阿姊頭上桂花香,
……”
心中隻是納悶,隻聽說酒能嚇醒的,還沒聽說尿也能嚇沒的,真真那個奇怪啊。
待回到宮門外,綠籬正急得在那裏繞圈子,見我回來趕緊迎過來,壓低著聲音道:“我的娘娘啊,您怎麽才回來啊!這宮門眼看著就要進不去了!”
我笑笑:“不是還能進去嘛,急什麽呢?”
綠籬無奈,取了披風剛給我係好,這頭臉還沒遮上,我這裏卻忽又急了,隻加緊了 對綠籬急道:“快,快,快,趕緊回宮!”
綠籬頗為不解,直愣愣地瞅著我。
唉,綠籬啊綠籬,你讓我如何說得出口? 畢竟不同酒意,攢不得啊!
臘月初八,太子齊晟從江北大營返回盛都。
臘八粥熬得又香又糯,我端著碗吸溜地正哈皮,綠籬急匆匆從殿外進來,二話不說劈手奪下了我的粥碗,然後纖纖玉手一揮,身後呼啦就進來了一群宮女,上來就把我圍住了。
嚇!難不成我偷看她們洗澡被發現了?
第4章 第 4 章
綠籬卻說:“娘娘,太子殿下已經到了宮門外,您得快點了。”
有宮女趕緊上前用熱毛巾給我淨麵,淨手。
“綠籬,我——”
綠籬打斷我:“娘娘!您必須得去!”
又有宮女把我摁凳子上,前後左右地圍住了,上妝的上妝,梳頭的梳頭。
我從人縫中找綠籬:“綠籬,我——”
“娘娘!您不能再使性子了!”
綠籬又說,親手執了灑金繡鳳的宮裙在一旁等著。
跟女人搶話說話,你暈頭了吧?於是,我乖乖地閉嘴,任由她們把我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地收拾了一遍。
扶著綠籬的手邁出殿門的時候,我突又想起我那被打斷了無數次的話,於是轉頭看看綠籬,欲言又止。
綠籬連忙低聲問:“娘娘,還有什麽事?”
我才終得把話說全了:“綠籬,我那八寶粥且留著,我回來再喝。”
綠籬的嘴角動了兩動,到底是沒能說出什麽來。
我回過頭,見等候在殿外的東宮眾嬪妃,頓時眼前一亮,嗬!真個的千嬌百媚,各領 啊。
我壓製著激動的心情走上前去,假意賢淑地給黃良媛整了整領口,幫李承徽順了順腰間的流蘇,又替陳良娣抿了抿鬢角的發絲……正欲蹲下去給王昭訓理理百花裙的裙邊,綠籬終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了我,強笑了笑:“娘娘,快些吧,太子殿下就要到宮門了。”
我看看綠籬眼中的急色,再轉頭看看諸位美人眼中訝色,隻得點頭道:“那好,這就去吧。”
心中卻隻在想豆腐不是一日能吃完的,且放著吧。
帶著一群大小美人迤邐而行,到了宮門口卻不見那太子齊晟的身影,才又想到女人向來是愛誇張的物種,綠籬的話實不可信,於是,隻得又領著一夥子嬌 嫩的美人們在宮門口等著,直候了個把小時,那齊晟才遠遠地來了。
這是我第三次見齊晟,貌似是比上一次黑了些,厭煩之情頓時少了些,男人嘛,還是黑一點更像男人。
領著一群鶯鶯燕燕行完禮,說完兩句場麵話,回身時看到諸位美人眼中的賊光,心中很是不爽,真想好好教育一下這些女同胞:你們這些顏控啊!從來不知道男人的內涵要比外表重要太多!
同時又忍不住怨恨司命星君,如果給我安排的 是這太子該有多好。
好在齊晟這人很不管對誰都是冷著一張臉,心中頓時舒服不少,然後又聽齊晟幾句話把各位美人都打發走了,心中更是狂喜,忍不住轉頭看綠籬一眼,竟然在她眼中也看到了一抹喜色。
沒想到綠籬竟然也是同道中人,真想握住她的雙手叫一聲同誌:原來,你也不忍心看到這些美人遭齊晟毒手啊。
實在沒忍住,手上還是用力攥了攥綠籬的那隻扶著我的手,衝她挑了挑嘴角。
綠籬回了我一個微笑,手上用力回握了我一下。
齊晟冷著臉瞥了我一眼,嘴角似冷冷挑了一挑,嚇得我心裏一虛,差點當場就把綠籬的手給扔了,隻想高聲表白:你這東宮的美人,我可一個都沒沾過!
誰知那齊晟卻沒說話,隻轉身向東宮內走去。待看到那齊晟一路走進我那殿中,我這才突然明白過來,我擦!這小子放著那許多美人不睡,不會要過來睡我吧?
綠籬手上使勁捏了我一把,我轉頭看她,她嘴角還帶著笑,然後又瞄了瞄殿中的齊晟一眼,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眼神。
我順著綠籬的眼神看過去,見那齊晟已轉回了身,正麵無表情地看著我,緩緩地抬起了兩個胳膊。
這是要我過去抱一抱?
感情與理智在我腦中激烈地鬥爭著,最終,我還是用“韓信尚仍受 之辱”說服了自己,然後在眾位宮女美眉的注視之中,閉上眼,一咬牙,上前給了齊晟一個緊緊的兄弟抱。
我真無恥,我真貪生怕死,我真沒尿性,我真……
齊晟卻是動也不動,雙手仍張著,隻淡漠地說道:“更衣。”
啊?原來不是要抱一抱啊!我訕訕地鬆開手,心裏琢磨著這位兄台到底是想換衣服呢,還是想去方便呢?
齊晟垂著眼皮看我,嗤笑一聲,輕蔑地問:“就如此等不及了?”
我一怔,咂摸了咂摸才明白齊晟的意思,隻覺得腦門子一熱,差點罵出聲來,我一大老爺們,每天對著眼皮底下的波濤洶湧過日子都熬住了,至於對你等不及嗎?
你才等不及了呢,你們全家都等不及了!
許是看出我要不淡定了,綠籬連忙從一旁過來,一邊給旁邊的宮女遞眼色,一邊去給齊晟去披風。旁邊的宮女見狀連忙都圍了上來,有過去給綠籬幫忙的,還有過來給我換衣服的。
我稍一冷靜,也明白了此刻的處境,我才不過是個小小的太子妃,離太後還太遠太遠,沒什麽資本耍威風,且忍著吧。
於是,也學著齊晟的樣子,把兩隻手微微一張,任由宮女美眉們幫我寬衣解帶。
嘿!還別說,隻要閉上了眼不去想我這副身體,那感覺還真不錯!
待換上了常服,殿外有內侍進來傳膳,我這才想起我那碗臘八粥來,忍不住轉頭瞅綠籬,用口型問綠籬:粥可還留著?
綠籬頗為無奈,小心地瞥了一眼齊晟,趕緊衝我點了點頭。
我終放下心來,隻安心地在椅子上坐著,淡定地等著我那碗臘八粥,誰知齊晟卻突然冷笑了一聲,站起身來甩袖就走。
他這一走,莫是綠籬,就是我也愣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再低頭見綠籬已是在我身旁跪下了,正仰著臉看著我,關切地喚:“娘娘……”
我抬頭看看殿門,再低頭看看綠籬,十分不解地問:“我那臘八粥怎麽還沒端上來呢?”
綠籬:“……”
太子雖然走了,可是菜卻依舊得上,對著一桌子豐盛的佳肴,我吃得很哈皮,一想晚上不用和個男人一起睡,臘八粥就又多喝了一碗。
綠籬卻一直紅著眼圈在旁邊看著,等我又把碗遞給她讓她再給我盛點的時候,綠籬卻撲通一聲跪在了我的腳邊,抱著我低聲哭道:“娘娘……您就別再苦自己了!”
我被這丫頭搞得很無語,隻得用手輕拍拍她的背,輕聲道:“乖綠籬,你這是嫌我吃得多嗎?”
綠籬卻哽咽道:“殿下他……總有一天會回心轉意的。”
我又說:“行了,別哭了,快點把那碟辣子雞丁端近點,放這麽遠哪夠得著啊!”
綠籬狠狠地摸了把淚,抬頭看著我:“娘娘,咱們一定要整的江氏那賤人生不如死!”
得!整個一個雞同鴨講。
已近年關,宮中也忙了起來,自從初八那日齊晟在我這殿裏拂袖而去之後便再未進過我這殿門。隻過年那幾天才叫人傳了我,然後領著我出去溜了幾圈,在各宮娘娘麵前應了應景,除此以外便對我不聞不問了。
老板既然放水,我樂得逍遙。綠籬的神情卻是一天比一天哀怨,到後來我實在是看不下眼去了,隻得同她講道:“綠籬啊,這都過年了,咱能樂嗬點嗎?你整日裏苦著一張臉,你這是嫌我紅包給你包得太少?”
誰知我無論怎麽說,綠籬卻隻是默默地看著我,眼中的同情顯而易見,明白白地寫著:您不用說了……我……都懂的……
我仰天長歎一聲,終於放棄。
於是,我依舊逍遙我的,綠籬依舊哀怨她的。
日子就在這半是明媚半是傷中過著,直到正月十五元宵節那天,綠籬才終於一掃臉上哀怨之色,從早上起來就開始翻箱倒櫃地給我找晚宴上要用的穿戴,我見她忙得歡快,便也不忍心剝奪她的這點樂趣,便隨著她在我身上臉上捯飭。
其實,我一大老爺們挺煩整日裏穿紅戴綠的,可一想大過年的就應該圖個喜慶,於是便老老實實地換上了綠籬準備的大紅宮裙,然後外麵又披了件大紅鬥篷。
為了自欺欺人,我連鏡子都沒敢照,隻當自己看不見。
又不放心地問綠籬:“我今是穿定了紅了,太子不會穿一身綠來配我吧?”
綠籬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我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輕聲說道:“傻丫頭,大過年的,就該多笑笑。”
誰知綠籬聽了這話卻突然不笑了,隻看了眼殿門口,然後低下頭去小心地行了個禮,叫道:“太子殿下。”
我轉頭,見齊晟不知什麽時候來了,正在殿外站著,沉默地打量著我。
我也上下打量著他,幸好,穿的不是一身綠,我終於大鬆了一口氣。
第5章 第 5 章
除夕那天,皇帝在大明宮中已是辦過了百官參加的國宴,今日延春閣的晚宴算是宮中的家宴。
延春閣外,齊晟停下了步子,轉回身向我緩緩伸出了手,我見他這次隻伸了一隻手出來,估計不是更衣之意,又思量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這是要在人前和我秀恩愛,執手進去了!
我強壓 上的雞皮疙瘩,把手伸過去搭在了齊晟手上。
門口的內侍伸長了脖子扯著嗓子喊著:“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到——”
齊晟執了我的手,帶著我緩緩步入延春閣大殿。
皇帝和皇後、太後等大boss們還未到,來的都是些什麽王爺王妃、公主駙馬之類的,還有些郡王啊、郡主之類的遠房親戚,可即便這樣,大殿裏還是聚了不少的人,可見,皇家的繁殖能力真是強勁啊!
那齊晟領了我進去,殿中諸人都起身向我們行禮,我一麵隨著齊晟做做樣子,一麵細看這殿中各色的美人,還有美人們臉上神色各異的表情。趙王妃江氏依舊是一身白色素裙,俏生生地立於趙王身側。
我不由得感歎:果然是若想俏一身孝,若想美露大腿啊!
江氏的目光在我身上打了個轉便閃開了,隻落到了旁邊齊晟的身上。
我轉頭,齊晟那火辣辣的目光果然也正在盯著江氏。兄弟,作為男人,雖然我很理解你,也想支持你,但是,你能不能也顧及一下你那兄弟趙王的麵子呢?這終歸是他的老婆啊!就是給人戴綠帽子也沒這麽明目張膽地戴的吧?
趙王顯然也是發現了自己老婆和自己兄弟的眼神交流太熱烈,於是在看了看齊晟之後,突然向我看了過來。
兄弟,你的眼神,我懂。可是,那是你老婆不是我的啊,不該我管啊!什麽?管我身邊的齊晟?他又沒泡我老婆,我為什麽要管?
於是,我淡定地和趙王對視著。
這情景很怪異,齊晟和江氏熱烈地盯著彼此,而我和趙王淡定地彼此盯著……
直到旁邊突然有個聲音響起:“三哥、五哥,父皇和母後就要來了,咱們出去迎著吧。”
我聞聲轉頭看過去,隻見一翩翩佳公子含笑立在一旁,突覺有些麵熟,再仔細一看,終於有點淡定不下去了。
茅廁君啊茅廁君,隻願那日茅廁中燈光昏暗,你又醉眼昏花,未能看清我那模樣……
心裏正念叨著,茅廁君就往我這裏看了過來,依舊是淡定地叫道:“三嫂。”
說完又微微轉頭叫了江氏一聲五嫂。
我見他神情毫無異樣,這顆心才往下放了放,還來不及慶幸茅廁君果然眼神不太好,又聽得茅廁君溫文爾雅地說道:“三嫂,你那日要的三六曲我已著人尋到了,改日就給三嫂送過去。”
我聞言不由一怔,三六曲?哪裏來得三六曲?看看茅廁君那淡定的眼神,突然明白過來,三六一十八啊!他給我說的是十八摸啊!
哈! 這小子不隻是淡定帝!更是腹黑啊!
隻可惜小爺也不是吃素的,我麵上頓顯喜色,裝模作樣地衝茅廁君謝道:“那可多謝九弟了。”
茅廁君客氣道:“三嫂客氣了。”
我兩人在這裏你謝我辭地客氣,旁邊那幾位卻是聽糊塗了。齊晟礙著麵子,冷著臉不肯相問,趙王卻問茅廁君道:“九弟說的什麽曲?”
茅廁君臉上總算露出些笑意來,又看了我一眼,這才答道:“哦,是幾首民間俚曲,三嫂無意間聽到了,要我幫忙尋一下。”
茅廁君說得一本正經,我卻聽得頗是無語,想想他說得倒也不算全錯,十八摸可不就是民間俚曲嘛!
齊晟本在一旁一直沒說話,這會兒卻冷眼瞥了瞥我。
旁邊那一直沉靜哀婉的江氏這時也突然開了口,輕聲問茅廁君道:“不知是些什麽曲,九弟可否也給我一份?”
此言一出,我又差點不淡定了,“給不得”三個字立刻脫口喊出兩個來,幸得嘴皮子利索把最後一個字給截下了,忙又把麵皮子扯淡定了,看著茅廁君問道:“給不——給得呢?”
茅廁君麵上的笑容更甚,答道:“自然是給得,改日我讓人多謄一份,給五嫂也送過去。”
江氏衝著茅廁君點頭柔柔地笑笑,我內心突然就不純潔起來,看著江氏那嫩白地小臉,想這若是也唱起十八摸來會是個何滋味呢?
許是我想得太過於出神,看向江氏的目光溫度一時便沒控製好,江氏掃了我一眼,趕緊側頭避開了視線,伸手輕輕扯住了趙王的衣袖。
趙王忙安撫地衝她笑笑,伸出手去握住了她那小手。
這下可了不得嘍!齊晟的臉色立刻便又冷了三分,我被他那強大的氣場震得頭痛,暗忖這齊晟也忒沉不住氣了,你說你一太子,至於為了個女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失態嗎?不就是個女人嘛,等你熬成了皇帝,莫說個女人,這天底下凡是母的都是你的!
唉,太子還是太年輕啊。我們得允許年輕人犯錯誤,犯錯誤不可怕,隻要改回來就還是好同誌嘛。本著治病救人的崇高目標,我終於咬著牙向齊晟伸出手去,也抓住了他那袖子,用自己聽著都惡心的腔調溫柔地說道:“殿下,該去迎父皇、母後了。”
幸好這齊晟還沒抽到癡呆,沒當著這一殿皇子皇孫的麵把我那手甩開,隻是說道:“好。”說完終不再看江氏一眼,首先率先轉身向殿外走去。
他這一走,我那手自然就落了個空,隻得收回來若無其事地整整袖口,跟在齊晟身後往外走。無意間向旁邊瞥了瞥,正好瞥見茅廁君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怔了一怔,心中頓時明了。
你……你……你不會是想泡我吧?-_-|||
我還是有些不確定,不禁又多看了茅廁君兩眼,果然,這表情太熟悉了,想當初我可是對著鏡子練了無數遍的,廣大婦女同胞們都喜歡的——似笑非笑啊!
泡女之必殺絕技——似笑非笑:像笑又不笑。這一麵部動作難度極高,尺度極難把握。動作大了吧就笑開了,那叫傻笑;動作過小吧,那叫麵部肌肉 。綜上所述,所以練成絕技者極少,更是有不少人走火入魔而成了皮笑肉不笑的典範。
但是,很顯然,茅廁君這似笑非笑練得是很到家了。
隻可惜啊,你用錯對象了,還沒聽說太子妃有跳槽成功的呢,你有那麽大的廟能盛下我這尊佛嗎?還是都省省吧!
於是,我視茅廁君於無物,淡定地轉過頭去,跟在齊晟身後去迎接皇帝皇後等人。待剛走到殿門處,內侍的聲音也恰如其分地響起,皇帝和皇後一邊一個扶了太後,後麵跟了一大群穿得花花綠綠的嬪妃,從外麵緩步而來。
齊晟一撩袍角率先跪迎了下去,後麵一殿的人也都呼啦啦地跪了下去。太後看到如此多的皇家子弟顯然高興,忙叫大夥起身。
我這才跟著眾人站起身來,剛站起身來就聽那太後叫我過去。我已是見過了這太後幾麵,知這老太太雖看著慈祥,卻是個很是精明厲害的人,聽她現在又叫我,忙提著小心地湊過去。
老太太執了我的手,溫聲問道:“身子可大好了?”
我做鵪鶉狀,輕輕地點了點頭,答道:“好了,多謝皇祖母惦念。”
老太太笑了笑,伸手又拿過旁邊齊晟的手來覆在我的手上,笑道:“夫妻兩個就應該相親相愛,以後可不得再鬆手了。”
我聽得心裏跟長了毛一樣,可又不能把齊晟那手甩開,隻得低著頭裝害羞樣。
老太太又笑了笑,伸手用力拍了拍我和齊晟的手,終於放過了我們,走到正位上坐好。我長鬆了一口氣,回到座位上趕緊抓起綠籬的手正正反反都握了一遍,這才把剛才長毛般的感覺壓了下去。
皇家的晚宴,無非也就是吃吃喝喝,唱唱跳跳。吃,我不敢放開了吃;喝,那就更別提,同一個錯誤隻犯一次就足夠了;唱吧,聽不太懂曲調;跳吧,穿的又太多捂得太嚴,一點風光也看不到,於是乎,我也就隻剩下了打量這一殿千嬌百媚的美人打發時間。
美人尚未看完,身邊突有人輕輕扯了扯我的袖子,我轉頭,見原本坐著齊晟的位置上已經換上了一個小美人,看年歲不過才十五六,正是活潑可愛的年紀,正笑嘻嘻地扯著我的衣袖,叫道:“嫂嫂。”
唉,如果她若叫的是“哥哥”兩字該有多好,我忍不住歎了口氣。綠籬這時恰恰不在身旁,我也不知道眼前這小美人是哪個,不過聽她既然叫張氏嫂嫂,估計是個什麽公主之類的了。
小美人又扯了扯我袖子,把嘴湊到我耳邊央求道:“好嫂嫂,我在這裏待得悶了,你陪我出去看花燈好不好?”
第6章 第 6 章
因今天是元宵節,圍著太液池一圈都掛了各地進貢來的花燈我是知道的,如今聽著小美人軟語相求,我仔細權衡了一下在這裏看多個美人與陪一個小美人看花燈兩者之間的得失,於是幹脆地從席上站起,拉著小美人的手悄悄地從殿中退了出去。
太液池四周都已用彩綢紮了花枝,一盞盞造型各異的彩燈圍著湖掛了足足一圈,遠遠看去甚是漂亮。小美人拉著我一路避過宮女內侍往湖邊而來,來到了彩燈處卻不看燈,隻是拉著我向那燈火幽暗處走,走得我好一陣驚喜,真差點以為我就是小美人拉的一個情郎。
許是太興奮了些,一時腳下沒看到,踩了塊石頭,害我踉蹌了好幾步才站住,低頭看見自己胸口那太過發達的“胸肌”,頓時一盆涼水從頭澆下,我哪裏是她什麽情郎,我現在隻是太子妃張氏。
頭腦剛覺得清醒,身上頓時也覺得冷了起來,抬頭看看,原來竟然是已轉到了湖邊樹木深處。身邊的小美人早不知去了哪裏,我心裏一凜,這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來。剛才一直被那小美人的美 惑,隻知道跟著她走,現如今想來顯然她是另有圖謀,不然外麵明明有那許多的彩燈,她為何偏偏要拉著我來到這黑燈瞎火的地方?看得是何燈?
正驚疑間,不遠處樹林裏突然傳來低沉的說話聲,我側耳仔細一聽,頓時明白過來,我擦,小美人哪裏是領我來看燈啊,她這是要我來捉奸啊!
哎呀呀!美色誤人啊!
那說話聲漸行漸近,我一時無處可藏,隻得胡亂找了棵合抱粗的樹奔了過去,隻想著在這樹後躲上一躲,誰知待撩著裙子跑過去了才發現樹後竟然已是躲了一個人。再換地方顯然已來不及,我一時也顧不上那許多,隻好擠了擠那人肩膀,小聲道:“哎!擠擠先!”
那人倒也好說話,聞言問都不問上一句,趕緊向旁邊讓了讓,不但給我騰出個地方來,還好心扯了我一把,我感激萬分,連忙小聲說了句:“謝啦,兄弟!”然後趕緊回身去倒我那山雞尾巴似的裙尾。我這剛把裙尾都扯懷裏,身後那聲音已是到了。
“……你應該好好對她,這樣對她太不公平了。”
“對她公平,誰又對我公平了?”
“……”
“映月,離開老五!”
“……他對我很好。”
“我可以對你更好!”
“你不能!他能給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能嗎?”
“……映月,你不能這樣苛刻!……你等我一段時日,好不好?”
“唉,齊晟,我們放過彼此吧,好不好?你過你妻妾成群的生活,我守著我自己的心過我平平淡淡的日子,閑暇時偶爾思念一下,這樣不是很好嗎?”
呀!好一個聲情並茂啊!那兩人竟然停在不遠處不走了,隻因我是站了下風口處,所以那聲音很清晰地傳了過來,一個字都不帶漏得。我聽的心情澎湃,身旁的那人也聽得入神,待聽到“齊晟”二字時還輕輕碰了碰我,低聲說道:“哎!是太子唉!”
我點頭:“不錯!”
那人又念叨:“老五?女的是老五媳婦?趙王妃。”
我心道你小子腦筋轉的不慢嘛。
後麵那齊晟和江氏仍對同一個話題磨嘰著,估計還得有好長一段台詞。身旁那人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用肩膀輕輕碰碰我問:“哎?有瓜子嗎?”
我搖搖頭。
那人低聲歎道:“可惜了。”
說完伸手從懷裏摸了半天,遞過來個紙包來,又問:“有桂花糕,要嗎?”
我擺手:“不要,我不喜歡吃甜的。”
“哦……”那人聽我說不吃,幹脆自己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地小聲說道:“你說這太子也是的,哪個女人不好搞,非得搞自己兄弟媳婦,於私德多不好啊。”
我讚同地點頭,光是東宮美人就數不過來,一個個胸大腰細臉蛋漂亮,這齊晟腦袋的確是不太好用,怎麽就看上了這麽個中人之姿的江氏!
那人又小聲說:“聽說那太子妃也是少有的一個美人,偏偏趕上這麽一主兒,也夠倒黴的!”
這一點我也十分地認同,於是趕緊答話:“倒黴的可不隻她一個,你是不知道,那東宮裏美人多了去了,都陪著一塊守活寡呢,唉!真真可惜啊!”
那人道:“要我是那太子妃,我就也爬牆上做紅杏去!”
我接道:“其實她更想爬牆上等紅杏去。”
那人又總結道:“不管怎麽說,那太子妃都夠可憐的。”
哎?說倒黴我認了,我怎麽就可憐了呢?
我這裏正欲反駁,又聽樹那邊江氏也說道:“其實……她不過是個可憐人而已,連孩子也沒了。”
那齊晟卻低低冷哼一聲道:“還不是因要陷害於你!”
江氏低低歎息一聲,道:“這世上怎還會有這樣狠心的人,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要利用。”
齊晟停了一停,冷聲道:“那孩子有沒有還兩說,若不是那日她在我飯食中做了手腳,我豈會宿在她那殿中,隻不過一次,哪裏就那麽巧有了!……”
我聽得真是汗顏啊,原來那張氏竟然是用藥才上了齊晟的,這麽說來的確夠可憐的了。
“真是無恥啊!”身旁那人低聲歎道。
我跟道:“確實羞恥。”
勾引個男人都得用下藥的手段,還落人口實,張氏啊張氏,你真是白瞎了你這副好身材啊!
正感歎著,身邊那人已是吃完了手裏的桂花糕,順手就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啪,啪”幾聲脆響,我頓時風中石化了……
樹那邊傳來齊晟的冷喝聲:“誰?”
我張著嘴,眼睜睜地看著身邊那人突然猴子一般靈巧地竄到了樹上,再然後,就是齊晟身姿迅猛地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今日雖是十五月圓之日,不過因是在樹林深處,月光被樹冠遮去太多,所以人也隻能看清個影子,齊晟用手鉗在我喉嚨處,低頭好一陣瞅才認出是我來,手指頭總算是鬆了鬆,壓著怒氣問道:“你在這做什麽?”
我用手摸著脖子抬抬眼皮翻了翻上麵,再看向齊晟,試探地問:“如果……我說在這看月亮呢……你……信嗎?”
夜色太黑,我看不清齊晟的眼神,不過就看這情形他是不信的,我心裏正思量間,他的手卻是放開了,冷聲對我說道:“回去!”
哎呀!我巴不得有你這句話呢!聽了趕緊就撩著裙子往回走,剛走兩步無意間瞥見另一棵樹後的白色裙角,忍不住一時又犯了好心,停下回身對齊晟說道:“哎!你告訴她一聲,以後要是來這種黑地方,就穿個深色的衣服,白色的忒顯眼,讓人看見了不好!”
說完,也顧不上看齊晟的表情,連忙撩著裙子小跑了出去,誰曾想事壞就壞在多嘴上!就因多了這一句嘴,本來都沒事的事了,就又給自己招了禍根來。
當晚結束了宴席剛回到東宮,齊晟便宣布我被禁足一個月,當時他這一說,大夥都愣了,我更是愣愣地看了他半天,心道好你一個齊晟啊,你小子過河拆橋這手倒是利索啊!你當我在東宮裏容易嘛,也就剩看看美人過過幹癮的樂趣了,就這一點,你還給我斷了!
再說!為什麽允許你和兄弟媳婦在湖邊看看星星看看雪的,為嘛我一個人看看月亮就不行了?天理何在?啊?他奶奶的司命星君!
大夥都不明白我為什麽會突然被禁了足,我自個肚裏清楚卻又不能說,於是隻能讓大夥先悶著。綠籬更是替我委屈得不行。綠籬小同誌本是抱著極大的革命熱情陪著我去參加晚宴的,中途隻不過去了趟茅廁的功夫,回來就發覺我和齊晟都不見了,後來見我和齊晟一前一後地從外麵回來,還道我和齊晟是一道出去的,心裏白竊喜半天,誰知剛回到東宮便迎來了如此的噩耗,於是,綠籬小同誌稚嫩的心靈受不了了。
因為被禁足,就連殿裏伺候的宮女美眉們都一下子少了許多,無電、無網、無美人,我無聊地真剩下看著月亮打發時間了。
坐在殿外台階上,望著那滾圓的月亮,真想放開嗓子長嚎一聲,可等 ,又覺得沒勁了,這要在以前還能嚎出兩西紅柿,一盆洗腳水之類的東西來,而現如今,嚎又能嚎出什麽來呢?唉,想想就無力,隻能長歎一聲了事。
綠籬本一直在我旁邊默默地陪坐著,聽見我歎氣,又哽咽起來:“娘娘……”
“打住!”我趕緊伸手,和綠籬商量:“咱能別再哭了嗎?”
綠籬一邊用手抹著眼淚,一邊用力地點頭。
第7章 第 7 章
月光之下,綠籬小模樣倒也招人,隻是……唉,太熟了,不好下手啊!於是,隻得說道:“綠籬啊,會唱曲嗎?給咱唱一個吧!”
綠籬眼圈還是紅的,十分羞愧地搖了搖頭。
我歎氣:“唉!要不我給你唱一個?”
綠籬受寵若驚地點頭。
我本想給她唱唱十八摸,可一看綠籬望著我那飽含崇拜的眼神,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欺負小姑娘了,於是想了想,幹脆從台階上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幾步在綠籬麵前站定,做了個懷抱吉他的樣子,手指一掃,張嘴唱到:
“對麵的女孩看過來,
看過來,看過來,
這裏的表演很精彩,
請不要假裝不理不睬,
對麵的女孩看過來,
看過來,看過來,
不要被我的樣子嚇壞,
其實我很可愛,
寂寞男孩的悲哀,
說出來,誰明白,
求求你拋個媚眼過來,
哄哄我,
逗我樂開懷,
……”
開始隻是綠籬一個人聽著,後來殿裏其他的幾個小宮女也湊了過來。我看大夥這麽捧場,一下子就發了人來瘋,越唱越哈皮,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一般,大中午的不睡覺,抱著把破吉他站在女生宿舍樓下高聲地唱著,隻為討個女孩子的笑臉……
一曲終了,我笑嘻嘻地看著綠籬她們,等待著大夥的反應。
可是,場下卻是一片的寂靜。
好半天,綠籬才怯怯地問道:“娘娘,您的脖子和手這是怎麽了?沒事吧?”
我呆住,一道霹靂從天而降……果然,裝帥是要遭雷劈的……
又聽得綠籬問道:“娘娘,您從哪學的這樣的小曲啊?以前從沒聽您唱過啊。”
是啊,我現在是太子妃張氏啊,這樣的曲子,我是從哪裏學的呢?為什麽貼身侍女綠籬都未曾見過呢?
我張著嘴,一時答不出話來。
我正愣愣地站著,卻又見麵前的幾個宮女,連帶著綠籬都蹲 去,鶯聲燕語地叫道:“太子殿下。”
我回過身,齊晟正在不遠處站著,那表情似悲似喜似怒似哀似怨……總之,很難形容!
哎呀呀,勾人家馬子被抓了個現行,這可如何是好!
正思量著齊晟會和我說些什麽,就聞得齊晟突然低吼一聲:“荒唐!”
說完拂袖就走。
“真有那麽……荒唐?”我回頭問綠籬。
綠籬憂愁地看著我,一直含在眼中的熱淚終於流了下來,哽咽著:“娘娘……您這是怎麽了?”
娘娘……這是怎麽了?你家娘娘是早已登極樂了,可是我呢?我到底是怎麽了?
“綠籬,你進去吧,我想自己坐一會。”
綠籬仍在一邊跪著,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就是不肯走。不知怎地,我心中突然莫名地煩躁起來,衝著綠籬吼道:“你他媽離我遠點,行不行?”
綠籬用手掩了嘴,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一時嚇得哭都哭不出來了。
看著她這副可憐摸樣,我突然就覺得渾身無力起來,好好的,衝人家一個小丫頭發什麽火。想到這,我緩了緩聲音,對綠籬輕聲說道:“我沒事,你先回屋裏吧,我就是想一個人坐一會,好好想想這些事。”
是的,我就是想自己好好想想而已。太子本就強敵環伺,又不討老皇帝歡心,竟然還敢在宮中大宴之際幽會弟媳,說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混賬之話,這離他被廢還差多遠?一旦太子被廢,身為太子妃的我又能何去何從?怕是連借居這個 渾渾噩噩過日子都不成了。
我從殿外坐了半宿,齊晟將禁足一個月改成了三個月。宮裏宮外都私下傳著,那自從落水後就性格大變的太子妃,元宵節那夜又在太液池邊撞了邪,於是,回到東宮終於半顯瘋癲了……
從那以後,宮裏再無人敢穿紅衣夜行……生怕撞邪。哎呀呀,這回可冤枉了紅衣了,分明撞得是白衣的邪嘛!
禁足三月,我不能出去見人,別人也不能進來看我,憋得我每日裏一大早就趕著蹲殿簷外麵曬太陽,生怕一日裏沒曬到就會長了毛。
這些時日裏,綠籬明顯見瘦,看向我的眼神也更加悲涼,我幾次聽見她曾在半夜裏對月而拜,低低祝禱:“……願我娘娘早日康複,信女綠籬自願減壽十載。”
我這裏聽得正感動,便又聽綠籬音調一轉,怨毒地詛咒道:“……願江氏那賤人不得好死,早日夫離人棄,信女綠籬自願減壽……二十載……”
哎呀呀,我說丫頭,你這就不對了嘛,你對江氏的愛分明要遠大於對我的愛嘛!太不和諧了!
於是就這樣天天熬著,等再能出去的時候已是春暖花開了,宮女們那厚重的冬衣都換成了單薄春裝,更顯得是楊柳 風姿楚楚,我扒著東宮的宮門,看著夾道裏來來往往的美貌宮女們,眼圈終於忍不住紅了。
足足三個月啊,終他奶奶地熬到了!
綠籬從後麵給我披了件披風,柔聲道:“娘娘,天還有些寒,您別冒了風,今兒時辰不早了,咱們先回去吧,明日再來。”
“等會吧,再等會吧。”我央道,剛才過去的那個有著桃花眼水蛇腰的小宮女還沒回來,我得再等上一等,最好問清了她是哪個宮裏的才好。
綠籬聲音聽著就有些苦澀,低聲哄道:“娘娘,都這時候了,想是太子殿下不會回來了。咱們明日再來等,好不好?”
我聽著有點不對勁,咂摸了一下明白是綠籬想岔了,轉過頭想要糾正一下她的錯誤,卻看到了綠籬水汪汪的杏核眼,唉,解釋了,她又聽不進去,費這個 幹嗎呢?還不如就讓她誤會我是在這裏守著等齊晟,起碼明天還能再光明正大地來這扒門框看美眉。
綠籬又低聲勸道:“再說,過不幾日便是女兒節了,太子殿下必得陪娘娘回尚書府的,到時候見了老大人,萬事都可從長計議,娘娘三個月都等得了,這幾日都等不了了嗎?”
綠籬雖說得聲小,可入了我耳不亞於驚雷,過不幾天齊晟竟要陪著我這冒牌貨回娘家!哎呀呀,這可如何是好啊!
我這裏驚得是目瞪口呆,綠籬看著卻是以為我是驚喜的,忍不住苦澀地笑笑,伸手替我抿了抿鬢角發絲,像是安慰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雖然殿下三個月沒照麵了,但是,女兒節,他一定會陪您回府的,一定的!”
好事往往不成雙,壞事卻是一來一串串的,我這裏還沒從女兒節齊晟要陪我回“娘家”的震驚中醒過神來,又等來了茅廁君給我送民間俚曲的信使……
看著殿中那人,我淡定地轉過頭,吩咐正要給上茶的綠籬:“不用上茶了,去拿些桂花糕來待客吧。”
綠籬雖不明所以,但仍是聽話地去了,她這裏前腳出門,那信使就笑著衝我作揖道:“哎呀呀,那日不知是太子妃娘娘,實在是冒犯了,還請太子妃娘娘原諒則個!”
那夜裏光線太暗,我並未瞧太清他模樣,現在看來倒也是個眉清目朗的英俊少年,多說了不過十八九歲年紀,正是愛油嘴滑舌的時候。
我沒理會他那明顯敷衍的道歉,隻是問:“貴姓?”
他明顯一個愣怔:“呃,免貴姓楊,楊嚴”
“哦,還要瓜子嗎?”我又問。
“……”
小樣,我還治不了你?
綠籬已是端了一碟桂花糕上來,我讓她端給楊嚴,說道:“嚐嚐我這裏的桂花糕,可比你的那些好吃些?”
楊嚴樂嗬嗬地拿起一塊來,嚐了嚐,點頭:“不錯。”
“那就多吃點。”轉頭又問綠籬,“咱們這裏可還有別的時興小點心?就是這糕那糕的。”
綠籬背:“有栗子糕、蓮子糕、糯米涼糕 、鴿子玻璃糕、翠玉豆糕、小豆糕、雙色豆糕……”
“行了,都端上點來給楊……呃……楊什麽?”我轉頭問楊嚴。
楊嚴連忙接口:“嚴,楊嚴。”
“呃,對,楊嚴,趕緊都端上來給楊嚴嚐嚐。”
“哎!不用了!”楊嚴連忙阻止綠籬,可綠籬已經去端了,片刻功夫,就領著幾個宮女端了十幾個碟子回來了,一流水地擺在了楊嚴麵前。
我熱情地:“嚐嚐,都嚐嚐,別嫌不好。”
楊嚴盛情難卻,隻得又伸手拿了一塊栗子糕,咬了一口。
我問:“甜嗎?”
楊嚴點點頭:“還行!”
我又問:“那蓮子糕呢?快嚐嚐。”
楊嚴用力地咽下口中的栗子糕,有些無奈地又拿了塊蓮子糕。
“這塊怎麽樣?”
“……”
綠籬見楊嚴噎得難受,連忙想要去拿水,被我一個眼神給止住了,同情地看了看楊嚴,又站了回去。
楊嚴噎得直順脖子:“水……水……”
我這轉頭叫綠籬:“綠籬,趕緊地,灌水!”
真是個好綠籬啊,不愧是我放在心窩窩裏的人啊!綠籬端了個茶壺就上去了,又叫幾個小宮女上前把楊嚴摁住了, 嘴就是一陣猛灌。
楊嚴連噎帶嗆,一陣猛咳。
我忙叫:“哎!哎!這是嗆住了,用力捶背,用力捶!快點!”
綠籬連忙丟了茶壺去捶楊嚴的後背,無奈小姑娘氣力太小了,我越看越心急,終於耐不住了,衝上去對著楊嚴後背就是一頓猛捶。
我讓你吃瓜子,我讓你吃桂花糕,我讓你拍巴掌,我讓你上樹,我讓你上樹……我捶不死你!
第8章 第 8 章
終還是綠籬心軟看不下去了,小心地問我:“娘娘……不會打……那個……什麽了吧?”
我停手,果然見楊嚴隻低著頭沒了動靜,心裏也是悚然一驚,嚇,報複是正當的,搞出人命來可就成了報複過當了。
正驚疑間,楊嚴似動了動,又咳了兩聲,然後才緩緩回過頭來,滿臉的水漬,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剛才被綠籬灌下去的茶水,隻默默無聲地瞅我半晌,然後抹一把淚水,嘶啞著嗓子問:“得多大的仇啊?您能下這狠手……”
我被他問得語噎,一時不知該回些什麽。
楊嚴又感歎道:“古人果然說得極對啊!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啊!”
這句話正正當當地踩到了我的痛腳,我心裏剛升起的那點內疚之心,被這個“女人”打散了個幹淨,氣上心頭,立即急聲叫道:“綠籬,喂他桂花糕,灌水!”
“別!別!可別!”楊嚴嚇得立刻從椅子上掙了起來,幾步竄到殿門外,嘴裏嚷道:“先告辭了,勿送!”
他身影太過迅疾了些,看的我有些怔怔地,片刻之後才轉頭問綠籬:“他今兒來幹嘛?”
綠籬還未回答,楊嚴卻又去而複返,卻不敢進殿門,隻扒在門口處探進腦袋來,伸手遞過幾章紙來,叫道:“送曲譜,曲譜,九哥讓我把這三六小曲的譜子給娘娘送來。”
他不提曲譜還罷,一提這個,我立刻又想到了那日茅廁之中,我緊站在茅廁君身旁,就掏啊掏啊掏了半天也沒掏出個物件來的尷尬來,於是也不多說,隻高聲叫道:“綠籬,桂花糕給他打包!”
楊嚴慘叫一聲,叫道:“你還是不是個女人啊!”說完也不等宮女去接曲譜了,揚手一仍轉身就跑,下一句傳過來時已是在院中:“我這輩子都不吃桂花糕了。”
綠籬走過去把曲譜一一拾起,轉回來交到我手中,輕 了咬 ,看出內心很是矛盾了一番,才說道:“娘娘,奴婢有話不知該不該講。”
我見她很少如此模樣,不由問道:“什麽事?說吧!”
綠籬小心地看了我一眼,低聲說道:“九殿下雖和太子殿下是親兄弟,但九殿下畢已成年,娘娘實不該要他這曲譜,免得落人口實,說您和九殿下私相授受。”
我知綠籬說得有理,連忙點頭道:“記下了,以後少和他們來往就是。”
綠籬聽我如此好說話,微微笑了一笑。
我卻還惦記著楊嚴剛才的那句話,不由得有些氣悶,獨自在殿裏轉了兩圈,氣還是不順,忍不住回頭問綠籬道:“我算女人嗎?”
綠籬立刻又用手掩了嘴,杏核眼瞪得大大的,眼圈刷地又紅了,柔聲安慰道:“娘娘,您為何會如此問?您是這世上最最溫柔和順的女子,不僅模樣好,性子也好……”
哈,綠籬,你真會安慰人,安慰得我連死的心都有了。
許是綠籬見我臉色更加陰鬱,忙又加道:“若您還不算女人,這世上就隻剩下粗莽漢子了。”
神啊,還是讓我死了吧!
五月女兒節,係端午索,戴艾葉,五毒靈符。夏俗自五月初一至初五日,飾小閨女,盡態極研。出嫁女亦各歸寧。因呼為女兒節。
一連幾日,我都因也要跟著一夥子大姑娘小媳婦過這女兒節而鬱悶著。
沉入水底三個月多的齊晟終於冒出了水麵,說是要陪我歸寧。
歸寧,歸寧,歸乎哉,寧乎哉?
歸寧的前一夜,綠籬滿心歡喜地替我整理著行裝,我默默地坐在榻上,手托著腮看著她花蝴蝶一般地忙活著。綠籬不放心我,時不時地回身看看我,見我無甚動作,便又轉回身去忙碌。
我心中卻想,齊晟好歹也是有妻有妾的人了,女兒節短短不過幾天,他這麽多老丈人,轉的過來嗎?本想問問綠籬,可一想我現在已有半瘋癲之名了,再胡亂問些東西,怕是裏癡傻也不遠了,算了,還是不打擊綠籬了。
想歸想,可是這心裏一旦存了疑問便如同關了隻鬧春的貓一般,後來實在忍不住了,於是旁敲側擊:“綠籬啊,咱們這是歸寧去了,黃良媛和陳良娣她們怎麽辦?”
“她們?”綠籬回身看我,“自然是在宮裏待著了。”
“她們不回娘家?”我奇道,“我這都回去啊。”
綠籬答道:“她們怎能和娘娘相比,您是妻,她們是妾,您是主,她們是仆!”
我看出綠籬在提到黃良媛等人時臉上露出的些許不屑,哎呀,小綠籬,若是一直這樣,早晚會惹了禍事來來啊,你還太年輕,太不了解我們男人,什麽主啊仆的,新鮮才是王道啊!正如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
我本想好好教育一下綠籬,可轉念一想又算了,於是又老實地坐著了。
綠籬嘴裏的話卻多了起來,邊忙活著邊念叨著:“自從去年女兒節,娘娘都一年沒回府了,老太太和夫人必是都想壞了,這次回去了可是等好好說會子話了。家裏的姑娘們也都是許久沒見過了,小小姐也不知道又長高了沒有……家裏的園子花木最是好的,也不知今年發的如何……”
綠籬低低念著,麵容祥和語調溫柔,聽得我心中也漸漸沉靜了下來,聽著聽著竟覺得困了,正迷瞪間,突聽得綠籬音調一轉,兀地怨毒起來:“隻可恨江氏那賤人也要回去,少不得又要勾引太子殿下!”
我聽得悚然一驚,下意識問道:“回哪?”
綠籬恨恨答道:“那賤人哪有什麽娘家,必也是要涎著臉回咱家園子的。”
我聽得悚然一驚,下意識問道:“回哪?”
綠籬恨恨答道:“那賤人哪有什麽娘家,必也是要涎著臉回咱家園子的。”
我頓時一腦瓜子漿糊,想問又不敢問,吭吭哧哧如同便秘一般,憋了老大一個紅臉。
綠籬隻當我是氣憤,忙放下了手中活計,蹲我身邊開解道:“娘娘您千萬不可動火,那賤人現在雖有了王妃位號,可到了咱們家依舊是一個破落親戚,您是咱們家裏的嫡生大小姐,身份豈是她一個表了幾表的表小姐可比的!”
好個綠籬,你總算是說了幾句我愛聽的話。
隻是想不到那江氏竟然還是張氏的表親,搞了半天還是姐妹爭一男?我囧啊。
綠籬以為還為江氏的事情想不開,又柔聲勸道:“娘娘,您是太子妃,是將來的一國之母,何必為了江氏那個賤人和太子殿下置氣,再怎樣您才是殿下明媒正娶回來的正宮娘娘,江氏已成了趙王妃,是殿下的弟媳,就是再狐媚,又能興起什麽風浪?”
我眼望著綠籬,心道姑娘啊,你還是太嫩了啊,不明白男人的心思啊,剛咱們說哪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你可知道這偷後麵還有一個偷不到?這最後一個才是放在人心窩窩裏的啊。
再說了,弟媳又怎麽了?楊貴妃還唐明皇的兒媳呢,不照常也成了貴妃了嗎?名分不是問題啊!更何況,這齊晟也對江氏說了的啊:……你等我一段時日,好不好?
等一段時日做什麽?
自然是等老皇帝翹掉了,齊晟成了新帝,然後再想方設法把江氏奪過來唄。
真是一場狗血宮廷戲啊!偏偏我還是一個裏麵最最惡毒的炮灰女配!
他奶奶的司命星君,你讓我悲劇沒關係,起碼給我個男配也好啊!
我低下頭用悲憤的目光看著我那飽滿的“胸肌”半晌……這要長我媳婦身上,多好!
再抬頭,綠籬正用憂愁的目光看著我……
算了,還是洗洗睡了吧!
許是對司命星君的怨恨感動了天地,夜裏做夢竟然夢到了他,這廝模樣依舊,看到我先是 了一番,這才說道:“果然還是這副 更襯你,比原來模樣強多了!”
我本已是卡住了他的脖子,聽他這樣又鬆開了,該揪了衣領,眯著眼睛道:“聽你這意思是說我原來那 不夠英俊?”
司命星君連聲道:“英俊,英俊,英俊。”
我這才滿意地鬆了手,轉念一想不對,又雙手上去卡住司命星君的脖子,怒道:“你這是給我報恩嗎?你不給我太子做也就算了,為何還要給我個女身戲耍我?快點,你要識相就趕緊送我回我原來的 去!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司命星君被我卡的直咳嗽,連忙道:“快鬆手,對我動粗,你沒好報的!”
“我擦,我都這樣了,我還怕什麽報應?”我手上更用了力,直對著司命星君吼:“送我回去,回去!”
“回不去了!”司命星君憋紅著叫道。
第9章 第 9 章
我一怔,手下不由得鬆了鬆,他連忙掙了出來,趕緊退後幾步,雙手護著脖子防備地看著我。
“為什麽回不去了?我那 沒了?燒了?”我怔怔地問。
司命星君見我沒再動粗,這才抽空子整了整容裝,答道:“沒, 沒事。”
我奇怪了:“那我怎麽就回不去了?你不是要報恩嗎?把我送回去才叫報恩啊,你現在把我擱這叫報仇吧?”
司命星君猶豫了一下,說道:“你來這裏用了那張氏的 ,張氏陽壽未盡,自然也是要 投生的,便用了你的了。”
我愣怔了片刻,有些不敢相信地問:“聽你這意思是說我原來的 現在是張氏用著?”
司命星君點點頭,又搖搖頭,思量了一思量,才說道:“其實話也不能這麽說,應該是你原來用了她的 ,而她用了你的 ,現在是你用著她用了十幾年的你的 ,而她用著你用了二十幾年的她的 ,算來算去,是你多用了好幾年她的 ,還是你占便宜了。”
我咂摸了一咂摸,又咂摸了一咂摸,一下子火更大了,怒道:“我,我,我……沒聽明白,再說一遍!”
司命星君翻了個白眼:“簡單來說,你原本就是投這個 的胎的,閻君那裏出了點小錯,因你這一世命格極重,若是要錯了怕是要誤天下蒼生,所以閻君才央了我偷偷將你們二人的 換回來。”
我已是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有些癡呆地問:“這麽說……這個……才是我的正牌…… ?”
司命星君頗為同情地看著我,點了點頭。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低下頭摸摸自己的胸口,再順到纖細的小腰,然後再抬頭看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更為同情,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認命吧,這 算是極品的了,你也說過的,你喜歡這樣的小妞。”
我擦,我那是以為我還是個男人,好不好!
突然間,我隻覺得渾身乏力,頭痛無語,心中僅存的一點希望也被司命星君斷了個幹淨。
司命星君長歎一口氣,拍拍我:“別想了,還是洗洗睡了吧。”
我伸手扯著他欲離去的衣袖,問:“我原來的那個 現在可好?”
司命星君看著我:“過去了就過去了,再看還有何用?”
我苦笑:“畢竟用了二十多年,能再看一眼也是好的。”
司命星君問:“看了反而更生煩惱,你還要看?”
我忙點頭:“要看,要看!”
司命星君歎息著搖了搖頭,從懷裏掏出麵水晶鏡子來,伸到我麵前:“那,看吧。”
我懷著激動的心情,用顫抖的雙手接過鏡子來,隻見鏡中一塊氤氳起來,雖聽不到什麽聲音,朦朧中卻顯出個男人的背來,黝黑,精壯,密布著細小的汗珠,一起一伏間那汗珠便匯成了細小的流,順著脊柱緩緩滾下……
我納悶,奇道:“這才幾個月,怎麽就曬這麽黑了呢?”
司命星君聞言向我這邊探了探頭,說道:“哦,那個不是你的 ,下邊的那個才是。”
我大奇,又仔細地往鏡中看去,鏡中角度變換,果然又露出個人影來,眼睛微闔,麵頰暈紅,紅潤的唇微微張著,說不清痛苦還是愉悅的表情……赫然是我!
我僵硬地轉頭,默默看向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有些窘,伸出雙手攤了攤:“你也不能怪張氏不是,她是個 女人心,需要男人來嗬護的……”
我沒多說,直接把水晶鏡拍到了司命星君的臉上。
我擦!你讓我這世被男人欺也就算了,你竟然讓我上世的 也被男人壓!我,我,我……
我正恨地欲活吞了司命星君,忽聞得耳旁有人喚:“娘娘,娘娘……”
我睜眼,那司命星君早已沒了蹤影,麵前綠籬一臉焦色,正看著我:“娘娘,您怎麽了?可是做什麽夢了?”
做夢?是啊,就當我是做噩夢吧,我安慰自己。
我的心思還沉浸在噩夢之中收不回來,綠籬已是取了衣物來給我穿,我有些渾渾噩噩的,綠籬許是以為我因今天要回娘家的緣故,柔聲勸道:“娘娘今日是要和太子殿下同車,娘娘莫要再任性,多順著殿下些,殿下待娘娘自會變化……”
我隻覺五雷轟頂,伸出去穿衣的手都僵在了半空中,隻是轉頭問綠籬:“和齊晟同車?”
綠籬毫無察覺,猶自點頭道:“殿下既肯陪娘娘歸寧,自是不會讓娘娘獨乘一車惹人閑話的,京中行車必快不了,待到郊外園子,怎麽也得小半天功夫,娘娘可得抓住了這個機會,和殿下好生親近一回。”
頭頂的雷一個接一個,把我劈得三魂出竅七魄離體,綠籬再說了些什麽一點也進不了耳朵,眼前隻有一個赤/裸的脊背上下晃啊晃啊……
我,我還是死了吧!
外麵有內侍來稟,車駕均已備好,太子齊晟也已在宮門處等著我了。綠籬再顧不得再細雕我那妝容,連忙拖了我就往外走,我手伸得慢了些,沒能抱住梁柱,出得殿來又得顧及臉麵,隻得老實地跟著綠籬向外走去。
待到宮門處,果見外麵已是停了太子的儀仗,偌大一輛皇家牌豪華馬車就堵在門口。
東宮諸位美人雖不能同回娘家,卻也打扮地花枝招展地站在門口等著相送,我心裏隻顧煩亂,也沒了細看美人的情致,隻四處找著那齊晟的身影。
內侍見我四處掃量,忙湊過來低聲說道:“殿下已在車中等候娘娘,還請娘娘上車。”
綠籬哪裏知我此時已是被雷的外焦裏嫩,趕緊又仔細地替我整理了一下妝容,又嫌我那唇色不夠紅潤,一個勁地小聲提醒道:“娘娘,咬咬 ,用力咬咬。”
咬 ?我咬舌還差不多!
內侍替我放下金澄澄踏腳,我一腳都邁上去了依舊不死心,回頭問綠籬:“能換輛車嗎?”
估計綠籬也是太緊張了,竟不聞我的問題,隻是著急地低聲催促:“咬下 ,咬一下,用力一些!”
她的緊張終於感染了我,我竟然也忘了問她的問題,隻聽著她的話,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隻覺一陣刺痛,伸手一擦赫然見血,竟是咬破了。
綠籬也是看傻了,待了片刻才急道:“娘娘,破了!破了!咬破了!”
她這一叫嚷,我反而冷靜下來,我又不是那張氏,一大老爺們和另外一個大老爺們一起坐個車而已,我緊張個什麽勁呢?於是乎,我大咧咧的 裙角,甩開綠籬相扶的手,很有氣勢地就邁上了車!
車內,太子齊晟正倚著軟枕坐地舒服,見我進來, 眼皮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嘴唇上略一停頓,然後便移開了,又低下頭去看向手中的書卷。
我伸手摸了摸還在往外滲血的嘴唇,絲絲抽了幾口涼氣,然後便在齊晟對麵尋了個舒適的位子,也坐了下來。
外麵內侍詢問是否起駕,齊晟輕輕嗯了一聲,我這裏還沒發表點意見,那車就開始緩緩動了起來,許是車身的減震性能不太好的緣故,坐著竟覺得車廂緩緩搖晃起來。
呃,這頻率,又讓我不由想起那晃動的脊背……真個好個 。
車外是禮樂齊奏,車內是一片寂靜,我想了想,這齊晟對張氏向來話少,等著他對我開口是不太可能了,幹脆,還是我開這個頭吧。
“齊……殿下?”
齊晟終從書卷上抬起頭來,看向我,依舊是無話。
我把語氣調整地盡量友善:“有時間沒?咱們……聊兩句?”
齊晟麵無表情:“楊嚴是怎麽回事?”
我:“咱們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齊晟:“以後少和老九他們來往。”
我:“楊嚴到底是什麽人啊?”
齊晟:“少生是非!”
好吧,我閉嘴,總行了吧?
第10章 第 10 章
我一閉嘴,齊晟也停了,車裏又靜了下來,我隻得衝他伸伸手示意:“您先請。”
齊晟頗為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說道:“楊嚴父親楊豫本是麥帥長子,被麥帥過繼給了忠烈公楊墨,因忠烈公早亡,說是過繼卻是隨麥帥長大的,後來不知怎地又和北漠崔家有些牽扯,那楊豫早些年也曾鬧出些事端,不過先帝在世時對他甚是恩寵,眾人也耐他不得。”
我聽得奇怪,不是因楊嚴背景如此複雜,而是納悶齊晟怎麽有這個耐性和我說這些了。
齊晟又道:“楊嚴是楊豫幼子,之前一直在江北,年前才來盛都,不知怎地就和老九混在了一起。”
因為十八摸?我揣測。
俗話說的好,男人之間的感情嘛:一鐵是一起同過窗,二鐵是一起扛過槍,三鐵是一起嫖過娼,四鐵是一起分過贓。
一二四都排除了,估摸著也就剩下第三鐵了。
齊晟停了下來,看著我。
我張了張嘴,沒說話。
齊晟看我如此模樣,以為我有什麽顧慮,淡淡說道:“有什麽話就說,不用顧忌。”
我又張了張嘴,還是沒敢。
齊晟眉頭皺了皺,幹脆拿起書卷,低下頭不再看我。
我看著他,心中想到底要怎麽和他對話呢?是委婉的呢,還是直爽的呢?是諄諄教導型的呢,還是當頭喝棒型的呢?
他比較愛吃哪一套?
唉,我這人可不太會勸人。
我清了清嗓子,問:“你……還有的說嗎?”
齊晟沒答話,隻是專注地看著書。
我端坐了,擺出一副正式模樣:“那該我說了。”
齊晟依舊沒反應,隻眉梢微微挑了挑。
好吧,我當你一直在聽好了。我把要說的話快速地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然後很嚴肅地問道:“你到底還想不想當皇帝?”
齊晟終於抬頭看我了。
我等著他那一句“想做如何,不想做又如何?”
結果等了半天,沒等到。
於是,我隻得繼續嚴肅地自接自話:“如果還想,就聽我一言;如果不想,那麽就趁早讓位,也好別人承你個人情。”
齊晟眼珠動了動,總算有了點反應,依舊是淡淡地口氣:“聽你什麽言?”
我鄭重說道:“你現在處境已是十分艱難,外有強國覬覦,內有兄弟爭儲,哪一步走錯了都會是萬劫不複的境地。”
齊晟不說話,我怕我講的太過籠統了些,幹脆又直言道:“男子漢大丈夫應以事業為重,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齊晟笑了笑:“哦?然後呢?”
“先把江氏放一放,”我說道,“尤其是那些什麽一生一世一對人的傻話,這豈是一個帝王應該說的話!”
齊晟默默看著我,眼神很複雜。
我又趁熱打鐵:“你知道這世上最不缺的是什麽嗎?”
齊晟這回還算配合,輕聲問:“什麽?”
我一拍大腿:“女人啊!你是要做皇帝的人啊,後宮三千佳麗,環肥燕瘦千嬌百媚的,要什麽樣的沒有?何必非要在一顆小柳樹上吊死呢?啊?就你這條件,日日挺銀槍夜夜做新郎都行啊!”
齊晟的嘴角隱隱動了動,不過還是沒說話。
我見齊晟仍是不為所動,隻得又換了個方式,決定推心置腹:“其實你就是喜歡那江氏也好說,哄一哄,騙一騙也就行了,這女人啊,千萬不能寵,你寵她一日,她就會對你撒嬌,寵她兩日,她就敢撒潑,你若是連寵上她三日,行了!她上房揭瓦的膽也就有了。再說了,你現在還是個太子,江氏是趙王妃,你就是再喜歡又能怎麽樣?隻能是讓人抓你小辮子,把你從太子位上扽下來!你隻有當了皇帝,這天下的女人才都是你的,兄弟媳婦又怎麽了?找個借口把趙王外調,一年半載回不來的那種,趙王妃還不得可著勁地任你偷了?隻一點你得注意點,就是日子得算對點,一旦江氏肚子大了,你可得趕緊把趙王召回來一趟,就算糊弄不了趙王,也好歹糊弄糊弄外人……”
齊晟臉色漸黑。
我趕緊把話鋒往一邊轉:“如果你實在稀罕那江氏,那幹脆就直接讓趙王因公殉職便成了,趙王妃江氏也緊跟著假作殉夫自盡,然後,你把那江氏往別得地方一藏,過得一年半載,再假作某位封疆大吏的侄女孫女幹女兒之類的,往你宮裏這麽一送,連名分都有了,貴妃淑妃德妃的,可著你心意給!你都是皇帝了,誰敢說個不字?”
齊晟臉色更黑。
我琢磨著,難不成這話還不中他的心思?
趕緊又加了一句:“不過呢,我勸你,最好還是別把江氏往宮裏弄,這女人啊,一弄家裏去就變味了……”
“啪!”
齊晟突然把手中的書卷往矮幾上一砸,鐵青著一張臉看著我。
我就說吧,我這人不會勸人。
齊晟寒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可是驚了我一身的冷汗,我雖沒穿越的經驗,但是穿越小說還是看過幾本的,小loli穿過去了都知道要隱瞞穿越實情的,我好歹一大老爺們,我能告訴他我其實是穿的嗎?
我還是告訴他:其實吧,我才應該是真正的張氏,原來吧,我一直用著張氏的 ,而張氏用著我的 ,現在吧,是我用了她用了十幾年的我的 ,而她用了我用了二十幾年的她的 ,算來算去,我還多用了好幾年她的 ,占了不少便宜。
這樣我用她她用我的,就是我講得清,齊晟他,能聽得懂嗎?
這人吧,最容易犯兩個錯誤:
一是高估自己的智商;
二是高估別人的智商。
……
齊晟還在冷冷地看著我。
我趕緊用雙掌托了托張氏那對傲乳,輕聲慢語地說道:“殿下,我是您的太子妃啊。”
嘿!手感沉甸甸的,這要是一直不戴乳罩,早晚得下垂不可!
齊晟嘿嘿冷笑兩聲,卻不言語。
我腦門子上有點冒汗,努力保持麵部表情淡定。
齊晟盯著我看了半天,估計是沒看出什麽來,隻是嗤笑一聲,抬起上身車廂壁上的抽屜裏取了本書出來,隨後丟給了我:“盡快背過!”
我接過來翻開一看,裏麵赫然是張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一門九十餘口的人物小傳!
我抬頭看齊晟,再低頭看人物小傳,然後再抬頭看齊晟……
難不成是我看走了眼了?還是我犯了第三個錯誤?
低估了齊晟的智商?
齊晟目光淩厲地盯著我,冷聲說道:“若這次你出了星點紕漏,回去後我隻能讓你繼續禁足。”
我趕緊點頭:“好。”
齊晟又道:“他日我做皇帝,你便是我皇後,我若做不成皇帝,你……”
我立馬接話:“我做寡婦!”
齊晟嘴角抽了抽,終沒說出話來。
第11章 第 11 章
我暗忖,我都如此明誌了,難不成還得他歡心?
齊晟低下頭專心看書,不再理我。
我便也低頭翻看手裏的小抄,還好,不算太厚,百十來頁,有前言有後語,主要人物還配有彩色的小像,畫工細致,栩栩如生……
嘿,真真地手繪本,製作相當精良。
這種手藝拿來做小抄還真是可惜了……
咳咳……我說的……你明白的……
我忍不住嘿嘿幹笑了兩聲。
齊晟抬眼瞥了我一眼,我連忙收了笑,低下頭裝模作樣地看起小抄來。
齊晟眼睛看著書卷,口中卻慢悠悠地說道:“此刻離到張園估計還有一個多時辰,要都背過應是足夠了。”
我先在腦中將“時辰”與“小時”換算了一下,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琢磨著要想把這幾十頁小傳都背順了是有些困難,不過,既是小傳,記個大概也就夠了,隻要別認錯了人就好。
我翻開那書冊細看,第一頁畫的是個武將打扮的老頭,畫旁隻用小字標注著:護國大將軍張生已卒。
好,既是都過世了的,估計這次回去是見不著了。
直接翻過去吧。
第二頁上是個誥命夫人打扮的老太太,估計便是張生媳婦,張府的老太太了,我轉向對頁細看她的小傳,一眼看過去就有點傻了。
言氏護國大將軍妻出自河西言氏成祖妃言氏之族親貌美性妒忌初有婢見生入笑言望見謂生私婢女即鞭殺之……
繁體字也就算了,連蒙帶順的也能認個七八,豎排版也可以忍受,用手遮著兩邊看倒是也能不串行。
問題是:標點符號我不奢求你全對,有個停頓也是好的啊。
它全沒有。
滿滿一篇子的蠅頭小楷,豎版,繁體,沒標點符號,半白話……
哎呀呀,怎一個頭大了得啊!
當句子讀實在困難,我隻能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不知不覺中就念出了聲:“言氏……護國大將軍……妻出……出自河西……河西言氏成祖……妃言氏之……族親貌美性妒忌……初有婢見……生入笑言……望見謂生私……婢女……”
生私婢女?私生婢女?
莫不是寫錯了?
齊晟突然說道:“言氏,護國大將軍妻,出自河西言氏,成祖妃言氏之族親,貌美性妒忌,初,有婢見生入,笑言,望見,謂生私婢女,即鞭殺之。”
我抬頭,頗驚訝地看齊晟。
齊晟看著我,問:“到張府前,你能看完這一頁嗎?”
我低頭認真地看了看字數,抬頭看齊晟:“也差不太多。”
齊晟眉頭似緊了緊,把手中的書卷隨意地一扔,向我伸手:“給我!”
說實話,我挺煩這哥們這種說話的語氣,於是說道:“不用了,我自己看就行。”
齊晟一怔,眉梢挑了挑,道:“那好,別讀出聲。”
說完雙眼一閉,竟倚著軟枕在那眯上了。
我擦!你大爺的,你拽什麽啊?不就是我看不習慣嗎?我給你搞片英文過來,你小子還不如我呢!
我低頭,開始糞發……
一個時辰後,糞發了……結果……沒塗上牆……
看著還剩下多半本的小抄,我急得有些紅眼。
齊晟睜看眼:“把書給我。”
這回,我乖乖地給他了。
他隨意翻開,隻把有小像的那也彩繪對著我,問:“這是誰?”
我擦!原來不是輔導,是課堂抽查!
我心裏頓時虛了起來,仿佛又回到了課堂之上,那地理老師拿著張圖片問我:這是哪個省?
我滿頭汗地站著,琢磨著遼寧?河南?還是湖南?
地理老師有個不良嗜好,就是總喜歡在教室裏轉悠著講課,然後站到你桌子旁提問你。
還有個更不好的嗜好,那就是你若答不對,他總喜歡隨意地拿起你桌麵上的任何東西,來敲你的腦袋……
所以,那個時候,地理老師走近哪裏,哪裏的同學都會提心吊膽。
每每他快走到我那裏時,我那同桌總是會用低而急促的聲音提醒我:sb!還不快把你鉛筆盒放起來!sb!小心一會他拿鉛筆盒拍你!
於是,我便趕緊把桌麵收拾的空前的趕緊利索,恨不得連地理書也放進抽屜裏去,隻留張紙在桌麵上就好了……
齊晟拿著書在我麵前晃了一晃,又問了一遍:“她是誰?”
我用手抓抓腦袋,試探地:“二大媽?哦,不,是二伯母?”
齊晟閉緊了嘴,沒說話。
我趕緊又改口:“哦,我想起來了,是三姑媽!”
齊晟挑眉。
我於是又改了口:“那……您看著像誰?”
齊晟看著我,好半天才輕飄飄地說道:“許是你大堂嫂……”
我一拍腦門:“可不是,你這麽一說才想起來,畫的可是有些麵老了……”
齊晟臉色一變,“啪”地一聲把書砸到了我身上:“這是你親娘範氏!”
好嘛,我這可真算得上是連親娘也不認識了!
被他這麽一摔,我臉上便有些掛不住,呐呐道:“我這不是……還沒看到她這呢嘛……”
齊晟怒極而笑:“好,好,好……可她卻是你一會就要見的!”
我撿起地上的小抄,心裏也有些惱火,我一會就要見的,你早幹嘛去了?有臨上考場才給小抄的嗎?
我也沉下臉不說話。
齊晟情緒反而冷了些下來,停了片刻,突然冷聲對我說道:“你還不過來!”
我不解,看向齊晟。
齊晟用手 眉心,頗為無奈地說道:“我先把你等會就要見的人和你講一下,你趕緊記一下,一會若是記不清了,就閉嘴別說話,反正沒人敢問到你臉上去。”
目前看來,也隻有臨時抱一抱他這個臭腳了。
我雖很不情願,不過還是向齊晟那邊爬了兩步。
齊晟皺眉看著我,不說話。
無奈,我隻得又向前爬了兩步。
說實話,我真不習慣和一大老爺們坐那麽近。
齊晟雖有些不滿意,不過勉強算是通過了,從我手裏拿過小抄本,從頭翻起,對著人物小像給我簡單講解起來。前麵都是張家的主要男丁,齊晟隻簡單說了說名字,和我的關係之類的,待到後麵的女眷,他反而講解的細致起來。
我詫異,不由看向齊晟,暗忖這小子對我這些姐姐妹妹倒是很熟嘛。
齊晟見我看他,停了下來,頗為無力地解釋道:“這些女眷才是你主要要接觸的,萬不可叫混了。”
我奇道:“你怎麽都這麽熟?”
齊晟眉頭又跳了跳,強忍著脾氣道:“這書我提前看過一遍!”
哈,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過目不忘?
第11章 第 11 章
我暗忖,我都如此明誌了,難不成還得他歡心?
齊晟低下頭專心看書,不再理我。
我便也低頭翻看手裏的小抄,還好,不算太厚,百十來頁,有前言有後語,主要人物還配有彩色的小像,畫工細致,栩栩如生……
嘿,真真地手繪本,製作相當精良。
這種手藝拿來做小抄還真是可惜了……
咳咳……我說的……你明白的……
我忍不住嘿嘿幹笑了兩聲。
齊晟抬眼瞥了我一眼,我連忙收了笑,低下頭裝模作樣地看起小抄來。
齊晟眼睛看著書卷,口中卻慢悠悠地說道:“此刻離到張園估計還有一個多時辰,要都背過應是足夠了。”
我先在腦中將“時辰”與“小時”換算了一下,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琢磨著要想把這幾十頁小傳都背順了是有些困難,不過,既是小傳,記個大概也就夠了,隻要別認錯了人就好。
我翻開那書冊細看,第一頁畫的是個武將打扮的老頭,畫旁隻用小字標注著:護國大將軍張生已卒。
好,既是都過世了的,估計這次回去是見不著了。
直接翻過去吧。
第二頁上是個誥命夫人打扮的老太太,估計便是張生媳婦,張府的老太太了,我轉向對頁細看她的小傳,一眼看過去就有點傻了。
言氏護國大將軍妻出自河西言氏成祖妃言氏之族親貌美性妒忌初有婢見生入笑言望見謂生私婢女即鞭殺之……
繁體字也就算了,連蒙帶順的也能認個七八,豎排版也可以忍受,用手遮著兩邊看倒是也能不串行。
問題是:標點符號我不奢求你全對,有個停頓也是好的啊。
它全沒有。
滿滿一篇子的蠅頭小楷,豎版,繁體,沒標點符號,半白話……
哎呀呀,怎一個頭大了得啊!
當句子讀實在困難,我隻能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不知不覺中就念出了聲:“言氏……護國大將軍……妻出……出自河西……河西言氏成祖……妃言氏之……族親貌美性妒忌……初有婢見……生入笑言……望見謂生私……婢女……”
生私婢女?私生婢女?
莫不是寫錯了?
齊晟突然說道:“言氏,護國大將軍妻,出自河西言氏,成祖妃言氏之族親,貌美性妒忌,初,有婢見生入,笑言,望見,謂生私婢女,即鞭殺之。”
我抬頭,頗驚訝地看齊晟。
齊晟看著我,問:“到張府前,你能看完這一頁嗎?”
我低頭認真地看了看字數,抬頭看齊晟:“也差不太多。”
齊晟眉頭似緊了緊,把手中的書卷隨意地一扔,向我伸手:“給我!”
說實話,我挺煩這哥們這種說話的語氣,於是說道:“不用了,我自己看就行。”
齊晟一怔,眉梢挑了挑,道:“那好,別讀出聲。”
說完雙眼一閉,竟倚著軟枕在那眯上了。
我擦!你大爺的,你拽什麽啊?不就是我看不習慣嗎?我給你搞片英文過來,你小子還不如我呢!
我低頭,開始糞發……
一個時辰後,糞發了……結果……沒塗上牆……
看著還剩下多半本的小抄,我急得有些紅眼。
齊晟睜看眼:“把書給我。”
這回,我乖乖地給他了。
他隨意翻開,隻把有小像的那也彩繪對著我,問:“這是誰?”
我擦!原來不是輔導,是課堂抽查!
我心裏頓時虛了起來,仿佛又回到了課堂之上,那地理老師拿著張圖片問我:這是哪個省?
我滿頭汗地站著,琢磨著遼寧?河南?還是湖南?
地理老師有個不良嗜好,就是總喜歡在教室裏轉悠著講課,然後站到你桌子旁提問你。
還有個更不好的嗜好,那就是你若答不對,他總喜歡隨意地拿起你桌麵上的任何東西,來敲你的腦袋……
所以,那個時候,地理老師走近哪裏,哪裏的同學都會提心吊膽。
每每他快走到我那裏時,我那同桌總是會用低而急促的聲音提醒我:sb!還不快把你鉛筆盒放起來!sb!小心一會他拿鉛筆盒拍你!
於是,我便趕緊把桌麵收拾的空前的趕緊利索,恨不得連地理書也放進抽屜裏去,隻留張紙在桌麵上就好了……
齊晟拿著書在我麵前晃了一晃,又問了一遍:“她是誰?”
我用手抓抓腦袋,試探地:“二大媽?哦,不,是二伯母?”
齊晟閉緊了嘴,沒說話。
我趕緊又改口:“哦,我想起來了,是三姑媽!”
齊晟挑眉。
我於是又改了口:“那……您看著像誰?”
齊晟看著我,好半天才輕飄飄地說道:“許是你大堂嫂……”
我一拍腦門:“可不是,你這麽一說才想起來,畫的可是有些麵老了……”
齊晟臉色一變,“啪”地一聲把書砸到了我身上:“這是你親娘範氏!”
好嘛,我這可真算得上是連親娘也不認識了!
被他這麽一摔,我臉上便有些掛不住,呐呐道:“我這不是……還沒看到她這呢嘛……”
齊晟怒極而笑:“好,好,好……可她卻是你一會就要見的!”
我撿起地上的小抄,心裏也有些惱火,我一會就要見的,你早幹嘛去了?有臨上考場才給小抄的嗎?
我也沉下臉不說話。
齊晟情緒反而冷了些下來,停了片刻,突然冷聲對我說道:“你還不過來!”
我不解,看向齊晟。
齊晟用手 眉心,頗為無奈地說道:“我先把你等會就要見的人和你講一下,你趕緊記一下,一會若是記不清了,就閉嘴別說話,反正沒人敢問到你臉上去。”
目前看來,也隻有臨時抱一抱他這個臭腳了。
我雖很不情願,不過還是向齊晟那邊爬了兩步。
齊晟皺眉看著我,不說話。
無奈,我隻得又向前爬了兩步。
說實話,我真不習慣和一大老爺們坐那麽近。
齊晟雖有些不滿意,不過勉強算是通過了,從我手裏拿過小抄本,從頭翻起,對著人物小像給我簡單講解起來。前麵都是張家的主要男丁,齊晟隻簡單說了說名字,和我的關係之類的,待到後麵的女眷,他反而講解的細致起來。
我詫異,不由看向齊晟,暗忖這小子對我這些姐姐妹妹倒是很熟嘛。
齊晟見我看他,停了下來,頗為無力地解釋道:“這些女眷才是你主要要接觸的,萬不可叫混了。”
我奇道:“你怎麽都這麽熟?”
齊晟眉頭又跳了跳,強忍著脾氣道:“這書我提前看過一遍!”
哈,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過目不忘?
第12章 第 12 章
車駕在張園正門外停下之時,齊晟正好給我講解到張氏的嫡親的大哥的嫡生大女兒那。
齊晟“啪”地把書一合,隨手扔到車廂的抽屜裏,囑咐:“說是這小丫頭和你最親的,一會見了,莫要露餡。”
我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放心吧,一小丫頭片子再糊弄不了了,我回去就自掛東南枝去!”
齊晟本正要出車廂,聽到這反而停了下來,轉回身看我:“你殿後西側那棵,高低粗細正合適!”
我沒想他還會這種冷幽默,一時有點接不上話。
齊晟看著我輕輕一哂,轉身出了車廂。
我一時顧不上琢磨他的表情,隻是抬手摸了把冷汗,心有餘悸。
原來,裝傻和裝女人同樣不易。
女同胞們,你們也忒不容易了。
跟在太子屁股後麵出得車來,綠籬早已經在旁邊候著了,趁著扶我下車的空當,貼近了低聲說道:“那賤人來得到早!”
我聞言抬頭,在一夥子衣裝嚴整的老爺們兒身後看到了那依舊是一身俏白的江氏。
唉!這姑娘怎麽天天一身白啊?
這多不……經髒啊!
我忽地又想到那齊晟,他那大腦不會又臨時供血不足吧?
轉頭看過去,隻見齊晟的眼神果然是在江氏身上流連了片刻,然後這才轉到了江氏身旁的趙王身上。
萬幸,萬幸,大頭隻是臨時性供血不足,沒全跑小頭上去。
作為兄弟,我理解他,畢竟這人指揮槍與槍指揮人,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繁複冗長的禮儀完畢,齊晟和趙王留在了外院,而江氏則跟著我向二門而來。本是備得有軟轎的,可我一想得讓女人抬著,我這心裏就不舒服,幹脆棄了不用。
太子妃既不坐轎,趙王妃便也隻得跟著步行了,一路上,她都很安靜。
我便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不曾想卻被她看了個正著,江氏輕輕笑了,叫我道:“大表姐。”
我立刻回過了頭……這個稱呼真打擊人啊。
又忍不住有點好奇,齊晟到底喜歡江氏什麽?
臉蛋?隻能算是清麗,東宮裏比她美的有的是。
身材?這都春裝了,依舊沒看出有什麽料來。
性格?可女人的性子無非就是那麽幾種,能差得了多少?
我還真就奇了怪了,齊晟到底喜歡她什麽?以至於讓一宮的美人都跟著守活寡一般……
我又回頭打量了一遍江氏,依舊是參不透原因。
總不成是……內涵?
可一想到這,我自己倒是先笑了。
江氏,一直很淡定。
二門處,老張家一門女眷都候著了,我終於見到了那貌美善妒的言氏。
唉,大失所望,比畫上的還不如,真真的美人遲暮啊。
還有張氏那娘親,範氏,隻看著我眼圈就已經紅了。
眾人見了我來便都依禮跪下給我行禮,我實不忍心看著這奶奶跪孫女,老娘跪女兒的,趕緊讓綠籬招呼大夥免了吧,一夥子女人這才都站起身來。
我又裝模作樣地要給張老太太和範氏行禮,老太太一把托住了我,拉著哭腔喊道:“大丫頭啊!”
四周的人連忙都配合地掏出了帕子來,頓時哭了大半,沒哭的,也都用帕子虛沾著眼角。
我隻覺頭大,一個勁地說:“快別哭了,別哭了。”
誰知一說,原本哽咽的竟然放出了聲。這下好,我身邊的綠籬也跟著哭了起來。
一個女人對著我哭,我或許還能哄上一哄,可一夥子女人都對著我哭,我都想舉著手指頭對天發誓了……我我我……真沒做什麽對不起你們的事兒!
正幹瞪眼間,一個五六歲的小丫頭從大人身後探出頭來,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我,我看她長得可愛,忍不住彎下腰去逗她:“小丫頭,你好嗎?”
小丫頭甜甜地笑了笑,叫我:“大姑姑!”
我頓時囧了。
張氏的大嫂趕緊把小丫頭拉過去,低聲向我賠罪道:“娘娘恕罪,清兒年幼無知。”
我擺手,笑道:“又沒叫錯,恕什麽罪呢?”
眾人也都跟著笑了,經這一打岔,那些帕子們總算收起來不少。
唉,女人,果然都是喜怒無常的生物。
張老太太算是哭過了,轉頭勸範氏:“你也別哭了,大丫頭回來一趟不容易,一會你們娘兒好好敘敘。”
範氏點頭稱是,轉頭慈愛的看向我。
我被看得有些發毛,畢竟不是人家女兒,實在受不起這樣的眼神。
倒是江氏解了我的圍,一直躲在人後的江氏終於走上前來給張老太太行禮。張老太太又激動了一把,握著江氏的手好一頓念叨。
我這才聽明白,原來江氏是張老太太娘家表姐家的孫女。
綠籬果真說得沒錯,輪到張氏這一輩,的確是表了幾表的表妹了。
這回,眾人倒是沒掏手絹配合著,隻是勸老太太莫要傷心。明顯看出,張家的女眷對江氏態度都不怎麽好,甚至是有些輕視的,堂堂一個趙王妃杵在那裏,竟然裝看不見!
家裏隻出了一個太子妃就這樣了,他日我若再升職成功,她們豈不是都得敲著小竹棍出來?
這眼神,得矯正!
這一天,我很無聊。
古代的女人聚會,無非就那麽點事,吃點酒,聽聽戲,還都得捧著我,一大套折騰下來已是天黑,範氏隻來得及拉住我,體己話還沒說得一句,外麵內侍便來稟報太子齊晟已經歇在鳳儀院了,傳我過去。
我擦,齊晟,我在東宮待了八個多月了,你都沒傳過我,回張氏娘家來了,你倒開始傳起我來了。
範氏連忙抹了抹眼淚,道:“前些日子隻傳你身子不好,家裏想去看你,偏又進不去那地方,現如今看你無事,我便也放心了。你快些去吧,反正你也要在園子裏住上幾日,咱們娘倆明日再說話就是了。”
許是見我臉色不好,範氏連忙勸道:“兒啊,萬不可再耍性子,沒丈夫不喜柔順妻子的,你隻順著他,他必識得你的好。”
估摸著是我臉色更沉了些,範氏又低聲笑道:“殿下粘你,這是好事!你這傻丫頭又強什麽?難不成殿下總追著那江氏跑就好了?”
我看著範氏,頗感無語。
唉,如若你要知道女兒早已不是女兒,女婿也並不是看上你女兒張氏了,而是怕我在這裏露餡!
你……還笑得出來嗎?
辭了範氏,綠籬扶了我慢慢往鳳儀院走,誰知半路上竟又遇到了白衣江氏,進得卻是鳳儀院旁邊的院子。
綠籬恨呼呼地說道:“也不知道家裏誰安排的院子,這樣不懂事,竟然讓江氏那賤人住到咱們隔壁來了!”
我看了看那兩個院子之間的那片紫竹林,暗讚:好一個偷情的好去處啊!
到底誰安排的院子?太他媽有才了!
第13章 第 13 章
進了院,內侍過來稟報說齊晟在書房。
我琢磨了一下,便沒讓綠籬等人跟著,自個跟著內侍過去了。
這有些事情吧,還真不能讓女人知道,她們一般都存不住什麽話,哪怕她對你再死心塌地的。
書房裏燈點的很亮,齊晟又在看書。
我心裏反而一鬆,估摸著齊晟一直看書和保鏢戴墨鏡的目的差不多。
一、他並不希望被我看到他的眼神,也就是不想暴露他的情緒
二、這小子在裝淡定。
果然,齊晟眼睛不離書卷,隻淡淡地問道:“如何?”
“還成。”我答道。
齊晟抬頭瞟了我一眼。
我立刻自我檢討,語氣太歡快了,以後一定改。
齊晟卻沒說話,又很專注似地看著書,時不時地還翻翻頁。不過,從翻頁頻率來看,他顯然也走著神呢。
於是,我也淡定了,找了張椅子坐下來,沉默地看著齊晟看書。
在我淡定的注視之中,齊晟終於淡定不下去了,突然問我道:“你可有話要說?”
我想了想,試探地問道:“你想聽哪方麵的?”
齊晟看著我:“為何連自己家人都不認得了?”
我反問:“你又為何連張家人物傳都備好了?”
齊晟唇角微挑,答非所問:“《世說奇談》上曾載有一事,南杭喬氏曾有女一夜而變,不識親友,不認爹娘,言行舉止皆是不同以往,皆托詞失憶之故。有術士稱此女人身未變,心卻換了,乃是邪祟入體,必是方人一命才休,唯火燒了才可化解。”
我嚇了一跳:“我可是個大活人,會燒死的。”
齊晟又接著說道:“那喬氏雙親卻因舍不得 ,便將那術士打了出去。後喬家倒也一直平安,可世人皆忌喬女克人之命,無人敢娶,導致喬女直至雙十仍未嫁出。”
我心中頓覺悲哀,你說我要是早穿來幾年也好啊,做個老姑娘也比嫁個男人強啊!
我問齊晟:“可我這已經嫁了的,怎麽辦?還能……休嗎?”
齊晟不緊不慢地說道:“太子沒有休妻的……”他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後來,不知怎地遇到了靖國公韓懷成,靖國公是個鬼神不懼的人,三媒六聘地娶了此女,婚後夫妻和美異常,正當世人皆稱唯有靖國公這等殺氣重的人方能降住此女時,靖國公卻忽地暴病身亡了。”
我驚訝:“還真克夫?”
齊晟嗤笑一聲:“克夫,克夫,不過是些鄉野村夫的見識罷了。世人皆看到了靖國公的戰績彪然,誰人知喬氏在靖國公背後給了多少助力!”
我反駁:“可最終還是把靖國公克死了不是?”
齊晟看著我,淡淡道:“那靖國公並未暴病而亡,而是死遁而已。”
死遁,死遁,唉,我真的無法理解這事。放我那上一世,人們頂多會來個尿遁什麽的,死遁這玩意技術含量太高,一般人都做不得。
我看著齊晟,琢磨著他和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齊晟看著我,也不說話。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對視著片刻,許是都覺得有些怪異,不約而同地都轉開了目光。
齊晟又輕輕問我:“你可有話要說?”
我想了想,依舊是問:“您想聽哪方麵的?”
齊晟臉色平靜,沉默不語。
我伸手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我今兒是真累了,殿下要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齊晟臉色終變了變。
我轉身轉得更幹脆利落,果不然,人還沒走到門口,身後就傳來齊晟的聲音,他問:“你和喬氏女可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我腳下頓了頓,轉回身看齊晟,笑道:“太子殿下累糊塗了,喬氏是南杭人氏,我娘家就在盛都,怎麽會是一個地方的人?”
齊晟默默看我片刻,忽地笑了,點頭:“不錯。”
我也跟著笑笑:“走了,明兒見。”
小樣,想讓我承認是穿越的?你還嫩點。
出了書房剛走沒幾步,突然聽到屋裏傳來“啪”地一聲。我不由搖頭,這一怎麽就摔書的毛病可真是不好,得改!
回到睡房,綠籬卻是不在,我正想問別的小宮女呢,綠籬便神神秘秘地回來了。
綠籬打發走了屋裏的其他人,湊到我耳邊悄聲說道:“都安排好了,這幾日太子殿下若是去見江氏,自會有人來先報咱們。”
我聽得心裏一驚,轉頭看綠籬,心道這丫頭怎麽就這麽不上道呢,哪裏有這樣整天惦記著捉老板奸的員工啊,這不是要連累我嗎?
又聽綠籬說道:“殿下都已陪著娘娘歸寧了,卻仍不肯和娘娘同房,心裏豈不是還惦記著江氏那個賤人。往日裏離得遠便也罷了,今日離得這樣近了,娘娘不可不防。”
我頗感無語,看著綠籬問:“你要防什麽?”
綠籬一怔:“自然是要防那江氏。”
我又問:“為何要防江氏?”
綠籬很理所當然地:“娘娘啊!因為她勾引殿下啊!”
“東宮裏哪個不想勾引齊晟?”我問。
綠籬一下子被我問住了,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那麽多良媛、良娣的你不防,你防一個趙王妃做什麽?”我問。
綠籬終於陷入了思考之中。
我一樂,隻覺輕鬆。這女人啊,大腦和嘴巴一般隻工作一樣,你讓她腦子動了,她那嘴就老實了。
剛美沒兩分鍾,外麵便有人小聲地叫綠籬。
綠籬看了我一眼,告退出去了,一會後回來,臉色更不好,隻急走過來附在我耳邊說道:“太子殿下果然又出院了,進了那片竹林子。”
我也不由驚訝,難不成白天的話都白說了?關鍵時刻,齊晟還是讓槍給指揮了?
那趙王呢?又被什麽指揮了呢?
我這裏剛想到趙王,邊聽外麵宮女輕聲稟道:“娘娘,趙王殿下求見。”
我一樂,好麽,深更半夜,太子私會趙王妃,趙王求見太子妃。
好一出情感糾纏的大戲啊!
隻是,那趙王來尋我做什麽?
是訴苦,還是求捉奸?
既然來了,又這麽近的住著,不見不合適。我隻得讓綠籬再幫著我把裏裏外外都穿戴整齊了,這才出去。
那趙王正在客廳裏坐著,見到我來,起身含笑招呼道:“三嫂。”
嗯,挺隨意的樣子,估計以前也是和張氏熟絡的。
我本有些防備著趙王,生怕他在提出要與我一同捉奸的要求來,可一見他這笑模樣,心中又不忍有些同情,這樣一頂綠色大帽子,是個男人都不想戴。
正琢磨著怎麽開解安慰一下趙王,突聽得趙王說道:“三嫂,前日裏聽人講了些京中趣事,今夜裏睡不著了,便想與三嫂說上一說。”
我摸不透趙王的心思,隻得應付:“好,趙王請講。”
本以為他是話裏有話,一直提著精神準備從話裏聽出些什麽來,誰知那趙王卻是真真地給我講起了京中各家宅院的瑣屑之事:林禦史家三公子新娶了趙翰林家的大女兒,婚後沒一個月,兩人便打起來了……有個富商一下子娶了七個小妾,還都是同時進的門,給大夫人敬茶的時候足足排到了門口……
趙王的茶水一直在續杯……
我想讓綠籬去給我端些瓜子來……
直到我再也熬不下去了,隻得招過綠籬來耳語了幾句,綠籬趕緊出去了,我又接著聽趙王講……
過了一會兒,綠籬回來,湊近我耳邊說道:“太子殿下已回來了。”
我精神頓時一陣,坐直了身體,看著趙王道:“殿下啊,時候不早了,今日就先說到這吧,咱們都回去洗洗睡了吧!”
第14章 第 14 章
趙王那張淡定悠然的麵孔終於有了絲裂縫,看著我:“不早了?”
我點頭:“確實不早了!”
趙王又問:“該回去睡了?“
我又點頭:“你若還有談興,我可讓人請了太子殿下過來,你們兄弟好好……呃……交流一下?“
趙王幹脆利索地起了身,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改日再來和三嫂閑聊,今日先告辭了。”
我也心急火燎地往外送客:“那就不遠送了,慢走,走好!”
我嘴裏說著慢走,腳下卻一點也不含糊,幸虧趙王走得也不慢,不然非得成了他送我之勢不可。
前腳送走了趙王,後腳我就回房就趴床上了,隻覺得累得腰酸背痛。唉,張氏這小身板真是中看不中用,得練!
要說還是綠籬有眼力勁,沒等我開口就過來給我按起肩背來。那小手按得地方都對,就是勁道小了些,我給她糾正了兩次,她倒是記住了,可沒按了一會兒,我又喊停了。
綠籬頗為不解地看著我。
我想了一想,還是說道:“你找個大抱枕來給我墊上一墊吧。”
我看綠籬眼中還是疑惑,心道姑娘,看來你的胸還是小啊。
我用雙手在胸前虛比了一比:“這……太硌的慌了……”
綠籬臉一紅,抿嘴笑了笑,趕緊去拿抱枕。
我長歎一聲,以前隻看到了大胸美眉胸前的妙處,誰知她們也有說不得的苦啊……
且不說下垂不下垂的問題,幹活都是個累贅嘛!
唉……都不容易啊!
我感歎著大胸妹的種種不易進入了夢鄉。夢中,我被一條菜青蛇引入了瓜地裏,然後被瓜蔓絆了個跟頭,正好摔在兩個大甜瓜之上,硌得胸口生疼……
奇怪地是夢裏都知道自己是在做夢,琢磨著蛇代表著性暗示,一準是我太性壓抑了。可是,這兩大甜瓜是咋回事呢?……
正冥思苦想呢,就聽見綠籬的聲音從天外傳了過來:“娘娘,快起吧,今天是二姑娘的大日子,您可不能遲了。”
於是,我便又琢磨,二姑娘?五姑娘我以前倒是常麻煩的,這二姑娘又是誰呢?
綠籬急火火地把我從被窩裏揪出來,我這才醒過盹來,想起來二姑娘是那張氏的妹子,是與我那五姑娘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
同時也明白過來哪裏有什麽甜瓜,隻不過是不小心又趴著睡了而已。
綠籬忙活給我梳洗裝扮,我瞅一眼窗外,天都還黑著呢,心裏便有了些起床氣,嘴上雖沒說什麽,臉上卻是帶出些樣了。綠籬卻渾然未覺般,隻邊忙碌著邊給我念叨著:“今兒是二姑娘的及笄禮,聽說家中準備的很是精心的,也邀了很多達官顯貴過來觀禮……”
我精神頓時一振:“及笄禮?”
綠籬點頭,往我那腦袋上插著鳳釵:“辦完及笄禮,二姑娘就可以許嫁了,也不知會嫁到誰家去,看看今日都有誰來吧……”
哦,我算是明白了,說什麽及笄禮啊,原來是個上市通告啊,當著盛都滿城的達官顯貴宣布一下:張家的二女兒終於可以上市了……呃,錯了,是終於成年待嫁了。
我終被綠籬裝扮一新,然後作為最尊貴的女賓去出席二姑娘的上市通告,然後發現,張家二姑娘的及笄禮果真很盛大,二姑娘長得果真很美貌,到的賓客果真都很……達官顯貴……
濟濟來賓之中,赫然出現了茅廁君與上樹君的瀟灑身姿……
我表情很淡定,內心卻幾欲蛋疼……
恨不能問一句兵部尚書我的父,您究竟有幾個好女兒,為何每個女兒都嫁給權貴……
二姑娘小模樣挺俊,小身條雖未長成,可那前凸後翹的影子已是有了,以後少不得也是個尤物,隻是不知道會便宜了誰。
想到這,我瞧了瞧對麵尚未婚配的茅廁君和上樹君。
茅廁君也很淡定,我相信他那是真淡定。
上樹君的表情看著也很淡定,但我覺得他可能內心跟我一樣很蛋疼,因為他那眼神每每掃過桌上點心盤子裏的桂花糕後,都會不由自主地再看一眼我。
你說,你這是想吃桂花糕呢,還是不想吃桂花糕呢?
正走著神,綠籬從後麵輕輕地拽了拽我的衣袖,用低低的聲音道:“娘娘,您看看江氏那賤人,每次都出幺蛾子,瞧那狐媚樣!”
其實,不用她提醒,我也早就看到了江氏。在那片花紅柳綠金光閃閃之中,一身水綠色衣裙,腦袋上隻斜插了支碧玉簪子的江氏,清新地跟棵水蔥一般。
哎?她今兒怎麽沒穿白呢?
轉眼看太子齊晟,他表情隨也淡定著,可那眼神卻不大穩當,總是圍著江氏飄來飄去的。於是,我的心也便一直隨著他的眼神飄著,生怕齊晟一個控製不好,再讓槍指揮了人。
槍指揮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槍一直指揮著人!
唉,都是過來人,都明白的……
更何況,今兒江氏那小模樣的確挺招人的,我這隻配槍套的,魂都顫了兩顫,別說你一個帶槍的了。
兄弟,你一定要挺住,挺住……
我,相信你……
就這樣一直提心吊膽地等到禮成,男賓女賓分席了,我這顆心才總算全放了下來,開始有心思仔細打量滿堂的女人們。
江氏暫且不說了,水蔥一般的人物,我見尤憐。
二姑娘雖年少,卻已見美豔之姿,好苗子一個。
其他的堂嫂堂妹之類的,也大都身姿苗條麵容漂亮。
看來,張家的基因確實不錯,這是不是要歸功於“貌美善妒”的張家老太太?
我轉頭掃一眼右首的張家老太太,然後毫不猶豫地把視線轉向了青春貌美的二姑娘身上。誰知就這樣多餘的一眼,卻引來了張家老太太的注意。
張家老太太突然向我請求說,二姑娘思慕我這個大姐良久,今天又是她及笄的好日子,我晚上能不能下榻二姑娘的楚風館,由二姑娘陪伴我一宿。
我一聽都有點樂傻了,嘿,這老太太,怎麽都和我想一塊去了呢?
看張老太太瞅向我詢問我的意思,我連忙點頭應允,睡吧,睡吧。
誰知他媽這樣一睡卻睡出問題了。
我這裏美滋滋地趕到二姑娘的楚風館,青春貌美的二姑娘沒見著,“貌美善妒”的張家老太太卻在等著我呢!
張老太太全沒了白日裏對我的恭敬良淑,隻板著那張褶子臉,冷聲喝道:“跪下!”
我這裏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身後的綠籬卻已是麻溜地跪下了。
張老太太看我沒動靜,怒道:“是不是真覺得自己成了太子妃了,是娘娘了,就跪不得我這個老太婆了?”
我心裏越發的詫異起來,綠籬卻在後麵偷偷地拽著我的裙角,小聲地央求著:“大姑娘,大姑娘。”
我擦,這稱呼還不如“娘娘”呢,那個起碼聽了多半年了,都聽習慣了。
我勉為其難地撩了撩裙子,在張家老太太麵前跪下了。
張老太太龍頭拐杖往地上這麽一戳,氣道:“綠籬隻說你落水受了刺激,腦子亂了,我看你倒不是亂了腦子,而是亂了心!你蠢啊,蠢得都不像是我張家的女兒了!”
我老老實實地垂頭聽罵著,心裏卻琢磨,這張老太太唱得這是哪一出?
張老太太義憤填膺地指責我道:“其一,你向皇家人妄求情愛,此為不明;其二,你竟拿皇嗣之事來陷害映月,此為不智;其三,你與那楊嚴在東宮之內玩笑,此為不端;其四,你身為太子妃,卻放任東宮事務不理,此為不嚴。你這等不明不智不端不嚴之女,哪裏是出自我張家……”
老太太上了年紀,牙口有些稀了,吐沫星子就在我眼前飄飄揚揚地落著……
我垂著頭聽著,心道我這個冤噢,我比竇娥還怨呢。
隻盼著老太太早點罵完,我也好擦擦我這一頭一臉的吐沫星子。
誰知那老太太越說越氣,說到後麵氣勢非但不減少,反而愈加激昂起來。
結果,她這一激昂,差點把自己給激昂過去了。
張老太太剛剛罵到高/潮處,忽地沒了動靜,我這裏抬頭,正好看到張老太太直挺著身子往後仰去。虧得我反應快,上前邁一步伸胳膊就把她給接住了。綠籬從後麵也緊跟著撲了上來,嘴裏叫喊著:“老太太——”
我本來已是托住了張老太太,結果被綠籬這麽一壓,好嘛,三個人齊齊地跌向地上,我就說嘛,這女人,除了壞事,她就做不了別的!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張老太太墊到了最下麵。三個人的體重,把張家老太太砸地吭了一吭,嘿!歪打正著,她愣是又緩過來了。
我和綠籬連忙把張老太太扶到床上躺好,這回,張老太太的怒氣也沒了,隻伸出手摸著我的手背,輕聲說道:“傻丫頭啊,你怎麽就不明白,進了後宮的女人,情啊愛的就隻是個虛想了,唯一有用的就是子嗣和娘家的勢力啊!”
我手一哆嗦,差點把張家老太太的手給甩出去。
張家老太太卻一把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半撐起身子逼近我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丫頭,你必須生下皇嗣來,必須!盡快!”
我強自忍耐著,垂著眼皮,裝良善::“那太子不喜我,我有什麽辦法。”
張老太太不屑地冷哼一聲,說道:“他齊晟當我張家是傻子嗎,別說是太子妃,就是許我張家後位又能如何?一個無子的皇後,說廢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我張家豈是這麽好糊弄的!”
張老太太停了一停,我的心也跟著停了一停,又聽得她繼續說道:“我已讓你父親給齊晟過了信,你生子之日,便是我們張家助他齊晟上位之時!”
我擦!我剛才幹嘛要去接你?直接摔死你了多好!
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我都還有點神不守舍地。
綠籬也沒什麽話,一看就是有著心事,我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問:“綠籬啊,你這樣愁眉苦臉為哪般啊?”
綠籬用她那雙純真的眸子看著我,很是憂愁地看著我:“娘娘,您要萬一先生了公主,那可怎麽辦?”
我擦,我這剛剛自我建設的差不多的心理一下子崩塌了,滿腦子隻剩下了前世某位法號三俗的大師說過的一句話:一窩一個公主,一窩一個公主,最後一窩一氣生了倆公主……等她想生太子的時候,皇上他……死啦!
第15章 第 15 章
唉!真正的一夜無眠!
歸寧第三日,遊園。
張家園子依翠山山勢逐層升高,園內的景色與園外的自然山林景色溶合在一起,那是相當不錯的,隻是我昨日受的打擊著實太大了些,又加上夜裏一宿未睡,實是沒什麽心情欣賞這景致。
齊晟的臉色也不是十分明朗,我琢磨著是因為張尚書已經給他過了話呢,還是說江氏今沒能來的緣故。
趙王終一個人落了單,說是江氏昨兒夜裏受了些風寒,不能同我們一起遊園了。
唉,我也頗有些同情江氏,你說天天大晚上的往紫竹林裏跑,再好的身體也熬不住啊!
本是張尚書領著大夥一同遊園的,可遊著遊著這人群便分作了幾堆,前前後後拖拉了老長。
我回頭看看那落在最後麵的羞羞答答的二姑娘,再看看竄在最前麵的猴一般的上樹君楊嚴,忍不住對“導遊”張尚書深表同情。
帶著這麽一夥子無組織無紀律的“團員”,您老,辛苦了。
許是那江氏不在眼前,齊晟的眼光沒了著落,便時不時地往我身上落了。
綠籬在一旁看得驚喜異常,每每地邊用手輕掐我的手肘來提醒我:“娘娘,娘娘,太子殿下又向您這裏看過來了!”
我麵上仍堅持淡定著……
唉,我說綠籬,你能別掐了嗎?他每次看過來的我那菊花都忍不住一緊,你說我能不知道嗎?
一旁相伴的大堂嫂白氏瞧出我臉色不好,忙低聲詢問:“娘娘可是覺得乏了?”
我這裏還未說話,她又極伶俐地指著西邊一處院落說道:“那邊是凝翠閣,雖簡陋了些,可卻勝在幽靜,娘娘若是不嫌,我領了娘娘過去歇上一歇。”
我斜著眼睛瞄白氏一眼,柳葉眉丹鳳眼櫻桃小嘴一點點,長得倒是真不賴,隻是這眼睛太晶亮了些,不如純純的二姑娘可人心。
轉念一想,她就是長成天仙樣,與我又有什麽關係?
罷了,隨她去吧!
趁著張尚書向齊晟等人講解園中景致,我一手拉綠籬一手拉著白氏,悄摸摸地往凝翠閣方向溜,倒是沒驚動什麽人,隻齊晟淡淡瞥了我一眼,卻沒說什麽,移開視線繼續聽張“導遊”的解說。
還好,還好!
剛摸到無人處,白氏便捂著小嘴咯咯地笑了起來,笑道:“哎呀,大姑娘還是這樣調皮,哪裏有點做娘娘的樣子!”
我頓時無語。
綠籬忙對白氏說道:“我們娘娘夜裏沒睡好, 奶趕緊讓人給打掃個清靜點的地方,好讓我們娘娘眯一會吧。”
白氏又是笑,一迭聲地:“凝翠閣裏一早就備下的,我帶娘娘過去就行。”
凝翠閣裏果然是一早備下的,錦籠紗罩,金彩珠光,諸物精致,就是這香薰的太過濃了些,直熏得的我頭昏腦脹惡心作嘔。我這裏剛要開口叫綠籬將門窗都打開散散味,就聽白氏 說道:“因這香是娘娘出閣前最喜歡的,特意叫人提前熏上了,不知可還合娘娘的意?”
我屏著呼吸點頭,暗道:得!既是出閣前最喜歡的,先忍著吧。
當下白氏告退出去,綠籬替我鋪好了床鋪收拾利索了,也自去門外守著了。
我本想睡覺,可香熏得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死去活來,可愣是睡不著!隻得起來,看一眼前門,再掃一眼後窗,我果斷地選擇了後窗。窗子隻一打開,立刻一股清新之氣撲麵而來,我深吸了幾口氣,這才覺得又活過來一般。
屋後不遠便是一大片綠柳環繞的荷塘,現在雖未到荷花盛開之時,荷葉卻已是婷婷滿塘,果然不負凝碧之名。
我探出身瞅瞅四處無人,直接跳窗而出。
荷塘邊上還停著幾葉小舟,估計是給人遊玩用的。可我天生秤砣體質,又不會操船,屬下水容易上岸難的主,便沒敢動那小舟,轉而向柳林中而去,擇了花叢後一隱蔽之處躺了,正打算好好眯上一覺,可老天偏生要攪我安寧,我這裏正睡得迷瞪,便聽得有人說道:“……若要看荷,再等一個月來最好,那時才是荷花最盛之時。”
是個女子聲音,含羞帶怯溫柔婉轉,我聽得心中一動,暗道有這等聲音必然是個美人。
一個男子低低嗯了一聲,卻未說話。
我肚中暗罵:sb,這個時候哪能“嗯”!
果然,那女子沒了下言。
我心中更是氣急,哪裏有這樣泡妞的!好歹也應說一句“人比花嬌”。
這樣一氣,反而醒過盹來,發現自己依舊在那花叢的蔭涼處仰麵躺著,四周哪裏有什麽人聲!
難不成在做夢?
正疑惑間,頭頂突然出現了一張人臉,嚇得我一驚,細看了看竟然是一臉淡定的茅廁君。
我愣了又那麽兩三秒鍾,然後不露痕跡地將一直翹著的二郎腿放了下來,又琢磨著這樣四仰八叉地躺著也不太好,於是就又側了側身,可等側過身來才發覺這個姿勢更是不妙……
我也糾結了,這到底要換哪個姿勢才能既莊重又文雅?
許是茅廁君也看出了我的糾結,往後退了兩步,終於開口道:“還是坐起來吧。”
我從諫如流,立馬翻身坐了起來,然後就去抓茅廁君的小辮子:“剛才過去的是你?”
茅廁君點點頭:“二姑娘陪我來看看荷。”
啊!果然是二姑娘!
孤男寡女郎情妹意幹柴烈火……別想歪了,我說得是茅廁君和二姑娘。這種情形,他要是都不做了她,他一定不是爺們兒!
我開始不露痕跡地打量茅廁君,希望能在他身上找出個樹枝草葉什麽的來……結果,他身上一點沒有,我身上倒是沾了不少。
我趕緊低頭擇身上的草葉子,邊擇邊問茅廁君:“你對二姑娘有意?”
茅廁君在我身旁坐下,答:“還好。”
我又問:“想娶她?”
茅廁君想了想,輕聲道:“想。”
我提醒:“那得趕緊下手!”
茅廁君沒回音,靜默了一會,輕聲問我:“你在為什麽事犯難?”
我一愣,轉頭看向茅廁君。
茅廁君淡淡笑笑:“你睡著了都皺著眉頭,必是有心事為難。”
這話說的,好像你看了我多長時間似的!我想了想,反問茅廁君:“你說是性命重要還是菊花重要?”
茅廁君被我問的一愣,思量了片刻答道:“世間有人愛菊勝過性命,可是菊可再開,人無重生。”
我聽得有些囧,果然有太多代溝,交流有礙!
幹脆也不再理他,隻低下頭專心地擇身上的草屑 ,正已擇了個七七八八,伸手捏腰帶上散亂的 的時候,身旁的茅廁君突然站起身來,淡然喚道:“三哥!”
我手一哆嗦,不止把 捏下來了,連帶著腰帶都扯開了些。
我抬頭,正好迎上齊晟的視線。我隻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壞了,咱們好歹也做過二十幾年爺們,怎麽會看不出來,這他喜歡不喜歡你是一碼事,可你爬不爬牆卻是另一碼事了!
我擦!不會被逮去浸豬籠吧?不過我好歹也是太子妃,估摸著也不會那麽野蠻,頂多一杯毒酒了事……
哎?這有什麽區別嗎?
齊晟眼神雖冷,語氣倒是平靜,說道:“張放在尋九弟,九弟快些過去吧。”
茅廁君聽了,向齊晟告辭,又轉頭向我揖了一揖,這才離去。
待茅廁君走遠,齊晟也轉身而走,我明白他要是就這麽走了,我早晚得喝毒酒不可,於是一個魚躍從地上蹦了起來,上前兩步伸手去抓齊晟肩膀:“別走!”
齊晟肩膀微沉,一下子從我手中滑開,轉回身冷冷地看我一眼,拂袖再走。
我急忙在後緊跟,也不高呼什麽“你聽我解釋”的廢話,不管齊晟聽與不聽,我隻管直奔主題:“我們倆之間沒事!不小心碰到的,我想避開人在這眯一會,結果撞見他和二姑娘的奸情了……”
齊晟理也不理我,隻在前麵走著,眼看著前麵就要有人了,我一時也急了,叫道:“我擦,我有那麽傻嗎?我就是要偷也不偷他啊!紫竹林裏那麽好的地,趙王現成的人,我犯得著……”
齊晟的腳步終於停下了,我也趕緊用手捂住了嘴。
齊晟轉回身冷冷地看我,我想了一想,試探地:“最後那一句不算,我再重來一遍?”
齊晟冷哼一聲:“張放已是和我提了,你回去告訴言氏,不用等她臨閉眼前,我會盡快讓她看到個重孫!”
齊晟說完就走,我立在原地想了又想,忽地一下子明白了,我擦!他這意思是要盡快和張氏xxoo?
我一時覺得天昏地暗,雷霆陣陣。
魂不守舍地回到凝翠閣,綠籬正因找不著我急得團團轉,見到我回來直念菩薩保佑,然後驚喜萬分地告訴我:“娘娘,殿下派人傳了話,晚上要宿在娘娘房中……”
後麵的話我沒聽清,隻知道在我頭頂響了許久的天雷終於劈了下來……
是屈辱的活著,還是莊嚴的死去?
這事真他媽讓我糾結!
我想了又想,糾結了又糾結,終於用司命星君的話勸服了自己。於是,我終於痛下決定……
我還是屈辱的活著吧。
司命星君他說:你本就應投了這個女身的……
回鳳儀院的時候碰見了江氏,許是她也知道我今天晚上要失身了,看我的眼神很是憐憫……
我真想抱住她痛哭一場,要是能換成和你睡,那該多好!
要說還是綠籬知我心,知我心慌,不等我吩咐就早早地備好了美酒,又交代我:“娘娘,您等著,我再去端幾個小菜來。”
我心道,壯膽的酒,哪還用得著什麽酒菜啊!
我在桌邊坐下,一杯緊著一杯喝著,隻想趕緊醉倒了往床上一倒, 一分,趕明天醒來的時候什麽事也完了。
我這裏還喝著,綠籬端了幾碟小菜進來,看見我正口對著酒壺喝酒一下子就急了,兩步衝過來,劈手來奪我手中的酒壺,急道:“哎呀!娘娘,您怎麽自個喝上了?”
我口齒有些不清:“你這不是老不回來嘛!”
綠籬見我醉的迷糊,氣急:“您喝怎麽多酒幹嗎!”
她這語氣,讓我想起了我那上上任的女朋友,每每我喝多了的時候,她也總是這樣罵我……
我忽地悲從心來,一把抱住綠籬,喃喃:“我害怕,我害怕……”
有人問:“現在不怕了?”
我搖頭:“不怕了,不怕了……”
那人又說:“那就睡了吧。”
一聽見“睡”這個字,我一下子 起來,伸手推開綠籬,猛地從凳子上站起身來,一腳踩上凳子,把手中酒壺用力往桌上一磕,用半拉破酒壺指著那人叫道:“睡?我倒看看誰他媽敢睡我!”
第17章 第 17 章
齊晟仍在盯著我,目光鷹隼般銳利,隻是再配上胸口的那些斑斑點點的紅,突地就沒了氣勢。
他見我目光落在他的胸前,下意識地掩了掩衣襟,然後好像又覺得這個動作太沒氣勢了,便又鬆了手,仍盯著我冷冷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突然間很憤怒,我擦,你上完了,爽完了,又來問我這個,你上之前怎麽不問清楚呢?
一時我也不想和他來什麽開誠布公了,隻是答道:“張氏!太子妃張氏!”
對待這種sb,說多少話都是白費口舌,他隻會撿著自己想要的聽。
齊晟低低冷笑一聲:“你當我是傻子?”
我心中陡然一驚,呀!他怎麽知道?
許是看到了我臉上的驚訝,齊晟的眸子更黑更深,蘊起更多的怒氣。
我頗有些無奈,隻得問齊晟:“你到底想要個什麽答案?”
齊晟被我問的一怔。
我又接著說道:“我說我是張氏吧,你不信,我若是說不是張氏,你就信了?再說,我是不是張氏又有什麽關係,隻要你的太子妃是張氏不就得了?”
齊晟更愣。
我很想告訴他,兄弟,這胸大呢,不代表就一定得無腦,頭發長呢,見識也不見得就短了,你別太小瞧人了。
於是我又威脅道:“楚王已有意求娶我那妹妹,您別整天琢磨我到底是不是張氏了,還不如琢磨一下該怎麽做才不會讓張家舍棄了你。”
齊晟神色已是恢複了冷漠,嗤笑道:“張家舍棄了我,便也是舍棄了你,你又有何得意之處?”
我心道你別嚇唬我,我還真不是廈大畢業的。
我盯著那齊晟,不急不緩地答道:“殿下您坐了帝位,我不過一個不得寵的皇後,還時時礙著別人的眼,怕是長命不了,您坐不成帝位,憑張家的勢力,留我條命怕是也不難,不就是寡婦嘛?您放心,我一定能給您守住,別的事我不敢說,偏這事我可以和您保證!”
齊晟劍眉揚起,顯然是已動了怒,我欺他不敢殺我,隻是挑釁地看著他,怎麽著,兄弟,你現在有膽和張家決裂嗎?如果你有這個膽,你至於白天剛聽了信,晚上就趕著來睡我嗎?
齊晟看我半天,卻突地笑了,就嘴角往上挑的那種,又奸又詐,看得我心裏一陣發涼。
齊晟從床邊站起,走到我身邊站定,低頭俯視我。
這姿勢真他媽讓我覺得不爽,於是我便想站起身來和他對視,誰知剛一起身就被他一把摟了過去,用手捏著我的下巴抬了起來。
我一時被雷得呆了,沒了反應,眼睜睜地看著齊晟的臉緩緩地貼近,在離我臉隻有一指的距離時停下,輕輕吐著氣說道:“你知道我怎麽做張家就不會棄我了嗎?”
齊晟的手指在我臉側劃過,順著脖頸往下,在鎖骨處稍稍停了一停,挑起我胸前的衣襟……
我擦!他敢 我!
他把老子當女人 呢!
我氣得暈了,身體都隱隱抖了起來。我想,是先揍他臉一拳,還是先給他下麵一腳?
齊晟嘴角卻挑得更高,不屑地笑了笑,收回了手,拂袖而走。
我愣愣地站了片刻,提起已經握緊的拳頭看了看,有些後悔。
第四日,回宮。
齊晟與我不約而同地都穿了衣領稍高,裹得比較嚴實的衣服,兩人見麵對望一眼,齊晟冷冷地別過了頭,我想過去抽他幾下。
綠籬攥了攥我的手,我忍下了,隻衝著齊晟的背影豎了豎中指。
張家闔府上下在門外送齊晟與我,當著張家老少爺們的麵,齊晟牽起了我的手,我下意識的往回抽,沒 ,這小子攥得還挺緊。
趙王夫婦,茅廁君,上樹君等人得在我們後麵走,所以也在門口站著送我們,齊晟的目光落在江氏身上時,攥著我的手鬆了一鬆。我轉頭也看向江氏,今又沒穿白,而是身月白衣裙,春風之中輕柔的衣裙隨風搖曳著,翩翩欲仙。
我湊近齊晟,故意惡心他:“哎?你看看,江氏這一身謫仙般的衣裙下麵,會不會也是桃花點點?”
齊晟轉頭看我,眼神淩厲如刀。
我偏不怕死地激怒他:“趙王和江氏眼下都泛著青呢,估計得折騰的一宿沒睡!”
齊晟的手指發力,將我的手骨幾欲攥折,我忍著疼,咧著嘴笑著。
齊晟也湊近我,貼到我的耳邊:“你別覺得有張家在,我就不敢把你怎樣。”
“那你就把我怎樣了啊,趕緊休了我,要不就幹脆殺了我!”我激他,我昨夜也是想了一夜,對於齊晟,不能總是這麽慣著哄著,他本就瞧不起張氏,我若是再伏低做小,即便以後他真讓我做了皇後,也非得踩死我不可。
我得讓他看到我的價值,就如同你得讓你的老板看到你的工作能力。
我倆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交鋒著,腳下卻都是不停,車駕前,齊晟一腳踹開了趴伏在地上當腳踏的內侍,雙手一舉將我舉到車上,自己也躍上車來,這才低聲冷笑說道:“不休你不殺你,你當我就沒法了嗎?”
說完,手在我胸前一拍,我便仰麵倒入了車內。
齊晟也緊跟著進入了車內,我立刻便想,如果你他娘得再敢上我,我就弄死你!
齊晟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仰麵半倒著,用手肘支著上身,全神戒備地盯著齊晟,誓與貞潔共存亡!
結果發現,是我思想太邪惡了,人家冷冷看了我幾眼,就從我身邊過去了,顯然沒打算搞什麽車震門……
我怔了一怔,隨即便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想想也是,隻要不是心理扭曲興趣變態,沒人願意玩霸王硬上弓的,咱是男人,咱了解這個,一個不好被傷了根本,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齊晟見我笑,又瞥了我一眼,沒說話,從壁櫃裏掏出本書來,又低下頭看了起來。
我心道這車晃悠地這麽厲害,你就看書吧,早晚看成近視眼不可!嘿!我還偏不提醒你!
車駕又慢慢騰騰地從翠山往盛都皇城走,這一路上,齊晟話又少了起來。我覺得很是怪異,覺得車內的齊晟和車外的齊晟簡直是兩人一般,難不成這小子還有性格分裂症?
想到此,我又開始戒備起來,生怕這小子一時獸性大發再撲我個措手不及。
我一路提醒吊膽地防備著,齊晟卻一直沒什麽動靜,隻倚在車廂一角悠然地看書。我肌 張太久都有些木了,到後麵實在忍不住了,隻好小幅度地挪了挪屁股。
齊晟漫不經心地挑了我一眼,扯著嘴角不屑地笑笑,沒搭理我。
車駕到了進盛都入皇城,直到了東宮外才停下。齊晟起身下車,到車門處突回頭來了一句:“你可知道我若是死了,你這寡會如何守?”
我被他問得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更別說回答了。
不過齊晟像是也沒打算讓我回答,隻是冷笑一聲,邁下車去,待我被內侍扶下車,齊晟的身影早就遠了去了。
我這裏滿心疑惑,剛回到自己殿裏,還未來得及問一問綠籬這寡該如何守,院裏就來了太醫了,殿門也未入,隻在院裏站了站,就給我下了結論。中醫術語咱不需再重複一遍,簡單說來就是我得在殿裏修身養性,外加清淡飲食。
我擦,齊晟你大爺的!望聞問切也不是這個望法吧?明顯是在整我!
綠籬眼圈又紅了,一個勁地問我:“娘娘昨夜和殿下還那樣恩愛,今兒這是怎麽了?”
我本沒事,一聽“恩愛”那兩字,差點被嘴裏的一口茶嗆死過去。
綠籬看我眼淚都流出來了,隻當我是悲苦難言,忙用手絹來替我拭淚,便擦邊勸:“娘娘且放寬些心,凡事自有轉圜的餘地。”
我抓住綠籬的手,有苦難言,心道:丫頭啊,你怎麽會懂,他們這是死活要把我往彎裏掰啊!
第18章 第 18 章
院門緊閉,我又過上了禁足一般的日子。
隻是,這一次比起上次禁足來還要熬人。出不去門便也罷了,反正外麵天又熱,出去了也沒什麽好娛樂的……可是,咱能不能別總青菜豆腐的給我上?我不好歹還是個太子妃呢嗎?
隻不過吃了三天,我臉都要綠了。
老夫子還說過呢,食色性也。我這副身板色是色不了了,難道還要把我的食也給斷了?
我趴在涼榻上,有氣無力:“綠籬,我想吃肉……”
綠籬在一旁給我打著扇子,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娘娘,您再忍得幾日吧。”
我想了一想,終於決定不再和齊晟耗下去了,於是吩咐綠籬:“給我梳個頭,找身衣服來穿吧,咱們去找齊晟。”
俗話講得好,胳膊擰不過大腿,總這麽和老板對著幹,沒好果子吃。
齊晟正在他院中練劍,烈日之下,被汗水浸濕的衣衫貼在了身上,勾勒出他肌肉結實的臂膀,看得我一陣眼紅,暗罵果然是sb,這麽大的日頭,練劍也不知道找個蔭涼!
齊晟一套劍法耍完,收了式立定,早就侍立在一旁的小宮女們忙都圍上前去,接劍的接劍,遞水的遞水,更有人踮起腳小心地替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雄性荷爾蒙彌漫的整個院子都是,勾得身邊的綠籬都要紅臉了。
我很生氣,想炸毛!
齊晟輕抬了抬手,四周的宮女內侍便都垂著頭退了下去,綠籬無奈,也隻得跟著下去了,臨走的時候還一臉不擔憂地瞅著我,用眼神無聲地告訴我:娘娘,您一定要忍住啊,不然,晚上咱們還得接著吃豆腐青菜啊!
為了有肉吃!我忍!
齊晟這才回頭看我,用漫不經心的強調問:“病好了?”
齊晟,你大爺的!我在心裏罵完了,這才回答:“好了。”
齊晟不冷不熱地:“隻三天就好了?”
我不能抽他,我不能抽他,我不能抽他……
我在心裏默念了一百遍,才把這口氣咽下去了,點頭:“嗯,就三天。”
齊晟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就好好做你的太子妃!”
是,我一定會好好做我的太子妃,我以後還要做皇後,然後……總有一天會廢了你做太後!
剛吃上肉不過兩日,便到了宮中舉行擊球之禮的日子。
擊球本是軍中之戲,是訓練騎術與馬上砍殺技術的最好手段。成祖起兵奪得帝位之後,便定下了每年五月賽球的規矩,並要求皇室子女皆要參加,為的便是天下承平不忘練武,又說成祖武定天下,本人就是擊球高手,乘騎精熟,馳驟如神。
更是有野史記錄了一段成祖在軍中與將領兵士同場擊球的場景,成祖一人一騎來往奔馳間如風馳電掣,破門無數,引得士兵高呼萬歲之聲震天,就連當時軍中統帥麥穗也隻能望成祖而自歎不如,唯有其身側一覆麵親衛能勉強與成祖一較……
我當時看到這一段的時候就想,那麥穗未必不及成祖,隻是人家深諳職場之道,不然又怎會做到全軍統帥的位置,反而觀之,那個連臉都沒敢露出來的親衛,就太嫩了!
說了這許多擊球,其實說白了,就是打馬球。
要說這項運動,我以前也不是沒見過,隻是咱以前隻是屬於普通小市民階層的,馬在電視上沒少見到,要是牽到我麵前來讓我騎一騎,倒是有些膽顫了,更別提讓我騎馬上和一夥子人追著個球跑了……如果換做是用腿跑的足球,咱們倒是敢上場和他們踢上一場。
綠籬一腔熱情地給我精心準備著擊球的裝備,我很是苦惱,試探地問綠籬:“我能不能不上場?”
綠籬回頭看我,眼睛瞪得老大:“那怎麽行?娘娘乃是東宮之首,怎能不上場?再說,咱們老太爺可是江北軍中赫赫有名的拚命張郎,騎術精湛,一人一騎一刀殺得韃子聞風喪膽,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娘娘是將門虎女,萬不可墜了張家的名頭!”
萬不可墜了張家的名頭!
唉,我壓力好大!看綠籬這樣認真的模樣,我真不忍心告訴她,你家娘娘現在連騎馬都不會了……
我矛盾著,要不要把這個情況匯報給“老板”呢?
他若是知道了這個情況,又會是個什麽表情呢?
突然間,我有些期待。
擊球賽的前夜,我特意去齊晟殿中尋他,很是琢磨了一番,然後用很是委婉的說辭告知了他這一情況。
齊晟手中還拿著代為批辦的奏折,抬眼看著我,臉上波瀾不驚。
我不由得歎一聲好定力!
齊晟卻忽地摔了手中的奏折,從書案後站起身繞過來,二話不說,扯著我的手就往外走!
我最煩大男人之間這樣拉拉扯扯的,又被齊晟拉得踉蹌,連忙叫道:“哎!你撒手!這叫什麽樣!”
齊晟頭也不回,隻是低聲不耐煩地吼道:“你閉嘴!”
說完又轉頭衝院中的內侍喊:“備馬!”
那內侍見齊晟麵色不佳,自是不敢耽誤,連忙在前麵一路跑著去叫人備馬。
因齊晟好武,東宮內專辟了塊場地給他用,待齊晟將我拉到東宮內角的練武場之上時,已有兩匹駿馬候在了那裏。
內侍都被齊晟打發了出去,練武場上空無一人。
我立刻便明白了,這小子要玩夜訓啊!
夜半天黑,馬已困乏,這太……太容易出事故了啊!
我看向齊晟,勸:“能不能明早再學?”
齊晟冷著臉,隻一個詞:“上馬!”
我無奈,牽了韁繩,正想學著電視裏那樣上馬,卻又被齊晟叫住了,我回頭看齊晟。
齊晟冷聲說道:“把外裙脫了!”
我一怔,脫裙子?你這是要我上馬,還是你他媽想上我?
許是我的眼神把內心的感情透露的太明顯了些,齊晟黑了臉,怒道:“穿得這樣麻煩,如何騎馬?”
我恍然大悟,連忙跑到場邊,麻溜地把身上礙事的都脫下來丟到地上,隻穿小衣與小褲又一溜小跑著回來,抓著韁繩,扳著馬鞍就要往馬上爬……
姿態雖然不夠瀟灑,不過也總算坐上了馬,我挺直了腰背,得意地回望齊晟。
齊晟呆呆地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很精彩,難以描述。
我琢磨著,他是沒見過我這麽……爽快的?
我抖了抖韁繩,問齊晟:“咱們……開始?”
一夜苦訓,終換來騎術精湛……這是做夢呢!沒聽說學騎馬一晚上就能這樣的,我自問體能技巧都不差,也達不到那個高度。
不過,倒是也能縱馬跑上一跑了,但是縱馬奔馳與彎腰擊球這兩種高難度動作,分開了做是都會了,但若是結合在一起,我就沒那個膽量了。
畢竟,臨陣磨槍磨出來的也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齊晟心中雖急,不過麵上卻沒說什麽,畢竟我這一晚上能速成這樣子也算是十分難得了。
臨天明,齊晟才說了句:“暫且這樣吧!明日找個借口不要上場了!”
我自己沒本事,沒什麽好說的,老實地聽話。隻是下馬的時候才發覺不隻腰和屁股都麻了,兩條大腿也是磨得生疼,摸了摸竟然沾了一手的血。
我擦!竟然磨破皮了!
我連吸了幾口涼氣,叉著腿往場邊走著去穿衣服,剛走沒兩步,身子突覺一輕,便被齊晟從後麵抄了起來,然後身子在空中被他一轉,大頭往後一趴,竟然被他扛肩上了……
我急了,這又他媽的玩哪一出?
我喊:“你他……”
“你閉嘴!”齊晟冷聲道,
我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選擇了閉嘴。
齊晟將我脫地上的外裙用腳勾起來,往我身上一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我撐起身來辨了辨四周的景物,他這是往我……寢宮走?
綠籬在殿裏守著燈還沒睡,眼看著我被齊晟扛進來,嚇得小嘴都結巴了:“殿殿……殿下!”
齊晟二話沒說,把我往床上一扔,扭頭走人。
綠籬待他走了才回過神來,飛身撲到床邊看我,見我裙上都沾了血,眼淚嘩地一下子就下來了,咬著唇哽咽著:“太子殿下,太,太,太……”
愣是沒說出齊晟太怎麽來!
我猜測地:“太好?”
綠籬淚流滿麵地搖頭,跟撥浪鼓一樣。
我又猜:“英俊?”
綠籬還是搖頭。
我又試探:“s……”
我沒說完,我琢磨著綠籬不會用這個詞。於是我又改了口:“禽獸?”
綠籬抱著我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邊哭邊說:“娘娘,我這就去給您備水,你先淨身會好受一些……”
看來就是這個詞了!
綠籬哭著從床邊爬起來,雙手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緊忙著要去給我備熱水,我自己也覺得身上汗濕濕地確實難受,便由著綠籬去了。
沒一會,綠籬便叫人抬了浴桶進來放在帳外,自己又進來攙我。
我擺手:“不用攙我,去給我找些傷藥來,一會我擦擦。”
大浴桶裏熱水這麽一泡,嘿,這個舒服啊,我泡著泡著都迷糊起來,隻是想睡。
綠籬還時不時地抹抹淚,我幾次想哄哄她,不過見小姑娘眼圈紅紅的樣子甚是可愛,再加上的確是累了,還真沒勁哄了。
洗完澡出來擦了藥,爬床上睡了沒一會天就亮了,綠籬趴床邊溫柔地問我:“娘娘,今兒不去了吧,就說夜裏受了風寒好了。”
我卻是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大叫:“去!當然得去!”
不去,怎麽對得起我一晚上的辛苦?
球場設在寶津樓前,老大一片綠茵地,東西兩邊分別豎大木為球門,門高一丈有餘,頂尖刻有金龍,下部設石蓮花座,看起來很是氣派。
皇後陪著太後,帶著後妃們都在寶津樓上,而大臣兵士等則圍在場地四周。
場中球隊分作兩支,各有十六人,一隊黃衣,一隊綠衣,除了皇子皇女、天潢貴胄就是朝中俊才、軍中新貴。
我瞅著身上的這一身黃衣,再瞅瞅對麵的茅廁君與上樹君的一身綠,心中頗感欣慰。
這等場麵,自然是由皇帝開球。
皇帝騎馬上場,鼓鈸齊鳴,眾人策馬各至其位。
上樹君專門從一邊跑過來,笑著告訴我道:“嘿,可要好好露一手,讓咱們看看娘娘的本事!”
我沒說話,默默點頭。
茅廁君與我錯身而過,微微一笑,溫聲囑咐:“小心些。”
我依舊是點頭。
齊晟從我身邊走過,冷著臉低聲吩咐:“跑上一圈就下場!”
我還是點頭……
趙王與那江氏並轡而行,路過我身旁時還未有所表示,我已是習慣性地先點了點頭。
趙王稍一愣怔。
江氏輕輕地笑了笑。
我一時顧不上這許多,一手提韁一手握杖,隻專心等著皇帝開球,然後……策馬追著球跑上一跑,然後就……找借口下場!
正全神貫注間,綠籬忽在場邊叫了我一聲。我轉頭,綠籬用雙手攏在嘴邊,對我喊了一句:“娘娘必勝!”
我頓時無語,再轉過頭來,那邊皇帝卻已是開出了球。
就這麽一打岔,我連球也看不著了。沒辦法,看哪人多就往那跑吧。好容易追到球附近,球卻被齊晟得到了,他連擊幾下,然後一個大打將球擊向遠處,從我身旁經過時低聲怒道:“下場!”
我點頭,剛往旁邊一讓,剛好與旁側疾馳的人撞了個正著,那人再急忙勒韁卻已是不及……
我滾落下馬時還在想,得!這回總算可以名正言順的下場了!
那人急忙從馬上滾落下來,護著我躲至一旁,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已經有些發白,隻急聲叫著:“娘娘,娘娘!”
我咬著牙忍著疼,仔細地打量了下這人。
左翊衛將軍賀秉則,沒錯,老子撞得就是你!
第19章 第 19 章
左翊衛將軍賀秉則,沒錯,老子撞得就是你!
賀秉則,人說“少驍銳,便弓馬”,其父賀良臣,曾因軍功位而至上柱國,現任中書侍郎。
名副其實的高幹子弟,真正的官二代!
賀秉則單膝跪在地上,雙臂張開在我身側,想護衛卻又不敢碰我,隻一臉緊張地看著我,問:“娘娘,可有傷到了哪裏?”
我肩膀子先著得地,摔得生疼,這會卻是強忍著,隻麵帶痛苦地說:“沒事,胳膊碰了下。”
賀秉則一聽麵上更顯緊張,連聲告罪。
我這裏正欲張嘴把在肚中轉了千百遍的大量話說出來,那邊齊晟已是策馬馳回,就在近旁躍下馬來,彎腰看了我兩眼,手都沒伸一把,隻揚聲喚道:“來人,將太子妃抬下去!”
一直等在場邊的緊急救護隊終於派上了用場,幾個內侍很是迅疾地抬了一錦彩兜子過來,極其專業地將我抬了上去,然後直接往場外送。
我嘴裏那句話還未說出,極不甘心地回頭望過去,就聽見齊晟安慰賀秉則道:“是太子妃的責任,與秉則無關……”
哎!你說這人,他怎麽就非得和我搶台詞呢?
等我被抬到場外,這人群才呼啦啦圍了上來。太醫拎著個小藥箱顛顛地過來,從人群中擠過來,先看了看我的表情,這才低頭手伸過來給我切脈,嘴裏問著:“娘娘,傷到哪裏了?”
我答:“肩膀。”
太醫半眯著眼,一手撚著下巴上的幾根胡子,裝模作樣地:“娘娘氣血虧損,兼有瘀滯,宜吃些八珍益母丸,補氣養血調經。”
我歪著腦袋,一時沒聽明白。
隻見四周圍的諸人表情各異,皆是默然無語,唯有站在身後看熱鬧的上樹君突然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我向後仰頭,那眼角餘光瞥他。上樹君見我模樣,笑得更加歡暢。
旁邊茅廁君手虛握拳,擋在唇邊輕咳了兩聲,然後低聲道:“宋太醫,太子妃摔到了肩膀。”
宋太醫聞言眼睛猛地睜大,連連告罪:“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外科的邱太醫告了假,小臣臨時過來頂替,一時診順了手。”
我這裏總算大概明白了些,難怪說得的驢唇不對馬嘴,搞半天是個替班的。
偏生那惹人嫌的上樹君又多了一句:“宋太醫是哪一科的?”
宋太醫微低了低頭,很是不好意思地說道:“小臣……是診婦科的。”
眾人頓時皆繃緊了嘴,貌似無意地轉過了頭,不再看我。
我一時……很想殺人。
齊晟從場上下來看我,冷著張臉先將我上下打量了打量,轉頭問宋太醫:“她肩膀可有事?”
宋太醫趕緊轉頭看我,商量:“娘娘,要不您動動手臂,看看是否礙事?”
我擦,這就他媽皇家太醫?比江湖賣野藥的還不如!我心裏一邊恨恨罵著,一邊甩了甩膀子,疼是挺疼,但倒不是動不了。於是很利索地從地上站起身來,說道:“沒事,就是扭了點,骨頭沒事,大夥散了吧。”
有宮女內侍忙去寶津樓回太後、皇後等人,剩下的人也都散了,齊晟,茅廁君等人登馬上場,暫停了的比賽複又開始。
宋太醫抹了把汗,臨走的時候又轉回身看我,十分語重心長地:“娘娘,您真該吃些八珍益母丸調一調。”
我抬了抬腳,終忍下了沒踹過去,隻彈了彈靴麵上的塵土,沒搭理他。
我既因傷退出了比賽,便極雀躍地登上了寶津樓,陪著一群老少美人們觀看比賽。
場上,比賽正是激烈時分,齊晟一身黃衣往返馳騁,頗具王者之姿,可茅廁君一身綠衣如勁柳迎風,更顯灑脫飄逸。兩者之爭,已是十分明顯。
正緊張間,忽聞一聲 ,場上又是一人落馬,我好事,立刻站起身來往下扒望,卻見這次墜馬的卻是那嬌滴滴的趙王妃江氏。
我皮糙肉厚的,摔一下也就摔了,江氏那小嫩蔥般的人,這一栽下去豈不是成了“倒栽蔥”?我心中一驚,第一個反應竟是下意識地去找齊晟的身影。可場上穿黃衣的十好幾個,還真不容易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了。
正心急間,就見一騎黃色人影果然衝著江氏疾衝而去,我不忍再看,忙別過頭用手遮上了眼。
趙王的聲音從球場上遙遠地傳過來,如嘶如吼:“映月!映月!你怎麽了?你不要嚇我,你怎麽了?……”
我一怔,放下手又往球場上看去,卻見趙王正抱著江氏肩膀搖著。江氏看上去更顯弱柳扶風之姿。
隻是,這風也著實太大了些。
趙王搖得很狂放……
我看得很驚心……
又見齊晟也已縱馬而至,有些惶急地從馬上翻滾下來,幾步邁到趙王與江氏身旁,一把將江氏從趙王懷裏搶過來,手一抄將其打橫抱起,然後疾步向場外而走……
寶津樓裏頓時一片靜寂,美人們不約而同地都轉頭向我這裏望了過來。
我愣了兩三秒,隻得又別過頭,用手遮上了眼。
齊晟啊齊晟,你還可以更蠢一些嗎?
又聞皇後娘娘在高坐上急聲叫道:“快去看看,今兒這是怎麽了?一個緊著一個地往下摔,那馬剛還好好的呢,怎麽就突然驚了呢?”
內侍忙領命而去。
我在諸位老少美人的注視下,很淡定地端起了茶水,喝了一口放下,眼角瞥見一旁的沈美人還在眼巴巴地看著我,我猶豫了一下,把手中的茶杯往她麵前送了送,問:“您想來兩口?”
沈美人臉上一紅,連忙搖了搖頭,掩飾地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兩口。我伸手過去,在她驚愕的注視之中,將她嘴角上的一片茶葉沾了下來,手指順便在她那小豆腐一樣嫩滑的臉蛋上擦了一下,然後把手中茶葉示意給她看,笑道:“沈美人,渴壞了吧?喝得這樣急。”
沈美人臉一下子紅得更透,竟羞得連臉都不敢抬了。
我狀似無事地轉頭看向樓下,心裏卻是大樂,果然還是美人 起來有味道。
江氏離得太遠,在樓上看不真切,隻見一夥子穿黃著綠的人圍在四旁,那宋太醫又拎著個小藥箱疾步從人群夾縫中擠了進去,在江氏身旁跪下給她診脈。
我突然很想問一問宋太醫:趙王妃陰陽調和不?夫妻生活過的可好?
綠籬侍立在我側,雙目微垂,神色虔誠,正雙手合十地默默禱告著什麽。我傾耳聽了一聽,隻聽見“菩薩保佑”之類的幾個字,實在沒忍住,便轉頭低聲問她:“你向菩薩求什麽呢?”
綠籬睜大了眼,極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然後把嘴附到我耳旁:“我求菩薩保佑,摔江氏一個生活不能自理!”
我一驚,抬眼看向綠籬。
綠籬卻衝我得意一笑,複又嚴肅了麵容,低下頭去誠心禱告……
這丫頭!我,我……我很無語。
那邊皇後派過去問話的內侍又小步跑了回來,向太後、皇後稟道:“趙王妃性命無礙,不過胳膊卻是折了兩處,腿上折了一處……”
我聽得心驚,嚇,同時落馬,這江氏咋就這樣倒黴呢?難不成因她身上肉太少了的緣故?
又聞皇後問道:“可知因何落馬?”
內侍答道:“已是查到了,馬鞍下不知何時被人偷放了鋼針,趙王妃俯身擊球時,那鋼針紮了馬,惹得馬兒受驚,這才把趙王妃掀下馬來的。”
我這心又是一驚,這就是說是有人故意害江氏了?可她為啥早不摔,晚不摔,偏偏趕在我剛摔了以後緊接著就摔呢?
我擦,這到底是誰他媽害我?
皇後仍在質問內侍,頗有些包黑子問案的氣勢:“皇家的馬匹,怎會讓人在馬鞍下偷放了鋼針?”
那內侍正欲回答,一直沉默的太後卻突然開了口:“自己主子的馬都照看不好,趙王府的馬奴也太不得力了,留他還有什麽用,直接杖斃了得了。你出去告訴他們,先把江氏好生地送回趙王府養著,趙王待賽完了再走。”
那內侍聞言小心地看一眼皇後,然後趕緊伏頭應了聲“是”,轉身又向外小步跑去。
我這裏聽得是一怔一怔的,腦子裏還沒轉悠明白,又聽那高座上菩薩一般的太後慈祥地叫我道:“芃芃啊,坐過來,讓奶奶看看,剛才傷得可重嗎?真是嚇死奶奶了。”
我有點囧,芃芃,沒錯,這就是張氏的閨名——張芃芃,再聽聽人家江氏的——江映月,你說說,這能比嗎?
第20章 第 20 章
太後終極大boss發話讓我過去,我自然不敢不從,隻得趁著起身的功夫深吸了口氣,將嘴角用力扯向耳朵方向,然後……挺胸,抬頭,夾屁股……一步一步地向太後處走了過去。
還離著老遠,太後就從高坐上向我伸出手來。
我在心裏做著心理暗示,美人就是美人,活到九十九也得叫美人,人嘛,要善於穿越時間的厚度發現美的存在……我那嘴角便又扯得更開,將沒受傷的那側手臂向太後伸過去。
太後將我扯到她身旁坐下,輕笑著歎道:“這擊球本就不是女子該玩的,先帝在的時候我就幾次勸過,偏生先帝是個定了就不會改的倔性子。”
我實在應付不來這種場麵,隻能繼續低頭做鵪鶉狀,倒是旁邊的太妃跟著湊了幾句趣。太後又轉頭看我,用手輕拍著我的手背,柔聲道:“太子性子像了先帝九成,芃芃沒少和他置氣吧?”
我心道,sb才向老婆婆告丈夫的狀呢,再怎麽著也是你們一家子近,於是,我心裏回憶著剛才沈美人的表情,也垂下頭去,細聲慢語地回道:“殿下待我極好。”
太後笑眯眯地看了看我,向旁邊的眾美人讚道:“還是芃芃懂事,先帝果然沒看錯。”
終極大boss既然都這樣說了,下麵自然又是一陣附和之聲,頓時便把張氏誇得天人一般,有說張氏性子溫順的,有說張氏賢淑的,有說張氏麵相端莊富貴的……
哎?咋就沒說張氏前、凸、後、翹的呢?這才是優點中的優點嘛!
話題既被太後岔開,樓上注意球賽的人便不多了,不一會功夫忽聽外麵士兵呼聲震天,這夥子早已談論到衣裝打扮的女人們這才驚覺球賽竟然結束了。黃隊在太子齊晟的帶領下,雖然痛失了兩員“大將”,不過還是勝了綠隊一球,問鼎冠軍。
球場上,黃綠兩隊分列兩旁,皇帝騎馬登上高台致辭頒獎,齊晟策馬出隊,身姿瀟灑地躍上高台,從皇帝手中接過錦旗,然後催馬來到台前,一手勒韁馭馬直立,另隻手舉著大旗迎風而舞,引得四周將士百官高呼“威武”之聲震天……
此情此景,我不得不承認,齊晟人雖然sb了些,不過武力卻是足夠bh。
太後看過齊晟,又轉頭看我,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低聲對我說道:“我十六歲時初見先帝,先帝說會娶我,直到我二十三歲,他終娶我為後,其間足足隔了七年。女子年華,能有幾個七年,眾人皆勸我不要等了,可我偏不聽,他既說了要娶我,我便信他等他。雖然後來他心中有過他人身影,可我知他心中也定然是有我的,所以我不怨不艾,隻默默等待,而先帝也終究沒有負我。先帝曾說晟兒最肖他,性子雖倔心卻聰敏,我信先帝。芃芃既嫁了晟兒,就要信他。”
太後推心置腹的一席話,說得我幾欲流淚。
老天啊!你對我何其不公啊!我做男人的時候,你不肯讓我遇見如此賢惠懂事的女人,而如今我要做女人了,你卻要讓我做這樣賢惠懂事的女人了……
太後仍期盼地看著我,問:“芃芃,你可肯信他?”
我眼含熱淚,點頭:“我信……”
我信……我信他個球啊?你為毛不先去問問齊晟會不會信我?
江映月馬鞍下被人偷放了鋼針,這一場子的人都知道就我和她不對眼,現如今她三處骨折,我就能好得了嗎?那sb齊晟能好好地放過我嗎?
我……想哭,太後啊太後,你為嘛不能把齊晟先叫過來囑咐幾句?
球賽完畢,皇帝陪著太後,領著大小老婆們回宮,大夥收拾收拾也都跟著散了。
趙王人雖在,心早已跟著江氏飛回了王府,現如今終於可以散了,連聲招呼也不打直接縱馬飛馳而走。
茅廁君臨走前很是同情地看了我一眼,上樹君更是直接過來小聲罵我:“你真傻,幹嗎不找個借口去太後那住上幾天再說?”
我欲辯無詞,欲哭無淚,怎麽就都認定了是我害那江氏了呢?
回過頭,齊晟正陰沉著個臉看著我,見我看他,冷哼一聲撥馬就走。我琢磨了一琢磨,還是提著小心地跟在齊晟後麵回東宮。果然,到了東宮門口,齊晟還坐於馬上等著我,見我到了這才翻身下馬,然後連馬鞭都來不及交給內侍,隻扯著我的胳膊就往東宮裏走。
我一麵費力地跟著他的步伐,一麵用力地甩著胳膊想掙脫他,心裏還一麵慶幸幸虧他沒扯受傷的那隻胳膊。
齊晟一路走著,我一路隻掙紮不發聲,心裏隻念叨一句話:你若和sb講道理,你就比sb還sb!
齊晟扯著我走了一段,可能是惱我走得太慢,又或是我掙紮得勁道太大了西呃,終於不耐煩了,幹脆將我往肩上一扛,大步流星地向我殿中走去。
我大頭朝下,終於淡定不下去了,放聲大罵道:“齊晟你個sb,你將老子放下來!”
齊晟已將我扛進了殿裏,“哐”地一聲反腳踢上了門,然後從諫如流地將我扔到了床上,手中馬鞭一揮,隻聽得“啪”地一聲脆響,床邊上擺著的瓷瓶就被齊晟抽到了地上,我嚇得下意識地閉眼,然後又聽齊晟氣定神閑地吩咐道:“脫衣服。”
我一怔,哎?這語氣和這內容著實不搭了點!
我睜眼看過去,齊晟手裏把玩著馬鞭,斜著個眼角看我,不急不緩地吩咐:“脫衣服。”
我心跳一時快了幾拍,他這是看出我是假摔來了,還是……要家暴?
齊晟已等得不耐煩,手中馬鞭一揚……得!床另一邊的瓷瓶也追隨著它的另一半而去了。
有如此激勵,我手腳立刻麻利起來,寬衣解帶,片刻功夫就將身上衣服脫了個幹淨,然後用雙手提著僅剩的那條短褲,抬頭詢問齊晟的意見:“這……還脫嗎?”
齊晟的表情……呃,很……精彩?
我就不明白了,同樣一個鼻子兩眼睛的,怎麽他就能傳達出這麽多的含義呢?
驚愕,疑惑,惱羞,憤怒……
我一時也不明白這位同誌是怎麽了,不是你讓我脫的嗎?我利索地脫了,你咋又是這個表情呢?難不成是嫌我脫得太……爽利了?還是說我應該先揪著襖領子喊幾聲:“呀咩碟,呀咩碟……”
咱也好歹是做過老爺們的人,那不是忒矯情了點嗎?
齊晟的眼神還落在我的身上,我順著看過去,頓時醒悟,立刻抬臂把胸前的兩點給捂上了。
這個動作一出,一直定格著的齊晟終於動了動。
這就沒錯了,我想,問題果然是出在了這裏!
不過,這也不能都怪我不是。二十多年來,我這兩隻手已經習慣了隻護一個點,你又突然給我多出倆來,總得給我點時間適應不是?
齊晟還默默地看著我。
我暗自慶幸著,幸虧 子前先問了他一句,不然這要是都 了,我一個人兩隻手,一時還真沒法把這相距甚遠的三點都護周全了。
唉,女同胞們,你們也太不容易了……
我這裏正感歎著,一直沉默的齊晟卻突然有了動作,兩步跨上前,一把扯過床上的棉被兜頭扔在了我身上,惡狠狠地說道:“圍上!”
我無語,覺得這爺們也忒虛偽了點,上都上過了,至於還這樣遮遮掩掩嗎?
我頗為吃力地將腦袋從棉被下鑽出來,看了一眼齊晟,見他還橫眉怒目著,隻得老實地將棉被往身上一圍,問齊晟:“然後呢?”
齊晟額頭上的青筋很歡快地跳了兩跳,也不說話,將我一把摁坐在床上,然後又伸手出來扯我身上的被子。
這一回,我是真糊塗了,同時,我也很矛盾,他扯我的被子,我是應該嘴裏叫喊著“呀咩碟,呀咩碟”的掙紮躲閃呢,還是幹脆痛快地鬆開手?
我真的糾結了,我以前一直以為隻有女人的心思是猜不得的,現在,我承認我錯了。
我手中緊緊地抓著被子,鎮定地問齊晟:“你到底想要幹嗎?”
我心裏琢磨著吧,他要是真要動鞭子,我這被子就還是抓緊點的好,他若是幹別的,我輕裝上陣反而勝算會更大一些。
齊晟手抖了一下,然後咬著牙將被子扯落一截,露出我的肩膀來。
我從馬上滾落時用的是肩膀著地,順勢一個前滾翻才卸掉了下落的勢道,雖然沒折了什麽胳膊腿的,不過肩膀卻是撞青了一塊,同時胳膊扭了一下。
齊晟仔細地看了兩眼我肩上的淤青,然後又抓起我的胳膊抻了抻。
我疼得吸了口涼氣,終於肯定這小子是想檢驗一下我是不是假摔來了。
齊晟見我如此模樣,低低地冷笑兩聲,一邊給我活動著筋絡,一邊譏笑道:“現在知道疼了?摔得時候怎麽就不怕摔斷脖子呢?也虧得是撞上了賀秉則,若是再換個人,一時控製不住馬,那馬踩不死你也得踏折你幾根骨頭!……”
為了表示我不是假摔,我一直“嘶嘶”地吸著涼氣。
齊晟一直連譏帶諷地說著。
我擦,他一大老爺們怎麽也能這麽煩呢?
我忍著,忍到後來幹脆連吸涼氣的心情都沒了,隻咬著牙不吭聲。
齊晟卻突然說道:“若是疼就叫出來。”
我擦,哪至於疼成那樣啊。再說了,我又不是娘們,我叫什麽叫?
齊晟手下突然一重,我頓時疼得失聲慘叫了一聲。
齊晟卻是笑了,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多叫幾聲,不然前麵的戲都白做了。”
我斜著眼看他,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
齊晟又威脅:“你若是不叫,就別怨我真對你動鞭子了。”
我瞥了一眼他放在床邊的馬鞭,決定人還是順勢而為才好,於是便說道:“你先容我想一想。”
齊晟看著我,沒說話。
我便回憶前世看過的那些影音資料,恐怖片看的不太多,愛情動作片倒是不少。
我轉頭問齊晟:“你要高音的還是低音的?”
齊晟依舊沒說話。
我想他可能也是矛盾,便替他做了決定:“挨鞭子應該是高音的。”
說完,我用手捏了捏嗓子,學著恐怖片中的女主角,猛地尖叫了一聲。
齊晟身上又是一震。
我轉頭問他:“行嗎?”
齊晟額頭的青筋又跳了兩跳,深吸了口氣,說道:“稍微低點。”
老板既然都提出了要求,我一個打工的自然不敢違背,於是又將那音調降了一個八度,高低頓挫地喊叫起來。
齊晟仍給我 受傷的肩膀,突然問道:“為什麽要撞賀秉則?”
我沒好氣地回答:“我背後沒長眼,趕上誰算誰了。”
齊晟沒說話。
我的心卻是提了起來,琢磨著難不成他這就看出來我的意圖來了,我是有心拉攏賀家的勢力,可我這什麽也還沒做呢啊,他也太神了吧?
我心中驚疑不定,隻顧著琢磨齊晟問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嘴上叫喊地便不那麽經心了,也不那麽賣力了,隻漫不經心地“啊啊”應付著。
自小,老師就教導我們說做事要專心,絕不可以一心二用,我以前還總不當回事,結果這會兒一個不注意一心二用了,於是,立刻就悲劇了。
待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齊晟的手掌已經離開我的肩膀,下滑到了後背……
我身體一僵,壓下渾身的雞皮疙瘩,扭頭看齊晟。
齊晟的唇微微抿著,眼神有些深暗。
我扭頭看一眼自己的肩膀,再看齊晟,很鎮定地說道:“我後背上沒青,不用揉了。”
第21章 第 21 章
齊晟麵上表情沒什麽變化,隻額角的青筋很有活力地蹦躂了兩下。
我不說話,看著他,眼神盡量地純粹,就像我大學時候的那個女朋友。那個冬天,我為了追她每天晚上都找借口約她出來談事情,可那丫頭卻是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對我的百般暗示都是無動於衷,終於在一個寒風嗖嗖的晚上,我又一次無功而返地送她回宿舍時,她很是不好意思地看著我,小聲問:我們能不能晚上不要出來了?天太冷了,有什麽事電話裏說……行嗎?
當時,我看著她那純粹到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半天,終於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於是,她很雀躍。我有要掐死她的衝動……
我想,齊晟現在的心情可能也差不多。
他的手,就靜靜地停在我的後背上,距離我的脖子大概有八寸,離腰還要稍近一些。我靜靜地看著他,心裏還是有些緊張,不知道他這手是要向上還是繼續向下……
齊晟的眸光終又變得清亮,手也離開了我的後背,嘴角譏諷地挑了挑,一言不發地起身離去。
我總算鬆出了這口氣,趴倒在床上。
綠籬從殿外急忙忙地進來,看到地上的碎瓷瓶片子麵上更慌,幾步衝我撲過來,也不看我身上到底有沒有傷,隻帶著哭音叫:“娘娘,娘娘,您怎麽了?太醫,我去叫太醫!”
我趕緊伸手一把拉住綠籬:“回來!”
綠籬眼淚巴巴地看著我,想哭又不敢哭。
我對這丫頭徹底無語了,隻好唬著臉說:“那太醫是能隨便叫的嗎?你這丫頭怎麽也這麽沉不住氣了?也不先看看我傷口再說!”
綠籬抿著唇屏住氣,抖著手將我身上的被子輕輕掀開,半天沒有動靜,臉上表情很呆,瞪著大大的杏核眼,微微地張著個小嘴,一副驚住了模樣。
呃,小模樣倒是很誘人……
綠籬臉上的驚都變成了喜,低呼:“太子殿下,他,他,他……”
我用手捂上綠籬的嘴,很正經地告訴綠籬:“太子殿下他用鞭子狠狠地抽了我一頓,太醫自然是不敢叫的。我腿上的磨破的地方又 了,你端水來給我擦洗一下,然後端著水盆進進出出地多走幾趟裝裝樣子,再把咱們昨天用剩下的藥膏在殿裏各處抹抹,弄大點味,最後再把我今天的這身衣服偷偷地抱出去找個僻靜地方燒了。”
綠籬眼中一片迷色,卻仍是一一點頭。
我又交待:“這幾天,殿裏不用別人來伺候,隻你一個。”
綠籬又用力地點頭,然後又急忙起身往外走。
我趕緊又拽住她:“先不忙這個,你先過來幫我 後背。”
齊晟手雖已不在我背上,可那溫度似乎還在,這讓我感到心裏很膈應,總得想個法子讓這感覺沒了才好。
綠籬的小手在我背上不輕不重地按 。
我暗自琢磨著明天誰會先來探病呢?是趙王?還是上樹君?
皇後會派人來嗎?這老娘們雖然是齊晟的後娘,可卻是茅廁君的親媽啊。就今兒她問的那些話明顯是要找茬啊,幸好被老太後擋住了,不然那把火非得燒到我身上來不可。
燒著了我,還愁燎不到齊晟身上麽?
我想得有些出神,身旁綠籬卻是突然停下手來,我轉過頭看她,隻見她 著 ,麵上很是糾結矛盾了一番,這才輕聲說道:“娘娘,改日讓家裏給送些八珍益母丸來?”
我怔了一怔,反應了一反應,眼前晃過宋太醫那張瘦臉,這才明白過來綠籬的意思,頓時想死。
綠籬在一旁仍苦口婆心地勸著:“娘娘,太子殿下對娘娘與以往大不相同了,娘娘可得抓住了機會,盡早誕下皇嗣才好啊!”
我抬起身來,指著殿中的紅漆描金的柱子對綠籬威脅:“你若再提這事,我立刻便撞這柱子給你看看。”
綠籬嚇得趕緊用雙手掩了嘴,含糊不清地嘟囔:“奴婢再不敢了,不敢了!”
我滿意地眯了眯眼,複又趴 去,漫不經心地問綠籬:“哎?你說趕明誰會先來咱們這?”
綠籬很是認真地想了一想:“奴婢不知道,娘娘說呢?”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答道。
綠籬與我對望一眼,相互鄙視。
翌日,果然有人來探病,先到的卻是賀秉則的親娘,中書侍郎的夫人,一代名相林賢的孫女,太後的內侄女……能將老公打得夜宿馬棚的母老虎——林氏。
真真可惜了這麽個 的姓氏啊!
我向來怕這種彪悍至極的女人,聽聞她來,愣是嚇得從床上爬了起來,規規矩矩地坐在殿內見她。
論親戚輩分,我還得喊她一生“表姑”,但是論身份地位,她得遵我一聲“娘娘”。
我久聞此人大名,自然不敢坐著等她給我磕下頭去,一見她有那行禮的意思,連忙招呼綠籬把這母老虎扶了起來,讓到座上,端上茶去。
我抽空子打量這母老虎,雖是青春不再,模樣卻是真不錯,不由又歎果然人不可貌相,估計那賀良臣娶她的時候也是被她這個長相給糊弄了,等再要後悔卻是晚了,誰敢休那林家的姑娘?官還要不要做了?
林氏對兒子將我撞倒的事情深表歉意,我裝模作樣地安撫了幾句以示大度。
兩個人正虛情假意地應對著,外麵又有內侍稟報楊嚴來見。
我倒是沒覺意外,茅廁君自持身份不能親來,必然是得要派這個心腹弟兄過來看看的。
我叫內侍傳楊嚴進來,片刻功夫楊嚴便一陣風一般從外麵刮了進來,待見到座上的林氏卻是一愣,原本輕快的表情立時一肅,老老實實地給我行了禮,這才又找了個離林氏最遠的地方坐下。
林氏借機告辭,我叫綠籬送她出去。
待林氏的身影出了殿門,楊嚴這才用手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直叫道:“嘿!這母老虎怎麽也來了?真是嚇死我了!”
我奇道:“你幹嗎也這樣怕她?”
楊嚴一驚一乍地:“哎呀,你是沒見著過這母老虎的厲害,她可是真把賀良臣往死裏打啊,有次竟是都追到我們家裏去了,打得賀良臣直抱著我爹喊‘娘’,可是嚇死我了,從那我就發了誓,以後就是去當和尚也不娶這種婆娘。”
我聽得心有戚戚焉,頓時對楊嚴的印象改觀不少,能有如此覺悟,想是不會是個太傻的小子。
心中剛轉過這個念頭,忽聞楊嚴小聲問道:“哎?你果真……挨鞭子了?”
我頓時無語,暗歎好個直爽的小子,直爽得都二起來了。
殿中還有別的宮女內侍在,我隻得將人都打發了出去,還不及和楊嚴說話,又見他探著脖子問道:“這麽說是真的了?他也忒不是男人了,你也是真傻,我就說讓你去太後那躲躲,你還偏不聽。”
我沉著臉不說話。
楊嚴將手伸入懷中掏了掏,遞過一個白瓷小瓶來:“那,九哥讓我給你的,說是用了不會留疤。”
我將瓷瓶接過來,隨手放在了桌上。
楊嚴又道:“你多用些吧,早點好了,還能趕上去行宮避暑。”
行宮避暑這事我倒是聽說過,不過沒打算去。跟著皇帝、太後、皇後一夥子湊熱鬧一般都湊不出什麽好來,哪如獨自關了宮門和一群小美眉們清涼戲水的好!
我正暗自思量,卻見楊嚴的眼神一個勁地在我臉上打轉悠,時不時地還順著我的脖子往下走,恨不得扒開我衣領子也看一看的架勢。
嚇!想當初我好色也沒敢他這樣過,這小子是難不成出門的時候把腦子落家裏了,隻帶著膽子出來了?
楊嚴突然偷偷摸摸地湊近了我,嘿嘿幹笑道:“哎?齊晟鞭法還真是好,你露出來的地方竟然是一點都沒抽到!要不是這一殿的藥味,我還真不敢信你挨了鞭子的呢!”
我惱得立刻想變臉,以前隻道齊晟是sb,沒想到楊嚴竟是sb中的戰鬥機!
楊嚴許是看出了我眼中的惱意,趕緊把身子往後一縮,笑道:“你還別急,那江氏可比你慘了千百倍,這會子怕是還沒能醒過來呢,齊晟竟能忍住沒抽你的臉,可見他真是長進不少!”
我想抽他,忽地記起我昨夜剛被人“抽”過,身手哪能再那麽利索,於是又強行忍下了,隻在座上老實坐著,半天不換一個姿勢。
楊嚴眼光從我臉上移開,表情略有些失望,不過這表情卻是一晃而過,隨即又換上了吊兒郎當的笑容,雙手衝我一拱,笑道:“先走了,過些日子行宮裏再見!”
第22章 第 22 章
我喚綠籬送客,自己卻是依舊端坐在椅上不動。
綠籬送了楊嚴出去,順便又給我帶了皇後身邊的宮女進來。
我心裏直想罵娘,這太子妃真不是個人幹的行當,隻要你一天沒當上皇後,就算你屁股後麵也插了兩根長尾巴,你照常連隻山雞都不如!山雞好歹也能在野地裏撒撒歡呢,我能嗎?我敢嗎?
我深吸口氣,把小腰又挺得筆直,接著應酬……
就這樣,直到日上頭頂,這各懷心思的人才走了個幹淨。
綠籬關上殿門進來,我仍挺著個腰,忙叫她:“快點過來,快點把這些針都給我拔了,要紮死我了!”
綠籬慌忙過來,小心地將我衣領後背上暗藏的幾個細針一一取下,紅著眼圈說道:“娘娘也是,何苦要受這罪,都紮 了,直接稱病避不見客多好!”
我一邊活動著僵滯的脖頸和小腰,一邊說道:“這樣才逼真嘛,不然怎麽能糊弄的過去這些人!”
若是直接臥床避不見客,那些人指不定還得懷疑我在造假,不如就叫他們過來看看放心的好。
待到晚間,齊晟才從宮外回來,綠籬勸我借著今天的事把他請過來商量一下。
對於綠籬的這點小心眼,我表示了鄭重的鄙視,什麽商量不商量的,不就是借商議之名行苟且之事嘛!我犯得著以“帶病之軀”討老板之歡心嗎?
再說了,綠籬的職場經驗還是太少,老板是喜歡勤勉積極的員工沒錯,但是卻不喜歡積極到都上躥下跳的。我的職業是太子妃,不是太子謀士,身兼數職不代表老板對你的重視,隻不過是老板想將你骨頭榨出油來而已。
可惜,綠籬總是不懂這個道理,於是一聽我說不去請齊晟,那小臉就拉得有些長,就差把“恨鐵不成鋼”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我勸綠籬:“綠籬啊,這男人呢,都不喜歡對自己指手畫腳的女人,咱們還是省省吧,有著閑工夫還不如去做點別的!”
要說綠籬還是個愛動腦筋的孩子,歪著頭想了想,立刻語帶三分激動地低聲向我說道:“奴婢明白了,聽人說江氏那賤人摔得挺重,趙王把歇假的邱太醫都請了去,足足接了半日的骨,今兒傍晚剛才醒了,咱們想個法子在她藥裏做些手段,叫那賤人……”
我驚歎於這女人思維的跳躍性,趕緊擺手:“你這丫頭,快省省吧!”
綠籬眨著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看著我,半是驚愕半是不解。
我也納悶了,這丫頭怎麽就能用如此純真的口吻說出如此卑鄙的事情呢?我是該說她善良呢,還是說她惡毒?
女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
綠籬以為我惱了,嚇得趕緊抽身跪在了床邊,一連聲地告罪:“娘娘莫氣,奴婢不去惹那賤人了。”
我頗感欣慰,忙點頭:“就是嘛,江氏離著咱們那麽遠,閑的去惹她呢!還不如……”
綠籬眼睛一亮,立刻接道:“還是娘娘明白,現在最先收拾的該是那陳良娣,昨夜裏她還裝模作樣地端著碗蓮子羹去找太子殿下呢,明擺著是趁娘娘身子不好去勾搭太子殿下!”
我半張著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綠籬隻道我是氣得,又忿忿不平、咬牙切齒地說道:“娘娘這些日子不理會她們了,這群狐媚子便都坐不住了,變著法地去勾引太子殿下!”
我終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緩緩合上了嘴,可一個沒忍住,還是問道:“哎?你怎麽就知道陳良娣送得是蓮子羹,而不是八寶粥呢?”
綠籬瞪著一雙杏核大眼,終於默了。
齊晟又是幾日未露麵,直到五月十九,皇帝帶著太後並大小老婆、二奶、小蜜們去阜平行宮避暑,齊晟這才不得不帶著我一同出行避暑。
茅廁君、上樹君、並帶著那個曾在元宵晚宴上誑我去捉奸的那個小美女,一個沒落地都來了,隻除了趙王夫婦。聽說趙王妃江氏至今臥床不起,所以,愛妻心切的趙王日夜不眠地在王府照顧媳婦,夫婦兩個沒能同行。
沒了江氏的身影,太子齊晟的臉色有些陰沉。
眾人看向我的眼神中不禁充滿了同情。
我麵上也哀怨著,心裏卻幾乎要歡呼出來,真想握著綠籬的手大喊一句:老子總算出了東宮那個憋屈院子啦!
賀秉則負責此行的護衛工作,時不時地帶著些年少英俊的騎士在我車駕旁經過,那噠噠的馬蹄聲就像踏在了人心上,直惹得車裏的伺候的幾個宮女魂不守舍的。
我聽著有些煩躁,心中更有些忿忿,如果老子也有那個身板,戎裝亮甲,揚鞭放馬,吸引一眾小美眉的眼球,那該多好!
心裏一旦起了這個念頭,就越覺得車裏憋屈。其實這南夏風氣頗為開放,並不限製女子騎馬,不隻不過我對自己的騎術實在沒有信心,真沒那膽子出去露臉。
正糾結時,車外又有陣輕快的馬蹄聲傳來,路過我車旁卻慢了下來,然後就聽見一個清脆嬌俏的聲音從外麵叫道:“太子嫂嫂,太子嫂嫂!”
這個稱呼讓我很是無語,直有要便秘的感覺。
綠籬看我一眼,忙替我打起車側的簾子。
朝陽郡主 如花的小臉蛋出現在外麵,衝我笑嘻嘻地說道:“太子嫂嫂,外麵風景正好,別乘車駕了,出來和我一同騎馬吧!”
我下意識地抬眼看了看外麵的天空,真真算得上青天白日。不知道這小妞這回又要把我帶到哪裏去捉奸,江氏沒來,難不成齊晟在前麵又勾搭上了別的弟媳?
小美人仍衝我笑著:“好嫂嫂,快點出來吧,好容易出來一趟,整日裏憋在車裏多沒意思啊!”
我這人最對美人沒抵抗力,心中明知道這丫頭不是什麽好人,可一聽她這樣軟語相求,骨頭一時都覺得酥了,忙不迭地應道:“你等我一會,我換了衣服就出去!”
小美人在外麵喊:“好啊,我讓他們給太子嫂嫂備馬。”
我在車裏一邊換衣服一邊嚷:“還備什麽馬啊,我和你共騎一匹就得了。”
綠籬手腳利落地給我整理著身上的騎裝,口中卻壓低聲音說道:“娘娘防著她點。”
我暗暗點頭,將腳上馬靴一提, 車簾走到車外。
車駕還未停,小美女騎著高頭駿馬並行在側,笑著向我伸出手來:“太子嫂嫂,別讓他們再停車了,我直接拉你上來吧。”
我答:“好啊。”說完扯住小美女的手,借力一躍,直接從車駕上跳到了她的身後。
小美女的手軟,腰更軟,抱起來很是受用。
小美女卻是咯咯笑了起來:“太子嫂嫂身手果然還是那麽利索。”
我笑了笑,沒有答言。
小美女鞭子一揚,直接打馬向前馳去,行不多遠,茅廁君與上樹君的身影已經赫然入目,我心中的疑團頓時解開,小美女果然身屬茅廁君的陣營。
而茅廁君,怕是也對我這個“張氏”的真偽起了疑心。
小美女衝著茅廁君招手,極歡快地叫道:“九哥!”
茅廁君勒馬回望,麵上的笑容溫文爾雅,卻是先衝我說道:“三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