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記事起，我就可以看到人頭頂上的數字。
“12”我喃喃道。
“小弟弟真乖，你怎麽知道我今天12歲生日？”鄰居小姐姐笑著擰擰我的臉蛋。
南國的雨，淅瀝瀝的，沒日沒夜。
“天殺的，誰這麽缺德偷了井蓋, 我家小囡才12歲啊，天哪。。。”鄰居阿姨坐在雨地裏，披頭散發，哭天搶地。
我縮成一團，什麽都不敢說。
樓上的高局長最近見了誰都笑咪咪的，還主動打招呼，他頭上的數字是59。
我想繞開， 他過來摸摸我的頭，“小弟，放學啦。”
“高伯伯，你別去上班了。”我突然冒出一句。
他一怔，臉變了，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良久，勉強擠出個笑容，“唉，快退休了，退休了就好了，退休了就好了。”
再也沒有見過高局長，聽大人說什麽雙規，跳樓了. 我想說點什麽，但不知道怎麽說。
遠房的大伯來看我們，人高馬大，嗓門大， 頭頂上的數字是45。
“大伯，你身體好吧？”我小心翼翼地問。
“好著哪，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叫你爸來喝我帶來的茅台。”
酒瓶打開，一股刺鼻的香氣。
“唉，這好端端的一個人就沒有了，這造假酒的。。。”媽媽抹著眼淚，爸爸鐵青著臉，把家裏所有的酒瓶子都砸了。
從此，我從早到晚低著頭，大人怎麽扳都沒用。
外婆在睡夢中去世了，沒有任何征兆。
我趴在她身上，使勁搖，想把她搖醒，誰拉我都拉不開。 “婆婆，是我不好，我沒看見你的數字，我不該讓你睡覺。”我嘶啞的哭聲中反反複複這麽說。大人們忙著處理後事，誰也不理會。
我得場大病，之後，再也看不到人頭上的數字。
多年以後， 夏夜，雷電交加。
“動車就是快啊。”鄰座和我搭訕。
“是啊。”我心不在焉地答道，眼睛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看了鄰座一眼，一個斯斯文文的南方人， 眼睛裏透著精明。
“老板浙江人？”
“好眼力，回溫州。 小夥子，做電腦的？看你上車就沒停。”
“是啊，。。。”突然，我看到鄰座頭上有個數字 – 42。我的心一緊。
“老板今年42歲？”
“咦，你怎麽知道的？”他很驚奇，眼裏流露些許疑惑。
“我會看相，。。。， 去個廁所。” 我避開鄰座的眼光，站起來向廁所走去。
腿一軟，我趕快扶住椅背，整個車廂都是數字，每個人頭上都有， 連那個在媽媽懷裏的小女孩也不例外。
我躲進廁所，幹嘔了幾次，什麽也沒吐出來。我看看鏡子裏的自己，蒼白憔悴的臉，頭上有個數字 – 28。
後記： 2011年7月23日晚上8時30分05秒，甬溫線浙江省溫州市甌江特大橋上，由北京南站開往福州站的D301次列車由後方與杭州站開往福州南站的D3115次列車發生同向動車組列車追尾事故，後車D301次四節車廂從橋上墜下。造成40人死亡、172人受傷，中斷行車32小時35分，直接經濟損失19371.65萬元。
“12”我喃喃道。
“小弟弟真乖，你怎麽知道我今天12歲生日？”鄰居小姐姐笑著擰擰我的臉蛋。
南國的雨，淅瀝瀝的，沒日沒夜。
“天殺的，誰這麽缺德偷了井蓋, 我家小囡才12歲啊，天哪。。。”鄰居阿姨坐在雨地裏，披頭散發，哭天搶地。
我縮成一團，什麽都不敢說。
樓上的高局長最近見了誰都笑咪咪的，還主動打招呼，他頭上的數字是59。
我想繞開， 他過來摸摸我的頭，“小弟，放學啦。”
“高伯伯，你別去上班了。”我突然冒出一句。
他一怔，臉變了，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良久，勉強擠出個笑容，“唉，快退休了，退休了就好了，退休了就好了。”
再也沒有見過高局長，聽大人說什麽雙規，跳樓了. 我想說點什麽，但不知道怎麽說。
遠房的大伯來看我們，人高馬大，嗓門大， 頭頂上的數字是45。
“大伯，你身體好吧？”我小心翼翼地問。
“好著哪，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叫你爸來喝我帶來的茅台。”
酒瓶打開，一股刺鼻的香氣。
“唉，這好端端的一個人就沒有了，這造假酒的。。。”媽媽抹著眼淚，爸爸鐵青著臉，把家裏所有的酒瓶子都砸了。
從此，我從早到晚低著頭，大人怎麽扳都沒用。
外婆在睡夢中去世了，沒有任何征兆。
我趴在她身上，使勁搖，想把她搖醒，誰拉我都拉不開。 “婆婆，是我不好，我沒看見你的數字，我不該讓你睡覺。”我嘶啞的哭聲中反反複複這麽說。大人們忙著處理後事，誰也不理會。
我得場大病，之後，再也看不到人頭上的數字。
多年以後， 夏夜，雷電交加。
“動車就是快啊。”鄰座和我搭訕。
“是啊。”我心不在焉地答道，眼睛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看了鄰座一眼，一個斯斯文文的南方人， 眼睛裏透著精明。
“老板浙江人？”
“好眼力，回溫州。 小夥子，做電腦的？看你上車就沒停。”
“是啊，。。。”突然，我看到鄰座頭上有個數字 – 42。我的心一緊。
“老板今年42歲？”
“咦，你怎麽知道的？”他很驚奇，眼裏流露些許疑惑。
“我會看相，。。。， 去個廁所。” 我避開鄰座的眼光，站起來向廁所走去。
腿一軟，我趕快扶住椅背，整個車廂都是數字，每個人頭上都有， 連那個在媽媽懷裏的小女孩也不例外。
我躲進廁所，幹嘔了幾次，什麽也沒吐出來。我看看鏡子裏的自己，蒼白憔悴的臉，頭上有個數字 – 28。
後記： 2011年7月23日晚上8時30分05秒，甬溫線浙江省溫州市甌江特大橋上，由北京南站開往福州站的D301次列車由後方與杭州站開往福州南站的D3115次列車發生同向動車組列車追尾事故，後車D301次四節車廂從橋上墜下。造成40人死亡、172人受傷，中斷行車32小時35分，直接經濟損失19371.65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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