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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書據傳被中宣部封了,薑爺認為此書是當前浩瀚的玄幻類裏唯一看起來有科普作用的一部書,原本打算等結尾一起補上在這裏,但是現在看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等到作者上新作,
因為弎三留言說會在新作裏附上這部書的結尾,所以先到這,讓我們一起來期待新書出世。另外如果對純玄幻有興趣的話,薑爺覺得民調局可以一看,裏麵的人物描寫的很有立體
感,文筆樸實幽默讓人暴笑不已)


神仙傳說  仐三


01。第一章 如果這就是結局?
02。第二章 小築之夜
03。第三章 幾度輪回戀戀不滅
04。第四章 一幕
05。第五章 在那波瀾壯闊之前(上)
06。第六章 在那波瀾壯闊之前(中)
07。第七章 在那波瀾壯闊之前(下)
08。第八章 前因
09。第九章 最是相思
10。第十章 之前

11。第十一章 你們快走
12。第十二章 射殺
13。第十三章 意想不到
14。第十四章 入村
15。第十五章 談判
16。第十六章 條件
17。第十七章 小行動
18。第十八章 蛇群
19。第十九章 急轉直下
20。第二十章 蛇王現

21。第二十一章 螣蛇與神秘人
22。第二十二章 小丁
22。第二十二章 蛇門一脈
23。第二十三章 隱藏秘道的震撼
24。第二十四章 師父的賭博
25。第二十五章 聖地仙境
26。第二十六章 大時代
27。第二十七章 方向
28。第二十八章 蓬萊之門
29。第二十九章 再見
30。第三十  章 一場誤會

31。第三十一章 離去
32。第三十二章 師父的安排
33。第三十三章 搜索
34。第三十四章 隱藏的重要信息
35。第三十五章 神秘人物
36。第三十六章 脫困
37。第三十七章 他出現了
38。第三十八章 應對之策
39。第三十九章 道童子的術法
40。第四十  章 英雄漢的尷尬

41。第四十一章 再現
42。第四十二章 出行
43。第四十三章 又一個熟人
44。第四十四章 疑惑
45。第四十五章 隱劫
46。第四十六章 背後
47。第四十七章,意想不到
48。第四十八章 跌宕起伏
49。第四十九章 緊急
50。第五十  章 神秘手機

51。第五十一章 電話
52。第五十二章 落腳湘西小鎮
53。第五十三章 偏激的鎮子 奇怪的來曆
54。第五十四章 夜半來人
55。第五十五章 一袋旱煙的局
56。第五十六章 祖靈
57。第五十七章 陰魂不散
58。第五十八章 混亂中的怪異
59。第五十九章 赤裸裸的威脅
60。第六十  章 睚眥

61。第六十一章 憤怒的睚眥
62。第六十二章 忍耐的極限
63。第六十三章 窮奇現
64。第六十四章 血色
65。第六十五章 佛門獅子吼
66。第六十六章 衝
67。第六十七章 鋒利的刀
68。第六十八章 階梯
69。第六十九章 斷魂梯
70。第七十  章 來客鼓

71。第七十一章 再次與迎客之人!!
72。第七十二章 重回
73。第七十三章 碰撞
74。第七十四章 強子
75。第七十五章 談判
76。第七十六章 淩晨的大雨
77。第七十七章 小插曲
78。第七十八章 秘寨
79。第七十九章 秘寨秘事
80。第八十  章 大巫卜登

81。第八十一章 異樣表現
82。第八十二章 出手
83。第八十三章 鬥心
84。第八十四章 那一世的流星(上)
85。第八十五章 那一世的流星(下)
86。第八十六章 緣由
87。第八十七章 下山
88。第八十八章 接引點
89。第八十九章 並肩
90。第九十  章 到達

91。第九十一章 荒謬
92。第九十二章 求願鼓
93。第九十三章 拐點 
94。第九十四章 暗鬥
95。第九十五章 重逢 
96。第九十六章 選擇
97。第九十七章 決定 
98。第九十八章 一群小怪物
99。第九十九章 老李一脈的男人
100。第一百 章 極限

101。第一百零一章 一波三折  
102。第一百零二章 人活一世 
103。第一百零三章 岀乎意料的秘穴
104。第一百零四章 神秘珠子
105。第一百零五章 入秘穴
106。第一百零六章 舉步維艱
107。第一百零七章 壓縮,極限
108。第一百零八章 前行的路
109。第一百零九章 疑 
110。第一百一十章 這是什麽敵人? 

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合魂之戰(上)
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合魂之戰(下)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痛苦莫名的戰鬥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死咬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充滿疑惑的勝利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意料之外 
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莫名的答案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悲傷而驚天的開始 
120。第一百二十  章 龍潭虎穴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洞穴之狼
122。第一百二十二章 四道大門

 

第一章 如果這就是結局?


竹林小築,在我這些年漂泊的歲月中,夢回了千百次的地方,在心裏念叨了千百次的名字,所以就算是我完全無意識的情況下,也還能知道這是哪裏?

幽幽的竹香...沙沙的風吹竹葉之聲,這應該是一個晴好的下午,溫暖的淡淡陽光從竹窗斜斜的照進來,打在我的臉上,一切如此的安靜和美好。

我的思緒還沒有完全的恢複,整個人的意識都還很淡,隻是嘴裏不停傳來的甜味兒提醒著我,剛才有人在喂我吃東西,這味道是葡萄的味道....而葡萄的味道在我的記憶裏是那麽的美好。

時光的一再的倒流,我就像回到了小時候的老房子,二姐坐在床邊,一顆一顆的仔細把葡萄皮剝了,喂我吃葡萄...二姐!我的思維在瞬間就恢複了大半,我剛才明明是聽到我二姐的聲音的!

我二姐怎麽會在這兒?這裏是竹林小築,我怎麽又回到竹林小築了?

我的內心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就像置身一個幸福的夢中,而太過於幸福就麻木了,我隻是下意識的就想坐起來,我想看看剛才跑出去的腳步聲到底是不是我二姐,結果才剛剛一坐起來,胸口就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當時,就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倒在了床上。

接著,我就聽見‘哐當’一聲,是瓷碗摔落在地上的聲音,接著我就看見一個人雙眼含淚,嘴唇顫抖的看著我,我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有些怯生生的,就像做錯了事兒的孩子,不敢麵對,隻能從還有幹渴刺痛的喉嚨裏咕嚕出一個“媽”字...

是的,站在門口的就是我媽媽,這些年,我光顧著去找師父,總覺得父母雙親有姐姐們照顧,加上自己命格的原因,也總不敢離父母太近,和他們太親密...想想這些年和他們相處的記憶,幾乎就是一片空白,甚至連電話都很少打去。

如今,再一次出現在他們麵前,竟然是這副快死了的重傷模樣,從我頭部傳來的昏沉感,我就知道我昏迷的時間不算短。

這樣一直讓父母牽掛著的我,其實是多麽的不孝?所以,我才不敢麵對....

在喊出這一聲媽之後,我的思緒複雜想了那麽多,重要的就是心酸的感覺,可是我媽卻已經三步並兩步的衝了過來,不管不顧的一把把我抱在了懷裏。

我也是30好幾的人了,這樣陡然被媽媽抱在懷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從媽媽身上傳來的熟悉味道,卻莫名的讓我安心,我很幸福的是,這個世界上有好幾個無私愛我的人,而爸媽自然是其中兩個。

其實,我媽媽有些激動,沒有注意到這樣的動作牽扯到了我的傷口,讓我有些痛,可是為了不讓她擔心,我強忍住了。

就這樣,媽媽安靜的抱了我幾秒鍾,從她臉上滾落的淚水,滴落在了我的頸窩,一片溫熱...我的內心酸楚,不過卻強忍著想擠出一個笑容來安慰她,應該一個笑容對於她來說,就是最大的安慰了吧?

但我媽又一下子推開了我,雙手放在我的肩上,開始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著我。

在我的眼中,她的頭發已經一片花白,臉上的皺紋也更加的深了...這些日子,或者因為擔心,神色憔悴,眼睛也熬的通紅...我看得心疼,忍不住就想伸出手放在她的臉上。

卻不想如此簡單的一個抬手的動作,卻扯動到了傷口,那種劇烈的疼痛,讓我再一次的忍不住‘嗤’了一聲,人也一下子坐不住,軟軟的倒在了床頭。

“秀雲,你在幹啥?你弄到三娃兒了?”隨著紛亂的腳步聲,一個戴著激動的,壓抑不住大聲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了,我抬頭一看,密密麻麻好像來了一大群人,首當其衝的不就是我爸嗎?

我靜靜的看著他,和我媽比起來,他老的更加的厲害,整個頭發幾乎全白了,原本黝黑的臉上,皺紋深的就跟刀刻的似的...他眼下有著深深的眼袋,眼睛也是一片通紅。

想必我昏迷的日子,他的擔心不必我媽媽少。

而和女人不同的是,男人的心事更深重,不像女人多少還能夠用哭這樣的方式來緩解壓抑的情緒,所以我爸也就顯得更加的蒼老。

我看著爸爸,剛才強忍下去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模糊了眼眶,又咬牙硬生生的忍住,我始終堅信在這種時候,一個笑容才能緩解他們的擔憂....在強忍淚水的一片模糊中,我爸身後站著誰,我都已經看不清楚了。

我很想和我爸解釋一句,但是現在的我多少有些虛弱,說話的反應也慢。

在這個當口,我媽已經忍不住著急的在我身上摸來摸去,怕碰到我傷口,手又落的分外小心,一疊聲的問到:“三娃兒啊,是不是媽媽碰到你哪裏了?你哪裏疼,跟媽說說?你不知道,這半個月,媽過的都是啥日子啊?你說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我和你爸怎麽活啊...?”

說著,我媽已經忍不住開始捂臉,輕聲的哭了起來,而我爸爸好像很毛躁似的,一臉堅強的樣子,背著手走了過來,口中卻是在罵:“你說你,咋越老越不中用,肯定弄到三娃兒傷口了,他才叫的啊!你說你哭啥?哭啥?三娃兒才醒,你說你在他麵前說這些幹啥?哭啥?”

我媽和我爸幾乎一輩子都是這種說話的模式,而我媽的性格也一向剛強,我爸罵她,她從來也是不服氣的要還嘴的,這次卻罕有的不還嘴,還趕緊的一把抹幹了眼淚。

我爸卻是不依不饒的念叨著,眼睛卻始終落在我身上,流露出濃濃的擔心和關心,我感覺他似乎想哭,卻又不好意思,不停的看我一會兒,又把臉轉向窗外,深呼吸幾次。

我看著爸媽的樣子,內心說不出來的心酸,忍著疼痛一把握住了媽媽的手,然後吸了一口涼氣,對我爸爸說到:“爸,我自己扯到傷口的。”

說完,我就開始大口的喘息了幾下,因為當所有的思緒和感覺恢複以後,實在是太疼了,我忍不住這種疼痛....應該是致命傷嗎?我也不知道。

“看看你,罵什麽罵?你這不是純粹讓三娃兒擔心嗎?”我媽這時終於忍不住了,用力的回握我的手,罵了我爸一句,然後手放在我的臉上,對我說到:“你別急,我和你爸就是這樣的,你跟他這個一根筋解釋個什麽?”

“好了,爸媽,你們先讓三娃兒休息吧,你們也別鬥氣了。”一個風風火火的聲音插了進來,先是一把扶著我爸坐下了,然後又走到了我麵前。

是大姐...

接著,一個溫柔的聲音也插了進來,說到:“就是,大姐說的對,爸媽,你們別這麽激動了。”這時,我看見二姐也走到了我的旁邊。

在我的記憶中,我的大姐和二姐的樣子,永遠都還停留著在那個她們紮著辮子的年代,不管歲月如何的變遷,她們是變得如何成熟與優雅,那個時候的記憶也是不可磨滅的。

我不能多說什麽,隻是看見兩個姐姐同樣也是熬得通紅的雙眼,憔悴的臉,就忽然覺得我分給親人的時間太少了...我有千言萬語,可是不知道從何說起,而這樣的我也沒有力氣去說那千言萬語。

“算了,我們先散了吧。承一需要休息,讓他們一家人也聚聚。”從門口傳來了又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沁淮,他也來了?

“就是,就是。我們先出去,等三娃兒和他家人聚一下。他**的,常常一走就是一年半載的,媽老漢(爸媽)都是丟給我來照顧了,喊他好好給叔叔阿姨認個錯。”嗬,酥肉!

我滿心的激動與親切,可惜現在我也不能對他們說什麽,大姐,二姐,媽媽圍坐在我的床邊,爸爸坐在不遠處的地方,擋住了我的視線,也讓我看不見他們現在的樣子,和門口到底站了一些什麽人。

那麽師父呢?思緒恢複以後,我最後的記憶就是那飛在天空中的船....我忽然開始不安起來,我怎麽沒有聽見師父的聲音,師父去哪兒了?

或者是以前的不辭而別,給了我太多的心理傷害,我是真的很沒有安全感...我怕再一次的師父又走了。

我的眉頭微皺,可是我還不敢問,怕圍坐在這裏的家人擔心...媽媽的手還在我的臉上,大概是以為我還在疼痛,所以做出了這副表情,她還在低聲的說:“剛才給你熬的流食也灑了,三娃兒,餓不餓?媽媽還熬有魚湯,對補傷口可好了。畢竟薑師傅給你喝的都是藥湯,你嘴裏一定苦著呢。”

薑師傅?給我喝藥湯?那麽,師父他沒有離開....肯定是!我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來。

再一次的,我握緊了媽媽的手,曾經,我就夢想過這樣的日子,我的師父,我的愛人,我的親人,我的朋友,我們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簡單卻知足而幸福的活著.....而如今,這一切就像夢一樣,就全都快要實現了。

我的心有些疼,因為我想起了如雪。

可是我的心又不敢不虔誠的滿足,如果這就是我人生的結局,我應該是會笑著閉上雙眼的。


第二章 小築之夜


和家人相處了大概40分鍾,我就沉沉的睡了過去,因為重傷初愈,我的體力也支撐不了多久。

在這其中,一直都是我的媽媽,還有兩個姐姐在說話,我爸爸都是帶著一點兒傻笑坐在旁邊,想插話又插不上的樣子,幾次他有些激動的摸出了香煙想要抽,但忍了幾次,到底放了回去。

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分明就是怕我再受到一點點對傷情不利的傷害。

在這40分鍾內,我簡直得到了最好的照顧,三個女人都搶著來喂我喝湯吃藥的...這應該就是親情的味道,在最平凡的事情中最溫暖的流淌。

可惜,我每說一句話都費勁兒,也沒有跟他們交談太多,但我想我的眼神和表情,已經把我所有的情緒都表達了,有些事情不一定需要言語來表達的。

這一覺我睡得分外安心,在所有重要的人包圍之下,在最熟悉的竹林小築的房間,我怎麽可能不安心?

特別是我媽和我閑話家常的時候,就已經和我提及我的師兄妹們,還有重要的夥伴們也是在這裏的...原來,他們已經安全了啊,這簡直解決了我最大的心事,我感覺這幸福簡直來的太不真實。

我不知道我是什麽時候醒的,在最熟悉的味道下醒來的。

當時,夜涼如水,竹窗外一輪彎月懸掛...在窗下的凳子上,一個佝僂著背的身影,被月光和黑色的光芒映射出一個清醒的剪影。

在剪影之前,一點兒火光一明一滅,這就是最熟悉的味道的來源,師父的旱煙味兒,我昏迷的這些日子,他應該就去弄到了那種熟悉的旱煙葉子。

在那一刻,我有一個強烈的念頭,那就是一定要問師父這種旱煙葉子是哪裏弄到的,我沒有什麽安全感,我怕他再離開,而這種熟悉的味道可以承載我的思念。

這樣的一幕太熟悉,而失而複得,回到最初的地方這種心情又無法言喻,所以我不敢出聲,想多在這樣的時光裏沉迷一會兒,讓我能感覺到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夢境。

無奈我可能睡的太久,醒來就發現了這個姿勢不是很舒服,忍不住輕輕挪動了一下身體,發出了輕微了動靜,扯動的傷口也讓我輕哼了一聲。

“別亂動,對傷口不好。醒了,就和我說一聲唄。”月光下,師父並沒有回頭,而他的話在這安靜的,隻有竹葉的沙沙聲還有蟲鳴的夜晚,顯得分外的清晰。

而就是這種清晰,才能讓我觸摸真實。

“我,還沒習慣。”我千絲萬縷的情緒不知道如何表達,到了口中卻變成了一句這樣讓人誤解的話,我其實隻是不習慣這樣的幸福,以至於有些小心翼翼罷了。

“是啊,我離開你太久了,是不是久到你已經不習慣了我了?”師父滅了旱煙,有些落寞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

在我心裏,他一直都是一個玩世不恭,卻無比硬氣的男人,他很少這樣表達落寞啊,悲傷啊之類的情緒,好像這些情緒一旦表達出來,就會讓他軟弱,今晚這樣的直接異常少見。

“沒,我是不習慣這樣的..幸福。”我說話依舊有些費力,可是比起剛醒來的時候已經要好很多,畢竟承心哥曾經說過我是野豬一般的恢複能力,外加這一次有陳師叔和承心哥兩個人幫我調理身體。

師父沉默了,隻是默默的走來我身邊,然後把我扶了起來,用枕頭墊著我的背。

在這過程中,我能感覺到他的小心翼翼,也恍惚感慨生命真的是一個輪回,從小的時候他照顧我,到我找回他,依舊是要讓他這樣照顧著啊。

而枕頭墊著我的背,讓我感覺舒服多了,說話也覺得胸口的氣息順暢了一些。

師父是個極端的人,至少在說話這件事情上,要不然就是話極多,要不然就是極其的沉默....就像在這個時候,他把我扶起來坐著,他拿根凳子坐在我旁邊,我們兩個也是相顧無言。

但我卻真的是有好多話想對他說,一時間竟然也找不到話題,隻能跟著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開口說到:“師父,是幾點了?”

“不習慣戴表,但估摸著也是夜裏兩點多了吧?”師父不確定的隨意回答了一句,想著又起身拿了一件兒衣服準備給我披著。

我的身體被師父小心翼翼的挪動著,他的力度很適合,我並沒有感覺到太大的疼痛,我也隨口問到:“兩點你還不睡?怎麽想著到這兒來了?我現在應該不需要人守夜了吧?”

“我睡不著,來你房間坐坐。”師父並沒有過多的說明什麽,但是這一句簡單的話卻透露了太多。

畢竟我已經醒來了一會兒,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他離我這麽近,在給我批衣服,我分明看見他的眼睛一樣紅的嚇人,就和我的家人一樣。

這說明,我的家人度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他就度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甚至,到了今夜他依舊不放心。

我醒來的時候,他沒有第一時間趕過來,就是想留點兒時間給我的家人吧,可是師父也是我的家人啊!

師父,總是這樣,不習慣用任何直接的方式去表達感情,想想卻又有些好笑,他怎麽就收了我這麽一個黏黏糊糊的徒弟啊?

想著,我就覺得好笑,這也算是另外一種極端嗎?師父則抬頭問我:“你笑什麽?”

“沒!”我看了一眼窗外,月光清幽,睡了太久,覺得身體都快生鏽了,我忽然對師父說到:“師父,我躺好久了,能不能出去走走?”

“你個臭小子,你不好好養傷,就想著想要活蹦亂跳了?”師父自然是不肯答應的。

我隻能換了一個辦法,很直接的問到:“師父,那我是昏迷了多久?”

“大半個月了。”這一次師父回答的很直接,眼中有淡淡的難過,我一看就知道他在自責他沒照顧好我,讓我受了那麽重的傷。

從小,他就把我保護的太好,這一次依舊如此,我在他眼前受了這樣重的傷,他的內心該是怎麽樣的煎熬?那在我昏迷的日子裏,有多少個這樣安靜的夜晚,他是這樣在我房間裏默默的坐著,一整夜一整夜的沉默呢?

想到這裏,我也有些傷感,可是我不想師父的情緒沉浸在這種自責裏,很幹脆的轉移了話題,對師父說到:“那師父,換誰躺了大半個月能受得了啊?讓我出去走走吧?”

“唔....”師父有些猶豫了。

“師父,會憋瘋的。”我懇求到,就像小時候每一次和師父耍賴一樣,而到現在我也沒覺得有什麽不自然。

師父沒有說話,而是很幹脆的站了起來,把我扶到了床邊,讓我坐在床邊,給我小心的穿上了一層又一層的衣服,這才說到:“那就出去走動一下吧,夜裏涼,你別又弄出啥毛病來。”

“嗯。”我飛快的點頭,又忍不住笑了,哪知道點頭的太用力,扯動了傷口,讓我忍不住哼哼了一聲。

“樂極生悲,這麽簡單的道理還不懂。”師父一邊數落著我,一邊卻扶住了我,讓我把手靠在了他的肩膀,這樣等於是我的整個人都是師父在支撐著。

我笑,但是卻不答話,我不覺得這是樂極生悲,我覺得....這是一種讓師父表達情緒的方式,來自長輩的關懷,我缺失了太久,一點點疼痛能讓他表露,就是再疼一些又怎麽樣呢?

“你傷到的位置是心髒,小心一點兒...你這小命啊,如果當時那爪子再深那麽一些,神仙都救不回來你了。”我走動的很慢,師父一邊扶著我,一邊念叨著,然後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你現在點點都不能讓心髒受累,累了就要直接說。”

我點點頭,和師父已經走到了竹林小築的走廊,這個地方是我們曾經經常會坐著的地方,喝茶也好,下棋閑聊也罷,承載了太多的回憶。

如今,月色如水般的滑落在這裏,一切都還是那麽熟悉的沒變....竹林小築仿佛就永遠是那個竹林小築,隻不過在它旁邊,搭建了幾個臨時的屋子,想必那麽多人,竹林小築是擠不下的。

“小聲點兒,這段日子大家都沒睡好,別吵醒了他們。”師父一步一步的扶著我下樓梯,一邊叮囑著。

我也盡量把動靜放小,心中流動的是感動,大家沒有睡好的原因,應該是因為我的傷勢吧?

可是,我卻有莫名的沉默了,忍不住的有些難過。

“怎麽了?”師父察覺到了我的情緒。

而在師父麵前,我也無須掩飾什麽,隻是低沉的說了一句:“師父,我想如雪了。”

“那丫頭....”師父一下子沉默了,好像有著話想說,卻有不知道該怎麽說的樣子,接著隻是扶著我朝著水潭邊走去。

我的心跳卻止不住的加快了,我知道師父一定是知道一些什麽吧?關於如雪的....


第三章 幾度輪回戀戀不滅


我和師父的腳步聲安靜,可是我的心跳卻像最強烈的鼓點,劇烈的跳動讓我整個胸口都在疼痛。

這種疼痛並不是身體上的傷害帶給我的疼痛,而是我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呐喊:“我的幸福隻差一點點有完美了,我的幸福...真的隻差一點點就完美了!”

是的,我承認我的‘貪婪’,人總是這樣,什麽都沒有的時候,渴望有一天能不再為食物而奔波,就能痛快的吃個飽,在淒風冷雨的時候,就想有一個厚實的遮擋物,能讓自己安心的睡。

當有一天真的可以痛快的吃飽,不奔波的時候,當有一天真的有了厚實的遮擋物時。

想要的可能就是第二天也可以繼續這樣隨意的吃飽,想要的可能就是身下有一個能睡的舒適的床。

可是,老天,如果你能聽到,那就聽我說,我真的隻要再有一個人,我的生命就完美了,我情願吃著粗糙的食物,過最簡單的生活,隻要...再有一個人就好,我絕對不再貪婪。

我多麽渴望這份我生命中的‘完美’,哪怕隻是有一天。

“在想什麽?”師父此時已經扶我走到了水潭變,看我愣愣的發呆,表情卻是有些痛苦的眉頭微皺,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是擔心我。

“在想一份完美。”我的臉色有些蒼白,或許是因為疼痛所致,卻因為太過虔誠,說起完美兩個字的時候,嘴角卻忍不住擠出了一絲笑容,仿佛那份完美就在我的眼前。

“老天並不是容不下完美,而是一份完美需要多少世的善良才能享到一時啊?所以,人要知足,要懂得欣賞不完美,世世隨緣的累積一份善心,也許你想要的完美就不期而至了吧?”師父把我扶到一塊大岩石坐下。

想了想,又拉我起來,脫掉自己的外套,鋪在了這塊已經有絲絲綠痕的岩石上,才又讓我坐下,他隻是小聲的說了一句:“別涼著了。”

外套還帶著師父的體溫,卻讓我恍惚....其實當年在竹林小築裏,我們師徒倆的日子過得挺粗糙的,大老爺們能有多細致?師父那放縱不羈的性格更別說什麽細致了,可是在我身上他總是這樣。

那一夜一夜紅泥爐子上熬煮的藥膳,那一夜一夜他親手做的大木桶中升騰的香湯蒸汽....直到現在我身下這一件帶著他體溫的外套,也許,他一生中總是有細致的,但是全部給了我。

師父在我身邊坐下了,再一次安靜的點上了他的旱煙,那抽旱煙的身影依舊是有些佝僂,什麽時候這樣的?以前他在的背影總是那麽挺拔...可是朝成青絲暮成雪的事情又能有多少?

就像如今的我,額前的流海中也有了絲絲的細碎白發,我和師父終究是錯過了太多的歲月,所以有些問題也就不必問了。

眼前的深潭,流水潺潺...叮叮咚咚的響徹在耳邊,這塊大石,這個深潭,幾乎是童年少年的畫卷中一副不褪色的畫麵,可是畫麵不褪色,身下這塊因為那時長期坐著而顯光滑的大石,卻加重了顏色,到底長出了綠苔,訴說的也是一份守候等待的寂寞嗎?

“師父。”我開口了,當那旱煙煙葉的氣味再次包圍我時。

“嗯?”師父微微揚眉,吐出了一口旱煙,白色的煙霧在黑色的夜色中成團,卻又很快散盡...聚聚散散可能也就是人生。

“老天能不能容下完美我不想去考慮,多少世的善良或許我也沒辦法看到那麽遠...我隻是在想,老天之下,能不能容下一份我想要的幸福?那個,很奢侈嗎?”我的話語聲響徹在這安靜的夜裏,伴隨著水聲蟲鳴,卻是那麽的寂寞。

可是師父卻並不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歎息了一聲,輕聲的念到:“風無定,人無常,人生如浮萍,聚散兩茫茫...我謂萍飄路轉,愛恨亦匆匆,萍蹤浪無影,風剪玉芙蓉....承一,此話你聽來,可曾有一絲苦澀?”

我沉默了。

“我等雖是道家人,其實我剛才所說之詞也終究可以總結為一句佛禪‘風無定相,雲無常態’,你執著的去追尋一份你想要的幸福,隻是說明這紅塵把你錘煉的不夠,癡兒,你是要任由執念在你心裏成癡嗎?”師父的話語中有一絲無奈。

他隻是想告訴我,人生最終的境界隻是一份自然,遇路則走,遇水則度...心中有定,其岸自現。

而這個定隻是堅定走下去的定,不是那一份我一定要走到哪裏的執念,執念成癡,人亦成狂...而人一旦成狂,哪裏還看得見什麽清明的方向?

“師父...”我說不出話來,這些道理我自然都懂,但我那一年說著我不放,這一年,未必我就是一個能放下的人。

“罷了,你本童子命,情路顛簸不順...亦或者這紅塵萬種生成的執念於你心,也是一份錘煉。就如那個林富瑞一樣,到底是他的福緣或者是他的劫難,都隻是一念,但這個煉的過程卻必不可少。更何況,你是我的徒弟,刀山火海,紅塵深淵,我這個師父也隻能閉著眼睛陪你走下去了。”師父說話間,眉頭緊皺,又是大口吸了一口旱煙。

而我忍不住抓住了師父的手,感受著其中粗糙的老繭,一時間竟然再一次的說不出話來。

“這些日子,你昏迷中...有幾夜,我在你身邊莫名睡去。但卻又似夢非醒的樣子,我好像看見如雪那丫頭,坐在你的床前垂淚...可是我不敢肯定。”師父終於還是說出來,伴隨著一聲歎息。

我的手一抖,抓著師父的手情不自禁的用力,我想起了在印度的那一夜,那個夢,那個監控器中匆匆而過的身影,如雪她...

想到這裏,我的嘴唇也忍不住的顫抖,可是我什麽也說不出來......在這個時候,萬般心情在我心中纏繞,我能說出什麽來?若是要徹底斷掉,又何必一個人悄悄牽掛?或者,如雪已經執著的認為,這份愛情隻是她一個人的事情?

因為,那一年在茫茫的白雪林深中,她與我之間的承諾竟然是一份別離。嗬,別人相守,我們卻承諾別離...

“承一,如雪在哪兒?之前淩青就一直在問,可是沒有人願意回答,包括如月那丫頭也隻是哭。”在之前師父絕口不提我們分開以後各自的經曆,可是看著我那麽不正常的臉色,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

或者,如雪這種狀態太過奇怪,連師父也不能解釋...他必須問我要一個答案。

我望著眼前的深潭,連喉頭都忍不住顫抖,半天才吐出兩個字:“龍墓。”

“龍墓...!是了,我早該想到的,師父說的話又怎麽會有錯,那拂塵你是取到了?”師父的眉頭一揚,眼中流露出的是深深的震撼和疑惑。

“嗯。”我心亂如麻,也不知道怎麽和師父詳細說起這份經曆。

“那和如雪那丫頭又有什麽關係?”師父的疑惑就是這個,對啊,龍墓一事,本是我師祖早期遊曆所留下的一處印記,怎麽會扯上如雪?

“因為...有一種蟲子,很可怕。幾乎是不死不滅,隻有帶到龍墓,才能徹底的讓它們消失。如雪...她是守墓人。”那一段的往事在我腦中反複的上映,最後一次又一次的定格在那漆黑的大門中,那個堅定不移走過去的身影,我痛苦的嘶吼,被承心哥強行的拖走。

事過了那麽幾年,那傷痛依舊是那麽的清晰,清晰到我一想到仿佛又沉溺進了當年的痛苦。

“守墓,是守在哪兒?”師父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他無法想象如雪怎麽就成了守墓人。

“那具真龍骸骨的葬身之處。”對於師父我沒有什麽好隱瞞的,我痛苦的回答了一句,把頭埋在了雙膝之間,仿佛隻有這樣,我才能緩解來自胸膛的劇烈痛苦。

“啊?你說什麽?”師父一下子從岩石上站起,眉頭之間都是憂慮,接著他失聲說到:“曾經,那一條真龍在那裏,準備真正的破開虛空,重返昆侖!失敗以後,那裏的空間極度不穩定...那裏,人怎麽可以呆在那裏?”

可是,師父啊,如雪就是呆在那裏啊!那一個我再也去不到的地方。

不過,我還來不及說什麽,我的內心忽然開始抽痛起來...劇烈的抽痛,這種疼痛我無法形容,就像是有兩個靈魂同時在痛。

我靈魂中的那層薄膜開始劇烈的變形,像是有什麽東西要衝出來...但是一時間根本掙脫不了那層薄膜。

我痛苦的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在這劇烈變化的短短幾秒,我腦中反複響徹的竟然是這樣一句話:“真要若此嗎?再度輪回,也要若此嗎?到底...是要幾度輪回,才能滅了這它,斬斷它?!嗬,幾度輪回連連不滅?”

仐三說:
好吧,今天的章節名既然是這樣,那就聽歌:“深情一眼摯愛萬年,幾度輪回戀戀不滅,把歲月鋪成紅毯,見證我們的極限。心疼一句珍藏萬年,誓言就該比永遠更遠,要不是滄海桑田,真愛怎麽會浮現。書友中又有一對要結婚了,QQ上有祝福,小黃框祝福一句:擺渡過斜風冷雨,春暖就在眼前。


第四章 一幕


這是誰的聲音,什麽幾度輪回戀戀不滅?難道是那個道童子...可是我已經不能思考更多了,我從來不知道這種抽象的心痛會比真實的心口受傷的疼痛來得更加讓人難受。

我的人還坐在這塊大石之上,可是我的整個人在這一瞬間已經痛到呆滯的狀態,意識都開始模糊。

模糊到眼前的深潭,月色,遠處的竹林黑色剪影...我都已經看不分明。

可是,我卻聽見耳中有模糊的飄渺經韻之聲,雲霧中,山巒之上...一道模糊的聲影若隱若現,望著我,望著我...而那眼中的眼神卻是我讀不懂,那種帶著傷心的不相信,最是戳痛人心。

可惜的是,我看不清楚他(她)的樣子,身形...所以我連他(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隻是被這眼神深深的擊中了內心。

然後我感受到我心中的怒火浮動,仿佛是為這種莫名的情緒而焦躁,我的腳步那麽沉重,卻是堅定的踏了出去,我聽見我自己用一種最是坦蕩的語氣,朗聲的說到:“我要與你鬥法!”

鬥法?我為什麽要與這個人鬥法?不要鬥法...他(她)好像都那麽難過了。

但是,我這樣的視角太過奇怪,我好像身在其中,卻又隻是像置身事外的觀看,我明明能感受到我不願,但是偏偏自己又非要與他(她)鬥法不可...陷入了一種仿若水火的情緒。

“若是我,定然不鬥!”不知道為什麽,我腦中浮現出這個念頭,堅定無比,堅定到壓下去了所有紛繁的思緒,所有強韌的意誌,如同一把鋒利的利劍一下子刺破了所有,獨立於雲霄之上一般。

這是我的意誌,屬於陳承一的意誌第一次那麽堅定。

不過,這代表著什麽?我並不知道...隻是眼前的畫麵忽然破碎,變為了點點的散發著微光的寸芒,在一片黑暗中飄遠。

我的眼前景色恢複了,又是那月色下的深潭,可是心痛卻並沒有因此而停止,卻是變得更加的疼痛,我忍不住捂著胸口,‘哇’的一聲,莫名的吐出了一口鮮血。

“承一!”這一切好像是很久,那一眼哀傷的眼神,仿佛就像凝聚了萬年一般,實際上這一切發生不過短短的幾秒之中,師父還在沉浸於如雪是守墓人的震撼之中,忽然見我吐血,師父忍不住有些失措的喊了我一聲,然後一把扶住了我。

可我卻笑了,我沒想到一口鬱結在心頭的鮮血吐出來以後,心中那種抽象的疼痛竟然消失了,我大口的呼吸,就像是劫後餘生,忍不住望著天上的明月,喊了一句:“痛快!”

我的這句痛快,讓師父莫名其妙,但越是不正常的表現越是讓師父擔憂,終於原本並不想打擾他人的師父失聲喊了一句:“立仁,立仁!”

那聲音帶著一絲驚惶劃破了夜空,不過剛才的疼痛,仿佛就是來自靈魂,經曆了這種疼痛,就像抽幹了我全身的氣力一般,我就這樣很是木然的躺在了大石之上,連一根手指頭也不想動了,我想睡覺,很想。

但我知道師父擔心我,迷迷糊糊中,我說了一句:“師父,我沒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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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沒有事情,那夜以後,我隻是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傷勢卻在陳師叔的診斷之下,恢複的並沒有任何大礙。

我無法和師父提起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麽,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那雲霧之中的山巔,那一雙帶著強烈不相信的哀傷雙眼,是否隻是我在疼痛之下,臆想出來的一個幻覺。

時光匆匆,一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了。

這是我幸福延續的半個月,感覺自己幾乎漂泊半生,在這半個月內才體會到幸福給人的最大感覺,原來不過是一份安心。

我恢複的很快,而早春已經過去,轉眼就是暖春的季節。

四川的山水總是纏綿的,因為一年四季山色總是青翠,而暖春時節更是惹人愛,隻因為那新抽芽的黃綠變成了嫩綠,充滿了生命之始的一種希望。

竹林小築的竹子也不會忘記春天的‘盛筵’,竹葉綠的喜人,竹筍冒頭.....腳踩在地上的枯萎竹葉上,發出一種讓人舒服的清脆之聲,聞著竹林裏特有的氣息,我滿足的歎了一聲。

轉頭,看向遠處,慧根兒提著兩塊巨大的,臨時做成的石鎖正被慧大爺追的滿地跑,他不敢放下石鎖,嘴裏卻是叼著半個雞蛋,慧大爺在他身後罵罵咧咧:“搶額雞蛋,你四(是)包(不要)被額追上,否則,看額不打死你。這個臭小子,跟誰削(學)咧,越來越不孝。”

“哈哈哈...”慧根兒狼吞虎咽的咽下口中的半個雞蛋,很是開懷的笑了起來,連同那一顆光頭都跟著閃耀起來,不過樂極生悲,卻被雞蛋噎到,一下子隻能扔下石鎖,劇烈的咳嗽起來。

慧大爺‘冷笑’著撲向了慧根兒...

而在那邊陽光正好,陳師叔正在處理師父從神那裏搜刮來的一些藥草,搗藥的聲音‘哐啷,哐啷’節奏行雲流水很是好聽,而承心哥帶著他的招牌春風暖笑,在旁邊認真的看著,時不時扶一下眼鏡,低頭恭謹的和陳師叔說兩句。

而又時不時的師徒倆同時沉思,又同時相視點頭,微笑。

“真是斯文的一對師徒,對吧?”我靠著一叢翠竹,肖承乾就在我的身邊,嘴上叼著他最珍貴的雪茄,卻並不點燃。

之前,我們在聖村告別,他把這盒雪茄交給了我,後來,大家相聚,我的傷勢無礙以後,他竟然厚著臉皮又給我要了回去,他說他不是肖大少了,這雪茄不好搞到了,還是珍惜一點兒吧。

所以,他叼著過癮,然後和我一起抽香煙。

麵對肖承乾的問題,我隻是笑笑,承心哥真的是溫潤如玉的斯文男嗎?怕是長期和他鬥嘴的肖大少比我更知道承心哥的本質是什麽?

我輕輕的伸了一個懶腰,動作卻是不敢太大,剛剛恢複,還是怕扯動到傷口...陽光太溫暖,以至於我嘴上的笑容都變得懶洋洋的,而目光隨意的遊移著,卻是看見最是喜歡擺出一副愁眉苦臉樣兒的王師叔,跟著承真師妹的身後,苦哈哈的大聲說到:“我的徒弟,我的寶貝兒,師父這錯了還不行嗎?”

承真氣鼓鼓的,卻是不買賬,大聲嚷嚷著:“哪有你這樣的師父,一點兒耐心都沒有,一點兒不對就罵人?”

“好好好,不罵!師父再給你講解一下這個風水陣,在這一處地方不能像你這樣布置的...”王師叔的聲音漸漸的變得小了,神情也從苦哈哈變成了認真。

承真在他旁邊,和他一起蹲在地上,一起擺弄著什麽,寫寫畫畫,隻不過一分鍾不到,就聽見王師叔大怒的吼到:“豬啊你...你師父我一生看人麵向,閱人無數,就怎麽沒見過你這樣人臉豬相的。”

“完了。”我和肖承乾同時說到,然後忍不住一起笑出了聲兒。

卻聽見在另外一邊,我師父溫柔的聲音指導著承願:“小願兒,你這個基礎知識不紮實,都是我離開的太早,這手訣你怕是得還要多練習幾遍,要知道失之毫厘差之千裏啊...不過,你不錯,不錯...比承一那臭小子聰明多了,嗯,強一百倍。”

而守在師父和承願身邊的,是淩青奶奶,她微笑著看著師父很是認真的給承願講解著一些什麽,而如月就坐在淩青奶奶的身旁,頭靠著淩青奶奶的肩膀,手上是已經莫名長出了一對透明翅膀的胖蠶,她時不時的舉起手,指著胖蠶給淩青奶奶說著什麽,而淩青奶奶這個時候才會收回目光,給如月低頭,慈祥耐心的說幾句。

兩個人微笑很美,而淩青奶奶會在這樣和如月對視的微笑中,輕輕伸手撫摸著如月的一頭秀發。

在如月身後的不遠處,酥肉和沁淮在弄著什麽蒙古烤肉,酥肉一直以來就是一個堅定不移的吃貨,盯著那烤肉,眼神炙熱的都要冒出火來了,和小時候一樣,他不怕被爸媽揍,就怕沒飯吃...而沁淮心不在焉的,眼神時不時的就落在了如月身上,溫柔的眼神散發的光芒,就連和溫暖的陽光相比,都要明亮幾分。

“**的沁淮,你能認真一些?你幫忙弄火勢,就好點兒弄,老子的肉沒烤好,老子和你拚命!”酥肉不依了。

“啊?你說啥?哥兒我聽不懂四川話的,酥肉,你說啥?”沁淮轉過頭,一臉‘天真’的傻樣兒。

酥肉火大,衝了過去就和沁淮鬧成一團,嘴上吼到:“**的,老子要和你單挑。”

“哎呀,酥肉啊,你學啥不好,你非得學薑爺和慧大爺啊?”

“哈哈...”我和肖承乾看到這裏,忍不住放聲大笑。

而在溫暖的陽光下,竹林小築也顯得是那麽的寫意,肖承乾的一眾長輩,就坐在我和師父曾經最愛坐的位置,品茶,下棋,我爸爸也參與其中,他們的神態是那麽的平靜安寧,我不禁想,曾經在那個肖承乾所在的幫派,他們呼風喚雨,卻可有過這樣的時光?

那邊,慧根兒和慧大爺終於鬧完,才想起了一臉無辜的,低著頭羞澀的,追在慧根兒和慧大爺身後的,想說話,卻又不敢說話的,說好和慧根兒一起力量練習的陶柏。

而路山隻是笑著搖搖頭,看著這一切無奈的很,可是當目光落在陶柏身上時,卻是滿麵的平靜溫和。

炊煙嫋嫋,為這一幕風景增加了幾分人間的色彩,是我媽媽還有兩個姐姐在廚房裏忙碌,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香氣....侵潤在這份溫暖之中,讓我已經恍然如夢中。

最是不舍是人間,不放的理由,還原到最初,不過就是這些溫暖嗎?

“要找我談什麽?”我這時才想起了肖承乾這是在約我單獨談話。

“沒事兒,看著,再幸福一會兒吧。”肖承乾的目光也沉迷,臉上寫滿的也是沉淪在了這種幸福。

仐三說:
不必為看書這事兒焦躁,因為隻要繼續寫,書總在那裏的,對嗎?耽誤自己的時間一遍遍刷新沒必要,一天已經很勞累,何不有個好心情?書適合在平靜的時候寫,因為可以心神完全的沉入,又何不在平靜的時候看,給自己一個好心情呢?


第五章 在那波瀾壯闊之前(上)


風悠悠的從竹林吹過,我和肖承乾的頭發也隨著風微微的飛揚,吹麵不寒楊柳風,說的就是這種來自暖春的風,好像能化開陽光中的淡淡燥熱,讓暖陽能夠均居的溫暖身體的每一個地方。

我和肖承乾就在這暖陽,微風中看著這幅畫麵,沉默了將近一分鍾,肖承乾才開口對我說到:“走吧,我們在這竹林裏散散步吧?”

“在這裏散步?你不怕迷路?”我想起了小時候的經曆,第一次見到陣法的神奇,就是這片竹林帶給我的。

“這種入門級的陣法能讓你迷路?還是讓我迷路?別扯淡,行嗎?”肖承乾珍惜的把他的雪茄重新放進了盒子裏,然後摸出一根香煙點上了,原本是想給我一根,想了想又收回去了。

我卻執意的搶過來,點上了,說到:“我隻是受傷而已,不需要這麽小心翼翼的。”

肖承乾微微一笑,也沒多說什麽,低著頭越發的沉默。

而我卻說到:“快點說吧,等一下我去陪陪承清哥。”

“嗯,他又去到李師叔的墳前自言自語了?”肖承乾吐了一口煙,聲音回蕩在整個竹林,伴隨著他話語聲的是我們腳踩竹葉‘沙沙’的聲音。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老李一脈和老吳一脈的這些後輩已經徹底的‘融合’在了一起,彼此的長輩也開始師叔,師伯的叫了。

隻是彼此之間,還暫時不能習慣師兄,師妹的叫,可是心底其實是已經認可了。

“是啊,不止是他,師父他們也常常這樣。那天晚上,我看見師父提了一壇酒,在李師叔的墳前說話,又哭又笑的說了一晚上,硬生生的把自己給灌醉了。我聽他說小師妹什麽的….結果第二天早上我想去扶他進來睡覺,卻發現陳師叔和王師叔也醉倒在了李師叔的墳前。”我隨意的說著,可是心底卻是壓抑不住的傷感。

在我的褲兜裏裝著一枚銅錢,那是李師叔送我的禮物,一枚珍貴的天成元寶,我其實常常把玩,銅錢已經變得光滑無比,有一種特殊的明亮….有時候思念的表達,就是這種微小的細節或者是微小的動作吧。

習慣的背後,有時候代表的是某一種情感,就好像一個人走到哪裏,最想念的也是媽媽做的飯菜的味道,那就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習慣。

“有的感情太深,反而是言語不能表達出來的了。你知道嗎?那一次的見麵,在聖村…”我和肖承乾在一處空地停了下來,在這裏有一塊極大的,又平整的岩石,我和他不約而同的就選擇這裏坐下了。

溫暖的陽光被竹葉分隔成了細碎的光點,映照在了我和他的臉上,肖承乾叼著煙,微微側頭,眯著眼睛,是又想起了那一天的重聚。

那一幕場景已經我已經停了好幾次了,可是每一次聽見,我都忍不住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

陳承一這輩子肯定有或大或小的遺憾,有的重要,有的不甚重要,不過這一次因為昏迷錯過了那重逢的畫麵,卻是我很重要的遺憾。

我靜靜的聽著肖承乾又不自禁的說起了那一次的重逢,像這樣自己錯過的遺憾,聽太多次都是不夠的。

“那一次的見麵,在聖村…我是真的不知道,長輩們就這樣出現了,就好像從天而降。我在聖村撐的好累,畢竟在那裏,隻有我能夠保護這些重要的人,但有時我懷疑吳天的耐心幾乎快被我磨到底線了,很多次我都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著,或者睡著了也被驚醒,因為我覺得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麽保護別人?有時吧,想著幹脆大家一起‘壯烈’算了,但那也隻是逃避的想法,日子總是要繼續的,就算是活在煉獄當中。”說起那一段日子,肖承乾的聲音變得低沉。

那應該是他最難的日子,我能夠感同身受,就像師父他們失蹤以後,做為山字脈的大師兄,我把責任扛起來的時候。

我們經曆了很多的歲月,足跡踏遍了很多的地方….很多艱難的時候,人就會特別的脆弱,但第二天的太陽依舊會升起,而責任則會鞭笞著你不能回頭的往前走,就算是生活在煉獄。

我自問從來沒有想過要逃避,盡管內心很多時候會軟弱,但那不是矯情,因為我很自豪我們經曆了狂風暴雨,經曆了生死,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而感情的表達,更加的不會吝嗇,因為失去過,才知道有些情分就盡量的去表達,人生的歲月有限。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我怕有的情分來不及說和表達,人生就已經過去了。

人不經曆,又怎麽會體會到那份粘稠厚重的感情?這和本身行為的堅強並不矛盾,就像小北曾經告訴我的那句話,內心若不柔軟,連哭都不會的男兒,怎麽能夠成為英雄?因為他沒有那樣悲天憫人的心,又怎麽會有那擔負大義的行?

至少,我理解的成熟和瀟灑,是能哭能笑,甚至能對也能錯,但絕不逃避,還知道背負的是什麽的男人。

我想…那種去年抹幹眼淚,今年就變得冷酷鐵血,繼而戰而不勝,創造神話的男兒或者和我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那種天神一般的存在,我隻能仰視….不管是我,還是肖承乾,都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甚至會是因為生活逼迫不停前行的人罷了,我們有的隻不過是心中那份底線,求的是一個安心和非做不可的責任。

“是啊,說起來他們這樣出現,我們應該感謝的是玄沌子,如果不是他利用出神入化的控水之術,把我們送出聖村,拖住了楊晟和吳天那一幫子人,我想師父他們進出聖村也不會那麽的順利,救出你們也…”這其中真的是僥幸,玄沌子送走了我們,因為要爭奪天紋之石,楊晟一行人也顧不上我們逃出了鬼打灣,才爭取了這一份時間。

畢竟吳天就是聖村最強的存在,而他又把他最強的十個‘跟班’帶在了身邊,聖村的力量被抽空了一大半。

“其實說起來也不是全無征兆,你知道嗎?聖村有些很‘臭’的存在,但是非常的厲害,平日裏都躲在內村…就是那些本該命絕,卻借了別人壽的修者!之說以說他們臭,是因為他們早就該死了,卻還強行的活著…身上都帶著屍體腐臭味兒了,還強行的活著。這些人,在那段日子裏出現的異常少,到後來,吳天帶人走了以後的幾天裏,他們偶爾會出現那麽一兩次維護聖村的次序,奇怪的是,每次出現的,都是相對年輕的那麽一兩個人。”肖承乾手中的煙已經燃燒到了盡頭,他的眉頭微皺,臉上的神情也微微疑惑,好像在表達當日裏他就是這樣的疑惑。

看著肖承乾這樣的表情我就笑了,說到:“難道你就沒懷疑過什麽嗎?當時吳天帶著得力幹將出行,聖村那些維護持續的老古怪又像消失了一般?你難道就不敢拚一把?”

我所說的拚一把,肖承乾應該明白,就是趁著這空擋之際,帶著大家出逃。

果然肖承乾一聽我的問題就笑了,說到:“承一,換做是你?你敢這樣去賭嗎?每天能夠讓大家繼續活下去,已經是不容易的事兒,在那樣的壓力之下,誰還能有冒險精神?這就是所謂撐死膽兒大的,餓死膽兒小的?”

“重要的是,你怕我從鬼打灣出來,會回聖村,而你們都不在,我一個人…”我緊跟著補充了一句,是啊,不僅是他,大家也應該是如此吧。

畢竟所有人在一起,還可以拚一把,如果我一個人,那就和案板上的魚沒有什麽差別了。

“你明白就好,又何必說出來?”肖承乾苦笑了一聲,然後接著說到:“就是那麽苦,那麽難的日子,長輩突然出現在了聖村,你說我是什麽感覺?我記得那一日,他們出現的時候是下午…那一天慧根兒受了點兒傷,剛剛被抬回聖村所謂的禁閉室…”

我再一次的沉默,其實我走後,他們的日子我是知道的。

除了肖承乾,所有人都被吳天給囚禁了起來,想過之前那種平凡的外村生活也不可能了,他們瞬間就稱為了最低層的犯人,在聖村任何人都可以折磨一下他們。

如果不是因為肖承乾的存在,他們連命都保不住,也是因為肖承乾的存在,這種折磨還在底線之上,否則….我不敢想象。

可是,肖承乾在聖村的地位也僅僅是如此了,就算折磨在底線之上,不也是折磨嗎?

(嗯,今天就這一更,因為昨天是屬於我的一個日子,不過昨天空下來的時候,時間太晚,來不及請假,也就隻有推倒今天來辦一些事情。老規矩,欠下的會補,今天過後,時不時的加更也就來了,就跟著劇情一樣,馬上就要拉開最後的序幕了。大家猜的很對,肖承乾的談話就是引子了。嗯,就是這樣。)


第六章 在那波瀾壯闊之前(中)


我在鬼打灣裏呆了幾個月,具體是多久?我已經沒有概念了….畢竟在那個地方很多時候白天黑夜都不分,我也就漸漸的忘記了時間。

但待到我們出來時,在外麵已經是深冬的天氣了。

之前肖承乾就告訴過我,在聖村,大家都是過著被折磨的日子…而在其中,慧根兒的日子尤其難過,比起其他人來,慧根兒的脾氣更加的剛直火爆,承受的折磨也就尤其多。

“幾乎每隔兩三天,慧根兒就會被那些老怪物弄去毒打一次,要不是他身體底子好,我想就是那幾個月都能給他留下永久的傷害了。”肖承乾是如是說的。

我師父他們出現的那一天,也就是我們逃出鬼打灣的那一天,是一個飄雪的下午…陰冷的天氣讓黃河河段的很多地方都結了冰,但由於回水灣的水流端急,倒還能正常的流動。

而在那一天,慧根兒又一次被毒打了一次,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精神上緊繃到了極限,承受的壓力也到了極限,所以第一次慧根兒從那個可怕的刑罰室出來的時候,不是站著出來的,而是半昏迷的狀態被抬著出來的。

肖承乾是在下午的時候聽到這個消息的,在擔心之下,決定再次觸犯聖村那些老怪物的底線去探望慧根兒,順便為慧根兒送一些傷藥。

“反正我保護他們,這在聖村也已經不是秘密了…而是一件幾乎被挑明的事情。聖村很多人,都覺得應該連我一起被囚禁起來,隻是被吳天一語否定了。我還在內村過著看似‘逍遙’的日子,實際上也是一種軟禁。我其實沒多大能力的,每一次的行動,都像是在挑釁聖村那些老怪物的底線,可有時候我又不得不做。”肖承乾是如此描述當時他的處境的。

事實上,我也理解肖承乾這種處境,到今天我們有機會私下談話,我才忍不住問了一句:“那這麽說來,那個吳天看起來對你不錯啊?為什麽…??”

這個為什麽中包含的內容也就太多了,以至於我都不能詳細的問起了,但我想肖承乾懂。

“嗬,他對我不錯?你知道原因嗎?其實,在他這麽多的後輩中,隻有我和他的命格最是相合,他是想和神合力,借助一種逆天的術法,占據我的肉身,得到青春,相當於是‘奪舍’,相當於是借我重活一次…你懂了嗎?說起來,在鬼打灣神被滅,天紋之石失去效用,那個秘術也就無法完成,如果順利回來的不是你們,而是被吳天他們搶先回來,我也就失去利用價值了啊。”

原來如此…原來吳天會對肖承乾那麽好,而對其他後輩如此冷漠的原因竟然是這樣。

而失去利用價值的後果是什麽?不用肖承乾細說我也能想象到。

隻是作為一個先祖會對後輩如此狠心,還是令人難以相信…看到我的神情,肖承乾不禁冷笑了一聲,補充說明了一句:“承一,你知道嗎?我們這一輩對吳天的崇拜,還有那種誓死的追隨之心並不比你們這一脈對李師祖的心要冷…當初初見他,當他對我說明身份時,你並不知道我有多激動…你以為我沒有猶豫過?掙紮過嗎?可事實是什麽?我想你也知道了,事實就是他毫不掩飾的告訴我,我的長輩們是被他送進鬼打灣獻祭的,他說沒用的東西也隻能如此,他隻容得下最優秀的後輩,而我外公他們這些後輩的成就太令他失望…還有他看好我之類的。從那時開始我對他的心就冷了。”

事實上的原因真的如此嗎?或許是有,但還有原因就是吳立宇他們與我師父他們‘攪合’在了一起,恐怕長年累月的生活下來,互相影響,吳天的‘道’可能已經難以讓他們接受了吧?

那麽在吳天看來,與其留著這些‘沒用’的後輩,那倒不如獻祭給合作夥伴‘神’,想必神如果能成功的吞噬了我師父一行人,恐怕會功力大增。

隻不過,中間出了岔子,神並未能成功,而我師父他們卻莫名的陷入了‘入定’的狀態,淩青奶奶她…這中間的謎題太多了,而師父並沒有和我說起過,因為我也沒有問,看來是時候要好好問問了。

至於看好肖承乾?這個謊言不是被肖承乾戳穿了嗎?原本吳天還想隱瞞,接著肖承乾就告訴了我,到後來,因為吳天太過在意他,讓他摸不清楚頭腦,也就越發的留意吳天的一舉一動,從很多細碎的線索拚湊出來,吳天可能要利用他。

“其實之前我都還抱著一絲希望的,可是到後來你被帶上了祭台,他要搶奪你的靈覺給我,你還記得嗎?他就為了這具屬於他的身體更完美一些。”肖承乾說話間又點上了一支煙。

我沉默了,被先祖這樣對待一定是很痛苦的吧?而我覺得巧合的是,神要拿走我的身體,而吳天則想要肖承乾的身體,看來在‘自我’之道上走到極致的人,所犯之‘惡’也是一樣,那就是把自私這個人本身的劣根性發揮到了極致。

我拍拍肖承乾的肩膀不知道說什麽,而在我從祭台上出逃,逃到鬼打灣之後….吳天對肖承乾就根本沒有絲毫隱瞞了,他覺得肖承乾就是該犧牲奉獻於他,遲遲沒有行動的原因是,那個時候我已經進入了鬼打灣,神一直在籌謀得到我的童子命命格,所以把吳天的事情先放到了一邊。

沒有神的配合,吳天無法完成這個逆天秘術…所以因果機緣都是環環相扣一般的連環,肖承乾舍身救我,從某一種角度來說,則是莫名的救了自己。

“總之,我在聖村的事情就是這樣…接著說下去,就是那一天下午,我帶著傷藥去到了禁閉室,由於那些老怪物出了問題,反而是出奇的順利…大家都被關在一間禁閉室,說是為了方便看管,待我去的時候,慧根兒依舊是昏迷不醒,那時甚至發起了高燒。你知道的,以慧根兒的體質,發燒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簡直就像‘神話’,那個時候我很怕,覺得這普通的發燒簡直就像一個征兆一般,代表慧根兒是真的撐不住了…”說到這裏,肖承乾皺緊了眉頭,有些心煩意亂的大口抽了幾口煙,情緒才平靜了下來。

接著說到:“而我,根本沒有辦法阻止那些變態的老妖怪對他們的折磨,特別是慧根兒這脾氣…我怕這樣下去,慧根兒就沒了,我該怎麽對你交代?慧根兒是你弟弟啊…”

從肖承乾的敘述中,我也感覺到心驚肉跳般的難過,如果我是肖承乾,恐怕當時的情緒比他更激動,更崩潰…畢竟慧根兒從小就幾乎是‘粘’著我長大的,特別是在失去慧大爺以後,他受到一星半點的傷害,我是真的都會受不了,何況發生這種情況?

我的手心中都是冷汗,忍不住從肖承乾那裏拿了一支煙點上了。

而肖承乾則繼續說著:“這樣下去自然是不行的,禁閉室裏陰冷潮濕,那一天的雪又下得分外的大…慧根兒一直說著胡話,念叨著師父,薑爺,喊著哥….當時大家都被折磨的不行,看見慧根兒的情況情緒都很不穩定,幾個女人在哭,你要知道她們其實都是很堅強的,很少哭…而承心抱著慧根兒,神情都有些呆滯了,其他男人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聽,但我可以給你形容一下,每個人身上都戴著沉重的枷鎖,而陶柏是直接被鎖住的…鎖在牆上!在那種時候,我覺得我就是大家唯一的希望,慧根兒也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也不知道哪兒來力氣,一把背起了慧根兒,我要帶他出去,在那一刻我就打定了主意,不管拿什麽做為交換,先救慧根兒…並且讓那些人承諾不再折磨大家。我知道,那些人的承諾不可靠,但至少可以拖上那麽一些時間…拖到你回來,你是在那厚重的絕望中,唯一的希望。”

說到這裏,肖承乾的手不自控的有些顫抖。

從我離開以後,不就一直是深沉的黑暗嗎?而在那一刻,就像黎明快要到來時,黑暗越發的濃重,讓人看不到夜色的盡頭,也就隻有冰冷的絕望。

“呼…”肖承乾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然後抱歉的說到:“我激動了,可是那個時候真的是覺得已經走到了絕路。不過,慧根兒這小子,也不知道是燒糊塗了,還是怎麽了?在我背起他的那一刻,他忽然語氣變得清醒了一下,他在我耳邊說‘來了,我覺得我哥回來了,我覺得師父他們也跟著回來了’。”


第七章 在那波瀾壯闊之前(下)


說到這裏,肖承乾看了我一眼,帶著笑意的問我:“這話你聽過不止一次了吧?是不是每聽一次都覺得很神奇?”

“是每聽一次都會覺得很難過。”我叼著煙,看著此時的暖陽,微微晃動的竹葉,點點細碎的陽光,很幹脆的躺倒在了這塊平整的大石上,此時的一切是如此的安寧美好,可是不經過狂風暴雨,又怎麽能體會到它的珍貴?

“難過?”肖承乾微微揚眉,好像不太懂我這樣的情緒。

“是啊,難過。”我躺在平整的大石之上,陽光照進我的眼睛,讓我忍不住微微閉上了眼,然後說到:“你我皆是道家人,難道沒有聽過一個說法嗎?隻有當肉身特別虛弱的時候,就如大病之中…或者,屬於個人的意誌特別軟弱的時候,靈魂的感覺才分外的敏銳嗎?慧根兒這小子不屬於靈覺強大的人,你說他忽如其來的這份感覺,說明了什麽?嗬…隻能說明他在當時那個處境已經到了他的極限,太剛易折,說的就是慧根兒這小子吧。”

我此刻的語氣平淡,可是難過的心情卻並不平淡…慧根兒小時候可愛到了極點,可是這種可愛隻是表象,骨子裏這孩子就是那種僅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典型,在魯凡明的地下室,他撥出戒刀的那一刻,就已經是把這種剛性展現的淋漓盡致。

肖承乾沉默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開口說到:“當時,慧根兒說這話的時候,是那麽的肯定,語氣也是瞬間清醒了過來,不像嘟嘟囔囔的胡話,可是沒人相信。可能是絕望的有些久了,希望對於我們來說,隻是一種本能的等待,當它真的來了的時候,反而一時間覺得隻是安慰和虛妄。不僅我如此,大家也是如此…大家都覺得慧根兒已經燒到糊塗了,更加的難過,我記得在那個時候,如月倚在牆邊,強忍著不想哭出聲,把下嘴唇都咬破了。”

“我背著慧根兒出了禁閉室…當然是有人阻止,在那一刻,大家都像發了瘋。你能想象嗎?一群戴著沉重枷鎖的修者,就像街頭混混那樣的打架…我無法形容當時的混亂,那幾個看守禁閉室的家夥差點被打死…幸運的,也必然的是,在那時並沒有所謂的老妖怪出來阻止..除了陶柏,我們一群人就這樣出了禁閉室。外麵的風雪很大,吹迷了人的眼睛,大家把我護在中間,因為我背著慧根兒..那些聖村的人圍住了我們,不過就是那些普通的人吧,修者都不知道到哪裏去了?但是不敢衝上前來,我想當時我們那瘋子一樣的神情嚇住了他們?”肖承乾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語氣已經稍微恢複了平靜,但在風雪之中,那一種悲壯悲涼的場景仿佛就在我眼前。

下定了決心要救慧根兒,事實上不也就是下定了決心,這一次就算赴死也要完成的一種意誌嗎?後果是什麽,每個人都清楚,包括肖承乾一開始所說的交換,也是一種後果。

他沒有過多的說明,但背後意味著什麽我是清楚的。

“我們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在聖村之中,當時沒有過多的想法,就是想找一個溫暖的屋子,讓慧根兒在那裏休息,然後去找藥,找些營養的東西讓慧根兒吃。你知道的,在禁閉室的日子,那些老怪物刻意的,讓他們吃的就是‘豬食’,可怕的是就是‘豬食’也吃不飽啊!圍著我們的人越來越多,在要走進村子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開始鼓動,那些人要對我們動手了..而村子裏所謂的‘村官’也已經飛快跑向內村,估計是去‘告狀’了吧。我以為在那個時候,剩下的隻是拚命了..我其實已經做好了等不到你的準備。可是….”肖承乾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了一個笑容。

我也笑了,這一段我聽過了很多次,忍不住接口說到:“可是,我師父他們出現了,是吧?”

“是啊…他們出現了!最先就是聽見慧大爺的聲音,好大的一聲‘那群人圍在那裏做什麽?我的徒弟呢?’,在最初聽見的時候,我還有些迷茫,畢竟在之前,我和慧大爺接觸的不多,對他的聲音也不熟悉,他又是用官話吼出來的,沒用他那陝西腔調,所以…可是,我卻記得,一直昏昏沉沉趴在我背上的慧根兒忽然就扭動了幾下身體,像是要掙脫跳到地上一般,可是他沒什麽力氣了,我開始聽見他喃喃的喊著‘師父,師父不就是來了嗎?’,然後一股一股的淚水落在我的頸窩,很燙,被風一吹,又很涼。”很難受的情緒,卻是讓人聽見忍不住想笑著哭。

就像黑暗了太久,第一縷陽光終於照射在為了追尋它而跋涉萬裏的人們臉上,除了笑著哭,還能有什麽多餘的表情?

“我迷茫,可是在場有很多比我清醒的人…我就看見走在我前麵的承心忽然就跪在了地上,一拳錘在雪中,喊了一句‘天呐’,忽然就泣不成聲,看見站在我身旁的承清忽然望著天空,很想保持平靜,臉上的淚水卻一直在流,看見承願捂住了嘴,背後承真抱著她,想安慰,兩個人…”肖承乾的聲音忽然有些哽咽,有些說不下去了。

“總之,我很亂,在飛揚的大雪中,我看不清楚每個人,可是卻忽然有了一絲明悟,恐怕等待了許久,找尋了許久…在這一刻,天終於是亮了吧?我也忍不住了,幾乎是背不住慧根兒,隻是覺得全身發抖,甚至是全身發軟..我聽見人群中傳來了慘叫的聲音,看見在圍繞的人群邊緣處,有人影不斷的倒下,或者是被誇張的拋起落下…接著人們就讓開了一條路,是畏懼的讓開了一條路,我看見一個上半身赤裸的男人站在最前麵。”肖承乾說到這裏,忽然情不自禁的,裝作不經意的抹了一下臉。

那是淚水吧?不能忘懷的深刻回憶與不能複製的深刻情緒所刺激出來的淚水吧?

我隻是當做沒看見,在這種時候,男人總需要留一點兒麵子,我是,肖承乾也是。

平靜了一會兒,肖承乾才繼續說到:“那個男人是我八叔…你知道的,肖老八!因為我們這一脈特殊,吳姓與肖姓長期通婚,外加還有另外幾個家族,隻是沒有我們兩族在這一脈中地位那麽高…所以叫法也亂,你別在意。”

家族式的傳承就是這樣,特別的淩亂,和世俗的家族不同,修者的家族還要講究天分,所以是不是一定正統的姓吳,倒也不重要,隻要是一個血脈的就成。

我搖搖頭,表示並不在意,而肖承乾繼續說到:“在那個時候,你知道嗎?我見到八叔的那個時候,就差點瘋了,慧根兒原本在我背上,被我一不小心就落在了地上,我下意識的又手忙腳亂的想要抱起慧根兒,卻半跪在地上,看著我的八叔,叫了一聲…就再也動不了了,在那一刻,除了那一片一片的雪花,我什麽也看不清楚,我不是哭了,我就是…就是..看不清楚吧?”

肖承乾說到這裏笑了笑,是不是哭了其實不是很重要,誰又還會追問?

可能是他自己也覺得這樣的掩飾可能太過牽強,自己也忍不住笑著說到:“可是,我八叔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被一下子推開到了一旁,接著我看見了慧大爺,他死死的盯著慧根兒,忽然朝著人群怒吼了一句‘誰把我的徒弟搞成了這個樣子?’,承一,你是沒有親眼看見,那個時候的慧大爺極度可怕,那綿延的怒火跟燒到了天邊似的,在場的,硬是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其實,不用看見我也知道慧大爺在那一刻會是怎麽樣的憤怒,也知道這種憤怒會給人造成多麽震撼的後果!

我繼續笑著聽,這種不能親曆的遺憾讓我這件事情聽上一百次,我也不會膩的!

“但是接著,慧大爺的話剛說話,我就感覺到一陣風像撲到了眼前一般,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緊緊的一把抱在了懷中,我..我那個時候並沒有抬頭,是的,我其實是哭了,因為不用抬頭,我也知道那是我外公..我小時候就是家族中最有天賦的那一個,因此外公特別疼愛我,我最幼小的歲月幾乎就是在他的懷中度過的,因為他特別喜歡把我抱在懷裏。你說,這樣的懷抱的感覺,我怎麽可能忘記?怎麽可能….我當時應該很不平靜嗎?其實,我卻是很平靜的在想,唔,外公回來了。可是,就是忍不住哭,也不知道怎麽了?我以為重逢會有千言萬語,可是,我隻是聽見外公說了一句話,承乾,你瘦了一些,可是從家族出來,日子過的不好了?”肖承乾說這些的時候,眼眶已經變得通紅。

其實哪裏又需要什麽千言萬語?就像我和師父再見之時,他對我表達思念的方式,就是在屁股上狠狠的踢了我幾腳,然後嗬斥了我幾句。

我的心裏也哪有什麽過多的激動想法,反複回蕩在腦中的,也不過兩個字——師父!

接下來的根本不用肖承乾訴說,我也知道那其中的幾句對話,因為我已經聽了很多次。

慧根兒是被慧大爺抱了起來,在迷糊中,慧根兒叫了一句:“師父,你來了,可是額好像病了。”

而慧大爺則是這樣說到:“額回來了,你肯定是雞蛋吃得少,這身子骨咋不行咧?”

至於承心哥則是被陳師叔扶了起來,平時如此‘毒舌’,因為顯得‘伶牙俐齒’的他在那個時候竟然對著陳師叔說了一句:“師父,我眼鏡掉地上了。”

陳師叔則是說:“師父在這裏,你待會兒再揀眼鏡吧,讓師父好好看看你。”

“可是,沒有眼鏡我看不清楚你。”說完這句話,承心哥就很沒有形象的開始大哭,要知道,他一直可是優雅的春風男啊。

至於承真和承願則是被王師叔一手一個拉開的,他說到:“你們這是在為我哭喪呢?我不是還沒死?”

可憐兩個小丫頭麵對如此沒譜的王師叔根本就說不出一句話來。

如月是撲在淩青奶奶懷裏的,她有更多的千言萬語,畢竟如雪在那時已經一個人留在龍墓了,可是到頭來,她也隻是說出了一句話:“奶奶,我好苦。”

“沒事兒,奶奶回來了。”淩青奶奶摸著如月的長發,隻是非常簡答的說了這麽一句,然後就緊緊的把如月擁在了懷中。

那一刻的重逢即是永恒罷….而在這樣重逢的場麵中,最後一句話則是我師父站出來說的:“咱們走吧,你們這些人,能離開這裏就離開,若是執迷不悟,想要阻止我們,也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我那徒弟,性命還在旦夕,我實在沒有心情和你們再多說一句道理!”

是啊,那時的我還在性命危急之間,師父就這樣站了出來!

接下來的事情根本不用細述,隨著神的覆滅,聖村裏的老怪物根本就沒有戰鬥力了,而這些普通人或者普通的修者又哪裏是我師父他們一行人的對手?!

所以,在救出了陶柏以後,一切都還算順利的逃出了聖村….日夜匆忙的趕路,回到了竹林小築。

在對往事又一遍的回憶之後,肖承乾忽然對我說到:“現在聽到這一切,是不是覺得幸福來之不易,相聚更顯難得?”

“如若不是這樣,為什麽每個人,不管是長輩也好,還是我們小一輩的也好,怎麽可能絕口不提發生的過往?因為幸福是寧靜的,當它來的時候,我情願純粹的幸福,這不是逃避,我隻是,不,大家也隻是想純粹的幸福一些時間罷了。”我平靜的說到,嘴角也帶起了笑意。

可是肖承乾卻一聲歎息,說到:“是啊,是這樣的。可是,平靜的幸福恐怕要結束了。”


第八章 前因


其實關於未來,我一直有一種覺悟,那就是在某個時間段以前,我想要的平靜幸福可能一直都會是鏡花水月,存在,但並不長久,甚至有些虛幻。

而在某個時間段以後呢?是不是隻是平靜了,而要的所謂幸福卻也隻是充滿了遺憾?

我不敢想的太仔細,隻能模糊的預想一下,算是為自己做好一個最壞的心裏打算,可是當肖承乾忽然那麽說起的時候,我拿煙的手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手指間夾著的煙一下子滑落,然後從我的臉上滾落,燙的我忍不住低呼了一聲,一下子從那塊平整的大石上坐了起來。

又因為動作太激烈,扯到了胸口,在坐起來的瞬間,忍不住撫了兩下胸口,抽了兩口涼氣。

肖承乾看得好笑,語氣有些輕佻的說到:“你至於那麽大的反應?”

我沒有理會肖承乾,而是等到胸口的陣痛平息下來以後才說到:“煙燙到而已,其實我早有心理準備。萬事纏身,這樣的幸福,和偷得浮生半日閑沒什麽差別,有過就已經很滿足了。不過,你說話不要隻說一半,說直接一點吧。”

“直接一點,就是我們要離開這裏,亡命天涯了,你怎麽看?”肖承乾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從那塊大石上跳了下來,拍了拍雙手,盯著我。

他的神情想努力的輕鬆,可是眼神中的卻無比的認真,甚至稍微有那麽一絲沉重。

亡命天涯?是這麽嚴重嗎?其實我早該想到的吧…我沒有直接回答肖承乾的問題,而是看著他說到:“你外公也回來了,如果說亡命天涯是我們這一脈的事情,你跟著參合做什麽?你不是一直想回去,拿回屬於你的地位,拿回你的東西嗎?”

聽我這樣說,肖承乾的臉上隱約浮現出一絲怒火,然後大踏步的走過來,一把就用手肘勒住了我的脖子,大聲說到:“你是事兒精,我招惹上了你。薑爺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我外公招惹上了他…你覺得我們還可以置身事外嗎?那種大少的生活和從你相遇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老子過不了了..甚至老子一直以來認定的道,都因為你們改變了。你就和我說這個?”

肖承乾越說越激動,我被他勒的喘不過氣來,漲紅著臉,隻能使勁一下子掰開了他的手,咳嗽了兩聲,忍著胸口被咳嗽撕扯的疼痛,然後才說到:“你是要殺人,還是想搶劫?老子要叫人了啊!”

“那你叫啊!”肖承乾因為生氣,臉都鼓了起來,看得我有幾分好笑。

也從大石上跳了下來,然後拍著肖承乾的肩膀,隻是低聲說了一句:“其實,我知道。”

肖承乾長歎了一聲,終究還是沒有和我生氣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到:“我外公說,那地方不回去也罷了。”

“其實回去不是更安全嗎?”我認真的說到,畢竟那是一個組織,可以借助的人力物力很多,甚至財力上也可以提供一些幫助,至少比和我們一起亡命天涯來得安全。

聽完我這話,肖承乾忍不住轉身了,他雙手插袋,很認真的看著我說:“承一,話不是這樣說的。組織也不是原來那個組織了,從我外公這次回來通過秘密渠道收到的一些消息來看,真正屬於我們勢力的人已經被徹底的架空了。你從小身處的環境單純,說起來師門裏加起來也不過10個人不到….你不懂得鬥爭的殘酷,就好比爭皇位,一旦坐上了那個頂峰的位置,還有人願意讓開嗎?加上外公已經離開的太久,我們根本就回不去了,回去也是自投羅網。”

這些事情可能我是真的不理解,因為我覺得這個組織既然是老吳一脈的後人一力創造的,那麽就應該是屬於他們的,怎麽會變成這種情況?可是我也不想要理解這些紛紛擾擾,就如同有的人的生活,追求的是一種權力與物質的頂峰,而有的人卻覺得一茶一飯,就已足也。

不能說是誰對誰錯,隻能說追求不同時,也不必要麵前去理解對方的世界,反而為自己的‘純粹’增添一絲迷茫。

生活這種事情本來就是隨心而動的,心境是什麽態度,生活自然就是什麽模樣。

我沉默了一會兒,問肖承乾:“你想回去嗎?”我其實更想問,我們為什麽就要亡命天涯了,可是,做為兄弟,我更應該關心關心肖承乾的想法,至少我不想他活的勉強。

肖承乾歎息了一聲,站到了我的身側,抬頭看著陽光下搖曳的竹林,有些落寞的說到:“我當然想回去,我有很多雄心壯誌,就比如組織裏的那麽多人,我很想再一次的去清洗一次他們的思想,不怕坦然的承認,我們之前所追求的,所認定的道是錯的,我想帶領著組織走向一個新的方向….我甚至想把它變為一個從此匡扶正義,有著分明底線的組織!再不濟,從此隱世,成為雪山一脈那樣淡薄的存在也不是不可以…承一,我能理解我壯士未酬的心嗎?”

“能!”我輕輕的點頭。

“可惜,我無能為力…我隻能聽外公說著組織裏的一切,然後痛心!完全已經和其它三個邪派並行了,說直接一點兒,就是都瘋狂的追隨著楊晟,我就不知道TM的這個楊晟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肖承乾有些說不下去了。

“你不應該懷疑楊晟的智商,從第一眼看到這個人起,我就覺得他是那種,想要做什麽事,一定就能做到極端極限那種。因為他真的夠聰明,不然不會被說成是少年天才,第二你能理解他的執著嗎?那種執著,為了科學研究,連生活都不會自理,或許他隻是不屑去理會這些不重要的細節?”我之前的認識其實也沒有那麽深刻,而我自己說出來的時候,發現這樣又聰明又執著到偏激的人,真的可怕。

天才都是偏執狂,那楊晟是不是很好的詮釋了這句話?

肖承乾不會懷疑我的話,隻是聽見我這樣說,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一些,最後才無力的低吼了一聲,有些暴躁的一腳踢在了地上,然鋪在地上的竹葉紛紛揚揚的飛起…在竹葉紛紛下落時,他才說到:“可能我是年少輕狂,麵對自己苦心經營的組織,走上了這樣的道路,外公卻比我淡定的多,他告訴我‘緣法’,悟道什麽時候都不晚,他隻是感謝薑爺讓他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不一樣的情分,不一樣的義,不一樣的堅持….我也感謝你讓我體會到了不一樣的東西,可是我總覺得不盡人事,怎麽又能就安天命了呢?但是,外公卻告訴我,盡人事,就是已經在做,而不應該用一顆焦慮的心去看待,死守結果,不用去看結果,就盡而已,我還不能理解。”

說完這句話,肖承乾再次有些煩躁的又要點上一支煙,而我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拿過煙,揉了一把,扔掉了。

我說到:“你不明白你外公的話,我明白啊。他其實已經是選擇在做了,就算和我們亡命天涯也是一種對抗和阻止,你難道看不明白?”

“是這樣嗎?”肖承乾忽然有些無助,卻又帶著希望的看著我。

“當然是這樣,你自己去想吧。你外公不過想和我們一起‘掐’到那‘惡’的源頭,再選擇回去吧。”我認真的說到。

“我想我有點兒明白了。”肖承乾看著我忽然笑了。

我也笑了,一把攬過肖承乾,然後裝作不經意的問:“為什麽那麽快就要離開竹林小築?為什麽又要亡命天涯?”

“是薑爺讓我特意找你談談的,就這事兒,鬼打灣一戰,楊晟已經徹底的和我們撕破了臉…你知道嗎?現在擁護楊晟的勢力有多大?”肖承乾說到這個的時候,眉頭微微皺起,這種事情好像一提起就讓他很為難。

“四大勢力?”我不肯定的問到。

“那隻是明麵上的最大一股勢力,暗地裏,我聽薑爺和我外公談話,偶然提及了一句,那是不可估算的。”肖承乾說這話的時候,腳無意識的踢著地麵,仿佛隻有這樣才可以轉移壓力。

“既然是這樣,那倒是非殺了我們不可。當然,如果我們願意歸順的話…那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就找到我們?我的意思是從鬼打灣出來以後。”我聲音也變得低沉。

“你以為他不想?兩個原因,第一是因為他那邊好像有什麽事情,還沒來得及顧上我們。至於第二,那就是我們這邊還是有人稍許插手了一下,拖延了幾口喘氣的時間給我們。”肖承乾認真的說到。

“是誰在幫我們?”我能想到的,恐怕隻有珍妮大姐頭,在這種壓力下,恐怕真的隻有她了。

“這個你恐怕就要具體問薑爺了。”肖承乾歎息了一聲。

“什麽時候走?”其實,走又能走到哪兒去呢?這個問題我不敢想,也不敢問,如果真如肖承乾所說,那鋪天蓋地的勢力啊。

“我不知道。”肖承乾隻是低聲的這麽對我說了一句。


第九章 最是相思


肖承乾這樣說,就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了,忍不住拍了一下他腦袋,吼了一句:“你不知道,你和我說個屁啊?”

肖承乾被拍了一下腦袋,一下子就火大了,趕緊伸手去弄了一下他的刺蝟頭,反拍了我一下,吼到:“就算老子不知道,你也不能拍我的頭啊!”

“你的頭咋了?”我莫名其妙,以前這小子沒這忌諱啊。

“我X,你對得起老子嗎?老子這發型都換了多久了,敢情你一眼都沒看?”肖承乾怒火衝天的,看樣子是很認真的揪住了我的衣領。

在我的視線中,肖承乾的頭發根根直立,就跟個刺蝟似的,我是不在意什麽發型的人,不然也不可能萬年自然流海了,不過我還是真心覺得肖承乾以前那稍長一些的頭發適合他。

“我有看,我有看!”看這個小子認真了,我沒辦法,隻能趕緊的求饒,因為這個話題實在太無聊。

“這還差不多,這個發型挺有男人味兒的,省得承真這丫頭說老子就長的跟個女人似的。”說話間,肖承乾忍不住又用雙手摸了一下他的頭發,喃喃自語的說到:“這縣城裏的定型水不好用咋的?怎麽剛才風一吹,我感覺頭發跟著擺呢?”

我實在覺得這個話題有損我的智商,非常幹脆的轉身就走,我很想說,你這快有10厘米的頭發這樣立著,你倒再多定型水,風吹也得動啊!但到底我覺得還是不要和肖承乾討論這麽‘低級’的問題了。

“喂,陳承一,你跑啥?這個發型蘇承心說不錯的哦…你還沒給意見呢?”肖承乾不甘心的在我身後吼到。

我的臉都快抽搐了,我估計肖承乾這小子快被承心哥坑死了都還不知道,我沒有回頭,隻是說:“我師父讓你找我談,又不說什麽時候走,這不扯淡嗎?”

“應該快了吧,我相信薑爺會安排的。”說起這個,這小子倒是沒有提他發型的事兒了,而是認真的回答了我一句。

我擺擺手,沒有再多說了,那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確,就是這次談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我收到了這件事,也接受了。

—————————————分割線——————————————————

李師叔的墓地就在竹林小築的一處背陰地兒,這其中是有講究的,埋葬的地勢是承真親自給李師叔選的,她說竹林小築的風水也還不錯。

我不懂‘陰宅’的講究,不過承真跟著王師叔那麽多年,應該是不會錯的。

在竹林小築裏,是一片陽光燦爛,微風悠悠的晴好天氣..但是走到李師叔的墓前,陽光就稍許黯淡了一些,風也稍許大了一些,我穿著一件單薄的外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病初愈的原因,竟然有一些涼。

遠遠的,我就看見了承清哥的背影,穿著平日裏常穿的那件洗得有些發白的灰色唐裝,站在李師叔的墓前。

風吹動著承清哥的衣服下擺,也吹起他那快齊肩的頭發…長發中絲絲的白發是那麽的刺眼,也顯得那麽的落寞和寂寞。

在我的印象中,我從未看過如此蕭瑟的背影,承清哥這樣的背影給了如此強烈的震撼,第一次如此清晰的體會到了蕭瑟這個詞的意境。

我輕輕的走過去,傳來的是鞋子與青草摩擦的聲音,承清哥甚至沒有回頭,就輕聲的問了一句:“承一?”

我不想氣氛那麽凝重,故意笑著說:“承清哥,你沒回頭咋就能知道?你算出來的?”

“這件小事,需要算嗎?每個人走路的腳步聲都不同,我有個小毛病,就是愛聽人的腳步聲,記下這種節奏。像我師父的,就是每一次抬腳之前,稍有停頓,像要考慮好每一步不能走錯,而跨步時卻分外有力,因為從落地的聲音就可以聽清楚。”承清哥的聲音淡淡的。

而在這個時候,我已經走到了承心哥的身邊,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酒氣,而他的手上就拿著一個酒杯,地上還擺著一個竹筒,裏麵就裝著酒,而在那竹筒的旁邊,還歪倒著一個竹筒。

我特意的彎腰,揀起來晃了晃,裏麵還有一點點殘存的酒液,我歎息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竹筒。

師父就常常用這種竹筒打酒,一節大概就是一斤的樣子,難道承清哥一個人在這裏就喝了那麽多?一斤酒下去都不停?會喝出事兒的!

這樣想著,我就一把搶過了承清哥的酒杯,仰頭喝下…因為受傷,我太久沒有碰酒了,這辛辣的酒液流過喉嚨,竟然嗆的我連聲咳嗽。

承清哥不緊不慢的搶過了我手中的酒杯,然後很淡然的說到:“你受傷了,不該喝酒。”

“那你就應該喝那麽多?”我隱約有了怒氣,我理解承清哥,可是我覺得他不該這樣傷懷,是的,李師叔不在了,他還有我們啊…即便從感情上我們不能代替李師叔,也不可能代替,可是,他這樣的孤獨又算什麽?顯得…

這種話我說不出口,說不出承清哥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顯得那麽孤獨,就好像熱鬧是我們的,溫暖是我們的,而他隻是一個人。

麵對我的質問,承清哥幽幽的歎息了一聲,然後對我說到:“我其實沒有喝那麽多,你看地上。”

說完,他手指了一個地方,我一看,地上果然是濕漉漉的,而且傳來了濃烈的酒氣,那應該是酒灑在了地上傳來的味道。

我看著承清哥不知道說什麽?而他從竹筒中倒出一杯酒,然後開始朗聲念誦到:“往事隻堪哀,對景難排。秋風庭院蘚侵階。一任珠簾閑不卷,終日誰來….”

我不解承清哥的行為,隻能靜靜的聽著,我知道這應該是一首宋詞,不過具體是誰的,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承清哥這個時候背誦這個做什麽?

承清哥也不打算給我解釋,隻是聲音有些寂寞的念誦著這首宋詞,念完以後,他把杯中的酒灑到了剛才那個地方,接著又倒了一杯,自己一口喝下,這才嘴角帶著一絲微笑的說到:“酒菜不相離,可是誰知道,有時候好的文字,不管是唐詩宋詞還是元曲,甚至一篇散文,都是最好的下酒之物呢?我師父愛宋詞,受他的影響,我也愛宋詞,剛才我背誦的是南唐後主李煜的一首浪淘沙(詞牌名),師父最愛他後期的詞,那種人生大起大落,從深刻的悲哀中想要悟到真諦,想要求得內心安寧,卻又掙紮不出的彷徨,他覺得就像世間人的寫照,但世間人難得的是一顆想悟的心。”

我靜靜的聽著承清哥說著,也看著他臉上其實有了酒意上湧的潮紅,他如此淡然的一個人,這樣的情緒倒是非常少見的,有時候任情緒發泄也未嚐不是一件壞事兒,我所需要做的,也真的隻是靜靜的聽著。

而承清哥也隻是打算訴說,他那落寞的聲音繼續響徹在我耳畔:“承一,你可知道?師父說他一生不見得道遠,因為隻是束縛在某一個職位,可是卻任重。難得清閑之時,總是喜歡與我這樣對酒當歌,以詞為肴,喝個痛快…我們習慣了,一首詞,一杯酒,就如喝下了萬般滋味。如今,我隻是想再陪陪他。”

“承一,你一定會怪我,你們對我的心重,我卻如此孤獨落寞,是不是傷了你們的心?其實,不是,不是這樣的!師父在那一年,就算準了自己撐不過去,你知道他對我說什麽嗎?”承清哥的眼中蒙上了一層霧氣。

“說什麽?”剛才的那杯酒,從胃裏傳來了熱辣辣的氣息,我卻不知道為什麽,還是再想喝一杯,忍不住從地上拿起了竹筒,給自己猛灌了一口,其實,我也想李師叔了,那個嚴肅的,和承清哥一樣的,感情從不愛外露,卻分外重情義的男人。

否則,我在北京讀書時,在學校做了什麽破事兒,他怎麽會打聽的一清二楚。

果然,人最怕相思,不能回憶過往的細節,會陷進去的!

“他說,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曾經,會很擔心我一個人孤苦,可是自從那一次北京的聚會以後,他就再也不擔心了。他說,他們幾個師兄弟同為師祖弟子,看似不同,實則一心,我是跟著他,可是他絕對相信師叔們對我的心同他沒有差別。而我自己的師兄妹們,也有一顆赤子之心,老李一脈不收不懂情之一字之人,就算一生為情所困!這情自然也包括師門之情…他說,一生幸運,入老李之門,讓我切不可在他走後,對他相思過重,到時候會負了你們的心。”說完這句話,承清哥沒有再往自己的酒杯倒酒,而是和我一樣,抓著竹筒灌了一大口。

然後吐著酒氣接著說到:“其實,我一路跟隨著你們找師叔,何嚐又不是在尋對師父的一種思念,按照師父所說,這種思念就落在了三位師叔身上,找回了他們,我就找回了師父!”

說完這句話,承清哥的身子幾乎站立不穩,而我一把扶住了他。


第十章 之前


承清哥的身子軟軟的歪倒在我身上,而我的鼻子已經開始發酸。

其實不管思念落到了誰身上,也終究不是那個人了,不是嗎?

“可是不對,師父騙我…所有的回憶不是和師叔們一起經曆的啊?我要怎麽去找?我很羨慕你們,很羨慕…因為這樣的重逢我也多想要啊,可惜,師父先走一步…我要和他重逢,隻能等下一世!”承清哥已經醉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承清哥,烈酒在我胸膛燒的火辣辣,可是我隻想再喝。

有時候,怪不得男人之間的感情有一種特別的表達方式,就是沉默的相對著喝酒,在某種時候,言語已經無用,一種陪你醉的意思,也就表達了,風雨同路,我體會你的痛苦,我和你一樣難過,與你一同走下去的意思。

酒液順著我的嘴角,滴落在我的衣領,火辣辣的一片從喉間一直滾落到胸口,到胃,到小腹,再衝上大腦…承清哥並沒有阻止我去喝酒,可能在這種寂寞又失落的時候,有個人陪著一起喝酒,也是一種安慰吧。

“承一,你說,我也能和師父重逢的,就是和你們比起來,時間晚一些,對不對?”我扶著承清哥往著屋子的方向走去。

嫋嫋上升的炊煙已經停止了,飯菜的香味兒傳來,看樣子已經是快開飯了,我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帶承清哥回去吃飯,讓所有人溫暖他,麵對他問我的問題,我非常堅定的回答到:“對!”隻要他好過,怎麽都是對的。

“承一,薑師叔說咱們要亡命天涯了,我就是想趁著現在多陪陪師父,是該多陪陪,對不對?”

“對!”

“承一,亡命天涯以後,可能也就回不來了,你別避諱這個,誰能保證?那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多陪陪,醉了又何妨,對不對?”

“對!”

“承一….是不是死了也好,至少重逢可以早一點兒來?”承清哥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

“不是,承清哥,一切皆是緣。咱們風雨同路,你怎麽寂寞了?你可以羨慕,但是你不能寂寞。”我一把擦幹了嘴上的酒液,這一次我沒有再說對,借著酒意,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也是,我是大師兄,你們真麻煩,特別是陳承一,你這個事兒精,你最麻煩!我得照看著…”承清哥的口齒開始不清。

“我才是大師兄!”我一下子跳腳開始反駁。

承清哥卻嬉笑著一把扯過我,攬住我的脖子說到:“說了我是大師兄,我是!我是!”

“我是!”

“我是….”

“哈哈….”

承清哥終究是沒有吃這頓午飯,就睡倒在了床上,這個冷冷淡淡的家夥,我是第一次看他喝得這麽醉,不過也好,壓抑著心事不得發泄,人會內傷的。

在這中途,師父和師叔們都來回去看了承清哥幾次,有一次,我甚至看見陳師叔在給承清哥擦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見陳師叔在掉眼淚,而我師父站在一旁,望著窗外李師叔的墳墓之處不知道在想什麽。

隻是在走出來的時候,師父莫名的說了一句:“醉了也好,比不知道醉好很多,不知道醉才可怕。”

是嗎?那那個時候師父走了,我大醉一場是不是也比不知道醉要好?或許是這樣吧,否則,我想我會瘋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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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小築的清靜日子不知道還有幾天,總之當晚上承清哥醒來的時候,師父都一直沒有提過要離開的事情,而大家也都坦然的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各自聊天…這就像一個不能說破的秘密,明明大家都知道,就是當它不存在。

轉眼就是深夜,我在陪著爸媽姐姐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就準備入睡的時候,師父來找我了。

“跟我來。”師父隻是這麽簡單的說了一句。

而我不知道師父究竟是要做什麽,但還是默默的站了起來,跟隨在師父的身後,跟他一起走了。

夜色安靜,師父的背影在前,而我在後,路是熟悉的,那不就是竹林小築之後,我那個小時候常常去泡澡的棚子嗎?

事實上,我們也是望著那裏去的,走進去了以後,一股子熟悉的香味就竄入了我的鼻子,看著蒸騰的熱氣,一直以來都告訴自己不要輕易再哭的我,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這是我多少次夢回的事情啊,小時候,那一夜又一夜安靜的泡澡時間,如今是真的可以….?

“還愣著做什麽?脫衣服,進去泡著吧。陳師弟說你的傷口恢複的很好,泡香湯已經不礙事了。”師父端過來一張凳子,放在了那個熟悉的大木桶旁邊。

我當然不再楞著了,趕緊把衣服什麽的都脫了,隻剩下了一條短褲,一下子就跳進了木桶之中…熟悉的香味兒,熟悉的溫暖一下子就包圍了我,而那熟悉的提神醒腦,卻有讓人全身放鬆,昏昏欲睡的感覺也在同時包圍了我,我舒服的長歎了一聲。

師父在這個時候,也點燃了他的旱煙,終於…終於齊整了,香湯的香味兒混雜著旱煙葉子的味道,這就是我小時候最安靜最溫馨的夜晚的味道,這種滿足讓我的眼眶再次泛紅,我忍不住捧起一捧水,使勁的朝著臉上澆了兩把,努力的忍下去那股奔騰而上的淚意。

“傻樣!”師父罵了一句,然後叼著旱煙杆子,拿過一張毛巾,沾了水,開始為我擦拭身體,他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這個大木桶我以為廢了,卻沒想到還很幹淨,用熱水燙一燙就能用。就像初回竹林小築的時候,我以為一定是荒蕪的,雜草叢生的…其實還很整潔!這幾年,應該是你爸爸媽媽在打掃吧?”

我閉著眼睛,心中滿是暖意流動,卻是懶洋洋的說到:“師父,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或許是吧?”

“唔,那就應該是了。”師父的聲音很平靜。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說到:“承一,我一生漂泊,當年搭建這個竹林小築,真不知道會對它有如此深的感情。莫名的,這裏倒成了一個家一樣的地方,曾經我以為有師父的地方就是家。”

“師父?”我不懂師父為什麽忽然說這個,忍不住低聲的詢問了一句。

“人老了,戀家!我是打個比喻,如果有一天我老了,老到人事不知了,我想要在這裏養老,你可是要陪在身邊。”師父忽然這樣說了一句,竟然流露出了無比的軟弱…師父從來不會這樣的啊!

我一下子就像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刺了一下,忍不住大聲的說到:“師父,你問的什麽問題啊!當然要為你養老!你年輕的時候,有師祖的地方就是家,你年老的時候,當然有我的地方就是家了!你要喜歡,咱們就在竹林小築呆著,你怎麽可能老到人事不知,道家人不會這樣老去的。”

師父為我擦身子的動作忽然就停下了,他有些愣愣的,這倒讓我著急了,剛想問為什麽,卻感覺到腦袋上一陣疼痛,原來是師父拍了我一下。

“你這麽激動做什麽?我隻是想考驗一下你的孝心,你這個臭小子,出生我就操心,小時候相當於把你帶大!老子還是要看看你是不是有孝心了,難道不行?”師父不滿的說了我一句。

我揉著有些疼痛的腦袋,不滿的嘟囔了一句:“你至於嗎?沒孝心會滿世界的找你啊。”

“算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這一次你也知道我們就要亡命天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師父一把把濕熱的毛巾搭在了我臉上。

我拿下毛巾,擰了一把水,然後搭在了額頭上,靠著木桶,舒舒服服的說到:“管它呢,亡命天涯未嚐也不是壞事兒,比起四處尋找你們無依的日子,我情願亡命天涯。”

“想的那麽簡單。”師父又坐在了那根凳子上,忍不住用旱煙敲了我一下。

我嘿嘿一笑,說到:“師父,這個消息你是怎麽知道的?”

“吳立宇那個家夥唄,你當他經營多年,當真是沒有一點兒人脈在這組織之中嗎?差不多是時候了。”師父抽了一口旱煙,濃濃的煙霧隨著熱氣一起蒸騰到了棚子的屋頂,行成了一顆顆的水珠,滴落在地上。

“那咱們什麽時候走?幫咱們拖延這些日子的又是誰?”我一直很好奇這個問題。

而師父卻沉默了,忽然就再次拍了我一下,吼到:“好好泡你的澡吧,幫咱們這人,現在還不好說,至少明麵兒上幫咱們這個人,我是有想法的!”

 

第十一章 你們快走


明麵兒上這個人?師父指的是誰?

可是師父卻咬著旱煙杆子沉默了,眉頭微皺,顯得額頭上的皺紋更深了一些。

見我跟著發愣,他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背上,說到:“你跟著發什麽呆,泡澡吧。”

在師父不願意說的情況下,再多的追問也是沒用的,這種對話明顯的就是拒絕我了,但我也樂得這樣,任由自己沉溺在這種溫暖中,我知道有些事情在生命中,是很少有機會再複製了,它不像每天都會重複的吃飯和睡覺一樣。

我很留戀這種溫暖,而接下來的時光裏,我和師父都很沉默,仿佛回到了小時候那一夜又一夜溫暖的時光。

這種無形的溫暖卻像是有形的力量包圍著我,一直讓木桶裏的水變涼,我竟然都毫無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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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黑,夜的沉,會讓人絕望的人更加絕望,卻也能給人一個最安寧的逃避和安睡的溫暖…這一夜,我是迷迷糊糊被師父從木桶中扶起,和小時候不一樣的是,他再也不能像小時候每一次,我在泡香湯時睡著,而他背起我了。

他扶著我,我在迷迷糊糊之中,任由他幫忙擦幹身體,批上衣服,被他送回了床上。

一夜安眠,一夜無夢。

醒來的時候,莫名的已經是第二天中午,赤裸著上身從床上爬起來,習慣性的看看胸前的傷口,已經結成了紅色的肉疤…終究這麽重的傷也好了,有時候會感慨生命真的是個奇跡。

“承一,起來了嗎?快出來吃飯吧,大家都坐上桌子了,就等你了。”我還在打量著自己,媽媽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進了我的房間。

“哦,媽,馬上就來。”我回頭,微笑著答應了一聲,總是覺得看著媽媽很心酸,這麽大,我到底在她身邊守護了多長的時間?恐怕這個是不能細算的,有這樣一個兒子,有時候是不是比沒有也好不了多少?

可是這樣的話說出來,一定會被媽媽罵的吧?

我還在這樣想著,我媽媽已經走過來,麻利的抓起了一件衣服,就開始為我穿起衣服來,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媽媽卻很自然的給我整理著衣領,很自然的拉著家常:“你不知道你才被送回來的時候,就快死了。薑師傅半夜出現在我們家門口,當真是嚇死我了,看著他吧,我又高興吧,可還來不及高興呢,就被他說你傷重的事兒給嚇著了。”

我笑:“媽,你嚇什麽呢?受傷了總可以治好的嘛,又不是要死了。”

“可不許瞎說,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我就不怕你有個三長兩短的啊?”媽媽幫我整理好了衣領,又在幫我扣扣子,然後說到:“你還說的輕鬆,你知道嗎?在那天,薑師傅讓你承清哥在外麵都擺上了49盞長明燈,隨時要為你強行借命…那天,薑師傅一直在念叨,他這輩子就沒幹過強行逆天的事情,為了你,反了天都行。”

我楞著,任由媽媽幫我扣上扣子,點49盞長明燈借命?那真的是逆天之事啊,我沒有想到師父竟然也有想要強留我,想要逆天的時候…這是師父要做的事情嗎?簡直不可以想象!

“那,那我傷好,是因為….”我下意識的就想問。

卻被我媽媽嗔怒的拍了一下肩膀,然後說我:“怎麽可能?我反正也不懂,總之有一天,薑師傅就說你到了生死攸關的關頭了,就讓你承清哥去準備49盞長明燈,說是和老天爺搶,也要把你搶回來….但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吧,薑師傅又說你熬過來了,不用了。反正那之後,沒過兩天你就醒了。”

是這樣的,我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想起了我昏迷之中的夢境,在那個門前,想要跨進去,卻被強行拉回的一幕….我忽然有了一種明悟,如果我那天跨進去,是不是就….

在這個時候,媽媽已經幫我整理好了衣服還有頭發,然後拍了拍我的背說到:“還愣著做什麽啊?去洗漱一下,吃飯吧,都等你啊。”

“哦。”我愣愣的答應了一聲,機械的跑去洗漱了,莫名的驚出一聲冷汗,忽然無比清晰的想起,那個道童子的意誌提醒我的話,如果跨過了那道門,我就要和今生的紅塵萬種做一個告別了。

我沒有跨過去,那為什麽道童子的意誌又要阻止我?那意誌其實是冰冷的,我不覺得我做為這一個今生,有什麽能讓他好在意的!

直到出去的吃飯的時候,我整個人都還有些愣愣的,可是在今天卻是沒有人在意我,反而整個吃飯的氣氛有一些壓抑。

每個人都很沉默,包括默默在我身邊喝著酒的師父,皺著眉,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心事。

飯菜的味道其實很好,可是每個人都像沒有什麽食欲,僅僅是半個小時不到,很多人都放下了碗筷,看樣子是已經吃飽了,隻有一直在喝酒的師父渾然不覺,隻是低頭喝著悶酒。

“薑爺,額想出去在深潭裏遊泳。”慧根兒坐不住,在這樣沉悶的氣氛下,尤其這樣,忍不住提了一句。

要是在平日裏,師父肯定手一揮就答應了,畢竟在這裏,師父無形中已經成了一個決策人了,可是今天師父卻是有些愣愣的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這讓慧根兒忍不住抓了一下腦袋,又急急的叫了我師父一聲。

師父這讓反應過來,有些木然的放下酒杯,然後才說到:“今天先別去了,我有事情要說。”

“嘛事兒要說?”慧根兒的性格一直以來有些二愣子,卻被慧大爺在旁邊瞪了一眼,說到:“給額閉嘴,好好坐著,什麽德性!”

被慧大爺這一嗬斥,慧根兒不敢說話了,而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忍不住嚴肅了起來,其實師父要說什麽事情,隻要是明眼人,恐怕一下子就能知道了吧?

“老陳….”師父沒有直接說什麽,而是首先叫了我爸。

我爸也是在喝著酒,被我師父那麽一叫,忍不住酒杯就抖了一下,杯子裏的酒也隨著這一下手抖,灑出來了,在他麵前倒在了桌子上,又順著流到了我爸的褲子上,我媽一看,忍不住手忙腳亂的幫我爸擦起褲子來。

可是我爸卻不理會我媽,卻隻是自顧自的一口將杯中的酒幹了,然後把杯子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放,然後才說到:“薑師傅,你啥也別說了!吃晚飯,我就帶著老太婆和承一的兩個姐姐下山。承一從小是交給你照顧了,這大了也要勞煩你照顧著,咱就什麽都別說了。”

“爸,就要走?可是承一他?”我大姐忍不住疑惑的問了兩句。

我爸瞪了我大姐一眼,說到:“都一個多月了,你工作不管了?你家不管了,你孩子不管了?是該下山了。”

大姐被我爸說的一愣,眼眶忍不住一紅,說到:“可是…從弟弟離開家以後,我根本沒有和他相處多久啊,這難得…”

我二姐也同樣有些憂心的看著我爸,我爸一向大家長作風慣了,也不愛解釋,眼看著就要發脾氣,倒是我媽把我兩個姐姐給扯了出去,估計應該是給她們講具體的原因去了。

隻是過了一會兒,我兩個姐姐就回來了,眼眶紅著,倒是真的沒有再反對,隻是擔心的看著我,可能亡命天涯的事兒,她們也應該知道了。

我師父原本就是一個不喜歡過多廢話的人,然後在這時收起了酒杯,為自己盛了一碗飯,然後大口大口的吃飯,裝作很經意的說到:“今天晚上就出發,也不知道這竹林小築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了。”

師父就這樣一句話,每個人都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都明白應該做什麽了。

在午飯以後,我的家人就下山了,而剩下的每一個人都在收拾著行李,從今往後,亡命天涯,落腳點在哪兒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不知道….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

在下午的時候,在大家的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的時候,就準備晚上出發的時候,在竹林裏忽然傳來了我爸大聲的呼喊:“薑師傅,薑師傅…..你們快走!”

(我頭很疼,這一更,大家先將就看著。半夜我會補上另外兩更,總之天亮以前會有,嗯,就是這樣!)


第十二章 射殺


從竹林小築通往外界,據我所知,唯一的路就隻有,那就是經過麵前的竹林。

在那之後,就是綿延的群山,那裏是沒有路的....就算從亂石嶙峋,雜木叢生的山壁上爬了上去,進山也非常容易迷路。

從這一點上來說,竹林小築的位置是得天獨厚的。

不過,這些問題都是我在事後才想到,在當時,我已經熱血衝進了腦子,因為那個在竹林之外喊的人是我爸,而在血脈至親的親人之間都有一種特殊感應的。

從我爸喊第一聲薑師傅的時,原本正在整理我隨身黃布包的我(在聖村的法器已經被拿回),就已經開始忍不住全身顫抖了,因為從聽到那一聲開始,我就覺得我爸是在努力鎮定,我爸其實很害怕。

這種強烈的感覺讓我在第一時間就放下了手中的法器,想也不想的就衝出了屋子,在我身邊的師父先是猶豫了一下,在我放下的法器的瞬間,還小聲嘀咕了一句:“這老陳怎麽又回來了?”

可是在我衝出屋子以後,我爸喊著薑師傅,你們快走的時候,師父也跟著我跑出了屋子。

我沒有想過要怎麽辦,那一刻的本能是衝向我爸,我對於我的親人一直都很安然,因為我知道修者圈子裏有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不能動世俗裏的親人,我沒有想到有一天我的親人會受到連累....所以我也不知道怎麽辦,隻能憑借自己的本能,覺得必須要靠近我爸。

“承一!”我奔跑的速度很快,師父沒有追上我,可是卻是在外麵的吳立宇一把拉住了我。

他和我沒有這麽熟絡,所以這一聲承一叫的有些生澀,可是抓著我的手卻很緊,表明了某一種態度。

我發誓我真的不是衝動,可是我的親人隻是普通人,在這種很明顯是被脅迫了的情況下,換誰都沒辦法冷靜,我也顧不得吳立宇是長輩了,壓抑著火氣,很生硬的說了一句:“放開。”

“承一,你聽...”吳立宇顯然也是明白外麵的情況的,而他也是明顯的想勸說我,可是我哪裏聽得進去,我的手已經拉住了吳立宇的手,臉色發冷,開始用盡全力,一根一根的掰開吳立宇的手指。

在這種分外著急的情況下,我的力量就像是爆發了一般,吳立宇被我強硬的掰開,他還想伸出另外一隻手抓住我,臉色是那麽的不安,可能我那時候已經壓抑不住我想要發瘋的情況。

我沒有去猜測如果那一刻吳立宇真的抓住我會發生什麽後果,因為在當時我師父已經追了上來,他說了一句:“老吳,放開他,我陪他一起去。”

“老薑,這恐怕不合適吧?借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犯這條忌諱吧?他們隻是利用這個威脅承一罷了。”見我師父來了,吳立宇顯然安心了很多,而我則一把被我師父拉到了身後,他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

這個眼神的含義是刀山火海他都會陪我去,現在要我冷靜。

我控製不住我身體傳來的微微顫抖,但我開始盡量的深呼吸,在這個時候竹林外傳來了陌生的叫喊聲:“陳承一,縮頭烏龜嗎?你媽媽和姐姐還在村子裏留著吃晚飯,是要我們帶著你爸爸進來嗎?”

師父抓著我的手臂,有些用力,這是強迫我冷靜。

那個竹林,普通的迷陣是肯定困不住修者的,竹林之外的人就是這樣故意的,見不到反而是更有心理壓力的,他們故意不進來,就是為了刺激的我更加著急。

他們根本不需要在意我們全部的人,我們老李一脈隻要任何一個人被控製住,就等於控製住了全部,因為讓我們放棄誰都不可能,這也許就是在這些楊晟派來追殺我們的修者中特別可笑,和可以利用的一點。

楊晟既然已經正式開始了追殺我們的行動,哪有不讓屬下‘做功課’的道理?

“老吳,看來你的消息有誤啊。”師父沒有過多的給吳立宇解釋什麽,隻是搖頭歎息了一聲,然後抓著我邁步朝著竹林走去。

而吳立宇在我師父的身後喊到:“老薑,你這樣做是不是衝動了一點?你真的不考慮我的話。”

“楊晟恐怕已經是個瘋子,而他現在也自我膨脹到極限...再說偏執的人想做什麽,你覺得他會在乎規矩嗎?”師父沒有回頭,此時已經拉著我走進了竹林,這也算是給吳立宇一句解釋,可是卻讓我更加的擔心。

“放心。”可是對我,師父沒有過多的解釋,唯一有的隻是放心二字。

可就是那麽兩個字,卻讓我覺得分外的安心。

這時,在我們的身後響起了紛遝而至的腳步聲,是大家都聽到動靜出來了,而師父卻說到:“都回去,我和承一兩個人去就夠了。立樸,竹林小築有一條‘暗道’,你修相字脈,你應該懂,帶著大家走。”

“可是師叔,我們在哪裏匯合?”在這個時候,大家都知道不是衝動熱血的時候,大家的腳步明顯猶豫了一下,然後停下了,但是肖承乾不放心的追問了一句。

“一切聽老吳安排。”師父這樣說了一句,就再也沒有多餘的交代,而大家的腳步開始朝著竹林小築快速的退去,這個時候需要的是盡快的離開。

盡管我現在很急,但我不傻,師父沒有多說什麽,隻說了一句吳立宇的消息有錯,我就能判斷出來,楊晟的人早就開始行動了,而不是留給了我們從容的離開時間...否則,我的親人不會一出竹林小築就被控製住。

看來,幫我們拖延的人也不能做到什麽了...原本我相信師父應該是為了從容離開而有所準備了,卻沒想到一張網陡然的收緊。

而師父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想到了同一點,忽然歎息了一句,說了一聲:“到底是有問題的。”

但什麽有問題?師父卻是沒有詳細的說明了,我也來不及追問什麽,因為在這個時候,我們就已經快要走出竹林了,圍在竹林外麵的人影,已經能夠清楚的看見,大概有十幾個人的樣子。

“薑師傅,承一,你們回去啊,他們....”我聽到我爸的聲音是那麽的著急,卻看不見他人在哪兒,但那聲音明顯是掙脫了什麽,強行吼出來的,但還不容他說完,感覺又被人控製住了。

這時,我不是衝動的全身血液發燙的感覺,而是全身血液冰冷的就要結冰了。

我爸媽都屬於那種特別善良,幾乎是與世無爭的普通人,為什麽要這麽對他們?楊晟怎麽下得了手?竟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在這一刻,我才深刻的體會到恨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這種恨衝的我腦子發昏,腳下的步子也忍不住快了一些,卻被師父拉住,他反而刻意的放緩腳步,對我說:“一切聽我的安排。”

我是從靈魂裏信任師父的,盡管他此時的步子慢得讓我著急的牙齒都在癢癢,可是我沒辦法去忤逆他,明明可以直線走的步子,他非要左右不定,左一步,右一步的去走,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其實,在那個時候的我已經急昏了頭,越是想著我的親人我就越不放心,哪裏會注意到師父有一些刻意的細節?

不管師父是怎麽樣的故意拖延,但剩下的一段路到底還是走完了,我們剛走出這鬱鬱蔥蔥的竹林,站在再也沒有任何遮擋物的地方,我還來不及看一眼我爸在哪兒,就猛地被師父一下子拉倒,撲在了地上。

‘砰’‘砰’‘砰’,在撲到的瞬間,我聽見了一連竄的槍聲...我還來不及反應,最近的一顆子彈已經在我的身旁炸的我身旁的土地泥土飛揚...我們所處的地方雖然沒有遮擋物,但到底是一塊凹地,而那些人可能也想不到我們會那麽快的撲到,槍幾乎是平射的,所以我們僥幸在那麽近的距離下,躲過了一劫。

如果,剛才再反應慢點兒,我毫不懷疑,我聽見這十幾聲連綿的槍聲,會把我和師父都打成‘篩子’。

我的額頭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汗,但我還來不及說什麽,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冰冷感從四麵八方撲來,帶起了狂風,狂風所過之處,我覺得我的骨頭快要結冰了。

隻是瞬間,我就聽見亂七八糟的喊叫聲開始響徹在我的耳邊,接著我聽見了我爸的哭喊聲:“承一,薑師傅,你們有沒有事?天呐...”

而這一切變故來得太快,不過就是幾秒鍾的時間,我是徹底的懵懂在了那裏,卻被師父一把扯了起來。

他說到:“暫時安全了!”


第十三章 意想不到


暫時安全了?當我站起來的時候,發現應該是的。

我在竹林小築生活了那麽多年,這片竹林我也來來回回進出了那麽多次,我從來不知道在這片竹林裏隱藏著那麽厲害的‘鬼頭’。

是的,要我來評價,那就是非常厲害的鬼頭,比起我曾經在老林子裏遇見的那些邪修刻意飼養的‘鬼頭’,都要厲害,我不敢保證是比全部的厲害,但至少是絕大部分。

我自問如果是我,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這樣的鬼頭纏上了,也是會費好一番手腳的,甚至就完全被控製了。

情況就是這樣,我站起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十幾個人全部被莫名出現的鬼頭纏上了,處於神誌不清的情況,哪裏還顧得上射殺我們?師父沒有控製鬼頭讓他們產生幻覺,互相殘殺就已經算是非常仁慈的情況了。

而在這個時候,我也看見我爸爸,此刻的他正跪在地上哭泣,我連忙幾步跑過去,一把就抱住了他。

我知道剛才的那一幕,我爸還能支撐到這個情況,已經算是非常堅強了。

我爸不善於表達感情,可在我抱住他的這一刻,他抬頭看了一眼是我,忽然就一下把我的抱得很緊,用幾乎是泣不成聲的聲音說到:“太好了,太好了...如果你..如果你就這樣..死在我麵前..我活不..活不了了。”

我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他,就像我爸忽然這樣強烈的情感表達,我不知道怎麽應對一般,隻能用手輕拍著他的背,讓他緩和了一會兒,才低聲說到:“爸,我沒事兒,有師父在呢?”

提起師父,我爸的情緒算是真的冷靜了下來,在他的印象中,師父的每一次出現都能救我於危難之中,我相信就算天塌下來,我師父對我爸說一句,他要保住我,我爸也會毫不猶豫的相信。

師父就是那麽可靠的,剛才要不是他....這樣想著的時候,一陣涼風吹過,我的背上才出了一背的冷汗,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師父,你是怎麽會有這樣的防備的?”我扶起了我爸,想來覺得很神奇,師父的每一步簡直比掐算還要準確,一般的修者哪裏會料到對方會用槍這種東西來射殺自己?

師父卻是不緊不慢的開始用那些被鬼頭迷住心神的人的褲帶把他們綁了起來,一邊綁一邊說到:“第一,楊晟下定決心要殺我們,你覺得最直接最有效,甚至對普通人來說最了無痕跡的辦法是什麽?鬥法的話,動靜不大嗎?第二,什麽事情值得老陳這樣著急的提醒?隻要細想,就會想到這樣的方式!隻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得用上百分之百的防備。我一出來,就拉你趴下,又不損失什麽。畢竟出了竹林就沒有遮擋物,不是殺我們的最好時機嗎?”

是啊,因為竹林的遮擋,我們連這些人帶著槍一時間都沒有看清,更何況他們要射殺我們,在竹林裏是很好躲過的,但出了竹林就不好說了。

“那那些鬼頭?”我問出來以後,忽然覺得自己問這個問題真的很蠢。

“以前是沒有的,沒必要!而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些鬼頭自然是我收集的上等貨色,就用一定的方式壓製在這裏了,我剛才出竹林的時候,刻意放緩腳步,難道你沒有看出來,我是在踏某種陣紋之步嗎?(這種步子在特殊的陣法時,可做解開陣法之用)然後就放出了鬼頭,其餘的不用我詳細說了吧。”師父回答的很淡然,但是這看似簡單的答案,在這其中要費多大的心思啊,我忽然發現,我以為我成長了,距離師父還差得很遠。

怪不得他會從容的出來和我應對,怪不得他能給我那麽大的安心感,原來是無限的事實建立起來的堅不可摧啊。

“薑師傅,秀雲她們...”我爸這話說的很猶豫,說的時候,剛才臉上的淚痕也來不及擦掉...因為我爸就是一個不愛求人,欠人人情的人,除了為了我小時候,和我二姐的事情求過師父,他幾乎就沒有開過口,為任何事求過任何人了。

在我們都這麽艱難的情況下,他更是不想麻煩我師父...可是那是我的親人,也是他的親人,他不得不開這個口啊。

我的心裏也很擔心,如果師父這個時候要走,我肯定不會怪師父,但是因為涉及到我的親人,師父這個時候要帶我走,我是肯定不會走的,因為我爸會被這樣挾持,我的媽媽和姐姐們待遇也好不到哪裏去。

況且,關於楊晟的偏激,我比師父的認識更加深刻。

“爸,有我呢。”在師父沒開口之前,我就搶先這樣說了一句。

我忽然就覺得,關於師祖的誌向和重任,關於這些勢力紛紛擾擾的糾纏鬥爭,關於我們被追殺的困局...這等等紛雜的事情沒有我可以,但是不能沒有師父,我堅信隻有師父才能帶著大家撥開雲霧見青天...

所以,我不能把他拖進去...楊晟這一次的決心有多大我見識到了,半句廢話沒有的就開槍,這一定也是楊晟的吩咐。

那就是所有的情誼都撕破,剩下的隻有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了。

“那你也回去吧。”我爸的神情忽然變得堅定了起來,而我根本不想和我爸辯解什麽,隻是拉起他就走,我隻是說了一句話:“我是你兒子,你覺得我可能回去嗎?師父回去就好了。”

我爸還想堅持。

我輕聲說:“爸,他們要的隻是我,你該為我媽,我姐,你的兩個外孫著想了,不是嗎?”

我爸的表情有些楞,他恐怕知道我這句話的深意,不要為了我,就對別的親人自私了,這個困局隻能這麽解開了,一想通這一點,我爸忍不住老淚縱橫,恐怕人生中最艱難的決定就被他攤上了。

手心手背,哪一塊兒不是肉?而我卻舉得,總是家人為我犧牲了許多,難道這一次不該我為他們犧牲一次了嗎?

幾句對話間,我已經拉著我爸走了很遠,他非常痛苦,而我唯一能給的安慰就是:“爸,這不是必然我就要去死的困局,誰說又沒有機會?”

“這些人...不是一般人,不是。”我爸的淚水沿著臉上的深紋滾落,他不知道怎麽樣表達,也隻有這樣表達了。

能搞到槍,這樣肆無忌憚開槍的人對於普通人來說就不是一般人了,何況能找上我的,能有什麽一般人?我莫名的覺得老子也挺‘轟烈’的,忍不住嘴角就帶上了一絲笑意,心裏竟然也輕鬆了下來。

如果就這樣死去的話,也算最高待遇。

“是啊,能找上我們師徒的能是什麽一般人?”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轟烈’裏的時候,忽然從我身後師父冷不丁的開口了。

我嚇一跳,我爸也吃了一驚,兩個人同時轉身,我爸喃喃的說到:“薑師傅,你怎麽來了?這個事情怎麽還好再麻煩你?這...竹林小築裏,大家還等著你呢。”

“老陳,我們認識了幾十年,你可不該和我說這個!承一也是我兒子,咱們說起來應該比親兄弟還親啊,你就別操這份心了。”說話間,師父拍了拍我爸的肩膀。

我爸本來就是一個有些木訥的人,忽然被我師父這樣一說,更有些言語匱乏的不知道該說啥,隻能愣愣的站在了那裏。

可是我師父對我爸客氣,對我可不是那麽客氣,一腳就踢在了我屁股上,讓我忍不住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完全不顧忌我受了傷,可見這一腳踢的有多重!

“老子就是去綁個人,你就帶著你爸先走?能耐了?本事了?以為你能以一敵百,真英雄了?也不看看自己算哪根蔥?老子白培養你那麽多年了?看你去送死的?”師父說話間仿佛還不解氣,朝著我的腦袋,背上又是狠狠的幾巴掌,那粗糙的手掌就跟鐵砂掌似的,拍得一口氣差點兒喘不上來。

他倒是瀟灑,把手一背,就朝著前方走去了...還不忘吼一句:“臭小子,你還不給我跟上?”

我和我爸爸其實心裏都流露著感動,師父不把我當外人那是肯定的,他也從來沒有把我家人當成是外人啊。

一路上,我師父都很淡定,除了向我爸打聽村子裏的情況,我爸不是很清楚,但也隻能盡量表達,從我爸那裏,我和師父得到了一個信息,這一次在村子裏至少來了三五十個人,這三五十個人進入一個村子太顯眼了,但是他們卻是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因為他們就藏在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曾經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地方——餓鬼墓!


第十四章 入村


竟然藏身餓鬼墓,這讓我不得不再次感慨生命真的是一個你意想不到的輪回,我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會踏入那個地方,可是….

竹林外初次的遭遇就是槍彈相向,我不覺得我和師父再次進入餓鬼墓會有什麽和平的局麵,莫非那裏會是我和師父的葬身之地?

不過師父的神色平靜,我也就安心,當我們一行三人進入村子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夕陽的餘暉灑落在整個村子,家家戶戶炊煙嫋嫋,顯得平靜又祥和….而我的內心卻不平靜,這是我從小長大的村子,感受著它此刻的人間煙火,我有些恍惚,如果說我注定是要死在這裏,那算不算是落葉歸根呢?

晚飯時分,村子裏的大道並沒有多少的人,加上時光匆匆流去了這麽多年,認得我的在村子裏已經不算多了,不過認識我爸的卻還有那麽一些人,偶爾遇見一個會和我爸打招呼,我爸隻能勉強的敷衍兩句。

我和師父都沒有問我爸那些人是怎麽挾持我家人的,如果修者要挾持普通人,能用的手段就太多了,我們隻是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餓鬼墓的所在。

餓鬼墓這裏曾經的曾經是一片竹林,竹林中就是村裏的墳地,在這裏我不會忘記有個悲劇的厲鬼——李鳳仙,後來幾經變遷,被清空的餓鬼墓被封堵了,在這裏曾經存在過一片小廠,在後來小廠由於經營不善,又留下了一片廠房,人去樓空,暫時沒有著落,總之就這麽荒著了。

說起來,如果半夜這些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這裏來,倒真的不會讓村子裏的人有什麽察覺。

“在餓鬼墓裏,還是在這荒廢的小廠裏?”我們一行三人走到這裏,已經是人跡罕至,站在荒廢小廠的門口,師父冷不丁的問了那麽一句。

“一些人在上麵,一些人不知道為什麽藏在那墓裏。”我爸想了想這樣回答到。

“那好,那就進去吧。”師父很淡定,邁步就要走進去,我猶豫了一下,拉住了師父,說到:“如果進去,他們又…?”

“放心,他們亂動修者的親人就已經被圈子所不容,要還在這普通人的地界兒亂開槍,那就是在挑釁整個世界修者圈子的底線了,這裏離村子也不算遠嘛,村民總會聽見動靜的。楊晟再瘋狂,也不敢吩咐手下那麽做!連鬥法也有顧忌,咱們這自投羅網,其實從某個方麵來講,也算是掌握了一定的主動權。”師父說話時很輕鬆。

有時,我真的不得不佩服師父,看似對萬事都如此不上心,甚至有些不靠譜的人,心思會那麽的細膩,想到的方方麵麵會那麽周全。

“不用怕,咱們就那麽大大咧咧的走進去,隻要不是沒得談,什麽事情就一定有轉機。別忘了,咱們那裏逃出去的那些人,對楊晟也是一種威脅,他動了普通人,他也怕真的宣揚了開去,世間畢竟隻有死人才真正的能保守秘密。”說話間,師父已經邁動步子踏入了這個荒涼的小廠,我連忙的拉著我爸一同走了進去。

整個小廠已經荒廢了許久,雜草叢生,荒草萋萋,各種荒廢的建築物就在這些亂草之中…在夕陽的映照下,更顯得有一種蕭索的意味在其中,我們三人進去的時候,裏麵安靜無比,根本就沒有看見人煙的痕跡。

可是走了沒幾步,就看見人從四麵八方的建築物裏走了出來,陡然二三十個修者的氣勢聚集在一起,還是異常的有氣勢。

我和師父,還有我的爸爸就站在一片荒草空地之中,從上空俯瞰,就像被包圍了一般。

暖春的風吹過,明明是輕輕揚揚的好風,卻吹不散這緊張的氣氛,那些修者沉默著…看起來像為首的一個人,輕輕的揚了揚手,我就看見這些修者竟然都摸出了一把手槍,上膛的聲音,幾十個黑洞洞的槍口瞬間就指向了我們三人。

我自問見過了不少大場麵,這樣的形式自然是嚇不住我的,難能可貴的是,一直被我拉著的爸爸也勉強的很鎮定,至少沒有任何的過激反應,其實對於他來說,這絕對是電視上才能看見的場景。

至於我的師父則是‘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在川地,春天的天氣已經有些微微的燥熱,這個為首的修者卻穿得分外的嚴實,黑色的褲子,黑色的襯衫,扣子一直係到了領口,甚至很神經質的圍了一條黑色的圍巾。

他戴著帽子,臉上和這些修者一樣,都帶著一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麵具,這是屬於吳天的手筆。

其實也不奇怪,四大組織追隨楊晟,吳天和楊晟合作以後,以吳天的地位,加上他那十個看起來非常不簡單的跟隨者,他在四大組織的地位一定也不必楊晟低,這些人應該戴上‘吳天牌’麵具也屬正常。

“我笑明明是修者,卻是耍刀弄槍,明明不敢在這裏開槍,又是威脅誰來著?”師父很是輕鬆自然。

可是那個為首的人卻說:“殺死你們用不了幾槍,不見得就能驚動這裏的人。”

說完這話,他好像不願意多廢話了,一揮手轉身就走,而其中幾個被他示意的人就要朝著我們開槍。

“我們的人走了大半!你確定不要談?還是你可以擅自做主?如果我早有防備,你幾槍殺不死我們呢?想想你帶上去那些人。”在這一瞬間,師父又快速又大聲的說了一句話。

那個為首的人陡然回頭,喊了一句:“等等!”而在他身邊的某個人已經忍不住開槍,而那個人為首的人出手極快,也隻是來得及拉了一把。

子彈自然是打歪了,落在了我們身旁不遠處的一個建築上,伴隨著‘砰’的一聲清脆的響聲,建築上原本蒙塵殘破的玻璃,立刻起了一個戴著龜裂的大洞,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我爸的身子軟了一下,是扶著我才勉強站直了,他低聲在我耳邊說到:“兒子,扶著一點兒我,我不想在這幫龜兒子麵前服軟。”

我聽見就笑了,不管我爸是不是一個強者,是不是孔武有力,但在這一刻,做兒子的為他驕傲。

“你跑不掉的。”那個為首的人稍許鬆了一口氣,卻是色厲內荏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或許,我師父,甚至我的大名早已掛在了他們的耳邊,就算我們沒有底牌,一副神秘莫測,淡定從容的樣子也足以讓他心生疑惑了。

而組織辦事和個人辦事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個人辦事是毫無牽掛的,不管後果是好是壞,都是一個人承擔,而組織辦事都多了許多可以鑽的空子,好的結果人人都搶,負擔不起的事兒自然是要推給別人,楊晟就算再能耐,也不能百分之百的控製人心。

這個為首的人顯然就是這個心理,他要說出這樣的一句話,就表示他已經在想辦法把這件棘手的事情從自己的身上推開了。

“既然來了,就沒打算跑掉。我相信不管是楊晟還是吳天,都很願意和我直接談點兒什麽的,這件事情你負責聯係,可算你一功,你要不要?”師父此刻的聲音充滿了誘惑,我沒想到師父還有那麽狡黠的一麵,就像他說的,什麽事情既然有得談,肯定就有轉機。

那個為首的人非常的沉默,顯然楊晟對我們下的是必殺令,這種必殺令我猜測甚至可能是不要廢話,直接殺的命令。卻讓他遇見了跑出了大部分人的棘手情況,他一時間也不好判斷,是要冒險搶功呢,還是要無功無過的平安度過。

或許,是為了掩飾內心掙紮的想法,他衝著我們吼了一句:“真是大膽,竟然敢直呼二位聖祖的名字。你以為跑出去的人能跑得掉嗎?我不怕告訴你,這整個華夏我們都布下了天羅地網,要不你們就龜縮起來躲藏一生,再別冒頭做什麽事兒,要不你們總會被..哼哼…”

他的話沒有說完,師父隻是望著他笑,這種話連我都覺得幼稚,師父要理他才有鬼!

可能是這麽吼了一句,那個人在心中也下了決定,說到:“反正也不怕你們跑掉,至於你們要和楊聖祖談,我做不了主,去見劉聖王吧,到時候他對你們是打是殺,我可不管。”

聖祖?聖王?這楊晟到底是要做什麽?陡然一聽,我還以為我穿越到了什麽朝代,不過也暗自好笑,這個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家夥倒也有幾分小聰明,知道有些東西雖然好,卻長在懸崖上,為了這些東西,一不小心就摔得粉身碎骨,不是什麽劃得來的事。

有多大的能耐,辦多大的事兒,安分守己這一準則他倒是執行的很好。

不過,讓他就這樣帶我和師父去見什麽所謂的聖王,顯然也是不現實的….其後的結果,是我們三人都被五花大綁起來,綁得異常結實,連我無辜的爸爸,隻是一個普通人,也逃不掉這種命運。

我們還被搜身了一遍,但我和師父原本就沒帶任何的法器,師父呢,身上也就隻有一件兒多餘的東西,就是那一杆子旱煙杆兒,那個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人,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麽端倪來,隨手就插在了師父的身上。

師父隨他去檢查,一副坦然的樣子,我也很坦然,因為我知道師父的旱煙杆沒有任何的玄機。

但師父究竟是要怎麽做,我心底卻沒有譜,而且我到現在也沒看見我的媽媽和兩個姐姐…但師父沒開口,我也不好表現的太過在意,反而是中了敵人的下懷。

就這樣,我們被綁好以後,被推推搡搡的帶進了那個熟悉的餓鬼墓。


第十五章 談判


快二十年的時間,再一次的‘舊地重遊’,走在那個曾經讓少年時的我,酥肉還有如月驚魂不定的地方,如今依舊昏暗,再次審視,感觸很多,當日裏那驚魂不定的心情卻一絲也沒有了。

這倒不是因為這餓鬼墓裏已經沒有了恐怖的存在,而是因為這些年經曆了那麽多的風雨,再回想起餓鬼墓裏這些家夥,現在是覺得真的不可怕。

全身被綁的死死的,走路不是那麽方便,身後的人在推推搡搡,讓我的腳步也有些亂,這倒絲毫不影響我一路‘懷念’的心情,就像走過曾經的蟲室,如今已經沒有那奇怪的罐子,被培養的餓鬼蟲,走過那轉角處,也沒有所謂的攔路鬼….

和我並行的師父自然知道我在想什麽,也隻是微微一笑,這餓鬼墓裏何嚐又沒有他的回憶呢?

繩子勒在肉裏的感覺並不好受,在這原本就像迷宮的巨大餓鬼墓裏走了大概二十幾分鍾,手臂傳來了麻麻的感覺時,那些帶領我們的人終於停下了腳步。

這是餓鬼墓裏一個比較大的廳,燃燒著火把,倒顯得燈火通明的樣子。

隻是地下的空氣到底比不過地上,我不明白這些組織裏的‘頭麵人物’,包括什麽聖王,為什麽喜歡呆在這樣的地方?

我和師父,還有我爸,我們三個人被推了進去…一進去就看見裏麵這個墓室的大廳鋪著厚厚的地毯,還像模像樣的擺著幾件兒家具,裏麵坐著十幾個人,冷冷的看著我們三個。

真是搞不懂這些人是什麽愛好,住在這裏不說,還要在這裏享受?人隱蔽的入村已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費心費力的要把餓鬼墓布置成這個樣子?如果隻呆一天呢?

或者,當有的人失去了什麽,才必須借助物質上的某種奢侈,才填補自己吧。

我是這樣猜測的…而這些人冷冷的打量著我們的同時,我也在打量這些人,除了當中坐著的那一個,其他人都和地麵上那個領頭人一樣,包裹的嚴嚴實實,而當中那一個,我看著很眼熟,看著他那熟悉的修建手指的動作,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他不就是吳天十天跟班中的一個嗎?

那個手異常特殊的中年人!我沒想動這一次的收網行動如此鄭重,吳天那個愛惜羽翼的人竟然把這個人派出馬了。

“喲,又見麵了。”那個人用一把戳刀懶懶的修理著指甲,挑眉,抬眼,看了我們三個人一眼,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師父沒有說什麽,隻是在打量著這裏,我卻接口說到:“是啊,沒想到勞煩您出馬了,我特有麵子。”

“嗬,你以為故作輕鬆就是真瀟灑?”這個中年人一開始的語氣很輕,到後麵忽然變得嚴厲了起來,收起了戳刀,忽然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自然不是平常的掃視,而是那種特別的精神力功力,我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悶哼了一聲,和這些吳天的頂級追隨者比起來,我還算是‘嫩’,所以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

不過也僅僅是悶哼一聲,腦袋有些暈乎乎的而已,一會兒也就恢複了…沒給我造成任何的傷害。

“殺了,帶來見我做什麽?”那個中年人又懶洋洋的低下頭,開始修著他的指甲,根本就不在意我們,也懶得解釋為什麽是他出馬的原因。

“殺了?你確定你能做這個主?”師父似笑非笑的看著那個中年人,他根本沒有列出任何的理由,隻是那神情分明就是胸有成竹,反倒讓人更加的驚疑不定。

“為什麽不能?”那個中年人的眼中隱約有怒氣。

師父非常無所謂的抬頭看了看墓頂,然後淡然的說到:“你自然地位很高,對,不是什麽聖王嗎?但聖王到底不是聖祖,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去問問楊晟和吳天的意見的…你說是嗎?”

“對,你一定是有方式和他們聯係的。”師父又跟著補充說明了一句。

那個中年人聽聞師父這樣的說法,臉一下子沉了下來,看起來就像暴風雨將來的天空,我在不停的活動著自己的手腕,如果他真相殺我們,我是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

我不知道那些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人到底有什麽樣的戰鬥力,但是擒賊先擒王,我在衡量那個中年人是什麽戰鬥力,如果我和師父出手到底有幾分勝算,雖然現在我們被五花大綁,但是動用一些秘術的話,這個顯然不是問題。

是實話,在墓底下,反而沒有過多的顧忌,可以放肆的鬥法…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槍對我們的威脅更大。可是,反過來說,槍是人使用的,修者在有準備的情況下,有很多種辦法可以搞定槍手,有時候槍又是對我們毫無作用的。

我心裏在想些亂七八糟的,其實是在緩解內心的緊張,那個中年人的沉默就像壓抑的火山讓人不安,如果不到那一步,誰會選擇魚死網破的拚命,況且情況對我們並不利。

那個中年男人不說話,其他人就不敢說話,好像有些畏懼他,在這樣的沉默中,我也不知道是過了三分鍾,還是五分鍾,被綁著的我,感覺腳站的都有些麻了(因為血液流通不暢),那個中年人才停止了手指敲打椅子扶手的聲音,陰沉的臉變得稍微平靜了一些,然後‘霍’的一聲站了起來。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我知道下一刻就是宣布一個選擇的時刻了,他果然是開口說到:“看好他們,等一下我來了再做決定。”

說完,他就走出了這間大廳,轉過一個轉角,身影就消失不見…而我則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因為我知道我和師父賭贏了,這個中年男人一定是想辦法取聯係楊晟或者吳天了,而在我心裏,不知道為什麽,非常篤定,楊晟或者吳天是一定會和我還有師父談判的。

這一點,師父也非常的篤定。

站的有些累了,師父很幹脆的坐在了地上,並囑咐我和我爸也坐下,對於我們三個這樣的動作,其中幾個包裹的嚴實的黑衣人也隻是看了我們一眼,並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他們略微調整了一下位置,總之是從四麵八方把我們圍在了中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概又是快一個小時左右,那個中年男人回來了,對那些人說到:“把他們帶上去,聖祖要和他們說話。”

再一次的,我師父又估算對了,我們又一次被推推搡搡的帶出了餓鬼墓…因為我也猜不到師父究竟要做什麽,準備怎麽破局,就幹脆不想這麽複雜的問題了,而是在想,這些人為什麽一定要呆在陰暗的地下?原因是什麽?

可惜的是,我發現這個問題也非常的‘複雜’,我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是什麽?

隻是從他們包裹的如此嚴實來看,我隱約有一點兒猜測,這種猜測和楊晟有關,卻又不是太敢相信…總覺得如果是到了這一步,未免就有一些匪夷所思了!可內心卻不免沉重,我想起了那個倉庫,曾經我戰鬥過的倉庫,最後被烈火燒毀…我猜測這些人被楊晟‘改造’了。

這樣的猜想讓我的心情變得有些灰暗,直到走出了餓鬼墓,我都有一些渾然不覺,是夜晚的涼風迎麵一吹,才讓我的腦子反應過來,我們已經被帶了出來。

“承一,你媽媽她們..?”一直忍耐著的爸爸終於忍不住了很小聲的問了我一句,看他的臉色有些灰白,這樣被嚴嚴實實的綁了兩個小時,做為老人的爸爸已經是受不了了。

“別急,媽媽的事情我知道該怎麽辦。”我安慰了爸爸一句,但從心底衝上的怒火卻讓我忍不住大喊了一聲:“等一下。”

那個中年男人轉過身來,有一種不耐煩,壓抑著怒火的眼神看著我,我卻毫不猶豫的迎了上去,大聲說到:“給我爸爸鬆綁。”

“為什麽?你準備拿什麽來說服我?”那個中年男人挑眉,有些輕佻的看著我。

“承一,算了,我還能撐住。”我爸爸小心的勸解著我。

而我卻毫不示弱,我怎麽能任由自己的父母受這種苦,我大笑了一聲說到:“我沒有理由,你隻是笑你好本事,連一個普通人也要這樣綁著,才顯得你更像縮頭烏龜嗎?”

“哈哈,說得好!”師父忽然大聲讚了一句。

而那個中年人一下子變得怒氣沉沉,他走過來,忽然朝著我虛空捏了一下,我一下子感覺到從靈魂傳來了一股刺痛,然後猛地彎下了腰。


第十六章 條件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竟然有人可以用手‘攻擊’人的靈魂,這顯然不符合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可是能跟在吳天身邊的人一定有不凡之處,而這個世界上我不能理解的事情太多了….他這一招雖然嚇人,但可能是出於顧忌,也可能是出於這一招有什麽局限性。

我是感覺到了來自靈魂的疼痛,很痛,可是卻沒有什麽實質上的傷害。

而我師父在這個時候,不可能不出手,他朝前邁了一步,凝神,隻是‘哼’了一聲,那隨意調動的靈魂力就如同一把尖錐朝著那個中年男人刺去。

那個中年男人不可能無視我師父的攻擊,隻能‘鬆開’了捏住我靈魂的手,倉促了應對了我師父的攻擊。

我師父這樣隨意的攻擊自然不可能給那個中年男人帶來什麽影響,即便是倉促的應對,也輕易的化解,師父不過是為了解決我的困境。

於此同時,我也發現師父的‘進步’讓我更加的看不清,竟然可以不用任何準備的隨意調動靈魂力攻擊,這些年他又到底經曆了什麽?

“我倒是忘記了,綁住了你們的人有什麽用?對於高等修者來說,綁住了也不過是不能掐手訣而已,真正魚死網破一般的攻擊倒是不起作用啊。”在化解了師父的攻擊以後,那個中年男人忽然冷笑了一聲,然後讓人捉摸不透的說出了這番話。

但他就像會變臉術一般的,忽然臉色就又變得陰沉,聲音平靜但是有些陰測測的說到:“我希望你們不要惹怒了我。”

師父卻是冷靜,淡淡的說到:“楊晟還在等我們電話,我想你給老陳鬆綁吧。第一,他隻是個普通人,說出去倒是你們讓別人笑話了。第二,他還是個老人。”

那個中年男人陰晴不定的看了我師父一眼,但最終還是說了一句:“給他鬆綁,順便把他帶去和那幾個女人一起。”說完後,他轉身就走,我和師父麵麵相覷的對視了一眼,跟上了他的腳步。

在這之前,我不忘對一直擔心的看著我的爸爸說了一句:“爸,你放心。”

我爸爸被帶走了,從那個中年男人的話來看,應該是帶去和我媽媽她們在一起了,這樣其實比跟隨我和師父要好很多,至於我和師父則被那個中年男人帶到了一個那個小廠廢棄的建築物內。

這個建築物應該是以前這個小廠的員工住的地方,裏麵倒是被這些人給打掃幹淨了,不過也簡單的隻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而已,桌子上放著一個手機,看樣子是接通的。

中年男人帶我們進來以後,就示意小屋裏原本的兩個人出去了,然後他看著電話說到:“不是要和聖祖說話嗎?去說吧。”

我根本就不知道應該和楊晟說些什麽,幹脆就沉默的站在那裏,而師父卻是一步踏出,說到:“我來說吧。”

中年男人則是把電話拿起,拿到了我師父的耳邊。

我不清楚楊晟在電話那頭說些什麽,但是我聽見了師父如下的說話。

“如果不和你通話,我怎麽能表達我的想法。”

“我和承一從此以後跟隨你,其他人怎麽做我就無權幹涉。”

“你自然可以選擇不相信。其實,我也自己也不相信。”

“理由?我隻是為了承一,這就是我所有的理由…我會說服他。”

“難道你害怕?你楊晟現在在修者圈子裏的勢力幾乎達到了一個頂峰,你會害怕?”

“當然,你有更省事兒的選擇,就是殺了我們師徒兩個,一了百了。而也可以選擇讓我們跟隨,我相信你會很有興趣的,你要什麽,我知道..我是可以在你路上成為障礙的人,也自然可以是給你幫助最大的人。”

師父的話就說到了這裏,然後他看著那個中年男人,說到:“楊晟要和你說話。”

中年男人接過了電話,然後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避開我們,站在屋外去接電話了…而我有些不解的看著師父,因為我不太敢相信,師父執意的要和楊晟通話,說出來的竟然是這個,我們要去跟隨楊晟?

從骨子裏我是從來沒有懷疑過師父任何的事情的,這種從來自靈魂的信任,就好比,師父指著前麵一片明明是火海的地方對我說:“走過去,那裏是仙界。”

我就會毫不猶豫的走過去,並且當做那裏真的就是仙界!

所以,我隻是不解,卻並沒有任何的疑惑,而麵對我這樣的目光,師父並沒有任何的解釋,隻是用一種異常坦蕩的目光看著我,隻要是這樣的目光也就夠了,我的內心也跟著一片坦然。

和師父在一起那麽長的歲月,我早已經習慣師父什麽事情不喜對我明說,隻是用行動一次次的證明給我看。

況且,在這裏,還有隔牆有耳的顧忌。

那個中年男人,所謂的劉聖王,並沒有接多久的電話,我和師父靜靜的等待了五分鍾不到,他就走了進來,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了我和師父一眼,然後說到:“聖祖說,帶你們去聖堂再說。馬上就出發。不過,在這之前……”

楊晟到底選擇了讓我和師父去跟隨他,這中間有沒有感情的因素在裏麵我不敢想,不過拋開這其中的‘利益’關係,楊晟應該有一種很強烈的‘征服感’吧?畢竟這麽多年以來,他和我們一直南轅北轍,他卻一刻也沒有放棄,至少對我,他是一刻都沒有放棄過所謂的‘說服’。

他想要認同,可能他之所以會選擇冒險的‘妥協’,這一點也占了很大的因素。

—————————————分割線——————————————————

當夜,我們就離開了村子,而我的家人我都沒有來得及見一麵,說上幾句話,隻是遠遠的看著他們被放了,離開了這裏。

那個時候,在小廠的門口,我媽媽和姐姐們還有些猶豫,遲遲不肯走,而我爸爸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了一個男人該有的果斷,他毫不猶豫的拉著我的家人走了,在中途至於要怎麽解釋,我相信我爸爸能夠做好。

他比我媽她們懂的,家人是我最大的顧忌,如果他們平安,我才可以平安,有時候磨磨唧唧的留下或者猶豫反而是一種拖累和殘忍。

盡管,我從來不會覺得他們是我的拖累。

我相信楊晟不會再輕易的對我的家人用什麽手段了,有些事情禁忌就是禁忌,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著他們平安離開了,我的心裏也鬆了一口氣。

我和師父在離開之前被鬆了綁,但是卻被做了更厲害的禁錮,那就是利用秘法,禁錮了我和師父的靈魂力,這種秘法我沒見過,但憑感覺和鎖陽結類似,可是沒有鎖陽結效果那麽大,隻是感覺靈魂力被禁錮在了身體裏,生澀而凝滯,根本不能調動。

不止是靈魂力,還有修者可以動用的一切力量,都被禁錮了。

方式很殘熱,在我和師父身體的七個地方,釘了一種一寸長的,不知道是什麽材質所做的釘子,總之紮進肉裏,很疼,不過,卻是不影響行動。

在做完這一切後,我們就被帶離了村子,在深夜夜色的掩護下,走的全是小道,一切都很平靜的樣子,沒有驚動任何人。

而出了村子以後,這三五十個人就各自的散去,畢竟在華夏,如果三五十個人一直走在一起,絕對是一件異常引人注目的事情,所以分開走,也不失為一個聰明的方式。

但跟隨我和師父的顯然是其中的重要人物,就包括那個劉聖王,還有幾個全身包裹的很嚴實的人…在村口,我們就被帶上了一輛很大的商務車,然後朝著我熟悉的那個鎮子開去。

我和師父一路無話,也不可能有什麽過多的交流…此去,有一種前途未卜的感覺,而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就要真的去那個聖堂,去見楊晟?

那麽之後呢?又該怎麽辦?

胡思亂想之中,車子已經趁著夜色的掩護,駛出了鎮子,朝著未知的方向,一路前行!


第十七章 小行動


實際上,這真的是一段莫名其妙的旅程….因為每一天出發的時間都是在夜裏,至於白天這些人會隨便選擇一個什麽荒郊野外,然後露宿荒野,吃飯睡覺,晚上又重新出發。

說是每一天,其實是我誇張了,加起來也不過兩天。

但是兩天也可以看出很多問題,至少我看他們沒有要改變的意思。

而在這兩天裏,我和師父也沒有過多的交流,畢竟在7,8雙眼睛的注視下,我們要深入的交流是不現實的。

行動還算方便,被打入了釘子的地方,傷口也被護理的很仔細,至少在這有些燥熱的天氣裏,並沒有出現什麽傷口發炎的情況….不過偶爾的疼痛是不能避免的,但是痛習慣了,也就麻木了。

日子就是這樣的過去,我覺得我一生中從來沒有過過這樣的日子,我是指的完全無思考的日子,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至於該上路的時候,自然就是上路。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狀態是怎麽來的?如果一定要問原因,應該是來自於師父在身邊吧,我想放任自己徹底的去依賴一次,這樣的感覺也挺好!直覺告訴我,我應該這樣做,雖然我自己覺得這樣的直覺怪怪的。

夜晚趕路的速度自然不比白天,因為在夜晚的視線問題,車子的速度怎麽樣也比不過白天,而且他們挑選的路盡是一些偏僻的路段,有的路段甚至已經快要廢棄了…都不見什麽車輛,也不知道這算一個什麽意思?

難道以楊晟的勢力,還需要這樣做縮頭烏龜嗎?畢竟修者隻要遵守一定的規則,一般國家是不願意多涉足和過問其中的。

不過,既然是不願意多想的狀態,我也懶得去深想這是為什麽?在荒郊野外宿營的日子也不錯,因為這些人盡管行為怪異,在享受上卻是一點兒都不猶豫的,帳篷也會布置的很舒服,吃的也非常好,我過的還算舒服。

速度再慢,兩天的時間,車子也開到了川地的邊境,在這裏更加的人跡罕至,依舊是露宿在郊外…很快第三天的白天就要過去。

晚飯吃了個什麽魚子醬,很佩服他們在這種時候還記得‘奢侈’,不過那個玩意兒我吃不太習慣,囫圇的吞了,全當填飽肚子,因為我隻是憑直覺,覺得今天的師父不太對勁兒,別人感覺不到,可是我能感覺到,師父好像在準備著什麽。

他習慣性思考的時候,總是喜歡捏自己的手指,今天這個動作已經出現了很多次。

晚飯過後,這些人開始輪流的睡覺,也催促我和師父去睡覺…按照他們的習慣,一定要晚上11點以後才出發,白天總是精神懨懨的,我們去睡覺,這些看守我們的人就好偷個懶,打個盹什麽的…所以催促的分外積極,他們自然是不會管我和師父能不能睡著的。

川地的荒郊野外多得是蛇蟲鼠蟻,再說,在這樣的天氣之下,這些家夥更加的活躍…蛇鼠蟻什麽的都還好,隻是那蚊蟲什麽的是露宿荒郊野外的最大障礙,任何驅蚊的東西都不管用,這讓我開始懷念,那一年驅蛇人送給我的那一個竹筒。

裏麵的粉末真的是有奇效,這麽多年歲月過去,裏麵的粉末還剩下一些,可惜我和師父走的太倉促,這個東西並沒有在我的身上。

被蚊子弄的很煩,我根本就睡不著,倒是那些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人,好像已經超脫了普通人的範疇,根本不在意這些,總之,沒見到他們有什麽特殊的反應。

“媽的,有些家夥太臭了,連蚊子也討厭。”我低沉的罵了一句,內心卻更加的煩躁,連傷口也隱隱作痛,幹脆爬起來坐在了帳篷裏麵。

“你怎麽出來了?回去睡覺去。”我聽見了帳篷外麵,有人說話的聲音。

應該是看守我們的其中一個人,接著我就聽見了師父的聲音:“你們想偷懶,還能強迫人睡覺?這大山裏的蚊子奇多,我睡不著,我要出來抽袋旱煙。”

這兩天師父一直都很‘老實’,叫吃飯吃飯,叫睡覺睡覺,今天這情況還是第一次發生。

我一聽也更加的睡不著了,加上心裏隱隱約約有預感,也出了帳篷,剛出來,就聽見其中一個人說:“你怎麽也出來了?”

“睡不著,我抽根煙。”說話間,我走到了師父的旁邊。

這麽一鬧騰,那個劉聖王從他那個超大的帳篷中走了出來,那兩個看守我們的家夥立刻就不說話了,而是看著劉聖王。

那劉聖王今天晚上‘享受’了魚子醬,看起來好像心情不錯,隻是很冷淡的看了我和師父一眼,淡淡的說了句:“那抽完就老老實實的去睡覺了,這路上奔波著,誰也辛苦,就別互相找麻煩了。”

“嘿嘿…”師父笑了一聲,也不表態,隨便的找了一塊兒幹地兒坐了,開始從旱煙杆子上的煙袋裏拿出了旱煙葉子,細細的卷起來,開始裝填旱煙了。

我則蹲在了師父的旁邊,摸出了香煙點上,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有些淡淡的緊張。

劉聖王倒是不甚在意,我們兩個在他眼裏就是被封印的家夥,身上也沒有任何的‘危險物件’兒,在他眼裏是翻不了天的,不過他也沒有挪動步子,反倒是朝前走了兩步,就在我和師父五米的範圍內,看著我們。

然後裝作不經意的說到:“你們想跟著聖祖做事兒,這一路上也是一個表忠心的機會,別弄些不應該的事情出來,壞了彼此的心情,懂嗎?不然可能連唯一活命的機會都沒有了。”

說話間,那個劉聖王又開始打量自己的雙手,修剪的整齊的指甲,修長有力的手指,仿佛這雙手給了他無限的信心,對自己力量的信心。

師父也不說話,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仔細的裝填著自己的旱煙,裝好以後還滿意的磕了一下煙鍋,然後說到:“至於嗎?抽一袋子煙,*****的,走的時候匆忙,這一袋子煙等省著點兒,抽不了兩次。等到地兒,這煙指不定就沒了。”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回應劉聖王的話。

不過那劉聖王對於煙不煙的顯然沒有多大的興趣,也不理會我師父的話,就是這麽站在我們不到五米的距離,淡淡的看著我們,不停的擺弄著自己的手。

師父摸出火,點上了他的旱煙,閉著眼睛好似迷醉的吸了一口,煙霧再次嫋嫋的升騰…可是在那一刻,我卻叼著香煙,一下子楞了一秒,然後立刻低頭抽煙。

我當然不敢表露出過多的異樣,甚至慶幸那個劉聖王一心的去欣賞自己的手,沒有注意到我瞬間變得詫異的神情,盡管那隻是一閃而逝,但如果壞事兒就糟糕了。

我為什麽會這樣?隻是因為旱煙的味道!對的…這個升騰起來的味道,的確是旱煙的味道,卻蘊含著一種說不出的奇特味道夾雜在其中,這種奇特的味道到底是有什麽用,我不知道,至少現在看來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在想,如果不是我從小呆在師父身邊,已經習慣了,甚至依戀師父抽的旱煙的味道,我是絕對不會去研究什麽旱煙葉子,也就聞不出來這旱煙葉子的味兒不對的。

這甚至都不是師父平常抽的那種煙葉子,隻是普通的旱煙葉子,隻是那股味兒,普通的煙葉子也不會有啊?

我幾乎已經‘休息’了三天的呆滯大腦從這一刻開始飛速的運轉,我總覺得一切的玄機就在這旱煙之中…我依舊叼著香煙,一口一口的吸著,來穩定自己的情緒,實際上手心已經湧出了汗珠,是給緊張的。

幸好,這燥熱的天氣也為我做了一些掩飾,讓我臉上的汗珠不至於太難以解釋。

一切還是很平靜,直到那邊有一個人忽然不大不小的叫了一聲:“我X,這家夥膽子還真夠大的!”

劉聖王回頭看了一眼,是他的一個手下,從帳篷中竄了出來,手中還提著一條不停在扭動的,五色斑斕的毒蛇…他隨手一扯,這毒蛇就斷成了兩半,然後被他扔掉了。

他兀自的罵罵咧咧,劉聖王卻又毫不在意的轉過了頭。

師父還在繼續的抽著旱煙,抽得很慢…而我在感慨,那家夥真的是人?那條毒蛇看起來也有接近兩米的距離,也不細,就隨著扯斷了?

一切似乎都很安靜。


第十八章 蛇群


可是,真的是安靜嗎?師父沒有任何的表情,隻是專注的抽著旱煙,仿佛那煙太香甜,他一刻都離不開的樣子….而我也搞不清楚師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香煙不比旱煙,已經很快燃燒到了盡頭。

我臉上平靜,實際上微微有些焦躁的扔掉了手中的煙頭,隻間隔了不到五秒,又摸出一支香煙來點上了。

“喲,煙癮還挺大的。這也算是和我作對嗎?”那個劉聖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我們的頭頂傳來。

其實,我沒說明的是,他在一路上都是如此,頗有些給我們擺下馬威的意思,隻是我和師父都不接他的‘茬兒’,又‘老實’,所以他也頗為無趣。

沒有說明,也隻是因為不在意,沒想到他還是有些不甘心的樣子,言語間又開始擠兌人了。

我想,他是不是因為我和師父要去投奔楊晟,所以自然的產生了‘危機感’,怕我們得到重用,然後忍不住擠兌兩句?

可是這一次,我卻因為焦躁,還有不得不在外麵呆的理由,回了他一句:“癮大,可不可以?”

那個劉聖王愣了一下,臉色又變得陰沉,剛想說什麽,這荒郊野外的密林間卻傳來了‘簌簌’的聲音,在一片燥熱之中,還起了一陣陣很微弱的涼風,難道是老天爺也體恤到我的焦躁,所以讓一陣兒風來幫我平複一下心情嗎?

但事實顯然不是如此,隻不過三五秒的時間,宿營的營地就傳來接二連三的驚呼聲。

劉聖王驚覺不對,一下子轉過身來,而我也摁捺不住強烈的好奇心,‘霍’的一聲站了起來,然後我看見了蛇,好多蛇,在這麽一個隻有兩個帳篷的,小小的宿營地裏,一下子擠滿了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蛇,我粗略一看,起碼有三十條以上。

這些蛇並不是固定的哪一種品種,我對蛇這種東西不了解,雖然‘親密接觸’過它們之中很恐怖的存在,到化蛟級別的了…可是,我還是隻能粗略的分辨出毒蛇,和沒毒的。

總之,圓腦袋的是沒毒的,尖腦袋是有毒的…我憑借著這點兒僅有的常識就一眼分辨出來了這個,其餘的,也隻是下意識的呆呆看著。

“我X他媽的,我們闖進蛇窩了?”有一個人忍不住放聲大罵了一句。

畢竟是修者圈子裏的人,不要說三四十條蛇,就是再多一倍,也不會讓人恐慌…特別是這些包裹的嚴實無比的家夥,好像異常的神秘。

他們雖然有些手忙腳亂,但是幾乎是一出手就‘捏’死一條蛇,動作極快,比這些對他們瘋狂發起攻擊的蛇還要快…就算不可避免的被咬了一下,他們也絲毫不在意。

麵對這樣的情景,那個劉聖王第一反應就是怒氣衝衝的看了一眼我和師父,但是我隻是好奇的看著那邊,而師父也隻是瞥了兩眼,繼續老神在在的抽著旱煙,畢竟幾十條毒蛇,我師父這反應也在正常範圍內。

總之,我們身上沒有任何可疑之處,我們被封住了力量,甚至隻是在無辜的抽煙,又有什麽可疑之處呢?

所以,劉聖王也隻是這樣看了我們一眼,下一刻估計覺得不太可能,就轉身對那幾個下屬說到:“蛇而已,快點兒處…”

他估計是想說快點兒處理掉,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從林子,草叢的深處,又湧出來更多的蛇,這一次不再是幾十條的規模了,而是一下子湧出來幾百條…這樣壯觀的景象,我隻有在小時候那處養陰地看過…那個時候,我依稀還記得,是驅蛇人祖孫驅走了那群蛇…

如果是這樣多的蛇,我想我們會有危險的,至少修者還是肉體凡胎,是抗不過這些蛇一口一口撕咬的,我第一反應就是拉師父進帳篷,師父則是叼著旱煙,看了一眼劉聖王:“楊晟的脾氣我了解,你負責護送我們,希望你能毫發無傷的把我們送到地兒了。”

接著,師父站了起來,看樣子旱煙也燃燒到了盡頭,他任由我拉著他進了帳篷…我也弄不清楚,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弄出來的。

隻是看見劉聖王被我師父的一句話噎的說不出話來,一條不大的毒蛇在這個時候,一下子衝向了他,是從背後,但他根本沒有轉身,隻是有些不忿的看著我師父,然後隨意的舉起了手,兩根指頭很強硬的伸出來,像是夾住了什麽一樣。

我就詭異的看見,那條毒蛇就在空中被抓住,掙紮了還不到一秒,就綿軟了下來,劉聖王收回了手指,那條蛇就‘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看來你本事不錯,就不用我擔心了。”師父很是輕鬆的說了一句,就和我進了帳篷,當然沒有忘記牢牢的拉上帳篷的門。

剛才還輕鬆的師父,在轉眼之間,神色就變得有些憂慮,他很小聲的喃喃自語:“他比我想象的強,這也隻是一個手下而已。”

他是誰?這麽愚蠢的問題我沒有追問,顯然就指的是劉聖王,在三天以前,他曾經對我出手,那一次已經讓我震驚,但也隻是震驚而已,他怎麽憑借雙手虛空的攻擊人的靈魂的。

而剛才,他應該不是刻意的炫耀,隻是無意中的一次出手,卻實在的讓我震撼。

我不是很想承認這種感覺,因為承認自己的敵人很強,這種壓力帶來的感覺會讓人窒息…可是我卻不得不麵對這個現實,我想師父一定也是這樣的感覺吧?

可是師父也隻是這麽嘀咕了一句,然後就拿過了一張我無聊時看過的報紙,還有隨手扔在帳篷裏的一瓶礦泉水。

接著,他把旱煙煙鍋裏剛剛熄滅還在滾燙的旱煙灰倒在了那張報紙上,再把報紙卷成滾筒,擰開礦泉水的蓋兒,把這些灰塵小心的倒進了礦泉水瓶子裏,再擰緊了蓋兒,使勁的搖動攪拌了一番。

瓶子裏的水在師父這樣的一番炮製下,很快就變成了一種詭異的灰白顏色,他仔細的看了一眼,然後打開瓶子,把裏麵這種灰白顏色的水分別潑在了我和他身上。

師父做一切的時候,手腳很快,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就完成了,而在這個過程中,我一直很安靜…直到做完了這一切,師父才安心的噓了一口氣,聲音很低的說到:“不用我解釋什麽了吧?”

“問題出在旱煙裏?”我也小聲的問了一句。

師父也不說話,拿過那一根旱煙杆兒,手指靈巧的動著,也不知道他是觸動了什麽機關,我在發現那個煙鍋下麵有一個小小的空間可以彈出來,裏麵還裝著一些黃褐色的粉末。

“就是這個粉末…?”我有些驚奇的問到,同時也感慨這根旱煙杆子的精巧設計,上麵雕刻的花紋也恰到好處的掩蓋了這個隱藏的小機關。

“好戲在後頭,慢慢開吧。”師父沒有具體的回答我什麽,而是掀開了帳篷窗戶的一個小角落,新鮮的空氣進來,緩解了我的燥熱,可同時也傳來了一股子難聞的氣味,好像是屬於蛇類特有的那種腥味兒,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兒,應該是蛇的血?

除了這個,就是越來越強烈的‘簌簌’的聲音,這時我才反應,這根本不是什麽風吹動林子和雜草所發出的聲音,而是這山林裏的蛇爬動時,發出的特有的聲音。

我之前還在奇怪,這麽小的風怎麽可以引起這麽強烈的反應?不過,轉念一想,爬動的聲音造成了如此的動靜,那該有多少條蛇啊?

師父抽那一袋煙,該不會把整個山林的蛇都引來了吧?

外麵響起了粗重的喘息聲,俗話說,蟻多咬死象,何況這是漫山遍野的蛇呢?但我也相信,劉聖王一行人應該不會這樣坐以待斃。

果然,我們帳篷的門被一下子拉開了,劉聖王臉色異常難看的對我們吼到:“走,這裏不能呆下去了。要敢趁亂做什麽,小心老子丟下你們喂蛇!”


第十九章 急轉直下


麵對劉聖王這樣的話,師父適當的做出了有些焦慮又想掩飾的神情,而我看見師父的神情,自然知道該用什麽神情來配合。

“快一點!”劉聖王有些焦急的叫了一聲,我和師父裝作無奈的互相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磨磨蹭蹭的走出了帳篷。而在這期間,我們看見有無數條的蛇攻擊向劉聖王,但是卻被他身邊莫名其妙的力場給碰撞開去。

這樣的方式看起來很輕鬆,事實上如果真的那麽輕鬆,劉聖王也不會如此的催促我們。

可能也是承受這樣接二連三的攻擊,讓劉聖王也顧不得我們了,他隻是指了一下我們,警告我們,就朝著山林之下跑去…在他心裏可能覺得這種危險的情況,我和師父也得跟著他跑吧。

另外,在這種混亂之下,保住自己的命,是人的本能。

其實,我們根本就不在山林的深處,就是在邊緣的位置,這是一條他們挑的偏僻路段兒,就貼著山林,我們露營的位置實際上離車子也沒有多遠,大概朝著這個下坡跑下去也不過五十米以內的距離。

他們應該是想上車,然後快速的離開這裏。

我和師父故意有些磨蹭,這些蛇雖然多的嚇人,不過這幾個人一心想跑,是絕對能跑掉的。

至於我和師父為什麽那麽磨蹭,是因為師父剛才已經悄悄和我說了那些液體的功效,就是這些蛇不會攻擊我們,隻要我們一出去,他們有心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這個極大的破綻,而顯然現在還不是與他們撕破臉的時候。

不過再磨蹭,我和師父到底還是出去了,隻有一出來,才能體會到那種漫山遍野都是蛇的恐怖之感,就算這些蛇不會攻擊我們,而我其實也不怕蛇,可是看著密密麻麻的一片,我身上還是起了雞皮疙瘩。

五十米以內的距離,說起來應該是非常近的了,可是在蛇群的圍攻下,誰也別想跑的快。

就包括我和師父在內,也是一樣!雖然蛇群不會攻擊我們,但我們必須異常小心的走,如果踩到一條,這些被刺激的暴怒的蛇,說不定就會給我們來一個口。

我和師父都是如此,所以劉聖王他們的情況可以想象…五分鍾以後,才前進了不到10米的距離。

而蛇群還在源源不斷的湧入,這裏幾乎變成了一個真正蛇窩,不,應該是蛇山來形容更加的確切…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其中劉聖王受到的攻擊尤其多,多到他已經顧及不上我們。

我不知道師父打的是什麽算盤,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我們完全可以趁機逃走,他還亦步亦趨的跟著這群人。

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師父看了我一眼,小聲說到:“這是他們不願意拚命,因為要防著我們。如果願意的話,這點兒蛇是困不住他們的。我們還得再等。”

我拉著師父,也是慢慢的一路慢慢的下山,一邊防備著這些人,一邊小聲的對師父說:“那我們要等到什麽時候?”

師父小聲的對我嘀咕到:“這是賭運氣的事,懂嗎?這些蛇不足以讓我們脫困,我是在賭運氣。”

“運氣?”原本山路就不好走,還四處都是蛇,聽師父這一句話,我差點摔倒在地上,我忽然覺得師父不靠譜的本性又暴露了出來,我們這樣的處境,他竟然要賭運氣。

在這般危急的情況下,師父還不忘了趁機教育我兩句:“人,隻能做到該做到的。我算計好了一切,但始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所以,人生不可以強求,老天爺不給你的,你始終不會有,該是你的,那始終會是你的。如果因為老天爺不‘賞’你,而陷入了惆悵,苦惱,甚至偏激的心境,你想想那不是失去了更多?因為沒得到,你沒損失什麽,但如果心境陷入了那種情況,你就是大大的損失了。”

“我懂,心境淡定,其實人生不得亦不失。”我小聲的對師父說到,而密林間‘簌簌’的聲音好像變小了,我有些擔心。

“少給老子文縐縐的,最討厭故弄玄虛,那是說給誰懂的?真正的道理,都是言淺而意深。”師父輕輕的拍了一下我的腦袋。

聽聞師父這樣的說法,我還想給師父說句什麽的…但在這時,劉聖王冷不丁的回過頭來,冷冷的看了我和師父一眼,說到:“你們在嘀嘀咕咕什麽?”

我和師父說話的聲音異常小聲,沒想到還是被這家夥給聽見了,還有一點就是好像蛇群湧入的沒有那麽密集了,所以他有這個‘閑空’來‘關心’我和師父了。

這是意料之外的情況,我和師父原本‘嘀咕’的正開心,看他這樣轉頭來看我們,都不由自主的楞了一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而劉聖王也不是一個很傻的人,隻是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我們的情況,他的臉色就忽然變了,大吼了一句:“那些蛇怎麽不攻擊你們?”

“或許,看我們比較順眼?”我不知道怎麽回答,可是師父卻毫不在意的扯淡了一句。

其實情況非常的明顯,劉聖王就是那麽一回頭,也有三五條蛇朝他攻擊,而我和師父站在這裏楞了一下,根本沒有任何的蛇來找我們‘麻煩’,甚至從我們身邊爬過的蛇,都自動繞道,分成兩邊兒,朝著他們爬去。

這種事情根本沒有辦法爭辯,可是我也想不到師父會說出如此扯淡的話。

“是你搞的鬼,是不是?”這個時候,劉聖王再傻,恐怕也知道忽然泛濫成災的蛇,和我們有關係了,他的臉色第一次變得異常平常,可是這種平靜中的陰沉,卻是可怕到了極點。

在這一刻,劉聖王的氣勢徹底爆發了,原本這些蛇群圍攻他,他還有些手忙腳亂的,但在徹底爆發以後,那些蛇群竟然不能靠近他,有一兩條比較靠近他的,竟然深深的被壓迫在地上不能動彈,蛇頭被擠扁,流出了血液…

這是什麽情況?

“恐怕這個劉聖王天生就有不同的能力,也可以當做是特異功能。”師父收起了旱煙杆子,臉色也變得嚴肅。

劉聖王發威了,其他幾個跟隨著他的人也紛紛回頭,朝著我和師父跑來…這個時候,他們好像也懶得掩飾什麽,回頭我才看見其中一個人的麵具掉了,露出了他的一張臉。

那還是人臉嗎?這張臉讓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楊晟…不同的是,這臉並沒有那種新舊的肉芽交替的痕跡,隻是幹枯…失去了人類皮膚特有的光澤,如果經常到‘地下’活動的人,恐怕一眼就會失聲喊一句‘這是僵屍臉’。

對的,這完全就是僵屍臉!這些人…竟然已經不是人,變成了類似於僵屍的東西。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誰還顧得上驚詫?我們的情況一下子變得很糟糕,因為他們顯然要向我和師父發動攻擊,而我和師父是被鎖住了功力,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並且不能強行的拔掉身上的釘子,那個會帶來更可怕的後果。

就像要爆炸的定時炸彈,你強行去拆除,結果就是爆炸。

“跑!”師父隻是對我說了這麽簡單的一個字,然後幾乎是同時的,默契讓我和師父一起朝著後方跑去,希望借助蛇群的幫助,能夠拖延一定的時間,和他們拉開距離。

總之,現在除了跑,我和師父誰也想不到什麽好的辦法。

山路難行,此刻的我們也顧不得什麽踩不睬到腳下的蛇了,隻剩下一個念頭,就是盡快的跑入真正的密林,借助地形,看能不能脫困!

“想跑?”我們身後響起了劉聖王冰冷的聲音,可是我卻沒辦法回頭,猜測他想要做什麽?

不過,如果不幸,那絕對是接二連三的,因為我沒有跑出幾步,就感覺自己的靈魂傳來了一股強烈的拉扯的感覺,就像下一瞬間,我的靈魂要被拉出了體外一般。

怎麽可能?冷汗從我的額頭滴落,而這種情況下,我還怎麽跑?


第二十章 蛇王現


我努力的抗拒著這股力量,卻發現根本就像是有一隻大手在扯住我的靈魂,而那力量實際的去感受,是一股絕大的靈魂力組成的拉扯的力量,混雜著精神力搗毀人的意誌。

其實不用深想,我就知道,這是那個劉聖王出手了。

這才是他真正的殺招吧?讓人意想不到的,直接拉扯人的靈魂…根本就是防不勝防,而且和吼功對人靈魂的影響不同,劉聖王這個是直接針對強悍的修者靈魂的,而且是一招斃命,因為靈魂被拉扯出來了,相當於就是直接‘殺死’一個人了,我想他有資格成為吳天的‘十大親侍’,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這一殺招吧?

“承一,你怎麽了?”見我狀態不對,師父停下了腳步,轉頭擔心的看著我。

我看不見自己此刻的臉色,但這種拉扯的痛苦,卻讓我能感覺到一股股的汗水從我的臉上滴落…汗水誇張到這個程度,可見我在承受什麽樣的痛苦?

師父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兒,著急的開口就對我說到:“承一,用意誌堅守自己的靈魂。”

說完這句話,師父猛地轉身,竟然朝著劉聖王的方向跑去。

此刻的師父,和我一樣是被鎖住了一身功力,他除了是一個強壯點兒的老人,簡直沒有任何戰鬥力,怎麽做出如此冒險的舉動?

我心中大急,無奈靈魂被拉扯,根本就動彈不得,我是知道的,在後方除了那個劉聖王,還有幾個不正常的僵屍人,師父如何是對手?

在這一秒,我覺得簡直到了人生最糟糕的極限,而我在拚命抵抗的同時,我很清晰的察覺到,在我的靈魂深處,那一層薄膜在不停的激蕩。

道童子,我無法分辨這一個‘我’到底是什麽想法,可是我知道薄膜如果在這現實世界再次碎裂,陳承一就真的不會存在了,這結果可能比我死去還要可怕…原本順利的一切,因為蛇群忽然異樣的減少,變成了這樣,難道就是天意?

或者,師父說的賭運氣,就是我們的運氣不好,這密林裏的蛇太少了?

文字敘述要很長,但這一切的變化不過一秒之間罷了,在我痛苦異常的時候,偏偏密林裏響起了一聲聲模糊不清,卻偶爾又分外清晰的竹笛聲。

是竹笛聲嗎?仿佛不成曲調…而且聲音聽起來是那麽的怪異,甚至有些刺耳,讓人聽得有些暈乎乎的。

由於時斷時續,所以我都懷疑這是我的幻聽…卻不想,在這個時候,我卻看見師父跑回到了我的身邊,一臉如釋重負的樣子,竟然拉著我急速的再次朝著後方跑去。

師父拉著我,速度自然不會快,可是比起被那麽多蛇纏住的那些人來說,已經算快了。

因為是被拉扯著,所以我的身子換了一個方向,我看見劉聖王正伸手,臉色嚴肅的像是在拉扯著什麽,在他身邊,有兩個他的手下,在拚命的為他抵擋著蛇群…而他專心致誌,仿佛在他的眼中,目標隻有我的靈魂。

“唔。”我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聲,牙齒緊緊的咬著,用自身的意誌抵擋著這種拉扯,卻因為師父拚命的把我往後拖去,而顯得更加的痛苦,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還是因為身體在遠離劉聖王,靈魂在身體和他之間拉鋸,加重了我的痛苦。

我很想開口讓師父別動我,自己先跑…可是我說不出話來,而且我也了解師父,絕對不會扔下我不管,我說了也是白說。

除了原地不動的劉聖王,和為他‘護法’的兩個下屬,其餘的幾個人都在追趕我和師父,盡管因為蛇群,速度快不起來,卻也是在他們不顧代價的情況下,慢慢的接近。

鑒於這個情況,我更不能在這個時候,讓師父分心,我隻能咬牙承受著這種痛苦。

感受到了我的痛苦,師父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在我耳邊輕聲說到:“承一,再堅持一會兒,一會兒就好,我們賭贏了。現在要做的隻是——在那之前,我們保住自己的性命。”

我的意識因為痛苦已經變得有些模糊了,我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被拉扯成了繃緊的皮筋兒,而靈魂力的那一層薄膜,也跟隨著被拉扯到了很緊張的程度。

我感覺它的韌性比我的靈魂還要強大,我在想,我的靈魂因為這種拉扯而破碎之前,它會不會破碎。

我大口的呼吸著,就像是臨死前的人想要多吸兩口氧氣,來拚命維持自己的生命一般,盡管已經到了如此的地步,可是我還是能分辨周圍的動靜,就是那蛇群來襲的‘簌簌’聲已經變得微不可聞,而之前大量湧出的群蛇也變成了零星的幾條。

這樣的情況,師父為什麽會說賭贏了?!難道是….

此時,之前我聽見的那個竹笛聲已經越發的清晰,除了這一點兒異象,我已經想不出什麽地方是我們賭贏了!

時間放佛靜默在了這幾秒,下一刻…我忽然聽見山林裏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動靜,這個動靜就像是一台壓路機在毫不留情的碾壓過這片山林!

在我有些模糊的雙眼中,我甚至看見大片大片的雜草紛紛撲到…在這其中,有一道花色的閃電在快速的流動,朝著這一片地方大力的奔襲而來!

這…這..我的腦子轉不過來,因為這遠遠不是最高潮,在那道‘花色的閃電’之後,好像還有幾道更加巨大的閃電朝著這邊快速的襲來…..我發誓,雖然隻是驚鴻一瞥,模糊的視線,我卻認為這是我見過的最大的蛇!

比小時候見過的蛇靈,甚至比我見過的‘蛟’,還要大!它們是山林之王嗎?在那一瞬間,我覺得森蚺算什麽最大的蛇?這些深山老林中才隱藏著人類的未知!

它們出現隻是短短的幾秒,還讓來不及思考,我就感覺我們身處的這一片地方突兀的起了一陣狂風,接著,在最靠近我們的一個僵屍人身後,一個巨大的蛇頭突兀的出現…是花色的蛇頭,光是頭就像一口鐵鍋一般大小。

它的出現讓那些僵屍人出現了片刻的恐慌,一下子暫停住了腳步,卻還來不及反應,那條大蛇就猛地一個翻轉,卷起了那個它身前的僵屍人!

“我X!”忽然的變故,讓那個被卷起的僵屍人發出了一身驚恐的呼喊,在這種情況下,顯然爆粗口是唯一的選擇…可是他也不是全無反應,在那一瞬間,緊緊的抱住了蛇身,拚命的去找到七寸的位置。

而其它的僵屍人還來不及反應,又竄出來幾條巨大的大蛇,根本沒有任何猶豫的開始朝著他們猛攻…同樣的方式,人蛇在這片空間展開了搏鬥,在這個時候,劉聖王身邊的下屬也被波及,根本沒有辦法保護劉聖王了。

可是,劉聖王好像全然不受影響,反而是猛地握緊了自己拉扯我的那隻手,做出了一個異常吃力的朝後縮的動作,這樣的動作直接反應在了我的靈魂上,我感覺一股更大的力量在拉扯我的靈魂,我忍不住痛呼了一聲,但卻找不到可以解決的辦法。

那些僵屍人比想象的厲害,和那些巨大的蛇竟然搏鬥成了拉鋸戰,他們的力量大的簡直無法想象…這難道是因為楊晟‘改造’的結果?

我已經快昏過去了,卻聽見一陣陣異樣的響動…在這個時候,一條毫不起眼的蛇出現在了劉聖王的麵前。

毫不起眼隻是因為它的外形,烏漆漆的一條,咋一看,就像是一條再平凡不過的烏梢蛇,但事實上是不同的,那毫不顯眼的蛇皮之下,仿佛是包裹著一層火焰一般。

如果這樣還不足以引起人的驚奇,讓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注意到它,那麽它出現的方式就是最好的解釋。

它竟然是騰空出現的!

 

第二十一章 螣蛇與神秘人


“螣蛇!”我腦子裏如同閃電一般的劃過了這個念頭,然後自己都不敢相信。

這蛇在道家傳說裏是神物,有一種蛇可以不化蛟,隻曆天劫就直接成龍,說的就是這種螣蛇,也就叫它騰蛇的一說,它最大的特點就是無翅而飛。

而關於它的說法眾多,道家很多東西都和它有不可避免的聯係,占卜,奇門…甚至在傳說中它也是高高在上的神物,十二星將,火神,五象中最神秘的隱而不現居中主土的中位之神物…..因為隱而不顯,所以人們一般認知裏都隻會說四象。

總之,在那一刻我完全懵懂了…我一生坎坷,見識不少,連昆侖蓬萊我都接受了,但如何讓我去接受一個傳說中的‘神獸’真的存在這一事實?

那豈不是要告訴我《山海經》是真的?那豈不是我還要去相信有玉皇大帝?就算我信奉三清,不見得我能接受漫天天神的存在!

我隻能告訴我自己那是一條‘異種’,是我自己沒見過的神秘生物…但它這樣突兀的出現在了劉聖王的麵前,劉聖王估計也被驚到了,竟然連退了兩步,不敢直麵這一條怪異的小蛇。

他這樣一退,加諸在我身上的術法也就失效了…我的靈魂在那一刻猛的一震,感覺如同潮水般的湧回了我自己的身體,但這樣突如其來的回歸,就好比繃緊的橡皮筋被放鬆,會彈到肉一樣,我的靈魂也受到了少許的震動傷害。

而騰飛在劉聖王麵前的螣蛇竟然停留在他麵前,非常擬人化的人立而起,發出了一種異樣的嘶嘶聲,一時間我竟然感覺到空氣在發熱。

“別看了,走!”師父拖了我一把。

盡管我對那條蛇充滿了萬般好奇的心情,但是也不得不跟隨師父的腳步,朝著山林的深處跑去。

大概跑了有一百多米,已經進入了密林,我聽見了劉聖王一聲慘嚎的聲音,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實在忍不住好奇,回頭瞟了一眼,卻看見那邊火光衝天。

“難道真的是螣蛇?”我忍不住喃喃自語。

師父一邊跑著,一邊對我說到:“這個世間隱藏的東西就太多了,曾經有一個大脈,有真正的神獸之魂守護。你說我該是信還是不信?不過,這條蛇兒,就算是螣蛇,那也是一條幼蛇,真正的螣蛇就算吳天來也不會那麽輕鬆就過去了。”

密林裏並沒有路,雜草荊棘叢生,在中間坑坑窪窪,還夾雜著石頭…我和師父跑的跌跌撞撞,無比費力,由於靈魂受傷,我整個人的狀態並不好,一邊跑的氣喘籲籲,一邊感到無比震驚,我好像想到了點兒什麽,但心思還在那突兀出現的螣蛇身上,我忍不住問師父:“那真的就是螣蛇?如果是我們跑什麽?不用跑…就算是一條幼蛇。”

在我的想法裏,最好就是能劫了車,然後和師父‘遠走高飛’,和大家匯合,這荒涼的無人山林,連螣蛇都出現了,怎麽看也不是一個好去處,我和師父迷失在裏麵怎麽辦?我們還是兩個被封了功力的人,隻是強壯一點兒的普通人,在裏麵就算遇見個什麽野獸,也….

但師父卻說到:“你不要以為那個劉聖王是個好相與的人物,你的靈覺強大,靈魂也強大?剛才卻是什麽感覺?”

提起剛才的感覺,我的冷汗濕了一頭,我忍不住說到:“剛才…剛才我感覺隻要再晚一刻,我的靈魂都要被拉扯出來了。”

“那就是了!他其實防著我,看似全心全意的收拾你,其實並沒有盡全力。而那條蛇兒就算是螣蛇,你難道還不懂,天生的優勢也要經過後天的成長,它一出現雖然驚人,但是我能感覺在氣勢上它壓不過那個劉聖王。”師父跑的比我輕鬆,說話也還流利,很奇怪的是,他好像知道該往哪兒跑,在這密林中,一點兒都沒有無頭蒼蠅亂撞的感覺,非常淡定的帶著我。

“那你是怕他們再追上來?”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有這個原因,這些後麵出現的蛇才是事情的關鍵,可是這些蛇已成靈,不可能真的為我們犧牲了,頂多也是拖延一些時間。另外就是,吳天的十個大將,我聽得一個消息,那便是有明麵兒上辦事兒的,也有暗地裏接應的。”師父拉著過一起跳過了一條已經幹涸的深溝,又對我說了一件事兒。

我卻不太能理解,問師父:“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他們從不單獨辦事,總是一明一暗的出現,彼此之間有特殊的聯係方式,劉聖王在明麵上辦事兒,那附近不遠處總會有另外一位聖王。我們就算沒有發現,也不得不防,你懂了嗎?”師父這樣給我解釋了一句。

現在天已經完全的黑下來了,我和師父在奔跑中並沒有帶著手電,就算我感覺師父好像認識路,但速度也不可避免的慢了下來,甚至師父也跑的跌跌撞撞了起來。

但師父的話卻讓我在如此奔跑中,也忍不住後背發涼,一個劉聖王都如此難對付,如果再來一位聖王?那後果…況且,師父說螣蛇也不可能真的能收拾得了劉聖王,就算能收拾,那些蛇兒也隻是為我們拖延時間…

這情況,想到我就有巨大的壓力,非常想快速的奔跑起來…可是,在這山林裏,速度又怎麽快的起來?

師父卻也不打算瞞我什麽,再告訴了我一個更加糟糕的消息,他說:“在釘上我們身上的釘子上,留有‘暗門’(隱藏的法門),在一定的距離內,都可以通過特殊的方式,知道我們的位置。我們要逃掉,時間很緊!”

還能夠再糟糕嗎?我還以為我們已經逃出生天了呢!如今這情況,卻是….在這個時候,我恨不得能生出四條腿,可惜的是這卻是比讓我看見山海經裏記載的全部異獸更加不可能的事情。

我的呼吸越來越粗重,師父也變得呼吸急促起來…但是這密林,雜草叢仿佛沒有盡頭,月光下,各種怪異的叫聲充斥於耳,讓人越發的絕望。

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到身上釘住的那神秘的釘子開始微微的顫抖,一開始是微不可察,到後來確實震動的異常明顯!

因為它就釘在我的肉裏,我不可能忽略它,隻是無助而又慌亂的看了師父一眼。

能用的招數我們都用了,為了擺脫這個困局,連師父都不得不說了‘謊言’,暫時欺瞞楊晟,如果這一次,我們再次被‘逮’住,那真的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隻能死拚,而結果卻一定是我們輸!

而輸就意味著我們要死掉,正常的情況,誰又會真的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我這一眼得到了師父的回應,他正好也看了我一眼,然後苦笑了一聲,說到:“看來那個劉聖王已經脫困,這個時候正在找我們的位置。不然這釘子不會有這樣的反應。”

“那距離到底是多少?”我喘息著,在這種困境之下,想給自己一點兒希望,就像沒有盡頭的奔跑,和有目的的奔跑,後者會讓人更有動力一些。

“我不知道。”師父苦笑了一聲,但是望向前方時,他還是說了一句:“隻有跑下去,總之不能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嗯!”我答應了一聲,和師父繼續在這密林裏跌跌撞撞的奔跑。

因為是綿延的大山,所以我們跑的算是上坡路,更加的累人…而我自己在想,後麵如果有追兵,應該已經追了上來,他們應該跑的比我和師父輕鬆吧,因為利用秘法追蹤我們,我們簡直就像黑夜裏的兩盞明燈。

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燈這個詞兒給了我暗示,我一下子後背發麻,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果真卻看見離我們還稍許有些距離的遠處,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光!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追兵來了?那麽快?而他們有照明的工具,追上我們是遲早的事情。

“師父。”我忍不住無力的喊了一聲,師父一聽,也陡然回頭,他自然是看見了這個情況,臉上的胡子都跟著抽搐了一下,卻是歎息了一聲,對我說到:“打起精神,繼續跑!”

除了這個,又還能有什麽辦法?我抬頭望天,深呼吸了一口氣,但此時天生的月亮都顯得有些慘白,讓人壓抑的喘不過氣。

卻也是在這時,我又聽見了那若有似無的竹笛聲響起,仿佛是在前方指引著我們的道路。

“是了!承一,加把勁。”師父忽然變得興奮了起來。

而我終於是忍不住了,對師父不滿的問了一句:“師父,那到底是誰?不完全是因為那個藥粉吧?是不是有人在幫我們?”


第二十二章 小丁


麵對我的問題,師父一邊拉著我往前跑(由於靈魂受創,我的體力比起師父已經先不支了),一邊很直接的說到:“自然是有人幫我們,你而且還見過。”

“是誰?”其實我隱約有猜測,畢竟從蛇群就能得到線索,隻不過不敢肯定。

因為畢竟這次的蛇群來了那麽多的蛇靈,甚至還有一條道家傳說中才有的螣蛇,那個驅趕的人一定非常的有本事。

而我對驅蛇人自然是有認識的,就是小時候見到的那一對爺孫,或許是師徒,因為年代久遠,我記憶也有些模糊了,可是從那個時候的印象來看,他們不可能….

師父仿佛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沒頭沒腦的就拍了一下我腦袋,說到:“你以為全天下就隻有你一個天才?很多人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就是他,你小時候還笑過別人,吹竹笛吹不出聲音來。”

師父這麽一說,我的腦海中就忍不住浮現出那麽一個當年的形象,一個清秀寡言,又有些羞澀的少年,穿著洗的發白得軍裝,一頂皺巴巴的破軍帽扣在腦袋上,低頭吹著竹笛的形象。

當然,還有他的師父,或者是爺爺?那個老的有些恐怖的老頭兒,師父的朋友!

師父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相信他指的就是那個少年人,我努力的回憶他們的名字,這才想起,那個驅蛇老人叫老吳頭兒,而那個少年人叫小丁。

這些回憶如同給我展開了當年的畫卷,讓我仿佛回到了那年的歲月,還天真的我,充滿了好奇,挖出的蛇群,神秘的蛇靈,封正的師父….一切的一切,帶著微微泛黃的顏色,讓我的心猛地暖了一下。

也是在這時,我們攀爬上了這座山峰的峰頂,那竹笛聲已經變成了異常悠揚的聲音,傳入我們的耳膜,這是正常的曲子,帶著夜色的寂寞,讓人溫暖又寂寥。

師父站在山頂,回望了一下山下,那些追兵已經快到了半山腰,速度不可謂不快,他卻是不在意的長舒了一口氣,感慨到:“這個小丁已經越來越厲害了,蛇門的不傳之秘竟然能帶入平常的生活。”

山頂微微有風,讓我被汗濕的,貼著後背的衣服也微微的鼓動,心裏竟然在壓力過後,有說不出的舒爽。

可是我卻不明白師父的話,什麽叫蛇門的不傳之秘帶入生活?師父莫名的大笑了兩聲,忽然抹了一把汗說到:“輪回與傳承真的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下一輩都成長了起來,屬於你們轟轟烈烈的時代已經來臨,也正在進行。我老了,可是我覺得我的徒弟三娃兒長大了。”

我莫名的看著師父,師父卻一把拉著我,朝著下方的山穀跑去,因為竹笛的聲音明顯就是從山穀中傳來的,聲聲動人。

“小丁了不起,你沒有忘記吧?小時候,他吹竹笛,你笑別人吹不出聲兒,後來你才知道,那是吹給蛇聽的,人自然是聽不見。可是蛇門傳說中,有一種極厲害的驅蛇控蛇之法——心音,由心而生的之音,隻傳達於想傳達的對象,這竹笛聲兒,我想隻有我們倆師徒能聽見吧。”和山坡的路比起來,這下坡的路跑起來是那麽的舒服,這是一片緩坡,隻是遍布著雜草,卻意外的沒有坑坑窪窪。

我被師父拉著一路下行,竟然有一種乘風而起的暢快感,屬於年輕一輩的大時代嗎?我竟然心生熱血,聽到小丁神奇的功法也心生向往。

我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一些微妙的原理可以解釋,就像別人看見道家神秘的術法,也覺得很神奇,但其實一些事情說穿了,並不是不可解釋的或者是那麽神秘的。

不過,這既然是蛇門的不傳之秘,我想我也理解不了,隻是覺得如此神秘的法門,名字也如此的美好,心音,真的讓人莫名的愉悅。

年輕一輩,轟轟烈烈的大時代啊…這個小丁也會是其中的一員嗎?我忽然有一種人生的每一幕,每個人都被串聯起來的感覺。

這個感覺,讓我覺得最美好的就是,我們成長了,是不是有一天,就可以守護老一輩?而在我們共同守護的信仰,原則麵前,我們會成為中流砥柱,這感覺真的太神奇。

所以,師父也會生出如此的感慨,輪回和傳承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就像大自然中的生生不息…

或許是一樣的想法,莫名的默契不需要言說,隻能意會,我和師父卻因為這個,在跑下坡的路上,忍不住都放聲大笑了起來,感覺有一種肆意的放肆,而什麽追兵,什麽聖王,統統被我們拋在了腦後。

人生的活在當下,一瞬間的痛快也是當下,又何必去想那麽多?

我們很快跑到了山坡之下,跑入了一道狹長的山穀,在這裏因為地形的原因更加的黑暗,我一時間眼睛適應不了,有些迷茫,而偏偏竹笛聲在這個時候停下了,師父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好多年不見了啊,薑爺爺,陳承一。”也就在我們摸摸索索隨便根據剛才聲音的方向,找了個方向前進了不到三分鍾,一聲清朗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此時,我的視力也終於適應了這樣的黑暗,忽然聽見上方的傳來的聲音,忍不住抬頭一看。

在月光之下,我看見了一個身影,很長的頭發,在腦後隨意的紮了一下,臉上沒有胡須,蒼白卻顯得異樣的幹淨,在月光下,模糊的能看見臉上有一些紋路,增添了一些滄桑,可是清秀的眉目卻與記憶中的那個少年不斷的在重合。

氣質已經改變了不少啊,當初的羞澀變成了如今的滄桑中帶著從容和淡定。

而曾經他也有少年心性,才會選擇穿那個年代最流行的軍裝,盡管洗的發白…如今卻是穿著一件很長的對襟褂子,雖然有些舊了,卻也為他整個人平添了幾分飄逸的感覺。

和他的氣質相符,此刻的他手握著一根綠的發亮的竹笛,就這樣站在一塊比較高的岩石上,笑盈盈的看著我們。

“小丁。”我忍不住叫了一聲,雖然交集很少,但人與人之間,倘若少年相遇,那一份回憶總是帶著溫暖,不可磨滅,莫名的心生親切。

“你還記得我?”小丁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詫異,然後衣袖飄飄的從岩石上跳了下來,顯得有幾分瀟灑。

“你不也記得我?”我抓了抓腦袋。

“哈哈,其實薑爺爺以前總是會來看我和師父的,他每次都免不了提起你,我當然記得你。我卻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小丁又笑了,這笑容卻是充滿了那少年時的影子,顯得靦腆,稍稍羞澀。

不過和陶柏那‘神經質’一般的羞澀卻是有本質區別。

“好了,別忙著敘舊了。”就在我和小丁忍不住念叨兩句的時候,一直沉默著的師父忽然打斷了我們的對話,接著又看著小丁嚴肅的說到:“小丁,你知道我如果用上了這種‘蛇藥’,就是有極大的麻煩了。你能相幫嗎?如果不能,指引一條明路。”

“我過世的師父,也是我爺爺,曾經給薑爺爺你這蛇藥時,說過什麽?薑爺爺可還記得?”小丁看了一眼我師父,眉眼間盡是真誠,不過提起老吳頭兒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絲傷感。

我也莫名的傷感了一下,想起當年送我那個竹筒的老吳頭兒,竟然過世了?而這一切師父並沒有告訴我。

“他說…”師父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猶疑,但小丁卻是一把拉住了我,卻又拉住了師父,側耳仿佛在傾聽著什麽,在這個時候,我注意到一條烏黑發亮的,我也根本不認識的異種蛇突兀的從地上纏繞著從小丁的腿上蜿蜒而上,爬上了小丁的肩膀。

這條蛇不長,卻給人感覺異常的凶悍,‘嘶嘶’的吐著蛇信,眼中充滿了異樣的靈性,就像在與小丁訴說著什麽。

小丁沉默了大概有五秒的樣子,然後臉色變得有些嚴肅,對我和師父說到:“薑爺爺,三娃兒,追兵都好像很厲害,我們暫且不要多說,你們隨我來吧。”


第二十二章 蛇門一脈


說話間,小丁就拉著我和師父邁步朝前走去。

我自然是沒心沒肺的就跟著小丁一起朝前走去,而師父在這個時候,臉色卻變得嚴肅,低沉的叫住了我:“承一。”

我一愣,停下了腳步,不知道師父這個時候是何意思。

但師父卻是朝著小丁鄭重一禮,然後說到:“這蛇藥是你爺爺在世時給我的,你們這一脈傳承最珍貴的一種蛇藥!說危急之時,可助脫困,而如果他在附近,定全力接應,不惜一切,同生共死。這是爺爺當年的話沒錯吧?”

麵對師父的話,小丁稍許有些著急,對我師父說到:“薑爺爺,能不能一切等到先離開再說?”

我也不太理解師父,明明情況就已經非常緊急,為什麽偏偏在這種時候‘拖泥帶水’起來,按說師父原本是一個非常果斷的人啊。

可是師父的神情卻非常嚴肅,就立在原地,說到:“也不差這幾分鍾,小丁,我想表示的意思是,我和你爺爺共同經曆過生死,這是屬於我們上一輩的承諾。我和承一現在陷入困境,在這裏,自然是需要你的幫忙,這個忙可能隻是需要你稍許幫我們拖延一下,指一條可藏身的明路,而不是去實現你爺爺對我的承諾。你也知道,這批追兵不一般,這也是個大麻煩,如果力有不逮,千萬別勉強,我不能對不起老友。”

原來師父是這個意思…我一瞬間就明白了,師父是不想拖小丁下水,而走到這個地步,不得不讓小丁幫忙,已經實屬無奈,卻是不想讓他陷入更深。

我能理解師父的心情,就像我和我這一代的夥伴們可以互相為之犧牲,並沒有任何的負擔!但是,涉及到我們的下一代,這個換誰也做不到的。

所以,這樣一想,我也站住了腳步。

而小丁在聽聞了這些話以後,卻是不容拒絕的拉住了我和師父的胳膊,然後強行的讓我們前進了一步,他沒有任何的豪言壯語,隻是一句話:“這好歹也是我的地盤兒,我怎麽能容得下我爺爺的朋友在這裏,安危出了問題?你們走出這一片之後,我確實力有不逮,可我蛇門一脈在自己的地盤兒上…”

說到這裏,小丁打住沒有說了,他有他的驕傲,可是本身不是太驕狂的人,有些話也說不出口吧。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師父歎息了一聲,並沒有再掙紮了,畢竟婆婆媽媽並不是師父的本性,可是做為一個長輩,他再次朝著小丁鄭重的一禮。

小丁連忙扶起師父,說到:“之前是我沒反應過來,這個時候,如何再受薑爺爺一禮?爺爺會托夢罵死我的,走罷。”

到這個時候,我才有些恍惚,仿佛又從眼前這個小丁身上看見了曾經小丁的影子,原來一個人骨子裏的本質是不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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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路,師父很熟悉,可是進入這條峽穀以後,師父卻是不熟悉路了,反而是小丁拽著我們行走,他並沒有低頭看腳下的路,卻是帶著我們行走的異常順利,就仿佛腳下有一條青石板的小路一般。

在耳邊有些微微的‘簌簌’聲,我相信這裏隱藏了不少蛇類,至於是什麽蛇,我覺得我不會有興趣去看的,畢竟就算不怕,蛇也算是一個嚇人的玩意兒。

一路上,師父在和小丁說起一些關於老吳頭兒的往事,之前我還疑惑,為什麽老吳頭兒和小丁不是一個姓名,卻是爺孫。

後來才知道蛇門一脈的傳承,有些像肖大少那一脈的傳承,一般都是血脈關係為紐帶的,小丁並不是姓丁,而是有一個隱藏的很好的大名,叫吳添丁!

因為老吳頭兒總是想蛇門一脈發揚壯大,恨不得家裏多一些人丁,可是奇怪的卻是,他們偏偏是人丁稀少,也不是每個人都適合蛇門一脈的傳承,所以到了小丁這一代,這剩下小丁這一個獨苗了。

“自從你們搬到這片山上定居以後,我還是常常來看你們,之前的路就熟悉,這可是我第一次睜著眼睛走進這山穀啊。”聊著往事,師父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怪不得到了山穀以後,師父就‘抓瞎’了,原來他熟悉的隻有之前的路啊。

“是啊,這片密林原本就是我們蛇門一脈的聖地…總之這裏的守山人去了,總要有新人來守山,之前是我二爺守在這裏,後來是我爺爺,如今就隻剩下我。那麽規矩是我定,倒也不礙事的。”小丁的性格和氣,而且感覺好像沒有多大的防備心,幾乎是一五一十就道出了一些外人所不知的事情。

我聽得好奇,卻是問到:“以前師父隻要走進這片山穀,就要蒙眼嗎?這山穀就是真正的聖地了嗎?”

“這山穀倒不是,卻是隱藏了一條密道而已,一般我們蛇門一脈不欲出世,自然是要保守秘密一些。再說,之前,定下這裏規矩的是二爺,我們又怎麽好違逆呢?”小丁淡然的說到。

“那有密道,可我和師父身上有這個東西啊。”說話間,我拉開了衣服,赫然在一處明顯的要穴上盯著一個釘子,那冰冷的金屬光澤,在月光下是這麽的明顯,小丁也一眼看見了。

“那又有什麽?”小丁不解的揚眉,詢問了一聲。

師父接話說到:“幸虧承一提醒,我才想起這一茬,這個釘子上留有暗門,那些追兵可以通過這顆釘子找到我們的位置,那不是暴露了你們蛇門一脈的秘密?我雖然不知道你們世代守護在這片山脈裏是為了什麽,但我覺得一定是了不得的秘密。算了,小丁,你…”

可在這時,小丁卻擺擺手,示意我師父稍安勿躁,他笑著說到:“如果薑爺爺擔心這個,那真的是大可不必,我蛇門一脈雖然人丁稀薄,可是也不是容忍輕辱的,而且著緊的秘道又怎麽會沒有一點兒防備?”

“你是說…?”師父好像想起了什麽一樣,微微揚眉,不過並不敢肯定的樣子。

“我蛇門一脈,一向與道家一些門派交好。薑爺爺是否還記得其中有一個門派,叫明陽門?”小丁就當是閑話家常一般,和我們扯到了很遠的地方。

對啊,其實由於小時候師父不願意我進入這個‘恩怨江湖’,認為所有雜事都該在他這一代結束,所以對各種勢力傳承對我講述的很少,秘辛講述的就更少,所以我對這個明陽門根本就是聽都沒聽過,所以認為小丁扯遠了。

但師父顯然不這樣認為,他有些吃驚的驚呼了一聲:“明陽門?你是說那個不顯山不露水,曾經在不入世的道門傳承中名聲很大,輝煌無比。後來卻因為選徒條件苛刻,導致人丁稀少,最後門派沒落的那個傳承?”

“就是那個傳承啊,我蛇門有幸,在上幾代的老祖中曾有人和明陽門的人交好啊。”小丁笑的有幾分開心,看得出他是隨時都很為他們蛇門一脈驕傲的。

“和他們交好?那不容易啊!而他們…”師父好像想起了什麽,然後一拍腦門說到:“而他們則是以各種陣法出名!比我老李一脈相字脈的傳承更加高深的陣法傳承啊,難道說你們的秘道有他們的陣法守護?”

“就是此意啊!薑爺爺,你覺得這些人在釘子上留下的暗門,還會暴露我們的秘道嗎?”小丁笑說到。

而這個時候,我們已經走到了峽穀的中央地段,這裏不僅雜草叢生,更神奇的是亂石嶙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岩石森林一般,在沒有照明的情況下,更加的讓人眼花繚亂。

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邊我們下來的山頭,那些追兵還沒有追趕上來,看來時間還算比較充足,小丁的話也讓我分外安心,因為在道家的術法傳承中,這種追蹤的法門不知道傳承了多少下來。

而作為一個守護陣法,首先要防備的就是這種追蹤的陣法,如果說師父如此推崇的陣法門派,連這樣追蹤的小暗門都防不住,那才真正的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怪不得小丁那麽從容,以他這樣的不是高調的性格,也會說出在蛇門的地盤容不得這些我們出事兒的豪言了。

這樣,我和師父徹底放了心,覺得這才是算是從最危險的困局裏解脫了,而小丁卻已經是帶著我們走入了那一片亂石之林….在行走時,他緊緊的拉著我們,跟著他的步子。

我敏感的發現,這亂石之林原來也是一個陣法的排列…而在七萬八繞以後,小丁帶著我們停留在了一處夾在兩根石柱之後,毫不起眼的山壁之前。


第二十三章 隱藏秘道的震撼


站在山壁之前,我打量著這塊山壁,上麵雜草蔓藤叢生,看似到了絕路,但我心裏卻不以為然,因為見識過,知道可能會有出其不意的變化,心中倒也沒有多少不安。

這個時候,隱約已經聽得見從那邊的山穀上方傳來了人聲的喧嘩,想是那些追兵就快要到山頂了,不過已經懶得回頭去看。

小丁就帶著我和師父停留在了這裏,衝著我和師父抱歉一笑,然後說到:“涉及到一些我脈的隱秘,就麻煩薑爺爺和三娃稍等了。”

鄭重其事的說話,喊的卻是我小名,這感覺倒是挺新奇,我無所謂的衝小丁一笑表示不在意,而師父則更加不可能在意了。

小丁得到我和師父的理解,衝著我們抱拳表示了一下,然後就獨自走到了前方十米左右的山壁,在這之前,他不忘示意我們站在原地別動,可能這十米左右的距離也涉及到一些機關吧。

如果那些追蹤者到了這裏,一定會吃虧的,想到這裏我心裏就暗爽。

卻看見小丁在山壁麵前站定,舉起他一根綠的發亮的竹笛到了唇邊,山穀微風,吹起了小丁那一頭長發和陳舊卻幹淨的長發,這樣吹笛的背影,讓我有一種穿越時光的感覺,仿佛看見了古時的翩翩佳公子。

但不同的是,竹笛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像小時候我第一眼見到小丁那種感覺,他臉紅脖子粗的在吹一個短竹笛,卻沒半點兒聲音,被我在心裏嘲笑,扯個葉子,做個竹哨兒,也比他吹的響亮。

小時候的溫暖回憶,讓我臉上剛剛掛上了一絲笑容,卻被山壁不正常的抖動給吸引了注意力,隻是幾秒不到,我就看見一條類似於銀環蛇的大蛇從那山壁的雜草中爬出。

那猙獰的樣子確實嚇了我一跳,因為在我的印象中,毒蛇是不可能長那麽大的,可那條蛇身上的花紋確實和銀環蛇一樣,一圈銀色一圈黑色交錯,三角形的腦袋,不同的是,這個蛇在七寸處有一圈五彩斑斕的顏色,而且腦後有一個拱包,不過還沒有行成肉冠子。

長有4米左右,比我的手臂還粗上一圈…總之那陰冷的氣勢就讓人身上起雞皮疙瘩。

那條蛇從山壁上遊下,在小丁身邊懶洋洋的遊動了一圈,然後竟然人性化的揚揚脖子,就遊走了…其中最靠近我和師父的時候,我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直覺這條蛇毒,劇毒!就算修者能利用各種力量壓製毒性,也敵不過這種劇毒,讓人感覺十分危險。

但小丁卻並不在意,而是走到了山壁之前,搗搗鼓鼓的…過了一會兒,山壁之中傳來沉悶的響聲,竟然是開了一條可容兩人通過的縫隙。

“好了。”小丁衝我和師父走來,溫和一笑,然後依舊是拉著我和師父跟隨著他的腳步,一起走到了山壁之前。

山壁之後應該就是那條秘道,我心裏充滿了好奇,抬腿就想進去,卻被小丁拉住,入口處垂下了絲絲蔓藤,小丁卻也不惱,隻是輕聲提醒我:“跟著我進去,你要小心啊。”

我要小心什麽?卻看見小丁的手指了指那些蔓藤,借著月光,我首先看見一雙晶亮的細眼,細看之下,我的冷汗一下子就密布了額頭,我看見在那些蔓藤之中,隱藏了大概有五條隻比筷子粗一些的小蛇。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品種,那種小蛇呈灰綠色,三角形的腦袋就像一個錐子…一條條此刻昂揚著脖子,正警惕的看著我,隻要我再上前一步,我不懷疑它們會毫不猶豫的攻擊我。

這些是什麽蛇,我認不出來,但是這種小蛇給我的感覺並不比那條剛才像銀環蛇的大蛇要安全,甚至還要危險一些,因為它們太具隱藏性了。

但是小丁卻並不是太在意,手輕輕一揚,也不知道做了什麽,那些蛇兒就遊走開去,小丁拉著我和師父進入了山壁之後。

山壁之後一片黑暗,我完全看不清楚內部有些什麽,隻能看見山壁之外那清冷的月光…而小丁依舊是讓我和師父站在原地別動,又在門口搗鼓了一些什麽,山壁就完全合攏了。

這個時候,月光也看不見了,山壁之後完全是一片黑暗。

小丁卻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一隻電筒,點亮以後,照亮了山壁的裏麵….我開始不適應,下意識的遮擋了一下眼睛,師父也是,卻在這個時候,被冷不丁走過來的小丁一人手裏塞進了一隻手電筒。

我眯著眼睛摁亮了手電筒,適應了幾秒鍾,睜開眼睛,結果我看到了驚喜,看見了一片神奇的世界。

我沒有想到這條所謂的秘道,竟然是置身在一個鍾乳石洞裏麵,在手電光的映照下,這些潔白的鍾乳石和鍾乳石上的水滴折射出迷幻的光芒,美得讓人歎息,在這些道道奇形怪狀的鍾乳石之間,一條整齊的鋪著石板的小道就在其中。

而驚喜不止有鍾乳石,這個洞穴裏竟然有一條地下的暗河在其中,不寬的河麵,水流量也不大,平緩的流淌而過,怪不得剛才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很漂亮吧?”小丁的聲音溫和,卻還是帶著一絲絲驕傲,畢竟這是他一生要守護的地方,為之驕傲太正常不過了。

“嗯!”我忙不迭的點頭,發現人生在任何時候都可能出現驚喜,也許上一秒你覺得走到了絕境,但堅持了下來,沒有選擇自我放棄,下一秒你就會看見不一樣的風景。

我沒想到在這樣的一處連綿山脈,荒野密林中,竟然還隱藏著這樣的風景。

“走吧,但是緊跟我吧。畢竟有陣法守護其中,裏麵還有不少老祖宗呢!”小丁輕笑一聲說到。

我發現這小丁雖然笑容靦腆,倒真的是很喜歡笑呢,忽然發現有點兒喜歡這個人了,因為獨守荒郊的寂寞,還能常常露出笑臉的人,總是樂觀而溫暖的,誰又不喜歡這樣的人呢?

這樣想著,我對小丁的印象又好了幾分,因為他那直接的性子,讓我問話也少了幾分顧忌,說到:“老祖宗是?”不是說蛇門人丁稀薄,小丁已經成了唯一的守山人,怎麽還會有老祖宗?

麵對我的問題,小丁笑而不答,忽然神秘的朝我一眨眼,對我說到:“你要看看老祖宗嗎?”

看老祖宗?我莫名其妙,而師父卻老神在在的再次叼起了他的旱煙,這一次他是抽真的旱煙了…看他一點兒也不新奇的樣子,顯然他是見過所謂的老祖宗的。

我還來不及問什麽,小丁已經拉著我走到了地下暗河的旁邊,示意我收起手電筒,而他卻是把手電筒往暗河裏輕輕照了過去,我順著手電筒的燈光一看,差點驚呼出聲。

因為我看見一條巨大的蛇就趴在地下暗河裏,大半截身子在水裏,連頭和小半截身子懶洋洋的搭在另一邊岸邊,光是頭就比我剛才看見的那幾條出來搏鬥的巨蛇頭還要大。

如果非要形容,就有農村裏那種常用的大水缸一半那麽大,而它頭上沒有肉冠,倒是在正中鼓起了一個小包兒(相對於大頭,算是小的),和外麵那條感覺危險的‘銀環蛇’那個鼓包軟綿綿的垂著不同,這條老祖宗的鼓包顯得異常堅硬。

它全身呈白色,但不是那種耀眼的潔白,而是一種沉沉的灰白,和鍾乳石的顏色差不多,怪不得我剛才一眼沒有看見它呢。

小丁收回了手電光,和我繼續行走在小道上,我被震撼,簡直隻是在麻木的跟隨著小丁行走,心裏卻想的是華夏人民知道在這一片片無人區裏還隱藏著這種存在嗎?

小丁卻是在我耳邊說到:“這是這洞穴裏的老祖中裏,脾氣最好的一位呢?你看見它剛才的眼神沒有,那麽溫潤溫和。”

我哪裏敢看這大蛇的眼睛,光看體型,就已經震撼的‘嚇’到了,我自問見過的大蛇不少,蛇靈也不止一條,可是卻沒有小丁讓我見識到的這些蛇給我的感覺那麽震撼。

“是不是在奇怪門口那些蛇兒?”小丁說起蛇來,總是滔滔不絕的。

“嗯,從來沒見過啊。”我當然好奇。

“嗬,能來守秘道的,為老祖宗守門的蛇兒,哪能是凡物,變種的蛇啊…而且自在山中有修行,當然不凡。要知道變種的異種蛇,天生有靈,修行起來比那些凡蛇可是強多了。”小丁說著話,又笑。

然後望向師父,卻是問到:“薑爺爺,你是怎麽想到到這裏來脫困的?”

是啊,師父是怎麽會算計到這些人會到這片山脈來的?這倒是一個問題了!


第二十四章 師父的賭博


其實小丁這個問題,也是我的問題,畢竟車子行駛的路線一直都是劉聖王那幫人在定,我們怎麽會這麽巧合,在這裏就會得到小丁的幫助而脫困?

麵對這個問題,師父嘿嘿一笑,高深莫測的說了一句:“無論是人生還是任何頂級的謀略,最講究的就是順勢,也就是說順應天道和形勢而定,利用一切天時,地利,人和….我隻不過是順勢,順勢罷了。”

說的這麽高深,其實等於什麽都沒有說,望著師父嬉皮笑臉的樣子,我恨的牙癢癢。

而小丁就直接了,不解的看著我師父,直接就問了一句:“薑爺爺,你到底在說什麽?”

“哎!”師父有些懊惱的一拍腦門,無奈的看著小丁,說到:“你這孩子真是的,從小就一根筋,在你麵前幽默一下,或者裝一下深沉都不行。”

“裝X吧。”我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我發誓真的是異常小聲。

可沒想到我師父真的是一個‘順風耳’,這樣小聲的嘀咕也被他聽見了,毫不留情的一腳就踢在了我屁股上,這一腳可不輕,我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狠狠的摔了一個‘狗啃屎’。

手中的電筒也掉了,歪斜在了一邊。

“真是沒大沒小,幾天不收拾你,你的皮子就會癢。你說我老薑一生正直,咋這倒黴,收了你這麽一個喜歡被揍的‘犯賤’徒弟呢?”師父罵罵咧咧的,小丁在一旁很想裝淡定,但終究是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可能覺得不好意思,小丁想來扶我起來,卻被師父一把扯走,說到:“管他幹嘛,又不是紙做的。讓他自己站起來得了。”

我沒辦法,也不敢反駁,隻好在心裏把這個無良老頭兒狂罵了一次,然後自己爬起來,但是在揀手電的過程中,我無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手電光也跟著歪斜了過去,然後我就愣住了,一身冷氣直冒。

我吸了好幾口涼氣,才忍住不讓自己叫出聲來,但對視的巨大壓力,讓我根本動彈不得,冷汗順著額頭流下,半天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小聲的叫到:“小丁,小..小丁。”

是的,這一站起來,我看見了洞穴的頂部,就像是一片鍾乳石的森林,而在這些縱橫交錯的鍾乳石中,有一根最大的鍾乳石,式樣奇怪,看起來就像一顆巨大的石數,可能五個人合抱都抱不過來。

在洞穴的最高處(距離地麵大概二十幾米)一直連接到地底…而我看見在這顆巨大的‘石樹’上盤踞著一條巨大的蛇,比剛才我看見的那條‘老祖宗’還要大。

它在石數上盤繞了好幾圈,明顯還剩下了一部分身子不知所蹤,我一開始是這樣以為了,但是因為對視了太久,我才發現,在這個石洞的頂部,有很多風華的縫隙或者是小洞,這條蛇的‘失蹤’的身子原來是藏在頂部一個看起來較大的小洞穴裏。

這裏的地形和美景不親自來看,是不能理解的,我描述不出來,不過這樣的三言兩語已經可以衡量這條蛇有多大了。

之前那條白蛇我沒有看見它的眼神,但整條蛇就算巨大,也不會給人那麽大的壓力,反而能體會到它身上那種溫和的氣質,但這一條蛇就不同了,它渾身就是那種看起來很暴虐的黑色為底色,中間夾雜有條條火紅的暗紋。

這個不說了,在我看著它的瞬間,它一下子揚起了巨大的腦袋,冷冷的盯著我,在我們的對視中,它明顯感覺到了我的害怕,忽然朝著我吐了吐蛇信,然後一下子張開了它的嘴,頭也猛地朝著我這個方向探出了一定的距離。

我簡直無法形容我那一瞬間的壓力,好歹也是經曆過那麽多的人,我還不至於被嚇到閉上眼睛,但也忍不住嗓子發緊的再喊了一聲:“小丁!”

之前呼喚小丁,估計他就已經聽見了,這一聲喊出來之後,小丁已經出現在了我的麵前,正好逮住了我的胳膊,一把拉起了我。

“它,它…”我站起來還覺得腳發軟,不說其它的,就說這樣巨大的體型也會給人以強烈的壓力。

小丁卻又是笑,對我說到:“這老祖宗脾氣是好的,但也是最調皮的,它看你怕它,它就是故意逗你玩兒呢。”

“逗我玩?”我兀自不相信,可卻分明看見,這條巨蛇已經收回了身體,眼神中卻明顯的出現了一種‘陰謀得逞’的調皮味道,還有一種明顯的情緒能讓我感覺到,那就是它覺得沒意思了,小丁那麽快就揭穿它。

我竟然被一條蛇給玩弄了?而在那邊,我那無良師父已經開口‘哈哈’大笑!

小丁無奈的對著那條巨蛇說了一句:“哎喲,我的老祖宗喂,你就別嚇我朋友了,好好去休息吧。”

那條巨蛇好像真的聽懂了一般,竟然人性化的似乎是朝著小丁點了點頭,又再次懶洋洋的盤踞在那顆‘石樹’上了。

我擦了一把冷汗,心想今天我是不是‘犯太歲’了,先是和師父狼狽逃跑,又接二連三的被這些怪異的蛇嚇住,最後還被這裏的‘老祖宗’之一給玩弄了一番?

這樣想著,我和小丁已經並行著,走到了師父的跟前,這個無良老頭兒還在望著我誇張的笑,小丁這個老實孩子看不下去了,對我師父說到:“薑爺爺,你也別笑承一了,你以前第一次來的時候,不也被這老祖宗給嚇到了嗎?”

師父原本還在張狂而誇張的笑,被小丁這麽一說,他的嘴裏就像被塞進了一個雞蛋,一下子是笑也不是,閉嘴也不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我臉抽搐著,盡量以一種同情的眼光看著師父,然後拍著師父的肩膀,說到:“師父,我理解…其實不好笑,真的不好笑。”

師父無話可說,有些訕訕的埋頭前行,而老實孩子小丁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憋了一分鍾,走到一個轉角處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朝著一塊石壁放聲大笑。

在這秘道裏穿行,我沒想到氣氛會這麽的愉快,三個人輕鬆的穿行在其中,師父也說明了為什麽會那麽巧合的在這裏遇見小丁,破局的原因。

這個事情看起來很神奇,解釋起來卻就很簡答了,如果要說關鍵的一句話,那就是師父提前的防備。

“吳立宇畢竟是離開了那些組織,雖然說有忠心的下屬安插在組織裏當內線,但那些人終究不是最核心的人物,收到的消息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沒有任何錯誤。我能肯定的隻是楊晟一定會追殺我們,但如果提前了,在我們來不及防備的時候呢?畢竟正邪既對立,又交錯,還有一些看不透的人物夾雜在其中,事情是瞬息萬變的,所以在這些考慮下,我必須要提前思考對策。”師父淡淡的說著。

而我聯想起自己,在竹林小築就安心的享受著‘幸福’,沒想到師父卻已經是考慮了這麽多事情了,可能在我受傷的時候,他一夜又一夜陪伴我的時候,思考的就是這些吧。

想起那一天,事發突然,師父陪我一起去麵對的時候,那份從容,原來並不是說他逞強在從容,而是他已經有了計劃。

“多餘的考慮我就不說了,一切定計的基礎就在於,我知道楊晟的老巢大概在什麽地方。我就在想關於這一點兒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呢?後來我就想到了無論他走哪條路,一定會路過這邊的邊境的。而這邊的邊境無論哪條路,都會經過你們蛇門的聖山山脈!所以….”師父解釋到這裏,事情的脈絡大概也就清楚了。

“薑爺爺,你的話是有道理,可是你是怎麽就會算計到這條路的?離我們聖山山脈的聖地那麽近,畢竟這片山脈綿延不斷,那麽大,如果是其它的地方,我不一定能趕來相救呢。”小丁忍不住再次問了一句。

“其實,這是一場賭博。”師父很是平靜的說到,然後接口說了一句:“但幸運的是,我賭贏了。”


第二十五章 聖地仙境


“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麽完美的計策,畢竟世事變幻無常,計策能決定的隻是大方向,卻決定不了細節。我一開始打算的也隻是利用你們蛇門最頂級的蛇藥,在這片山脈中使用,召喚群蛇以脫身。”師父這樣解釋了一句,說明了能來到這裏確實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那為什麽要在這片山脈使用?”我有些不解。

“是為了最大的效果!南方多蛇蟲,川地也是如此!這片山脈是蛇門的聖山山脈,當然蛇是更多…而且我知道,在這裏由於蛇門的存在和守護,這裏會有有很多異種蛇,對於我們的脫身更有利!但是這個計劃我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因為我不太了解楊晟會派什麽人來,能力有多大…就像今天,承一你就差點陷入了最大的困境。我隻能去算到某一種可能,然後賭博,其中最大的一點兒就是賭楊晟這次的事情必須做的隱晦,應該不會大大咧咧的走大路,可能會選擇偏僻的路段來走…而其中一段路段,就接近聖山中的聖地!誰都知道蛇門隱晦,誰會想到,蛇門的聖地竟然靠近一段路段呢?”師父說到這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丁則瞪大眼睛說到:“肯定要靠近路段啊,我們也是要生活的啊…平日裏的吃穿住行,都需要出世去采購,難不成還在聖山裏種田嗎?”

這個天真的小丁,我無奈的呻吟了一聲,我要如何給他解釋,師父的意思是別人算計不到蛇門其實所謂的隱世,也是離這個世界很近的。

師父可能也不知道怎麽解釋,隻能轉話題,說了一句:“總之,任何的計策,都需要一點兒運氣的。天道匡扶正義的,這是永恒不變的,多做善事的人,運氣總是會好一點兒。不報今生,也會福報子女,親人,下一世,總是報的。”

“師父,你想表達什麽?”我問了一句,這話題扯的。

“表達老子是正義的使者。”師父拍了一下我腦袋。

“確實,你蹲街上看大姑娘那表情,我覺得也是充滿了正義使者的氣勢的。”我認真的點頭,表示認同。

小丁又不解的望著我,眨巴了一下眼睛,說到:“看大姑娘也是正義的。”

師父猛地的咳嗽,然後胡亂的扯淡:“你也可以這麽理解。”

我簡直無法言說師父的不正經,同時也感慨小丁的那份最純的天真,畢竟是隱世門派,常年在大山與蛇為伴,相比於人,動物總是簡單,哪怕是冷血動物…小丁也一定是因為這樣,四十歲左右的人,既然還是少年一般的天真。

歲月也許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點兒滄桑的痕跡,卻從來沒有在他心上留下這種痕跡。

我們在秘道中繼續穿行著,在我的刻意要求下,小丁沒有讓我看見更多的老祖宗,他隻是對我說:“不看也好啊…其實老祖宗都是有自己的性格的,有的溫和,有的調皮,有的沉悶…總之,就和人一樣!有的脾氣也不好呢,還是不要打擾的為好。”

脾氣不好!我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想起了那條‘調皮’的大黑蛇,如果是真的脾氣不好,指不定給我什麽教訓呢…不過小丁確實說的也有趣,這些個性各異的蛇,反倒給人一種親切感,我相信這些有靈的蛇有這樣的智商,但同時也相信它們的簡單,隻有簡單,表現出的個性才那麽直接而單一。

小丁如此天真的個性,也是和這些單一的家夥呆在一起,才形成的吧。

看不盡的美景,就會讓人忘記疲憊…在這個洞穴裏,也是充滿了讓人意想不到的東西,比如小丁就會時不時在的在暗河裏看看,有一次就撈上來兩三尾魚,透明的,看著長長的,尖尖的…非常的神奇。

這裏竟然還有菌類,畢竟這種環境也適合菌類的生長,不過那些菌子我卻是認不出來。

“這魚是盲魚,而這一種盲魚,可能隻有我蛇門才有,爺爺說滋味連出名的刀魚也不能比,真的美味的很,但爺爺又說不可多吃,因為珍貴稀少,就讓它們讓這裏繁衍,壯大種群吧!這個菌子也是,這個洞穴裏獨有的…爺爺說,菌子最能吸收靈氣,所以才有靈芝等靈武的產生,這洞穴裏充滿了靈氣,老祖宗們才愛呆在這個地方…所以這吸飽了靈氣的菌子,就是白水一煮都好吃的很。”小丁的話不少,可能一個人孤寂太久了,所以忍不住有些‘囉嗦’。

可是我卻聽得津津有味兒,我絕對相信菌子吸靈氣這一種說法,畢竟關於吃,民間一直這樣流傳,四條腿的不如兩條腿的,兩條腿的不如沒有腿的,沒有腿的不如一條腿的。

這裏說的就是豬,牛等物不如家禽,家禽不如魚類,而魚類不如菌子。

“唔,說起來,這裏還有一種盲蝦,更加美味…洗幹淨了,就是剝開生吃,那滋味兒…不過也不能多吃,甚至不能這樣吃啊,因為爺爺說太殘忍,還是用上好的米酒讓它們醉死了才吃比較好。”小丁還在找找尋尋。

而我聽見了‘咕咚’‘咕咚’的聲音,竟然是我師父在一旁吞起了口水。

我樂了,我相信師父一定是吃過小丁描述的這些美味,所以忍不住自己唾液的分泌了……而小丁的話裏充滿了自然的仁慈的意思,忽然也讓我羨慕,這樣簡單幹淨的活著,就算天真,是不是也很幸福?

我沒想到的隻是,一場驚心動魄的亡命之旅,最後竟然會變成了‘遊山玩水’,吃美食的最高享受。

我不知道我們在洞穴裏穿行了多久,一兩個小時?總之走到最後的盡頭,我的腿都開始發酸,而洞穴裏的美景我卻是還沒有看夠,而洞穴裏還有許多分支,小丁告訴我,那些分支的洞穴,蛇門都沒有完全的弄清楚地形,隻不過神奇的地方也很多…隱藏著很多奇異和奇跡,以後有機會,總是會帶我去看的。

說的我心癢癢,可他卻又不詳細的說是什麽,他說形容不出來的神秘存在和神奇景象。

看來蛇門隱居的地方真的是好地方啊,我這樣感慨,師父卻是笑了一聲,說到,你的見識就太少,我道門的隱居之地,也是充滿了神奇的,有靈的地方就有神奇!

這讓我想起了曾經…珍妮大姐頭曾經讓我體驗了一次神奇的‘飛行’,然後帶我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王風!他的隱居之地,我呆的時間並不長,體驗沒那麽多,可是我想起了那好吃的桃子,神奇的兔子…一切就像夢幻一般。

我發呆的時候,又聽見了山壁‘轟隆隆’的聲音,一股屬於外界的絲絲燥熱的空氣吹進了洞穴,抬頭已經看見清幽的月光。

“出來罷。”小丁轉頭對我和師父說到,然後又顯擺一樣的說到:“外麵就是我們蛇門真正的聖地了,很美的。”

這個住滿了老祖宗的神秘洞穴不是聖地,竟然外麵才是聖地,我感覺很是讓人驚奇。

我很想出去看看這個所謂的很美的聖地,可是邁動腳步之前又猶豫了,小丁難得也有‘機靈’的時候,看著我好笑的說到:“這個出口沒有蛇兒的,因為不需要,你放心走出來就好。”

小丁雖然這樣說,我走出去的時候,還是戰戰兢兢的…在走出了這個洞穴以後,好一會兒才恢複。

洞穴之外,是一個狹窄的山穀,就像某些地方的一線天一般,在這裏我是感受不出什麽美景,隻是覺得大自然很神奇就是了,在一線天的之中,那輪明月分外的清晰,看起來很是奇特。

心境不同,看風景也就不同,之前在亡命逃亡的時候,我看這輪月亮,就覺得充滿了一種慘淡的慘白。

這個時候再看,月光已經柔和起來,昏黃的光芒,竟然讓人內心溫暖。

小丁在前麵走著…我們在他身後無聲的跟著,在走出了一線天,經過一個轉角的時候,小丁忽然轉身對我笑著說到:“到了!”

這個需要特別的提醒嗎?我也跟著轉身走出了這個轉角,然後就楞在了那裏!

人世間真的會有這樣的地方?我所見的,是一片開闊的草坪….草坪的一側是造型奇特的樹木行成的一個小樹林,周圍則是山壁,像是擁抱著這片草坪…其中小樹林的後麵,是一道小型的瀑布,‘嘩嘩’的奔流而下…

這些都不是最讓我震驚的,最讓我震驚的是,在小樹林的前方,有一顆巨大的樹,比我剛才在洞穴裏看見的石樹還要大…而整個小樹林和大樹的下方,亮起了或是一片一片,或者星星點點的嫩綠色光芒,時不時的會飛舞起來一點兒綠色的微小光點。

可能這裏是有螢火蟲,這些綠色光電和螢火蟲溫暖的黃色光電交錯,就像是仙境。

我這是到了哪裏?難道是西方傳說中精靈居住的地方?

(最後一卷,既然是神仙傳說,會上演各種‘奇幻’,未解之地的!想看老祖宗戰鬥嗎?也會看見的哈!會給大家一個盡量完美的最後一卷,不會因為要完本而放鬆,反而會更加認真的。今天兩更完畢,晚安。)


第二十六章 大時代


但顯然不管是任何的神話與傳說,和現實的生活總是有差距的。

就算我發出了這裏是西方傳說中精靈居住的地方這樣的感慨,可我心裏清楚這種綠色的東西,應該是一種菌類,因為它是確實存在的,就在物種豐富的亞馬遜叢林中就有這種菌類,甚至別的國家也有發現,會發光的菌類不止一種,大多是綠色的光芒。

而飄在空中的光電,或許就是它的孢子。

我曾經是在什麽書上看過這種菌類的介紹,一直念念不忘想要見識一番,畢竟有記載被發現的,大多是西方的國家,或者是以亞馬遜叢林裏的發現為主,我從來沒有想到有生之年,我會在我華夏,這樣的一個美麗的不像話的山穀裏發現。

“是不是很漂亮?如果不是晚上,是看不見這樣的風景的。”小丁見我目瞪口呆的樣子,忍不住又開始為他的蛇門聖地驕傲了。

麵對小丁這樣的得意,我隻能木然的點點頭。

在這樣如夢似幻的綠光下,我看見在那顆樹幹粗壯,樹冠如同半個球場那麽大的樹下,就是一座由幾個房間組成的木屋,原木色的外牆…看起來簡單卻又那麽的幹淨舒服。

那就是小丁的一直住的地方嗎?

在我的內心深處,我認為竹林小築已經是最美好的存在了,實際上在我心裏它也是,可是若論起風景的神奇和秀麗,我不得不承認,這個地方讓人過目難忘,比起竹林小築更讓人震撼!

“那就是我住的地方。”小丁的笛子已經插在了綁住長褂的腰帶上,手上提著他竄好的盲魚等東西,有些‘三八’的樣子,熱情的指引著。

我和師父其實這樣一路也很疲憊了,在看過了美景以後,確實需要休息了,也就順勢在小丁的帶領下,走了過去。

遠看是如此的美好,置身其中卻更能感受它的美好。

當我終於可以坐在房間的時候,我就是這樣覺得的…整個房間散發著一種自然的,淡淡的原木香氣,而全木的結構,房間裏擺設簡單,除了床和一點點簡單的櫃子,幾乎就沒有什麽家具的存在。

房子和竹林小築一樣挑高了兩米左右的距離,在大廳有一個很有特色的火塘…總之這裏的一切就是幹淨而舒服的。

而窗外,點點的綠光,飛舞的螢火蟲就像把我們包圍,坐在火塘旁用幹草編織的草墊上,我忍不住舒服的長舒了一口氣。

小丁在給我和師父燒熱水,我們太過疲憊就這樣安靜的坐著,享受這份安寧和美好,畢竟神經已經繃緊了好幾天,這份屬於現在的時光就尤為難得。

也不知道這樣安靜了多久,當掛在火塘上的鍋子裏水已經咕咚咕咚響開的時候,從敞開的大門外爬進來一條蛇。

在這個地方,我對於蛇都已經麻木了,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反倒是小丁望著蛇,笑眯眯的還招了招手,眼睛竟然眯成了月牙兒,這個男人竟然笑厲害是月牙眼兒,這倒是第一次發現。

那條蛇對小丁很親熱,小丁招手它就爬的更快了一些,很快就順著小丁的手臂纏繞而上,一樣盤踞在了小丁肩頭。

我有趣的看著這一幕,卻發現這條蛇眼熟,就像我們初見小丁時,山穀裏的那條蛇…而動作也是那麽的熟悉,它附在小丁的肩膀上,發出微不可聞的‘嘶嘶’聲。

不過,我敢肯定,這應該不是同一條蛇,這條蛇還要小些,是明顯的比那條蛇小一些。

那蛇的感覺就像在和小丁說話,而小丁則也很配合的一邊點頭,一邊發出一些‘嗯’‘啊’‘唔’,表示知道了的聲音。

我不禁覺得神奇,難道蛇還可以說話?小丁也可以和蛇交流?不過,看小丁這個樣子…我也不能去打斷他。

這樣的情景大概持續了有兩分鍾吧,那條蛇從小丁的身上爬了下去…然後爬出了屋外,而小丁也沒說什麽,而是從屋子裏拿出了兩個木製的杯子,給我和師父一人倒了一杯熱水。

熱水裏加了一點點茶葉,很熟悉的味道,師父端起來嗅了一下,表情忍不住有些許的傷感,說到:“這茶葉是我送給你爺爺的吧?”

對啊,這熟悉的味道我當然不能忘記,我和師父在竹林小築就常常喝的是這種茶葉,師父很珍惜這種茶葉,大概每個月會拿出來喝兩三次,其餘的時間,都是用其它的茶葉代替。

隻是其它的茶葉沒有那麽特殊的香味,所以在我記憶中熟悉的香味就是這個茶的香味。

師父這麽說起,小丁也有些傷感,在一旁說了一句:“是啊,這是爺爺留下的,這些薑爺爺送他的茶葉,他還沒來得及喝完,就已經走了。”

一時間,我有些沉吟…也為小丁難過,我能想象,他爺爺也是他的師父,對他的陪伴,就像師父對我的陪伴一樣,如果這樣的一個人死去了,應該是會很傷感吧?

“不過,爺爺是沒什麽遺憾的,他走的時候很安詳,就像睡著了,老祖宗們,聖蛇都來送他呢。”說完,小丁又帶著傷感的笑了一下。

如果是那樣,的確也真的不是一件太傷感的事,除了思念有些難熬。

看見氣氛有些傷感,小丁立刻轉移了話題,他一邊‘賢惠’的拿出一個木盆,為我和師父弄熱水,一邊說到:“看見剛才那條蛇了嗎?它們是智商很高的一種蛇,它為我帶來了消息,那些追兵追丟了你們,但是不想放棄,現在已經分散了,在漫山遍野的找你們呢。”

他說的很輕鬆,我卻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抬頭看著小丁,說到:“他們該不會誤打誤撞的就找到這裏吧?”

“不會的,秘道都有陣法守護,何況是聖地呢?放心好了,這種幾率很小的,除非他們有本事找遍整個山脈。”小丁不是太在乎,他沒有具體說出這個地方到底有什麽守護,但想也是很厲害的。

畢竟這裏存在那麽多異種蛇,又有陣法,說不定還有其它的,好像蛇門跟道門很多隱世傳承都關係交好。

至少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一個明陽門,而且和我們老李一脈也是有這麽深厚的交情的。

但,萬事總是存在著變數,我從來不敢小看楊晟的…師父看起來和我是一樣的想法,他也比較嚴肅的對小丁說到:“這是蛇門最珍貴的地方,也是你們這一脈最珍貴的守護,我不能容許它出意外。如果可以,我和承一隻呆一天,明天以後就會離開這裏。”

“可是…”小丁有些擔心的看著我師父,畢竟這漫山遍野的追兵,要離開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吧?

“沒有可是,即便我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也不可能拿三娃兒的性命開玩笑。小丁,應該有比較隱晦的路,秘密離開的方法吧?”師父說這話的時候,非常自然的摸了一下我的頭,這種細節上我從來都能體會到來自於師父的愛。

心中微暖,我端起熱茶喝了一口。

師父的問題,讓小丁稍許猶豫了一下,然後就像下定決心一般的看著我師父說到:“薑爺爺,其實我蛇門有很多秘密,就比如像這片山脈的地形圖也是一個秘密,因為中間包含有隱藏的小道,暗道,甚至秘道的各種信息。最重要的秘道自然是老祖宗們所在的地方…其餘的倒也罷了。按照你和我爺爺的交情,我可以給你畫出一部分地形圖,你拿著這個,自然可以稍微安全的走出這片山脈。我也會讓蛇兒守護一下你們的。”

“如果有這個,那也就夠了,完全足夠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的。”師父的眉頭舒展開來了,一副輕鬆的樣子。

小丁看著我師父,不禁又問了一次:“真的是沒有問題嗎?薑爺爺?”

“真的是沒有問題,小丁,等一下,你為我和承一準備一間屋子,不要讓你的蛇兒來打擾…我有一些事情必須處理,這個沒有問題吧?”師父想了一下,很是認真的說到。

“沒有問題,事實上這個地方,除了我..”小丁稍許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說到:“還有聖蛇,其它的蛇兒如非要事,是不能輕易的進來的。”

聖蛇?小丁已經是第二次提起這個詞語了,但是我覺得涉及到他的師門隱秘,也就沒有多問,我不能‘欺負’人小丁單純啊。

“唔,那就好。”師父點點頭,忽然看著小丁,有些認真,又有些刻意輕鬆的問到:“小丁,馬上在修者的圈子裏,就會有一個轟轟烈烈的大時代來臨,你不準備參與其中嗎?你也是一個罕有的年輕一輩的天才啊!你是真的就準備隱世不出嗎?”

又是大時代?師父再一次這樣說起了…那到底又會是怎麽樣一個大時代呢?我端著茶的手莫名的顫抖了一下,我發現隻要師父提起這個詞,我總是忍不住心中的熱血會沸騰一下,眯眼,那會是怎麽樣的轟轟烈烈呢?


第二十七章 方向


可是師父根本沒有明說大時代到底會是一個怎麽樣的時代?到底會發生一些什麽?他又怎麽如此的斷定一個大時代會這樣來臨?

第一次他說起的時候,我以為他隻是心情激蕩之下隨口說出的一個大時代,如今在小丁麵前如此鄭重其事的說起,我相信這個大時代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麽,可是在這裏,師父這樣追問小丁之下,我卻無法追問。

麵對師父的問題,小丁有些愣神,大概是沉默了半分鍾左右,才說到:“我不懂什麽大時代,可我是暫時沒有考慮過離開這裏的…聖蛇在成長的關鍵期,我總是要守著才好的。”

說到這裏,他稍許有些臉紅,低聲說到:“我爺爺畢生的願望就是願我們家丁興旺,門派壯大。原本我該在十年前就去完成人生大事的,可沒想到聖蛇提前….這事兒也就耽誤了下來,總想著等著聖蛇這關鍵的成長期過了,才出山。薑爺爺,這….”

師父聽到這裏,臉上流露出了一絲關心的表情,不禁問到:“小丁,蛇門不能就此摔落!雖然我大華夏馭蛇,驅蛇一族也就好些傳承,但你們算是其中的翹楚,這個事情,你….”

這種原本屬於私人的問題,問多了反倒是不好,所以師父也隻能說到這裏,就沉默了下來。

畢竟小丁看起來年輕天真,實際上的年紀比我還大那麽一些,已經快四十歲了。

師父這樣有些擔心著急的說起,小丁反而再一次羞澀的笑了,這一笑比之前那些笑容更加羞澀,他抓了抓腦袋說到:“其實這事情也不急的,就像我爸爸也是四十七歲才有了我,我爺爺他也是差不多的年紀才有了我爸爸…我蛇門的人在這山野裏活著,倒也長壽。再說..再說…那個小龍一脈,有一個姑娘也一直在等我,因為我們已經定下婚約,她知道我在這裏守護聖蛇,她….”

小丁說到這裏有些不好意思,就沒有再繼續的說下去了。

小龍是蛇的別稱,聽聞這個門派的稱呼,也知道是與蛇有關,原來小丁是有未婚妻的。

“小龍門,唔…”師父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半晌,才說到:“小丁,是他們的聖女嗎?我追問一句你個人的隱私,你是否有蛇門裏傳說中的某種血脈,就是‘蛇人’的血脈?”

“啊?”師父的話剛落音,小丁還沒有回答,我反而忍不住啊了一聲。

在我麵前,小丁怎麽看怎麽就是一個正常人,全無半點蛇的特征,師父竟然說他是‘蛇人’,那‘蛇人’具體又是什麽?我不禁想起了我曾經愛玩的仙劍,其中那個半人半蛇的‘BOSS’,唔,狐仙洞裏,如果小丁是蛇人,那個聖女莫不成是‘狐仙’?那李逍遙遇見的事情是真的?

這個…真是太讓人震驚了!

師父和小丁好像知道了我的想法,同時看著我,小丁連聲‘我’‘我’的想解釋,卻半天解釋不出來。

而師父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我腦袋上,說到:“小丁是人,百分之百的人…所謂的‘蛇人’,在他們蛇門是一項尊稱,不是所有人都有這種血脈的,這種是指天生能與蛇溝通的人。”

原來如此,與蛇溝通!那確實是蛇門求之不得的血脈,或者是異能。

這讓我想起了在印度的那個帕泰爾,他也是一個神奇的存在,能與水裏的魚溝通…這種事情對於我來說,真的不是匪夷所思,我甚至覺得人類的血脈中就會隱藏著這種‘靈’或者‘潛能’。

如果硬要用科學來解釋的話,那就是屢見不鮮的‘狼孩’(被狼養大的孩子),‘猩孩’(同理)也自然有了與狼啊,猩猩啊溝通的本事,即便他們回歸人類社會,這種本事一樣不會消失。

我相信這種上古血脈的存在,隻不過與蛇溝通稍微神奇了一點兒。

見我師父幫他解釋了,小丁鬆了一口氣,說到:“是的,這種血脈在我身上得到了延續,18歲以後就徹底的出現了..在這之前,我的天賦也不過平平。爺爺曾經說過,我蛇門最初就是由我們的先祖,一對孿生兄弟創建的,他們就有與蛇溝通的能力,而這種血脈會時不時的出現,有時是隔了好多代,有時候則是連續幾代,血脈也會有強有弱…”

小丁這滔滔不絕的毛病看來是改不了了,一說把師門秘密又說出來了,師父也覺得好笑,趕緊擺擺手,阻止了小丁說下去,而師父則說到:“蛇門‘聖童蛇人’配小龍門‘聖女’是老規矩了,不過你既然有這血脈,大時代的事情也不用我勸你了,命運總是規避不開的…”

這話說的再次沒頭沒腦,不僅是我奇怪,小丁也奇怪的望向我師父,我師父卻不欲再說下去,隻是說到:“好了,話就說到這裏。小丁,趕緊為我們準備一間房間吧,我去處理一下身上這東西,即便是有陣法守護,若是有人誤打誤撞來了這裏,近距離之下,這釘子還是能生出感應的。”

“好。”小丁答應的很幹脆,站起來為我們收拾房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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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法之所以稱之為秘法,自然有它的獨到之處,而秘法往往最被人稱道的在於,它並不一定受功力高低的限製,也就是說不是功力高的,就能破解秘術,當然可以強破,但如果強破的話,效果自然不會完美,會有什麽‘後遺症’,這個是說不好的事情。

在蛇門聖地的房間內,師父現在做的事情就是這樣,強破劉聖王弄在我們身上的秘法。

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每一顆釘子的拔出都是無比的費力,畢竟不懂秘法的原理,強行的抵製,就一定會是這樣的效果。

而這些釘子本質上是通過某種秘法,釘在靈魂之上的,除了費力以外,每一顆釘子拔出,都伴隨著靈魂沉重的疼痛!

當這些釘子被完全拔出的時候,我和師父的汗水把衣服都全部打濕了,望向窗外,天際的邊緣竟然也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原來,在這個過程中,不知不覺一夜已經過去了。

我和師父撥出釘子的傷口帶血,看著地上十四顆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釘子,不自覺的對望苦笑了一聲….是的,在這些釘子全部拔出完的瞬間,我們就已經感覺到了靈魂受到了壓製和一定的創傷。

創傷是因為強破秘術造成的,而壓製是因為這些釘子拔出以後,它本身鎖住一切能力的效果也沒有完全消失,特別是對靈魂的壓製性還存在,但是在慢慢的消失。

我估計應該在五天以後,這種壓抑才能完全消失,至於這靈魂的創傷並不是傷到本質的創傷,但要完全自然的恢複到巔峰狀態,我看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可是在這種滿世界被追殺,前途未卜的情況下,我們這個狀態真的好嗎?

我和師父相對苦笑,繼而沉默了大概一分鍾,也是因為疲憊讓我們一時間不想說話,然後我才說到:“師父,下一步我們怎麽辦?”

“自然是和失散的人匯合。”師父倒是沒有多少迷茫,仿佛他洞悉了一切,胸有成竹的樣子。

“但是,要到哪兒去匯合呢?”我難免疲憊,一下子躺倒在了地上,在這蛇門聖地的房間,木製的平整地板,躺起來非常的舒服,而原木的香氣也在一絲絲的緩解我的疲憊,卻緩解不了對未來的迷茫。

師父也疲憊的一下子躺倒在了地上,臉上卻是淡定的笑容,然後說到:“承一,在你很小的時候,我必須為你指引方向,在你長大了的時候,我必須為你塑造人格…這是做為一個師父的責任。隻是…在這其中,還有很深很深的感情。”

“嗯?”我不明白師父要說什麽?隻是轉頭有些迷茫的看著師父顯得有些滄桑的側臉。

“承一,我隻是想說,在你以後的人生中,有我在的日子裏,我怎麽舍得讓你對未來迷茫不定,隻是本能的就想讓你感覺有我在,一切的方向自然就在。”師父說到這裏,忽然笑了,眼睛中閃爍著難得看見的慈愛的光芒。

“師父。”我的心中感動,卻不知道說什麽,隻能下意識的叫了一句師父。

“其實匯合的地方早已定下來了,楊晟追殺我們一定不敢去的一個地方。”師父一字一句的說到。

“什麽地方?”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雪山一脈!”師父說出了這樣四個字!


第二十八章 蓬萊之門


雪山一脈?師父也知道雪山一脈?

我有些驚奇的看著師父,這個問題是怎麽也按捺不住,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知道雪山一脈?”沒想到師父反問我的也是這個問題。

“我當然知道,我那個時候….”我沒想到居然會有這種巧合,忍不住把當年的往事拿出來說了一次。

其實,我原本隻想簡單的說一下,可是對著師父我怎麽也省略不了,漸漸的就忍不住把細節越說越詳細,但到底精力不濟,從一開始的興奮,變得漸漸疲憊起來。

“師父…到最後我贏了..我..其實挺不好..挺不好意思的,被他們稱作年輕一輩..一輩第一人..但是,四大勢力欺負人,他們…”我講著講著,意識就已經變得模糊,後來怎麽睡著的也不知道。

卻是在睡著之前,聽見師父一連竄豪爽的笑聲,頗有些輕狂之意的說到:“我老李一脈的承一兒,年輕一輩第一人,哈哈哈…了不起,我的大徒弟。”

大徒弟是非常親切的稱呼,就像北方的老人稱呼自己的孫子,老愛在親熱的時候稱呼一聲大孫子一般。

師父很少這麽叫我,除非是情緒非常激動的時候。

可惜,我已經一夜沒睡,這個時候的意識已經不止是模糊,而是根本支撐不起了,原本心裏有微微的溫暖,想和師父說些什麽,卻到底什麽也沒說出來,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意識裏最後感覺的,是師父停留在我的頭上的粗糙大手。

我不知道我是什麽時候醒來的,隻是覺得打在身上的陽光有一些晃眼,就連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它的亮度,還伴隨著一股股奇異的清香,讓我不自覺的從睡眠中掙脫出來。

才醒來,我整個人不甚清醒,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屋中的光源,敞開的窗戶,外麵明晃晃的陽光說明這是一個晴好的天氣。不過,這裏的天那麽藍,我也分不清楚這到底是上午還是下午,總之整個人懶懶的。

空蕩的房間隻有我一個人,師父不知道走哪裏去了,我的身下傳來淡淡的草香味,混合著從外麵傳來的奇異香氣,很是好聞。

我低頭看著我身下,原來是編織的厚厚草墊,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師父挪到了這個當做床的草墊上,身上傳來的溫暖則是師父的衣服蓋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擔心此刻師父不在房間,因為已經完全清醒的我,知道這裏是絕對安全的。

我隻是下意識的去找尋香氣的來源,原本就很久沒吃東西的我,被這股香氣撩撥的肚子‘咕咕’直叫,循著這股香氣,我打開門走出了門外,穿過木製的小走廊,就來到了我們昨天晚上所在的有火塘的廳堂。

廳堂中就隻有小丁一個人,火塘的火在熊熊燃燒著,在火上架著一口鍋,而奇異的香氣就是從那口鍋裏傳來的,而他身旁還有一個蓋著蓋子的盤子,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麽?

我直咽口水,覺得肚子餓的心慌,想起了小丁昨天在秘道裏收集的那些食材,不禁覺得我餓的可以吞下一整頭牛。

“飯還沒好呢。”小丁正在專心的煮著湯,抬頭看著我的樣子,忍不住誠懇的說明了一句。

我咽了一口口水,肚子不配合的‘咕咕’叫了幾聲,讓小丁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然後指著門外對我說到:“薑爺爺在洗澡呢,你也去洗洗吧,朝著瀑布那邊走就可以了。對了…..”

我正舉步要走,小丁猶豫了一下,又叫住了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什麽?”我有些疑惑的看著小丁。

“就是..就是…如果你在瀑布那邊看見什麽,你就當沒看見吧。如果,實在不行,你就喊一聲小丁來了吧。”

‘小丁來了?’那麽奇怪的話,但我還是下意識的點點頭,覺得再在這屋子裏呆下去,我會被這撩人的香味兒折磨瘋的,所以也沒有多問,舉步走出了門外。

屋子後是那一顆大樹,近看比遠觀更加的讓人震撼,因為這麽近的距離才能體會到它的巨大,從樹上垂下了條條的不知道是什麽的蔓藤,隨著這裏舒適的微風在輕輕飄蕩。

走入小樹林,才發現這裏的樹木長的並不密集,隻是樹冠比較大,陽光斑斑點點的從樹冠的縫隙投下,倒為這稍微有些燥熱的天氣帶來了一絲絲陰涼,樹木之上有很多菌類,我想昨天發光的就是它們吧?我不禁走進了觀察了一下,卻並沒有貿然的去觸碰,原來這種在晚上這麽輝煌的菌類,白天看起來也平淡無奇。

樹林的草皮不知道為什麽非常的整齊,行走在其中,異常的舒服,我的腳步輕盈,很快就走到了樹林的深處,瀑布嘩嘩的水聲顯得更大聲了。

我莫名的有些興奮,小時候玩水的記憶又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裏,而且奔跑,疲累了那麽久,我非常想好好的洗洗。

想到這裏,我加快了腳步,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向了瀑布…穿出樹林,我就看見一條不算大,卻異常有氣勢的瀑布從頭頂的山崖垂落,在瀑布之下是一個清澈的水潭…水潭的水清澈見底,其中還能看見一些魚兒遊動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這些深潭的水又將流向哪兒?

這水實在是喜人,加上這一處風景和竹林小築的深潭也有幾分相似,雖然規模要大了好多,但到底也是親切,我看得心癢癢,開始快速的脫起衣服來,而我也一眼就看見在深潭一側的淺水,師父正在裏麵泡著,擦洗著身體。

我脫到隻剩下一條褲子,就迫不及待的跳入了深潭,那冰涼的水刺激的我全身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但還是忍不住歡暢的笑了一聲,然後洗了一把臉。

“來了。”師父揮手招呼我過去,隻是一句淡淡的來了。

我習慣師父這樣的說話方式,也不覺得冷淡,倒是很暢快的遊了過去….我以為按照師父的性格,又會給我一個巴掌什麽的,然後和我笑鬧,卻不想他就像小時候一般摸了摸我的頭,平和的說了一句:“小子,出息了啊。”

“什麽意思?”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師父為什麽要對我這樣說話,有些疑惑的看著師父。

“年輕一輩第一人的名聲啊。”師父笑眯眯的,眼中盡是驕傲的神色。

曾幾何時,我最渴望的就是師父這樣為我驕傲的神色,如今真看見了,心中卻是忐忑,師父又是怎麽知道這個名頭的?他會不會怪我太出風頭,所以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師父,我不是虛榮,那些是圈子裏的人胡亂叫的,我….”

“你昨天給我說了雪山一脈的事情..不過沒有說完,你就睡著了,傻小子。”師父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

“啊?”師父這麽一說,我這才想起,我昨天晚上的確有和師父說過雪山一脈的事情,隻是說到哪裏我忘記了,難道師父在這個時候又想問?這樣想著,我在‘啊’了一聲,緊接著又說到:“師父,你是想讓我說完嗎?”

師父看了我一眼,拿著也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毛巾,沾了水,讓我坐在他身前,他為我洗頭,一邊洗一邊說到:“現在不用說那麽多,等有一天,咱們匯合了,是該好好說說一些發生過的事兒了。那麽多日子忍住不問,也是因為時機不成熟,總是要所有人聚齊的,可是在竹林小築吧,太幸福,也就不想去想這些紅塵雜事兒。不過,承一,我不在你身邊的日子,你發生的每一件事情我都是想聽的。”

“嗯。”我輕聲的答應了一聲,師父身上發生的事情我又何嚐不想聽?

“承一,這一次我們去雪山一脈,其實除了匯合,是還有其它的事情的。”師父看似漫不經心,話語裏沉重的意思卻能聽聞的出來。

“我都沒有弄清楚為什麽要去那裏匯合?”我隨手的玩著身邊的水,隨口問了一句,師父話裏沉重的意思我不是沒聽出來,可是安心中的我,不願意氣氛那麽沉重。

“那就是和楊晟對抗,我的信心不大,我需要更多的力量。在這其中,雪山一脈無疑是最合適的,如果他們肯出世…”師父為我搓洗著頭發,然後這樣對我說到。

“為什麽就一定要是雪山一脈?那些正派的力量呢?難道就願意楊晟把圈子搞的混亂成這樣?”我的語氣有些不忿。

“嗬嗬。”師父隻是笑了兩聲,卻沒有正麵回答我,在笑完以後,他忽然說到:“總之去雪山一脈的考量很多,除了我剛才說的,還有一點就是,我們必須去到藏區的一個秘密宗教,在那裏…”

師父猶豫著沒有說了。

“在那裏怎麽樣?”我追問了一句。

“在那裏才能真正的再一次打開蓬萊之門。”師父的聲音變得嚴肅了。

蓬萊之門?我原本捧了一捧清澈的水在洗臉,聽聞這個消息,我把水不小心吸入了鼻子,開始連續的嗆個不停。


第二十九章 再見


咳嗽起來真的非常狼狽,可是無良的師父竟然在一旁哈哈大笑,我也不知道這有什麽值得好笑的。

幾乎用了一分多鍾的時間,我才稍微平靜了一些,無奈的看著哈哈大笑的師父,他看我看他,立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盯著遠方開始吹起口哨來,好像剛才那個笑我的人並不是他。

我也懶得和他計較了,這麽多年歲月,我如果還不適應他那偶爾不靠譜的性格,那才扯淡。

所以我也裝作忘記了剛才的事情,問師父到:“師父,你說要在藏區的一個秘密宗教才能真正的打開蓬萊之門,為什麽?我知道蓬萊是在海上,在藏區怎麽可能?隻有跟隨走蛟,而是是走蛟順利那種,才有可能見到真正的蓬萊!”

師父用毛巾在水裏擰了一把,然後擦開了臉上的水珠,很是逍遙的靠在一塊石頭上,這才對我說到:“滄海桑田,你懂這句話的意思嗎?深沉的含義是指時間的變化,表麵的意思卻是曾經滄海的地方在如今也會變成一片桑田的意思…藏去是如今海拔最高的地方,可是在那裏卻發現了遠古海洋生物的化石,你怎麽看?”

此刻,我也平靜下來了,拿過放在岸邊的衣褲,摸出其中的香煙,給自己點了一支,師父話裏的意思太明確了,我吐了一口香煙,說到:“我明白的,師父你的意思是藏區在很久以前,很有可能是一片大海,對不對?就算肯定是,如今它也是陸地了,按照道家的典籍,蓬萊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陸地的。”

師父從我這裏搶過了我手裏的香煙,有些猶豫的抽了一口,又扔給了我,笑罵了一句:“這東西的勁頭差了旱煙十萬八千裏,我這輩子也不可能抽習慣。”

我笑笑,也沒說話,在我記憶中,靈魂裏的師父永遠是叼著旱煙的身影,如果換成了抽香煙,我會很別扭。

剛才那個也隻是小插曲,師父隻是笑罵了一句有繼續說到:“我說的在那裏才能真正的再一次打開蓬萊之門的意思就一定是在那裏打開蓬萊之門嗎?上古的大海,總是會在那裏遺留一些什麽,你說對嗎?如果拿到了那些遺留物,是可以真正的,必然的打開蓬萊之門的。所以….”

師父沒有繼續說下去了,可是我卻眉頭微皺,如果真有這樣的東西在秘密宗教,那一定是別人非找著緊的東西吧?那上門去討要,有那麽容易嗎?如果打起來,也不是顯得我們很沒道理?說起來,還不如尋找一隻快成龍的蛟呢!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喊了一聲:“師父,我覺得….”

師父好像看出我的所想,擺擺手說到:“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首先,快成龍的蛟你以為是大白菜,說找就能找到?而且走蛟是一個殘酷的過程,其中的艱辛和磨難說起來都可以寫成一本書了,況且成功的幾率也不大…上一次還是我們幸運!另外,我們通過走蛟成龍這件事,靠近過蓬萊,其實是天道不允的,下一次也就沒那麽容易了…甚至我們這一群人根本可能再沒有機會通過這種方式靠近蓬萊了。可是,有些事情卻是不能等待了,我們必須通過這個必然的方式進入蓬萊。”

“但是,師父,除非那個隱秘的門派特別的大方,你也知道關於蓬萊的遺留物總不是什麽普通物品吧?他們會借給我們。不然,難不成我們去搶別人的不成?”這是我心裏最大的擔心。

說起來有些好笑,做為徒弟倒擔心師父為了某些事情,太過於激進,有了‘邪路’,雖然在內心知道,師父是特別有譜的人。

師父說到:“如果是名門正派,倒也真不擔心他們不會借出這件兒東西!因為會發生的事情對整個修者圈子,或者世界都是有一些影響的。所有正直的修者都知道,修行是逆天而行的一件事,而上天之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許咱們這群特殊的人存在,是因為上天要我們擔了更多的關於道義的東西。而在這個世界現在有很多錯誤的觀點,就好像一個人說拯救世界,回報社會,就會被人看成是傻瓜…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人們會明白,在生命中思考,我對這個社會做了什麽?我的生命如流星劃過那麽短暫,而生命的意義卻在於對整體做出的貢獻,哪怕是一小點點的推動。”

說到這裏,師父停頓了一下,笑說到:“我扯遠了,隻是說起這些就停不下來。總之,他們不是什麽名門正派,沒有一種擔負道義的責任!相反,這個門派其實早就應該被拔出…隱秘的傳聞中,他們所做的事情慘絕人寰。就算不是為了蓬萊,也當是我們做點兒正義的事情吧。”

師父這樣說,我忽然想起了陶柏和路山,想起了我們在藏區邊境的遭遇,我忍不住心中一動,剛想說點什麽。

卻看見師父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奇怪,些許的激動,些許的小心,整個人僵在那裏,更多的是緊張。

師父幹嘛忽然這樣?看到師父這個表情,我原本一肚子的話都給生生的憋了回去,而師父的眼光是盯著一個地方的,我看師父這個樣子,我也不敢問師父什麽話,隻能順著師父的眼光朝著同一個地方看去。

那是在深潭靠近瀑布一個地方,在那裏有一塊矗立的岩石,大概有一人那麽高,師父的目光就停留在那一處。

原本晃眼一看,我沒發現那裏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是仔細一看,目光也再也挪不開。

因為在那裏盤踞著一條蛇,不大,就算盤踞著目測也隻有1,2米的長度,很不起眼的烏漆漆的顏色,一不小心還真不容易注意到,就跟一條烏梢蛇似的。

可是一旦看見了,就讓人再也挪不開眼睛….就像很多人都知道琺琅彩,同樣的顏色,琺琅彩給人的感覺就是流光溢彩,因為琺琅料的顏色是由礦石磨碎了燒製而成,如果用普通的顏料造假的東西,一看就沒有那種流光溢彩的感覺。

同樣的,烏梢蛇給人的感覺很平常,就是烏漆漆的一團,但是這條小蛇兒就給人一種在它的蛇皮之下流光溢彩的感覺,並不發光,就是流動著一種華麗的寶石色。

而那種烏漆漆的顏色中蘊含著一種反光的紅,恍惚中一看,就像是一團火焰包裹著這條小蛇兒。

其實,我和師父對它並不陌生,在我們倉促的逃亡時,就曾經那麽驚鴻一瞥的看見過它一眼,並判斷它為螣蛇!

此時,我和師父看著它,它盤踞著身體,昂揚著腦袋也看著我們。

相對於我和師父的全身僵硬,這條蛇兒的動作和表情都讓人哭笑不得,哪有蛇昂揚著脖子,然後歪著個腦袋看人的?特別是這條蛇的眼睛比一般的蛇的眼睛要大少許,就有點兒像承真那條賣萌蛇,刻意賣萌的樣子。

當然,別人(或許應該是‘別蛇’)是天生的這個樣子,雖然大眼睛卻沒有賣萌蛇那麽誇張的大,隻不過這樣一雙眼睛流露的情緒太過豐富了,那看我們的眼神分明是玩味兒中又有點兒好奇,充滿了某種新鮮感,但是沒有惡意的樣子。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它故意的,我和師父不動還好,稍微有一些動彈的意思,它的脖子就會跟隨著來回的移動,這種感覺就像眼鏡蛇要攻擊目標一樣。

我和師父是道家人,對螣蛇這種存在原本就有一種敬畏的,所以看見它這個樣子,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深潭的水原本很涼,我和師父大半個身子泡在潭水裏,原來應該是很涼爽愜意的,可是這條奇怪的蛇兒出現以後,我和師父卻是都在額頭上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不知道為什麽,暴露在潭水之外的空氣都感覺炙熱了幾分。

“這條蛇不凡。”師父忽然小聲的對我說到。

這不是廢話嗎?螣蛇還有‘凡’的嗎?這樣僵硬的樣子實在太難受了,我也小聲的說到:“這不就是螣蛇嗎?小丁說要守護的聖蛇應該就是它。對了,我臨走之前,小丁曾經給我招呼過,看見什麽都當沒看見,不用去在意和招惹的意思。實在不行,就大聲叫他….應該說的就是我們可能看見這條螣蛇?”

“是不是螣蛇我也不敢肯定,畢竟是蛇門的師門秘密,但應該是他們的聖蛇沒有錯。如果小丁這樣說過,那我們走吧?被這小家夥看著,我為什麽內心發虛呢?”師父說話間,已經試探著要慢慢站起身子了。

我也是同樣的感覺,於此同時,我也試探著開始要慢慢的站直了身體…但我總預感要發生一點兒什麽?可是又會發生什麽呢?畢竟,我暫且還感覺不到這螣蛇的惡意。


第三十章 一場誤會


師父竟然已經試探著慢慢的站起了身子,我也開始做同樣的動作,我的目光盡量不去注意那條蛇兒,不知道為什麽,同師父一樣,就是被這條蛇兒看的發虛的感覺….這種感覺倒不是我們有多怕它,而是拿它無奈,就像被它‘打’了,出於敬畏也不敢還手的感覺。

可是它實在太引人注目了,讓人的目光根本挪不開去,所以我眼角的餘光也不自覺的望向它。

“哈哈哈…”我發誓我實在不想笑的,可是隨著我們慢慢站起來的動作,那條蛇兒因為盯著我們,‘脖子’也跟著慢慢越伸越長,當我們已經完全從水中站起,慢慢爬上岸時,它大半個身子都跟著豎起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豎立著太累了,它的身子在豎立到某個點的時候,忽然‘啪嗒’一聲就落了下去,搭在了岩石上,接著它的目光中竟然流露出一絲委屈。

要知道,它是在高處啊…而且哪有這樣看人的?如果是人這樣伸長的脖子看人,我估計脖子會折斷的。

那樣子實在有些好笑又可愛,配合著它那不走尋常路的大眼,我實在是忍不住了。

“哈哈哈…”我發現笑的不止我一人,連我師父也忍不住了。

可是,好像知道我們是在笑它一般,這條螣蛇竟然‘怨恨’的看了我們一眼,張嘴忽然發出了怪異的,就像嬰兒啼哭,但是聲音要小的多嘶嘶聲!

“糟了,惹到這個小家夥了。”師父一下子捂住了嘴,我有些‘不忿’的看了師父一眼,他怕惹到這小蛇兒,為什麽笑起我來的時候,如此肆無忌憚。

但師父根本無視我的目光,在快速的穿著衣服,畢竟哪裏有蛇會這樣?發出類似於哭聲的‘嘶嘶’聲。

對的,這條蛇太奇怪了,分明就是‘嘶嘶’的聲音,為什麽會讓人感覺到就像是一個嬰孩或者小孩在哭?

我也知道師父絕對說對了,我們的確惹到這條小蛇兒了,所以我也隻是‘不忿’的看了師父一眼,然後沒有多餘廢話的在快速穿著衣服,直覺告訴我,最好盡快離開,惹到這條小蛇兒後果很‘嚴重’。

在這種情況下,我和師父就像比賽似的在穿著衣服,可是已經遲了…因為我們發現在瀑布下落的緩坡,有一塊‘地皮’好像在移動…‘地皮’移動?這種事情太考眼力了,等到我和師父發現的時候,我們的耳邊已經響起了明顯的摩擦聲。

確切的說,那摩擦聲就是巨大的身體和地麵摩擦的聲音!

我已經欲哭無淚了,今天難道是‘流年最不利’的一天?什麽都是後知後覺?我和師父在那一瞬間已經放棄了穿衣服的動作…隻因為那塊移動‘地皮’的速度陡然變得很快,而且已經昂揚起了身子,露出了它的真實麵目,竟然是一條灰褐色的大蛇!

我在秘道中見識過老祖宗的巨大,可是這條灰褐色的大蛇身型竟然不下於老祖中,而且這是一條什麽蛇啊,原本灰褐色的顏色,就和這瀑布周圍的石壁不太分辨的出來了,身上竟然還長了一層青苔,還有薄土的覆蓋,上麵竟然還長著一些草啊,野花啊…鬼才看得出來在瀑布石壁的緩坡之上藏著一條蛇。

這條蛇昂揚著身體,打量了一眼我和師父,那巨大的頭看起來十分恐怖,可是它的眼神卻是溫和,就和那條我看見的白色‘老祖宗’一樣。

就算我和師父先惹到了那條小蛇兒,再引出了這條大蛇,但我竟然沒有感覺到什麽危險的感覺,隻是覺得這事兒就是有些‘麻煩’罷了。

在我和師父被那條大蛇打量,一動不敢動,愣神兒的同時,那條小蛇兒‘哭’的更加厲害了,那感覺就像是小輩看見長輩,受了委屈,迫不及待的告狀,故意哭的更加誇張的感覺。

那條大蛇的眼中流露出一絲人性化的心疼,接著我和師父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一道巨大的力量已經不可抗拒的速度快速的朝著我和師父掃來,在我和師父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先後被‘噗通’‘噗通’掃進了深潭之中。

真是狼狽啊,在淬不及防的情況下,我和師父落入深潭,先後都嗆了兩大口水,好一會兒才緩過氣,浮上來。

卻是聽見那小蛇得意的‘嘶嘶’聲,和看見那條掃我們如水的大蛇,正‘嚴厲’的看著我們。

是的,隻是嚴厲,卻並沒有半分惡意和攻擊的意思….我當然知道,剛才掃我和師父入水的是那條大蛇的尾巴,速度快的驚人,我和師父才沒有反應過來,如果它純心想要傷我們的話,我和師父就不會那麽輕鬆了,至少會感覺到巨大的疼痛。

而如今,隻是被它掃入了水,連疼痛都沒感覺到半分。

越是這樣,越是讓人感覺到這條‘地皮’蛇的不簡單,速度極快,而對力量的控製也到了一個精妙的極點。

在小蛇兒那明顯讓人感覺到得意的‘嘶嘶’聲中,我和師父麵麵相覷,然後很有默契的,幾乎是同時大喊到:“小丁!小丁!”

沒有辦法了,被蛇‘欺負’了,隻能求助於小丁了。

結果沒有喊幾聲,我們就看見小丁從那片樹林裏急急的竄了出來,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我和師父,然後轉頭看著那條正在得意‘嘶嘶’叫的小蛇兒,有些頭疼無奈的說到:“小騰,別鬧了。這是我和爺爺的朋友,是兩個大好人,你不許和別人瞎胡鬧。”

那得意的‘嘶嘶’聲沒有了,我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那條小蛇兒,它正抬著頭看著小丁,眼神裝著無辜,腦袋左搖右晃的似乎是在撒嬌。

但小丁卻做嚴肅狀,聲音比較淡薄的說到:“小騰,悶爺爺寵你,我卻是不能!我們蛇門守護你幾代人,都覺得要重點塑造你的品行,不做罪孽之事,盡量多造功德。等天劫來臨那時,你也少受一些苦果,早日成龍。我怎麽能任由你任性?!”

說完這話,小丁又朝著我們的前方,就是那條灰褐色大蛇所在的位置,躬身深深的一拜,然後換了一種恭敬的語氣說到:“悶爺爺,對不起,我和爺爺的朋友給你惹麻煩了。還請悶爺爺原諒則個,讓他們上岸….小丁在這裏給你有禮了。”

那條大蛇看了小丁一眼,眼神中有些許的責備,但更多的是溫和,然後默默無聲的再次朝著懸崖上的緩坡爬去。

小丁趕緊接著說了一句:“悶爺爺,還請不要太過‘寵愛’小騰,免得它成年之日,多幾分忍心和驕橫。”

那條大蛇沒有什麽回應,過了好幾秒才看見它似乎微微動了動它那巨大的頭,似乎是在點頭,然後就這樣悄聲無息的爬上了那片緩坡。

我和師父在水潭裏泡著已經相當的狼狽,在這個時候,趕緊的遊動上岸了,還沒來得及擦身體,就再次看見了那條叫做小騰的小蛇兒此刻裝嫩一般的騰於空中,搖搖晃晃,顯得有些‘笨拙’的遊動於虛空中,朝著小丁遊動而去。

這家夥!我已經無奈了….在當時出現在劉聖王麵前時,明明在虛空中移動是如此的迅速,這個時候竟然做出這麽一副樣子?

我和師父還來不及說什麽,隻見它已經乖巧的停留在了小丁的腳邊,一個小腦袋不停的磨蹭著小丁的褲腿,似乎是在撒嬌般的求情。

小丁頗有些無可奈克的望了我和師父一眼,然後伸出手來,語氣近乎是有些寵溺的對小蛇兒說到:“好了,好了,上來罷。”

那條小蛇兒聽聞小丁如此說,頗有些得意的就順著小丁的腿蜿蜒而上,然後纏繞住了小丁的手臂,蛇頭停留在小丁的肩膀,磨蹭了幾下小丁的臉頰,然後頭趴在小丁的肩膀上乖乖不動了。

真的是靈性十足,就算剛才故意和我們惡作劇了,我竟然對這條小蛇兒也沒有半分的惡感,反到是從心底感覺到幾分的喜歡,因為這小家夥的可愛竟然不下於嫩狐狸那家夥。

說起嫩狐狸,我又想起了我的傻虎…從鬼打灣出來,再次莫名的沉睡到現在,無論外界有什麽刺激,竟然都不再舒醒。

我以為這個家夥出了什麽事兒,很多次刻意的著急查看,但是每一次查看,都感覺到這家夥的靈魂在不停的凝實,好像每一次都變得強大了一點點,可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第三十一章 離去


想起這個,我就忍不住有些發呆,回過神兒來,卻看見小丁已經在和我師父說話,大意是無奈的抱歉之類的,而那條小蛇兒卻像是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執意的賴在小丁的肩膀上,一雙眼睛裏盡是無辜。

看到我回過神了,小丁朝著我一笑,說到:“三娃兒,你也差不多洗好了吧?我菜也做好了,去吃飯吧。”

提起吃飯,我的肚子就開始不爭氣的極度饑餓,而那條小蛇更加的激動,之前還在裝沒事,裝無辜,此刻卻是不停的在磨蹭著小丁的臉頰,小丁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我和師父,隻好無奈的說到:“好吧,好吧…今天就允許你去我住的地方玩一玩。你可控製好自己,別把房子給我燒了。”

小蛇兒好像非常高興的樣子。

而在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小丁在這裏的生活似乎也不那麽孤獨,而以己度人,好像是顯得我的目光有些狹隘了。

很快,我和師父就換好了衣物,然後跟隨著小丁一路走出了小樹林。

在路上,小丁的話還是不少,一直在和我們說那個‘悶爺爺’的事情,說它是條善良蛇,是這一段歲月裏負責守護小騰的老祖宗,不過是最悶的老祖宗,如非必要,可以趴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很多年。

其實,我很好奇這些蛇平日裏要吃什麽?

可是這些蛇都應該是‘蛇靈’級別吧?總之我見到的每一條老祖宗都應該比我在那片竹林裏,餓鬼墓之前見過的蛇靈厲害…而那條蛇既然都可以一動不動仿佛冬眠似的蟄伏那麽久,這些老祖宗應該也差不多吧?

到了蛇靈的境界,可能已經是‘食氣’為主的境界,食物倒是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想起這個,我有些汗顏,如果我和師父是一心清修那種,可能對食氣,辟穀那種境界還有望在有生之年達到。

可是我們好像走了另外一條路,就是以術為重的出世之路,很多圈子裏的隱修認為這是一條偏路,已經偏離了修者的主道。

其實事情不是這樣,清修是不沾因果,不染紅塵,隻強健已身,練氣為重。

而入世則是累積功德,擔負道義,也是一條正路,就好像弘忍大師忽然一日得證正果!

我的汗顏隻是在想,蛇類雖然也是一種頗有靈氣的存在,但比起人類修行不易,蛇類況且如此,穿越重重阻礙,時刻不得放鬆…而我在奔波中連早晚兩課都不能保證了,是不是太過懈怠了?

在胡思亂想當中,我們已經走到了聖地的木屋,而沒還進屋,我就已經感覺到香氣撲鼻的味道,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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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說,在聖地裏的這一天非常的美好,而在這樣的荒山野嶺,我沒想到能吃到人家美味的極致。

就像這一鍋湯,是那個盲魚和不知名的菌子熬製的,鮮美到了極點,隻是一口湯,竟然讓人喝出了幸福的感覺…師父評價到,飽含靈氣的食物,才能單純,簡單的做出來,就能引發人的愉悅。

說的好像異常高深的樣子,可是我卻不在乎這些理論,覺得隻要好吃就是合我心意的。

我對那個盲魚早就好奇了,所以才喝完一碗湯後,迫不及待的夾了一筷子盲魚在碗裏,輕輕抿一口,那魚肉就滑到了嘴裏…無刺,一點點腥味也沒有,反倒是說不出來的一種特別的鮮美,中間還夾雜著一絲絲微弱的甜味,而且不用嚼,就感覺那細嫩的魚肉仿佛化作了水一般,就這樣滑動到了喉嚨裏。

接著,滿口的餘香爆炸在嘴裏,回味悠長,這滋味我根本無法形容,好吃的我都快哭了。

就像曾經的如雪,那一手做飯的手藝被很多人稱道,小丁的做法是如此的粗糙,可是如雪憑借巧手卻也做不出這樣滋味的食物。

所以,食材本身的味道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最重要的,但是也如在一旁一邊吃,一邊不停囉嗦的師父所說的一般,在這世界上,飽含靈氣,本身的味道已到極致的食材已經是越來越稀少了,甚至遍尋不得,恐怕這種口福也是要修幾輩子的福分的。

對啊,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才吃到的一頓飯,我自然分外珍惜,況且這頓飯除了盲魚,那些菌子啊,還有盲蝦啊也是無上的美味。

因為這些珍貴的食材,我和食物最後連小丁燒的一大鍋幹菌子和一大盤臘肉都吃的幹幹淨淨。

在這其中,那條小蛇兒也沒閑著,小丁會時不時的喂它一些東西吃,這其中包括了盲魚,盲蝦和菌子,少量的,其它的東西,就如臘肉啊什麽的,小蛇兒表現的再渴望,小丁也堅決不會給它吃。

除了這些,我看見小丁喂食小蛇兒的還有一些經過處理的東西,我一時間也看不出來是什麽,倒是師父一臉抽搐,頗為心疼的看著。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小丁喂食小蛇兒的竟然是一些到現在已經能稱之為天材地寶的東西,隻是磨成了粉末,加了一些小蛇兒愛吃的肉幹粉末,用雞蛋調和了以後,做成這個樣子的。

嗯,新時代除了狗糧,貓糧,還有小丁牌特製蛇糧,隻不過那些狗糧,貓糧比起小丁牌蛇糧真是弱爆了。

在飯後,師父是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問了小丁一句:“小騰是螣蛇嗎?”

小丁很直接的就說到:“對,小騰就是一條螣蛇,也是我們這幾代守護的聖蛇,我們渴望著它在我蛇門一脈的守護下,一朝成龍!這也算我們蛇門一脈最大的心願。”

我和師父本來就有所猜測,在真正得知了以後,才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畢竟猜測和真正證實了是有差距的。

所以,在後來一次的閑聊中,我忍不住問師父:“師父,山海經裏的記載難道都是真的嗎?”

“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這個我也不知道,你明白的,我華夏有一段成迷的曆史得不到承認,從那個傳說中的大夏就開始了…在大夏之前的炎黃時代更是不可考,但又流傳了那麽多典籍下來。在我道家的記載裏,那是一個轟轟烈烈的大巫時代…各種神奇湧現,其實如果螣蛇真的存在,我內心才是激動的。因為,我已經開始對那個轟轟烈烈的時代向往了。”師父是如此回答我的。

而我,又何嚐不對那個時代所向往呢?

人生最是留不住的是時光,在這與世隔絕,卻無比美好的聖地,時光仿佛流逝的更快一些,當這個聖地如夢似幻的發出綠色熒光的菌子再次亮起的時候,也是我和師父該要離開的時候了。

“我送你們。”小丁的眼中流露出不舍,可是話語卻是簡單,他手上抓著一個小布包,裏麵裝著的是那被我和師父拔出的十四顆釘子。

師父說過,廢物也能利用,這十四顆釘子會給我和他帶來一些安全的。

“嗯。”師父沉默,而我也隻是簡單的嗯了一句。

告別總會到來,我們這種常常需要麵臨告別的人,早就知道了在這一刻該如何處理。

一路上有些沉默,小丁帶著我們走的是另外一條秘道…這一條秘道也是地下通道中的一條,不過和老祖宗們呆的那個秘道沒法相比,但在裏麵,卻依舊存在著各式各樣怪異的蛇,不愧是蛇門聖地。

但這些蛇是沒有靈性的,所以小丁帶著我們走這條秘道的時候,也是帶著一些小心的,竹笛不離手,還準備了一些藥粉,時不時的拋灑,估計是用上了蛇門驅蛇的一些手段。

這一次在秘道裏同樣也行走了兩個多小時,當我們走出秘道時,看見天空中的一輪彎月時,完全不知道是在這座山的哪兒了。

“送君千裏終有一別,希望能和薑爺爺還有三娃兒再見。”小丁站在月光之下,飄逸的樣子還是像一個翩翩公子,隻是眼中流露的傷感卻顯得有些濃重了。

“一定會的。”這一次不是我回答的,而是師父,他是那麽的篤定,而這份篤定就是他所說的所謂大時代的命運嗎?誰知道?

小丁沒有接話,卻是從懷裏拿出了一卷紙,遞到了師父手中,說到:“薑爺爺,地圖!還有這些釘子,我會找一些蛇兒,分別胡亂的帶到任何地方的。”

“嗯。”師父接過了地圖,仿佛是不願意麵對這離別的傷感,帶著我轉身就走。

在某種時候,不需要說謝謝的,需要的隻是把一份情誼記在心中!

但走了沒兩步,師父卻又忽然回頭,對著月光下還未離去的小丁說到:“我們真的會再見的,很快!”


第三十二章 師父的安排


和小丁很快就會再見嗎?為什麽?契機是什麽?難道就是因為那個轟轟烈烈的大時代?

可是師父並沒有說什麽,而是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前方走去,這個地方也不知道是哪個荒山野嶺,根本沒有路,能這樣行走也已經是不錯的事。

和小丁相處的時間真的不長,但這個小時候就和我有交集,如今再因為神奇的緣分聚在一起的人,給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是生死都曾依托給他,所以我內心充滿了不舍。

我不時的轉身一直在和小丁搖手,在月光下,小丁也一再的衝我搖手,直到走過了一個亂樹叢生的轉角,看不見小丁的身影了,我才輕輕的放下了手,有些無言。

這種短短的時間內,產生情誼深重的事,在我身上發生了不止一次。

那第一次顯然就是給了如月和楊晟,一個如今我們的感情已經深厚到超越了友情,類似於親情了。

至於另外一個則成為了我心中的永遠遺憾。

我很多時候自問自己,為什麽就會對楊晟產生這樣的情緒,明明相處時間就不長,究其原因,他是出現在合適的時候,畢竟從小的經曆讓我同學對我充滿了好奇,真正走近的不過隻是酥肉一個人。

而如月和楊晟,是我第一次交朋友,並且得到了友情的感覺。

記憶中那個細雨紛紛的車站,則讓我第一次那麽深刻的感受到了人生離別的無奈和傷感,讓少年的我第一次知道了人生遠不止相聚,在很多時候,離別比相聚更長。

如果在你身邊有一個相聚比離別要長的人,不管是愛人還是老友,都要記得惜緣,那是莫大的福分。

總之,人生中第一次的一來一去,讓楊晟這個人在我心中紮了根…可沒有想到,會帶給你傷害的人,在你心中紮下的是帶刺的根,不要說拔出來,牽扯一下都很痛。

有時候誇張的表現不過是因為牽扯到了內心,而牽扯到了內心的事情,傷痛再深重,都值得自我原諒。

來時一輪明月,走時依舊一輪明月,我沉默的緊,走在我身旁的師父不禁問到:“在想什麽呢?”

“在想人生的一來一去。”我小聲的回答著師父,在這荒山野嶺,雜聲混雜,卻實則寂靜的環境中,我莫名的說話不敢大聲,莫名的體會到了某種人處於自然中的敬畏。

而這種敬畏,不到一定的年紀,不真正的靜心下來,不真正的去身處在一次大自然(非人頭攢動的風景旅遊區),是體會不到的。

這是人本能對於天地,對於山川河流,自然的敬畏!

“是啊,人生的一來一去很多…但本質上,生命何嚐不是一來一去?可卻不是簡單的來時你來,走時你走..更不在於你帶走了什麽,而是在於你留下了什麽?終究也帶不走什麽,隻能是留下什麽?可是很久很久了,很多人以為隻要留下了一堆血脈,就是最大的留下了,那個人的價值在哪裏?自己生命的價值閃耀在哪裏?”師父的聲音也很小,卻仿佛穿透了層層的黑夜和荒山,在說與上天聽。

“師父啊…”我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臂,和他一起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荒山之中,我忽然若有所思的想起了曾在我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記的一句話:“師父,你還記得那個時候我的搖滾範兒嗎?”

“嗯,為什麽忽然提起那個時候?”月光下,師父的臉充滿了疑惑,卻也充滿了溫情的回憶。

“重點不是那個時候…是後來,我不是迷上了一個叫beyond的樂隊嗎?你還常常罵我,唱的什麽詞兒,聽不懂,還不如聽個京劇什麽的?”我的臉上帶著笑容,想起了遙遠的過往和觸動內心深處的一句話。

仿佛這些東西是充滿了某種能量的存在,溫暖在心中,讓我在荒山野嶺,充滿危險的追殺和搜尋中,也分外的安心。

“嗯啊,是有這麽一回事兒,說重點?”此刻師父已經在一處敞亮的地方停了下來,月光灑下,稍許能看的清楚一些,師父拿出了地圖,在一塊岩石上鋪開,拿出了小手電,看樣子也是準備要仔細研究這地圖了。

“重點就是,後來我有一次無意中看電視,看見了記者采訪那個樂隊的主唱,他說過這樣一句話‘你向這個社會需要一些東西的時候,第一個步驟你先問你自己給了些什麽給這個社會,我給了音樂’。師父,這句話曾經在我內心停留了很久,很久…”我輕聲的說出了這段在我年輕時候在我心間縈繞了很久了話。

師父抬頭,看了我一眼,忽然問我:“是一個唱歌的說的?”

“嗯。”我重重的點頭。

他的神情變得鄭重起來,然後認真的對我說:“這話說的很好,很好!我真的希望我,亦或者是你,在走到某個必須要離開的時候,也可以這樣審問自己一次,給予了什麽,哪怕隻是對這個社會,這個世界的一份小小責任,總之是給予了什麽?說的很好啊…這就是生命的一來一去,留下了什麽?”

“嗯。”我第二次重重的點頭。

而師父已經沒有再說什麽,而是打起手電開始仔細研究起地圖來。

山嶺寂靜夜,再一次變得寂靜起來…而我不停的拋完著手中的一個竹筒,這裏麵裝的是驅蛇蟲的藥,在很小的時候,老吳頭兒曾經給過我一個,如今小丁再次贈予了我幾個,所以走在這荒山野嶺,我也不怕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會就隱藏在我腳邊,靠近我了。

師父研究地圖很是仔細,過了大概有二十幾分鍾,他才小聲的叫過我,而我指了一條路。

從蔓延的群山當中,這條路有些繞了,並不是直接出山,走到有人煙的地方最快的路,在地圖上我無法去丈量距離,但是如果是真的要這樣走的話,我大概判斷也至少要三天我們才能出山。

“師父,為什麽不走這裏?可以很快出山,就到有人煙的村子了啊。”我指著另外一條小丁標示出來的安全路線,輕聲的問著師父。

我不知道這茫茫的山脈裏有什麽,小丁還要刻意的標示出安全路線,但是我相信小丁有其理由,甚至我知道這份地圖已經透露了蛇門很大的秘密了,因為這些路線中,有很多直接就秘道這樣存在的。

秘道不就是蛇門在這片他們的聖山中極大的一個秘密嗎?可師父選擇的這條路,所謂的秘道少,走在‘光明正大’的地方時多。

我不知道楊晟派出了多少力量來搜尋我和師父的蹤跡,但我至少也知道楊晟這樣偏激的人,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情況下,絕對不會輕易放棄搜尋我和師父的。

那麽走在‘光明正大’的地方不是很危險?就算準備工作做的再好,也有那麽一些幾率的確是會遇見的啊!

“這樣選擇,是有兩個原因的,先說一個比較明顯的原因吧。那是因為這個村子幾乎是從這裏出山最近的一個地方,非常明顯的靠近這片山脈的村子…我們入山的位置其實離這裏也並不算太遠,從地圖上的標示來看,大概也就20幾公裏。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安全距離。試想,楊晟如果帶人埋伏在這裏怎麽辦?”師父看了我一眼,說出了第一個理由。

我仔細想了想,也對,按照慣性思維,人多半都會選擇這個村子出山…就算不是,敵方如果搜索無果,在那裏設下一些人手埋伏也太正常,至少有備無患。

這樣想著,我點了點頭。

而師父則繼續說到:“我選擇的出口是一段路段,這樣的路段圍繞著這片山脈很多,出其不意的路段,自然可以破了他們預先的埋伏。不過我也早就說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這樣都倒黴遇上了,那也是沒辦法,但至少我們在山上可以遠遠觀察情況,再退進深山裏,也算是一條預防的小措施吧。最重要的是這點,這裏距離這段秘道很進,我們還有擺脫的機會。”

說話間,師父手點著地圖上的某一點,若有所思的樣子。

“哦,師父,這就是你選擇的兩個理由?”我嘴上雖然這樣說,可是心中卻是有疑惑,類似情況的路段不是沒有,為什麽偏偏是這段?或許是巧合?

而這個路段從地理位置上來看,卻不是進入藏區最快的路段。

“當然不是!”師父很簡單的說到:“我還沒說第二個理由了,第二個理由是因為我準備帶著你,下個目標是取道湘西…先去那裏啊!”

什麽?不是說好的雪山一脈嗎?怎麽是去湘西?


第三十三章 搜索


我有時覺得我真的跟不上師父的思維,跳躍的厲害。

就比如此刻,忽然就從雪山一脈轉到了湘西…讓人摸不著頭腦。

“師父,不是說去雪山一脈嗎?為什麽就成了湘西?”我沒法跟上師父跳躍的思維,也就隻能這樣直接問了。

師父看了我一眼,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我:“最終的目的地自然是雪山一脈,但在這之前,我們去什麽地方?我說過嗎?”

“可是,師父…”我還想說點兒什麽,但無力的發現,師父的話我真的無從辯駁,事實就是如此啊,師父隻是說去雪山一脈,根本沒有說過在中途會不會去別的什麽地方。

“哎,我薑立淳聰明一世,怎麽教出來這麽笨一個徒弟。這就是命啊…”師父對月長歎一聲,滿臉惆悵的樣子…他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埋汰’我。

我在心中暗罵到,那麽愛演,怎麽不去拍電影?好歹出名了,大姑娘不是隨便看?

可惜這話隻能在心裏說說,當著師父的麵可是不敢說的,否則他說不贏,直接就是巴掌伺候了。

所以想了想,我很老實的不搭他話,而是直接的問到:“師父,那我們為什麽非得去湘西走一趟?”這樣直接轉成嚴肅的話題,讓師父自覺無趣,簡直是收拾他的最好辦法。

“你忘了強子嗎?”師父斜了我一眼。

“強子在湘西?”怎麽師父會比我清楚?當日小鬼一戰,和強子分別以後,我陷入了連續的奔波,想起來真的是好久沒有強子的消息了,也沒具體的去打聽過強子在哪兒,師父卻知道,不是太奇怪了嗎?

不過,我確實是沒有忘記強子,如果是平常的生活,我肯定常常聯係他,可惜我常常所在的地方都非正常….

“他應該是在湘西。這個轟轟烈烈的大時代,該參與的人,一個都跑不掉。承一,就像一個人的命運應該是征戰沙場,總會遇見自己的將領,巧合的就像命運的既定!承一,我老李一脈擔負著某種道義,而這也是你的命,你從小到大接觸的人聚合在一起,也是偶然中的必然….其實這也是一種傳承啊,就像你認識的人,大多是從我這一輩就開始的交情。”師父忽然說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話,我卻一時間不能理解。

之前,我是覺得我們麵對楊晟勢單力薄的,可是如今,才遇小丁,又上湘西…恍然回頭,我也覺得我身後站著很多人啊,這些都是生命的際遇。

“可是,師父,真的就在湘西嗎?那個什麽大時代如此之懸?能讓強子都在湘西?”我看著師父,驚奇的問了一句。

師父直接踢了我屁股一腳,對我吼到:“懸個屁!強子師從大巫,巫術雖然很多大傳承都斷了,但事實上和道術相比,一樣是博大精深。你以為不要用一生來學習嗎?每年夏初到秋初,強子都會在湘西的深山寨子裏學習巫術的。”

是這麽一回事兒?我有些汗顏,發現我對強子的了解,真的不如我師父那麽多。

在這個時候,師父已經收起了地圖,熄滅了手電,對我說到:“走吧,也不知道要在這大山裏行走幾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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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趕路,白天休息,是我和師父不得不做出的選擇,畢竟白天視線較好,遠遠的就會看見我和師父了,兩相權衡之下,我們隻能選擇夜晚趕路。

而且,在夜晚趕路,為了怕暴露目標,我和師父還不得不摸黑,隻能借著月光趕路,更是一件‘淒慘’的事情。

兩夜下來,對比地圖,我和師父才走了短短的一小段路,按照這樣的腳程,我們走出大山,走到師父既定的目標,恐怕得十天,虧我之前還想著三天就能走出這片茫茫的大山。

這一天的白天,在清晨就下了一場雨,到我和師父上午找到了休息的地方時,已經是狼狽的全身濕透,被腳下的泥濘滑到了好幾次。

好在重要的東西都收在了懷裏,就比如小丁給的藥粉,說起來我和師父匆忙的出逃,身上也隻有這個東西算得上重要了。

我們休息的地方,是一個枝繁葉茂的樹上,在荒山野嶺的日子,根本什麽都不能講究,想要找一個幹燥點兒的山洞都要靠運氣,能有一顆大樹讓歇腳也算是很好了。

畢竟我們是不敢直接在地麵上休息的,萬一遇見了楊晟的人躲都來不及。

這樣的日子多少有一些狼狽和憋屈,可我和師父卻從來沒有提起這茬兒,就像黎明到來之前都會有最濃重的黑夜,我和師父有著那麽重的希望,忍耐也變成一種樂趣,又何不苦中作樂?幹嘛老提喪氣的事情?

我們想的最多的隻是,很幸運啊,兩天趕路都沒有遇見過楊晟的人。

其實,我沒告訴師父的是,這樣和他相依為命的日子,在失去過後,我更加的珍惜,哪怕隻是亡命天涯一般的逃亡。

我們所在的大樹,樹幹很粗,我和師父分著吃完了一塊小丁給我們準備的肉幹,和幹餅以後,就用身上能用的東西把自己綁在了樹幹上。

就算樹幹再粗,也注定了我們不能躺著睡,免得睡著了一個翻身,就摔了下去….我們隻能趴在樹幹上,兩腿夾著樹幹,這樣就相對安全了許多…至少睡著了,不小心掉落的話,用東西綁著,我們一下就會醒來。

“承一,再堅持堅持,走入秘道以後,我們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至少吃頓熱食了。”師父忽然這樣對我說到,盡管他掩飾的很好,但是眼中的心疼卻是掩藏不住的。

有一句話說,父母對兒女的心思總是綿長的,隻要他們在,哪怕兒女也已經是老人,在他們眼裏也是值得心疼的孩子。

我也三十好幾的人了,師父竟然自然流露出對我吃苦的心疼,這樣的心思就和父母的心思一樣綿長。

我很疲憊,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也壓抑不住睡意,特別是當感覺到師父的手習慣性的摸了摸我的頭發時,那困意更是如同火山爆發一般一下子就包圍了我。

心中帶著師父關懷的微暖,我迷迷糊糊的應了師父幾聲‘嗯’,竟然這樣趴在樹幹上,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那一刻,我終於理解急行軍時,那些士兵為什麽隨地一躺,哪怕五分鍾,都能深深的睡一覺,甚至做夢!

這一覺我睡的很沉,感覺有好幾次我都從樹幹上滑了下去,幸好被綁著,一下子讓我清醒了一瞬,我又會趴好繼續睡,幸福的是有小丁的神奇藥粉,我們灑了一些,在這深山裏,竟然沒有任何的蚊蟲來騷擾我們。

原本是濕淋淋的衣服,有些冷,睡著睡著,竟然也感覺到了溫暖的意思,盡管是在深沉的睡眠中,我也恍惚覺得這是太陽出來了。

這趴在樹幹上的一覺,竟然讓我睡出了幸福的感覺。

可是這樣的幸福卻被背上不停推搡的手給打斷了….我有些不耐煩的揮手,可是那一隻推搡我的手仿佛是更有耐心,不停的一直推搡著我,直到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才看見是和我頭對頭睡著的師父,在推搡著我。

此刻的他已經沒有睡了,而是坐在樹幹上,神情嚴肅而鄭重,而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師父已經給我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難道…我的睡衣一下子全然消失,眼睛也一下子睜開了,刺眼的眼光晃得我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

可是眼睛模糊,卻不影響聽力,隨著意識的清醒,我一下子就聽見了從樹林中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還有那種不經意聊天的聲音。

“算我們這個小隊倒黴,被派到那麽遠的地方?你覺得能搜到那兩個麻煩人物嗎?”這是其中一個男人抱怨的聲音。

“能不能搜到,還是得盡力搜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上麵那些大人的能力,咱們不盡心,難保他們不知道啊。”這是另外一個男人無奈的聲音。

“這我知道啊!可是咱們搜到了..說不定小命也沒了,要知道,這倆人可是從劉聖王的手下逃出來的啊,不知道搞了什麽鬼,弄來了漫山遍野的蛇….”說完,這個聲音頓了一下,用一種有點兒怕的聲音說到:“不要說這蛇,看著也是嚇人,不小心被咬一口,後果難料啊!何況這山裏沒被發現過的怪蛇不知道有多少。”

“別說了,好好搜吧。”又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顯得冰冷平靜了許多。

終究,我們還是遇見了楊晟的人!可是….盡管是有幾率遇見,為什麽偏偏就那麽巧合的遇見了,還是有意搜索?

我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原本吊在樹幹上的腿,也下意識的收了起來。


第三十四章 隱藏的重要信息


那個聲音有些冷淡的男子說話了,這群人就沒有什麽‘唧唧歪歪’的廢話了,開始在這一帶仔細的尋找起來。

我和師父的位置是在一棵大樹上,是今天早晨費勁才爬上來的,所以視野很好,隨著他們搜索範圍的擴大,我們已經漸漸能看見這群人,而我們在大樹樹蔭的遮蓋下,他們如果不借助專業的工具,刻意的朝著這課樹看的話,是找不到我們的。

這是一個六人的小隊,每個人都穿著野外服裝,在這麽熱的天氣下,袖口褲腿都紮的很好,看來沒有少受蚊蟲的困擾,他們可能也真的是怕楊晟,搜索的也異常盡心,目力所及之處,明明是無人的地方,他們也會把灌木叢,草叢扒開來看看,甚至樹木下也會看一眼,搖晃一下樹木。

這種盡心盡力的搜索,看得我心中焦急,如果是這樣,他們遲早會搜索到我和師父的。

如果說被這群人發現,就算我和師父不是巔峰狀態,也一樣可以脫身,我怕的重點是在於這群人層出不窮的手段,會立刻就把發現我們的消息,和我們的具體位置傳了出去。

我和師父畢竟還是人,靠的是兩條腿走路,就算能潛入秘道,總是要出來的吧?如果楊晟收到消息,把人重點都集中在這一片區域搜索,我和師父遲早….除非我和師父像珍妮大姐頭一樣,可以飛起來還差不多。

想到這裏,我忽然覺得形勢很嚴峻,在雨後伴隨著蒸汽,有些悶熱的陽光下,我的汗珠大顆大顆的掛在了額邊。

看了一眼師父,他的神情也流露出些許的焦慮,看樣子也是沒有想到什麽好的辦法,就像他說的,就算是算無遺策,但是成事在天,我們偏偏就這麽遇上了,能有什麽辦法?

為今之計,隻有暫時蜷縮在這樹上不動,期待著能僥幸的躲過,,無論如何,這個可能總還是有一定的概率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群人搜索的異常仔細,可能大半個小時吧,也不過搜索了方圓幾十米的距離…但漸漸的也朝著我們這邊靠近了,而且人員也在漸漸的收攏,當他們再次聚集的時候,已經離我和師父藏身的大樹不遠了。

我不知道此刻的時間,不過抬頭望去,太陽已經西斜,看來也是下午要近黃昏的時候了吧,這樣一想,這一覺睡的時間也不少了。

“隊長,現在也已經快6點了,咱們搜索了快一下午了,能不能休息一會兒?”在樹下,其中一個隊員說到,聽聲音就是剛才勸解那個抱怨之人。

“嗯,休整一個小時。7點鍾,把下一片限定的區域也搜索一次吧,晚上10點我精神比較好,可以加大搜索範圍,不要想偷懶,你們是知道上麵的手段的。總之這三天,這一片區域,我們要反複的搜索。”那個隊長原來就是那個聲音比較冰冷的人,怪不得他一說話,其他人都不敢說什麽了。

我躲在樹蔭後,看見那個隊長如此說,那些隊員都流露出苦不堪言的樣子,可是麵對隊長的威嚴,這些人也不敢挑釁,隻能默默無言的算是默認了。

另外,我還敏感的注意到這個隊長也是一個戴著麵具的人,難不成也是楊晟培養的….那種類似於僵屍的怪人?怪不得一到晚上就喊著精神比較好…就像我和師父一路行來,那些人也總是白天休息,夜晚趕路,不是說白天就不可以活動,而是白天總是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除了劉聖王!這其中有什麽秘密嗎?我一時間還想不透徹!

我都不敢想象楊晟到底培養了多少這種怪物出來,這簡直就是一場災難啊!

說過了休整,這些疲乏到了極點的人一下子都東倒西歪的席地而坐了,隻有那個隊長好像很有精神,站的筆直…來回的走著,還時不時的扭頭看一看周圍。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穿著實在太熱,在這個時候,其中一個人對那個隊長說到:“隊長,實在太熱了!我們去那棵樹下休息吧。我看那樹下麵比較平整,也沒有什麽雜草,我們也好涼快一下。”

聽聞手下的人這樣說,那個隊長抬頭看了一眼我們藏身的這棵大樹,我情不自禁的就縮了一下身體,畢竟有些心虛。

好在那隊長很快就低頭說到:“那好,就去那邊吧。你們不要隻顧著休息,趕緊把晚飯也吃了罷。”

說話間,這行人就真的來到了樹下,然後開始了他們的休息和晚飯。

我和師父簡直是無奈,這就算是運氣壞到極點的遭遇嗎?按照這群人的習慣,會不會我們所在的這棵樹就是第一個被搜索的目標啊?

而這些人暫時還不知道他們的目標就在他們的頭頂,還在若無其事的說著話,其中那個之前抱怨的人,在一邊啃著幹糧,一邊對身旁的人說:“你說咱們這幾天在這裏能找到那兩個人嗎?從昨天開始,咱們就把這片區域搜索了一遍,連地皮都差點兒翻過來了,根本連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這人是活動的嘛,昨天他不來,不代表著今天,明天他不來嘛。”他旁邊那個人好像有些顧忌那個隊長,反正是比較油滑的說了那麽一句。

“照你這麽說,那也有可能他們前天就離開這一片兒了啊…誰能知道這些?咱們又不是專業的,還能發現個腳印啥的…再說,這荒山野嶺的,今天上午又下了一場大雨,有啥痕跡也沒了。”那個抱怨之人有些強詞奪理的意思了。

不過,他倒是亂說對了一點兒事實,那就是我和師父走的都非常小心,盡量沒有留下活動的痕跡…或許是這場雨幫了我們,但更多的原因在於這茫茫的荒山野嶺,隻要有心的小心一點兒,要掩藏活動過的痕跡太簡單了。

我沉默著,而樹下除了那個抱怨之人說話,竟然一時間也沒人開口,好像是有什麽顧忌一般。

可是那個抱怨之人卻是不依不饒,繼續說到:“把我弄到這裏來,真以為是什麽好事兒?說什麽那兩人自詡正道人士,不會輕易殺人,發現了他們也就是大功一件…其實就是在這荒山野嶺當無頭蒼蠅吧?有這閑工夫,我不如跟著我叔父多練練,多學學…”

“第一你可以閉嘴,第二你可以現在馬上就走,你敢嗎?”在一片沉默聲中,那個聲音冰冷的隊長終於開口了。

站在他的角度來說,那抱怨之人說的話的確也是過分了,最少能影響到他手下那些人的人心了,如果不開口阻止,那才是怪事一件。

“我為什麽要閉嘴?我不閉嘴,你拿我怎麽樣?而且,你讓我現在一個人離開,在這荒山野嶺中,你是想害死我嗎?你什麽居心?”那個抱怨之人毫不示弱的說到。

我是一個局外之人,此刻還處在危機之中,不過看到樹下這一番爭吵,也不禁覺得有些意思,至少再笨也能感覺到這個說話囂張之人怕是有些背景了。

“張正,既然我是隊長,在外的一切決定自然是由我做主。你不要以為你叔父是一個聖將,就能保你的一切。在咱們這裏,規矩是什麽,想必你也心知肚明,到時候我說你故意影響人心,破壞搜索行動,你擔的起這個罪嗎?你叔父能保的住你?況且,我有沒有說謊,你以為兩位聖祖會不知道?”那個隊長麵對那個叫做張正的挑釁之人,態度也強硬了起來,而且絲毫不留餘地。

我在心中暗想,這楊晟到底是想做什麽?聖主,聖王,聖將的?難不成他還想在修者圈子裏建一個‘朝廷’不成?

我在這邊暗想著這些事情,而樹下,那個語氣囂張的抱怨之人,也變得沉默了。

或許是這個隊長的話真的威脅到了他,他不敢再多說什麽,可是臉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忿忿不平,畢竟他的叔父是一個什麽聖將,如果真的讓這個小小的行動隊長給威脅到了,豈不是很不甘?

但那隊長是個聰明之人,我都能感覺到的這個人的情緒,他又如何感覺不到,或許是不想太過得罪這個叫張正的人,他忽然開口說到:“張正,你師父是堂堂聖將,這手下的人又怎麽會不關照你一點兒?你看看我們這個小隊的人,哪一個又不是有點兒背景之人?隻不過你的背景最大罷了。你仔細想想,這其中沒有一個原因嗎?”

“什麽意思?”那張正顯然被這個隊長的話挑起了興趣,連抱怨和忿恨都忘記了,一心被這話吸引了注意力。

而我和師父也同樣對這話感覺到了好奇,我總覺得,接下來這個隊長會說出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而事實證明,我這樣的直覺是對的,在強大的靈覺之下,我的直覺幾乎都沒有出過什麽錯誤,這一次也是。


第三十五章 神秘人物


麵對那個叫做張正的人,那個小隊長也沒有隱瞞什麽,而是非常直接的說到:“搜索自然是一件苦差事,但是這兩個人聖主非常在意,發現了自然就是大功一件,苦差事中也有大契機。”

“這不是廢話嗎?你就和我說這個?”張正明顯是不滿意了。

“這自然是一句廢話,但是我重點要說的不是這個,重點是我說這片區域,這幾天的時間內,我們幾乎有必然的把握能搜索到這兩個人,你們怎麽想?”這句話無疑是一個重磅消息,炸的所有人都震驚了,包括樹上的我和師父。

其實我和師父一直以為他們出現在這片區域,隻是巧合,隻是楊晟灑開了大網,恰好也布置了這一片區域而已。

我沒想到一個小隊長吐出了這樣一句話,找到我和師父是必然的事兒?這背後蘊含的信息量可就大了。

我不相信什麽事情是必然,就算命運還充滿了支流….但偏偏這樣的事情就是這樣巧合的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顯然和我同樣不信的還有那些所謂的隊員,在震驚了以後,開始議論紛紛,特別是那個張正,有些懷疑的說到:“你該不會是騙我吧?憑什麽要這樣說?那麽肯定?”

那個小隊長冷笑了一聲,從地上站起身來,說到:“我這樣說自然是有證據的。”

“你該不是說那些安插在他們身上的秘術嗎?那根本就是他們的詭計,因為我們已經先後發現了不少…這隻能證明這兩個人還活著。”那個張正也變得有些激動了。

如果說這大功一件看著有些希望,到頭來又變成了鏡花水月,豈不是很讓人失望的一件事情?

“看來你的消失很靈通啊?”那個小隊長並沒有過多的解釋什麽,而是頗有深意的對著張正說了那麽一句。

“我叔父自然也是會叫人關照我,隨時給我一些信息的。”張正急忙的爭辯到,漲的臉紅脖子粗的,看來他還是很在意自己這個身份的。

“可是我要說的證據可不是這個…而是你們都知道兩位聖主之下,有十八位聖王,但是你們不知道的是,在聖主和聖王之間,還有一個人,他的地位可是高於聖王,僅次於兩位聖主的。”那個小隊長的聲音變得神秘了。

“什麽?怎麽可能?有這樣的人,我叔父會不知道?”張正因為激動,聲音都變得有些尖厲,隻不過在激動了以後,他稍許的冷靜了幾分,又追問了一句:“再說,這和我們搜索這件事情,有什麽必然聯係?”

“嗬嗬,你不知道的事情就多了。”那個小隊長來回走了兩步,才望著張正說到:“的確是有那麽一位存在的,而且這位存在在卜字脈的建樹可不是常人可比。那兩個人會出現在這裏,可是那個存在親自透露給聖主的消息。你們現在明白了嗎?”

“是真有這事兒?”張正的聲音都變得顫抖了。

而我和師父則是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看得見的,明確的敵人自然是可以防備的,甚至知道他們一些性格弱點,可以針對性的想一些對策。

可是這種看不見的敵人,甚至還精通卜算?!想起都讓人內心顫抖…而且他是誰?了解我和師父嗎?我和師父的行蹤出現在這裏,到底是他出於對我和師父的了解,得出的結論!

還是通過那卜算之術得出的結論?

但是無論哪一種,都對我和師父是極其不利的,第一條對我們的了解就不說了,想想,這種了解建立在什麽基礎上?非得是熟悉我們的人才行啊!而隱藏在身邊的敵人不是最可怕的嗎?

如果是第二條,也相當可怕,修者原本就是逆天而行的存在,所以命運在一定程度上是‘亂’的,不是說修者就沒有天道給出的命運,而是說修者原本就是想跳脫命運,才選擇修行這條路…所以命運的可能,也就是支流就更加的多,有時會有細枝末節脫離命運河流也不一定,所以算修者的信息,是普通人難度的至少十倍。

而修行的程度越精深的,那麽被卜算的難度也就越大,我和師父怎麽說也不是‘菜鳥’,再加上李師叔雖然已經去世了,但好歹承清哥也不會完全不做防備工作,我們的命格其實都被承清哥在竹林小築時,抽空用秘術遮掩了一番。

承清哥的功力在命卜二界自然算不上頂級,可是我李師叔卻是鼎鼎大名的存在,所以承清哥在年輕一輩中絕對也算翹楚….

這種種情況加在一起,如果有人用卜算之術算出了我和師父的行蹤,那不是很恐怖嗎?

此刻,已經是夕陽漫天,太陽就快落山,溫差原本就有些大的荒山野嶺也吹來了陣陣的涼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我越是想,越是身上發冷,竟然在後背冒出了冷汗。

我下意識的看著師父,師父也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的樣子,卻充滿了不敢肯定的疑惑。

我罕有的看見,師父的額頭也掛著汗珠…相信他也把事情深想了一次,得出了和我相同的結論!隻可惜在此刻,我們根本不能交流。

相比於我們的擔心,樹下的那些人可就是高興了,他們的話語絡繹不絕的響在耳邊,我和師父都懶得去注意了,知道那個張正又冒出了一句話:“修者的信息難以卜算,這是公理了!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物,就算沒有戰鬥力,光憑借這份能力,得到一個高地位也絕對不是難事。我自然是相信的有這麽一個人存在,這種瞎話你可不敢亂編….可是,為什麽這麽大一個消息,我叔父不知道,偏偏是你知道呢?而且怎麽那麽輕易的透露給我們?”

那個小隊長看了張正一眼,然後說到:“你們一個個都是有背景之人,為什麽偏偏我是這次行動的小隊長?我的消息渠道自然比你們廣…至於為什麽敢透露這個消息給你們,是因為這個消息也不用再隱藏什麽了,在不久以後,聖主自然會親自宣布這個神秘的大人的。知道了嗎?”

這個人要浮於台麵之上了?為什麽?隱藏在暗處不是更有利嗎?我和師父麵麵相覷,百思不得其解…可是那個小隊長也知道的夠多了,再多消息他要是知道,我都會懷疑是某位聖王親臨了。

但是,聖王可都是活生生的人,絕對不會把自己弄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的..那個小隊長我觀察了一下,絕對不是人了,不是因為麵具,而是因為吃東西,他竟然和一路看守我們的幾個人一樣,愛吃生食!

別的隊員都是吃的生食,而他吃的竟然是一隻不知道從哪兒打來的,血淋淋的野兔。

之前,我不理解一路守護我們的幾個人為什麽煮東西,都喜歡煮到半生不熟,現在才明白,那幾個人或者在我和師父麵前還特意壓抑,掩飾了一下什麽的。

所以,這個小隊長應該不是人,更不會是什麽聖王親臨,隻是一個有著深厚背景,卻懂得低調的不簡單人物。

顯然,我想到了這一點兒,那幾個隊員也想到了這一點,看向小隊長的表情就變得不一樣了,特別是那個張正,竟然從囂張變得有些畏懼起來。

但那個小隊長卻毫不介意的樣子,對張正說到:“如果不是想大家賣力,我自然也不會說出這些的。其實背景什麽的都無所謂,自己要有能力和功勞,才能在組織裏站穩腳跟…重要的是,在自己沒有強大之前,要學會低調,這是我給你的忠告。”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那個小隊長刻意的拍了一下張正的肩膀,顯然是一副不計前嫌,還提點張正的樣子…這個張正一下子就感動了,做出一副哽咽狀,嘰嘰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我和師父已經無心去注意這一幕了,也更不在意這個小隊長刻意收攏人心,開始在組織裏現在就培養自己勢力的行為。

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以後,我們自己就心亂如麻,更重要的是現在就快過去一個小時了,等下搜索開始,要怎麽脫身?就算殺人,也堵不上這些人的嘴,更何況,在這些人眼裏,我和師父已經被定為了不會殺人,隻會帶來大功勞的人物。

而在樹下。

“好了,好了,不必過多的在意…”小隊長隨便安慰了張正兩句,然後正色到:“已經快7點了,大家精神點兒,為了大功勞準備出發了吧。”

就要開始了嗎?我全身的肌肉不自覺的開始緊繃,等一下是坐以待斃,還是主動出擊,可能就是我和師父唯一剩下的選擇了。

畢竟他們如果不靠近這棵樹,我們還有一點點機會…如果開始搜索,他們….我心中苦笑,忍不住隨便的看向遠方什麽的,想緩解一下心中的壓力。

卻不想,在這個時候,被我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又是預料之中會有的轉機!


第三十六章 脫困


因為我看見在距離這些人不到兩百米左右的緩坡之上,有一條巨型的巨蛇正朝著這邊以正常的速度遊動過來。

這條巨蛇的身形是那麽的熟悉,黝黑的蛇皮….那不是曾經我在秘道中遇見過的那一條所謂‘性格調皮’的老祖宗嗎?

小丁說過會給我們‘保駕護航’,我沒想到他竟然把老祖宗給請來了。

我看見它,心中激動,因為老祖宗給我的感覺都是懶洋洋的縮在秘道裏的,如今忽然出現在這裏,一定就是為我們解圍的,至於為什麽知道我們在這裏,恐怕隻有以後問小丁了。

但同時我又有些微微擔心,因為我們當初逃脫就是依靠的蛇群,老祖宗就算為我們解圍了,會不會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楊晟還是會重點關照這片區域?

不過,有的轉機總比沒有好,在樹下,這些所謂的隊員已經開始陸續的收拾,穿衣,準備出發了。

師父和我的麵色都有些微微激動,因為我看見了老祖宗,師父在我小心的提醒下,也看見了老祖宗….我們知道關鍵的時刻就快到了。

“張正,這棵樹這麽大,我們按照老辦法,爬到樹上去看吧。”樹下,那個小隊長已經開始開口吩咐了。

“好!昨天我們也探查過這棵樹,還真是在,在這荒山野嶺也能算頭一份兒了。”張正在被小隊長大棒加甜的收攏了一番以後,態度已經殷勤恭敬了許多,讓人不得不佩服這個小隊長的手段,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可是我卻沒有心思去佩服他這個,隻是在心中暗自僥幸…我之前還抱著一點點希望,他們會放過這棵大樹,原來對於這種‘大型目標’,他們采取的辦法竟然是直接上樹搜索。

是啊,這種枝椏很多,又枝繁葉茂的大樹,在樹下能看清楚什麽呢?

樹下,小隊長和張正的一問一答之間,這些隊員已經紛紛開始打開背上背著的行囊,拿出繩子之類的東西,看樣子是準備爬樹了。

也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陣巨大的動靜傳來,調皮老祖宗終於現身了!

這聲動靜我覺得應該是老祖宗刻意弄出來的,之前它爬行幾乎就是一點兒聲音也沒有…我不知道是不是蛇一旦有靈,爬行起來就算如此巨大的身軀,都會如此安靜…總之,我隻知道老祖宗是刻意為我和師父解圍。

這一聲動靜我和師父在樹上聽見了,樹下這些人自然也都注意到了。

第一個看見老祖宗的人,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啊,蛇!’就再也說不出多餘的話!

這是我第一次直麵老祖中,畢竟在秘道中光線有限,所見的也有限,這時,在自然的光源中,我這樣清楚的看見老祖宗,心中也覺得顫抖!

太大了…會不會有五十米?這個長度說出來會不會太過嚇人?說是一條龍,是不是也有人相信?我目測光是它的腦袋就有半個人那麽大小了…而且在它刻意的‘發怒’之下,腦袋之下竟然出現了類似於‘翼’的東西,簡單的說,就像眼鏡蛇脖子是扁的那種造型!

張口的大嘴,鋒利的尖牙,蛇眼中是陰冷而沉靜的目光…讓人看一眼就能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力,這和在秘道中‘逗’我的時候完全是兩個概念!

我想如果讓我陡然發現身後出現一條這樣的怪蛇,我想我的表現比樹下那個第一個發現的隊員好不了多少。

“快退!”相比於看見老祖宗驚慌失措的隊員們,那個小隊長就要鎮定許多,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喊出一聲快退。

可是退的及嗎?相比於我和師父,老祖宗要幹脆果斷的多…在這些人稍微反應過來之際,張口竟然就吐出了一股透明的液體…我不知道這液體是不是毒液,但是在老祖宗噴吐出這種液體以後,空氣中竟然有淡淡的刺鼻味道。

我隻是吸了一口,竟然感覺鼻腔火辣辣的疼痛!忍不住捂住了鼻腔。

而這液體的速度極快,在老祖宗的刻意控製之下,異常準確的落在了一個隊員的身上….

“啊!”那個隊員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身上就開始發出‘嗤嗤’的聲音,然後冒出大股大股的白煙,他一下子就開始在地上翻滾,連慘叫都再也發布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嗓子受到了這種液體的‘荼毒’!

我一轉頭,有些不忍心看下去,這液體無疑就是厲害的毒液了,我沒想到竟然有類似於‘王水’的效果,那個被噴中的隊員竟然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被這樣‘腐蝕’了!

是有些太過殘忍了,那些隊員,包括那個小隊長在這種慘烈的氣氛下,都嚇得有些愣住了…在這種時候,不僅是我不忍心看著一個鮮活的生命被毒液迅速的腐蝕的都露出了白骨,就連師父也看不下去,微微別過了頭。

畢竟老祖宗還是蛇類,殺人對於它來說,可能就和捕殺獵物沒什麽區別…可能是因為‘修行’的原因,它不會輕易的造殺孽,避免以後的天劫會來得異常厲害,可是該出手時,它可沒有人與人之間那種‘憐憫心’。

但是又怎麽樣?有的人可能殘忍起來比蛇類更加的殘忍,至少老祖宗是幹脆利落的殺死了這個人。

在反應過來之後,這些隊員開始鬼哭狼嚎一般的發出了慘叫,然後連方向都分不清楚的開始四散逃開,看樣子每個人都恨不得自己長出了八條腿,隻要比別人跑得快就行了。

那個張正在這種時候,竟然稍微保持了一些清醒,堅定不移的跟著小隊長跑,但是這種清醒恐怕也是他的極限了,他帶著哭腔邊跑邊說:“聽說不少小隊都遭到了蛇襲,我們為什麽也會遇見啊?不是特別的關照我們嗎?為什麽啊?為什麽?”

仿佛隻有這樣喊才能緩解他的壓力,但是那個小隊長在這個時候也顧不上收攏人心了,隻顧埋頭快速的在這山林中奔跑,可能因為已經不屬於人類的範疇了,他的奔跑速度比起那些隊員快上許多,漸漸的就和張正拉開了距離。

而張正卻是哭喊的更加厲害,山林中回蕩著他一連竄的為什麽?

不過,他們這樣的情況,我和師父自然是不會去管,可是這個張正的口無遮攔多多少少再次為我和師父帶來了一些信息,那就是這些所謂的搜索小分隊很多都遇見過蛇襲。

這讓我和師父不得不感歎一句小丁的有心了,為了避免某種情況過於‘突兀’,他竟然安排了這麽多場的襲擊,全力的保住我和師父。

看來當年他爺爺對我師父的承諾,小丁也是在盡心盡力的做!

可能是這個老祖宗故意的,總之在這些人跑了一定的距離後,它才懶洋洋的開始追擊,這樣做顯然是為了給我和師父脫身的機會,免得在這茫茫的山林中再遇見這些四散逃開的人。

其實它可以果斷的將他們全殺了,但到底是一條修行已經到‘蛇靈’級別的大蛇,它果然還是不想造太多的殺孽。

隻是簡單的行動,就可以看見這老祖宗的智慧…我相信在那之後,它一定會刻意的驅趕,將這些人趕出我和師父將要行進的路線吧。

我和師父在樹上等待著…這些太陽已經完全的下山,天空漸漸的變得灰藍,剩下最後幾絲白天的光亮,而剛才還喧鬧的山林也變得漸漸寂靜下來。

“走吧,承一。”師父長舒了一口氣,大致確定了一下情況之後,這樣對我說到。

“那老祖宗真是厲害。”在緩過來以後,我發現我隻能說出這樣一句話了,這種毒液連樹下這個修者都沒有一點點抵抗能力,而且噴出之間又那麽迅速,不是厲害又是什麽?

“想想不管是我華夏的龍,還是西方的龍,在描述中都能噴吐一些什麽吧,華夏的龍可以吞雲吐霧,西方那個叫龍息!這條蛇靈的毒液帶有如此濃重的氣味,聞著都覺得火辣辣的,怕是…至少要到真正成蛟的範疇了。而且不是一般的蛟,蛟也分三六九等的。”師父隻是這樣給我解釋了一句,然後率先朝著樹下爬去。

我也趕緊朝著樹下爬去,蛟也分三六九等嗎?我想起了月堰苗寨的護寨之蛟,又想起了很多很多,真的發現這個世界太大,而我的眼界太小….

此時,夜色已經漸漸濃重,夜色中,師父已經在樹下等我了,我跳下樹去..兩師徒再次在茫茫的夜色中出發…朝著未來的路上,繼續的腳步不停。

但願,這種陪伴能夠持續到我時間的盡頭。


第三十七章 他出現了


在山林中穿行的日子,所受的苦也就不必一一細言了。

不過,換個說法,我和師父也應該感恩,至少有了小丁的特殊藥粉,我們沒有受到山林中最常見的蛇蟲鼠蟻的騷擾,應該說光是這樣在山林中穿行的苦楚就少了一半。

而在老祖宗為我們解圍一次過後,我們也再沒有遇見什麽搜索小隊,我估計是我們大部分時間穿行在秘道的原因吧,是的,除了前五天,後麵將近一個星期的行程,我和師父幾乎都是在秘道中穿行。

至於這最後一次,我們在秘道中呆了幾乎兩天,才走出這條長長的秘道。

出來的一瞬間,外麵刺眼的陽光幾乎晃的我眼睛都睜不開,到底是流了好久的眼淚,我才適應了這種刺眼的陽光。

看看周圍,再次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而師父在我身旁打量了半天,忽然開口說到:“是了,差不多已經快走出來了。”

“師父,你還沒看地圖,怎麽就那麽肯定?”說話間,我抓了抓臉…這將近小半月的時間,我和師父都在山中穿行,吃上一頓熱的熟食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更別提什麽洗漱的問題了,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們隻想快點兒走出這深山。

所以,現在我和師父的形象應該比乞丐還要糟糕,頭發打結,滿臉胡子,衣衫也破破爛爛,就是因為太久都過的是這種野人日子,我感覺全身上下都癢癢。

“傻子,你看植被啊..靠近人煙的地方,植被總是要稀疏一些的,這是經驗之談。”師父說話間也拿出了地圖,不是很肯定的樣子,也不知道他這經驗之談是不是扯淡?

“唔,不錯,翻過這匹山頭,咱們就應該到地方了。山下就是大路,就是我們的目的地。”師父收起了地圖,忍不住一邊笑一邊說到,畢竟在山林裏穿行了太久,還是很想念人間煙火,這是人靈魂裏的本性,想要擺脫,太難。

師父笑著,我也開心,忍不住跟著師父傻笑…而我心底太渴望能吃個炒菜,洗個澡什麽的,一邊笑著,一邊就拉著師父朝著前方快速的走去。

這半個月習慣了翻山,所以就算沒有路的山路對於我和師父來說也等若平常了,在刻意加快腳程的情況下,我們很快就翻過了這座山頭。

山頭下方就是一個緩坡,坡下就是一條蜿蜒而行的公路,在公路的另外一旁,是稍微緩和的窪地,間隔著稀稀拉拉的農家房屋。

我和師父站在山頂上,見到這一幕,就忍不住激動了,畢竟是久違的人間煙火啊。

激動的對視了一眼,我和師父立刻就朝著山下跑去,至於跑下去要做什麽,到底是在公路上攔一輛車,離開這裏,還是去農家小院休整一下,幾乎是全無計劃。

因為跑的太急,我和師父都先後摔倒,然後順著緩坡翻滾了好幾次,要不是緩坡上的樹木擋著…我覺得我和師父能一路摔倒公路上去。

一切看起來都如此的順利,可是在我心中卻莫名有種危險的預感,越是接近公路,越是如此,所以在我們要徹底出山之前,我一把拉住師父,心中猶豫了!

“怎麽了?”師父轉過頭,有些疑惑的看著我。

“師父,我是因為靈覺出色,你才收我為徒的吧?”我很嚴肅的看著師父說到。

“怎麽忽然提起了這個?”師父原本想要與我調笑兩句,但是看見我嚴肅的臉色,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他的神色也變得鄭重了起來。

“雖然這裏很安靜,我就是直覺很危險,師父…在你離開以後,我的靈覺越來越靈驗,怎麽說..就是直覺危險的時候,沒有一次不應驗!師父,我知道你計劃了很多事情,我們也快…”我也不知道怎麽和師父說這種玄而又玄的感覺,隻能著急的解釋,總之我的感覺就是不能靠近那條公路。

而且這種危險的感覺是越來越重。

卻不想師父卻大手一揮打斷了我的解釋,很平靜的對我說到:“不用和我解釋那麽多,你是我徒弟,不管你靈覺是否出色…你說什麽我都是信的。如今,你說怎麽做吧?”

在那一瞬間,我心中感覺,忽然有了一種被師父依靠的感覺,我也不再猶豫的對師父說:“暫時不要靠近那一條公路,我們退一些,等!”

師父竟然沒有反對意見,轉身就往回走,要知道此刻這條安靜的公路就在眼前不遠的地方,隻要出山了,我們就能想辦法取湘西,師父卻毫不猶豫的就退回了這個讓我們走到‘吐’的荒山。

我很感激師父這種無言的信任和依賴,隻是這麽一個小小的言行,讓我心理就像瞬間成熟了十歲,感覺到了肩膀上某一種重重的責任,而我終究擔負起來,或者這是比師父身上更重的責任。

我們一路快速的後退,直到退到幾棵小樹和一叢亂草的凹陷處,我的內心感覺才稍安了一些。

“師父,我們暫時藏在這裏吧。”我很果斷的對師父說到…其實在這緩坡上,到處都是樹木的遮擋,根本就沒有藏身的必要,可我下意識的就這樣說了。

麵對這麽‘滑稽’的要求,師父竟然也沒有半句反對的意見,很平常的就藏身在了亂草叢中,也跟著鑽入了亂草叢,然後趴下了,然後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條公路,下意識就告訴我應該這麽做。

說是亂草叢,其實裏麵還是荊棘叢生,雖然沒有蚊蟲騷擾我們,但那些荊棘的小刺紮在肉裏,還是麻麻癢癢的,所以趴在裏麵的感覺其實很難受。

但是我一直盯著公路,沒有任何的動作,師父也就耐心的趴在我的身旁,頭頂的太陽毒辣辣的,六月的天,下午三四點鍾的光景,汗水漸漸的就從我們的雙眼滴落。

我很感謝師父沒有問一個為什麽,而時間也沒讓我等待太久…大概十分鍾以後,一陣汽車行駛的聲音就傳入我的耳中。

聽見這個聲音,我的心跳忽然加快….也不知道為什麽?這種心跳加快讓我有一種莫名的緊張,忍不住抿了抿嘴唇,手下意識的就抓緊了一叢亂草,握緊了它。

“怎麽了?”一直很沉默的師父,看見我這個樣子,終於非常小聲的開口說話了。

“師父,聽見汽車的聲音了嗎?我覺得隻要那輛汽車一出現,那危險的感覺是為什麽就有答案了。”這句話是我憑借本能說出來的,但說出來以後就變成了一種肯定。

“嗯,應該是這樣。”師父也給了我一種肯定的信任。

而那一輛汽車好像開得很慢,早就聽見的汽車聲,直到我和師父簡短的交談完畢以後,這輛車子才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一輛黑色的改裝過的大型敞篷越野車。

當它出現在我的視線中,我的心跳就快到了一個臨界點….我一眼就看見車子上坐了八個人,其中兩個人分別舉著望遠鏡,朝著這山上山下仔細的探查著,而另外幾個人看似無所事事的,但身上都散發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其中兩個我認得,應該是跟在吳天身邊的十大打手,不,現在應該是聖王了吧?這兩個人中,其中一個就是那個喇嘛,我記得吳天好像也很看重他,那一次出現,他僅僅站在吳天身後半步的位置。

另外幾個我不認得,但身上那種危險的氣息,僅僅是出現在視線中,都感覺雙眼被刺的生疼…當然,這其中少不了麵具人。

如果說這些人我都不在意的話,那麽坐在副駕駛那個人,我卻不得不在意了,不要說別人,就是他一個人出現,我也會因此心跳加快的…因為坐在副駕駛那個人雖然用圍在領口的圍巾包住了臉,戴上了一副墨鏡…但是我怎麽也能認出他來——楊晟!

我沒有想到楊晟竟然親自出馬來到了這個荒僻的地兒…看起來,我和師父的麵子還真大啊。

我的臉上忍不住浮現出一絲冷笑,而在公路上,楊晟忽然手一揮,車子竟然停了下來。

毒辣辣的日頭下,充滿了鳥叫蟲鳴的山林間,我聽見了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聲!


第三十八章 應對之策


這樣的心跳聲隻能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很緊張,原本就很炎熱的天氣,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下,我的汗水幾乎打濕了全身,已經非常髒的衣服貼在身上,讓全身上下更癢癢,可是這種情況下,我感覺到異樣的壓迫,別說去抓一下癢癢,就是連動都不敢動。

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到了一道目光,眼角的餘光掃過,是師父的目光,這目光中是征詢的意思,就像要在我這裏求到一個答案,求得一個安心。

曾幾何時,不…就是不久之前,這樣的目光常常是我在無助的時候望向師父的,我沒想到有一天,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也能感受到師父這樣的目光。

這樣的目光就像在我肩膀上壓下了千斤重擔一般,卻又激發出我內心最堅定的意誌,讓我瞬間的冷靜下來,我覺得我長大了,師父老了,終有一天,我將是中流砥柱,成為師父的依靠,就要像師父那樣每一次都沒有讓我失望過的依靠。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常常的吐了一口氣,手掌輕輕的放在師父的背上,我沒有回頭,小聲的對師父說到:“他們會離開的,我肯定,現在重要的是,我們不要輕舉妄動。”

“不離開?退回秘道裏會不會更加安全一些?”師父並沒有否定我的話,而是征求性的給我提了一句意見。

而我在沒有立刻回答師父,在最冷靜的思考以後,說到:“就在這裏吧,如果現在離開,反而是打草驚蛇的舉動,他們之中一定有人會發現。按兵不動倒是最好的選擇。”

“承一,你長大了。”師父輕聲的說了一句,聲音甚是欣慰。

幾乎同時,我和師父開始收斂了氣息,道家氣功最高的境界自然是胎息之境,我和師父做為以術為重的老李一脈,根本不可能達到這個境界,就連龜息之境,我們都不能長久的堅持。

所以,我一直沒搞懂,在那個神秘的鬼打灣,師父他們是如何做到入定那麽久的。

但是現在,我和師父卻是同時選擇了龜息之術來收斂自己的氣息,在這樣的氣功之下,心跳,呼吸,甚至血液的流動都會變得異常緩慢,有功力的人自然還可以保持思維的活躍,不過初入門之人是絕對做不到這一點的。

我和師父都不是菜鳥,自然還可以保證思維是‘活’的,我們的氣息變得分外微弱,微弱到我們身上本來有藥粉的氣息,蛇蟲鼠蟻不近身,但在這個時候,一條慌不擇路的細蛇兒竟然從我和師父的身上匆匆爬過。

估計隻是把我們當做了一塊冰冷,有著難聞氣息的岩石吧?

我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楊晟,在我和師父小聲交談的時候,他就已經跳下了車子,在車子旁邊來回手動,目光也時不時的轉頭朝著山上望一眼,然後他轉身對車上的人說話,由於距離太遠,我也聽不見他說些什麽。

總之,在他說話以後,車上下來了兩個人,是那兩個舉著望遠鏡的人,開始用望遠鏡在山上搜尋,我下意識就埋下了頭,一下子把師父的頭也摁了下來。

這樣躲在草叢中,我的眼睛除了眼前的雜草看不見任何的東西,龜息之下,我身上的熱度由於心跳的減緩,也慢慢散去….我心知肚明,道術神奇,有人可以通過神念來探查人的氣息,我隻是但願楊晟這一行人中,沒有這樣的人存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心中危險的感覺依舊沒有減弱,可是直覺告訴我是可以抬頭了,我讓師父別輕舉妄動,然後自己慢慢的抬起了一點兒頭,然後通過雜草的縫隙,看見那兩個舉著望遠鏡的人此刻正放下望遠鏡,走向在公路邊上正在來回踱步的楊晟,然後搖著頭,正在恭敬又小心的匯報著什麽?

楊晟的臉被圍巾包裹著,又戴著墨鏡和帽子,我根本看不清楚楊晟是什麽表情,會有什麽樣的情緒,但是我看見他好像在聽完兩個人匯報以後,看似隨意的踢了一腳車胎,那個車胎竟然被直接的踢穿,然後泄氣,一下子癟了下來…車身開始往一邊歪斜。

看起來,楊晟是很火大的樣子。

這個時候,那兩個人戰戰兢兢的,生怕楊晟的怒火蔓延到自己的身上,但楊晟好像沒有發怒到需要殺人來緩解自己的憤怒,隻是好像吩咐了一句什麽,這兩個人就去拿車後的備胎去了。

然後楊晟轉身對著車裏的人說著什麽,那車上的人紛紛跳下來,目光都望向這座山上,看樣子是想到山裏來搜尋。

我輕輕的吞了一口唾沫來滋潤幹渴的喉嚨,難不成第一次師父這麽放手的依賴我,我就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那一刻我幾乎頹廢的想放棄!

是,這片山坡的麵積是不小,搜索起來的工程量簡直可以無限的延伸,但是這也要看來搜尋的是什麽人?在楊晟的帶領下,還有兩個聖王,加上幾個其他全身上下充滿了危險氣息的人,這樣的隊伍一旦上山,找到我和師父隻是遲早的事情,而麵對這樣的陣容,我和師父就算強拚?獲勝的幾率又有幾分?

所以,這樣的情形我怎麽可能不自我責怪,外加有些頹廢?但師父在我旁邊非常的安靜,出於對於我的信任,他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來。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沒有說任何的話,既然已經做出決定,我必須要相信自己按兵不動是最好的選擇。

在這樣的堅定意誌下,我的情緒終於稍稍的緩和了下來,呼吸再次變得平穩,我的目光依舊輕輕落在楊晟一行人身上。這時,我看見之前一直在車上安坐不動的那個喇嘛下車了。

他緩緩的踱步走到了楊晟的身邊,然後附在楊晟耳邊說些什麽?楊晟好像也是比較尊重這個喇嘛的意見,在喇叭說了幾句之後,他竟然叫回了所有的人手。

在那一刻,我幾乎懷疑這個喇嘛是老天派來幫助我們的了,可是下一刻,我還沒有來得及鬆一口氣,就看見那喇叭盤坐在車子的旁邊,然後雙手怪異的點向了兩旁的太陽穴,整個人忽然就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沉寂了下來,恍惚一看仿佛不存在於這天地間。

這是要幹嘛?我一時間猜不透,可是我的注意力全部在這喇嘛身上,一個意識仿佛在告訴我,閉上眼睛來感受。

我下意識的就遵從了自己的意識,心思全部放在那個喇嘛的身上,然後緩緩的閉上了雙眼…我以為我自己需要開天眼,在這種時候卻感覺自己的眼前先是一黑,然後靈覺變得分外敏銳。

我知道如果開天眼就會破壞這份靈覺的敏銳,所以我盡量保持平靜的心態,慢慢的去感覺,漸漸的…在我靈覺的思感世界裏,我好像感覺到了那個喇嘛的存在。

我感覺一股股的神念從他的身上分離而出,然後蔓延成一片片的,最終形成一個十平方米左右的‘神念之觸’,緩緩的朝著這片山坡探尋而來。

竟然真的讓我遇見了這樣的事情?我猛地一下睜開了眼睛,原本就匯聚在額頭上的汗水,終於形成了一顆顆的汗珠,滴滴滾落在了身下的泥土裏….我原本應該欣喜,我第一次這樣運用靈覺。

可是這糟糕的處境如何讓我欣喜的起來?

有了第一次這樣的開發,靈覺好像變得更加敏銳了一些,這下我甚至不用閉上雙眼,都能感覺那個喇嘛的神念開始一點點的探尋著這片山坡,進行到了什麽地方?

從施展這個秘術以後,這個喇嘛的神情也變得有些嚴肅吃力的樣子,這種秘術在輝煌的上古修者年代,被描繪的神乎其神,就是強大的修者在瞬間就可以釋放神念,搜索一片地域,根據功力的強弱,搜索的地方可大可小。

我知道曆史從來不乏誇張,和人為的主觀意識….但我至少也明白,這個喇嘛施展這種秘術還是非常吃力的,趕上古的修者差遠了。

可是那又如何?我很懊惱…就算這半吊子的秘術,我也無法破除…我要怎麽解決我和師父如今的困局。

但在這時,在我的意識深處卻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哼,如此強大的靈覺,竟然怕這四不像,半吊子的秘術,真是讓人失望。”

這冰冷的聲音我太熟悉了——道童子!


第三十九章 道童子的術法


我對這個道童子沒有半分討厭的感覺,即便知道如果他徹底出現的時候,就是陳承一本來的意識灰飛煙滅的時候,我也生不出什麽討厭的感覺。

因為他說話雖然‘討厭’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事實上他每一次出現都是在幫我,我甚至有些明悟,在竹林小築恢複的日子,我差點就死掉了,在那關鍵的一瞬,是道童子的意誌拉回了我。

從根本上來說,他其實就是我,我亦是他的另外一個折射,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我也很難對他有什麽負麵情緒,就像人要真的討厭自己,很難,很難…就算做錯了什麽事情,對自己責怪,也很多時候是一時的情緒。

道童子對我說話沒有客氣過,一開口那意思不是諷刺就是責怪,總之變著花樣覺得我無能。

他這麽輕描淡寫的一說,我很想大罵一句,你行你來啊…但到底自己罵自己很奇怪,也就忍著了。

可是我忘記了一點,道童子的意誌一旦出現,就是融於我的靈魂,什麽話我不說,就是在心裏想,他也知道…所以我這種忿忿不平的想法,他當下就知道了,很是輕蔑的‘哼’的一聲。

刺激的我…沒辦法,隻能把手中的雜草握的更緊了一些!

“在當世的修行,很少有神念修行的概念了,所以涉及到神念的術法,總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可是,你做為我的後世,在這世間,不說是靈覺第一人,但也絕對是頂級人物。從某一個方麵來說,靈覺就是神念的基礎,你如何要怕他那個半吊子法術?”因為深知道童子的秉性,我索性不和他做口舌之爭,果然他也就很快說出了他的答案。

我其實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深知道童子的秉性,我們這種‘接觸’,應該算是接觸吧,根本就沒有幾次,但我就是那麽肯定。

而道童子果然也是按照這個‘步調’說話的。

“你既然知道很少有神念修行的概念,那你說什麽廢話?靈覺再出色,也還是靈覺,難道還能當做神念用?而且我不會任何神念的法術!”這種熟悉的親切讓我和他說話也是毫無顧忌,他說的倒是輕鬆,可是關鍵是要做到什麽啊。

“哼,無知!”道童子輕鬆的甩了一句這種話出來。

我幹脆以頭撞地,直接發泄了一般,忍住了心中想要大罵他的想法,能不能不這樣啊?先*****裝夠了,才說個解決的辦法?

道童子估計也是站在‘製高點’的位置站爽了,這才說到:“如此出色的靈覺是可以當做神念來用的,臨時磨刀的辦法雖然不至於讓你的神念就出色了,但是集中一點兒來抵擋他這種半吊子的神念感應術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道童子一副不屑的口吻,我想我已經習慣了,稍微感應了一下,感覺到那個喇嘛的神念搜索範圍已經離我們很急了,我終於是急了,在心裏大喊到:“怎麽辦你倒是說啊,不知道救人如救火嗎?”

“救人不救人與我有何關係?這人要是活的下來,是自己的緣法,非我去救,這人要是活不下…”道童子的聲音越發的平靜,可是在我看來也是越發的*****。

“你能不能不囉嗦?你理解的道法自然就是這樣?我覺得要放現代社會,你就一個死讀書的破孩子?!虧還說自己對道的追求到極致…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懂自然的含義,你去救也是他的緣法,你可懂?算了,現在解釋不清楚,快說!”我忍不住破口大罵了幾句,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有些明悟前世的我為何會有今生的輪回。

顯然對道這一詞的理解,無意中走上了一個‘偏激’的極致,刺激的我忍不住破口大罵。

就因為他是我自己,說出這種看法,在這危機的極致,我也是忍不了。

我以為道童子又會來不屑的辯駁我,卻不想他此刻卻分外沉默…過了一會兒,我竟然腦中自然就有了應對的辦法,如果運用靈覺來抵擋神念的搜索。

這種不需要我仔細去讀,就像自然的刻畫在我腦子裏的。

我太明白這種事情也不是我‘取巧’了,因為道童子就是我的前世,就像他賦予了我前世的記憶,我會這樣一個術法,就是自然的事情。好比,前世是個音樂天才,後世對音樂的理解和掌握自然就異常的快。

簡單的再說就是,這是記憶,甚至不需要我去研讀,去學習。

在知道這個辦法以後,我的臉色瞬間就變得古怪了…靈覺竟然可以這樣運用?這不是自欺欺人嗎?可是神念的搜索距離我和師父已經不到一百米的距離了,按照這個喇嘛搜索的速度,最多不用一分鍾就要過來了。

我隻能一把拉住師父,小聲的跟師父說到:“師父,無論發生什麽,不要反抗也不要動。”

說話間,我就按照道童子所給我的方法,開始慢慢是釋放自己的靈魂力,均居的覆蓋在我和師父的身上,在師父那裏,靈魂力甚至要微微入侵他的靈魂,覆蓋到表麵一層。

這也就是我叫師父無論發生了什麽,不要動的原因。

按照道童子所教授的辦法,靈覺這種東西如果不按照神念這個方向去修,單獨剝離是很困難的,但是萬變不離其宗,靈覺是蘊含在靈魂力一種的一種力量,我首先做到的就是要釋放它。

接下來,配合上特殊的口訣,我需要存思….這個存思,就是讓我麵色古怪,然後覺得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的來源。

因為,必須配合想象,想象自己是一個什麽?

說白了,道童子教我的辦法,是一種利用靈覺掩蓋自身的辦法,原理就是靈覺強大的人可以很大程度的影響他人,就好比在現實生活中的普通人,如果是靈覺稍許強大一些的,很容易就把靈覺一般的人帶入自己的喜怒哀樂,很多人是有過體會的。

而修者的靈覺普遍都比現實中的普通人強大太多了,倒不是上天眷顧修者,是因為修者是要修靈魂力的,在這其中靈覺就會跟隨著不知不覺的強大,所以這種帶來的影響更大一些。

就好比,靈覺本質是一種強大的,異樣化的精神力,和精神力不同的是,它有著對未知的特殊感應…但又沒有消除精神力對他人影響的本質,甚至更加的強悍。

精神力不能化為靈覺,但靈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更為強大的精神力,隻不過它是朝著神念方向去修的,這個幾乎已經失傳。

我必須用我的‘存思’去影響他人,這就是這個術法的本質。

我在心中暗自的腹誹著,但在下一刻絲毫不敢馬虎,配合著特殊的口訣,在我的存思世界裏,我不停的想象著我和師父都是一塊雜草中的岩石。雖然我自己認為這也有點兒扯淡。

漸漸的,我就感覺到我和師父真的化為了兩塊雜草中的岩石,寂寞卻也不懂寂寞,隻是滄桑孤獨的立在這裏。

慢慢的,那個喇嘛的神念接近了…而我在存思的世界裏絲毫不受影響,隻是覺得坦然的在麵對,我就是一塊岩石…那個喇嘛的神念已經接觸到了我和師父。

師父隻是紋絲不動,他沒有我這種靈覺,自然是感應不到喇嘛神念的靠近…隻是本能的聽我說的,發生什麽都不要有動靜。

而我感覺到那股神念掃過身體,卻也隻是覺得稀鬆平常,我甚至能感覺到那股神念其實很薄弱。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一分鍾,還是兩分鍾,那股神念漸漸的就遠離了,偏移到了其它的地方…我才按照這個術法接觸的咒語慢慢的退出自己的存思世界。

因為道童子留給我的記憶特別說明了,不能強行的去退出術法,人會受到比較強烈反噬…最糟糕的結果就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什麽了,簡單的說,就像精神病院裏的病人,會老覺得自己是隻貓,或者是個什麽一樣。

待我完全的解除術法以後,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感應了一下,那股神念已經遠離了我們將盡兩裏,看看山下,那個喇嘛全身都開始抽搐,估計已經快到他的極限了吧。

“師父,這一關我們混過去了。”這也算是徹底的解除危機了,我小聲的對師父說了一句。

“嗯。”師父的表情平靜,他相信我是真的做到了,然後卻還是忍不住追問了我一句:“你是怎麽做到的?”

“是道童子…道童子忽然又出現了。”我對師父自然沒有什麽隱瞞的,但是說起這個的時候,我也麵色古怪,隻因為那層薄膜出現以後,我一直能在靈魂裏感應到。

那薄膜明明就還在,也沒有任何的裂痕,道童子是如何出現的?

“道童子?”師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異常難看,然後下意識的抓住我手臂,說了一句:“承一,你….”

說完這句話,師父就再也說不出多餘的話了,因為這個時候連他的手臂都在顫抖。

“師父,我是陳承一,好好的陳承一!這事兒太奇怪,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到時候給你詳細的說吧。”的確,盡管已經混過去了最危險的一關,但楊晟他們還在這裏,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師父看了我半天,終究還是妥協的點了點頭,然後和我一起注視著下方。

在這時,那個喇叭終於熬不住了,悶哼了一聲,收回了術法,然後一個起身站起來,就扶著車子開始嘔吐,不管是靈覺,神念,精神力都和大腦有關,這種事情是會給大腦造成極大的負擔的,嘔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楊晟就等在那個喇嘛身邊,等喇嘛稍微好了一些,楊晟開始和他談話,喇嘛對楊晟說著什麽,楊晟不停的轉頭朝著山上看來。

最後喇嘛好像比劃了一下,大致應該是他搜索的範圍,然後就坐上車去休息了,而楊晟則是站在車下,久久的看著山上,也不知道是在思索著什麽。

這個時候,我反而沒底了,難道還沒有混過去?楊晟發現什麽了?


第四十章 英雄漢的尷尬


我的心情又陡然緊張了起來,但讓我安慰的是,我心中那股危險的警兆卻是慢慢的淡去了。

而在山下,楊晟起碼停留了5分鍾,一直在朝著山上張望,他的臉都看不見,按說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情緒,但是我分明就感覺到他在張望的過程中充滿了某種疑惑,猶豫的情緒。

最終,楊晟還是一個轉身上車走了,但是在上車前的瞬間,他忽然又轉身,朝著山上望了一眼,這一眼讓我心驚膽顫,因為我感覺他分明就是朝著我和師父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在那一刻,我心中危險的警兆也大起,頭也忍不住低了一低。

但楊晟到底轉身上車了,已經換好了車胎的車子再次啟動,朝著公路的另外一頭駛去,而車上那兩個帶著望遠鏡的人依舊在舉著望遠鏡四處張望。

這是一條蜿蜒曲折的路,我和師父所在的位置是製高點,我一時間根本不敢輕舉妄動,直到車子轉過了一個大轉角,根本就不可能再看見我們之後,我才從草叢中站了起來。

師父看我站了起來,也跟隨著我一起站了起來,拍打著身上的草屑,問我:“安全了?”

我心中一片平靜,根本沒有任何危險的預兆,於是對師父點了點頭。

我們沒有多餘的廢話,不約而同的同時朝著山下衝去,畢竟楊晟一行人是開著車子,應該是在這一帶搜索,保不定什麽時候會回來,我們必須抓緊時間。

“師父,我覺得我們暫時不能在公路上走,先去那戶人家吧。”我指的是山對麵那片窪地,稀稀拉拉的房子中的一棟。

“好。“師父回答的分外簡潔。

呼呼的風聲從我們的耳邊吹過,而我和師父比之前更加狼狽,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下山,而我幹脆是直接跌坐在公路上的….然後再爬起來,一刻不停的朝著那片窪地跑去。

這樣讓我難免心中苦笑,看看吧,我們被楊晟逼成了什麽樣子?而終有一天,我們還得最終麵對他。

那片窪地的路比山坡上好走多了,畢竟有人煙,就有那種不規則的小路,但是我和師父跑的更加緊張,因為這裏不像山坡還有一個遮擋物,我們生怕在跑動的過程中,楊晟一行人一個調頭,又開著車子回來了,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緊張。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我和師父終於跑到了那棟房子麵前,我們一個閃身轉到了屋後,按照我們的身體素質,在這樣瘋狂的奔跑下,都忍不住‘吭哧’‘吭哧’的大喘氣…累到雙雙呈大字型的躺在地上,話都說不出來。

這樣過了幾乎快三分鍾,我們才稍許恢複了一些…然後同時坐起來,忍不住笑了起來,但是怕驚擾到屋子裏的人,我們不敢盡情的發泄這樣的情緒。

隻有經曆過一次次危險之後逃生的人恐怕才能體會到這種喜悅。

笑過以後,師父的神色卻是在第一時間變得疑惑起來,低聲的說到:“按說楊晟應該是僵屍,接近或者已經屍王的身體了,而僵屍這種東西靈魂一向是弱點,還需要特別的養魂,可是這一次….”

師父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是在思索。

而我毫不猶豫的接口,師父你是想說:“可是這一次,他好像靈覺很強大的樣子,對不對?我也有這種感覺,那就是是楊晟察覺到我們躲藏在那片山坡,才會搜索的那麽認真。因為後來車子離開,經過了那麽大一段距離,反而他們是慢慢的開過去了。”

“是啊,這感覺太過奇怪了,楊晟在之前的接觸中,我也沒有感覺到他有這本事啊。”師父拿出旱煙,想抽兩口,可惜他身上已經沒有煙葉子了。

我習慣性思考的時候想摸出香煙,卻也發現身上哪裏還有什麽香煙,在山裏呆了那麽久,我早就沒有香煙了。

“嗨…”師父歎息了一聲,收回了旱煙,我也隻能訕訕的收回了手,吞了一口唾沫說到:“可是,師父你不要忘記了,楊晟身邊有一個神秘的,精通卜算的人啊。”

我隻能把原因歸結為這個…但師父搖頭說到:“不是卜算,絕對不是卜算…如果說卜算出大概,讓他親自在這條路上‘巡邏’,我還信…畢竟異常精確的卜算修者的事情,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但是,你沒發覺楊晟那情況好像是自己有感應嗎?那這就說明了他靈魂強大起來了,他…”

師父的聲音漸漸變得低沉起來,慢慢的就低不可聞了,而我也抓著腦袋,陷入了思考…忽然我和師父同時抬頭,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到:“天紋之石。”

事情的關鍵當然不是天紋之石,而是天紋之石裏鎖著一個昆侖殘魂…如果說楊晟的靈魂變得強大了,一定是與這個有關吧。

但具體是怎麽有關係,我和師父卻是想不出來。

有時覺得世事是異常神奇的,像是科學解決證明不了的問題,就比如說精神力,心靈的力量,甚至是靈魂,玄學之人卻能具體的感應到,甚至去解決這一方麵的問題。

而像昆侖留下的一切,至少修者圈子裏的人不甚在意,就算在意也不知道怎麽運用,竟然被楊晟利用科學這種學術,然後….其實我也不知道是然後怎麽了,至少楊晟做到了我們不敢想象的一幕。

我想起了路山給我講的那個故事,地下的實驗室,神秘的蜥蜴,然後變異的科學家….楊晟手中還有他老師的筆跡,一定極其的珍貴吧?

“算了,不要想了。我們這個樣子…恐怕要想辦法解決一下了。還有…”師父看著我,麵色變得有些古怪起來,還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什麽?”我抓抓有些癢的頭發,能明白師父指的我們這個樣子,是我們這個樣子,到哪兒都會被這樣是乞丐吧?而藏區茫茫之路,我們總不能一直這個樣子去吧?

至於師父不好意思說的事兒,我確實不知道是什麽?

“那就是,承一,你身上有錢嗎?”師父憋紅了臉,才說出了這一句話。

“啊…”我下意識的在身上翻找起來,可是哪裏有錢的影子。其實大家在一起還好,就像承清哥,承心哥,特別是承真師妹,他們都是‘圈錢’機器,我們以前為尋找之旅弄來的錢大多就是他們賺的,甚至現在還剩下不少。

我是不管錢的,而這次和師父出來,是在那樣被逼迫的情況下,而且還是收拾行李的情況下,我身上怎麽會刻意的裝錢?有也是一些零錢…可是這些零錢也神奇的失蹤了。

說是神奇,其實也不難想,我們在山裏奔波了那麽多天,錢在什麽時候失落了也不一定…而且我們衣服破破爛爛,衣兜都不知道什麽破了,這也是錢會掉的一些原因。

不過掉與不掉,關係都不大,因為也就是幾十塊錢零錢…無論如何也支撐不到我和師父去到藏區!何況雪山一脈隱藏的那麽深,至少我知道要走一段無人區的路,我和師父該怎麽去?

如果是一路乞討過去,這需要花費多長的時間?我的臉也一下子漲紅了,這些年四處奔波,我根本就沒怎麽考慮過錢的問題,總覺得這個與我基本上沒有多大關係,如今和師父麵麵相覷,才知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哎。”師父歎息一聲,站了起來,對我說到:“無論如何,問人家討口水喝,討點兒飯吃吧。運氣好,看能不能弄兩身舊衣服,也好過現在這野人一樣的樣子。

“嗯。”我也跟隨著站了起來,卻覺得這屋子清靜的要命,總之我在心裏打定主意,這種開口求人的事情還是交給師父吧,他經驗十足,以前小時候在我們村,他就這副‘德性’了。

師父已經朝著屋子的院子走去,我跟在師父身後,可是剛走兩步,我忽然感覺到天旋地轉。

 

第四十一章 再現


忽然的天旋地轉並不是因為我要暈倒了,或者別的什麽,而是因為靈魂忽然傳來的劇痛,這種痛來的太過猛烈,我又在走動當中,自然覺得天旋地轉。

這種劇痛我並不陌生,因為在上次在深潭旁邊我就體會過了一次,我還記得那一次在劇痛中我好像還看見了莫名其妙的幻覺。

我並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一下子弓下了身子,就算是這樣,我覺得我的身體也不足以支撐我站著,我‘噗通’一下趴在了地上,但我還是下意識的叫了一句:“師父…”

劇痛讓我的視線模糊,我看見師父一下子轉身…接著,我的意識都因為劇痛而一片模糊,什麽都不清楚了。

再一次,我感覺自己身處在了一個陌生的環境,我好像是站在一個類似於古時候書院的建築之外,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蒼翠的青山,我模糊的知道,我好像身處在半山腰的一片建築當中。

在耳旁,悠悠的鍾聲餘音尚在,我竟然清楚自己是剛做完了必做的早課。

我覺得這個類似於古時候書院的地方,有一種特別的韻味,和現代的道觀也不同,裏麵特別供奉有三清泥塑,或者是別的神仙…就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飲食起居,清修的地方。

至於我為什麽知道這些,我沒有去深想,我隻是感覺到這裏空氣微微有些冷冽,但是卻充滿了一種異樣的靈異。

我很想去那類似於書院的道觀看看,我卻發現我的身體並不受我的控製,隻是在書院門前站了一會兒,就邁步開始前行。

我能看見的隻是這是一個清新的清晨,薄霧藹藹…東方暈開的微紅,空氣中已經有陽光的味道。

山路蜿蜒曲折,我身穿青袍踱步其中,而隨著山路的每一轉,風景都各有不同…時而是奇峰險峻,時而是小溪潺潺,時而是瀑布激騰,再時而雲霧混合著霧靄,似乎是仙鶴的鳥兒飛過,讓人眼睛也看不夠。

我心中認為這才是華夏應該有的山水,鍾靈俊秀,而山腰上的那些華夏古風建築物才真正的和這些山水相形益彰,我其實特別不懂為什麽華夏人會放棄古風建築,我覺得那才是華夏的味道啊。

這裏莫非是仙境?越走越我是發現,我是多麽的向往這個地方…可是,走著的那個我卻淡定非常,隻道是尋常。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走多久,直到大約走了大半個時辰,我終於停了下來。

這是一片山穀平地,綠草茵茵,一條清澈的小溪穿流而過,在整塊草坪上有一個鬱鬱蔥蔥,看起來充滿了靈氣的大樹…非常清新淡雅的地方,而我就停留在這裏,然後若有所思。

我根本不知道我自己思考的到底是什麽?因為我根本理解無能…隻能從那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的思考中,我能大致知道是一個高深的道術,僅此而已。

搞什麽?跑到這裏來思考道術?我這樣想著,那個我身形卻已經動了起來,行雲流水,飄逸靈動,步伐之間絲毫生澀都沒有,我再傻也能感應到這是在踏動步罡,我隻是沒想到步罡竟然還能踏成這樣,瀟灑而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之美。

其實,我個人來說,老覺得踏步罡的動作隻要稍微一誇張,就很像跳大神!可能民間提起道士,就覺得是跳大神,恐怕就是這麽來的。而我又很不想說,跳大神是巫家之術。

但這樣的胡思亂想我很快就停止了,隻因為隨著步罡的進行,我做為一個道家的弟子也很快被這高深的步罡所吸引了,沉浸其中,雖然我不知道這步罡所對是何術,但隻是感受到這種踏動步罡的節奏,都讓我覺得受益匪淺。

“唔…”就在我自己感應到這步罡快要踏動到一個極致,就等著爆炸開來,引動術法的時候,‘我’自己忽然停了下來,再次陷入了某種思考。

這讓我非常著急,就像是砌一棟房子,已經砌好了全部,隻等著上漆,就能看見一棟嶄新的房子了,卻忽然停了下來罷工的感覺,這感覺能讓人舒服嗎?

所以這一次,‘我’思考的時候,我也靜靜的,盡管不懂,也完全沉浸於術法之中,隻想等待著有一個結果。

這思考是那麽的入神,直到身後響起了一聲輕微‘咦’聲,我才猛然的回過神來。

記憶中仿佛又蔓延起了層層的霧氣..在霧氣之中,一個身影施施然的朝著這邊走來,儒衫白裙,臉上蒙著一層輕紗,一雙眼睛卻分外的明亮,充滿著打量的好奇,看起來來人並不想掩飾這種情緒。

是她?!在對視的一瞬間,我就想起了這雙眼睛,因為我想起了那一場我以為是幻覺的情景,那一雙哀傷絕望到極限的眼睛,不就是此刻這雙眼睛的主人嗎?

隻是此刻的她充滿了好奇,而這種情緒卻反而顯得她的眼神更加的幹淨,因為隻有孩子才會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可是來人顯然並不是孩子,這一次我看清楚了她是一個女人。

忽然的發現讓我想驚呼一聲,上一次不是要鬥法嗎?這一次為什麽會充滿好奇的出現在這片草坪之上?我覺得我有很多的話想說,我對這個女人有一種天然的好感,可是那個我卻是微微不耐的皺了皺眉頭,心中的情緒顯然是不滿思考術法被打斷了。

可是那個我盡管心中不快,卻是不忘禮節的,似乎是分辨的出來來人並非‘惡’人,所以點頭,施禮,卻是做的極好。

但來人卻是沒有還禮,反而繼續好奇的打量著我,她仿佛無視了這個禮節,隻是忽然的開口:“看你的打扮,應該是那邊道觀的童子。怎麽是跑到這裏來了,這裏是屬於我們的地方呢。”

她說話也是極為的直接,沒有什麽多餘的禮數…感覺是想問什麽就問了,但是是人都能感覺到她沒有惡意,有的隻是自己情緒單純的表達,好奇而已。

而我卻又是讓人不察的微微皺眉,然後平靜的說到:“不知冒犯,小道退去便是。”

“喂,但是你還沒有回答我,你來這兒敢什麽呢?”來人似乎不依不饒,總是想知道問題的答案才罷休。

可我似乎已經不怎麽想回答,但又覺轉身就走,有失道觀顏麵,隻能耐下性子說到:“小道天一子座下童子,來這裏隻是因為這裏清幽,悟道習術不會被過多打擾。卻不想,無意踏入了慈心齋的地界,小道這便退去。”

說完,我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匆忙施禮,轉身就要離去,卻聽見身後噗嗤一聲笑聲。

不知道為什麽,我習慣性的就歎息了一聲,在這如夢似幻的場景裏,我仿佛從這聲笑聲中就聽見了某種叫做糾纏的東西開始蔓延,如果不想要這種糾纏蔓延,我下意識的覺得應該邁步快速離開。

卻不想一向冷靜淡漠的那個‘我’卻微微有一絲很小的氣惱,偏偏是停住了腳步,轉身,語氣稍微有那麽一些不淡定的問到:“你笑什麽?”

“我笑你啊,我隻是問你在這裏幹什麽?你卻連你是誰,是誰座下都說個一清二楚,你說是好笑不好笑?我就說呢,這隔山的道觀弟子一個個嚴肅的緊,一舉一動都一板一眼,怎麽會跑到別人的地界上去,看來果真你是不知道,也跟一塊冷冰冰的石頭似的。”那個女孩子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真的眯了起來,眼神就盡是快樂的光芒,純淨的沒有一絲其它。

“那便就是石頭。”‘我’古井不波的心中,不知道為什麽卻是一再被這個女孩子挑起些許的情緒,盡管這個情緒隻是小小的氣惱。

“嗬嗬,你是生氣了嗎?真好玩兒…既然你都那麽坦白,我也告訴你吧,我叫魏朝雨,慈心齋一蓮上師座下弟子…你還會再來這裏嗎?小石頭?”她的眼睛還是笑眯眯,快樂依舊是那麽直接。

我卻不知道為什麽,瞬間就被一股劇烈的心痛攪動著心髒,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我叫魏朝雨…我叫魏朝雨…你還會來這裏嗎?你還會來這裏嗎?

我的耳邊反複縈繞的仿佛就隻剩下這些,然後眼睛的環境竟然開始片片的碎裂開去…而師父的聲音開始出現在我耳邊:“承一,承一….”


第四十二章 出行


師父的聲聲呼喚到底是把我從那夢的幻境中喚醒了過來,而在我迷茫睜眼的刹那,我的眼前仿佛還飄動著一片片破碎的記憶碎片。

記憶碎片,原本多麽抽象的四個字,如今卻那麽真實的破碎在眼前,就算清醒,都能看見它們零落的樣子,這種抽象的體驗根本無法與他人細說,就包括師父。

我的靈魂此刻已經擺脫了那種劇痛,但就像強烈的劇痛過後,總還會餘下一些淡淡的抽痛,時不時的讓我難受一下。

不過和之前昏迷之前,那種強烈的劇痛比起來,這種時不時的小抽痛已經算是幸福了。

我的意識漸漸的開始清醒,在這種時候,我還以為我看見的是幻覺那我就是傻了,這應該是道童子的記憶吧,為什麽他的記憶中總是會伴隨著那雙眼睛的主人,就是那個叫做魏朝雨的女人?

他是有意的讓我看見這段記憶嗎?還是什麽別的意思?而夢中的地方又是什麽地方?傳說中的仙界?

我想不明白這些事情,索性就不想了,今生都是麻煩不斷,如今更是狼狽,誰又有心思去管前世的事情?況且我還和師父陷入了最世俗的問題——錢的問題。

鼻端傳來的是一股股的黴味,我這時看見的是師父關切的臉,還有就是周圍顯得灰塵氣很重的背景,陽光斜斜的照進來,我還能看見灰塵在陽光中飛舞…..

“師父,我們在哪裏?”我開口說話了,至少能思考,能說話,就是在給師父傳遞一個信息,我現在沒事。

“剛才怎麽回事兒?”師父沒問我現在沒事兒嗎?反而問的是我剛才怎麽回事兒,就顯然收到了我傳遞的信息,這是一種默契,不用囉嗦的言明。

“我要是能知道就好了?應該是每次道童子出現的後遺症?”其實我也不敢肯定這種說法,上次在深潭邊至少就不是因為道童子出現了,而是..而是因為我想起了如雪。

提起如雪我又一陣恍惚,連師父在身邊忍不住歎息一聲都給刻意忽略過去了,聽見師父在說什麽,這事要好好的對待,恐怕要和陳師叔商量什麽的了,可是我半晌都沒有接話。

‘啪’的一下,師父又習慣性的打了一下我的腦袋,才讓我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師父叼著已經沒有煙葉的旱煙,擔心又責怪的看著我,問到:“你一點兒都不擔心你自己的這個問題,又在想什麽呢?”

“我沒有感覺到我那個前世的意誌有什麽危險,我覺得我不擔心。”我沒有回答師父我在想什麽,而是異常直接的說了這麽一句話,這確實就是我內心的感受。

師父聽我這樣說,目光閃爍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又是過了一會兒,他才對我說到:“也不知道是我們幸運,還是我們不幸?沒發現嗎?這是一間無人的空房。”

“啊?”我忍不住輕呼了一聲,不過在這個年代,農村裏,出現這樣這樣的空房也實屬正常,外出打工的,甚至全家出動的不知道有多少?何況是這種偏僻的地方,看地勢,也不太適合農耕…

我之所以輕呼,倒不是因為這房子沒人,是因為在山裏穿行了那麽久,我實在太想念一頓熱飯熱菜,外加想好好打理一下自己,開口求人難,甚至會被拒絕,但如果要是沒人的話,那豈不是這一切都泡湯了?我和師父還得這麽‘將就’著。

“一開始我也失望,但當時你那情況我又顧不上其它,疼的臉色都蒼白了。不過,到後來,你的呼吸和脈搏都漸漸平穩,我知道你已無大礙,所以四下翻找了一下,我覺得這屋子的主人也應該是舉家走了沒多久那樣子,屋子裏雖然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但到底有我們急需用得上的一些東西。”師父不疾不徐的說到。

我苦笑了一聲,這可真夠狼狽的,我和師父闖進別人的屋子,然後在別人人不在家的情況下,拿別人的東西,這其實本質上就是‘小偷’的行為,這楊晟逼的我們要從道士變成小偷嗎?

說話間,師父已經從身後拿出兩套有些潮潤,陳舊的樣式也過時的男士衣服放在了我麵前,接著說到:“柴房裏還堆著一些柴禾,受潮了,看想想辦法能不能燒些熱水用吧。不過得晚點兒,至少也得讓我看見楊晟他們的車子再經過這裏。”

這的確就是我們急需的東西,洗個澡,換一身衣服…想必師父翻找出來的衣服就是這家男主人的,而師父說話的意思我也理解,大概就是楊晟的車子去了別處,總會還回到經過這裏,為了以防萬一,現在還是不要搞出什麽動靜。

我自然是讚成師父的,而我注意到我身下是一張鋪好的床,也不知道是不是師父翻找出來床單被套給我鋪好的。

我已經懶得去思考這無人的房子師父是怎麽進來的,靈魂的劇痛換來的就是靈魂的疲憊…這種疲憊很快讓我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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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10點的樣子,我和師父離開了那間無人的空房…胡子我們已經刮了,是在房間裏找了一把刀子磨了一下,將就用的,代價就是我臉上多了幾個血口子。

身上在用光了幾大鍋熱水的情況下,也總算洗了個幹淨,穿在身上的是這家男主人留下的衣服,隻能說將就著穿,總之穿在我身上是袖子短,褲子短的,穿在師父身上則是有些肥大。

好在我們現在也就是偏僻農村村民的形象,我把褲腿袖口挽了一下,倒也說的過去。

我們昨天是輪流睡覺的,為的就是觀察楊晟一行人是不是刻意的在這一代尋找我們…發現真的是這樣,總之那車子每隔幾個小時就會出現一次,時間也不固定。

為了穩妥,我和師父這一次出發,刻意是選擇在他們車子離開了大半個小時以後才出發的,這個時間段怎麽算也是安全的。

我們從窪地走上了公路,然後兩人就並行著走在了公路的邊上,這條公路比較偏僻,車輛來往真的不多,我和師父的打算是攔車離開這裏,也隻有邊走邊等了,如果實在倒黴很久都不遇見車,我們還得估算著時間上山躲藏,預防再次遇見楊晟的車。

還能再辛苦一些嗎?但那也隻是最壞的情況,這條公路雖然偏僻,但也不至於幾個小時都沒車,我們隻是盡可能的把一切小概率事件計算在其中。

“師父,你覺得那家人回來以後,會看見我們的留字,和在意我們留下的東西嗎?他們應該不會相信那藥粉的價值吧?”走在路上也是無聊,肚子也非常的餓,為了轉移注意力,我就和師父隨意的聊起了這個。

“總之我們拿了別人的東西,用了別人的東西,住了別人的房子,就是已經種下了一個欠的因,不管還與不還,這個果多麽的微小,甚至別人都不在意,我們還是必須的了結這段果。就像水滴匯流成河,一個人的身上還是不要纏繞太多的因果,有時往往很多小因果就會匯聚成大糾纏…影響就遠囉。”師父背著雙手,走在我的身側,語氣也是淡淡的。

是的,走的時候,師父把小丁送與我們的蛇藥留在了那無人的空房裏,並用燒過柴禾在顯眼的房間地上留了幾句話,大意也就是說明了一下情況,然後又說明留下了一個什麽東西,有什麽用。

對於師父這個說法,我自然是讚同的,我也非常相信小因果匯聚成大糾纏,所以古人才會說莫以惡小而為之….更不要覺得欠別人的一絲情,一分錢就不叫欠,世人有些因果是關係人情,那是由不得自身的錘煉,而有些惡因惡果卻是實在沒必要,唯有端正己身才是最好的做法。

這樣說著話一路走著,不知不覺就已經走了二十幾分鍾,車子是沒有遇見,但是肚子已經餓到不行…加上昨天,我們幾乎快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我咽著唾沫對師父說到:“我現在覺得身上要有兩塊錢也好啊,可以買四個大饅頭,這樣就可以吃飽了。”

“沒錢的時候,一分錢都是奢望,你還想要兩塊錢?”師父沒好氣的說到。

“實在不行,我們隻得回到山上去,再抓一個兔子什麽的吃吧,不過希望在抓到兔子以前,我還沒被餓死。”因為饑餓,我的腳步都變得沉重。

而在這時,我們身後遠遠的響起了汽車特有的聲音…..


第四十三章 又一個熟人


我們最終是坐上了這輛汽車,就是車後來的這輛車,師父說不能再等了,非坐它不可。

那隻是一輛拉貨的小貨車,僅僅比雙排座大一些,師父為了攔住它,直接站在了公路中央,張開了雙臂,當車子緊急刹車的時候,距離師父隻有5米遠。

“我們不能再等了,早一步離開這裏是最好,但是在這種偏僻的路段,司機一般都不願意停車載人,所以…”當我們看清楚身後那輛小貨車時,師父就對我說了這樣一句話,接著就衝出了公路,在我目瞪口呆之下,硬生生的攔截了這輛車。

接著在師父的指使下,我們幾乎是半強迫的拉開了車門,上了別人的車,那司機一臉慘白,還以為遇見了搶劫的。

但我們搭上了這輛車,最終沒有去湘西,反而是朝著川地的省會成都駛去。

師父說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自己一開始打算的計劃,就沒有考慮錢的因素,如今隻好臨時改變計劃,先去成都,為的就是錢。

而我卻說,師父當‘不食人間煙火’的道士太久了,任何周密的計劃,卻沒想到是因為錢的因素不得不做出改變。

不過,這些卻是後話。

在路上的過程就不必多說了,總之那一個司機原本不是去成都的,而是開車空車去湖南,但在師父的‘忽悠’之下,臨時改道去了成都。

我不得不承認師父很會說,他在‘花言巧語’之下,竟然許諾給別人司機兩千塊錢的報酬,那之前還以為被搶劫的司機,竟然聽信了師父的話,真的就去往了成都。

在那個年代,2000塊錢是很多白領一個月的月薪了,很不少了。

我一路被追殺的忐忑,但都沒有師父給別人說下這話的時候忐忑,我們連兩毛錢都拿不出來,更何況2000塊錢?而且那司機看我們這穿著也信?

可是那司機不但信了,還把自己的手機借給師父打了一個電話,我問師父這是打給誰,師父直接說到:“秘密。”

我無奈的看著窗外,其實心知這是因為司機在,師父不好說話,不過我已經不在乎這個了…肚子餓的我都已經麻木了,隻不過劫後餘生以後,從車窗外吹來的風,都讓人心情那麽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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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行駛了一天之後,終於到了成都。

在這一天之內,我總之是默默的跟著師父,跟著那司機‘混吃混喝’,師父說了,雙倍結算飯錢給別人,言語真誠。

總之,一天之內,我默默的算了一下,我們不僅身上半毛錢沒有,還倒欠了估計2500塊錢,我在心裏都默默的快哭了,但是饑餓的人哪裏能經得起飯菜的誘惑,和師父吃的那叫一個狼吞虎咽,直接把那司機看呆了。

估計看著我們吃相的那一刻,這個司機在心裏肯定默默的懷疑了一下,但是無奈已經投入了,隻能繼續選擇相信。

成都,這個城市我不僅不陌生,相反,還非常熟悉,因為我臨時的家就在這裏。

但是多久沒回去了,我也不知道了….相信一切都是酥肉幫我照看著…到了這裏,我有太多的辦法可以弄到錢,就包括回家,說不定也能翻出一張有錢的存折來,可是因為楊晟的關係,我根本就不敢回去。

至於酥肉則是更有錢了,在竹林小築的日子,連他自己和我閑聊都說不知道有多少錢了,感覺那誰誰說的對,錢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是一個數字而已了。

那誰誰反正我忘記是誰了,隻是酥肉再有錢,我也不敢去找他,原因自然不消細說。

反而我還擔心他,那天匆忙的逃離,酥肉到底是跟著他們一行人,還是回歸了正常生活?我現在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我唯一有把握的就是,楊晟不敢弄酥肉,畢竟他隻是一個普通人。

總之,在靠近成都的時候,我的想法就亂七八糟,也實在搞不懂,在熟人都可能被監視的情況下,師父還來成都做什麽?

在胡思亂想之間,車子就已經接近了成都市區的邊緣,這裏比較清靜,但我卻遠遠的看見有一輛看起來很低調的豪車停在路邊上…之所以認出來是豪車,是因為平日裏無聊也多少對車有些興趣。

這車停在這裏幹什麽?我還在疑惑的時候,我們的車子就已經接近了那輛豪車,而那輛豪車的車門已經開了,從上麵下來一個人,直接就揮手示意我們停車。

那個人人高馬大的,這麽熱的天氣也是西裝革履,不過我看了一眼,卻發現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倒是師父淡然的喊了一聲:“停車!”

那司機有些疑惑的停車了,那個年代,私人轎車遠沒有現在普及,就算司機認不出來這是一個什麽車,但肯定也沒聯想到我們會和這樣看起來就覺得有錢的人來往。

車剛停穩,師父就下車了,那個人高馬大的人倒是退到了一旁,從車裏卻是出來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見到我師父就施施然的躬身抱拳,開口就是一句:“薑爺!”

師父扶住他,擺手示意不用那麽客氣。

那個人又轉頭望向我,然後忽然就衝我笑了,說到:“這樣說起來,我和承一接觸還多那麽一些。第一次他還是個小娃娃,我都還記得那個時候他穿著一身兒土黃色兒的衣服,他…”

在這個時候,我已經認出來這個人是誰了,趕緊上前一步,喊了一句雲叔,好久不見,打斷了他的話,那土黃色的衣服簡直是不堪的回憶,驗證了師父那奇葩的欣賞能力,是欺負我小時候不懂事,不懂欣賞吧。

我很難回憶那個時候穿上是什麽感覺,但願別人不要以為我是一個移動的土疙瘩。

原來師父要找的是他啊,雲小寶,我自然記得他,我第一次進省城,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的賣玉事件,就是和他接觸的。再後來,我記得我和酥肉去揭穿了一個騙錢的假道士,也和他接觸了一次。

曾經,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還是一個中年漢子,如今也已經是一個老人了,讓人不得不感慨時光的無情,很多事情隻是一晃眼,就已經物是人非。

“薑爺,承一,既然已經等到你們了,那就走吧。上車,上車,這一次我們要好好的一敘。”雲小寶分外的熱情,但在這個時候,卻有人不合時宜的咳嗽了一聲。

我一看,不就是我們的大債主,那個其實為人還不錯的‘司機’嗎?

雲小寶是何等人物?可能看我和師父的穿著,就已經猜出了一些我們處境狼狽的事情,不用等我師父說什麽,他就衝著那個人人高馬大的人使了一個眼色,那人從隨身夾著的包裏直接拿出了紮好的一疊錢,就用一種禮貌的態度塞到了司機的手上。

那一疊錢是標準的一萬塊錢,司機陡然拿著那些錢有些楞,,雲小寶卻是朝前走了兩步,語氣溫和而禮貌的說到:“這兩個是我們家重要的朋友,可稱之為貴客,真是感謝你一路照顧。錢不多,夠不上你的情誼,但你好歹也收下吧,是我的一個小小謝意。”

司機還有些傻乎乎的,師父卻是大喇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說到:“那你就收著吧。比起錦上添花,雪中送炭才尤為可貴,雖然我一開始嚇到了你。”

司機這才有些慢慢的反應過來,小聲說了一句:“難道我是遇見了有錢人微服私訪?”

我和師父卻沒有再多話,我也上前對那司機說了一聲謝謝,就和師父一起上了雲小寶的車,我不得不佩服,雲小寶的處事很是有一番手腕,這種手腕連酥肉在他麵前都顯得稚嫩。

我也以為師父隻是想找雲小寶解決一些經濟上的難題,畢竟他們也隻是普通人,但我沒想到的是….


第四十四章 疑惑


車子平穩的開在路上,可能是因為奔波的疲憊,也可能是因為這車子的座椅太舒服,而且又太平穩,所以我上車不久以後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不過睡的不是太安穩,一直聽著師父在和雲小寶唏噓的說起一個人,好像叫什麽雲春什麽的…我對這個人應該是有印象的,那一年賣玉,鑒定靈玉的不就是他嗎?對了,他也就是雲小寶的父親吧。

之所以唏噓的說起他,是因為他已經過世那麽久了,我好像隱約記得那一年我‘打假’的時候就知道這事兒,又好像不敢肯定。

隻不過這老爺子和師父是平輩人,壽命到底和修者比不得,就像我師父如今接近百歲的高齡,竟然還在和我亡命天涯,甚至生死戰鬥。

想想,人生真是不可思議。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個山清水秀,鬧中取靜的別墅區,雲家別墅在特別的一個地方,非常大,周圍都沒有打擾。

聽他們談起,才知道,他們是直接買的這塊地皮,特意為自己修了一棟這樣的別墅,其餘的賣給了他人。

我是不懂這些生意經,隻是覺得這雲家越發的富貴,我和師父經過那大大的庭院,一路上有些來來往往過路的傭人看我們的眼光都很奇怪。

這是一個別墅群,有3棟副樓的樣子,雲小寶直接把我們帶進了主樓…那是一棟豪華的五層別墅,而走進去自然也是富麗堂皇的,卻不顯庸俗。

而我四處打量,對別的沒有研究,到底卻懂一些古玩的知識,細細看去,卻是讓我想起一個人——葛全,因為他的家裏也擺滿了價值連城的古玩,這雲家的擺設倒是可以和他家一比。

一進入屋子,雲小寶就熱情的招呼我們坐下,而家裏的傭人就立刻擺上了茶和點心。

雲小寶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就立刻發怒的說到:“這是什麽茶葉?竟然用來招呼我重要的客人?去換最好的茶葉。”

師父一聽這話,立刻擺了擺手,說到:“小雲呐,你知道我生平不喜欠人人情,來找你,恐怕也是一次錢貨兩清的交易,這些細節你也不用太在意。你這樣叫我如何承受?”

“可是薑師傅…”雲小寶還想說點兒什麽,卻被師父執意的阻止了。

是啊,我們和雲家說起來關係奇特,於我們這邊來說,算不上是很深的交情,何必來到這個地方擺譜?未免顯得有些那啥了…到底是哪啥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我讚同師父的做法。

而我也覺得相比於二十幾年前,雲家越發的有錢以後,反倒沒有以前隨和了,架子是有了。

但是那是別人的生活方式,賺錢享受,甚至擺譜也是別人願意,多的我倒不好評價什麽。

“也罷,薑師傅如果不喜歡這一套,那就隨意吧。君子之交淡如水,和薑師傅,承一這樣的人物在一起,哪怕是喝白開水也是有滋味的。”不得不承認,雲小寶非常的會說話,三言兩語化解了尷尬,而且讓人心底受用。

“我…”師父還是那個開門見山的方式,可能開口就想又和雲小寶來一個什麽交易,卻不想這次卻被雲小寶打斷:“薑師傅,你遠道而來,接到你的電話我就欣喜萬分,你這次來一定要多呆幾天。”

可能雲小寶也意識到我師父是想要開門見山的交易,直接提出了讓我們留幾天的想法。

但那怎麽可能?成都於我們是一個危險的城市,畢竟我曾經住在過這裏,我的朋友極有可能在這裏,現在的楊晟好像又有強大的靈覺,想想,無論如何也是不能留在這裏的。

我的想法自然也是師父的想法,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師父就婉轉的拒絕了雲小寶,並且用一種特別的方式提醒了雲小寶我們這次的行蹤需要異常保密的。

雲小寶麵露遺憾,過了好半天才說到:“那薑師傅你們一路風塵仆仆,不介意在這裏洗漱一下,讓我為你們準備一點兒行裝,順便再吃個便飯吧?就在家裏吃而已。”

這雲小寶簡直是人精,從我和師父身無長物的情況來看,就知道我們最需要的是什麽,這些要求我們簡直無法拒絕,隻能點頭答應。

在這裏,我終於痛快的洗了一次熱水澡,不必擔心熱水不夠,不必擔心燒水的動靜太大,當我痛快的洗了將近一個小時以後,出來就發現一套包括內衣在內的嶄新衣服放在了門前。

這衣服什麽牌子的我不知道,穿著卻很合身,舒適,也不張揚…等我走出偌大的無人房間,卻發現有一個什麽理發師等在了門口,要為我剪頭發,看來在奔波的日子裏,我瘋長到脖子的頭發,雲小寶也注意到了,非常貼心的為我和師父準備了一切。

所以說,為什麽雲小寶那麽有錢,那麽成功?其實不是沒有道理的…雖然我聽說他們的出身是盜墓什麽的。

收拾了一番,人也神清氣爽了…出來以後,一個傭人就帶領著我走到了別墅的大露台上,在這裏早就擺好了一桌宴席,在桌上坐著的就隻有兩個人,我師父和雲小寶。

我也走過去坐下了,傭人非常安靜的就離開了,因為雲小寶吩咐,我們自己吃喝就好,不用他們伺候著了。

在這裏我不禁感慨雲家是不是人丁稀少,因為來到這裏除了雲小寶,我就沒有見過別的人,甚至連雲小寶的夫人我也沒有看見,可是我依稀記得,他以前買那塊靈玉不是給唯一的兒子帶的嗎?怎麽沒見他兒子?

當然這是別人的家事,在我腦中就一閃而過了,我也不感興趣,隻是坐下來看著那些菜,肚子感覺到很餓,畢竟和那司機在一起也隻是粗菜淡飯,為了趕路有一頓沒一段的。

特別是那司機對我們多少有些懷疑以後,連飯錢都非常省了,當然這也不能怪別人,別人能為兩個陌生人做到這個程度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而雲小寶這裏,雖然隻是一頓他所謂的家常便飯,卻是每個菜都準備的非常有心,甚至還搭配了一壺好酒,因為我師父好酒,而我在經過強尼大爺的‘洗禮’以後,多少也愛上了喝酒。

所以,當雲小寶招呼我們吃飯以後,我就開始埋頭大吃,也顧不上什麽所謂的優雅,所有的一切自然都交給師父處理。

至於師父也吃得很快,不過他倒是有本事,一邊吃一邊喝,一邊和雲小寶愉快的交談,沒有什麽重點,就是天南地北的聊著,雲小寶講一些祖輩‘盜墓’的奇聞異事,而師父可以講的也就太多。

酒至半酣,飯至飽足,桌上還剩下了一半多的菜,而這時雲小寶卻放下了杯子,對我師父正色的說起了一句話:“薑師傅,我雲小寶這一世過的富貴,家道在我手中不但沒有中落,反倒越發的興旺了,可是我卻…”

說起這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原因,雲小寶莫名的眼眶卻是有些泛紅。

師父的臉色也跟著變得嚴肅了一些,可是口中卻是不動聲色的說到:“你說人這一輩子,哪能十全十美呢?你這樣的生活別人還羨慕不來,你就莫要多想了。”

這句話師父確實說的高明,從某種方麵來說,根本就是不接雲小寶的話茬,其實師父對於雲家一直就是這種態度,銀貨兩訖,這倒不是看不起,或者刻意的生分,畢竟別人不是修者圈子的人,真的沒必要牽扯太深。

而且,人都有一種不滿足的心理,就好比秦始皇坐擁天下,卻一心就想要求長生了….這些有錢人家如果能接觸到一些玄學人士,特別是靠譜的,或者想法也很多。

我們老李一脈多少也算半個隱修一脈,習術的目的絕對不是靠著它們行走於紅塵混個飯吃,所以師父這樣不動聲色的拒絕也是有道理的。

但雲小寶卻是像沒聽懂師父話裏的意思,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繼續說到:“薑師傅,這家財萬貫卻又如何?如果可以,我倒願意散盡這家財,過一些飽足的日子,換一個兒孫滿堂就可了啊。”

師父眉頭一皺,忍不住說到:“你不是單傳,有個兒子的嗎?我記得叫什麽寶根?”

這一次,不但師父疑惑,連我也疑惑了。


第四十五章 隱劫


說起這個,雲小寶有些沉默了。

我師父禁不住臉色一變,聲音也變得有些沉重,說到:“難不成你家的寶根出了啥事兒?”

就算不想和普通人有太深的牽扯,師父這沉重卻是真的,畢竟據我們所知,那雲寶根是雲家的單傳,如果真的出了事兒…畢竟,師父對雲家也是有些情誼的,不然也不會選擇雲家上門交易了,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幫忙的性質。

雲小寶聽聞了這句話,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歎息了一聲,眼裏竟然落下兩行淚來,他聲音略微有一些哽咽的說到:“如果寶根真的出了事,我還活不活了?可是….”

說到這裏,雲小寶可能覺得略微有些失態,摸出一張手絹,先把眼淚擦了,平靜了一下情緒之後才說到:“薑師傅,不用相瞞,你也知道…我們家以前是土夫子,也就是盜墓起家的。人們常說做這個營生,斷子絕孫什麽的…,再不濟也難保富貴,甚至會落得個晚年淒慘。所以,自從我們祖上收手不幹這個營生以後,憑著心中的悔意和害怕,也就盡量的與人為善,多做善事,為的就是抵消以前造的孽。”

說到這裏,雲小寶給自己再次倒了一杯酒,微微的咂了一口,然後才說到:“其實我們這個富貴,已經讓我很不安了,每一日都過得如履薄冰,總覺得我們該遭個什麽報應才對?如果有報應,我希望是錢財方麵的,越是到晚年,就越覺得不管怎麽樣,人最重要…可到底還是有報應的吧,薑師傅,你也知道,我們雲家一直人丁不旺,到了寶根這一代,差點就保不住這個孩子。”

我和師父安靜的聽著,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樣看來,富貴人家也不見得就一定比普通人家快樂啊。

說到這裏,雲小寶又是呷了一口酒,歎息的說到:“好在當年用非常小的代價買了薑師傅一塊靈玉給寶根兒貼身戴著,這些年來,這孩子成長的不順,但好歹都有驚無險,那靈玉仔細一看起了幾道裂,我有心數了數,竟然和寶根從小受到的劫難次數一樣多。真是非常神奇…”

“你是想再買一塊靈玉?”師父眯著眼睛問到。

這靈玉對修者來說,重要也不要重要,重要的是施展某些術法的時候,特別是布陣的時候需要用到,有心的修者也會特別的去溫養一塊靈玉為自己防身…不重要的是,靈玉對於修者來說是可以自己溫養的,效果比普通人溫養的要強烈的多。

我和師父是身無長物,還被那個劉聖王給搜身了一番,但是我身上的虎爪還有沉香竄珠這些東西,他並沒有拿走,因為他在乎的隻是有沒有危險性,虎爪中的虎魂早已經融於我的靈魂,沉香串珠反正劉聖王沒看出什麽來。

就像師父的旱煙杆子也沒被拿走,而師父身上卻是隨身掛著一塊靈玉,倒也沒特別在意,道家人喜歡玉而已,也就溫養著了。

“如果有,當然是想買。”雲小寶聽我師父這樣問,自然是激動了。

“唔,我知道了。”師父也就是淡淡的應承了,其實我們這一趟來,唯一可以和雲小寶交易的也隻有這個,虎爪和沉香我是斷然不會賣的。

“隻是還有一事,我想請薑師傅幫個忙,報酬什麽的,其實也好說。”雲小寶聽說有靈玉買,自然是激動的,可是他一說出這個,又收斂了自己的激動,變得稍微憂慮起來。

對於我和師父來說,錢隻要夠用了,真的報酬什麽的,我們不是很在於,所以師父也沒有應承什麽,隻是說到:“你說來聽聽?”

這一句你說來聽聽,怕都是看見雲家和我們一些情誼的份兒上。

“薑師傅稍等。”說話間,雲小寶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機,吩咐了幾句,不多時就有一個提著箱子的人上來了。

“家裏隨時都準備有一些閑錢,以備不時隻需…薑師傅,靈玉無價,這樣的東西我是想快些到手中的。我們不妨把這個交易了再說。”雲小寶誠懇的說到。

我微微皺眉,他等下到底要說什麽?難道還怕得罪了我和師父,靈玉也不賣他了,那麽心慌?

但是,在我想著的時候,那個提著箱子的人已經走到了桌子前,把皮箱恭敬的打開,就無聲的退了下去。

我瞥了一眼那個皮箱,裏麵是一疊一疊的錢,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大概五十萬?

不過,我和師父都很淡定,師父隻是說了一句:“你連靈玉都沒有看過?你就出這麽多錢?”

“錢也不多,家裏放著的現金而已,一共六十三萬。當年那麽便宜買到了一塊靈玉,我覺得是我們家占了便宜,但是按照我們的家世,是受不了那麽大的福分的…這一次有幸又能買到一塊靈玉,再怎麽也得表達我全部的誠心…雖然靈玉無價,當然這也不是我全部的誠心,我還隨時可以去支取一些錢…”雲小寶說這話的時候非常真誠。

不過,師父也隻是從裏麵拿出了五疊錢,然後就收手了,說到:“之前你們買那塊靈玉也沒有占便宜,在當時那個價格不低了,在我眼裏也就那個價,是雙方願意的事。現在這塊靈玉溫養的久了一些,自然價格要高些,而且現在的錢沒有那時候的錢值錢,也就這個數吧。另外,我需要一輛車,非常普通的二手車都行。”

說完後,師父望著我說到:“承一,你會開車?”

“會的。”我看著師父說到,我當然知道師父打的什麽主意,我們這一路要趕到湘西去,有輛自己的車確實方便,更何況之後我們還要到藏區呢?

“那就好,沒有白教你。”師父說的挺淡然,好像我會開車是他教的一般。

但是我不得不補充一句:“師父,沒有駕照,我…”

師父看了我一眼,剛想說什麽,雲小寶卻說:“這個真的是小問題,承一需要的話,一個小時以後就可以拿到駕照(當時駕照的情況,可以使用一些手段拿到),就是麻煩馬上照一張照片而已。”

不得不說,這個雲小寶還是很會來事兒的,說話間,師父已經拿出了脖子上的靈玉,交給了雲小寶,這個玉本身的材質是一塊翡翠,也是屬於硬玉的範疇,料什麽的,絕對算不上什麽好料,也就是一般的豆種。

可被溫養過之後,或許是溫養的比較久,竟然有一層普通人都能感受到的溫潤寶光在流動…這種體驗卻隻能意會,不能言傳。

玉石也沒有經過特別的雕刻,反正很簡單的一塊,雲小寶卻如獲至寶的一般的捧在手心裏,非常的激動,末了還不忘抬頭看著師父說一句:“薑師傅,那些錢你就全部收下吧,車子我也會準備的。”

但師父也隻是輕輕的搖頭,並不開口答應。

可能雲小寶也猜測修者可能有些怪癖,也沒有太堅持,隻能答應,在激動了好一陣子之後,他才小心的收好靈玉,平複了情緒,對我師父說到:“那就麻煩薑師傅再聽我囉嗦幾句寶根的事情,這個小忙我很希望薑師傅能幫,但是不幫也沒有關係,隻是我自己的一些想法。”

“你說。”師父安安靜靜的,在這個時候雲小寶又拿起電話來,吩咐讓人幫我照相,準備車,還有證件的事情,總之打了兩三個電話吧。

做完這一切,雲小寶才說到:“事情的本身是寶根兒這個孩子,在十年前吧,他也成了一個道士?不,或者你們圈子裏的說法叫修者?”

“啊?”我和師父幾乎同時驚呼了一聲,,若是如此,雲小寶買我們的靈玉做什麽?如果雲寶根十年前成了修者,他完全可以用自身去溫養靈玉的啊,因為修者比普通人效率高,確實可以溫養出來好一些的。

“兩位,先別急,聽我說完這段往事吧。寶根不是像你們這樣,一個師父一個徒弟的…他是入了一個什麽門派,我不懂修者圈子裏的事情,我隻是單憑個人的感覺,覺得那個門派有些不好?”雲小寶的臉色變得更加沉重了。

師父不動聲色,我的心情卻因此起伏,什麽門派不好?我隱隱開始不安,可是表麵上我還在繼續聽著雲小寶訴說。


第四十六章 背後


雲小寶說的其實不算一個很長的故事,中間也沒有過大的曲折,但神奇的是,多少還和我師父送的靈玉有關係。

當年那靈玉是什麽模樣,我依稀還記得,上麵有著‘慘不忍睹’的雕刻,是出自師父的手筆,一個身體和四肢嚴重不成比例的胖娃娃,姑且就是個娃娃吧,師父說的...抱著一塊兒土豆,師父非得說是什麽蘿卜還是魚反正,總之我看著就是一塊兒凹凸不平的土豆這樣子。

這種樣子的靈玉不要說富貴人家的小孩兒,怕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兒也不願意戴吧。

所以,倒黴的雲寶根兒,小小年紀,就被家人連哄帶騙,甚至帶著威脅的給戴上了這塊玉...並且是嚴重警告不能取下來。

雲寶根兒小時候也還好,長大了,就發現這塊玉的難看了,無奈家裏最大的規矩就是不能取這塊玉,他也隻能一直帶著。

後來的事情不須細說,總之不知道是命還是怎麽,雲寶根兒的成長不算順利,天災人禍,甚至生病也發生過幾次,但每次都有驚無險的過來了,雖然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但人還好好的,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再後來,就是雲家的家人發現了靈玉上的裂痕這件事情,一開始以為是雲寶根兒磕磕碰碰的,還因此責怪雲寶根兒,但是雲寶根兒極力否認,說家人那麽強勢的要求愛惜這塊玉,他根本不敢磕磕碰碰....接著,才發現了那個裂痕對應劫難的巧合。

是的,這種事情真的不算奇怪,靈玉為人擋災,普通人養的好的玉,一樣有這種效果。不過比不上修者溫養給普通人的靈玉,畢竟是一個強的磁場保護一個相對弱的磁場。

“這個裂痕的事件,其實就是一顆種子。”講到這裏,雲小寶歎息了一聲...在這其間,我還離開了一次,是一個照相的來為我照相什麽的,還要我填了一個什麽,估計是他們給我辦理駕照用的。

這讓我不得不感慨有錢有時候確實也能給人很大的方便。

所以,雲寶根兒這樣的天之驕子,在這樣的環境包圍下,心裏會種下一顆什麽種子,倒是讓人好奇了,我和師父都同時好奇的望向雲小寶,雲小寶苦笑了一聲再次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說到:“那個時候寶根兒也懂事了,見到圍繞著這塊靈玉發生了那麽多事情,他自然是要問的...你們也知道,我們雲家隻有這個寶貝疙瘩,他這麽一鬧一問,我們就大致說了一下這塊玉是高人那裏買的,真正有本事的高人,還救過我們祖上什麽的...當然,那一年薑師傅賣玉私下是給我招呼過的,別輕易透露他的身份,我們自然也沒有說...不過,你們現在知道了嗎?寶根兒心裏種下了一顆什麽種子?”

“他想修道?”師父也忍不住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

“唔,確切的說,他像發現了一個新世界,天天纏著我們問各種神秘神奇的事件,高人的事情......他越來越覺得普通人的世界沒意思了,他想過一種與眾不同的生活。其實,這種心思我能理解,就像我們年輕的時候,都是成年人了,看武俠小說,還向往著能當大俠...他有這樣的心思也正常。不同的隻是,寶根兒這孩子可能是我們太驕縱了,總之他要做什麽事兒,是一定就想做那種...”

“所以,當十年前那個所謂高人出現的時候,你家寶根兒就毫不猶豫的跟著去了?”師父也意識到了問題出在哪裏,說起來雖然和我們關聯不大,在諸多的因中,我們也算中下了一個暗因,這事兒如果我們不幫忙就不好了。

“是啊...當那高人出現,展現了那麽一些手段以後,寶根兒就毫不猶豫了。盡管在我們心裏,是渴望寶根兒過平凡的日子,娶妻生子,接手家族生意的,我們家隻有那麽一個單傳...”雲小寶說到這裏,眼眶又有些泛紅,他深呼吸一口,又用了好些時間來平複心情。

“難道你們就沒有阻止一下?”我忍不住奇怪,剛才一直沒怎麽喝酒,此時忍不住設身處地的帶入雲小寶的心情,覺得也頗有些心酸,所以忍不住也倒了一杯酒,喝下去。

酒是好酒,入喉甘甜漫長,一股熱烈也散開的溫和...不過也衝的我情緒上湧,又想說一句什麽,卻被師父用腳輕輕碰了我一下,阻止了。

畢竟還不知道事情是什麽,就匆忙的表態,不是一個成熟的做法,陳承一永遠改變不了的就是被情緒左右的時候,難免的衝動,相比起來,師父這一點兒比我穩重的多。

雲小寶自然是不知道我和師父這份默契,他自顧自的說到:“是想阻止,可是那孩子決定要做的事情,我們阻止不了,這是第一。第二,就是我們對所謂的修者有莫名的敬畏,不敢阻止。”

這種心情細細想來,我們也是能理解的,畢竟普通人又怎麽會知道修者圈子的複雜呢?雲小寶以為那個高人不會害自己的孩子就是了。

“那既然已經這樣了,你怎麽又會說出先前那番話?”師父不動聲色的問到,他指的明顯就是雲小寶覺得那個雲寶根兒去的門派不是什麽好門派這回事兒。

我就奇了怪了,一個普通人怎麽會察覺到修者的門派不是好門派?到底是做的有多過分?還是雲小寶不想讓雲寶根兒繼續這樣下去,所以用一種偏激的眼光看待的?

這些問題縈繞在心間,所以我也隻能靜靜的喝著酒,看雲小寶怎麽說?

“哎,具體的這問題,我不知道該怎麽說。這是一種感覺,嗯,這樣說吧,在我心裏,修者都是有一種氣質的,是一種正氣和淡然的人生態度,就算表麵看出來什麽,接觸久了,就能感覺到這樣的氣場..不會有錯。而寶根兒這孩子雖然被我們慣了一點兒,可是從小我們注重對他的教育,總的來說也是一個還算禮貌,溫和的孩子...可是,自從跟了那個所謂的高人以後,他每一次回來,我們都能感覺到他的脾氣越來越...”雲小寶似乎是在想合適的形容詞。

“越來越什麽?”師父追問了一句,在這個時候,師父的臉色隱約有些不好看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而在這中途,有個人上來,說駕照和車子什麽的,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就停在了樓下,駕照放在車子裏。

不得不說,雲小寶為人,所有的細節都做的很好....而一看時間,不過才40來分鍾...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有錢人的效率。

這些雜事兒暫且不提,雲小寶在對付了幾句以後,又繼續剛才的話題,帶著一種沉重接著說到:“對,可以這麽說,性格越來越乖張和偏激,隱約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擺休,手段什麽的都不重要的感覺,而且越來越以自我為中心,開始漸漸的把什麽道德和約束都看得很淡,甚至...甚至把家人也看得很淡,很淡...我父親剛好在那段時間左右過世的,死的時候,寶根兒回來過一次,就一次..我父親就感覺到了這番變化...”

之前雲小寶說話的時候,一直都是紅著眼睛的,流淚也隻是淡淡的兩行淚,可說到這個的時候,他也不管失態,淚水肆意橫流...哽咽的說到:“我父親去世的時候,都沒有閉上眼睛,吩咐我說到,他算是明白了,這世間有真有邪,這修者圈子也不會是隻有正派的高人...薑師傅他們是好人,不見得寶根兒就去了個好地方...他說,寶根兒可能走上了邪路,要我在有生之年一定,一定要想辦法把寶根拉回來。”

說到這裏,雲小寶擦了一把眼淚,師父安慰性的拍了拍雲小寶的肩膀。

其實好與壞很難去定義,我也不覺得我和師父就是什麽正直到沒邊兒的英雄了,我們隻是一個個心中有著自己底線和原則,肩膀上扛著責任就去做的普通人罷了。

這就和一個男人做一個負責任的父親是一般的道理。

“你就要我們幫忙這個?”師父終於是開口了。

而雲小寶點點頭,說到:“這事情我本來想慢慢謀劃謀劃的,也不急在一時,可是現在這情況卻是等不得了,因為寶根兒他,他....”

寶根兒怎麽了?我在一旁也皺緊了眉頭!


第四十七章,意想不到


雲小寶有些說不下去了可是我和師父在這個時候都不約而同的變得很嚴肅,我不知道師父是怎麽想的,總之我在這個時候心底已經升起了莫名的不好預感。

我們等待著雲小寶說下去,可他卻因為情緒有些激動,暫時在平複情緒。

原本這個沒什麽,但此時在院子裏卻傳來了刺耳的汽車摩擦地麵的聲音,還有傭人嘈雜的聲音。

我的不好預感在此刻幾乎攀升到了巔峰,但坐位客人,我不好走到露台的邊緣去查探什麽可是雲小寶卻是沒有這個顧忌,直接走到了露台的邊緣,隻是看了一眼,忽然就轉頭激動的對我師父說到:“薑師傅,承一,緣分呐。這寶根兒一年半載不回一次家,今天竟然回來了。”

雲小寶的兒子回來了?我和師父麵麵相覷,難道我不好的預感是因為雲小寶的兒子回來了?我有這個想法,卻不好對師父言明什麽畢竟靈覺是我才有的東西,師父不見得能感應什麽,可我們偏偏在雲小寶家裏,怎麽能說人家兒子?

我直覺離開才好,又覺得靜觀其變也許也不是什麽大事兒,畢竟這不好的預感沒有變成危險的預感,所以我很幹脆的沉默了,師父也是這個樣子,恐怕也抱著靜觀其變的態度。

這不是我和師父敏感,而是在這個特殊時期,我和師父的敵人難道還少嗎?明麵兒上的就有四個頂尖勢力了,而雲小寶剛才訴說的情況,我和師父判斷雲寶根兒有可能真的走了邪路聯想起來。

我和師父這些小心思,雲小寶自然是不知道,隨著刺耳的汽車聲停下來雲小寶站在露台上就已經忍不住朝著樓下喊到:“寶根兒,你回來了?有沒有吃飯?我去叫廚師給你做飯,你是要先去洗澡嗎?還是”

在樓下就忍不住這樣,可見雲小寶對自己兒子的寵愛比一般人強烈的多,我在心中忐忑,不知道為什麽,我怕他一激動之下,還會說一聲,今天家裏來了兩個客人。

但在這時,雲小寶的話卻被樓下一個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進屋再說!”

四個字打斷了雲小寶一腔父親對兒子的思念之情的宣泄,不過雲小寶還是很激動,連聲的叫到:“好,好好”

可是,這些都不是我們所關心的內容,我和師父的臉色在這一瞬間都變得異常難看特別是竟然激動的站了起來!

這聲音我們聽過,那個小隊長!對的,就是那天我們被困在樹上,那個心機百出,讓人感覺到異常難對付的小隊長我千想萬想,我就是沒想到,人生竟然如此奇特,那個小隊長竟然就是雲寶根兒?

命運,我要對命運說什麽?難道就真的像師父所說嗎?因為我天生要擔負這些,所以我所遇見的人和事都會這樣注定就像一個人天生注定是音樂家,他所遇見的很多人都會和他的音樂之路有關係。

可雲寶根兒我心裏有莫名的難過,他戴著麵具,已經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想著雲小寶對這個唯一孩子的深愛,我忽然發現真相怎麽去說出口?難道告訴雲小寶,你的兒子很有可能變成了類似於僵屍的存在?

或者,還是說,你們家祖上盜墓的報應終於來了?說一句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我此刻竟然沒有想到我和師父的處境,反而是嘴角無比的苦澀我發現師父比我的反應還要大,甚至在手都有些微微的顫抖,我相信師父對雲家的情誼比我更重,而他處在一個師父的位置,恐怕更能理解一位父親的心情,所以他的反應比我還要激烈。

但是這雲寶根兒已經堵在了家裏,我們注定又不能讓雲小寶這個時候知道真相,還有很多不安的因素必須要處理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貓著腰衝了過去,一把把雲小寶拉了過來。

雲小寶陡然被我這樣拉了下來,蹲著麵對著我,臉上寫滿了疑惑,可是我卻顧不得那麽多了,低聲的說到:“你兒子進屋了嗎?”

“嗯,已經快進屋了這孩子,開車也越來越毛躁了,這性格怎麽?”雲小寶說起自己的兒子,總是收不住話題。

“那他會上來找你嗎?”我其實已經開始急了,這個屋子很大是沒錯,大到已經不屬於別墅的範疇,應該叫私人山莊?莊園?可是,雲寶根兒如果要是不坐屋子裏的電梯,而是走到這個接近樓頂的露台,也最多不過十分鍾而已我一邊拉著雲小寶往著我師父那邊走,一邊急急的說到。

“應該不會,他心裏,我這個父親怕是沒這麽重要?他回來都會先去自己的房間洗漱一下什麽的怎麽了?”雲小寶終於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兒。

“你相信我嗎?”這一次說話的不是我了,而是我師父,他此刻嚴肅的望著雲小寶,說出了這一句話。

“相信。”雲小寶重重的點頭,祖上的恩惠,賣玉的情誼,加上我那個時候年輕歲月時,還為他們打過一次假,他對我們是相信的,對我師父的相信就更加的深。

“你的兒子情況很嚴重我現在不知道怎麽對你說。而且我也明確的告訴你,你兒子確實是加入了邪派,還不止”師父繼續嚴肅的說出了這句話,然後閉口不言了。

能對雲小寶說出來的,恐怕也隻能到這樣的程度了。

雲小寶或許是心髒有些不好,一聽到我師父這樣說,一下子捂住了胸口,坐到了凳子上我趕緊幫他順氣,雖然不是醫字脈的,但這些事情到底是能做的。

隨著我幫他順氣,雲小寶的情況好了一些,可我們卻沒有時間給雲小寶去消化這個事實了,師父急切而低聲的對雲小寶說到:“我和你兒子不能見麵,簡單的說,正邪不兩立,我和你兒子恰好是對立了,我想他是知道我的,我們在無意中已經見麵過我們必須馬上離開,因為有重任在身,不能為了你兒子耽誤了。但你如果相信我的話,就聽我一言,你兒子現在弄到這個情況,那塊靈玉也是有原因的,我薑立淳必將盡全力為你挽救你兒子。”

師父這番話說的極其認真,我知道師父既然已經這樣說了全力,那就不會是隻出九分力但我的心情還是緊張,雲小寶如此寵著雲寶根兒,師父這番話無意是要他在選擇,選擇相信我們,還是他的兒子?

時間仿佛靜默了,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一分鍾?

雲小寶忽然開口了,說到:“那就深信薑師傅一言,必將挽救我家寶根兒接下來,我要怎麽做?”

師父正待開口,其中一個傭人就匆忙跑上來說到:“雲老爺,少爺直接上來找你了,我就是問問要不要加菜?”

我和師父臉色一變我特別想的多,難道雲寶根兒是收到消息才忽然回到家裏的?雲小寶對傭人敷衍了一句:“暫時不用,你趕快叫少爺先到書房等我,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對他說。”

雲小寶吩咐的急,那個傭人就匆忙的跑出去了師父對雲小寶說到:“你不見得一句吩咐,寶根兒就能老實聽話,你去親自拖住他,我和承一先走,車?”

一切都很急,雲小寶點頭說到:“車就停在樓下,你們下去後找到門口的保鏢,自然會帶你們去等一下走到4樓的時候,你們先躲進一個房間,然後過十分鍾之後再出來吧。”

雲小寶也沒辦法說的太細,但這已經夠周密了,這房子最大的好處就是房間多也為我和師父提供了一些緩衝。

說完話,雲小寶看了我們一眼,衝我們點頭,匆忙的先下去了,他要先去攔住雲寶根兒,無論如何,他這個父親的話還是稍微能管一些用,我和師父等待了一分鍾,也跟著匆忙的下樓然後隨便找了一間房間就躲了進去。

既然雲小寶安排在4樓,那就沒可能會遇見雲寶根兒我和師父進屋以後,我靠著房間的門輕輕呼了一口氣,隻但願不是最壞的情況,雲寶根兒是收到什麽消息才回來的。


第四十八章 跌宕起伏


房間裏異常的安靜,隻有我的呼吸聲顯得有些刺耳...而這些房間的隔音效果分外的好,我不擔心別人能聽出這間房間有人,但也聽不到外麵的任何動靜。

時間滴滴答答一分一秒的過,我和師父沉默著,但覺得每一秒都那麽難過。

師父坐在房間的沙發上,顯得要比我鎮靜一些...而我背靠著門坐著,眉頭緊皺的盯著手上的腕表,掐算著時間,不知道怎麽的,那年的記憶分外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我記起來了,我是見過雲寶根兒的,在那一年,他還是個桀驁不馴的年輕人,年紀看起來也不過是17,8歲?反正比我小幾歲的樣子。

而在那一年,雲小寶還告訴我,雲寶根兒被人砍,靈玉碎了,他還要想買一塊靈玉....

如今,他隻是告訴我靈玉上裂痕,又那麽對我和師父說雲寶根兒心裏因為靈玉種下了一顆種子,想要修道...我的記憶和很多年前的那一次在成都吃飯的場景重合起來。

那個桀驁不馴的年輕人,心裏哪有半分想要修道的樣子?大意還抵觸了我和酥肉兩句。

難道雲小寶也糊塗了...我無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腦子開始快速的思考起來,用心感覺自己的情緒,發現躲進這間房間以後,心裏的不安已經變成了隱隱有一絲危險的預兆。

我的記憶力一向好,但人都有這種潛意識,就是對於不甚重要的人和事,記憶就像被塵封了一般,這些年走南闖北,經曆的事情那麽多,誰還會刻意的記得那一年打假的小事兒?如果不是這樣被刺激了,我的記憶怎麽會如此清晰的浮現,連每一句對話都想起來了,那件往事發生了已經不止10年了....

真是難為了我自己,我歎息了一聲,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歲月滄桑,當年那個桀驁不馴的雲寶根兒竟然也相信了所謂的‘迷信’,走上了修者這條路...而少年時的聲音和成年時的聲音差別也是大的,我竟然沒有聽出來是他。

或者因為被楊晟‘改造’了一番,聲音已經變了。

我隻是下意識這樣想的,心中那股危險的感覺卻好像變成了一根鋒利的尖針,一下子刺痛了我...我的額頭忽然就布滿細密的冷汗,一個如此愛孩子的父親,雲家的獨苗....我‘霍’一聲的站起來,大步的朝著師父走去!

師父有些疑惑的看著我,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對我說到:“承一,這不過才三分鍾,你沉住氣啊...”

我卻一把拉扯起師父,快速幾步走到了別墅的窗邊,朝下看了看。

這是這棟房子的背麵,下麵就是一個帶泳池的後花園,此刻沒什麽人的樣子,我推開窗戶,對師父說到:“沒什麽時間解釋了,我們還是現在先離開這裏才好。”

這房子的構造一時間我不好說,但這樣望下去,每一層都有房間有自己獨立的陽台或者露台,再不濟的有的窗戶上還有那種擋雨台....如果小心一點兒,是能快速的爬下去的。

“你是說從這裏下去?你懷疑雲小寶?”師父是何等人物,就算我來不及解釋什麽,他也大概猜測出來了一些什麽,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難過的表情,畢竟從師祖開始和雲家是有些交情的。

而我們從來沒有對不起過雲家...甚至賣靈玉那一年,師父還特意用靈玉交易要求過他們做善事,從一個角度來說,也是幫助他們抵消一些冤孽啊!

說是對於修者來說,靈玉不算珍貴,可是溫養不是要實實在在的時間嗎?

我自然能理解師父的難過,可是這個時候,我又如何安慰師父,我從窗戶翻了出去,抓住旁邊房子上的一個裝飾物,借力開始朝著樓下那個延伸出來的陽台跳去...

‘噗咚’一聲,我落在了地上,感謝從小身體的鍛煉讓我的協調性一向不錯,這一跳純粹是小兒科,我唯一擔心的就是好死不死的就正好跳到了雲寶根兒的房間外。

而事實證明我沒有這麽倒黴...當我站起來的時候,師父也正好跳了下來,我們二話不說的繼續朝下攀爬...有些事情,有些默契不需要言明,隻會化作深深的互相信任。

我們順利的來到了二樓,為了節省時間,我們直接從二樓跳到了樓下的花園...發出了幾聲不大不小的動靜,這讓我和師父一動不敢動。

好在午後的後花園,是真的沒有什麽人走動,過了幾秒,後花園也沒有任何的動靜。

我和師父幾乎是同時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後看似走的不急,實際上腳步匆忙的朝著屋子前方走去。

“承一,鎮定。”師父這樣對我說到。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我也對師父說到:“師父,裝的鎮定點兒。”

說完這句話,在如此急迫的情況下,我和師父都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因為這說明我們師徒的默契幾乎已經是達到一個常人難以理解的程度,我們幾乎沒有商量半句,特別是師父連適應雲小寶可能出賣了我們的時間都沒有多少,卻同時想到了怎麽做?

是的,我們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拿到車...這屋子很大,但是在如此快的腳程下,我和師父從屋子後麵走最近的路繞到屋子前麵,也不過用了兩分鍾。

雲小寶讓我們等10分鍾,如今也還剩下了四分鍾。

站在屋子大門外的保鏢早早的看見了我們,帶著恭敬的態度走了過來...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根本沒有問我們是如何會出現在這裏的,其實也不需要問,剛才我跳下來的時候,注意了一下,這個大屋子前後都是可以進出的。

看著保鏢走過去,我臉上浮現出自然而帶著一絲矜持的微笑,這應該是自持身份的人應該有的表情,感謝那個時候的老回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我們這種遊走在危險之中的人,很多時候真的要學會怎麽‘演’。

反觀師父的‘演技’也不差,一副淡定的模樣,眼神也沒有刻意的聚焦在任何的事物上,咋一看就高深莫測的樣子,看來他也是一樣,常年在危險之中,學會了一份兒淡定的‘演技’。

總之,我相信我們這樣的表現,保鏢是絕對看不出來我們兩個是狼狽逃出來的。

我現在擔心的事情不過是兩點,第一就是雲小寶的大屋子裏是不是每個房間都有監控器?我隻是賭這種私人的地方,他不會那麽沒有安全感的在每一個房間都裝上監控器,他也要接待客人,而他接待的客人都是有身份的人,想必也會防著這一點...所以裝監控器的可能一半一半。

反正,除非這個保鏢也是演技派,此刻假裝淡定的接近我們,否則就是我賭贏了,他沒裝監控器...因為保鏢的耳朵上也掛著一副耳機,看樣子是可以隨時收到任何消息的。

第二我就是擔心雲小寶所謂的車什麽的隻是應付我和師父的,他在下樓時,給我們說的,走到門口去要車也根本不可信...

這個擔心絕對不是多餘的,我隻能賭雲小寶做戲做全套,怕我和師父看出什麽來,他是真的準備好了一切....

保鏢的腳步聲響徹在我的耳邊,我的笑容越發的溫和,卻帶著一絲不為人所接近的矜貴和高傲,師父更加的淡定,但臉上也配合出來淡淡的不耐煩,好像有什麽急切的事情,他已經不想留在這裏。

“先生,請問你們...?”保鏢開口了,臉上的恭敬絕對不是做偽,我眼角的餘光看見在那遠處,這個莊園的大門已經打開,至少兩輛黑色的商務車停在門口,耐心的等待著在門口的傭人打開攔車的最後一道柵欄。

雲寶根兒果然還通知了別人,可是這從頭到尾是怎麽回事兒,我一時還理不出來個頭緒,我心中的不安此刻已經全部轉化為了危險的感覺,不過和遇見楊晟那一次比起來,這危險感讓淡的多。

就是這種淡的感覺才讓我保持了那麽好的狀態,我越發的鎮定,從保鏢開口,我就知道,第一點我和師父是徹底賭贏了,我們還是雲小寶尊貴的客人,而房間裏也沒有攝像頭,監控器之類的。

“雲老為我們準備了一輛車,現在我們有非常急切的事情要離開,需要車子...我趕時間。”我的語氣有著淡淡的冷漠,恰到好處的急切,但我眼角的餘光始終在看著外麵那兩輛商務車,此刻大門的柵欄已經緩緩的打開。

危險感變得重了一些...那保鏢說到:“好的,先生,我現在去為你開來。”

“不用了,直接帶我們去吧。”我淡淡的拒絕了他,一副不好接近的樣子。

其實,隻有老天爺才知道,我心裏是非常急迫的不願意自己和師父再暴露在這裏了...


第四十九章 緊急


良好的職業素質,讓那保安沒有說再過多餘的話,而是指了一個方向說到:“跟我來。”

然後帶著我們朝著屋子另外一個方向的空地走去。

之前我們站的位置是避開大門的一個死角,畢竟這個莊園還有其它的副樓,坐在車上因為角度的原因,應該是不看見這裏的...但從大門走過的話....

可是我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心中的危險感始終算不上是非常強烈,就憑這一點,我賭車子上坐的應該不是認識我和師父的人。

這樣出現一瞬,他們不見得就能認出我和師父...

“那就快點兒。”我的臉上恰當的也流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為了表現這份急切,我大步的朝著保鏢剛才指的方向走了過去,隻是瞬間就跨過了大門。

至於師父,我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和他交流什麽,隻能暗中推了他一下,師父自然能理解我的意思,速度比我還快的跨過了大門。

然後我們又站在一個副樓遮擋的地方,假裝不耐煩的等著保鏢。

我眼角的餘光一直在注意著那兩輛商務車,已經朝著這邊速度不慢的開來...不過沒有特別的加速,說明也沒有特別的注意大門這邊人員的走動。

畢竟之前我們進入這個莊園的時候,這裏也有來來回回走動的一些傭人,這些車上的人想必隻是會注意大門有沒有開,有沒有我和師父這樣的人出來,根本不會特別的注意在大門麵前一晃而過的走動人員。

除非是我們的熟人,才會一眼注意到這個情況。

很是幸運,這車上沒有我們的熟人!雖然我不明白這麽大的事兒,雲寶根兒為什麽不叫一個厲害的人物(尷尬的發現我和師父的熟人都是那個組織的厲害人物)跟著,但的確就被我們這麽蒙混了過去。

雲小寶是真的為我們準備了車子,一輛不算太顯眼,但性能還不錯的越野車,就停在大屋旁邊一側的空地上,保鏢把我們帶到這裏,把車鑰匙交給了我和師父....

這時,不遠處的大門響起了停車的聲音,我和師父的時間已經緊迫到了極限...因為這些人一進屋,應該就會和雲寶根兒一起堵門,來抓我和師父了,就算雲寶根兒沒有叫來認識我們的熟人,也保不齊這裏麵有厲害人物。

隻要他們一發現了,按照這個莊園裏的設施,就說保鏢身上都有帶耳機的通訊工具,會第一時間在大門攔截我們的!

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最多還有5分鍾,我不認為這些人會一層層的爬樓梯去找我和師父,應該是會用到屋子裏的電梯。

我心中的盤算很多,可是表麵上還是不動神色,從保鏢那裏接過了鑰匙,我和師父的腳步還算鎮定...但是速度很快,來到了車上,我很快的就發動了車子。

車子啟動以後,我不停的深呼吸著,開始把車子轉向朝著大門開去,因為轉向的原因,車子一開始的速度不可能太快,但是走上直線以後,我腳下情不自禁的就用力踩下了油門,可是又不敢放任車子的速度....

我的手心全是濕漉漉的汗,我怕車子發動的聲音已經驚動了他們,我想起雲寶根兒開車時刺耳的摩擦聲,是我控製著速度不敢太快的原因....我還在想會不會有人剛好在窗戶,就看見這麽一輛車在朝著外麵開去。

總之,在這種時候,我不能夠控製自己的想法,隻能不停的深呼吸來緩解這種情緒。

時間每一分,每一秒在這種時候都顯得那麽的寶貴...好在這個莊園再大,它也不過是一個私人住宅而已,到大門的距離不過百來米...很快車子就到了大門處。

我摁下了電動車窗,臉上是一種淡定的急切,然後對著大門的守衛聲音不大不小的說到:“開門。”

在這個過程中,我一直盯著車子的後視鏡,後視鏡中能夠完整的看見那棟主樓...我死死的盯著主樓的大門,如果從裏麵衝出來一個人,就說明我和師父已經被發現了。

我的汗水緩緩濕透後背...手心的汗也越發的滑膩膩。

很可惜的是,守衛大門的人並不認識我們,因為之前我和師父是坐著雲小寶的車進入這個莊園的,這守在大門的人怎麽可能知道我們是尊貴的客人?

所以在我說了開門以後,他禮貌而客氣的說到:“等我請示一下。”

“媽的!”我在心裏大罵了一聲,但我也明白,這是他必須的責任!要怎麽辦?我的汗水一下子流了出來。

可是在這時,師父用異常快的速度就衝下了車子,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衝入了門房,衝到了大門守衛的旁邊,我一下子明白師父要做什麽了...在反應過來的一瞬間,師父已經朝著才明白怎麽回事兒,臉上防備心大起的大門守衛重重的給了一拳。

雖說近身肉搏不是我和師父的強項,比起慧大爺,慧根兒等,簡直就是不夠看的,但是對付普通人還是綽綽有餘...師父這一拳算是重拳了,不過那大門守衛也不是很普通的人,在臉上挨了一拳過後,竟然很快的反應過來,就要和我師父搏鬥。

也是,雲小寶請來的人,應該都是有些身手的...我沒有下車去幫忙師父,因為我必須要第一時間開車,為我和師父爭取時間。

但情況從來沒有更糟糕的,我隱約聽到身後傳來的嘈雜聲,從死死盯著的後視鏡中看見,主樓的大門猛的被撞開了,衝出來好幾個人,那嘈雜聲中有人在喊:“攔住他們。”

那些不知情的保鏢也跟著朝這邊衝來,還有人匆忙的鑽入了車子...

“師父,快!”我在車內低沉了吼了一聲,我相信那個守衛要和我師父肉搏,是一定會輸的,就算我師父到了這個年紀,但是時間卻拖延不了那麽久了,我是在提醒師父是該用些手段了。

這時,從門房裏傳來了師父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吼:“給我站著!”

師父在這種情況下也被逼無奈的對普通人用出了吼功...在師父一聲大吼之下,那個原本準備反擊的守衛立刻呆了一下,然後就木然的癱在那裏,雙眼失焦的立著了。

“師父,快!”我忍不住再次催促了一聲。

而師父在門房裏開始有些匆忙的啟動大門了,好在隻是一個打開大門的操作,一點兒都不複雜,師父很快就明白了怎麽回事兒,隻是兩秒不到,大門就開始緩緩的啟動,而柵欄也抬了起來。

我不再看後麵的情況,我已經聽到了車子發動機的聲音,而百來米的距離,那些人已經匆忙的朝著我們跑來。

我死死的盯著前方,手和腳已經準備好隨時就開著車子衝出去,師父在那邊大吼到:“距離一夠就衝出去,我等下自己上車!”

我們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囉嗦別的事情,師父的意思我也明白,那電動的大門速度也不慢,在啟動以後,快速的朝著兩邊滑去,柵欄也已經滑動到了一側。

就是現在,我想也不想的就再次啟動了車子,一下子開著車衝了出去...輪胎和地麵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我快速的打了一個轉向,對師父吼到:“師父,快...!”

這時,我看見師父在保衛室停留了一秒多,才朝著我的車子快速的跑過來...本來就沒有完全打開的大門和柵欄又在重新的關閉,師父一個閃身就衝了出來。

我配合的發動車子,車子開始朝著前方衝去,師父的動作也算極快,一下子拉開車門,跳了上來,我伸手一把拉住師父,把他拖上了車。

我看見最近的一個人已經跑到了不到大門5米的距離...但這時大門又‘轟’的一聲重新關上了。

我全身都是熱汗,但是我還沒有忘記我要做什麽,我也知道我們沒有徹底的擺脫...我們還是在逃命!


第五十章 神秘手機


“我去把門關上,總是能阻擋這些家夥一點點時間的。”師父是這樣對我說的,這個時候的他微微有些喘息,我相信他和我的心情一樣,是因為緊張才會有這樣的喘息。

剛才那點運動量還不至於讓他如此。

他對我解釋剛才耽誤那麽一兩秒的原因,我認真的握著方向盤,頻頻的點頭。

我無暇分神去說話,隻是下意識的在褲子上擦了擦手,手上汗的太多,我握方向盤的手都有些打滑,但是我現在不能分神,因為車子是以一個極快的速度行駛在別墅區內,相比於外麵的公路,這裏無論是地形還是路線都要複雜一些。

更何況之前我隻是坐在雲小寶的車上,來了這裏一次,當然如果慢慢繞的話,自然怎麽也能繞出這個地方。

但現在時間就是金錢,師父把門關上也隻是求得一個‘心理安慰’而已,那道門沒擋住我們多久,自然不會擋住他們多久,最多就是一分鍾的時間就不得了了。

所以,我必須保持一個高速駕駛的狀態,麵對這些縱橫交錯的路,我隻能憑借自己的記憶力去發揮了...我相信雲小寶的司機對這裏很熟,剛才他帶我們進來的路,怎麽也不是繞路。

但是雲寶根兒對這裏應該也是熟悉的吧,他一定也能找出最近的路。

這些情況都逼的我必須要全神貫注的開車,連和師父說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了。

夏天的天氣自然是炎熱的,我根本來不及開什麽車上的空調,汗水大顆大顆的掉...這輛車子被我在這個別墅區內開上了100碼以上的速度,路麵都是刺耳的摩擦聲。

唯一的幸運是,這裏是別墅區,路麵上的行人很少,幾乎是沒有,不然還會放慢我的速度。

我真是不解,我什麽時候有這麽好的開車技術了...隻能解釋為從小就存思,在這種需要思維高度集中的事情,在我異常認真的情況下,應該能做的很好。

我的身後傳來了汽車的聲音,聽那發動機的聲音,也知道速度不慢....師父關上大門,果然是沒有攔住他們多久的,不過他們的速度也沒有比我快多少。

聲音在安靜的別墅區裏能聽見,但是從我的後視鏡裏,去看不見任何的車子...第一是因為我的速度已經快到了一個我所能做到的極限,他們和我們還是有一定距離的。第二則是因為這別墅區的路本來就轉彎極多,看不見也正常。

那幾分鍾,幾乎是我最熱也最難受的幾分鍾,當車子終於來到了別墅區的大門口,我的汗水幾乎把我全身都侵濕了....好在這樣的小區進門很難,但是出門的話一般不會太過刁難。

加上雲小寶給我們準備的車雖然低調,但是也是一輛比較好的車,所以門衛幾乎沒有盤問什麽就直接升起了柵欄,讓我們出去了。

‘呼’,我長舒了一口氣,當車子開出了這個別墅區,我才伸手一把抹去了頭上的汗水,剛才幾滴汗水滴在我眼睛裏,弄得眼睛刺痛,我都始終不敢分神去擦一下汗。

而在這個時候,我也才發現,我的大腦隱隱傳來脹痛的感覺,是剛才精神太過集中了,已經接近於存思,而存思一般都是在極其安靜,心情必須平和的狀態下進入的。

我在如此緊張的情況下,強行這樣,還要配合肢體的動作(開車),如今果然出現了過度的現象,就像人壓榨自己的潛能一樣。

可是我還不能停下來,因為這是現實,不是遊戲,不是說我出了別墅區,那些追兵就不會追來了。

我思考出來唯一能擺脫這些人的辦法就是盡快的去到車流量大的地方,才有機會暫時擺脫這些追兵,而在這裏顯然不現實...因為這裏就是一條幾乎沒有什麽車子的公路,一般別墅區的路都是這樣的,我還得繼續保持極高的速度...

逃亡,原來是一件這麽困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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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出現在這個偏僻的小巷子路時,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

我幾乎是站立不穩的從車上下來,剛一下車,涼風一吹,我就蹲在車旁邊吐了...

“承一,很累吧。”在我吐完以後,師父從我身後扶起了我,他大概是知道怎麽回事兒的,出了別墅區幾乎是一場車子的追逐戰,我一直在‘超水平’發揮,最後擺脫了,多少還有點兒我在這個城市生活過,對路況熟悉的原因,我隻是猜測開車的一定不是雲寶根兒。

我不會忘記,在白天,他們的活動能力不強,我說的他們是指變成了那種類似僵屍的人。

所以說,在有一些細節上,對我們還是有利的,否則換成是對這個城市熟悉的雲寶根兒來開車,我們不一定能擺脫他們。

而在擺脫了之後,我立刻找了這個偏僻的地方停車了,我感覺自己已經支撐到了極限。

吐了之後,我好了很多,師父從旁邊買了一包餐巾紙遞給我擦嘴,然後對我說到:“我很驚奇,你能發現雲小寶不對勁兒,不過你現在很累,休息之後再和我說說吧,我有點兒難過呢。”

我擦幹淨嘴,站了起來,搖搖頭對師父說到:“其實也未必不對勁兒吧,這事兒有些複雜,我也需要理一下。”

“那現在呢?”師父還是在詢問我,我很感激師父這種完全的信任,我相信如果他要安排的話,應該也是能安排的很好的。

我呼吸了一會兒新鮮的空氣,重新坐回了車子裏,放倒座椅休息了一下,才對師父說到:“師父,等一下我們恐怕要去趟二手車的市場,這輛車恐怕是不能用的,得去想辦法換一輛。”

“嗯,以防萬一。”師父也顯得有些疲憊,長歎了一口氣。

“師父,錢拿了嗎?”我簡單的問了一句,其實也不是太擔心,因為這輛車不錯,開著也知道保養的不錯,如果拿到二手車市場低價賣給收購商,再買一輛一般的車子,也還能換回一點兒錢。

當然這中間涉及到過戶的問題,不過在二手車市場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自然是會有辦法解決這些,不過還是稍微麻煩了一些,我不想在這座城市呆太久,畢竟是危機重重。

細想一下,雲寶根兒這次的突然出現,可能和楊晟那邊的卜算之人沒有關係,否則按照楊晟對我們師徒的重視程度,過來的人就不是雲寶根兒一行人了,可能是楊晟本人。

“拿了。”師父從褲兜裏,衣兜裏各個角落掏出一疊疊綁好的錢,很隨意的扔在車裏,看來師父心思還是縝密的,經過了沒錢的日子,他還沒有忘記把這些錢帶在身上。

“有些黑車市場是半夜交易的,我在這裏呆了那麽久,接觸的人魚龍混雜,剛好就知道那麽一個,我們半夜過去吧。”難得的清靜,讓我說話也輕鬆了幾分。

師父不言語,下車去幫我買了一包煙,扔給了我,說到:“好好休息一下,再說吧。前路茫茫...可還是要走下去。”

我點燃了香煙,煙頭在車裏一明一滅,的確是這樣,我的感覺就好像陷入了十麵埋伏,可是不到最後一刻,誰又舍得去學那楚霸王自絕?我揉著太陽穴,隱隱覺得我們的湘西之行也不會順利。

香煙抽到一半,我的疲憊總算稍許恢複了一些,我關上了一大半的車窗,剛準備和師父講一講關於雲小寶的事情,可是在我們的車內卻突兀的響起了手機的鈴聲,異常的刺耳。

剛剛平靜下來的我和師父都嚇了一跳,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你的電話?”

師父在我印象中好像沒有用過手機,我這樣一問,隻是下意識的問,而師父也應該是下意識的這樣問我,可是問過之後,都覺得傻,怎麽可能會是我們的手機,沒錢的時候,一個手機至少也能換一些錢啊。

電話鈴聲還在持續的響著,我和師父開始四處尋找著鈴聲的來源...當我們終於在後座的一個縫隙找到它時,它已經不響了。

我握著手機,看著上麵的號碼是一竄亂碼,心裏的感覺有些亂,到底是誰?會在車上放這麽一個手機,然後在這種時候打電話來?號碼還是亂碼....又要說什麽?

我盯著手機發呆,師父也是同樣,心中的疑惑太多了...而就在我們倆沉默的時候,手機的屏幕忽然亮了起來,手機再次開始響起來!

接還是不接?我和師父同時望著對方有些猶豫起來,我一個鼓起,摁下了接聽鍵!

 

第五十一章 電話


其實我這樣的行為多少是有些唐突的,畢竟現代的科技這麽發表,追蹤設備也不是什麽新鮮的事情,如果接通的話...

我不是太懂,但總覺得要做這樣的手腳,也不用那麽鄭重其事的放個手機在車裏,車子上一樣可以做手腳...這也是我不放心執意要換車的原因。

不過,也是這個原因,讓我一鼓作氣的摁了接聽鍵,這麽緊急的連打兩次,是有多重要的事情要說?

帶著一些好奇,我把電話放到了耳邊,卻是謹慎的沒有先開口,那邊也沒開口,而且環境也像是很安靜的樣子,電話中一片沉默。

總之,鑒於我和師父處的境況,我是怎麽也不會先開口的,那邊終於是摁捺不住了,‘喂’了一聲。

雖然隻是輕輕的‘喂’了一聲,但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了,是雲小寶的聲音....我眉頭一皺,心中的火氣一下子就竄了上來,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說到:“怎麽?雲大爺,打個電話來看看我和師父有沒有死啊?”

師父一聽說是雲小寶,神情稍微動了一下,我示意了一下師父別說話,然後把手機放下來,摁了免提。

我對雲小寶說的話語算是相當的不客氣了,他好像非常尷尬的樣子,沉吟了好久才開口說到:“薑師傅,承一,我知道我現在沒有臉給你們說話了...可是,我不是你們想象的那個樣子。”

雲小寶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聲音很無力,解釋的也很無意。

我從煙盒裏拿出一支煙點上,在吐出了一口煙霧之後,才懶洋洋的拿起手機說到:“那你覺得我和師父應該把你想象成什麽樣子?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義士?或者還是把你想象的更壞一點兒?在車上做了手腳,現在還打個電話來拖延我們時間,好等你兒子再來追殺我們一次?”

說到這裏,我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到:“嗯,順便可以搜搜我們身上還有沒有你要的靈玉?”

我毫不留情的話語,搞的雲小寶又是一陣沉默,而我半倚在車椅上,叼著煙,手裏拿著手機,看似無所謂的看著窗外,其實心裏有些緊張。

我這是明著在套雲小寶的話,這種情況實在沒必要和他虛與委蛇,明著套話,多少還能看出一些破綻。

“承一,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選擇?一邊是自己唯一的獨子,一邊是尊敬有恩情的人...我其實是左右為難啊。”雲小寶的聲音非常無奈,也充滿著痛苦,這種痛苦卻不是假的,總之我就是能肯定他真的很痛苦。

可是,這卻並沒有讓我對他的怒火少一些,反倒是全身肌肉立刻繃緊,人也一下子坐了起來,聲音低沉的對著電話那頭說到:“雲大爺,那你的意思就是你的確在這車上做了手腳?然後拖我們時間了?”

師父的想法顯然和我一樣,在那一刻,他已經用眼神示意我別說下去,下車了...至少一輛車比兩個人的目標明顯多了,我們兩個棄車躲進茫茫人海,不見得那個雲寶根兒能找得到我們。

“不,我絕對沒有!我怎麽可能對你們做出這樣的事情?就算這一次我也是無奈的,至少做為一個父親,我還清楚,不想兒子在邪路上越走越遠...”這一次雲小寶很快就回答了我和師父。

他聲音裏的真誠不容置疑,雖然不是當麵,可我還是能感覺的到,和世人不同,他們需要相信自己的理智,我偏偏需要相信的是自己的感覺....它至少從來沒有出錯過。

原本我和師父已經下車了,在聽完雲小寶這句話以後,我一下子停住了腳步,也比了個手勢,讓師父又重新上車,並且小聲對師父說到:“我感覺很肯定的,他沒有撒謊。”

師父依言坐回了車上,神情多少有一些欣慰...畢竟被自己帶著信任,甚至給我恩情的人出賣那種滋味是異常難受的,當發現事情說不定是有誤會的時候,任誰都會欣慰的。

雲小寶則沒有停頓,繼續在電話裏說到:“也許我現在說我不想兒子在邪路上越走越遠,你們聽來很諷刺...可我卻是真誠的!在吃飯的時候,我告訴你們的話也不全是假的,我雲小寶不是傻子,我能感覺到我兒子的心變了,同時也能看出來,我兒子的人也變了,變得很糟糕....不然為什麽會每次回來都戴個麵具,連自己父親都不能見了?一定是有什麽可怕的事情。”

說起這個的時候,雲小寶的聲音顫抖,可見他是真的很害怕...

“可是,那又如何?你依然在助紂為孽,推波助瀾...你出賣了我們,難道就能拯救你兒子,讓他從邪路走回正路?”我的聲音充滿了諷刺,但我不得不承認,對於雲小寶的怒火已經消融了一些,也稍許有一些心軟了。

“我沒有,你們相信嗎?如果我有,我完全可以不給你們準備車子,也完全可以在車子上動手腳的!和修者比起來,我雲小寶是沒有什麽本事,可是這種小事我還是能辦到吧?”雲小寶的聲音有一些激動。

“既然如此,你何苦那麽費勁兒?你不可以直接提醒我和師父危險嗎?那萬一我和師父就這樣栽在了你手裏呢?你不一樣是助紂為虐?你需要說的你那麽無奈痛苦嗎?”我說這話的時候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冷哼,剛剛消下去一些的怒火又衝了出來。

事實本就是如此,既然已經決定偏向兒子,出賣我們,又何必在我們麵前賣好?就算做了一些準備,不一樣是拿我們賭博嗎?

“是的,我是不敢直接提醒你和薑師傅,因為這樣做了,寶根兒會直接和我翻臉...可是我已經盡力在提醒你們了,承一,如果不是我故意說的漏洞百出的話,你能覺得這事情有問題嗎?就比如寶根兒明明見過你,我要說他不知道靈玉是你和薑師傅給的,就比如,你之前明明知道靈玉碎掉,我卻故意說成是有幾條裂痕...在當時,我沒有把握你是否還能想起這些小細節,然後追問我...我還很著急,因為看你的樣子,你的確是想不起了。”雲小寶解釋的很急,也充滿了無奈。

而這時,我卻完全的冷靜了下來,扔掉了手中的煙蒂,然後說到:“你繼續說。”

‘呼’,見我態度有所緩和,雲小寶長舒了一口氣,這下才接著解釋到:“原本我是打算用漏洞百出的話讓你們起疑,然後追問之下,我故意裝傻裝糊塗,讓你們起疑心離開。因為從寶根兒那裏我得到消息,你們現在好像在被他們門派追殺,應該是很防備的。而我見到你們的時候,也的確看出來你們處境不好,任何讓你們疑惑的細節,你們都應該....”說到這裏,雲小寶頓了一下,歎息了一聲,繼續說到。

“誰想到,承一卻根本想不起我的話,在當時我就隻能做了一件最冒險的事情,在樓上故意喊了幾聲寶根兒...我不確定,這樣會不會讓你們想起什麽來,我隻知道寶根兒含糊的給我透露過,其實有可能真的和你們相遇了。我所能做的就是這樣,做為父親,我不能和寶根兒翻臉,如果翻臉了,他以後有什麽事情,我也徹底不能插手了,我甚至連知道他發生了什麽的資格都沒有...而且,他所在的勢力很大,他也隱晦的威脅了我。”雲小寶這樣解釋到。

“連你都威脅?連自己的爸爸都威脅?”我的聲音中充滿了疑惑,我是很難以想象。

“嗬,不然呢?不然我怎麽會說他變得很厲害,不想看到他這樣下去了。”雲小寶的聲音中充滿了歎息。

而師父在這個時候搶過了手機,對雲小寶說到:“你覺得你是不是應該把來龍去脈說清楚一些呢?”

“那薑師傅,你還願意履行你的那句話嗎?”雲小寶的聲音有些膽怯,但是為了兒子卻又不得不堅定的提出這個要求。

“會!”車內響著的是師父擲地有聲的聲音!


第五十二章 落腳湘西小鎮


這樣都還會幫雲小寶?師父這是怎麽想的?顯然我會這麽想是對雲小寶餘怒未消,否則我應該會理解師父為什麽會回答一聲會的。

老李一脈的人常情,重情,常常就會做出一些常人所不能能理解的‘傻X’事情來...師父不例外,我同樣也是。

雲小寶語速很快的在講述著來龍去脈,因為按照他的說法,雲寶根兒跟丟了我們很快就會回來了,而我和師父靜靜的聽著。

幾分鍾以後,電話掛斷了,車內又隻剩下我和師父安靜的呆著。

過了好半晌,師父才開口問我:“承一,你之所以覺得不對勁兒,就是因為雲小寶話裏的漏洞?”

我一邊掰開電話,把裏麵的電話卡扔了,一邊回答到:“是啊,雲寶根兒我曾經就在這個城市裏見過,很桀驁不馴自我的一個人,雲小寶偏偏說他懂禮貌...這就很矛盾,他還特意強調雲寶根兒不知道靈玉是我們賣的,這是為什麽?他那個時候明明是光明正大的說出這番靈玉擋災的話的,而雲寶根兒根本就覺得雲小寶迷信...怎麽可能在心裏種下了一顆修道的種子,那意思還崇拜我們?”

電話卡扔掉以後,我又把電話大卸八塊,一邊發動了車子,一邊扔掉了...我沒有懷疑雲小寶的話,認為他在手機上做了手腳,但可能是我電影看多了,總是相信有的人可能憑借一部手機追蹤什麽的....

師父仍然是沉默,而我做完這一切後繼續說到:“這些原本隻是惹人懷疑,卻又想不透的小細節而已,但是整個事情聯係起雲寶根兒竟然是那個小隊長,不就很值得懷疑,有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了嗎?”

“唔,這樣想著,是很可疑。換成是我,在我們這個情況下,有這麽一點兒不對,也值得我帶著你一起逃了。”師父摸了摸下巴說到,在雲家梳洗了一番,師父難得刮了胡子,看得我還真有些不習慣。

又或者是胡子擋住了他的老態,看起來還和當年沒有多大的區別,如今看來卻是真的有些老了...我難免有些微微心酸。

車子在繼續前行著,我們決定了不要繼續留在這城市,步步都是危機....而我們也不打算繞路,直接朝著湘西進發,如果說楊晟那邊真的有卜字脈的高手,我們繞路與不繞路結果都是一樣的,還不如搶時間。

畢竟卜算兩個修者哪裏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就算是高手,也不可能頻繁的卜算。

而雲寶根兒的整件事情,從雲小寶的講述來看,其實一點兒都不複雜,還帶著一點兒巧合...那就是雲寶根兒在這邊執行任務,畢竟是回答了故鄉省,加上被那條‘蛇祖宗’追蹤,有點兒死裏逃生的意思,自不自然的就想起了家裏的老父親。

畢竟雲寶根兒變得再過分,一路長大,雲小寶給予了這麽多愛,他還不至於完全的滅絕人性,在那種情況下想起了雲小寶也再正常不過。

結果,師父打給雲小寶電話是在雲寶根兒打給雲小寶電話之前,接到雲寶根兒久違的電話,雲小寶在巧合之下,就說出了這件事情,接下來.....

雲小寶講的很不詳細,但我大概還是能想象到雲寶根兒當時的興奮,以及會怎麽樣給雲小寶交代,以及各種軟磨硬泡,外加威逼了....這應該是我和師父命裏該有的一劫,也是該有的一果。

我隻能是這樣想,畢竟少年人桀驁不馴,那一年的我至少讓雲寶根兒心中種下了修者這個概念,而靈玉的事情也讓他半信半疑才對,隻是嘴上倔強,這是不是為他以後加入楊晟的組織打下了基礎?

那麽我和師父就該還這一果!隻不過,已經變成了那種類似僵屍的人,對他,我和師父有的救嗎?

至於雲寶根兒怎麽加入楊晟的阻止的,又怎麽取得了那樣的地位,還有這一次自己為什麽私自行動,沒有通知楊晟,就是一個謎了,雲小寶也是不知情的,隻有寶根兒本人知道。

本來這對父子的關係很奇特,兒子反而‘淩駕’在老子之上,雲小寶顯得非常的被動,但換個角度來說,我原諒他的最重要原因是,他應該是對我和師父做到了他‘最大’的厚道。

夜風‘呼呼’的吹在臉上,我也懶得想那麽多了,在經曆了身上沒一分錢的窘迫之後,我越發的覺得現在我和師父的情況算不錯了。

看來,人如果不真正的跌落於低穀,又怎麽會明白高峰時風景的美麗?我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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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的日子裏,最分明的就是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盡管我和師父有五萬塊錢,看起來很多的旅費,但依舊是風塵仆仆,疲憊不堪。

之所以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則是因為每一天好像過的都一樣匆匆忙忙,吃飯,然後找個地方睡覺。

隻有路上不停變幻的風景在提醒我,我和師父在路上。

盡管是決定直接取道湘西,但我和師父也不至於高調而張揚的選擇車來車往的高速路,而且我和師父身上沒有必要的證件,這一件事情也挺麻煩,所以多多少少還是繞路了。

這個沒有必要證件的事兒原本隻是小事,畢竟師父和我都曾經和高端的部門有過關係,但現在師父好像對江一有些拿不準的感覺,所以我們出於防備的心,必須重視這個問題,也不想再因為任何事情耽誤。

這也是拿著錢,按照我和師父那種對錢不敏感的‘享樂’主意的人來說,也隻能苦哈哈的找小旅館住的原因。

十二天以後,我們進入了湘西的地界。

在這裏,也有一般的城鎮,要找到苗家的寨子,還是隻有去到這裏堪稱險惡的深山老林裏,當然我指的並不是那種被開發成旅遊區的地方,而是在外人看起來的無人區。

孫強應該不是苗人,隻是孫魁爺爺在機緣巧合之下學習了趕屍...他學習巫術的具體沒有和我提過,來到了湘西我才感覺到人生真是奇妙,我這一生和苗寨也解不開的緣分,沒想到我的朋友也是。

相比於我對強子所知甚少,師父好像知道的更多,到了湘西的地界以後,就是他給我一路指路該去到哪裏,哪裏...弄得我心裏好奇心已經很重了,真的很想逮著師父讓他把埋在心裏的一切都告訴我。

可是,我到底沒有這樣做,其實那是因為我內心的不安,我曾經這樣失去過師父,重新找到師父以後,生怕一個不小心,他又不見了。

我盡量不去觸碰那段過往,也盡量不想去提那些年發生的事情。

車子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鎮,師父終於叫我停下了...這個小鎮看起來是如此的破落窮困,當我們到來時,很多人都跟看新鮮一樣的看著我們,看起來應該非常的蔽塞。

是蔽塞啊,我是開車的人,一路把車開到這裏有多不容易,我自己最是清楚...但也能理解,一般隱世的寨子注定不會出現在繁華之處,蛇門也頂多隻是靠近公路的地方...

而這個鎮子似乎離其它的鎮子和縣城也比較遠,總之在來到這裏之前,師父刻意的讓我來了一個大采購,吃的用的不一而足,看來之前匆忙出逃,在山裏的日子,給他留下了不少的陰影。

我們在這個鎮子遭受到了圍觀,但是和別的地方不同,這些人的眼睛裏不僅僅是好奇,還有一種冷漠的疏離和暴躁,我和師父也不在意,湘西這一帶民風彪悍,是出了名的,更何況這樣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鎮子呢?

而我觀察了一下,這個鎮子也幾乎是苗人,從穿著上就可以看出來...這也不奇怪,不是所有的苗人都聚居在寨子裏的,住在這樣的鎮子裏也正常。

我對苗人有一種異樣的親切感,所以麵對這怎麽也算不上友好的目光,我也覺得親切。

終於,是到了湘西啊。


第五十三章 偏激的鎮子 奇怪的來曆


我和師父把車停在了這個鎮子的政府。

其實所謂的政府在這種民風彪悍,並不融於世間的鎮子裏並沒有多大的威懾力,但多少也是處於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把車子停在這種地方再合適不過了。

當然,這樣的忙也不是白幫,免不了花一些錢上下打點了一下,算是幫忙看車的費用,畢竟現在對於現在的我和師父來說太重要了,最後去到雪山一脈無人區,還要靠它。

做完這一切,已經夜晚時分,這種時候上山顯然已經不現實了,我們本想在這個簡陋的政府樓住一夜,無奈這下別人怎麽都不答應了,因為除了一個門房老大爺,其餘工作人員都走光了。

後來,我們才得知,這裏的政府隻是離這裏最近的一個鎮子的政府人員偶爾過來管理一下,這個偏僻到極點的鎮子基本上自治,他們不敢留我們,是因為這裏民風彪悍,萬一出了什麽事兒,也別在這辦公大樓出事兒。

我和師父無奈了,其實在我印象中的苗人是分兩個極端的,一個就像是月堰苗寨那種寨子裏的人,溫柔而善良,一個卻是黑岩苗寨的人,民風確實彪悍,排外,甚至有些冷血。

但無論那種苗人,其實我都感覺他們對自己的文化有一種比較‘偏激’的保護,既想融合,但更重要的是要保護文化的傳承不能被這種融合所改變。

其實,這種偏激的保護我偶爾會覺得很好,因為我華夏的文化也源遠流長,是不是需要一些偏激的保護呢?

最終,我和師父還是沒有冒失的去到寨子,死乞白賴的留在了門房大爺這裏

是夜,一壺酒,兩包煙,幾袋花生米,我們和門房大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準備熬過這個漫漫長夜,畢竟這個小小的門崗也無法睡。

師父天生就有一種很隨意與人溝通的能力,卻不是像我,一開始接觸總是和人保持著距離,怕投入感情的顧忌。所以,很快就和門房大爺打成一片,天南地北的聊開了。

門房大爺是一個漢人,他喝酒以後,和師父談的最多的無非就是在這裏工作了好多年,鎮子上的每個人看著都眼熟,可就是不知道名字。

至於原因,是因為這個鎮子上的人不愛與漢人說話,他也始終融入不了這個鎮子。

那麽排外?我有些驚奇就算感覺黑岩苗寨也不是那麽排外的。

“那也是無奈啊,我以前出生在農村,政府政策好,我也運氣好,弄了那麽一個公職。我以前可不是守大門的,是退下來了,閑不住。說我對這裏沒感情吧?那不能畢竟守門之前,我也時不時到這裏工作的。我很遺憾啊,這裏的人們始終就沒接收咱們,感覺就像是隔絕起來自個兒過一樣。說來好笑啊我在這嘎達這麽多年了,一包同樣的煙,這個鎮子上的人在小賣部買,5塊!我去買10塊坑人呢。可不買又咋辦?人家還愛賣不賣呢。”大爺喝了兩杯,情緒有些激動,說著說著話,竟然帶上了一絲東北味兒。

這讓我聽得很親切,想起了那一年在深林子裏的一切,幽默膽小,但關鍵時候卻不會掉鏈子的吳老貴,憨厚老實,為人靠譜的老張,神奇的棍兒,白雪皚皚的密林,還有我那魂牽夢繞的姑娘一切的一切都留在了那裏。

想起如雪,內心又莫名的刺痛了一下,現在這種刺痛,每一次都伴隨著靈魂,會讓我猛地呆滯一下,但我也學會了掩飾,隻是拿著花生米的手抖了一下,臉上已經沒有任何神情的變化。

這是連師父都看不出來的掩飾,他還在和門房大爺搭話,10塊錢是坑人,這不貴了一倍嗎?

這親切的東北話讓我對門房大爺,不,應該是對任何陌生人防備的心弱了一點,臉上不自覺的就浮出一絲自然的笑容,為門房大爺倒了一杯酒。

門房大爺可能感覺這看起來挺冷漠,不好說話的年輕男人忽然對自己示好,有些感動,也衝我感激的笑了笑。端起酒杯,哧溜又喝了半口

有時,人與人的友好看起來就是那樣簡單,我卻常常做不到,我不知道是不是被童子命所累,總是感覺我所深愛的人,想象到最後總會離開我,會留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空曠的地方,無助的喊著‘我不放’,這些讓我很防備。

終究還是應了師父那句話,對於感情,我拿不起,也放不下,對陌生人亦如是。

和門房大爺聊的高興的師父也沒注意到我的這些情緒,我想在這樣的深夜胡思亂想也不好,幹脆收回了思緒,一邊剝著花生米,一邊一點點的抿酒,聽門房大爺激動的說話。

“誰能夠說10塊不貴呢?可就這,還是友情價呢其他辦事人員去買東西,包括當官的,我不瞞你們說,翻個三倍才是正常呢。”門房大爺說的激動,但也有些小驕傲,他能有個‘友情價’。

師父不動聲色的喝了一杯酒,然後扔了一顆花生米在嘴裏細細的嚼了,才說到:“這些人怎麽那麽排外呢?以前我記得可沒有這樣一個鎮子啊?這”

啊?以前沒有這樣一個鎮子?我有些莫名其妙,那師父為什麽會指路我來這裏?可是,我隻能裝作不動聲色,聽他們聊。

“咦?你咋知道呢?以前還真沒有這個鎮子,以前這嘎達連個村子都不是,就零零散散住著一些人家。這忽然有一年吧”大爺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好像有些顧忌的樣子。

師父趕緊的為大爺倒了一杯酒,說到:“無妨,不瞞你說吧,我以前也和這裏頗有淵源,否則咋會這麽了解?”說著,師父壓低了聲調,小聲的說到:“山上的人我也認識好些呢?”

“啊,你認識山上的人?”大爺的眼光驚疑不定,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師父幾眼,又有些疑惑的說到:“莫非你也是個苗人?”

“得,哪兒可能,我就是正宗的漢人,隻不過有些機緣巧合,認識了山上的人。”師父說的很真誠,實際上他也沒說謊,這不過是一種說話的技巧,說了等於什麽都沒說。

可這個門房大爺激動了,一拍放酒的凳子,酒瓶子都差點兒倒了,還是我連忙扶住的,可他顧不上,小聲的說到:“嗨,那我可真羨慕。這山上的人可不簡單呐,怎麽不簡單我是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們會神奇的東西?就比如叫法術?”

平常人分不清楚道術和巫術,還有一些其它術法,統稱為法術也沒錯。

“哦?那我也相信啊,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人越老啊,就越相信這些,說的不好聽一些,這人一輩子吧,誰還沒遇見過幾件兒怪事兒啊!到老了,想起來了,也就所謂的‘迷信’了些吧。”師父四兩撥千斤的,把話撥了回去,畢竟和一個普通人深談這些,在真正的圈子裏都是忌諱的。

“也是總之不說這個,就說回先前的事兒吧,以前這裏還真沒有鎮子多久以前呢?我得想想,大概十年前?反正我在這裏工作了不少年頭這個鎮子上的人排外也是也原因,哎”說著話,大爺把麵前的一杯酒一口氣給吞了,才把空酒杯重重的放在板凳兒上,說到:“這些人是一夜之間冒出來的,確切的說他們是從山上下來的人!不知道什麽原因來到了山下就一直呆在這裏不走了,修著房子,行成了一個鎮子。”

這一夜之間從山上下來?我低頭皺了皺眉,抿了一口杯子中的酒,不禁有些擔心強子。但細想時間又不對,十年前出現的這個鎮子,那比我最後一次見強子要早上一些時候了,強子至少從來沒給我提過這些事兒,難道是秘密?

想著,我鬆開了眉頭,放下了酒杯。

師父也同樣沒有說話,隻是低頭喝酒,而大爺還在絮絮叨叨的說到:“你說忽然一夜之間下來這麽一些人吧,還自己動手,幾個月就把這裏弄成了一個鎮子的模樣,不管嗎?肯定得管啊!但在這窮山惡水的,也抽不出那麽多人手,就隻能”

他說的是這個所謂鎮政府的來曆,如果這些苗人真的是從山上下來的,那麽他們可能還真的不把這個所謂的臨時監管政府放在眼裏。

說起來,這的確是一個有趣的消息,好像背後隱藏著極大的秘密,但是我也不知道師父打聽來幹嘛?

這大爺說著說著,舌頭也有些大了,又是天南地北的扯了一通,我們也沒再勸他酒,他卻自己迷迷糊糊的無意中又說出了一件事兒:“你們說,這個鎮子有什麽好值得關注的啊?這兩月,來了好多撥兒人,看起來麵色不善的樣子,弄得鎮子裏的人越發的排外。我們也不敢管,更沒想明白為什麽?這都是咋回事兒呢?”

大爺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半躺在椅子上睡了,我和師父對望了一眼,來的是什麽人?該不會不可能,兩個月前,我和師父還在竹林小築,沒道理的!

想到這個,我和師父同時皺起了眉頭!


第五十四章 夜半來人


門房大爺因為酒醉而沉沉入睡,但他也隻是一個普通人,我和師父到底沒有叫醒他,此刻隻是有些悶悶的又繼續喝了兩杯悶酒。

夏天熱,這裏靠近山脈的鎮子還好一些,畢竟山風帶來了陣陣兒的涼爽,不過在小小的門房裏憋著,還是有些憋悶的。

一瓶酒喝完,我和師父也喝得差不多了,幹脆的走出了門房,爬到了這個小房子的房頂,準備就在這上麵將就一夜。

師父一直就是一個心事放肚子裏,而且很實在的隻會解決事情,不會多憂慮的人,聽了小鎮那麽多的事兒,竟然爬上來之後,在山風舒爽的吹拂下,很快就在我身邊打起了呼嚕。

這個時間差不過兩分鍾...而我卻一直是一個心事重的人,反而想東想西的睡不著,幹脆的坐起來,點上了一支香煙,看著這山腳下‘燦爛’的夜色發呆。

是很燦爛啊,這恐怕是一生在城裏的人再也看不到的夜色吧,閃爍的繁星仿佛離人很近很近,一條光芒閃爍的銀帶就和黑夜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那是銀河...每當這種時候,我的思緒都會飄的很遠,會想在銀河裏的星星上,是不是也有一種存在叫修者?如果真有,他們又走到了何種地步?

這個世界?這個宇宙到底是有多神奇?

不過,想一會兒又會自嘲的笑笑,為什麽奔四的人了,有時候還會透露出這種稚嫩?

和天空的燦爛對比的是這個鎮子的黑沉,放眼望去,整個鎮子竟然沒有一點點燈光....顯得有些孤獨的落寞,又在這種落寞背後隱藏著一種黑暗才會有深深未知,我不知道怎麽會想起這句話?反而不用死寂這個詞來形容這個鎮子,不是更貼切嗎?

扔掉煙蒂,我就笑了,其實我又何必想太多,每件事情都要想個為什麽?師父的鼾聲在提醒我,人生有一種境界是,如果這一秒是安靜的,那我就享受這一秒的安靜,前提隻是我也從來沒放棄過要做的任何事。

有師父的鼾聲在身邊,也分外的安心...我收起發散的思維,也閉上眼睛準備睡了。

但是,在鼾聲之下哪有那麽容易睡著,總之這樣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我還是有些輾轉反側,好不容易有一些睡意了,卻忽然聽見從鎮子的深處傳來一陣兒若隱若現的腳步聲。

我開始並沒有在意,以為是自己‘幻聽’了,但隨著距離的接近,這個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讓我猛地一下睡意全無,有些緊張,下意識的就想把師父叫醒,但轉念一想又算了,隻是裝作自己也睡著的樣子,平躺在屋頂上。

我緊張是因為我和師父身處的情況,不得不讓人防備著一些,而且這個鎮子多少也有些神秘...而我沒叫醒師父,則是因為我心中並沒有什麽危險的感覺,所以不必那麽大驚小怪,而師父的鼾聲還是一種最好的掩飾,至少不會打草驚蛇。

我能聽出那個腳步聲刻意的放得很小聲,如果不仔細根本聽不出來,但我聽力一直很好,加上這鎮子安靜的過分了,我才能從之前若隱若現的聽見。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師父的鼾聲太大了,傳出了很遠的距離,所以這個腳步聲慢慢的也沒有這麽小心翼翼了。

在黑夜中聽見一個腳步聲慢慢的接近自己,其實並不是一種好的體驗,總伴隨著一種未知的緊張,特別是當那個腳步聲忽然就停在了離你並不遠的地方,那感覺更加的奇怪。

來人在門崗的之下,我在門崗之上,因為整個門崗是一個不高的平的小房間,所以我眯著眼睛,大概也能看見在門崗下有一個顯得有些佝僂的身影在看著我們。

我的靈覺一向就強悍,所以這種被人盯著的感覺也讓我分外的不好受,因為那種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就如同化為了實質在上下的審視我,弄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可是,師父卻沒事兒一樣的,睡得更香了,甚至在打呼嚕的同時,還啪嘰了兩下嘴,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句誰也聽不清楚的胡話,讓我哭笑不得。

或許是師父睡的那麽沉,再次‘鼓勵’了來人,忽然就一道光亮打在了我和師父睡的地方,我反應也算快,趕緊的閉上了雙眼,呼吸平穩,也假裝睡的很熟。

但在心裏卻是暗罵著,誰這麽沒禮貌啊?用手電照人睡覺。

那手電的光芒在我和師父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終於被來人收了回去,接著我聽見了一聲微微的歎息聲,這歎息聲不時惆悵,而是充滿了某一種擔心。

擔心?在擔心什麽?難道是擔心我和師父?顯然不可能...不過,我沒有感覺到來人的惡意,隻是感覺到他在仔細觀察我們,像是在確定什麽?所以,我也慢慢的不是那麽防備了。

停留了大概一分多鍾,來人轉身離去了,輕微的腳步聲提醒我,他是真的走了,我壓抑不住好奇的微微起身,仔細看了一眼,雖然沒有任何的燈光,但到底是個星光燦爛的夜晚,我模糊的看見來人是一個老者,從穿著上來,是這個鎮子的苗人。

他為什麽要半夜來觀察我和師父?我心中充滿了好奇,可是也沒有答案,迷迷糊糊的想了一會兒...終於是進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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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很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我就醒來了,因為這畢竟是靠山的鎮子,早晨的露水重,我是被露水的濕涼氣兒給弄醒的。

轉頭,就看見師父已經坐在我旁邊抽著旱煙了,這葉子不是師父常常抽的那種,隻是一般的旱煙葉子,在逃亡的路上也不能講究那麽多,有的抽也就不錯了。

“師父,那麽早?”我有些迷迷糊糊的和師父招呼了一聲。

“下去再說。”師父的臉色平靜,也看不出來什麽,隻是下去再說是什麽意思?明顯有話要對我說啊。

但師父也不和我多說什麽,直接就從屋頂上跳了下去,我也隻能跟著跳了下去。

門房內,那個東北門房大爺還睡的很香,站在門外都聽到呼聲震天...師父就是在這個時候對我說的:“承一,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們現在上山吧。”

“那麽快就上山,這早晨,山上露水重啊?”說實話,昨天夜裏我睡得不是特別好,現在都腰酸背疼的,我還想再在車裏休息一會兒。

師父沒接我的話茬兒,而是反問我:“昨天夜裏不是有個‘客人’來看我們了嗎?”

“師父,你知道?”我吃了一驚,那個時候我記得沒錯的話,師父睡的正香,怎麽可能會知道這個?

“你以為我真的睡著了?那腳步聲一靠近我其實就醒了,但是如果我不裝作那樣,天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麽?這個鎮子不太平...咱們還是盡早離開吧,現在這處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師父這樣對我吩咐到,但眼中卻閃過一抹莫名的內疚。

對的,這是師父的內疚,我不會看錯,但是我卻有些莫名其妙,師父到底在內疚些什麽?

但師父已經不怎麽說話了,而是張羅著讓我去洗漱,吃點兒東西,收拾一下就準備上山了,至於要去山上的哪裏,恐怕隻有師父才知道了。

一個小時以後,我們就弄好了一切,我和師父一人背著一個半人高的登山包就出發了,這裏麵放著比較專業的設備,包括一頂睡覺的帳篷,我想這次在山上應該會比上一次好過吧?

因為醒的早,看看時間也不過才7點左右,門房大爺還在睡覺,我們也沒有叫醒他,就直接出發了。

走出了這個政府辦公樓,我和師父才發現這個鎮子夜裏安靜的很快,但在早晨卻也‘醒’的很早,當我們走在鎮子的正街上時,街道上已經有了不少的行人。

就同我們剛來時一樣,這些人還是打量著我們,目光疏離,還帶著一些暴戾的感覺...和別的地方不同,這個鎮子的人隻是打量,根本沒有人上前來和你搭任何一句話。

我心裏被看得毛毛的,就算對苗人有一種骨子裏的好感,也架不住被這麽肆無忌憚打量的怒火,有好幾次都想發作,卻本著不惹事的心情強行壓了下去,隻管低頭走路。

鎮子原本就不大,而且我們是直衝著山上去的,很快我們就走到了入山口。


第五十五章 一袋旱煙的局


茫茫大山,我沒想到入山口這裏有一條青石板的小路。

按照我的想法,這種隱秘的門派和寨子,應該都是隱藏在茫茫大山的深處,就算沒有蛇門那種正兒八經的秘道,至少也不會那麽明顯還弄一條青石板小路吧?

我想事情應該沒有那麽簡單,而且這條小路還不是關鍵,關鍵是在小路的路口有一尊奇怪的石像,猛一看,像一頭牛,可是再一看,又有些像隻老虎,身上的毛發根根直立,看起來尖銳而有一種另類的氣勢,身上還有一對翅膀。

這是什麽東西?我看了半天沒看出來,聯想起《山海經》裏的某種怪獸,可是又覺得對不上號?但是師父卻是眯著眼睛盯著那尊雕刻看了好幾眼,接著就收回了目光。

因為在那尊雕刻的旁邊坐著一個老者,穿著典型的苗人服飾,此刻也叼著一杆旱煙,半眯著眼睛在抽旱煙,這才是我和師父關注的關鍵點,大清早的怎麽有個人坐在這兒?

而且比較難弄的是,他那個神態看似無害,實際上卻有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根本就是拒絕和我還有師父說話的樣子,難不成我們要直接從他旁邊穿過去?

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兒,不是有人來悄悄看我們嗎?我模模糊糊的隻看見一個背影,是個老者,是不是就是這個老頭兒?我不是太肯定。

氣氛在這個時候稍微凝滯了一下,師父拿出旱煙杆子,然後直接走了過去,我趕緊跟上,幾步就走到了那個路口,眼看著就要穿過那個奇怪的雕刻和老者,很突兀的,那原本盤坐的老者就像是不經意的伸出一隻腳攔住了我們。

我一個沒注意,差點踩到那個老者的腿上,我沒好氣的呼了一聲,又抬腳,準備跨過去,就算有些不禮貌,我也沒辦法,看起來,師父也是打的一樣的主意。

卻不想,我和師父剛抬腳,那個老者又把腳抬高了一些,恰好攔住了我和師父的去路。

我心裏微微有些火,就算不讓我們過去,那人不是可以交流的嗎?為什麽這麽不說話,就是攔我和師父的路?

不過,再生氣,我也還懂得一個道理,那就是要尊重老人,所以我深呼吸了一下,幹脆退到了一旁,我倒是想看看這個奇怪的老頭兒想搞什麽?相比於我的表現,師父則更加的淡定。

他笑眯眯的,也不過去了,而是坐在了那老頭兒旁邊,掏出旱煙葉子,開始仔細的裝填起旱煙來,這番動作讓那個坐在石像旁邊的老頭兒稍微有些驚奇,他睜開眼來,好奇的看了我師父一眼,然後又閉上了。

我師父也不說話,跟沒看見他似的,自顧自的點燃了旱煙...我看師父抽起了旱煙,我也幹脆一屁股坐在了這青石板路上,這麽大包的行李背著也不輕鬆,我樂得歇歇腳。

很快,旱煙的香味兒就飄散在了空氣中...這香味兒自然比不上我師父以前抽的那種煙葉子,但還算不錯。

師父這人對很多東西沒個講究,就連衣服很多時候也是亂七八糟,但對有三樣兒東西卻是非常講究的,依次排列下來,就應該是旱煙葉子,茶,和酒。

但是好茶和好酒算是難得,這旱煙葉子就成了師父最大的享受...所以說隻是在逃亡中隨便去選的旱煙葉子,我認為一般的,實際上也不是普通的貨色,加上他那個旱煙杆子長期抽的是以前那種極品煙葉,自然留了一絲香味兒在其中,混雜起來還是很好聞的,總之比一般的旱煙出色多了。

師父就這樣靜靜的抽著旱煙,時不時的拽過他的軍用水壺來喝幾口水,顯得很是逍遙。

就這樣,大概抽了小半袋煙以後,他旁邊坐著的那個老頭兒終於按捺不住了,很隱晦的吸了幾下鼻子,吞了幾口口水,看得我有些好笑...我早就注意到那個細節了,就是這老頭兒也拿著一杆旱煙,煙杆子和我師父的一樣,被摩擦的異樣光滑,看起來也是一個旱煙愛好者,有這樣的反應很正常,我暗自佩服薑還是老的辣,師父的心思其實比我更細膩,竟然想出了那麽一個歪招。

對於這老頭兒的細微動作,我想師父肯定也注意到了,但他就是沒有什麽表示,又過了一分多鍾...那老頭兒終於忍不住了,睜開了眼睛,自己也開始裝填旱煙葉子,點上旱煙開始抽起來。

氣氛有些詭異,三個人也不說話,甚至和他都不認識,就這樣並排坐在青石板路上,看起來好像很親密的樣子,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誰心裏都沒有譜。

我對旱煙是外行,但再怎麽外行,也能分辨出來那老頭兒的旱煙葉子比我師父差多了,混在師父的旱煙香味裏,簡直就是有些刺鼻。

他可能也察覺到了這個問題,抽了兩口,頗有些索然無味的樣子,又看著師父的旱煙杆子悄悄吞了兩口口水,估計火候也差不多了,師父忽然把自己的旱煙杆子遞到了那老頭兒麵前,說到:“你來點兒?”

那老頭兒看著師父,眼神是明顯的動心了,可是還是開口頗為生硬的拒絕了,他舉了舉自己的旱煙杆子,說到:“我有!”

那聲音聽起來頗為沙啞,像是長期大吼大叫,喊壞了嗓子一般。

師父麵對這個拒絕也不生氣,反而是笑眯眯的當著那個老頭兒又抽了一大口旱煙,悠悠的吐出煙霧以後才說到:“我這煙葉子味道很特別的,來點兒吧?俗話說,以酒會友,要的就是懂酒的人。咱們來個以煙會友也不錯,我看你也懂旱煙啊。”

說話間,師父再次把旱煙杆子遞到了那老頭兒的麵前,眼神頗為真誠,煙葉子就在老頭兒的麵前徐徐燃燒著,那老頭兒喉頭動了兩動,終於是伸手,幾乎像是搶的一般,搶過了師父手中的旱煙杆子,開始大口大口的抽了起來。

吞雲吐霧之間,他還享受的閉上了雙眼,一副陶醉的模樣。

師父也不惱這個老頭兒有些粗魯沒禮貌的動作,就是笑眯眯的在旁邊看著....給那老頭兒的時候,師父還剩下了大半袋旱煙,結果沒過多久,就被這個老頭兒抽的幹幹淨淨。

這個時候,他把旱煙杆子遞還給我師父的時候,看我們的眼神要柔和一些了,但更多的是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他還不舍的用舌頭舔了一下嘴唇。

“這煙帶勁兒?”師父問了一句。

那老頭兒可能是吃人嘴軟,生硬的聲音也變柔和了許多,說到:“帶勁兒,很不錯,我沒抽過那麽好的煙葉子。”

即便他的聲音還是沙啞難聽,不過語氣卻是柔和了很多。

師父‘嘿嘿’笑了笑,拍了拍那老頭兒的肩膀,那老頭兒也沒反對,接著師父竟然什麽也不說的,站起來,轉身就朝著山上走去,我一看,也立刻反應過來了,趕緊跟著師父朝山上走去。

師父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你抽了我一袋子旱煙,你還好意思攔我?

果然,這次這老頭兒沒有伸腿來攔我們了,可是當我們走了不到三步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那老頭兒的聲音響起來:“你們...你們不能上山去?”

我和師父幾乎同時回頭,看了一眼那老頭兒,他盡管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眼神中卻流露的是堅定,看樣子是打定主意不讓我們上山了。

師父微微眯了眯眼睛,習慣性的摸了摸下巴的胡子,盡管已經刮幹淨了,然後明知故問的說到:“為什麽不能上山?”

“總之,總之就是不能上山。”那老頭兒似乎是不善言辭的人,又因為抽了我師父一袋旱煙,底氣顯得有些不足。

“這山是被你家承包了?那我們換條路走。”作勢師父就真的要換條路走那般,其實事實的情況是沒有哪家人可以承包那麽大一匹山吧?

結果我和師父朝著山下走了兩步,那老頭兒急了,直接伸手攔住我們,說到:“不能換條路走。”

其實除了這條青石板路,哪裏又還有路?這老頭兒這又是什麽意思?

這下師父換了一副表情說到:“老哥,這就是你不對了吧?總不能整座大山都是你的吧,還不能讓人換個路上山了?再說,我待你也厚道吧?那麽貴的旱煙葉子也願意和你分享,你不能這麽待我吧?”

在這個時候,我終於完全明白了師父的用意,他根本不是想憑借一袋旱煙就上山了,他根本就是設了個局,讓老頭兒自己鑽進來...他想要知道更多!


第五十六章 祖靈


麵對我師父的指責,那老頭兒有些臉紅,虧得他皮膚有些枯黃偏黑,才不是那麽顯眼,不過他也明顯有些急,脖子上的青筋都鼓出來了,急急的說到:“我不坑你,你換條路上山更有危險。”

師父似笑非笑的說到:“莫不成這山上還有吃人的老虎不成?哪裏有什麽危險?”

那老頭兒被我師父噎的一愣,總之湘西一帶倒真的沒有聽說有老虎出沒,但是他也更急了,猶豫了半天才說到:“如果...如果比吃人的老虎更加可怕呢?”

“那是啥?大蟒蛇?”

“黑瞎子?”

“莫不成是狼群?”

師父完全在扯淡,就說黑瞎子(狗熊),哪能出沒在這種氣候的地方?那老頭兒也隻是搖頭不答,總之還上前急走了幾步,執意的攔在我們身前。

師父看老頭兒這個表現,歎息了一聲,然後無奈的說到:“我懂了...”然後邊說邊放下身上的登山包,從那個鼓鼓囊囊的登山包裏摸出一個用熟料紙紮的結結實實得包,然後慢慢的打開,裏麵全是黃澄澄的煙葉子。

裝作不舍的樣子,師父從裏麵分了一小半出來,也不管老頭兒目瞪口呆的表情,拿過老頭兒的旱煙杆子,一股腦兒的給老頭兒塞進了旱煙杆兒的袋子裏,然後無奈的說到:“老哥,別說我不懂行,過人地盤兒,給人好處,這世道啊,也算求個平安。”

說完,師父轉身,連包都來不及收拾,提起來,拉著我擠開那個老頭兒就走。

那老頭兒在我們身後急急的喊到:“外地人不可以上山,不可以...”

他急的聲音都變了,難為他那麽沙啞的聲音能變得如此尖銳,原本就有些生澀的漢語,顯得更加的生澀,帶著一點兒當地苗族語言的味兒。

可惜我和師父在這個時候哪裏會聽他的,隻顧埋著頭悶聲大步的朝著山上前行。

我和師父的身體原本就不錯,在這個時候刻意加快速度的情況下,速度更快,可能普通人跑步都追不上我們,何況是上山的階梯,總之我們前行了一分鍾,也沒聽見那老頭兒追上來的腳步聲。

我正覺的奇怪,忽然全身湧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一下子全身的寒毛都立起來了,我還沒反應過來是咋回事兒,就聽見一聲狗叫響徹在我們耳邊....就是一般的狗叫,但這聲音根本就不真實,而是異常飄渺的,所以就顯得怪異。

要我具體去形容,就像是鬼和人‘說話’,那種聲音直達人的心靈,沒有真實的‘落地感’,就像從虛空的深處傳來的一樣。

這狗叫雖然怪異,但到底還是狗叫啊...可是它這麽一叫,我竟然控製不住的兩腿發軟,但我如何能夠跪下?蹭蹭的倒退了兩步,一下子倚在了青石板小路旁邊的山體上。

師父的情況也比我好不了多少,是扶住了我才勉強站直了身體。

還不止如此,我剛剛靠著山壁,我靈魂的深處就傳來了一聲虎吼...那是沉睡已久的傻虎忽然醒來了,而每次傻虎的醒來,我都能透析到我靈魂深處的寂靜空間,在那裏,我看見趴著的傻虎一下子睜開了眼睛,雙眼如炬。

和以前傻呼呼的眼神比起來,這眼神就顯得太靈動了...這還不止,它一醒來,就全身毛發直立,一下子站起來的時候,背有些微微弓起來,尾巴也豎直著,這姿態分明就是害怕!

因為貓被驚嚇到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至於傻虎再厲害,其實也不過是一隻大貓而已。

傻虎在怕什麽?我一下子從靈魂深處的寂靜世界被強行的拖回了現實中,這不過過去了一秒鍾都不到的時間,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連綿不絕的狗叫,就像山野裏那種野狗的叫聲,根本不知道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明明隻是狗叫啊....為什麽?為什麽?我莫名的冷汗涔涔,忍不住慌亂的轉頭四處尋找,卻在一個晃神,看見前方的天好像黑了一塊...我還沒鬧明白那是不是我的幻覺,就看見那塊黑色消失了。

我下意識的想要揉一下眼睛,卻看見在前方不遠的路上出現了一隻...野獸?不,根本不是野獸,確切的說應該是怪獸吧...像一隻牛,腦袋卻又像一隻老虎,全身火紅...這是....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也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細節,就覺得這個怪物看起來是那麽虛幻,不像真實存在,卻又這麽在你眼裏,就看見那個怪獸似笑非笑的盯了我一眼....那表情人性化的不像話..我感覺心髒都要跳出喉嚨了,接著,我看見了一道紅色的閃電,一下子朝著我和師父撲了過來。

我和師父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看見一張血盆大口衝著師父的腦袋張開,尖銳的獠牙...看樣子是想一口把我師父的腦袋吞入腹中!

“師...”我隻能下意識的喊出這個字,手伸出來,都來不及拉師父一把。

我好像已經預感到隻要這虛幻的怪物大嘴隻想咬中我師父的腦袋,我師父的靈魂就會被吞噬掉一部分....我能做什麽?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我幾乎忘記了害怕。

而在我靈魂深處的傻虎,原本是畏懼的不得了,在這個時候,也好像感應到了我來自靈魂深處的著急,和那種願意替代師父去麵對這種危險的心情,一下子吼叫了出聲,下一刻就要從我的靈魂中竄出。

那一聲傻虎的吼叫是我從來沒有聽過的,雖然畏懼,卻是強撐著勇氣去吼叫了一聲,或許中間還有那麽一點點不服氣的,想要挑戰的....在那一刻我分明感覺我就是傻虎,傻虎就是我!

那怪物原本是要咬到我師父了,忽然就像聽見了傻虎的吼叫一般,一下子轉了一下頭,就這麽一下,我和它的雙眼對視上了,那雙眼睛是我見過的最最冷漠的眼神,還充滿了某種莫名的邪氣,讓人心悸,而且有一種異樣的魔力,就像要抽幹人所有的能量與勇氣一般。

我想在這雙眼睛下折服,跪下...可是一股莫名的意誌支撐著我,就是強站著,而且倔強的就是要與它對視!

“有點兒意思。”在我的靈魂深處響起這樣一句淡淡的評價,原本應該抑揚頓挫的話,用這種平靜的語氣說出來,分外的怪異....是道童子那家夥吧。

我以為有救了,可是那家夥竟然就這麽評價了一句,就歸於沉寂了。

在這電光火石不到兩秒的時間,我以為自己沒救了...因為傻虎都來不及出來,卻不想那火紅色怪物的身影忽然就停頓住了,然後快速的越變越淡,直到徹底的消失。

“和你們說了不要亂闖,再這樣我不客氣了。能看到祖靈,你們怕是修者吧。”這時,那個老頭兒的聲音再次傳來,依舊是沙啞,配合上生澀的漢語,不同的是,讓人能明顯感覺到他生氣的意思。

我來不及擦一把額頭上的汗,轉頭一看,那個老頭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再次走到了那座奇怪的雕刻麵前,正眼神冷漠的看著我和師父,他的手放在那塊雕刻上,我分明看見血液從手掌中溢出,隻是剛流出來,就消失不見...就像那雕刻詭異的在吸血。

這個時候,我才恍然想起那個怪獸的形象,和這雕刻不是有八分的相似嗎?不同的隻是那怪獸沒有根根直立如刺蝟一樣的毛,還有那怪異的翅膀。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見這尊雕刻好像閃過一道紅光,然後‘咻’的消失不見,在那一刻,原本隻是怪異,實際上平淡無奇的雕刻看起來充滿了一種帶著異樣威嚴的邪魅冷血氣息,讓人感覺到精神上的無限壓迫。

隻是一眼,我再次撐不住的腿軟,比剛才還厲害,隻能完全的依靠著山壁....再回想起剛才那怪獸,我覺得和雕刻比起來,仿佛顯得稚嫩許多許多...說不上來的感覺。

‘呼’,我長呼了一口氣,因為那個雕刻隻是一瞬間發出了這樣的氣息,而且明顯的讓我感覺到殘缺不全,如果是全盛的時候...再看時,已經恢複了平靜的樣子,又變成了怪異卻不特別的雕刻。

“對啊,我們是修者..卻想不到啊,你們寨子竟然...”師父朝著那個老頭兒走了兩步,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第五十七章 陰魂不散


他們寨子竟然這麽?師父好像很了解的樣子,原來師父這家夥一直在裝傻啊....我長籲了一口氣,我覺得師父隻要對事情有所了解,那麽一切就簡單許多,隻是我不明白師父既然知道這麽多,幹嘛對這個老頭兒設一個旱煙局?

和師父有時候的‘老奸巨猾’比起來,我覺得我就是一老實孩子。

但這一次師父竟然沒有吊我胃口,在幾步走向那個老頭兒以後,他目光嚴肅的看著老頭兒,接著說了下去:“你們寨子竟然做如此危險的事情,大巫召喚各種靈物或者神靈,甚至培養靈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你們寨子卻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召喚凶獸殘魂...這是窮..”

師父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那個老頭兒所打斷,他收回放在石像雕刻上的手,隨意的在身上抹了一把,留下一道道血印,手上全是一個又一個小洞,我看著就疼,但是他好像不在意,隻是說到:“什麽凶獸?這是十二神獸,吞噬惡鬼,無所不能...再說,你了解多少情況?我們寨子的事情需要你去評論..我們寨子..我們寨子!不對,你怎麽知道我們寨子?”

而在他們對話間,我卻是注意到,在石像雕刻上也留下了一個鮮紅的血手藝,卻是詭異的浸潤進了石像雕刻不見了...看得我心底說不上來的寒意,也在這時,傻虎忽然的重新陷入了沉睡,我卻收到了一道比較清晰的念頭——事兒精!

這個念頭...我的麵色變得古怪,我敢肯定不是來自道童子,而是來自傻虎...它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鬼靈精’了?甚至一句事兒精道出了無窮的無奈與辛酸,感覺無盡的感慨,拿我沒辦法一樣。

我額頭上的青筋直跳,因為一直以來,我都把傻虎當做自己的‘弟弟’看的,竟然‘教訓’起我來...我開始懷念那個以前沉悶的連簡單情緒都表達不清楚的傻虎。

話雖然這麽說,我心中卻是真正的感動,因為我感覺傻虎好像‘清醒’了,變得和嫩狐狸一樣的靈動....而在這種清醒之下,麵對這麽危險的情況,它雖然畏懼,卻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與我並肩,說明了什麽?

不過,傻虎陷入了沉睡,這些我的想法它也感應不到了,但師父和老頭兒的對話卻讓我覺得非常好奇,剛才師父沒有說完的話,其實我倒是知道的,他想說的應該是這是窮奇!

窮奇,《山海經》內記載的一種妖物,四大凶獸,卻也是被封為神...另外,還有一些古籍有過模糊的記載,關於窮奇的,反正說法也不盡相同。

關於古籍的記載,在我少年最好奇的時候,曾經問過師父,討論過是不是這些真的存在...師父卻目光深沉的告訴我:“其實我們華夏經曆過很多磨難啊,文化也出現了斷層...很多非常珍貴的文獻,就連我道家也沒有保留住。我隻能告訴你,現在古籍記載的不盡然,這個不盡然所包含的,有想象補充的意思,有個人想法的意思,有以訛傳訛模糊化的意思,你可參考,不可盡信。況且,不止我華夏,連人類也出現了一個文化斷層,就是說人類進化中有一個突飛猛進的過程,就出現了現代的人類...這中間的十幾萬年呢?也隻是推測....那你覺得...”

師父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用一種自己也不肯定的模糊語氣說到:“在《山海經》裏記載的大戰,你要不要理解為那個時候的人類真的和妖,怪進行了一場大戰呢?”

這段話不像師父平常的語氣,用一種篤定來告訴我一些事情,或者是引導性的讓我自己判斷,而是充滿了各種猜測,不確定,甚至想象的元素,卻是在我小時候留下印象做深刻的一段話。

如今,越來越多的事情發生在我麵前,一個窮奇已經讓我不至於震驚的驚呼了。

還有什麽好震驚的?昆侖,蓬萊,螣蛇,再出現個窮奇...最多讓我神經麻木而已....況且窮奇不像螣蛇,是一個實體這樣出現,而顯然是一個靈體的樣子...那如果是靈體的話,什麽樣子也不奇怪,就算強子以前也召喚過一個兩麵神,我不去想它們的來曆,就單純的看成一個能量體,內心就平靜的緊。

而師父那邊麵對老頭兒緊張的質問,卻是變得不緊不慢,他沒有直接回答老頭兒的問題,而是說到:“那你這麽說起來,我倒覺得你們寨子走了歪路。就誠如你所說,你們寨子的事情我不懂,我肯定也不管。我就擔心我的侄兒,我要去找他,而且這次我要帶走他。”

“你侄兒?是誰?”這老頭兒聽聞我師父這樣說,竟然沒有動怒,隻是臉上的疑惑更重,擺明了在等我師父的一個答案,也可能真的是怕大水衝了龍王廟這樣的烏龍事發生。

“孫強。”我師父回答的也算簡單。

可是老頭兒卻是眉頭一皺,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說到:“這山上沒有這個人...你該不會隨便編個名字來騙我?你走吧,看在一袋煙葉子的交情上,我也不不為難你了。否則,就憑你這番胡言亂語,好像還知道寨子的事情,我就應該把你...”

老頭兒這番話已經十分的不客氣,臉瞬間就撕破了,但話裏的意思是他好像因為一袋旱煙葉子,沒有為難我們一般。

我和師父怎麽可能這樣就走,況且他說寨子裏沒有孫強這個人,我們怎麽不擔心?我曾經說過強子就是我弟弟,而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孫強是我師父侄兒也沒錯,他如此說,我們更要上山去看看了。

原本這番話說出來就要到了徹底撕破臉,甚至動手的邊緣..可是沒想到這老頭兒說到最後,話竟然被鎮子裏傳來的鬧哄哄的動靜而打斷了。

所謂鬧哄哄的動靜,不過是車子開進鎮子的聲音,加上喧騰的人聲,原本這並沒有什麽好奇怪的...可是這並不是一輛車子的聲音,而好像是一個車隊的聲音。

至於人聲原本就是有的,可這個時候的人聲就像一滴水濺進了滾燙的油裏,忽然發出了爆裂的聲音一般,又是刺耳又是亂哄哄的。

這個動靜不僅老頭兒的臉色變得難看,我和師父也被吸引了目光,畢竟這裏雖然是山腳,但是這裏的地形綿延而上,我們站這個位置是明顯能夠看見的鎮子裏的情況的。

所以轉頭看去,我們是看見了大概有十幾輛車子開進鎮子的樣子,這些車除了領頭那輛車子,其餘的都是那種專門拉人的帳篷貨車,就像送新兵的車子。

這麽小一個鎮子,甚至不是因為居住相對集中,說是大村子也行的地方,開進來的這種算是大型車的車子,一下子顯得擁擠。

但這車子上坐的可不是軍人,而全部是穿著黑衫黑褲,然後統一戴著麵具的人,就那麽大喇喇的衝進了鎮子。

鎮子上的人聲我聽不清楚議論一些什麽,但是人頭攢動的樣子,還有許多人紛紛從屋子裏如來,大家如臨大敵的氣場,讓我本能的直覺這些人對於這些車子上的人一定不陌生。

我忽然就想起了那個門房大爺的話,說是這個鎮子怎麽就‘吃香’了,常常有外鄉人來查探什麽的?難道....我再仔細看了看,臉色就變了,那些戴著麵具的人我自然不熟悉,那改裝過的帳篷越野車上的人我也不認識。

可是那車子我是那麽的熟悉,因為曾經我見過一款同樣的車子...就是同樣被這樣改裝的車子,而那個時候就是不久前,我和師父躲在山坡上那次,而那個時候車子上坐的人是楊晟,還有堂堂聖王...

這逃亡之路要怎麽樣波折?就算是弄個巧合,也能讓我體會到什麽是陰魂不散的感覺..我不認為車子被改裝為同一個造型,隻是單純的‘流行’這樣的改裝,說沒有關聯,我自己都不能說服自己。

師父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臉色也變得沉重,不過卻是言語奇怪的嘀咕了那麽一句:“黎明前總是有最黑暗的時候,而轟轟烈烈的大時代來臨之際,總是有諸多的風波引來這樣一個時代。”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隻有我能聽見,我還來不及說什麽,已經聽見那個老頭兒咬著牙齒咒罵了一句:“這些可惡的強盜,他們是要鬧出多大的事情?”

從老頭兒的話中,我能明顯感覺,和我的判斷一樣,這鎮子裏的人顯然和這些車子上的人不是第一次接觸了...他肯定也是知道一些什麽的?為什麽要叫這些人強盜?我如果判斷沒錯的話,這些人是屬於楊晟組織的,就算是走上了邪路,怎麽也和強盜不沾邊兒啊。

我和師父陷入了一個更加糟糕的局麵....


第五十八章 混亂中的怪異


不過我和師父卻沒有因為這個糟糕的局麵就陷入了驚慌,畢竟風浪經過了那麽多,單純的鍛煉心理素質也鍛煉出來了。

如果現在要做出最正確的判斷,唯一的辦法就是朝著山上跑,那樣還會求得一線生機,所以我們對望了一眼,師父行李都不要的,就和我非常有默契的朝著山上跑去。

而為了防備那個所謂的窮奇殘魂,我心中暗暗運術,準備在關鍵的時刻,強行的放出傻虎,能抵擋一陣兒就是一陣兒,我唯一的依靠是,這老頭兒肯定要管鎮子上的情況,不會就專心的來阻止我們上山。

結果沒跑兩步,那老頭兒的聲音卻是傳來:“你以為祖靈就是那麽簡簡單單的嗎?你們不要逼我!”

我不想停下腳步,但是卻不得不停下腳步,因為我感覺到了一股龐大的氣場從我們的身後傳來,如果我們再跑,我完全相信老頭兒的話,這個石像雕刻的窮奇裏掩藏著更多的力量。

這樣的氣場,師父顯然也感應到了,想忽略都做不到,幾乎是同時的,師父也跟著我停下了腳步。

我們兩個幾乎盯著那個老頭兒,眼光中已滿是無奈和著急...其實,就算他這樣堅持,我不知道為什麽對這老頭兒也厭惡不起來,總覺得從他之前的話能感覺到,這老頭兒是有些生人勿進,生硬彪悍的感覺,可是性格到底還是耿直而直接的。

說到底湘西的漢子,不管苗人漢人還是其他族的人大多也是這樣的性子。

師父顯然也和我是一個想法,所以我也沒感覺到他對這個老頭兒的厭惡...可是麵對我們這樣近乎祈求的目光,這老頭兒還是很生硬,他對我和師父說到:“下去...雖然族人對我很重要,更重要的是我們要守護山上..你們下去,這些人隻找我和族人的麻煩,你們自己趁亂找個機會走吧。”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這車上的這些人一旦認出我們,恐怕第一個就是找我們的麻煩吧?而我相信,楊晟幾乎不可能沒給下屬,至少是重要下屬看過我和師父的樣子,他要取得我和師父的第一手資料似乎不是那麽難。

“下去!”見我和師父磨磨蹭蹭的不動,那個老頭兒怒吼了一聲,那樣子似乎是懶得和我還有師父囉嗦了。

我和師父麵麵相覷,知道是拖不下去了,而留在這裏和那個幾乎肯定是窮奇的靈體大戰,也不是什麽明智之舉,倒不是說我和師父真的怕了那個窮奇,不敢和它拚命,而是這樣的話,和舉著橫幅,告訴那些底下的人,我和師父在這裏有什麽區別?

“算啦,下去吧。走一步看一步。”師父是這樣對我說的。

我很幹脆的就取下了身上的登山包,很隨意的扔在了旁邊山壁的草叢裏,然後開始脫衣服...師父楞了一秒,但很快反應過來,也開始脫衣服。

“搞什麽啊。”那老頭兒不解的轉過臉,對我們這個動作倒是沒有阻止。

這其實不是我和師父在耍流氓,我們隻是想要脫掉這稍微顯眼的登山服什麽的...畢竟這個鎮子的人雖然不是全部穿著苗族服裝,可是到底還是穿的比較樸實,也可以說是過時,我和師父這樣下去,不就是兩個靶子嗎?

脫下來的登山服,我們也扔到了草叢裏,並且還很沒羞的在老頭兒麵前換了一條平常的褲子,然後我扯起一叢草,講究上麵的泥在身上臉上亂抹亂塗一番,看起來比較...唔,像勞作了一番,特別不講究的人以後,我和師父果斷的下山了。

能有什麽辦法?既然在山上呆不下去,還不如果斷的下去,看能不能爭取什麽機會?

從鎮子入山的路,倒不是從鎮子上的正街過去的,而是一條從正街上分離出去的巷子...不算偏僻,但兩側的房子也是很好的遮擋...這到底也算不幸中的萬幸吧,至少給了我和師父一定的緩衝。

很快我們就從山上重新進入了鎮子,不過在下山的時候,我們也大概觀察了一下情況,那就是這些車子進入鎮子以後,幾乎就散開了,很快就包圍了這個不大的鎮子...而車子上的人下來了一些,還留了一些在車子上,好像是為了看守...總之是完全的封鎖了這個小鎮子,一時半會兒也鬧不清楚他們要做什麽?

而這些下車的人也很有目的性,一下車之後,根本就不管那些怒目而視的鎮子上的人,而是有條理的分為了一些小隊,開始沿街搜索,肆無忌憚的闖入民宅,感覺像是要把這個鎮子的人全部逼出來。

這就是我和師父看到的全部情況,之後怎麽樣就來不及看了,在這過程中,我和師父幾乎沒有交流過,就同時加快了腳步,朝著鎮子上趕去,這種事情根本就不用交流,是傻子都能看出來,如果再拖延一些時間的話,我們下山不是被這些搜索小隊堵個正著,隻有無聲無息的混入人群,對於我們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走入了那條上山的小巷,我和師父都沒有貿然的衝進小巷,而是利用旁邊的房子遮擋了一下,觀察了幾秒鍾的情況。

小巷安靜,而在這個早晨的時分,露水還未幹去,小巷有些不平的條石路也還濕漉漉的...空氣中充滿了一種山野的氣息,一切都顯得很正常。

我和師父快速的跑入小巷...但從這小巷直接出去顯然不現實,因為我們突兀的出現在大街上是很顯眼的,畢竟這個小巷子那麽安靜,又處在鎮子的邊緣....人影兒都不見一個,摸不清楚這些人到底是出去了,還是躲在屋裏,我和師父為了小心,顯然不想當顯眼的那兩個。

所以我們在跑到小巷一半的時候,我拉住了師父...小聲對師父說到:“從這棟房子繞過去,繞到後麵幾條巷子再出去。我剛才觀察過,這棟房子背後的街道臨近正街,從那裏出去不會顯眼。”

師父也不多說,直接點頭....

這裏的房子多少還保留了一點兒苗家吊腳樓的特色,我和師父蹭蹭蹭的就跑上了樓梯,但這家大門緊閉,我和師父強闖也不合適,萬一驚動拉扯上了,反而是件麻煩事兒。

所以,我和師父一不做二不休,我直接蹲了下來,師父踩著我的肩膀,然後我借助起身的一個用力,把師父幾乎是用拋擲的方式送到了二樓的窗口...師父緊緊的拉住窗簷,然後借助這力量,拉起了身子,然後曲起手肘一個用力,撞開了這木製的窗戶,順利的爬了進去。

在這狹窄的長廊上,我也沒有可以助跑的地方,隻能退了一步,然後衝上前高高躍起,伸出手來,師父一下子拉住了我...憑借這點兒力量,我也順利的爬到了窗戶口,爬進了這間屋子。

而在這時,我和師父剛剛站定喘息,就聽見巷口傳來了一陣陣腳步聲...師父趕緊輕手輕腳的關了窗戶,躲在窗戶後麵的縫隙看了一眼,我也跟著看了一眼,好巧不巧的就看見一隊巡邏小隊走近了這條巷子。

這叫什麽?很多次我和師父都與這樣的危險擦肩而過?雖然感慨著自己的運氣,但我卻不覺得這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兒,包括我看見很多書裏,主角往往就在關鍵的時候,因為各種巧合逃開,都不會覺得所謂的‘狗血’。

隻因為我相信一句話,天地有正氣...如果一個人在坐著正確,甚至是正義的事情,做的多了,一些氣運加身再正常不過。

就連幼兒園的小朋友,幫助了別人,老師也會給予表揚和鼓勵...不管這樣事情對於很多人意義大不大,至少是一種對‘正’的肯定,而老天爺就像一個羞澀的姑娘家用最含蓄的方式來表達,但是不管怎麽委婉,它總是表達了的。

這一瞬間,我就這個想法,一次次的經曆也證明我這個想法沒有錯...但時間已經不容我再過多去想,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就跟隨師父的腳步走出了這間屋子,開始尋找有後窗戶的地方,按照苗寨建築的習慣,這是應該有後窗戶的。

可不想剛剛走出了這間屋子,卻看見一個瞎了一隻眼睛的老者,就站在昏暗的屋中走廊上看著我們,而我們必須去到相對的房間,才能通過那麵房間的窗戶去到另外一條街道。

我一下子緊張起來,師父的身體也變得僵硬了一些...那個老人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僅剩下的一隻眼睛也是昏暗模糊的,看不透是什麽眼神。

在那一刻,氣氛似乎完全的緊張而凝滯起來,變成了實質的漿糊一般,五秒?或者是十秒?那個老人的鼻子忽然抽動了幾下,眼睛一閉,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忽然抬手給我們指了一下一間屋子。

我和師父愣了一下,這是什麽意思?我剛才還準備這個老人如果有什麽過激反應,我立刻撲過去,不管怎麽樣,一定要快速的阻止,現在做出這麽一個動作來,是什麽意思?

“那間屋子有窗戶。”那個老者懶洋洋的說了那麽一句,然後就轉身...竟然下樓了。

留下我和師父一下子完全的反應不過來了。


第五十九章 赤裸裸的威脅


“有祖靈的味兒,還活著,有意思...”那獨眼老者自然不會給我們解釋什麽,一邊說著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一邊下樓了,聲音也漸漸低不可聞。

難道這就是他幫我們的原因?我們身上有祖靈的味兒?天知道那隻所謂的祖靈差點兒吞了我們。

不過,重點應該是那句還活著吧...我和師父也不想琢磨太多,總之這個情況實在無法想太長遠的計劃,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所以我和師父朝著那個老者指的房間直接竄了進去,在那個房間,果然有一扇麵街的窗戶,而這個房子正好就在另外一條街道的邊緣,我和師父瞅著一個沒人注意的機會,就毫不猶豫的從二樓跳了下去。

吊腳樓的二樓還算是有些高度了,這樣跳下來摔得我和師父生疼,幸好從小強身健體,身體的協調性也不錯,及時做了保護動作,除了疼,也沒什麽大事。

可我和師父哪裏還顧得上身體的疼痛,咬牙爬起來,連氣都不敢喘一口,低頭快速的從這條街道走出。

幸好,我們的衣服很髒,大概樣子也看不出來了,臉也很髒,沒有什麽人注意我們,而我也發現我這個無意之舉竟然很巧合的是對的,因為我用眼角的餘光看見,還真的有些人臉上身上有些勞作過後的樣子,難道這個鎮子上的人習慣大早上的勞動?

我也懶得想這些了,和師父隻管走路,這條不長的小巷很快就走到了盡頭,來到了正街之上。

正街之上和之前一樣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前就有些人自動聚集在正街之上,這個時候反倒是那個巡邏小隊刻意的把人往正街上趕...而在這種時候,我才注意到這些巡邏小隊的人手上還拿著武器。

這武器雖然不像軍隊的武器配備的那麽好,至少也做到了人手一柄熱武器。

說真的,這熱武器對修者有多少的用,我不知道...但是最及時的壓製是絕對能做到的,加上這個小鎮的人難道還會真的全部是修者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我和師父混跡在人群中,我扯著師父的袖子,就是怕我們被這密集的人群擠的失散了...而這次來得人大概兩百人左右,小鎮卻有上千人,被壓抑的原因,還是因為普通人怕了熱武器,而修者又顧忌普通人吧?

“師父,真是太囂張了,那邊不是有鎮上管事兒的人嗎?”我小聲的在師父耳邊說到。

師父朝我努了努嘴,示意我朝那邊大院兒看去,這個早晨是沒人的,安靜的要命,我仔細一想,今天好像是周末...而且門房大爺也說了,這個鎮子是突然出現的,因為人手不夠的原因,也隻是隔壁大鎮子的人來臨時管理一下....可是最近的隔壁也隔著很遠的距離啊。

這麽仔細一想,一切都像是算計好的陰謀啊!就算楊晟再囂張,也不敢明著‘出世’,和國家機器對著幹的。

而我在收回眼光之前,忽然看見那巡邏小隊從門房裏扯出了一個人,那個人顯然還有些迷糊又驚嚇,不就是之前那個熱情的門房大爺嗎?

“師父,我們要幫他吧。”有說法說,前世千百次的回頭才修得了今生的擦肩,我們到底和門房大爺坐下來喝了這麽大半夜的酒,這也是一種緣分。我也不是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還要濫好人。

隻是仔細想一想,做為楊晟要做一個不落人口實的秘密大行動,肯定是小心防備的,這個門房大爺的結果想想也不會太好。

至於我和師父是修者,想必那個在山路口守著的老頭兒才會對我們說可以離開的話吧?好像他知道這次行動有針對性一般。不過,門房大爺隻是一個沒背景的普通人,而從古到今,失蹤一些人,好像也不是什麽太奇怪的事兒。

就是這樣,我才動了惻隱之心。

但具體要怎麽做?我心中還沒有謀劃好,而師父對於我的提議,隻是點了點頭,眉頭就皺了起來...想必也是在心中細細謀劃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被趕到正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原本這個小鎮子所謂的正街也就不太寬敞,如今幾乎聚集了小鎮的上千人,更加的擁擠了。

這番鬧騰,已經是上午的9點多,夏日的太陽從來都很勤奮,9點多已經高高的懸掛在天空,熱辣辣的照下來,曬出人們的汗液,又把它蒸騰開來,散發在空氣中,這條街道一時間充滿了一種讓人煩悶而窒息的氣息,而且充斥著複雜的很的味道。

在這樣的氣氛下最容易不冷靜,這環境都影響的我必須要在心中默念靜心口訣了...我雖然衝動,也知道關鍵時刻保持冷靜,才能抓住一絲絲的機會,為自己的命運來個逆轉。

與先前一開始這些人出現的喧鬧不同,這正街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這小鎮反而越來越安靜了,隻是偶爾會傳來類似蜜蜂‘嗡嗡嗡’的聲音,都很低沉,再也沒有人議論什麽,弄得我和師父說話都不方便。

我一直在注意著周圍,發現被擠在人群中雖然能隱藏自己,但是從另外一個方麵來說,簡直就和把自己關在鐵桶中沒有什麽區別,而我也很清醒的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怕是隻有一場混亂才能給我和師父最大的情況。

除了這個,我還敏感的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那個門房大爺好像得到了‘特別’的待遇,竟然被帶到了包圍小鎮的一輛敞蓬貨車上,我遠遠的看見他好像很怕,怕的身體都在顫抖。

我看得有些悶,低下了頭...偏偏帶到車上,這不是火上加油的事兒嗎?可是我還來不及思考太多,就聽見那巡邏小隊的呼和聲,我抬頭一看,在小鎮的邊緣處,進山的那個巷口,起碼有三個小隊的人在喝呼著一排人快些人,就跟趕牲口似的。

我一看就知道,這些人應該是從我們進山下山那條巷子被趕出來的,仔細一看,竟然是十個左右的老者,我沒來得及數,隻是看了個大概,而那個之前給我和師父指路過的獨眼老者赫然就在其中。

這些老者很厲害嗎?竟然要用三個小隊的來驅趕?而這些小隊的人,我早感覺出來了,一些可能是正常的修者,而另外一些顯然是‘楊晟牌’類僵屍,戰鬥力按說是不低了,算是‘鄭重’的待遇了!

不過,這些老者好像並沒有太害怕的感覺,反倒是盯著鎮子上的人,眼中流露出了一絲絲擔憂,這應該是所謂的‘投鼠忌器’?和我之前的判斷沒有多大出入,小鎮的普通人從某種程度‘壓製’了修者。

這倒讓我想起一件事兒,我始終沒有看見入山口那個坐在石像雕刻麵前抽旱煙的老頭兒,難道他還真的沒下山?鎮子這樣他無動無衷?

可就如他所說,寨子的事兒不關我們的事兒,我們不知道什麽!鎮子的事情又豈是我們能猜測的,我和師父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默默的等待機會。

從那群老頭兒被趕入人群以後,這個鎮子上的人好像就被‘清空’了,那些巡邏小隊開始快速的分散,就像戒嚴一般的,前後站成兩排,壓製著人群,然後把人群往街道的邊緣趕。

原本街道就狹窄,這樣一趕,人與人之間擠的更加厲害,幾乎是肉貼肉沒有縫隙了,而空氣中那種窒息越發的沉悶了....我的腦子都忍不住有些微微的昏沉。

也就在這時,一陣發動機的聲音響起,那輛改裝過的越野車開始緩緩的駛入街道,在越野車的前方站著一個人,這麽熱的天,難為他穿著一身沒有什麽標誌的黑色短袖製服,連領口的扣子都不放過的扣得整整齊齊,壓低的帽簷投下的陰影,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睛,不過露出的半張臉像刀削斧刻一般,整個人還真的流露出一種軍人才有的氣質。

越野車緩緩的開過街道,這個人威嚴的不時轉頭張望,我在心裏暗罵到:“穿身製服真以為自己是個部隊的官兒?還搞個‘閱兵’?”不過也隻是想想而已,因為從那排老人出現以後,整個正街就徹底的安靜下來,人們沉默的可怕,連那種低沉的蜜蜂‘嗡嗡’聲也消失了。

越野車終於在鎮子街道的正中停了下來,那個站在車子裏的人忽然就踩著座椅,一下子站得更高了一些,威嚴的前後左右看了一次,接著根本就不拖泥帶水的開始講話了。

沒有用任何的傳音設備,就是這樣很正常的講話,而整個正街卻都回蕩著他有些低沉的男低音。

“咱們不是第一次見麵了,這些日子以來,想必鎮子裏的有心人對我們已經很熟悉了...這個鎮子不簡單呐!讓我們很感興趣...也充滿了好奇!不過,再怎麽樣,我是一個有原則的人,這原則就是不去動普通人。”

這話講的可夠冠冕堂皇,這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我還在猜測,那個低沉的男低音又回蕩在鎮子裏。

“不過,我這個人講原則,卻把一件事情更加的淩駕於原則之上,那就是規矩...原則上不動普通人,前提就是按照我的規矩來辦事兒....”

嗬,赤裸裸的威脅!


第六十章 睚眥


在湘西,你不必去懷疑一個人的血性,我指的這種血性並不分男女,這是屬於骨子裏的一種彪悍。

反而,你需要去擔心的是,以這種血性為基礎燃燒的火焰,雄厚濃烈的會吞噬掉一個人的理智,然後釋放出一種叫做不顧後果的衝動情緒。

這個站在車上的男人言辭咄咄逼人,且不留餘地,根本是在挑釁的一個鎮子的人,我以為這會激發出這個鎮子裏人的血性,至少會產生一點兒騷動,卻不料在這番言語之下,這個鎮子裏的人依舊沉默的驚人。

我擠在人群中間,聽著此起彼伏的呼吸,甚至都聽不見有一個人因為憤怒而呼吸變得急促。

這種現象多麽的不正常?難道這個鎮子裏的人一夜之間變得軟弱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昨天他們看著我和師父的眼神還留在我的腦海裏,那是一種壓抑的鋒利的眼神,如刀。

那麽他們隱忍的背後,一定有著更重要的原因。

麵對這樣的沉默,這個男人似乎很滿意,用一種我覺得很‘做作’的樣子,緩緩的看了一圈四周之後,他再次開口了,說到:“很好,你們都是聰明人。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一個族群最重要的東西就是未來...”說話間,他抬手一指,正好指到一個小朋友身上。

這個小朋友看起來不過5,6歲的樣子,被那個男人一指,並沒有退縮,反而是一個仰頭,皺著眉頭,稚嫩的小臉用一種憤怒的神情看了一眼那個男人。

孩子是不懂得隱忍,才會表現出一個族群,一個地域的人最本質的性格,卻被可能是他母親的一個女人立刻拉了一把,把孩子的身子扳過去,抱在了自己的懷裏。

“就比如,這些孩子就是你們的未來,這才是你們需要保護的。”那個男人也沒有低品到和一個孩子計較,就如同沒有看見那個孩子一般,聲音平靜,冷漠,低沉的說到。

我很好奇,這群人到底是要做什麽?確切的說是這群楊晟的人到底要做什麽,以至於讓這個男人要說出這麽一番話,似乎是在和這個鎮子的人談條件,又似乎是在安撫一般。

我能明白這種條件與安撫,是為了讓這個鎮子的人不反抗,不至於鬧出更大的動靜。但我很難想象這背後的目的?可是,不論我想破了腦袋,這個鎮子上的人依舊非常的沉默。

好像這種沉默就是這個男人要的,他很快就給出了我猜測的答案:“很好,那麽我就當我們之間有默契了。接下來,就說一下我的規矩,我們這次來呢,是要在你們鎮子上挑一部分人走,挑去做什麽?去哪裏,你們就不用關心了。而規矩就是等一下你們一個個的去那邊排隊,然後做一個小小的‘檢查’,通過這種檢查我們就會挑選一部分人,在這其中,我希望你們遵守次序,一切行動聽指揮,這就是我的規矩,是不是很簡單?”

說完,這個男人忽然取下了帽子,扔到了一旁,然後用一種淩厲的眼神再次四周都看了一眼,於此同時,身上爆發出強大的,讓人窒息的氣場。

仿佛是要回應他這個動作,在他身邊的幾個人,原本有些懶洋洋的,也忽然同時爆發出了強大的氣場,連同那些一起來的普通下屬也一起刻意‘展現’出自己的氣場,整個鎮子一時間壓抑無比。

“聖王級別?”我通過車子上那幾個人釋放出的氣場,開始對他們的實力做出判斷,如果車上的都是聖王級別,我和師父估計是沒有強行突破的可能性,而答案很殘酷,在車上,除了那個男人,還有另外一個樣子很普通的人都是聖王級別。

其餘幾個人,也絕對的不弱,至少是實力和我相當的存在。

做出這麽一個基本判斷以後,在如此炎熱的天氣之下,我的指尖都有一些發涼....這簡直可以說是一個修者門派的戰鬥力了,而且至少是中等以上的修者門派,這個鎮子上的人到底有什麽吸引力,讓楊晟如此重視?派出如此雄厚的力量到這個鎮子上來?

因為從那個男人的話中,我已經得知,他們要的是這個鎮子上的人,聽聞起來多麽可笑?難道楊晟的組織缺人?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我在猜測的時候,那個男人依舊在‘耀武揚威’的炫耀著自己人的‘爪牙’,這顯然不是給普通人看的,因為普通人頂多也就是感覺這些人不好惹,不能靠近,這種氣場是給鎮子上的修者看的。

我早就判斷出這個鎮子上隱藏著為數不算少的修者,就從那個坐在石頭雕刻旁邊的老頭兒開始,到最後人群的聚集,這是一種很容易感應的事情。

我也注意到這個男人的確可怕,從他摘掉帽子的瞬間,我就看清楚了他的長相,眉脊骨高高的突起,眉毛卻是疏淡,三道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留下的類似爪印的痕跡,從他的額頭開始一直蔓延到眼角下方。

很短的,幾乎貼著頭皮的板寸,又給他增添了幾分彪悍的氣息,這樣的形象,就算不用散發出氣場,也一樣能嚇哭小孩子。

也不知道他們氣場的壓製,還是這個鎮子上的人商量好的,一定要隱忍到底,一直到現在,這個男人說出了這個目的,鎮子上的人都沉默的緊。

我覺得這是比打家劫舍更加可惡,可怕的目的,直接搶人,而做為如此注重血統,族人的苗人,他們到底是怎麽了?

“嗬嗬...”站在車上的那個男人終於發出了講話以來的第一聲笑聲,沒有任何讓旁人感覺到喜悅的意思,反而是配合著他那張臉,有一種猙獰的,讓人心裏不寒而栗的感覺,他還不如不笑。

“嗯,看來你們都是聰明的。那就好,就請你們配合我們的人,開始吧。”說話間,他又把帽子重新戴上了,然後忽然聲音放大的說到:“但希望你們這樣的配合不是欺騙,如果有一個人破壞規矩,哪怕隻有一點點,我就會毫不猶豫的殺掉你們鎮子上的一個人,就先從孩子開始。不要僥幸反抗能得到什麽好結果,我不是威脅你們,我這個人在‘江湖’上有一點兒小小的名聲,就叫睚眥,知道睚眥嗎?龍的兒子,性格最凶殘的那個,還有一點就是讓我有一點點記仇的事情,我都會不管不顧的‘報答’,哪怕追殺到天涯海角。”

這人最後幾句話說的陰測測的,聽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男人喝了酒在吹牛一般,可事實上由他說出來,卻讓人不得不相信的感覺。

睚眥?修者圈子裏有這麽一個人?我下意識的搖搖頭,我是真的沒有聽過...卻聽見師父低著頭,異常小聲,幾乎是用氣聲說了一句話:“這個惡棍兒?原來沒死?”

我立刻看了一眼周圍,看來除了我,還沒有人聽見師父這句話,我稍微放心了一些,在佩服自己聽力的同時,心中也一下子有感覺,師父好像知道這個人,不過現在這種人擠人的狀況,我不可能和師父交談,也隻能把這些疑問藏在心底。

同時,我也暗暗有些焦急,這個鎮子的人就準備這麽一直沉默下去嗎?我要的轉機在哪兒?我相信其實楊晟不敢把事情鬧大,殺太多人,無論放在哪裏都是一件無法交代的事情,何況是普通人,隻要這個鎮子的人稍許敢反抗一些......

可是他們就是不反抗,甚至這個時候,那些一直站在車上,監視著整個鎮子的普通下屬開始下來了一些,組織人群排隊了,這些人依舊無動於衷,而且一開始被圈定的一批人還有些配合他們的樣子。

那個男人看到這種情況,滿意的哼了一聲,然後就坐在了車子裏,而車子朝著鎮子的一頭,也就是入口處開去,開出了一定的距離,停在了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搭建好的臨時白色帳篷麵前。

那個男人也不下車,就坐在車上,靜靜的等待著。

第一批被帶過去排隊的大概有五十人的樣子,在那些潛力下屬的指揮下,很快就沉默的排起了一支隊伍,朝著白色帳篷走去,最後停留在那裏等待著。

這個時候從那輛越野上跳下來兩個人,一男一女,一邊朝著那個白色帳篷走去,一邊在身上批了一件白大褂,搞得就像一個醫院裏忙忙碌碌的醫生那樣。

醫生?這肯定不是,因為剛才這兩個人爆發的氣息,是普通醫生可以的嗎?修者...一定是修者,不過刻意弄成這個模樣,莫不成是醫字脈的修者?反正現在醫院的中醫也是穿白大褂的,誰知道?我隻是一時間胡思亂想而已。

那兩個人匆忙的進了那個白色帳篷,過了幾分鍾不到,就看見幾個下屬模樣的人端著椅子啊,桌子啊進了帳篷,當然還有神秘的,密封在箱子裏的,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他們搬進去了好幾個這樣的箱子。

事情越發的神秘了,整個鎮子的氣氛愈加的凝重,隻有那個自稱為睚眥的男人此刻最逍遙,竟然把腿搭在了車子的操作台上,哼起了一首跑調的小調。

 

第六十一章 憤怒的睚眥


那個男人好像很高興,我估計這種高興應該是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辦的那麽順利,所以開心吧?

但,在這種時候,我已經在心底漸漸為這個男人標注了一個注解,那就是這個人基本是那種‘呂布’型的人吧,說不好聽一點兒,就是沒什麽腦子,喜歡用暴堊力解決問題的人。

如果一個心思縝密一點兒的人,肯定不會為如此的順利而欣喜,反而會更加的防備。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一個仔細了解過苗寨和湘西這邊風土人情的必定會這麽想的,那個男人恐怕真的以為自己的勢力壓製住了這個寨子。

他愉快的那麽不加掩飾,整個安靜的小鎮主街都是他愉快的哼歌聲,我不得不為他貼上那麽一張標簽。

這是所有不順的事情裏,稍微順利一點兒的一個小因素,畢竟可以選擇的話,我情願和十個這種‘猛將’打交道,也不願意和一個所謂的‘智將’打交道。

另外,我還注意到一個細節,那就是這個人的聲音很特別,明明看起來是毫不費力的樣子,卻可以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裏,就連不經意的哼一個小調,也能讓隔了一定距離的我聽見,這應該是他比較強力的一點兒?

在等待的時間裏,我的腦子不停的過濾著各種信息,我不認為這是沒用的,處於絕對劣勢的我和師父,所能依靠的就是每一點的細節,和不停的分析,給自己一點點的有利。

那個安靜了十幾分鍾的帳篷忽然有了動靜,那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忽然出來了一下,給旁邊站著的守衛下屬說了一句什麽,然後這個守衛的下屬又傳言了下去,那些下屬開始紛紛忙碌起來,原本在排隊等待的人群終於開始挪動,第一個人已經進入了帳篷......

隨著第一個人的進入,我的心莫名的緊張起來,這種感覺很奇怪,不危險,就是莫名的緊張。

我很想知道帳篷裏發生了什麽,可是我的視力再好,也不可能透視到帳篷裏麵去的,開天眼倒是可以破除一切虛妄的‘阻礙’,直接看到本質,可是在這種情況下,我根本不敢開天眼,那是有能量波動的,我一開天眼,在這群人麵前和活靶子沒有區別。

所以,我盡管不知道為什麽,非常想知道帳篷裏發生的一切,可是卻是毫無辦法。

按說,隻要等待,就一定會輪到我和師父進去的,可是我們能這樣嗎?估計在一撥兒一撥兒挑選人的時候,我和師父就說不定會被認出來。

怎麽辦?我已經開始有些隱隱的著急,小鎮上不過千來人,50人一批,也就是頂多二十幾批,我和師父混雜在人群的中間,就算是運氣好,成為最後一批所謂需要檢驗的人,這時間也拖延不了太久。

機會?我們需要的機會在哪兒?我一籌莫展,我看了一眼師父,他的眉頭也緊緊的皺著,在這樣近乎沒有路的情勢下,想要想出一個辦法,真的是很難啊。

“啊”,就在我還焦急,迷惘的時候,帳篷裏傳來了一聲慘叫的聲音,驚得我一下子抬起了頭,接著我就看見兩個守在門口的下屬進去,從帳篷裏拖出了一個臉色蒼白的人,那是第一個進去的男人。

此刻的他看起來情況非常的不好,幾乎處於半昏迷的狀態,緊抿著嘴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身體還有些顫抖的樣子...就這樣被兩個下屬拖著,毫不留情的扔在了正街的街道上。

“休息好了,就回去站著等,不然後果自負。”扔下那一個人之後,其中一個下屬冷冰冰的說了一句這樣的話,兩個下屬就轉身走了。

而與此同時,第二個人被推入了那個帳篷裏....一個又一個的人進入了帳篷,而情況都是差不多的,有六成的人會發出一聲慘叫,有八成的人會路都走不到,隻有兩成的人能自己走出來,不過卻也都是臉色蒼白,像是被嚇得沒有了血色。

很快這50人都進入過了那個帳篷,無一例外的全部被扔到了街上...接著,那些下屬又歸攏了50人,帶到了帳篷麵前。

不是要挑選一些人嗎?難道這些人全部不合格?我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但同時也為自己和師父的處境更加擔心。

在這種時候,總覺得時間流逝的好快,快到我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到一個合適的辦法。

我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快要團團轉了,無奈的是,就算我急的飛上了天去,沒有辦法,還是沒有辦法。

當進行到150人的時候,師父緊鎖的眉頭反而放開了,表情變得淡然,看得我微微一喜,莫不成是師父有辦法了?急了這麽久,就算稍許有些冒險,我也忍不住了,趕緊低頭,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壓著聲音,小聲的問師父:“師父,你有辦法?”

“沒有。”師父也同樣小聲的回答了我一句。

“那你...”我有點兒急了,聲音忍不住大了一點兒,自己聽見以後,趕緊調整了一下聲音,不過後麵的疑問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說了。

“我隻是想,一切聽天安排,天無絕人之路。”師父回答我的玄之又玄,那簡直和沒回答一個樣子。

我撇撇嘴,早知道是這麽一個結果,我還問什麽啊?

在帳篷裏的檢查進行的並不快,這不剛到一百五十個人檢查完,就已經是快接近中午的時分了。

原本太陽就熱辣辣的,在這接近中午的時分,就變得更加的毒辣,由於檢查的開始,人群稍微鬆散了一些,不過溫度上升了之後,感覺反而更加的難受。

在這個鎮子裏,人們是繁衍生息的,自然會有年紀下的小孩子,對於這種溫度,大人還扛得起,因為他們是大山裏人的後代,不必嬌滴滴的城裏人,可孩子到底經受不住,越來越多的孩子開始哭鬧起來,又被自己的母親強行的壓住,哄著。

至於要隱忍到這種地步嗎?我看得有些於心不忍...同時我發現,盡管檢查進行的不快,也檢查完了150人,莫名的離我和師父站的位置很近了,我計算了一下,忽然就臉色不好看的得出一個結果,最多再有三批人就輪到我和師父了。

原本我還以為我們所在的位置,能夠拖到晚上的話,是不是更有利一些?看這個檢查的速度,完全是可以拖到晚上的,甚至第二天的清晨。

不管怎麽說,至少在夜裏行動是完全有利的啊....其實,我還關注那個守在石像雕刻麵前的老頭兒下山沒有...我心中還有一個計劃就是在晚上冒險快速的‘突圍’,闖上山去,隻要那個老頭兒不在,就沒人阻撓我們。

現在看來,這個唯一可行的計劃都要被打破了。

我越加的著急,師父反而越發的淡定,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又不是過了多久,當街道上小孩的哭聲那些家長已經壓抑不住,甚至有的孩子已經呆不下去的時候,又檢查完畢了一批人!

原本環境就已經焦躁而炎熱了,在這種時候,加上小孩子的哭鬧聲,更加的讓人煩躁。

我不停的念著靜心口訣,保持著內心的冷靜,同時心中也浮現出一個疑問,已經兩百人了,怎麽還沒有出現一個被選中的人,我還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會被選中呢?

那些下屬們又繼續組織下一批人,卻不想在這時,原本一直安靜停在那裏的改裝越野車忽然發出了強勁的發動機聲,接著,我就看見那輛越野車以驚人的速度,輪胎帶著強力的摩擦聲,仿佛橫衝直撞一般的衝入了小鎮的正街當中!

然後,一聲刺耳的急刹車,車子停住了!

車子的敞篷慢慢的打開,之前因為太陽毒辣,這車裏的人自然不可能在車裏曬著,升起了帳篷....當然鎮子上這些可憐的居民曬到中暑也不關他們的事兒。

那個男人又要發什麽瘋?在日頭上站了一上午,我也非常的口渴,看著這一幕,我忍不住用舌頭舔了一下幹涸的嘴唇,心知這說不定是機會來了,但心地竟然泛起了於心不忍的感覺。

因為不想那個男人發瘋,折磨這個鎮子的居民。

“我說過,在這裏,就要講究我的規矩,我說的話是屁話嗎?”果然,那個男人再次站了起來,這一次,他的聲音不再平靜了,而是發狂一般的嘶吼。

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他如此的憤怒?


第六十二章 忍耐的極限


在我眼裏,這個鎮子裏的人對睚眥這個人簡直配合的不能再配合,他竟然說這些人不講規矩,是故意找茬嗎?

其實用不著這樣,按照他們現在的勢力和這個莽夫的性格,要找茬不至於那麽的憤怒,除非是他裝的,可如果他要能裝成這模樣,隻能說我之前的判斷錯了。

事實上,我的判斷是沒有錯的,因為睚眥下一刻就說出了他憤怒發瘋的原因,整個小鎮幾乎都回蕩著他的咆哮聲。

“整整兩百個人,竟然找不出一個有祖巫血脈的人,你們是當我傻,還是當你們自己太聰明?就算你們是被上麵的寨子趕下山的人,也不至於會這樣的!以為我之前沒調查過嗎?你們這個鎮子的人,每十個人裏,至少有一個會有概率有祖巫血脈,就算是淡薄之極...可是整整兩百人?一個都沒有!就算是巧合,也不可能這樣。”

祖巫血脈?我的心中一動,楊晟原來找的是這個東西?有什麽作用?

我發現楊晟研究的東西越來越玄奇了,從昆侖遺禍到昆侖殘魂,現在竟然要什麽祖巫血脈?他究竟要做什麽?

我沉默的盤算著,而鎮子上的人也越發的沉默,我抬頭一看,終於在這一次從這些好像麻木了的鎮上人眼中看到了一絲擔憂,還有就是一直壓抑的怒火,在此刻終於有了‘反彈’,原本一直站著就沒怎麽動過的人群,竟然有隱隱朝前擠的征兆。

而睚眥麵對人群的‘騷動’,隻是冷笑了一聲,忽然發狂一般的從車上跳了下來,從守衛的下屬那裏搶過了一柄手堊槍,一個閃身跑回越野車麵前,一個箭步就竄到了車前蓋上。

人一站穩,就跟過癮一般,朝著天空連續的鳴槍...

‘砰’‘砰’‘砰’清脆的槍聲連續在這悶熱的小鎮回響著,人群暫時停止了‘騷動’之後,睚眥才放下了槍,惡狠狠的說到:“當我玩笑嗎?你們盡管反抗,就是憑著這些槍,你們這裏也會血流成河!隻是不到最後,我也不想事情變成這樣。”

說話的時候,睚眥拿著槍,用槍管頂了頂帽簷,然後繼續說到:“所以,你們別逼我,我奉勸你們...最後把我們要的人交出來。否則,不僅是這裏血流成河,你們山上的寨子也跑不掉...不要懷疑我們的實力以及我們背後的勢力,我既然敢說,就一定能做到!我們唯一怕的不過事後的麻煩,但你們也不要以為搞不定。”

鎮子上的人再次沉默了....我大概能猜到,鎮子上的人應該是把有所謂祖巫血脈的人藏了起來,這就是惹怒了睚眥的原因,如今睚眥開始威脅這個鎮子上的人,每一句話都說‘絕’了,根本不給後路,難不成他們就準備這樣沉默到底,把人交出去?

如果這樣做,說實話,對我和師父是有好處的,我相信這些人如果得到了那些有祖巫血脈的人,一定就會走掉,畢竟他們圍鎮的目的也就是如此,那個時候我和師父上山不上山暫且放一旁,至少可以順利從這樣的困境脫身啊。

可是,從心底我卻不希望這個鎮子的人這樣做。

第一,是我覺得越是這樣讓楊晟得逞,以後越發的沒辦法阻止他。

第二,則是我覺得這些祖巫血脈的人,到了楊晟那裏,肯定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我從小接受的思想,就讓我不能接受用犧牲別人來換取自己的好處。

不要說這樣做,就算是這樣想,也會讓我充滿了罪惡的感覺。

因為這些想法,竟然讓我暫時忘記了自己的安危,反倒為小鎮的人們擔心起來,擔心他們這樣隱忍沉默下去,恐怕真的要犧牲自己的族人了,而且就算犧牲了自己的族人,也不見得楊晟的勢力就這樣算了。

從那個守在山口的老頭兒來看,這裏的人是非常注重山上的寨子的,我隻是猜測說不定,這些人得了好處...還會衝上山上的寨子裏...我隻是判斷,這些祖巫血脈淡薄的人楊晟都想要,那麽山上的寨子呢?

當然,我的判斷不一定對,也隻是瞎猜,但是在那邊睚眥卻是對這樣沉默隱忍的鎮子不滿,他要的可不是這些人沉默以對,他要的是他們交出他想要的人。

所以,麵對這種沉默,睚眥冷笑了一聲,忽然舉起槍瞄準了之前那個衝他瞪眼的小男孩,我的心一下子踢到了嗓子眼,我是不敢相信,真的有修者可以那麽‘無恥’,衝著普通人下手也就罷了,還能衝著普通人的小孩下手?

說起來目的隻是為了震懾這些普通人?這樣連邪修都不如,就算邪修可能會為了練邪術而殺人,怎麽說也不會為了這樣的理由殺人啊!

“不...”看著那個小孩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兒,那個小孩兒的母親臉色一下子變得刹白,我的內心湧起強烈的不忍,原本應該好好隱藏自己的我,終於忍不住想要喊出一個不要,至少可以轉移一下這個睚眥的注意力。

我的身子往前擠了擠,師父也跟隨著做出了同樣的動作,我此時不知道師父有沒有怪我,但我想他是不會的,如果會因為這個而怪我的話,他是不會做出同樣的動作的。

但是,我這麽喊的時候,到底遲了一步,我沒想到那個睚眥那麽冷酷無情,舉槍瞄準的時候,連一點兒停歇都沒有,就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砰’,伴隨著我那一聲‘不’字,槍聲再次響徹在整個小鎮,可憐那對無辜的母子,那個做母親的隻來得及把孩子摟在懷裏,然後一個側身...但是這樣的側身並非沒用,事實上是非常及時的幫孩子擋住了子堊彈。

子堊彈毫不留情的打在了這個母親的身上,在她的腰背處盛開了一朵血花...她一下子就疼痛的彎腰,然後跌坐在地上,但這個堅強的女人來一聲都來不及吭,就努力的用雙手把孩子往人群裏塞。

我聽見她小聲的說:“救我兒子,救他....”

而那個孩子在這個時候也表現出了典型湘西苗人的性格,眼睛雖然紅彤彤的,看起來隨時都要掉眼淚,可是比起這個,他更多的是任由母親努力把自己推進人群,但是含著怒火的雙眼一直狠狠的盯著睚眥,我相信如果給這個小孩子一把彎刀,他是真的敢握著衝到睚眥麵前去的。

“哇哦...”這邊的母子到底是怎麽慘,根本沒有觸動睚眥一絲一毫,他竟然雙手一縮,一條腿一抬,在車前蓋上擺了一個誇張的姿勢,然後說到:“修者就是高等於普通人啊,沒想到老子第一次用槍,竟然能打的那麽準,要不是那該死的女人,那個討厭的小孩會被爆頭的,不是嗎?”

他得意的轉身,朝著越野車上坐著的其他人說到,其餘幾個人對睚眥露出了討好的笑容,但沒有什麽具體的回應,其中一個懶洋洋的伸著腿,用帽子蓋著臉的人說到:“別玩的太高興,忘了正事兒。”

除了這樣,這些人也沒有過多的反應,難道欺負普通人的小孩竟然被他們認可?而那個說別玩的太高興那個人,就是我之前對他們實力判斷中,另外一個我懷疑是聖王的人。

此時,那個母親已經受了傷,我再說什麽也晚了,隻能帶著隱忍的憤怒,再次站立在人群中,默默的靜觀其變,同時對這個小鎮的人也充滿了憤怒。

我能感覺到這一幕是讓他們真的動怒了,可是他們依舊還是沉默,不是族人嗎?怎麽可以....或許,有更大的原因,但無論是什麽原因,也不至於犧牲一對無辜的母子啊?

或許這就是陳承一腦子永遠轉不過彎的地方,永遠....分不出什麽大小取舍,唯一看重的隻是自己的良心與底線。

‘隊友’們的反應好像讓睚眥很滿意,但輪到那個聖王說話的時候,睚眥的臉上不經意的流露出了一絲陰沉,他好像與那個聖王不和,所以麵對他的話他盡管沒有出言反駁什麽,卻猛地一下跳下了車。

他提著手堊槍朝著那對母子走去,他的聲音也好不壓低的回蕩在整個鎮子:“我剛才說的什麽?我說了,我這個人最講規矩,隻要不壞我的規矩,我就會遵守承諾,但是壞了我的規矩,我就會殺你們的人。”

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眼睛忽然朝著我和師父所站的位置看了過了過來,我和師父幾乎同時,趕緊的低頭,隻是還是能瞥見,他陰測測的一笑,說到:“剛才我聽見有人喊不,聲音是從這邊發出來的...”說話間,他忽然舉槍指著這邊,然後說到:“把這一小塊兒人給我重點看住了,等一下,我要看看是哪個家夥那麽有膽子?”

他果然是聽見了,我也果然是惹事兒了...我聽見師父在我旁邊小聲的說了一句:“事兒精。”我的心裏更不安。

但緊接著師父又小聲說了一句:“但是我卻沒有辦法說你是錯的。”

這是鼓勵嗎?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人也開始不動聲色的慢慢朝前擠,我隻是希望剛才的悲劇不要發生了,而我也已經看出來了,這個睚眥是一個瘋子,他此刻過去,一定還要繼續做點兒什麽?

待我幾乎擠到人群的最前方時,那個睚眥也已經走到了小男孩和他堊媽媽剛才所站的位置,他忽然轉身,誇張的朝著所有圍觀的人,裝作無辜的說到:“我們要講規矩對不對?我之前說過殺你們的人,從孩子開始,是不是先禮後兵?”

說話間,他忽然朝著那個趴在地上的母親踢了一腳,顯得非常憤怒的大吼了一句:“可是這個女人卻非得聽不懂一樣。”說話間,他又準備踢上一腳,我內心一個激動,隻是差點就推開前麵守著的下屬,站了出去。

但這樣的事情也終於激怒了站在這對母子旁邊的一個男人,他忽然站出來,一下子跪下去,擋住了睚眥踢向這個女人的腳,幫她承受了一腳。

我想也是這樣,不能再踢這個可憐的女人了,她挨槍的地方我不知道是不是致命傷,但是血從傷口中溢出,此刻在她趴著的身下,已經流了一灘,她怎麽可以再承受睚眥的踢打?

“喲,被激發出血性了啊?那好,我不踢她,把剛才那個小孩子交出來,我說要殺他就要殺他,誰也不可以阻止我!”睚眥冷酷的要命,根本就不拿正眼看這些人。

那個小孩子已經被推入了人群,至少現在這個時候是看不到他身影的。

“不,不要....”那個女人這個時候,還有一些力氣說話,竟然伸手抱住了睚眥的腿...睚眥完全不理會她,隻是對著人群說到:“我睚眥說到做到,你們不交人,我每等5分鍾,就會殺一個人...按照規矩,還是從小孩子殺起。你們也完全可以被我激怒,然後反抗...看看咱們到底誰會害怕?”

說話間,他停頓了一下,誇張了看了一眼自己的表,然後對著那群人吼到:“把那個小孩子交出來,否則.....”

他話還沒有說完,那個可憐的母親就勉強爬起來,抱住了他的腿,異常虛弱的喊著:“不...求你,放過他。”

睚眥這一次終於低頭看了一眼這個母親,忽然就用槍抵住了她的頭,說到:“既然那麽喜歡你兒子,那你先下地獄去等著他咯。”

已經不能再忍下去了,我伸出了手,朝著擋在我前麵那個下屬推去...可是我的手還沒有完全觸碰到他,卻聽見從街道的遠方傳來了誇張的狗叫聲。


第六十三章 窮奇現


是有狗叫聲吧?那一聲狗叫聲那麽的誇張,就像深夜山村裏,被刺激的強壯野狗,一聲憤怒的吼叫,整個山村都能聽見那種。

我相信整個鎮子的人都聽見了這聲狗叫的聲音,因為他們的表情瞬間就變了,變得充滿了某種敬畏和欣慰,就連那個受了重傷的母親,蒼白的臉上也露出微微的笑容,此刻仿佛一點兒都不擔心她兒子的處境了,好像她的兒子立刻有救了一般。

我覺得我不會聽錯,但是這狗叫隻傳來了一聲就停止了,一切又變得安靜。

因為上山的‘遭遇’,我對狗叫的聲音十分敏感,加上鎮子上的人這般表情,我第一個反應就是那隻‘窮奇’的殘魂出現了...可這又算怎麽回事兒?沒有在上山的入口處那種雄渾冷漠,讓人絕望的氣場,沒有那古怪的身影...什麽什麽都沒有。

在炙熱的陽光下,有的隻是那白晃晃的空無一人的街道。

鎮子上人更沉默了,剛才因為那對母子產生的小小‘騷動’,卻是因為那聲莫名的狗叫變得安靜了...我卻是默默的收回了手,因為我看見睚眥忽然停住了咆哮,不再嘶喊著讓人們叫出那個小男孩,反而是有些疑惑的看著那頭無人的街道。

“剛才是有狗叫嗎?”睚眥對著身旁一個下屬這樣問到。

那個下屬雖然戴著麵具,整個人卻顯得戰戰兢兢,很是恭謹的對睚眥點了點頭。

“那它現在怎麽不叫了?”睚眥歪著腦袋,眼中的眼神卻是一種壓抑的暴戾。

可是這個問題到底奇怪了些,一個人要怎麽去回答狗叫與不叫的問題?所以那個下屬愣在了那裏,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睚眥卻不管這些,他好像有些喜怒無常,竟然一把扯出了那個下屬,然後毫不留情的一腳踢在了那個下屬的腿上,對他吼到:“去把那條狗給我找出來,今天老子就在這裏露天做個紅燒狗肉,如果你找不出來,那就不用回來了。”

睚眥那一腳踢得那個下屬不輕,我甚至在這安靜的隻剩下呼吸聲和睚眥咆哮聲的街道上,聽見從那個下屬腿上傳來的微微一聲‘哢擦’的聲音,可見睚眥是多麽的暴龘力。

也算是那個下屬的無妄之災,可是他還不敢跌倒在地,勉強穩住了身體,一瘸一拐的朝著那邊空無一人的街道走去....看樣子是腳受了不輕的傷。

我對這個下屬沒有絲毫的同情之心,隻能說這種事情‘你情我願’,但是那個下屬拖著一條腿沒有走兩步,卻是看見那邊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忽然拐出了一個人影。

在這條直直的街道上,明晃晃的太陽下,這個人影一下子就看清楚了,是一個貌不驚人的老頭兒,很老的樣子,背都有些佝僂了,叼著旱煙杆子,時不時的吸一大口,然後從鼻腔裏冒出濃濃的煙霧。

他看起來就像無視了這個鎮子危險而沉悶的情勢,反倒是像一個悠閑散步的老頭兒,整個人看起來不但沒有絲毫的威脅,還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

這個老頭兒我當然知道是誰?不就是早晨的時候,守在山口的那個老頭兒嗎?他終於舍得從山口下山了?

而他的出現卻讓睚眥先是一愣,然後微微眯起了眼睛,最後竟然摸著自己的板寸頭,發瘋一般的狂笑起來...與此同時,那個始終在車上懶洋洋的男人,另外一個疑似聖王的人忽然從車上跳了下來,然後一步一步走到了睚眥的身旁。

睚眥就要笑岔氣了,就要笑出眼淚了...可是那老頭兒就跟沒聽見似的,繼續朝著這邊走來,另外一個疑似聖王的存在也走到了睚眥的身旁,皺著眉頭說到:“睚眥,你最好別太囂張了。如果搞砸了聖主的事情,你覺得怒火是你和我可以承受的?”

睚眥原本根本不理會那個疑似聖王的家夥,隻是聽到聖主兩個字時,才稍許收斂了一些,但依舊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然後轉頭對著那個家夥一邊誇張的抹笑出的眼淚,一邊說到:“我哪叫囂張,我是開心..我正愁這些家夥不交出有祖巫血脈的人,這不來了一個嗎?”

“他是?”那個疑似聖王的人臉色也變得鄭重。

睚眥有些戲劇化的抽了抽鼻子,說到:“他身上有祖巫的味兒,我不會聞錯的。”

“裝神弄鬼。”那個聖王不太買睚眥的賬,但話雖然這樣說,他的神情越發的鄭重。

我相信他的鄭重倒不是因為睚眥的幾句胡言亂語,而是這個老頭兒雖然看似弱不禁風的樣子,但就憑麵對這‘千軍萬馬’的淡定氣勢,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終於,那個老頭兒亦步亦趨的離睚眥和那個聖王隻有五十米不到的距離了,他停下了腳步,叼著旱煙杆子,抬眼看了一眼睚眥和聖王,他很平靜,反倒是睚眥激動的喊了一聲:“你最好站住。”

那個老頭兒根本不理他,隻是停了兩三秒,忽然就跑了起來...這動作來的太突兀,連一直緊盯著他的我都沒有反應過來,而五十米不到的距離普通人都可以短短幾秒鍾跑到,這個老頭兒的速度更像快得不可思議,或許隻是5秒鍾?我看見他已經蹲在了那個中了槍的女人旁邊。

此刻那個女人已經說不出話了,隻是蒼白著一張臉,然後費力的伸出手緊緊的握住了那個老頭兒的手,那個老頭安撫的說到:“別擔心,你不會有事的。”

說話間,那個老頭兒單手結出了一個手訣,類似於道家的止血指,但是卻在細節處頗有差別,然後口中開始念念有詞...這是要為那個女人暫時止血。

而因為他的出現,在他身旁的那些人也敢幫忙了,趕緊的扶住那個女人,有個男人還脫掉了衣服,扯下了一塊布條兒,看樣子是要為那個女人包紮傷口,並且他在低聲的對那個老頭兒解釋著什麽。

我猜測可能是這個鎮子的人隱忍的原因,和為什麽對這個女人的情況也愛莫能助的原因,那個老頭兒也不說話,隻是頻頻的點頭,口中的咒語依舊不停,但那女人流血的傷勢已經漸緩。

但這裏是哪裏?這裏是被楊晟勢力包圍的鎮子,可不是什麽可以從容救人的地方....不到短短一分鍾,反應過來的睚眥忽然就兩步走上前去,任何話都不說的,也是一腳就要朝著那個老頭兒踢去。

可是,在這時,那個老頭兒就像身後長有眼睛一般,忽然轉頭,隻是看了睚眥一眼...整個鎮子上在這個時候四麵八方都響起了狗叫的聲音。

這一下,是所有人都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鎮子上的人一下子跪了下去,而楊晟勢力的人則是麵麵相覷...我注意到兩個穿白大褂的人有些驚慌的從那個帳篷裏跑了出來,朝著睚眥這邊跑來...而那個帳篷看似平靜,卻有一股無聲的氣場在蔓延。

和那個帳篷氣場對抗的..不,應該是力壓那個帳篷氣場的,是此刻從鎮子東麵傳來的一股冷酷嗜殺的氣場。

這個氣場我曾經那麽近距離的感受過....窮奇殘魂的氣場,而上山的路就在鎮子的東麵。

“啊...”一聲慘叫從鎮子的東麵傳來,這個時候的天空又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裂縫...若有似無,就像出現在幻覺中的,根本不存在的裂縫...當想去仔細看時,那道裂縫卻已經不存在了。

更強的壓迫氣場出現在鎮子的東頭,我的天眼自動洞開...在一片迷迷糊糊扭曲的虛幻當中,我看見了那個家夥,全身紅火,似牛似虎的怪獸,從鎮子的東頭踱步走來。

這一次,它比我和師父在上山路上看見的大多了,那個時候,它勉強有一隻老虎的大小,而在這個時候....它看起來比一頭成年的公象還要大,它的眼神冷漠,它威風凜凜,卻發出讓人窒息的壓力...它沒有半聲的吼叫,嘴上卻叼著一個人的殘軀,頭已經不見...確切的說是一條殘魂。

我也注意到在東頭,有一個楊晟勢力的下屬,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祖靈出現,大家行法吧。”那個老頭兒抱著那個虛弱的女人,在睚眥和那個聖王目瞪口呆之中,把她交給了身旁的一個男人,然後大吼了一句,順便讓那個男人把這個女人帶到屋子裏去什麽的。

我是聽得不太清楚,但整個鎮子群情激奮,在這個時候,一聲聲呼喊聲從鎮子的地下傳來...而在人群的盡頭走出來了十個左右的老頭兒。

終於,這個鎮子的人在祖靈窮奇出現之後,開始反擊了!


第六十四章 血色


或許在這個老頭兒回來以前,這個鎮子上的人隱忍就是為了他們。

在街道的那一頭,那十個站出來的老頭兒排列成了奇怪的陣型,腳步開始律動,看起來很誇張的動作,卻充滿了一種奇特的韻律美...而那些從地下室跑出來的小鎮人也開始快速的集中,也不知道要做什麽?

麵對這種場景,睚眥罕有的沒有衝動,反倒是盯著那一步步走來的窮奇殘魂表情怪異,他轉頭對另外一個疑似聖王的人嘀咕了一句:“看來,我們的功勞會更大的。”

這句話在喧鬧的鎮子上,我聽得並不是太清楚,是根據睚眥的口型猜測出來的。

功勞更大?他是指的窮奇之魂?在這種時候已經不是我和師父能插手的事情了,我們隻能躲在人群裏靜靜的看著,而剛才還老老實實沉默的人群,在這個時候也終於開始反抗起來,這種反抗一開始並不激烈,隻是不知道是誰帶頭的,開始拚命的往外擠。

一個人的力量或許可以讓這些下屬忽略,但是一群人的力量爆發出來,這些下屬也開始被擠得東倒西歪。

我和師父沒有刻意的這樣,隻是被人群帶動的也跟著前後移動著,和這些下屬進行著一場奇怪的角力,剛才因為那個小男孩的事堊件,我擠到了前麵,這個時候卻已經是無法後退,如果一旦突破所謂的‘防線’,我和師父將是被第一個擠出去的人。

在這個時候,睚眥正是盯著窮奇和身後的聖王嘀咕的時候,所以也沒有對這些下屬下什麽命令,在人群的湧動越來越激烈的時候,終於是有一個下屬忍不住了,轉身對著一個擠在前麵的人,狠狠用槍托砸了下去。

頓時,那個擠在前麵的人就血流麵滿的蹲了下去,然後立刻被身後的人扶起。

湘西人的血性終於因為這一幕而被點燃,這個鎮子的人不需要隱忍什麽了,不知道是哪個男人從身上拔出了一把彎刀,高喊了一句苗語,接著,我看見彎刀過處,一個毫無防備的下屬被這柄彎刀刺入了腹部...

這真的算是一個‘奇跡’,一個修者被普通人捅了一刀,或者說是因為之前這個鎮子的人太過隱忍,這些下屬是萬萬沒想到,他們放抗起來是那麽的激烈,動手就是出刀子,而且下手毫不猶豫,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才一刀子被捅了一刀。

“這些人瘋了,打死他們。”或許是受到了鮮血的刺激,這個下屬憤怒了,忍不住狂吼了一聲,說完率先轉身,開始第一個攻擊這些鎮子的人。

而我注意到這個下屬被捅的地方並沒有多少鮮血流出,而是一點點的滲出一種幾乎是半凝固的暗紅色的血液,看起來異常奇怪。

我心中明了,這是楊晟改造的人....而他一出手,非常的狠,直接逮著那個捅刀子的鎮子人,一個嘶喊,我就看見血花飄起,他撕下了別人的手臂。

那個鎮子的人狂吼了一聲,麵對這種怪力所造成的怪異的事情竟然沒有絲毫的畏懼,他也跟著大吼了一聲:“我們把鮮血祭奠給祖靈,我們的靈魂會得到它的庇護,我們的仇恨會在它的爪牙下煙消雲散,我們怕什麽犧牲。”

他的話成功的煽動了鎮子裏的人,壓抑的熱血在瞬間被徹底的點燃,整個鎮子無論男女都發出了嘶吼,對這個人回應...然後我感覺一股股我和師父都不能抗拒的力量從我們的身後湧來,是我們身後的人想擠出包圍圈...而這時,那個被撕下了一條手臂的男人也徹底的瘋狂可,狂吼了一聲,竟然朝著那個下屬擠去,一把握住了還插在那個下屬肚子上的刀柄,然後憑借著一股可以說是意誌的力量,拚命的把刀往那個下屬肚子的更深處刺去。

我背上起了一竄雞皮疙瘩...這是怎麽樣的瘋狂?我如果沒看錯,那個男人還在反複的,努力的轉動著刀柄,他是豁出了自己的性命,也想要殺人。

這可能就是屬於湘西人的‘狠戾’,爆發開來,就無法阻止。

亂了,已經徹底的亂了,越來越多的防線被突破,那些下屬和鎮子上的人打成一團...而在這個時候,睚眥終於說話了,他的聲音還是那麽奇怪,明明不是很大,卻傳遍了整個鎮子。

“老頭兒,你真要來個魚死網破嗎?如果你考慮交出十個祖巫血脈最濃的人,外加讓我們帶著這窮奇殘魂,你的鎮子還是可以保全的。”

在這個時候,睚眥還想著講條件,仿佛鎮子上瞬間廝殺成一片的亂局,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在他眼裏,這個功勞恐怕是非常的重要。

“沒得談,我要保全的從來不是鎮子,魚死網破,就魚死網破。我們的子子孫孫從來不怕戰死,戰死也比被你們帶走好。你們這些強盜,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們已經悄悄的從鎮子上至少帶走了不下五個我們的人。”麵對睚眥的提議,老頭冷淡的拒絕了。

我沒想到這個老頭是那麽的幹脆,而且頗有一種更加濃烈不顧後果的衝動血性...或許我可以理解為,之前在山上,是他猶豫的時間,既然已經下山了,他就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既然是這樣,那麽...”睚眥在此時舉起了一隻手,我知道,這是睚眥也準備血拚的決定了,而他身後那個聖王也沒有半點的反對。

明明是明晃晃的日頭下,白花花的街道...在這個時候,那十個老頭兒配合著‘跳大神’的行咒聲,在快速跑動,已經快要集合起來,身上有祖巫血脈的鎮子人的呼吸聲。

那些鎮子普通人和睚眥下屬肉搏的打殺聲。

已經有人躺下,身上流淌的是刺目的鮮血,再也爬不起來的樣子...是鎮子上的普通人,就算這些楊晟的屬下沒有使用出手段,但哪裏又是普通人能夠力敵的?這個鎮子上的人靠的是人數上的優勢和一股血性,才能暫時行成僵持的局麵。

在這些背景下,從容不迫走在街道上的,依舊是那隻窮奇殘魂,它的嘴偶爾開合一下,那隻被它叼著的殘魂被它吞了下去。

它的眼神是那麽的冷漠...仿佛這一切的亂局都和它沒有關係。

睚眥帶著冷笑,眯著眼睛看著的不是那個老頭兒,而是那隻窮奇的殘魂...然後他的手毫不猶豫的放下了,接著鎮子上回蕩著他的喊聲:“給我開槍,把槍裏的子堊彈打光,剩一顆的老子要他的命!打光之後,什麽都不用顧忌,給老子殺,殺,殺....”

瘋子....絕對的瘋子,他竟然能下這種命令!一個鎮子,一千多條人命啊!就算楊晟再有本事,兜的住那麽大的事情嗎?畢竟這裏有很多普通人,已經不屬於修者圈子的內部矛盾了,而是觸犯到了國家勢力的事情了,如果一旦曝光,沒有壓下來,後果.....

而曝光的可能性非常大啊,這裏畢竟還是有個臨時的政堊府辦事機關...難道要他們上班的時候看見整個鎮子被血洗嗎?

所以,我說睚眥是個絕對的瘋子,可是在這背後,仔細思考的話...絕對是有楊晟的影子在其中,想著楊晟的做事風格,我覺得最瘋狂的應該是楊晟!

睚眥下令了,那些原本已經打紅眼的下屬徹底的瘋狂了,他們不再是用槍托砸什麽的了,而是舉起了槍....

在這個時候,一直從容‘散步’,根本沒有出手的窮奇殘魂,忽然停住了腳步,冰冷的雙眸第一次對上了睚眥的雙眼...接著,悄無聲息的,一股爆發性的氣場瞬間從窮奇的身上‘爆炸’開來...窮奇的身形動了。

我原本就捕捉不到它的速度,即便是開了天眼的情況下,也是一樣...可是我可以看見,剛才火紅的能量,帶著一股強烈的殺意,從窮奇的身上爆出,這些能量太過猛烈,以至於爆炸開來的時候,立刻就行成了能量的風暴,打著旋,從四麵八方朝著那些下屬包圍過去,接著窮奇的身影就不見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凶獸的靈魂力量?簡直是絕對壓製...想起早上我還在和它對持,我的心不禁緊了一下。

而普通人感受窮奇,可能就是那股不同尋常的氣場,讓人覺得有東西出現了,而這個鎮子上的人,我相信是有特殊的辦法去感應....但此刻,平地旋風,已經是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恐怖的場景了。

在這時,我和師父原本是早就被推出了‘防線’,趁亂躲在了一個角落裏觀察著一切,現在還不是全身而退的好時機,但也終於被盯上了。


第六十五章 佛門獅子吼


盯上我和師父是一個普通下屬,在這一分之內就變得紛亂的戰場,怎麽會允許有‘閑人’的存在呢?我和師父這種躲在一旁的行為顯然不符合邏輯,被人發現了也覺得‘刺眼’。

在得到了睚眥開槍的命令以後,那個下屬發現我們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舉起了槍瞄準我們。

在這種時候,立刻趴下也好,還是忽然用道家的吼功也罷,甚至跑都好....總之,在紛亂中,就算沒有事先準備什麽,要脫身的辦法還是很多。

可是,不論是那個下屬也好,還是我和師父也好,再快也快不過窮奇殘魂引來的那一陣狂亂的旋風,那些旋風如同有意識一般,隻是朝著那些楊晟勢力的下屬席卷而去。

當那些楊晟下屬被旋風包裹的刹那,立刻就出現了短時間的呆滯狀態,而那些鎮子上的人好像早就料到有這樣的反應,有些人趁著這個機會搶過了那些下屬手裏的槍...想也不想的開槍了。

瘋了,一定是都瘋了....這些鎮子上的人也這樣發瘋的開始殺人嗎?在那個當口,伴隨著槍聲,我和師父轉身就朝著一條稍微偏僻的小巷子跑去,我心裏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

第二個念頭則是,這就是傳說中凶獸的真正力量嗎?剛才那個是異常純粹的氣場壓迫,才會讓楊晟的下屬出現短暫的呆滯現象,不要以為這個很玄奇,就像一個普通人在山林裏忽然遇見一隻餓狼,對的,哪怕隻是一隻餓狼,人都會下意識的呆滯一下,才會做出反應。

究其原因是因為餓狼因為饑餓,隻有攻擊的想法,而獸類思想簡單,害怕的反應不會有人類那麽敏感,所以形成了一種相對犀利的氣場。

而人類本能的畏懼,氣場就弱了。

這種形式一旦形成,就會出現典型的壓迫。

凶獸窮奇,說真的,我不了解,它的殘魂出現了,我也隻是麻木的接受,可是它身上那種冷酷的殺戮氣場,和一種說不出的玄奇恒古的氣息,還有強者的自信,能形成一種絕對的氣場太簡單了。

加上那雄渾的靈魂力配合氣場,壓迫如此多楊晟的下屬真的算不上什麽稀奇的事情。

我的耳邊是風聲,卻在槍聲呼嘯的背景下,聽來好像是刀子揮舞時破空的聲音....我的眼前好像出現了一層血色,心中莫名的悲涼,我經曆了那麽多事情,卻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麽一場赤裸裸的群體殺戮。

那麽師父口中所謂的大時代,也是不是充斥著這樣的殺戮呢?沒有上過戰場的男人,經曆過赤裸裸廝殺的男人,到底還是少了一層堅硬,我覺得我就是。

“如果不能接受,就想辦法阻止楊晟吧!如果阻止不了,整個華夏,不,應該是整個世界都會麵臨更大的瘋狂。”我和師父跑到一棟屋子的旁邊,停下來開始大口的喘息。

這隻是一個暫時能喘口氣的地方,不代表我們脫困了,因為四周都有楊晟勢力的車子包圍著,而這個鎮子本身的出口也就隻有兩條,一是進出鎮子的路,二是上山的那個出口。

“阻止楊晟?”我低著頭,鼻尖上的汗滴落在地上,這不是因為剛才的奔跑造成的,而是因為內心的壓力,人絕對要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哪怕隻有十個人的群架,也比兩個高手之間的搏鬥來得更加刺激內心10倍,何況是一個瘋狂的鎮子?

至於阻止楊晟,我用疑問句的方式,是因為我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夠阻止,楊晟漸漸的亮出了‘爪牙’,越體會的深,我就越覺得這好比是讓我搬動一座大山那麽艱難?師父為什麽口口聲聲的對我說阻止楊晟,難道是要把這個最終的事情壓在我身上嗎?

可是,喘息的時間是那麽的短暫,我還來不及和師父辯解兩句什麽,就聽見了睚眥一聲驚天動地的吼聲,接著伴隨著的是窮奇的一聲咆哮,然後是地動山搖的一陣兒碰撞,整個小鎮都在顫抖。

睚眥出手了!

“佛門真正修武和尚(不是單純的武僧,而是類似於慧根兒和慧大爺這種以修者身份為基礎的戰鬥武僧)所秘傳的,真正的佛門獅子吼。”師父一下子站直了身體,神情嚴肅。

在世俗的世界裏,佛門的吼功才是最出色的,道家吼功名聲不顯,就是因為佛門的吼功風頭太盛。

但是普通人都認為獅子吼是一門武功,事實上它根本就不是武功的範疇,畢竟大意義上的武功,一是健體,二是以肉體進行力量打擊和技巧攻擊敵人的一門術!

可獅子吼呢?就算在電影裏的表現都是一種在嘶吼之後,讓人出現頭昏腦脹,精神壓製的術,可以算是精神攻擊,怎麽能算作武功的範疇?

而這隻是表麵的獅子吼,隻需要配合幾乎已經失傳的內功,和集中的精神力。

真正的佛門獅子吼,傳授的極其嚴格,我是偶爾在小時候聽慧大爺說起過,他說過他也隻是得到了皮毛的傳授,因為真正的佛門獅子吼,對靈魂力的要求極為嚴苛,說白了,那是一種把靈魂力集中以吼叫的方式傳播出來的攻擊術法...靈魂力不強大到一定的地步,吼功未出,就會先震傷自己的靈魂。

具體的原理我不太清楚,但我至少聽懂了,真正的佛門獅子吼,是一門直接傷人靈魂的術!可能也是因為有傷天和,也是佛門傳授極其嚴苛的原因之一。

師父說睚眥用出了正宗的佛門獅子吼?我簡直不敢相信,那個瘋子一般的睚眥竟然是佛門之人?可是,我也無法思考,靈魂深處用一種被震暈了的暈乎乎的感覺...睚眥針對的對象並不是我,就是餘波也可以給我這個靈魂強大的人造成這種傷害,可見一斑!

怪不得他是聖王,光憑借這一招獅子吼,他就有資格了。

我沒有看見那個能量對碰的場景...卻是看見不遠處的小鎮正街中升騰起了滾滾的煙塵,就已經異常震驚了...在最近,我常常在思考玄學與科學的關係,也常常在想,虛無的力量能影響現實世界嗎?

我想是能的,就像靈魂,它不是實質,具體的說可能是一種磁場的表現形式,也可能是類似於電磁波那樣波段的存在,平時我們看不著,摸不到...但是強大到一定的地步,為什麽不能影響現實世界?

就像太陽這樣一個星球產生的電磁暴,就會為現實世界帶來巨大的影響,甚至強到一定的程度時,那後果不可想象...

所以,就連科學也認定電磁是能量的一種存在形式。

想這麽多的原因則是因為往事曆曆在目,厲鬼出現的陰冷,大風,靈魂碰撞時引發的震蕩...都在我腦海中過了一次,我隻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對撞場景,就像真實的一個小當量炸堊彈爆炸一般,因為煙塵過處,在旁邊的一棟房子竟然坍塌了。

這也就是聖王的實力嗎?我是第一次看見聖王這樣全力的出手....這還是其中一個聖王而已,楊晟手下有...我不敢想象下去,我根本無法形容我嘴角傳來的苦澀滋味,就像抽了很多煙,一舔嘴角傳來的滋味。

睚眥很強...強到我第一次聽見窮奇發出的不是那種野狗的叫聲,而是一種符合它上古四大凶獸的低沉咆哮,我不知道他們對撞的結果,我隻是站在這個屋子的背後,看見那些被壓製的楊晟下屬開始重新的活動起來。

而鎮子上的人,搶到槍的還在瘋狂的掃射,沒有的,也拔出了刀子....

廝殺,什麽時候才是一個盡頭....我和師父就真的能置身事外嗎?現實很快就給了我和師父一個殘酷的耳光,我聽見一個異常大聲,帶著興奮,幾乎是咆哮的聲音大吼到:“聖王,我就重大的發現,我..我看見...薑立淳和陳承一了!”

這個聲音離我和師父不遠,因為剛才我和師父就是從那邊跑進這個小巷子的,而在看似喧鬧,實際上隻有廝殺聲和呼喊聲的戰場,這個聲音也分外的清晰。

我和師父同時的僵硬了一下,我忽然想起了,那個發現我們的下屬,舉槍的瞬間,麵具下的雙眼好像帶著一種疑惑....而在那一刻,窮奇的能量風暴席卷了鎮子,他也陷入了呆滯。

接著...睚眥和窮奇對戰...然後那些下屬恢複...隻是一秒不到的時間,所有的事情就在我腦中竄成了一條線。

怎麽辦?我腦中回蕩的隻是這三個字!


第六十六章 衝


逼上梁山,我以前不太能理解這四個字具體的含義,我以為人是會為自己的行為做出一個基本的約束與預判的,怎麽會存在逼上梁山一說?難道除了梁山就沒有別的路好走?

其實,陳承一基本上是一個死腦筋,在自己的命運中不也是莫名的,被命運推著麵對一場又一場戰鬥,卷入一個又一個自己沒辦法想象的風堊波嗎?

可也不一定是我死腦筋,而是我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被命運推著走上了另外一條路,我手中握著的,不肯放的,始終是那個——有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我和我愛的人們,過簡單知足的生活。

我感覺我一旦承認我被逼上梁山了,那麽就是我清醒的放下那個夢想,已經身在‘梁山’的時候了。

但在這一刻,當那個聲音落下,忽然就傳來一個驚喜陌生的聲音,大喊到:“他們在哪裏?”的時候,我第一次那麽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真的是被逼上了梁山,連片刻的喘息也得不到,隻能去麵對這樣的屠殺,這樣的亂局。

這一刻,我腦中再也沒有怎麽辦三個字了,我甚至都沒有看師父一眼,征詢一下意見,就邁步朝著巷子外麵走去,告別這個暫時安堊全的地方。

都被逼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麽好逃避的?師父就緊跟在我身後,歎息了一聲說到:“亂局不一定是死局,亂中還能殺出一條血路...這個決定倒也不錯。”

沒有明說什麽,師父隻是在這種時候表現出了對我決定的支持。

在認清自己的處境和地位以後,我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我們雖然是在逃亡,可是逃亡也不一定是代表著躲避吧?其實,在那一刻,我像閃電般的回顧了一下自己的人生。

發現,我麵對命運從來沒有主動過,都是被被動的推動著前行,那麽這一次,廝殺給了我心靈巨大的刺激,讓我麵臨了最想逃避的一次,當發現逃避不了的絕望時,我發現隻有麵對身後的千軍萬馬有路!

那麽,就不要逃避了吧?麵對命運我是不是該主動一些呢?既然命運給了我這樣的安排,我就拚盡全力的去做,當事情做到極致的時候,未免不會發現,自己終於超越了命運。

這才是人定勝天的含義吧。

我一步一步走的分外從容,在我的眼中,我看見那個在周圍的亂戰中,那個上串下跳,興奮的屬下,看見那個原本懶洋洋的,匆匆忙忙跑過來的聖王....

在那一刻,他也看見了我。

比起睚眥,這個聖王算是低調許多,我先前並沒有注意到他,甚至覺得這個人全身上下,除了一股懶洋洋的氣質,其它的都很普通,我沒有發現任何的特別,但是對視的這一眼,我發現這個聖王的眼睛是那麽的與眾不同,就像一汪深潭,要把人吸進去的感覺。

“果然是你們啊,薑立淳,陳承一。”那個聖王看著我們開口了...而他揚起手,在他的周圍立刻有好幾個下屬快速的聚攏過來。

“抓住他們。”好像不屑對我們出手,也不需要等待我們的回答,那個聖王又恢複了懶洋洋的樣子,直接對他的下屬吩咐到。

那些下屬對於這個聖王的命令,自然是不敢違背,也或許是因為抓住我們功勞可能很大的原因,在他吩咐了以後,開始集結著朝我們衝來,而麵對這種情況,我也並不是毫無準備,在那一刻,我也飛快的跑動了起來,與此同時,在鬼打灣習得的秘法開啟,一股靈魂力衝開了後腦的穴位。

熟悉的大地力量開始湧動著進入我的身體,而在跑動起來的時候,我發現我真的對於術法是有一定的天分的,這樣危險的秘法,我常常在匆忙的時候使用,竟然一次都沒有出岔子,這已經不能解釋為簡單的運氣了吧?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想起我看到的幻境,那個在草坪上努力的推演著術法的自己。

這種天分也和我的前世道童子有關吧?

但是,匆忙的時間不能讓人思考太多,在這樣的速度下,短短的幾秒,我就已經衝到了接近巷口的位置,我再次看見了正街上的場景,此刻可以說已經是一片血色的淩亂。

倒下了多少人,我一眼已經數不過來了,鎮子上的倒下不少,楊晟勢力的下屬也在鎮子上的人的拚命下,零零散散的倒下了好些....在街道的東頭,那一群行法的老頭兒吟唱的越發賣力,跳動的在人看來就像一群瘋子。

他們一個個聲嘶力竭,連稀薄的頭發都亂七八糟的貼在了頭皮上...這樣的行法讓他們看起來就像在透支生命力,可是在正街的氣場影響下,我的天眼自動洞開,隻是那麽瞬間,我就已經看見一股股逸散在天地的力量快速的在他們之中集中,通過他們的行法起了一種奇異的轉變,然後再次逸散開去,加諸在小鎮人的身上。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小鎮上的人為什麽那麽勇猛的可以和楊晟勢力的那些怪物下屬力敵了...隻因為是這些巫術提供他們的力量,加上他們的信仰和血性的支持,能打成這個樣子並不奇怪。

我也想起了曾經的那個夜晚,倉庫的大戰中,強子好像也使用了這樣的巫術,給大家提供了力量和精神力的支持。

至於不遠處,大概有百十來個人,也集中在了一起,擺出了一個簡單而奇怪的圖案,應該是陣法?同樣也是在行法,或者說集體使用巫術,而他們則不是在收集轉換天地的力量,而是自身的一股股血色力量在不停的集中,朝著一個目標匯攏。

這群人,應該就是楊晟的目標,那些有著祖巫血統的人們...那些血色的能量我不知道是什麽?但是他們匯攏的目標就隻有一個,那就是那個窮奇的殘魂!

窮奇的殘魂和睚眥在爭鬥著...確切的說,睚眥的身後還盤坐著幾個人,是那些一起坐在越野車上的人,他們此刻擺出了一個最簡單的合擊陣法,在為睚眥提供著靈魂力的支持。

就算如此,睚眥也顯得分外的狼狽,身上的製服全部破碎了...露出了製服下一塊塊糾結的肌肉,而上麵還有一些血液在流淌,具體怎麽弄的我是不知道。

我隻是看見,他和窮奇在一次次快速的碰撞...他看似在嘶吼,實則無聲,至少我聽不見任何的聲音泄露出來..我對佛門獅子吼的了解不深,但我相信這一定是更高境界的運用?

短短的一瞬間,根本不夠我看得再清楚一些了,而我也不想仔細的再看了,畢竟這個戰場和鬼打灣的戰場不同,在這裏是活生生的生活在世俗世界的人,看著他們一個個帶血倒下,那種族群間兔死狐悲的悲涼感根本不可能阻止。

而這一瞬間,已經讓我和那個衝在最前麵的下屬碰撞在了一起...我感覺就像撞向了一塊鐵板,堅硬而生冷,碰撞的我全身隱隱做疼,這超越了正常人類的力量是比較麻煩,至少在我開啟了一處秘穴以後,力量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那就不夠,我也嘶吼了一聲,快速的洞開了第二處秘穴,更加多的力量湧動在我的肌肉間,我感覺很好笑,我明明是個道士,為什麽被逼的一次又一次肉搏?

在洞開了第二處秘穴以後,這些下屬就不是我的對手了...他們畢竟是楊晟改造過後的人,這種逆天的改造能邁出一步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又能到多逆天的程度?

我很快就在這幾個下屬的包圍下衝出了一條路,然後回頭想一把拉過師父朝著鎮子的東邊衝去。

卻不想在這時,我感覺到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忽然間,就感覺大腦好像被狠狠的刺了一下,那種疼痛無法形容,我忍不住呻吟了一聲,一下子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第六十七章 鋒利的刀


精神力攻擊!

在疼痛的瞬間,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樣的疼痛來自於何處,這種針刺的感覺,就是對方使用精神力的一種運用方式。

這種精神力的攻擊不管是古今中外都是存在的,就像西方的術法係統中一直存在著一個著名的,廣為人知的精神力術法——精神鞭笞。

而華夏的道術更加的低調,在運用上的精妙程度也一點兒不比這個精神鞭笞來的粗鄙。

我很佩服自己在疼痛中還能想到這些,但也幸好隻是疼痛,我能感覺我的靈魂沒有出任何的問題,因為精神力功力會破壞人的思維,說白了,就是直接破壞依存於靈魂的精神,然後攪亂思感世界,繼而破壞靈魂。

很多人被精神力攻擊導致‘瘋狂’甚至是徹底的瘋掉就是這個道理。

我的靈魂強度決定了我的精神力強度也不會太差,雖然不至於到出色的程度,但也不會因為這麽一下攻擊,精神力就會破壞,就算破壞了我的精神力,讓我出現了恍惚的現象,但是我靈魂的強悍程度也會抗住這種攻擊,再多的次數也一樣。

隻要靈魂完好,精神力完全可以再次的凝聚。

就像西方的傳說中,法師精神力耗盡,經過一夜的冥想,就算不能完全恢複,也能大致恢複一些...這就是靈魂力的作用,而靈魂被破壞的法師,卻是連冥想都做不到了。

我很快就分析出了這些,可是這樣又有什麽用?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戰鬥本來就艱苦,還有一個人在旁邊對你進行精神幹擾,那還如何的鬥下去?

隻是我抱住腦袋的一瞬間,我估計就有七八個拳頭毫不留情的落在我身上,還有幾雙手試圖抓住我...我隻能忍住腦中還隱隱存在的餘痛,強行咬牙,一下子掙脫了試圖抓住我的手,然後揮拳抵抗。

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多幾次這樣的,我根本就無法戰鬥下去,我和師父也隻能被抓住。

在這個時候,我心中也明悟了,出手的是另外一個聖王,那個看起來懶洋洋的聖王...怪不得他的眼睛看起來如此的奇妙,就像一汪深潭那樣的深邃,這是精神力出色的最直接的表現啊!眼神就是一個展現....我該分外注意這個情況的。

要知道那個時候美瞳又不‘泛濫’,這個聖王也不會那麽無聊,戴個美瞳在眼睛裏。

我很懊惱,我真的早就該注意的。

這個發現讓我心裏的壓力陡然增大了,不得不說楊晟手下的聖王真的‘各具特色’,從那個劉聖王可以雙手直接拉扯靈魂,到那個睚眥的秘技佛門獅子吼,再到這個聖王的精神力攻擊....越發掘越覺得心裏的那座山峰越高,以後會成為‘珠穆朗瑪’嗎?

另外,我不會幼稚到這個聖王的精神力攻擊隻是如此的程度而已,我情願相信這樣的出手是他刻意的試探。

很快,楊晟的這些屬下再次被我打趴下了...因為為了抓緊時間,我不得不洞開了第三處秘穴...但在這個時候,那個聖王再次出手了,這一次我的感覺比上一次還要明了,清晰...我是分明感覺到了這一次的精神力化為了一柄鋒利的大刀,狠狠的朝著我的腦袋削來。

我不知道這一下被打中是什麽效果,應該不會像上次那麽輕鬆...僅僅是刺痛一下了,我能想到我的精神力會被真的被‘削’去一大塊,人出現短暫的恍惚,甚至不能自控行為的。

我一下子高度緊張,這種攻擊最大的威脅就是防不勝防...我隻能調動全部的靈魂力來抵擋,畢竟也是一種能量的對耗..隻是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

可是,我等待的那個攻擊卻遲遲沒能落到我的身上,在我調動了全部的靈魂力護住自己的大腦(精神力的源頭在大腦)之後,都沒有預想中的攻擊,這的確是讓我奇怪的,畢竟調動靈魂力是需要時間的。

待我回神,卻是看見,那柄精神力的鋒刀狠狠斬向了一條‘虛無’的鞭子...那是——師父出手了!

師父自然是不會什麽精神力的攻擊,他是直接用靈魂力凝聚成了一條‘鞭子’,狠狠的抽向了那個聖王...而那個聖王使用精神力對付我,必須專注,如果他任由師父這樣的話,必定會靈魂受傷,匆忙之下,隻能調動回對我的攻擊。

我發現這分別的幾年來,師父對靈魂力的運用愈發的精妙,我們在萬鬼之湖大戰時,他就曾經為我築起了一道靈魂力的‘防護牆’,這也說明他的靈魂力愈發的雄厚了。

修道這麽多年,到這個年紀了,靈魂力有這樣突飛猛進的增長,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奇跡。

可是,這樣的攻擊,說到底也是師父吃虧,因為精神力受損,隻要靈魂本質沒有事情,還可以恢複,但是靈魂受損....師父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轟’,一聲悶響,兩道力量還是碰撞在了一起,比起睚眥和窮奇殘魂的碰撞,師父和這個聖王的碰撞簡直可以說是‘溫柔’,畢竟那個聖王因為顧忌窮奇那邊的爭鬥,沒有使出全部的力量。

而我師父的力量自然不可能和窮奇殘魂相比。

不過就是這樣,全心注意著師父的我也發現,這個碰撞的瞬間,讓師父馬上倒退了一步,一張臉瞬間就憋成了‘醬紫色’,一定是靈魂承受了極大的壓力才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師父還好,馬上就回過了神,勉強朝我這邊走來,對我說到:“快走!”

我看了一眼那個聖王,在這樣倉促的對決下,他竟然悶聲不響的吃了一個小虧,悶哼了一聲,捂著額頭,連續退了好幾步,一張臉變得蒼白無比,有神深邃的雙眼也變得有些失焦。

這其實完全是一個巧合,原本我師父的實力也不弱,珍妮大姐頭曾經給過評價,我師父的實力應該第二層的領軍人物,應該差這些聖王,應該也不是什麽完全被碾壓的差距。

這些年,我師父的實力又有所增長...加上靈魂力是比精神力更加高一層的能量,師父這樣做雖然冒險,也是無聲無息的占了一個小便宜。

最後,他在準備充足之下出手,而那個聖王在倉促之間回應...就造成了這樣的結果,反而受了比較嚴重的打擊。

而精神力的凝聚哪裏是那麽容易的,我們師徒倆在陰差陽錯之間,竟然給自己爭取到了一個逃跑的時間差。

不過,得到了這樣的結果,師父也是付出了代價....看他勉強的樣子,我一下子就跑了過去,想也不想的就背起了他..在地上一個趴著的鎮子人手上,隨手拿過了一把刀,我隻能這樣背著師父衝出重圍。

“抓住..抓住..陳承一!”那個聖王在勉強之下,隻能這樣命令了一聲,他這一喊,幾乎那一小片戰場的人都在朝著我們集中而來,就連和窮奇殘魂大戰的睚眥也忍不住目露凶光的看了我和師父一眼。

我已經沒有退路...我一把扯過地上趴著的另外一個人的衣服,站在一個角落,一邊踢開朝我匯集過來的人,一邊把師父牢牢的綁在了我的背上,然後緊緊的握著手中的刀柄,狂吼了一聲,開始朝著鎮子的東頭衝去。

楊晟的下屬如同潮水一般的朝著我湧來...或許因為一些原因,我們師徒倆在這些人眼裏比那些所謂有祖巫血脈的人還有價值,他們前赴後繼,被打倒了又重新站起,幾乎是不惜代價,不要命的想要抓住我們。

如果不是有鎮子上的這些人牽製,我無法想象我們被淹沒在這些類似於僵屍的怪物之海中,是什麽樣的結果?

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這樣果斷的‘殺人’,或者說應該不是殺人,是殺‘怪物’,當一個人被逼到極限,隻想衝出去的時候,會下意識的攻擊要害的!不然怎麽去麵對這些前仆後繼的怪物?

我開始揮舞著刀,朝這些下屬的脖子,胸口,肚子...總之是致命的地方,胡亂的砍,胡亂的劈...我也不知道這些怪物會不會因此而死掉,畢竟不能用人類來衡量他們了。

感謝這些湘西苗人的刀子很鋒利..也足夠堅韌...即便每跑幾米,我就要停下來搏鬥好一陣子,可是刀仍然能用,仍然在我手中。

我不知不覺洞開了五處秘穴...我不能忘記這個秘術是有時間的限製。

東頭的入山口卻像是遙遠的要命,這些人又是什麽時候能放過我們?我沒有答案,我隻剩下一個想法,衝,向前衝。


第六十八章 階梯


隻因為,除了向前衝,我已經沒有任何的選擇...如果隻有那麽一絲生機,我必須抓住,在我的背上背負著師父的性命,在我尚且稚嫩的時候,他保護著我,每一次都那麽可靠,就像站在我前麵的擎天柱。

而如今,肩膀上的責任漸漸傾斜在了我身上,我怎麽能讓他失望?

明晃晃的日頭下,我的汗水和不知道哪裏噴濺的血液黏了我一身一臉...小鎮的正街在我眼中變成了長街..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每一個腳印都會留下濕漉漉的印記,到後來,就是直接的血色腳印。

我心中的悲涼感越來越淡,換上的是麻木的衝殺...我前行了五十米,卻記不得手上的這把刀揮舞了多少次,拳頭又砸出去了多少次?

秘穴再次洞開了一個...就要快到我的極限了..就算有大地之力,不停湧動進來,我還是忍不住大口的喘息,這種疲憊更多是精神和心靈上的疲憊....這是屬於真正‘戰場’的壓力。

在這個時候,我路過了那個老頭兒身邊,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圍繞在了那一群做法的老頭兒中間...我沒辦法去注意他,在我身側隨時也少不了5,6個或是追擊,或是攻擊的人。

我在逃跑與打鬥當中,與他擦肩而過..眼角的餘光卻瞟見他稍微猶豫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說什麽?

這讓我的心裏忽然一動,幾乎是絕境的環境,我還想為自己多爭取一點兒,盡管我此時的呼吸就像肺部在拉風箱,說話都是‘奢侈’的事情,我還是忍不住喊了一聲:“老頭兒,不許阻止我上山,不能!”

在這個時候,一隻不知道是哪裏的拳頭忽然就朝我的太陽穴砸來,我一個側身,避開了要害,卻被這個拳頭打的半邊臉都有些麻木...憤怒讓我一把抓住了那個拳頭,然後想也不想的利用自己的力量,使勁的拉扯著它狠狠的往地上一砸...

清脆的骨裂聲,伴隨著慘叫,我卻無暇顧忌這個拳頭的主人是誰,而是側頭看著那個老頭兒,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到:“因為你不能阻止別人活下來的希望,我死了無所謂,我師父要死了,我會變成厲鬼的,第一個找的就是你。”

那個老頭兒的臉色變了一下,我想我此時的樣子一定很‘猙獰’,說出來的話雖然無稽,卻讓人不得不嚴肅對待。

但那老頭兒臉上更多的還是猶豫...我懶得理他又猶豫什麽?隻是趁著剛才那發瘋般一擊的震懾作用,那些下屬都一時不敢上前的空檔,又向前衝了好幾米。

卻在這時,我耳中傳來了那個老頭兒嘶啞的聲音,生澀的漢語:“剛才他們叫你陳承一?”

我很忙,忙著打殺,在這種累積人負麵情緒的打殺中,我對這個老頭兒也充滿了某種憤怒,加上他那麽莫名其妙的問題,我直接對他是用吼的說到:“我不是陳承一,難道你是?你問這個,難道是內疚了?想明天今日的時候,為我燒點兒錢紙彌補嗎?你放心,老子不會死的,老子會活得好好的!”

那個老頭兒好像是知道我負氣,根本不和我計較,而是追問了一句:“老李一脈陳承一?你背上的可是薑立淳?”

“你在說廢...”我被糾纏的越發火大,下意識的就想罵人,可是我腦子還算清醒,一回味就知道這個問題不簡單,反問了一句:“什麽意思?”

那個老頭兒也不解釋,直接對著身邊的人說了一句:“幫他。”

接著,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一股股異樣的力量加諸在了我身上,在天眼之下,我分明看見是那些老頭兒加諸在鎮子上人身上的力量啊...竟然分出了20分之1那麽多的分量加在我身上。

這力量很奇特,除了讓人感覺到力量感以外,還能感覺到精神力在慢慢的興奮充沛...而且我有直覺,這力量來自於天地,隻要不過量,對自身是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傷害的。

這就是巫術的神奇嗎?但我知道任何事情都一定有代價,從那些還在聲嘶力竭行法的老頭兒身上,我看到了一種叫做生命力的東西在以平常十倍的速度流逝!

“你上山吧。”那個老頭兒看著我說到。

有了這股力量的支持,讓我仿佛獲得了新的動力...就精神上和心靈上的疲憊也被安撫,我突圍的更加輕鬆了,於是也有了一點點閑空,我想問問那老頭兒為什麽幫我。

他卻對我說到:“上山你自然什麽都知道了...如果有可能,叫山上的人來。快去,我將還助你一臂之力,不要耽誤時間。上山!“

說話間,他拿出了一個造型奇特的尖細匕堊首,忽然劃破了自己的胸口,在那一瞬間,我好像看見有什麽東西鑽入了他的胸口...而在這時,那個在戰鬥的窮奇忽然再次咆哮了一聲,在這一次咆哮以後,我不用去看,也能感覺到這個窮奇凶威更盛。

如果是這樣的,那個擅長精神力的聖王,也一定會被拖入戰鬥中去,剩下的這些屬下有鎮子上的人拖住,我一定能夠順利突圍的。

就如我所想,那個老頭兒又吹起了奇怪的口哨,這個鎮子的人開始朝著我周圍快速的聚集,紛紛朝著追擊我的屬下攻擊...我終於得到了脫身,欣喜了一下,哪裏還顧得許多,背著師父就快速的朝著入山口跑去。

原來,他要幫我,一切都可以變得簡單...而我也不用太擔心鎮子裏的人,畢竟他們現在占著上風,主要的戰鬥力都被窮奇之魂拖著,如果沒有有力的援軍,甚至楊晟的勢力會敗退下去。

但我也不想莫名其妙欠這個老頭兒的,他竟然叫我叫山上的人來,那我會不顧一切抓緊時間去做這一切的。

其實,如果不是偶然下他的幫助,我已經快到絕路了,因為秘術的時間就快要到了,再拖延下去,我終究會成為強弩之末,然後倒在這裏。

沒有了阻礙,在絕大的力量下,我背著師父奔跑,狀若無物,奔跑的速度也相當的快...原本在我看來遙遠的入山口,隻是在片刻之間就跑到了。

還是那條熟悉的青石板路,還是那個怪異的窮奇雕像,此刻在我看來是那麽的親切,我想也不想的背著師父就往山上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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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兩步並作一步的朝著山上跑去,在路上我看見了我和師父之前扔在這裏的行李,也隨手一撥拉,就拿在了手中,幾乎是半步沒有停留的衝上去。

我知道,我們其實也隻算是剛剛脫險,能夠入山,跑得越遠才越安堊全,至少根據之前的經驗,山上的遮擋物多,搜索起來也困難,我和師父的生存幾率不用說也大了很多。

而在這時,靈魂受創的師父終於稍微好了一些,我聽見他在我耳邊急急的說到:“承一,停下,停下!”

停?師父怎麽能這個時候讓我停下,我還有沒有攀登幾個階梯呢?可是出於某種默契和信任,我還是趕緊的停下了...問師父:“師父,你是想說什麽?”

師父卻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對我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數一下,你爬了幾階了?千萬不要數錯。”

我的秘術時間就要到了,師父卻讓我數我爬了多少階,這簡直是...可是,我強忍著心中的焦躁,還是耐心的開始一階階數了起來,師父說千萬不要數錯,我就不敢數錯,以至於數的很慢,小心翼翼。

幸好我沒有攀登多久,在我的焦躁感幾乎要將我吞噬的時候,我終於數了個清楚,對師父說到:“師父,一共爬了89階。”

“還好,還好...”師父的語氣竟然有一種劫後餘生般的感覺,竟然連連的說著還好。

這又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第六十九章 斷魂梯


“放我下來,我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坐在這些歇息一會兒,差不多就能走了。”師父見我疑惑,也沒有急著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要求我放他下來。

聽他說話,我也知道他已經慢慢開始在恢複,隻要度過了靈魂震蕩最初的難受,恢複起來也是很快的。

我依言把師父放了下來,師父坐在青石板上開始休息起來,看樣子也沒有想回答我問題的意思,我聽見從下方鎮子裏傳來的打殺聲,心中焦躁,心想師父怎麽淡定了下來?

終於還是問師父:“師父,為什麽你會不著急的讓我數階梯?”

師父看我發問,看了我一眼,然後拉著我的手臂站了起來,一邊示意我跟著他一起朝前走,一邊說到:“承一,我希望你越是急躁的時候,越冷靜。至少你要學會不要讓別人看出你在急躁。”

“嗯。”我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我心裏終歸是知道師父不會害我的。

“因為你以後要扛起的責任不輕,有些‘心眼兒’還是學著點兒,你從小跟在我身邊長大,我有些後悔讓你摔打的少了,終究在小時候塑造出來的性格相比於這複雜的世道太過單純。單純不是不好,單純對道家子弟來說,才容易有所稱。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自己這一輩子會背負一些什麽啊?”師父顯得有些絮叨,他在以前很少有這樣絮叨的時候,這一次重新相聚以後,發現他好像絮叨的次數開始多了起來。

說話間,他停下了腳步,也拉著我停了下來。

我看著師父,以為他又有什麽感慨要說,可他這一次卻是對我說到:“承一,這條青石板路是通往強子修行所在的寨子唯一的一條路。”

“啊,那不是隱世寨子嗎?”我的言下之意是還特意修一條路,豈不是太明顯。

“嗬嗬,真實情況哪有那麽簡答?這個階梯你知道有個別名叫什麽嗎?”師父反問了我一句,但也知道,我肯定不會回答的上來,師父就直接說了:“它還有個別名,叫斷魂梯,百梯以後,還想用正常的方式走這個梯子,是絕對走不上去的,一不小心丟了性命都是小事,最糟糕的結果會魂飛魄散。”

“啊?”我看著這一條普通的青石板階梯,除了歲月的磨礪讓它顯得有些滄桑之外,我根本看不出來任何的出奇之處。

“先不說,你現在聽我的指揮,下一步,直接跨兩層階梯,貼著右邊。”師父認真的說到。

而之前他告訴我這個階梯的別名時,說真的還真唬到我了,我哪裏敢怠慢,老老實實的移到階梯的最右邊,然後一步橫跨了兩梯,踏了上去。

一切很安靜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我卻莫名的心中發緊,老是忍不住猜測,如果我沒有按照師父所說的這樣走這個階梯,後果會是什麽?但同時,秘術的效果開始漸漸的褪去,我的身體忍不住一陣一陣的虛弱。

師父按照同樣的方式上了階梯,暫時還沒有發現我秘術的時間差不多到了,他又自顧自的指揮到:“下一步,直接上一階階梯,踏階梯中間。”

而秘術的‘後遺症’,是來的很快的,一旦開始,就如決堤的洪水那樣,衝垮大壩,就再也來不及阻止,我一開始還能忍受,當師父的話音剛落,我是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偏到在師父的身上,身上開始出現了那種痛苦,猶如無數的螞蟻在自己的肌肉裏麵鑽來鑽去的痛苦,我立刻就動彈不得,連視覺聽覺也跟著模糊起來。

“承一?”師父發現了我的不對勁,但立刻就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兒?這一次換成師父毫不猶豫的把我背在了背上,對我低聲的說到:“承一,忍著一點兒。”

其實除了忍著,我還能做什麽?我臉色蒼白,因為身體的異樣難受,全身的肌肉都在痙攣,我隻能勉強的咬著牙齒,努力的強忍著,讓自己不至於完全的對身體失去控製,從師父的背上滑落,或者把全部的重量加諸給師父。

這種事情普通人都有感覺,如果背著一個清醒的人,或者是因為受力點不同,你甚至不會覺得有多重,如果是背著一個毫無知覺的人,你會發現同樣是一個人,他會重了很多倍。

我隻是盡量想給師父減輕一點兒負擔,但是這一次發作因為秘穴洞開的很多,外加上這一次可沒有陳師叔在,所以很快我就整個人意識一片模糊,隻剩下了清晰的痛苦感,什麽都不知道了。

在痛苦中時間總是過的特別慢,而這種來自於身體和靈魂的痛苦也隻能自己承受,不是任何人能分擔的...在這種煎熬中,我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當這種痛苦褪去的時候,我的意識麵前恢複過來的時候,感覺自己扔在師父的背上,天空明晃晃的太陽照進我的眼睛,晃的我一下子睜不開眼。

但我能清楚的知道是下午了,我感覺我全身都是濕淋淋的汗水,把身上的衣服幾乎都全部打濕了貼在身上,冒著熱氣...而師父仍然在攀爬著這斷魂梯,從接觸的身體來看,他也一身都是黏糊糊的汗水,腳步有些沉重。

這樣的情況讓我很想從師父的背上下來自己走...可和每一次用完秘術,後遺症發作以後的疲憊一樣,在意識那麽清醒的感受和抵抗過疼痛以後,我從靈魂裏疲憊到了極限,沒有清醒到兩分鍾,我整個人就昏沉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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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夜裏。

山裏的夜風吹散了白天的燥熱,讓我整個人感覺舒服多了,除了渾身還有些乏力,我的情況基本上已經完全恢複了。

躍動的火光告訴我,現在應該是在夜裏宿營的時候,我們已經爬完那個聽起來很恐怖的斷魂梯了嗎?

我醒了,師父是第一個察覺的,他沒有太多關心的話,隻是沉默的遞上了一杯水溫剛剛好的溫水,我原本就口幹舌燥,接過來一口氣把杯子裏的水喝了一個底朝天,師父又接過去,從登山水壺裏給我再倒了一杯。

喝完水,師父又給我遞過了一碗煮好的吃的,無非就是糊糊裏麵放在肉幹之類的,我一向覺得很難吃,在疲憊勞碌了一天之後,我吃起來竟然覺得分外的好吃。

這一切在進行中,都是沉默的,帶著一種異樣的默契和自然,平常的就像呼吸一般....相依為命,同生共死,互相信任的日子過得久了,任何兩個人都會變成這樣子。

無論他們的關係是兄弟,朋友,家人還是夫妻,隻是這種感情的培養是不易的。

我在吃東西的時候就在想一個問題,我這輩子欠師父的情誼是注定還不清了嗎?還是說他在哪一世欠下了我?今天我剛剛背著他殺出血路上山,在上山他又立刻背我爬這斷魂梯,這命運是擺明了要這樣嗎?

那欠著就欠著吧,人其實最怕的不是欠著誰的情,如果還想著我欠著誰的情,那一定就是對誰心裏上不夠親近和認可.....對自己最親密的人,最怕的反而是兩不相欠,清了,就還有什麽糾纏呢?那是一副結賬走人的樣子啊!

而我欠著師父,是不是就也說明,下輩子我還會和他相遇呢?這種感覺才更讓我安心。

我吃完了這簡單的一餐,饑餓的肚子就舒服了許多...而在這時,白天所有的問題才一一的被我想起。

“師父,我們是爬完那個斷魂梯了嗎?”我開口問到。

“你自己看啊。”師父隨手一指,我這時才注意到,我和師父宿營的地方是在一小塊平整的草地,就好像有人刻意修出來的山裏平台一樣,隻不過這裏顯得天然了許多。

而師父手所指的方向,不就是那斷魂梯嗎?隻不過到這裏就已經到了盡頭,特別的是在盡頭處,有一個木架子,架子之間固定著一麵造型怪異的鼓,鼓槌就掛在木架子上。

“斷魂梯,不懂怎麽走的人,強行去走,自然是會斷魂。而知道怎麽走的人,那它就和平常的階梯沒有區別。”師父如是說到。


第七十章 來客鼓


師父簡單的一句話,引起了我對斷魂梯極大的興趣。

而在這安靜的夜裏,也適合天南地北的聊,這種事情師父也沒有隱瞞我的必要,見我感興趣的樣子,師父目光柔和的笑了笑,拿過了自己的旱煙杆子,我趕緊殷勤的為師父裝好旱煙葉子。

點燃了旱煙,吸了一口,師父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說起斷魂梯,就要說起山上這個生苗寨子,什麽是生苗,不用我給你解釋了吧?”師父總是這樣說話不緊不慢的調兒...就像在講一個悠長古老的故事。

被這種語調所影響,我也變得安靜起來,摸出一支香煙點上之後,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自然是知道生苗的,就是隱世幾乎不和外界接觸的苗人寨子。

“這個生苗寨子的來曆很不簡單,可以說我華夏巫家一脈最正統的傳承,就是這個寨子。”師父的鼻子裏噴出兩股濃濃的煙霧,咬字一字一句的停頓,表示著他的認真。

“師父,可是你說巫家的傳承幾乎已經斷了啊,怎麽...?”遠古傳說中的大巫斷了傳承,這不僅是師父的說法,也是整個圈子裏公認的事實,當然現在還有少數所謂的巫家傳人存在,但是都是一些巫術的皮毛,真正精髓所在的東西不是已經演變成了道家的東西,就是消失在了歲月的長河中。

可是師父卻說這個寨子有最正統的傳承?

其實,我心底還是相信的,因為我見識過黑岩苗寨的巫術,也見識過月堰苗寨的巫術,說到底,是真的有些小兒科的感覺,因為一切都是建立神秘的蠱術基礎上。

而自從強子上一次出現以後,我才算見識到了不一樣的巫術,加上白天鎮子裏的大戰,我又見識了一次他們出手,真的感覺很不同...這也就是我相信的基礎。

麵對我的問題,師父的神情複雜,沉吟了許久才說到:“是的,巫家的一切,說到底比我道家的東西都不差,甚至有些古老的精髓傳承比起道家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華夏的一切術法起源都來自於巫。我說他們寨子是最正統的傳承,隻是說他們是傳承到了一些真正巫家比較精髓的東西,可是這和真正繼續巫家一脈的傳承還是有區別的。”

我點點頭,我自然是懂師父的意思。

就算精髓的東西是一個蛋糕,你剝開包裝盒,哪怕是吃掉了一小口,也算是真正的吃到了,而不是隻是站在櫥窗外麵,看到了它的外包裝是什麽樣子的。

現在很多所謂巫家的傳承就像隻了解了蛋糕的外包裝一樣,所以才被圈子裏公認成為巫家的傳承斷掉了。

而這個隱藏在山林中的生苗寨子,卻是那個真正吃到了蛋糕的,盡管隻吃到了一小口,但也可以稱之為正統了。

“你理解了?”師父叼著旱煙杆子,望著我,可能他是覺得自己表達的不夠到位吧。

“理解啊。”我抽了一口煙,笑笑的說到,其實多少是有一些欣慰的,如果可以,我真願意華夏古老的,精髓的一切都不要斷了傳承,我們不要用狹隘的眼光去看待曆史上的一切,總覺得今天的我們站在比他們高的位置,過去就不值得我們珍惜。

事實真的是如此嗎?我必須得承認,古時候的好些道士比如今的我們是有本事的,甚至出現了不少傳說中的大能...而就算我們如今引以為豪的科技力量,也被一些陵墓裏的發現給扇了‘耳光’。

像秦始皇陵裏的一把劍,精確的鍛造工藝,讓今人在測量以後歎為觀止,百思不得其解古人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鍛造技術!

甚至一些沒公開的,傳聞的自動恢複的記憶金屬,就好比被壓彎了,自動恢複成原裝的劍,在某種液體裏保鮮很多年的水果...這一切的一切,難道不值得我們思考一些什麽嗎?

我們需要發展,朝前走...我們也不能忘記過去,因為我們也需要傳承。

所以,聽見這個寨子還有巫家正統的傳承,我才欣慰,不矯情,真正開心的欣慰。

仿佛察覺到了我的心思,師父也跟著笑了笑,繼續說到:“當初發現這個事情的時候,我真的嚇了一跳...我沒想到巫家的傳承還在這裏,以火苗的形式保留著。而隻要有火苗自然是有希望的....至於斷魂梯就是這個寨子最古老的產物,話說當年我聽聞,這個斷魂梯是這個巫家寨子最古老的先祖設計的....而這個寨子的人都承認,在傳承方麵,還需要有天賦的人來繼承發揚,至少在那位先祖以後,沒出現過比他還出色的人物了。”

“那斷魂梯究竟是...?”我很想知道斷魂梯究竟是怎麽樣的存在,必須要用特殊的方式去走。

“巫家有一門很有名的巫術,叫做詛咒術,你知道吧?斷魂梯上有詛咒,如果不按照特定的方式去走,錯的越多,詛咒越深。到最後魂飛魄散都不是沒可能...我聽說,如果是這斷魂梯上所有的詛咒都集中疊加在一起了,魂飛魄散也做不到了,靈魂會被永生永世的折磨。”師父的神情一點兒都不像開玩笑。

這話說的我內心再次發冷,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不遠處的,顯得平淡無奇的梯子,沒想到就這麽一個梯子,比起蛇門的秘道都絲毫的不弱啊,甚至在某種方麵可以說是更加的強悍。

“那這些詛咒會立刻發作嗎?”我們是從鎮子裏逃出來的,我自然有些擔心這個追兵的問題,如果立刻發作的話...隻要我們爬上來了,倒也不用擔心了。

“自然是立刻發作的,所以上了這個階梯,你就不用擔心追兵的問題。”師父叼著旱煙杆子說到。

“可要是誤傷了普通人怎麽辦?”我忽然想起這裏以前是沒有一個鎮子守護著入山口的,甚至還有稀稀疏疏的幾戶人家...萬一誤闖了這個梯子怎麽辦?

“你不用擔心,普通人連百梯都過不了...因為這個梯子百梯之中藏有一個小小的詛咒巫術,會讓普通人精神錯亂,反複的來回上下,並且不太記得發生的事情,所以普通人不會走到百梯以上的...並且這詛咒是一層層加深的,就算強悍一點兒的普通人勉強走到百梯以上..也會因為第一個開始小詛咒而退卻。一開始的詛咒並不厲害,隻要及時離開,詛咒就會自動的脫離。”師父給我解釋了幾句。

我不得不說這個斷魂梯的設計太巧妙了,我忍不住唔了一聲,來表示感慨。

“其實太具體的,我一個道家人,一個外人又怎麽可能全部的了解...你隻要知道,要進入這個寨子,隻有一個辦法,就是通過這道斷魂梯...莫以為山裏亂闖就能進入這個寨子,整個山脈經過了那麽多年,自然也有他們的布置啊。”師父感慨的說了一句。

這讓我想起了那個守山的老頭兒的態度,看來當時他真是不想害我們...不讓我們上階梯,至於上山,他也提醒我們不要亂去。

當然上山沒問題,沒遇見什麽倒也好,就當探險了...如果遇見了什麽,這些年,在山上探險失蹤的人還少嗎?而一般人除了旅遊路線,哪裏又會深入無人區的荒山太多?

“師父,那個老頭兒...”說了這麽多,想起了那個守山的老頭兒,我自然也想起了那個門房老頭兒,心中有些愧疚...我是想過想救他的,但當時那個情況,根本就沒有辦法去救,要怎麽辦?如今暫時安堊全了,自然是擔心了。

“這個你放心吧,鎮子上的人還撐得住的...那個守山老頭兒自然知道我們上山要花費多少時間,他讓我們讓山上的人來,自然就有把握撐到那個時候。”師父說這話的時候很淡定,充滿了信心,也讓我稍微放心了一點兒。

隻要那個鎮子的人撐得住,那個門房老頭兒就暫時是安堊全的...因為在大戰中,誰還顧及處理他啊?

“可師父,我們又要多久才能到那個寨子啊?”我忍不住追問了一句..莫不成要在山裏呆很久吧?

“等吧,我已經敲響了來客鼓...看他們的速度了。”師父說到。

來客鼓?是說的那個豎立在階梯盡頭的鼓嗎?

 

第七十一章 再次與迎客之人!!


看著我的目光看向了那個階梯盡頭的鼓,師父說到:“那就是來客鼓,鼓上附有神秘的巫術,在這裏敲響了來客鼓,那個寨子裏的另外一麵迎客鼓也會震動起來,寨子裏的人自然就會來這迎客坪接我們。”

“嗬嗬,就不怕接錯人。”我隨口說了一句,不過還是感慨巫術的神奇,這莫非就是那個年代的‘高科技’,快趕上現在的通訊技術了,道家其實也有這種神奇的聯係方法,不過具體的已經失傳了。

“不會接錯人,不是這個寨子的客人不會知道這條斷魂梯的走法。而且這斷魂梯的走法二十年變幻一次...你覺得會接錯人嗎?而且就和道家講究一個緣法是一樣的,如果有人巧合真的走出了這斷魂梯,這個寨子也是認的,一樣是來接的。如果是有人強破的斷魂梯,他們自然也有辦法知道,做出應對...可以說,這個斷魂梯就是這個寨子的第一個防守吧。”師父感慨的說到。

這種感慨的心思我能理解,師父其實是在感慨這個寨子雖然隱世,但是傳承的不錯,也有了各種相當於是門派的基礎,而我老李一脈人丁稀薄,就連吳天‘不屑’的後人們也有了自己的組織,雖然不全是老吳一脈之後,現在也被架空了勢力,但好歹輝煌時也曾擠身頂級勢力。

至於我們老李一脈....說到底,我曾經也有過這樣的幻想,我們老李一脈可以發展發展,要是也行成了一個門派的勢力,然後隱世的一行清修,那該死多好啊?

隻不過幻想之所以叫幻想,那就是不能成為現實的東西,我們老李一脈注定了‘勞碌奔波’命,就算人丁興旺,可能也是這個命數吧?

一時間,我和師父都沉默了...原本,我還想問問師父對強子的事情怎麽知道的那麽清楚的,畢竟當年強子告訴我他是被部門的一個大巫看中,然後學藝去了,和師父怎麽也扯不上關係,但因為想著自己這一脈的事兒,心思一重,反倒沒什麽心情去問了。

和師父相對著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我們就輪流著睡去了,這是之前在山裏逃亡的歲月養成的習慣。

我之前昏迷了很久,所以就讓師父先睡的,我估摸著應該會是天亮,我們才能看見所謂寨子的人來接我們,卻不想,在我守夜了兩個多小時以後,我就聽見從那邊的深山裏傳來了一陣陣馬蹄的聲音...

我第一個反應自然是緊張,畢竟之前在山裏的歲月和師父兩個人被追的說是‘喪家之犬’也不誇張...但是想到師父之前和我說的斷魂梯來客鼓的事情,我的心思又稍微放鬆了一些,我估計是那個神秘的寨子來人了。

不過,在深山裏騎馬倒是一件新鮮的事情。

這樣想著,我還是叫醒了師父...師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迷糊的和我說到:“你昏迷了幾個小時,我們又等了幾個小時...算起來時間也不算短。不過,這一次倒是來的比前幾次都快,怕是有什麽事情吧。”

當然是有事情吧,下麵的鎮子鬧騰的這麽厲害,這山裏的寨子能坐視不理嗎?

隻不過現在馬蹄聲已經越來越清晰,如果來人真的是隱世寨子裏的人,我們這樣議論到底是不好的...不能第一麵就給人留下這麽一個印象啊,所以我把這句話也隻是埋在了心裏。

幾分鍾以後,在漫天星光的映照下,我和師父就看見了幾個騎馬而來的身影,我們這裏亮著火光,他們一定早早的就看見了我們,所以直接就朝著這裏策馬而來。

這馬可能是長期走山路,所以速度也不慢,一分多鍾以後...一行四個人就來到了我和師父身前。

這時候,我的心也放下了,來人從穿著上來看,是典型的苗家漢子,而且他們對我們也沒有任何的敵意,一停下來,就紛紛下馬,這是一種表示尊重的態度,如果是在馬上就直接和我們對話,多少是有些居高臨下的。

“可是你們敲響了來客鼓?”下馬後,其中那個領頭的人衝著我們微笑了一下,就直接開始用有些生澀的漢語詢問,相比於漢人,苗人就是那麽直接,所以苗疆的女子也才敢愛敢恨,或許在他們看來,廢話的寒暄是不需要的,隻要表示友好就可以了。

“是的,就是我們敲響了來客鼓。”師父一步走到了我的身前,持了一個道家之禮後,也是很直接的回答了。

“那就勞煩二位說一下名字,畢竟我們雷山苗寨是生苗寨子,朋友不多,但都一定記得。來客說個名字,我們也好以朋友之禮招待,招待...”這個領頭的人雖然說性格裏有苗寨的耿直,但說話間還是帶著幾分圓滑,這幾句話說的客氣,表麵上是要招待朋友,實際上充滿了防備之意。

這可和師父剛才說的大相徑庭啊...不是說登上了斷魂梯就會迎接客人嗎?但仔細一想,這和鎮子裏的事情也不無關係,說不定鎮子裏那些怪老頭兒等我和師父等久了,或許又覺得我和師父萬一靠不住,用特殊的方式通知了寨子裏的人呢?

我在胡亂的猜測著,但師父卻沒有任何的情緒表達在臉上,麵對來人的提問,很直接的就回答到:“老兒薑立淳,這個是我的徒弟陳承一。”

“薑立淳?陳承一?你們可有證明?”一聽到我和師父的名字,那個苗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鄭重而嚴肅,不放心的追問了那麽一句。

“我們無法證明,但如果你們寨子裏的達興大巫在這裏的話,想必一眼就能認出我。”師父從容不迫的回答到。

“達興大巫?你知道他的名諱?對了,如果是你知道達興大巫的名諱,想必一定就是薑道長了,阿卯鬥失禮了。”那個叫阿卯鬥的苗人一聽見我師父提起了那個大興大巫的名諱,立刻態度就變得恭謹,對我師父一下子鞠躬施禮了,連同他身後幾位苗人也連忙跟著施禮。

肯定很多人會想,一個名諱至於如此嗎?在我看來,如果是以巫術為傳承的寨子,讓外人知道真正的名諱的確就是了不得的事情。

想起這個,我的心思有些恍惚,思緒又飄回了很多年前,那個和如雪纏綿的半年...我們最愛的那片山坡,懶洋洋的日頭..我睡在如雪的腿上,她用手撐著下巴看著遠方,安靜的模樣..我們隨意的聊天,她和我說起一些苗族的事情。

其中就提到了,因為巫術的傳承存在一種了不得詛咒之術,如果輕易讓別人知道真名,怕被詛咒,所以那種以巫術為傳承的生苗寨子,是很忌諱把真名告訴寨子以外的陌生人的,就算對方是苗人也不行。

如雪的話自然深深的刻印在了我的腦海中,如今再次想起,這些話倒也罷了。

隻是那一年的陽光樣子,草地的氣息,她發間的味道,相依的溫暖...再次浮現心頭,就像過了一百年,一萬年那麽久,久到在我不觸碰的時候,我差點兒忘記了我們曾經也這麽接近,放肆的相愛過,相守過。

我甚至快要忘記了,我還在這麽愛著一個女人....是不是很多時候,根本就不是忘記一個人,也根本不是不愛一個人?而是時間把感情封存了?原因就簡單的隻是一句話,你再也拿不起,碰不到它了而已,不封存又能如何?你不能心痛的過每一秒,你如果是一個人,你會下意識的自我保護!

我有些恍惚了,因為隻是封存,碰一碰,關於愛的氣息還是會彌漫在心頭...而我的靈魂又開始陣痛,痛到我一下子連呼吸都困難,我忍不住身體偏了一下,一把抓住了師父的肩頭。

而我的意識又開始模糊...無數的場景從眼前掠過..青山,綠水,瀑布,深潭,河流....無數個場景都看見一個女子的身影,明亮的雙眼,笑得眯起來,如同一個彎彎的月牙兒...

“喂,石頭,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讓我一個人自言自語的?”

“喂,石頭,你回我的話能不能多幾個字?不要老是嗯,啊,對那麽敷衍?”

“喂,石頭,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麽小氣,問你什麽,你都老是我猜,我猜的,我要知道能問你?”

“喂,石頭...我是魏朝雨,記住了,我是魏朝雨...”

“魏朝雨...”這個名字響徹在我的腦海,即便是靈魂痛的讓我想嘶吼,我還是忍不住跟著念出了這個名字。

她到底是誰?疼痛讓我滿身大汗,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第七十二章 重回


我不想再看見這些片段了,因為看見它們就一定伴隨著我靈魂的沉痛,而那種沉痛是一種讓人經曆過一次,就不想再要經曆第二次的。

我懷疑常常這樣經曆,我會不會因為受不了來自靈魂的折磨而瘋掉?現在,更糟糕的是,這種沉痛還帶起了我莫名的心痛...念著魏朝雨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的心就像被一張手帕包著,然後使勁擰的感覺。

“承一?”在這個時候,一雙手扶著我,關切的問了一句,除了師父還有誰?

隻是瞬間的疼痛,我的汗水就打濕了全部的衣服,我忍不住大口的喘息著,但還好的是,今天的這一次發作來得莫名,卻也結束的很快,好像有一股力量刻意去壓製了這種疼痛,在師父詢問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完全的恢複了,隻是有點點乏力。

畢竟在外人麵前,我不好多說什麽?伸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抱歉的對師父和幾個苗人說到:“沒事兒,我就是之前使用了秘術,後遺症發作了。”

幾個苗人倒是不好多說什麽?師父卻是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因為秘術的後遺症要說發作的話,我已經發作過了啊...而且,我一次次看到幻覺的事情,我並沒有和師父詳細的說起過,我剛才忍不住念出了魏朝雨三個字,師父也一定聽見了。

但這個名字對於師父來說很陌生....我想師父此刻疑惑也是正常的,隻是礙於同樣的原因,外人在這裏,他也沒有說破什麽。

這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那幾個苗人表示關心了幾句以後,又扯回了剛才被打斷的話題。

“薑道長,承一...原本來這裏,按照正常的話,我們是應該接你們去我們寨子的。但之前我們並不知道來者是你們,所以...”阿卯鬥說這話的時候有幾分猶豫。

這倒弄得師父一陣疑惑,忍不住追問了一句:“怎麽?你們不歡迎我們去你們寨子?”

“怎麽會?你們是達興大巫尊貴的客人,承一還是達戎的大哥,我們怎麽敢不歡迎你們去我們的寨子?”阿卯鬥急急的解釋了一句,那樣子比我們還急!

其實,師父也不是刻意問的那麽尖銳,而是我們現在這個處境,如果不去寨子躲一陣子,找到孫強,幾乎又陷入了無路可走的境地。

而且,達戎是誰啊?我怎麽就成了達戎的大哥?我愣了一下,忽然就想到會不會是孫強在寨子裏的名字叫達戎?因為如果說我有弟弟的話,那麽慧根兒是一個,強子就是另外一個!

我還沒來得及問,師父已經有些意想不到的開口了:“達戎?是不是那個漢族名字叫孫強的?他在你們寨子裏能擁有這個名字?這個輩分?”

“嗯,千真萬確,是前些年才由寨子裏最尊貴的大巫賜名的。”阿卯鬥就這麽簡單的解釋了一句,關於強子的事情...我想處於他也不好多說寨子的秘密吧?這個除非是大巫或者強子親口對我們說。

想到這一層,我和師父就沒在追問什麽了?但是和我們自身息息相關的事情,卻是不得不問,沉吟了一會兒,師父還是開口問到:“那麽,如果說不讓我們去寨子,又是?”

是的,他們又是要做什麽?

“這個...涉及到我們寨子的一些事情,暫時我也和薑道長說不清楚。我能說的就是我們寨子裏的好幾位大巫,包括達戎現在都去了那個鎮子裏,哦,還有達興大巫也在!我當然不能做主,讓兩位不去寨子..但是達戎是我最好的兄弟,我隻是擅自的問一下,你們要不要先去一趟鎮子,然後我們再一起上山?”阿卯鬥的漢語說得的確不行,加上又急,解釋有一些淩亂。

但我們到底是聽懂了他的意思,然後麵麵相覷...再回鎮子?我們才剛剛從鎮子上逃出來的啊!我同時也開始掛心,想起那群‘窮凶極惡’的人,為強子而掛心...他們本來就是衝著有祖巫血脈的人來的?這一次又加上發現了我和師父,能那麽輕易的退去?

既然鎮子上的人真的已經通知了寨子裏的人,難保睚眥他們不會通知楊晟...按照楊晟的勢力...!

我的心越想越覺得嚴重,真的覺得該回鎮子上去找強子...我相信所有的人隻要退到斷魂梯以內,即便是楊晟也...

可在這時,師父已經說開了:“我們是很想現在就去鎮子上的,當年我和達興大巫共事多年...再見一定我很期待,也想立刻見到孫強,他是我侄子...可是,鎮子上的情況,你們現在知道嗎?而且,那些人和我們師徒也過不去,是那麽生死之敵,我怕...”

確實是應該交待清楚的,就算我和師父與楊晟勢力的牽扯因由不說清楚,也該把關係說清楚,畢竟,事情如果可以解決,卻因為我和師父連累雷山苗寨深一層了,那就不好了。

卻不想,阿卯鬥先是一愣,之後卻是不在意的笑了好幾聲,連同他身後的苗人也跟著笑了好幾聲,然後才大大咧咧,語氣很是自信的對我和師父說到:“如果是走出了這片山脈,我們會不會怕了誰,那是不好說!但是在這片山脈,我們雷山苗寨就是神仙下凡了也不怕!除非是祖巫來了,才能讓我們臣服,跟我們放心下山去就是....保證一切平安無事。”

這真是好大的口氣啊,神仙下凡也不怕?我和師父還想說點兒什麽,阿卯鬥卻已經是大手一揮,說到:“薑道長,承一小哥要是因為這個擔心,就大可不必。如果是因為別的原因,那我們現在就去寨子吧。”

我和師父沉默了一會兒,這一次沒等師父開口,我就是上前一步,說到:“好,那我們這就下去。”

我不是把阿卯鬥的話當真了,我隻是認為他不了解楊晟的勢力,但剛才的那一番胡思亂想,我確實是擔心強子,那一年,我對強子說,你就是我弟弟,但是我和他見得真的很少,不像慧根兒我是真真實實的照顧著,就衝強子在危險中,我也該去。

至於去了以後怎麽樣,見機行事吧....我就打的是這個主意。

見我這樣說,師父竟然也沒有反對,在我的話音剛落,他就說到:“是啊,是該去的,那就走吧。”

斷魂梯下梯容易上梯難...下梯的時候倒沒有什麽特別的顧忌,所以在決定了以後,我們很快,大概一個小時不到吧,就已經走完了那長長的斷魂梯,再一次來到鎮子那個入山口。

到了入山口,阿卯鬥停下了腳步,神情有些疑惑的看了入山口那個窮奇的雕刻好幾次...然後看著看著臉上就出現了怒火,我聽他罵罵咧咧的說了一句什麽,但是是屬於他們寨子的苗語,我是聽不懂,我隻會幾句簡單的苗語,還是如雪教我的。

不過,一想起如雪這個名字,我就把念頭狠狠的壓了下去,我再笨也發現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種靈魂的陣痛,除了道童子出現時會發生,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我想起如雪,帶動心中心痛的時候,也會發生。

在入山口並沒有停留多久...我們就朝著鎮子走去..在這種靠山的鎮子,到了夜裏,總是會下涼的,我們還沒有進入鎮子,隨著下涼吹來的陣陣涼風,就已經聞到了一陣陣沒有散去的血腥味兒。

讓我疑惑的隻是,我們逃出來的時候,鎮子還是廝殺一片,如今卻是安靜的緊,難道人都死了嗎?

這樣想著,我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卻是被阿卯鬥拉住了我,他對我說到:“事情倒是比我想象的嚴重,竟然有人敢在我們寨子裏勢力範圍內殺人,哪怕殺的是....”說到這裏,阿卯鬥沒有說下去了,卻是假裝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我肩膀,說到:“總之,不用急,慢慢走過去就是,達興大巫他們在,一定就會弄好所有的事情,我們急匆匆的,反而是顯得不信任他們了。”

還有這層講究?我沒有說什麽,但心裏的擔心卻是一層都沒有減少。


第七十三章 碰撞


從這裏去鎮子的路並不遠,隻是短短百米不到的距離,一個拐角,就可以從那條小巷子裏出來,轉到鎮子的正街上。

一轉入正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就刺激著我的鼻腔,讓我忍不住咳嗽了一聲,走在我旁邊的師父臉色一變,連那個自信滿滿的阿卯鬥臉色也一下子變得沉重,我聽見他又用陌生的苗語罵了一句什麽,接著不好意思的又用漢語和我解釋了一句:“這幫龜孫子還真敢...”

真敢什麽?阿卯鬥沒有細說,但是我從他的語氣中還是聽出了強壓的怒氣和驚疑不定的心情,是真的不相信有人會在他們的地盤上如此‘亂來’。

我心裏歎息了一聲,這個阿卯鬥可能真的在山上的寨子裏呆太久了,他不可能會明白在這個世界人有一類人叫‘瘋子’,還真沒什麽是他們不敢做的,而楊晟典型就是這樣的人,有什麽他不敢的?

今夜是沒有月亮的,有的隻是漫天的星光...在山上,這星光是透徹的亮,就和前一夜我在這個鎮子上看見的星空一樣,那種透徹清亮的光能直入人的心底,而如今剛一拐進鎮子的正街,就覺得這漫天的星光仿佛都染上了一層血色,朦朦朧朧,為整個鎮子染上了幾分慘烈的氣息。

和昨天早早就黑下來的鎮子不同,此刻,鎮子上的正街所有的路燈都亮著,燈光雖然昏黃,但是已經足夠看得清楚鎮子上的一切。

在這個時候,我才知道了鎮子上為什麽那麽安靜的原因,在上午還激烈爭鬥的兩幫人此刻分別立於鎮子的兩頭對峙著,沒有人說話,隻有偶爾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還有拖動東西的聲音。

那是兩幫人都在清理街道上的屍體。

而那些上午還是活生生的人,如今卻變成了冰冷的屍體,被倉促的拖到了街道的兩個角落,然後平放在了一起。

每個人都默默無聲,清理的人無聲,看著的人也無聲,而這樣的場景又讓這個鎮子在慘烈之餘,多了幾分悲涼的氣息...我們一行人走在街道上,阿卯鬥看見這個,不停在喉堊嚨裏低聲的嘀咕著,從語氣來看,他應該是在罵著什麽,而我無言。

因為我覺得,有時候,人性在某種層麵上,不應該分什麽敵我,就像戰爭也不能阻止人性的光輝。

我不同意你的立場,甚至為了守護我想要守護的,我可以和你你死我活的廝殺...但是,這個不能消磨我的人性,這種人性可以理解為,恩怨已了,我不再會遷怒,我甚至可以尊重你的死亡,也為這種爭鬥而感覺到悲涼,而不是持續的仇恨。

這樣想著,我們不知不覺就已經靠近了對峙的人群,在靠近入山口這邊自然是鎮子上的人,他們是絕對要守護入山口的,而另外一片自然是楊晟的人。

路燈昏黃,加上在中間有來來回回清理屍體的人,我自然是看不清楚對麵具體有些什麽人,但在這邊,我們還沒有完全的擠入人群當中,就聽見我身旁的阿卯鬥大喊了一聲:“達興大巫,達戎,達興大巫,達戎...”

原本我還在沉思,阿卯鬥這咋咋呼呼的一出一下子就把我從思緒中拉了出來,我一個反應就是想阻止他,但是在這安靜的鎮子上,他的聲音是如此的突兀,根本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我沒想到阿卯鬥會選擇這樣的方式,和我同樣有些吃驚還有師父,畢竟整個街道的氣氛是慘烈,悲涼而且有一種微妙的嚴肅和沉重,這樣的聲音幾乎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我和師父的身份原本就敏感,這樣.....

可是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更不可能去指責阿卯鬥什麽,或者他的性格就是這樣?

但實際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們的身上,這邊鎮子上的人一開始看阿卯鬥的目光是責怪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在大概看清了是阿卯鬥以後,很多人的目光就變成了敬畏,紛紛低頭讓開了。

阿卯鬥好像很享受這種感覺,把背挺的更直了一些,這行為多少有些幼稚,和之前那個在山上說話圓滑的他根本不一樣...但卻也弄得我和師父更加不好說什麽了。

我很想觀察一下對麵人的反應,因為阿卯鬥這樣的大喊大叫,對麵的人肯定也聽見了,他是我們一起的,難保對麵的人就沒有看見我們?可是我還沒來得及看過去,就感覺到一個身影猛地衝了過來,在我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感覺一隻手臂一下子圈住了我的脖子,然後一個熱情又驚喜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哥,你咋來了?”

“強子!”我的思維還沒有反應過來,可是我卻下意識的叫出了強子的名字,這個聲音不是強子的又是誰的?

我無法形容在這種混亂的局勢下遇見故人的欣喜,所有的千言萬語都變成了一個狠狠的熊抱!

而在我身後,又出現了一個顯得有些滄老的聲音:“薑老兒,你果然還是活著的啊...你就覺得你這個人不會那麽容易死的!不要說是去找昆侖,就算你去找天庭,也是會活著回來的。”

“哈哈,穆老兒,你也果真是做滿十年,解甲歸田....看樣子活的還很滋潤啊。”說話間,我看見身旁的師父快步的走上前去,和那個蒼老聲音的主人一下子也抱在了一起。

相比我和強子,師父和這個穆老兒顯然顯得更加的隨意...或許,他們一起共事,經曆比我和強子更多的生死,這種感情早已經超越了時間帶來的生疏。

這樣的重逢是讓人喜悅的,但如果沒有那突兀的‘啪’‘啪’‘啪’鼓掌的聲音,會更加的讓人愉悅。

那聲音響起的時候,我的心莫名的煩躁,轉頭一看,一個人從那邊的人群中走了出來,雖然在昏黃的燈光下,根本看不太清楚,但是從他走出來的一瞬間,我就認出來了,來人竟然是楊晟!

這就叫陰魂不散嗎?有我的地方,就有他?到底是這裏的窮奇殘魂吸引了他,還是我和師父的存在吸引了他?

“陳承一,對於你這種黏黏糊糊的人來說,此刻是不是又感動的想哭?”楊晟開口說話了,而這一次他一開口說話,我就愣住了。

要知道在很久以前,楊晟的聲音就變了,變成了一種我無法形容的嘶啞難聽的聲音,就像他的聲帶壞了一樣,而今天他一開口說話,我卻聽見了以前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就像那一年他在竹林小築時和我說話的聲音,好像從未改變過。

可是,除了震驚,我已經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了,我隻是會想在他身上又發生了什麽,讓他的聲音也變回了從前,在發生了那麽多以後,我已經忘記了曾經對他的離去,我無盡的遺憾和傷感。

“你可不可以不要出現現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我沒想到我還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原本看見我和很開心,還在和我熊抱的孫強就一下子放開了我,語氣異常火爆的說出了這句話。

我有些吃驚的看著強子,在我的記憶中,強子最初是有些靦腆的,後來在我們大戰小鬼的時候,他稍微表現的有些衝,可也不是這種一點就燃的‘火炮’性格啊?這是怎麽回事兒?

“我就是說話了?你又能怎樣?”相比於強子這種不好的語氣,楊晟反而顯得異常的淡定,他走到一個靠近兩方人對峙的中間的位置,停了下來,稍稍偏頭的看了一眼強子,語氣淡定。

麵對這樣的楊晟,我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現在的楊晟已經完全的變了,不僅知道怎麽玩陰謀,連說話都學會了‘伶牙俐齒’,陌生已經不能再陌生。

我覺得強子完全沒必要和他口舌之爭,畢竟強子就算變得火爆的讓我詫異,骨子裏我還是相信他是那個樸實的,最初的強子,而且楊晟是衝我來的,強子有什麽必要和他爭?在這樣的想法之下,我剛想拉過強子,親自去和楊晟對話...

卻不想,強子卻一下子從我身邊衝了出去,下一刻,我就聽見他大喊了一聲:“我也不怎麽樣,我就是TM的揍你一頓,如何?你這個拋棄妻兒,背棄朋友,一心發瘋的瘋子!”

“強子,回來!”我大喊了一句,也忍不住跟著衝了出去...楊晟的實力我見過,他怎麽可能是楊晟的對手?


第七十四章 強子


可是我還沒跑出去兩步,卻一下子被一隻有力的手拉住了,這隻手的力氣大得不像話,讓我憑感覺說,就跟慧根兒那莽小子的力氣差不多大了。

我本是往前衝的,被這隻手一拉,忍不住向後一個趔趄,差點兒沒摔倒,可見這個力氣是有多大!

我一下子心中就升騰起了一股怒火,因為我擔心強子,這個時候就算是師父阻止我,我也不會理解,但是我一回頭,發現阻止我的卻是那個達興大巫,師父口中的穆老兒。

“讓他去,在這裏,沒人敢把他怎麽樣!他的性格現在出現了偏差,吃點兒虧,當是一個磨練也好。”而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達興大巫就給我解釋了一句,而且一把把我拉到了他的身後。

在這時,師父也走到了我的旁邊,摁著我的肩膀說到:“相信他,因為比起我們,這老家夥說不定更在意強子。”

是這樣的嗎?我看了一眼師父認真的表情,隻能深呼吸了一下,暫時穩住了自己的心情....而在這時,強子已經衝到了楊晟的麵前,還沒有靠近楊晟,就異常直接而火爆的一腳朝著楊晟踢了過去。

完全沒有任何的章法,更沒有使用任何的巫術,強子采用的就是街頭小混混的打法。

可是,楊晟怎麽會在意他這麽踢來一腳?我看見楊晟明顯的冷笑了一下,下一刻伸出手去,動作快的不可思議的,竟然一下子就抓住了孫強踢來的腿,然後說到:“不懂規矩的家夥,我就替你的長輩好好教訓你一下。”

說話的時候,楊晟一下子就提起了另外一隻手,手掌握拳就狠狠的朝著強子那一隻被抓住的腿狠狠的砸去。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按照楊晟的力氣,我毫不懷疑,楊晟這一下會直接砸斷強子的腿....而看他出拳的樣子,哪裏又是留了手?這叫什麽教訓?這根本就是找一個借口堵住達興大巫他們的嘴,然後不留餘地的整治強子!

但在這時,意想不到的變化卻發生了,在強子的身體周圍,忽然想起了一聲咆哮的聲音,我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卻分明感覺到了有一股力量朝著楊晟狠狠的撞去,連楊晟也不得不避其鋒芒,鬆開了抓住強子小腿的手,朝後退了一步。

這個時候,達興大巫才在我身邊冷笑了一聲,然後聲音淡淡的朝著楊晟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呢,達戎的長輩可不是我們。你要教訓也別太過分!”

這句話我不理解是什麽意思?但我看見強子被放開了小腿以後,絲毫不覺得剛才是危險的,連站都沒有站穩,又大吼了一聲,朝著楊晟撲了過去。

楊晟看著撲過來的孫強,臉上明顯有怒火,但又有一絲無奈,他那麽多手下在這裏,他不可能避開去,所以也隻能迎了上去。

我不明白楊晟在無奈什麽,確切的說是在顧忌什麽....不過看他有所收斂,到底是一件好事兒,至少強子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危險。

而這一次,強子依舊是沒有打到楊晟,因為他根本跟不上楊晟的速度,楊晟的速度太快了,就像我在極限狀態下掐動手訣的時候,會帶起手指的殘影,這根本不是人類能擁有的速度!!就算人類能擁有這個速度,身體也根本承受不了。

我自己深有體會,在那種極限速度下掐動手訣,我的手指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可我發現更可怕的是,楊晟臉上的神情一直就很輕鬆,根本就沒有盡全力的樣子...臉上的神情?!我忽然抬頭震驚的看了楊晟一眼,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楊晟這一次根本就沒有在臉上戴任何的遮擋物,僅僅隻是戴了一副墨鏡罷了!

原本我熟悉他的樣子,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個時候徹底的反應了過來,聯想起上一次我和師父躲在山上,楊晟那可怕的驚人的靈覺...我忽然發現我好傻...楊晟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麽驚人的轉變,一定是!

而原因,除了那個天紋之石中的殘魂,我想不出別的來了,但是那個天紋之石裏的殘魂,楊晟又能拿來做什麽呢?另外,讓我疑惑的是達興大巫的話,強子的長輩不是他們?又會是誰?那個咆哮的聲音是什麽?難道強子身體也有傻虎這樣的存在?

想想...就算傻虎,也不可能讓楊晟這樣避其鋒芒的啊!

想不透的問題就太多,而就是這麽短短的功夫,我都忍不住想閉上眼睛了,因為強子已經第六次被楊晟放倒在了地上。

或許是因為有什麽顧忌,這一次楊晟沒有下狠手,但是也不會太刻意的去給強子‘撓癢癢’,強子的樣子很狼狽,至少鼻青臉腫是免不了的,而且看樣子,他的體力已經消耗到了極限,這一次被楊晟就像玩兒一樣的打倒之後,站起來都沒有那麽利索了。

看見自己的弟弟被這樣收拾,自己偏偏不能出手的感覺是異樣難受的,我想除了閉眼不看下去,我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在這時,達興大巫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到:“忍下去吧,我也忍的很辛苦。但是比起這個,達戎在寨子裏呆了太久,我怕他越來越不知道天高地厚,而性子又被影響的太多。”

“嗯!”我重重的點頭,揣在褲兜裏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直接把手掌的皮膚都掐痛了,雖然我不明白到底在強子身上發生了什麽,但是我直覺達興大巫不會害強子的。而我覺得有時候我的直覺比我的理智更能判斷問題!

‘砰’這是第九次強子摔倒在地上了,而在他全身上下衣服都已經破了,裸露出來的皮膚就沒有一個完好的地方,我能感覺到這邊鎮子裏的人傳來的憤怒的氣息,但是在達興大巫的壓製下,這些人都很克製。

楊晟好像已經厭倦了這樣的‘遊戲’,在這一次把強子揍倒以後,居高臨下的看著強子,然後說到:“差不多也就算了,不要一直貼上來了,有些事情是趨勢,意思就是大勢所趨,你再怎麽想突出自己是英雄,逆流而上也是不行的,你懂?我是說,就好比你打不贏我這件事情一樣。”

楊晟這番話好像別有深意的樣子,看似是對強子說的,實際上他應該是看著我說的吧,盡管他戴著墨鏡,我不知道他的眼神落在哪兒。

而我也看著楊晟,此刻為了強子我一直非常的隱忍,但是楊晟好像不願意放過我,繼續說到:“就像有些人始終聽不明白這個道理,勸也不行,打也不行....跟著這樣的人,誰都會變成頑固不化的笨蛋的。”

嗬....我真的很想開口反駁了,可是忽然覺得這真的是一件很沒意思的事情,既然你楊晟能連家都拋棄,又怎麽會在乎我一個小小的陳承一所說的話?頑固不化的怕不是我...而就是因為這樣的頑固,我在他身上浪費一點兒唾沫都是多餘。

“好了,達戎,回來吧。”麵對強子被收拾,一直沉默的達興大巫終於開口了,而楊晟退到了一邊,表示他並不反對。

我再次感覺到奇怪,到底這個寨子是有什麽,讓楊晟這麽的‘乖順’,但是這可能涉及到別人的秘密,我終究是不好多問。

在達興大巫喊話以後,一直躺在地上的強子開始慢慢的,艱難的爬了起來,在這一過程中,我很想去扶強子一把,但到底忍住了這種衝動,從這一次的事情上,我看出來了強子的性格變得分外的自尊,如果我去扶他,恐怕會傷到他的自尊,自己站起來,他的內心或許會好受一些。

強子終於站了起來,有些踉蹌的樣子...在這個時候,我以為他會走回這邊,卻不想他再一次走向了楊晟,楊晟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眉頭皺著,冷聲對強子說到:“我還有正事要談,不要以為我會容忍你很久。”

可是強子搖搖頭,說到:“我沒有想要再和你打,我隻是想和你說一句話,你怕?”

楊晟看了強子一眼,被墨鏡擋著眼睛的他,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麽,可是他卻沒有拒絕強子的靠近....強子走到了他身前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望著楊晟,有些虛弱的嘀咕了一句什麽?

而楊晟根本沒有聽清楚,隻是轉頭看著強子說到:“你到底在說什麽?”

強子已經非常的虛弱,隻得無奈的再靠近了楊晟一步,幾乎是挨著楊晟了,然後看著楊晟忽然大聲的吼了一句:“我說,我X你媽!你這個小人....!!我爺爺當年戰死的地方,竟然就是你背叛的地方,這一拳是我幫承一哥打的。”

說話的時候,強子已經狠狠的揮出了一拳,朝著楊晟的小腹打去...楊晟的反應多快,立刻就伸手要抓住強子...卻不想,在這個時候,強子的身後浮現了一個淡淡的虛影...一股巨大的能量阻擋了楊晟一下,然後強子的拳頭狠狠的落在了楊晟的小腹上。

“唔!”難得的是,楊晟好像被這一拳打痛了一樣,唔了一聲。

而我卻是被強子身後的虛影震的呆立當場。


第七十五章 談判


那是什麽東西?首先在我腦子裏的就是這樣一個念頭...那個虛影隻出現了一瞬間,而且非常的淡,那隻是那一瞬間就給我留下了異常深刻的印象,簡直如同一道閃電劃過腦中,再也揮之不去。

因為在那個虛影出現的瞬間,我首先看見的是一張凶惡的人麵,說是人麵也不完全是,因為還有分明的獸類特征,隻是眼,鼻,眉的分布和人類無異,特別是它的嘴,凶狠的張開,有一口野豬般的牙齒,整個臉組合起來,看起來分外的猙獰,嚇人...

而相比於它的臉,它的身體倒沒有什麽太特別的地方,就像一隻老虎,純粹的老虎,土黃色的皮毛,在胸口卻有雄獅一樣的鬃毛,雙尾...巨大,而充滿了一種異樣的力感,這到底是什麽?

按照我在這裏連窮奇的殘魂也見過了,看見強子身後的虛影,不應該那麽震驚。

其實我真正擔心的點是,那個虛影好像和強子的關係‘密切’,可是那麽凶狠的樣子,如何不擔心?

“哈哈哈...”在打了楊晟一拳以後,強子好像完成最大的任務,一下子就撲到在了地上。

而在這個時候,楊晟一下子被強子弄到了憤怒的狀態,他反應過來以後,麵對撲到的強子,第一個反應就是提起了腳,朝著強子狠狠的踩去。

這一腳一抬起來,我就感覺到了一種異樣危險的感覺,我仿佛看見了另外一個凶神惡煞,完全不同的楊晟在咆哮,我知道這是我的幻覺,但我明白,如果這一腳踩實了,強子不死也得掉半條命。

“楊晟,你最好考慮清楚是不是要和我們祖巫十八寨徹底的翻臉!”也就在這個時候,達興大巫再次開口了,他的聲音也沒有多嚴厲,隻是很鄭重,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嘩’的一聲,楊晟的腳停留在了半空中,那聲音竟然是極大的力量帶起的破空聲....他看著達興大巫,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總之他沉默著,氣氛在這一刻緊張到了極點。

在喊話的時候,達興大巫的手始終是緊緊拉著我的手臂的,那感覺就像是怕我一個衝動,真的衝了出去,而我卻確實有這樣的打算。

這不是我衝動,而是這一拳是強子費勁全力為我打楊晟的,我心中無法言說我的感動,我隻是覺得在這一刻,哪怕我代替強子受任何的傷害都可以。

楊晟的腿終於還是踢了出去,隻不過朝著另外的方向,就像隨意的活動身體,然後收回了他的腿...然後他就像沒什麽事兒的輕笑了一聲,對著達興大巫說到:“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你們祖巫的寨子翻臉的,這孫強到底小了我一些年紀,衝動點兒,我也不過是陪他玩一下。沒事兒...”

非常輕描淡寫的,楊晟就把事情帶了過去,不過他現在的這種語氣是我以前不可以想象的,那個笨拙的,甚至有些木訥的楊晟,就像記憶中的幻覺...可是我好像還是能看見那一夜,灑落在他衣服上的飯粒兒。

而且看著他的動作,我不知道應該是感慨還是難過...他剛才收腿踢腿的動作,竟然還有那一年我教他的‘廣播體操’的味道,打架什麽的律動,也帶著那種味道...畢竟身體在有了動作記憶以後,就會慢慢行成習慣。

不過,看著地上趴著的強子,我的眼神再次變得冰冷,早就恩斷義絕的往事,何必念念不忘?更何況,念念不忘也隻是我自己一個人,立場已經分明,黏黏糊糊也不過是讓自己更難過而已。

這樣想著,我就想走過去扶起強子...卻不想達興大巫一把拉回我,讓我站在了其他幾位可能也是大巫的身邊,親自去扶起了強子,把他背了回來。

不知道是脫力還是別的原因,強子始終昏迷著...達興大巫竟然也就一直那麽背著他,然後對楊晟說到:“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咱們也就這樣談定了。楊晟,我們要離開這鎮子了,希望你不要再做出別的事情,那個時候就沒得談,徹底撕破臉吧。”

達興大巫到底代表誰的立場和楊晟談了一些什麽?我根本就不知道...不過,看著樣子,也像是他們達成了某一種默契一般。

“我自然不會為了幾個祖巫血脈的人再做什麽?而且我要是知道這個鎮子其實是你們的族人,我怎麽也不會鬧出這場誤會,對吧?”楊晟還是站在原地,不想離開的樣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要做些什麽?

“誤會?誤會就是這個鎮子80幾條人命?哼...要不是我祖巫十八寨早就不想和世俗的事情牽扯太多...”達興大巫沒有說下去了,但聽語氣已經是非常的不滿。

“不想牽扯太多?嗬嗬,那就是吧...我的手下也死了四十幾個,這些手下可是費大力氣培養的呢。不管達興大巫你怎麽想,我認為這基本上可以和你們寨子族人的人命扯平了,畢竟死的基本上都是普通人,對不對?”楊晟是笑著的,可是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荒謬!”達興大巫似乎非常的憤怒,同我和師父一樣,根本就不讚成楊晟的這個觀點,我能感覺到他說出荒謬兩個字時的怒氣,但因為某些原因一直在壓抑。

而且,在楊晟提到他名字,達興大巫的時候,他轉頭,狠狠的瞪了阿卯鬥一眼,阿卯鬥一縮脖子,退到人群中不說話了。

楊晟似乎也不想和達興大巫爭辯什麽,而是話鋒一轉,說到:“達興大巫,我們也不必為了這些觀點不同的事情生氣...總之,我們也達成了協議,我不騷擾你們的寨子和你們任何的族人,日後,若是有什麽風吹草動,你們祖巫十八寨也不會插手其中。而這個鎮子的事情已經鬧成了這個樣子,驚動了我們不想驚動的,也更麻煩不是嗎?我們還是按照協議,各自收屍,當什麽也沒發生。之前,我抓了個老頭兒,他也是見證者,我也就大方的送給你們處理了...免得你們說我堊草菅人命,隻不過...那兩個人不是你們寨子的人,而和我的勢力恩怨已深,不介意我帶走吧?”

果然,楊晟是不會放過我和師父的...而在他心裏,我和師父的‘重要性’甚至超過了所謂的祖巫血脈,我不認為在楊晟心裏,祖巫血脈不重要,否則他也不用那麽興師動眾,甚至還用出這樣的陰謀,為的就是帶走一批祖巫血脈的人。

由此,顯得我和師父更加的重要,但究竟重要在哪兒?僅僅是因為我們以前的恩怨嗎?或者,我們終究會成為他的絆腳石?我們現在勢單力堊薄,有什麽資格?

可惜,這些事情,楊晟是不會告訴我們答案的,至於他要帶走我們的事情,我卻是不擔心,我覺得這個寨子的人應該不會交出我們的,沒有為什麽,就是直覺。

“對的,這兩個人雖然不是我們寨子的人,卻是我們寨子尊貴的客人...你不能就這樣帶著我的麵帶走他們,祖巫十八寨的人也丟不起這個臉,連尊貴的客人也保護不了。”就和我估計的一樣,達興大巫果然是開口拒絕了楊晟的要求。

楊晟隱約有些生氣的樣子,聲音一下子變冷了,他說到:“尊貴的客人?這個身份是否全憑達興大巫的一句話?還是你因為私情,就要搭上你們祖巫十八寨?”

這話說的可就嚴重了,甚至給達興大巫扣上了一定很嚴重的帽子...一下子就把達興大巫推倒了寨子的對立麵。

我感覺到站在我身邊的幾位大巫有些不滿了,看著我和師父的眼光也都不那麽友好了,畢竟在整個寨子裏,我們隻和達興大巫還有強子有交情,但是強子現在昏迷不醒,達興大巫一個人的話又顯得是那麽‘勢單力堊薄’,而這些生苗寨子本就不願意和世俗的勢力牽扯太深,這怕是顯得有些不妙啊?

可是達興大巫卻是毫不擔心,他一下子舉起了手,看了楊晟一眼,卻是轉身對著所有人,鎮子裏的人和寨子上下來的人說到:“他們攀登上了斷魂梯,誰敢說他們不是我們寨子尊貴的客人?誰敢?”

這句話擲地有聲,果然隻是這麽簡單的一句,就鎮住了所有人的情緒....連對我和師父隱隱有些不那麽友善的人對我們的目光也瞬間變得柔和起來,甚至因為登上了斷魂梯這個原因,有的人淡漠的目光都帶上了一絲友好的意味在其中。

這下,我完全的放心了,而楊晟如果願意把那個老頭兒交給寨子的話,那麽那個老頭兒的命也算留下了,我相信寨子是有辦法讓老頭兒保守秘密的,那個老頭兒如果不傻,應該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亂說。

可是,話到了這份兒上,楊晟卻是並不甘心,他沒有退去半步,甚至還朝前走了一步,對達興大巫說到:“達興大巫,這樣怕是不好吧?我說過這兩個人是生死之敵,你難道就打算這樣把我敷衍過去,一點兒交代都不給?”

嗬,這個楊晟!因為他的一句話,原本緩和了氣氛一下子又變得緊張了起來。


第七十六章 淩晨的大雨


“我代表祖巫十八寨承諾,其實這也是規矩...在我們祖巫十八寨的勢力範圍內,我們自然要保這兩位平安無事,但他們走出了我們的勢力範圍,你們之間的恩怨,你們自己了吧。我們祖巫十八寨絕不插手。”麵對楊晟的質問,達興大巫語速很慢,卻是異常堅定的說到。

這其實已經是一種退讓了,因為表明了達興大巫不會因為個人的原因,聯合一些人再插手這件事情。

說完以後,達興大巫看了我師父一眼,眼神中盡是抱歉,而師父卻是很不在意的拍了拍達興大巫的肩膀,低聲說了一句:“到這份兒上了,你也盡力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守護的東西,我相信達興大巫想要守護的一定是雷山苗寨,為了我和師父,能堅持到這個地步,已經算不易了。

可是,麵對達興大巫的提議,楊晟好像並不滿意,隻是沉默的看著這邊聚集的人群,墨鏡下會是什麽樣的眼神誰也猜測不透?

不過,卻在這時,有一個楊晟那邊的人匆匆忙忙的跑向了楊晟,然後到了楊晟的身邊,附在楊晟的耳邊,嘀嘀咕咕小聲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楊晟還是一臉很平靜的表情,不過,在聽完那個下屬匯報以後,聲音卻稍微帶著一點兒驚奇的說:“有這樣的事情?”

到底是怎麽樣的事情?所有人的都有些好奇,但是楊晟好像並不想隱瞞,而是帶著一種意味深長的神情看了一眼我們這邊,忽然莫名其妙的對達興大巫說了一句:“如果不是我們的人做的?想必這就是達興大巫的手段了吧?我原本還擔心你們覺得我堊草菅人命的...所謂正道,都要一層皮包著齷齪,散發著光輝的嘛。”

楊晟這個話難聽之極,就像扇了所有正道人士一個巴掌,但一時間也讓人不能明白他的用意。

畢竟不同的人,看到的世界也不同,如果和他爭辯正道是否偽君子這個問題,根本就是白費口舌...就像我怎麽能夠給你描述我所感到的世界,同樣你眼中的世界,我也看不見。

好在楊晟也知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沒有再多的廢話,而是直接給身旁那個下屬說了一句:“抬上來。”

抬上來什麽?這邊的人疑惑不解,但是楊晟耐心好像很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我直覺他的目光是落在我和師父身上的,不過他戴著墨鏡,也掩飾了一切。

時間大概就在這沉默壓抑的氣氛下過了五分鍾,在這五分鍾裏,除了默默收拾屍體的人已經開始衝刷街道,再沒有任何人說話。

又過了大概一分鍾左右,兩個抬著一具屍體的人走到了兩幫人對持的中間,然後扔下了那具屍體。

抬屍體的是楊晟的人,在扔下屍體以後就匆忙離去了,而那具屍體,我仔細一看,怒火一下子從心中升騰而起,再也忍不住朝前走了一句,對著楊晟說到:“楊晟,你倒是好手段啊...殺了人還推倒別人身上嗎?你早就壞的徹底,但好在你做了什麽破事兒,你還敢承認!如今,你不僅是壞的徹底,而且還爛的徹底...這種事情你也要給別人腦袋上扣帽子嗎?”

說完,我的心裏也隱隱有些難過,因為躺在地上的屍體不是別人,正是那個門房的老頭兒。

我當然還記得前一夜,他和我們把酒夜話的事情....還說了他的工作,對這裏的感情,還驕傲的說他在這裏買東西,可以得到不算貴的物價...我看見他被抓的時候,還一心想著怎麽樣都要救他一命,卻沒想到如今....

這老頭兒,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可如今看見他冰冷的躺在地上,半睜的眼睛,身上還明顯有幾處彈痕,幹涸的血跡...我真的忍不住從難過變成了一種悲從中來的心情。

我抬起頭,看著楊晟,再也忍不住吼了出來:“楊晟,這你也能下手?你一路上多少絆腳石?需要你清理幹淨?不管他們是什麽身份,什麽人,都要清理幹淨是不是?到最後,你是不是要把靜宜嫂子和你兒子也清理了?不會成為你的羈絆嗎?是不是?”

“你TM給我閉嘴!我楊晟做的事就沒有不承認的!這老頭兒是自己跑的,趁剛才那個亂子的時候跑的...我的人去追了,發現的就是這麽一具屍體!陳承一,你覺得你現在算個什麽東西?”說話間,楊晟揚起了自己的小指頭衝著比了一下,然後才惡狠狠的說到;“你在我眼裏,就是這麽一根小指頭都可以碾死的存在,你以為我有對你說謊的必要?”

“可惜的是,我這個你一根小指頭都可以碾死的存在,現在不還在你麵前活的好好的嗎?楊晟,我倒是想看看,到最後...我們各自的結局是什麽?楊晟,你絕對讓相信,命運會讓我們最終交錯的。”我也一字一句的說到,在此時,我的拳頭都快捏痛了,因為我知道我還得忍,我敵不過此時的楊晟,我不能衝動。

“不要和我扯什麽命運,說那麽神叨叨的話,我楊晟不信這個!我唯一相信的就是經過嚴格論證後的論據...如果你有辦法證明你有資格和我命運交錯再說!”楊晟的語氣越發的冰冷。

我忽然覺得那一日我和師父躲在山上,逃過這一劫的幸運恐怕也是因為楊晟這樣的偏執...他不相信任何被打上‘感覺’標簽二字的事情,在那個喇堊嘛用術法搜索過以後,他更相信這樣的結論,才讓我和師父逃過了一劫。

在這種對峙的時候,達興大巫站了出來,他強硬的把我拖了回來,然後對楊晟說到:“我想你把屍體抬上來,也是為了給我們一個交代。畢竟這個老頭兒做為一個外人見證了一切,到底是一個不安的因素....不過,楊晟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這個不是我們做的。就像你說的,你沒有必要說謊,我們也沒有必要說謊。何況,走出這個鎮子的路在你們那邊,你覺得我們這邊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過去了嗎?誰有這個本事?如果有這個本事,何必槍殺?”

不得不說,達興大巫的邏輯非常的嚴密,從這一點兒就能看出達興大巫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而在說完這話的同時,達興大巫也轉頭看向我,說到:“承一,楊晟的確沒有說謊的必要。剛才確實是發生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亂子,而且他如果真要這樣做,也不必在之前說把這個老頭兒交給我們了,真的是沒必要!”

達興大巫的話我還是相信的,隻是剛才一下子被憤怒衝昏了頭,也不知道鎮子之前發生了什麽,才一時衝動的說出了那些話。

現在,仔細一想,的確有很大的可能不是楊晟做的。

可這樣問題就來了,這事兒不可能是達興大巫他們做的,又會是誰?

在這個時候,楊晟好像已經懶得和我們糾纏這些事情了,隻是用一種玩味的語氣說到:“這事兒還真奇怪了。不過,也給我省了麻煩,擔心你們這些婦人之仁的家夥會一時心軟留下後患。”

說完這句話,楊晟也不知道怎麽就改變了注意,忽然望向我說到:“陳承一,咱們就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最好一輩子老死在湘西這片兒地界上,否則你這一輩子會過的很累,麵對是無盡的追殺。你記住這句話,我楊晟不管最後走到何種高度,都一定會殺了你。”

我看著楊晟,沉默不語。

我其實是不明白楊晟這莫名其妙的恨來自於哪兒?如果說他非殺我不可的理由是因為他做的事情,正是我要拚命阻止的事情還說的過去?這恨又是什麽?我們之間有這樣的仇恨嗎?

但是想不明白不代表我會退縮,我隻對楊晟說了四個字:“我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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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的事情到這裏就算告了一個段落,或許天亮的時候,重新來到這裏工作的人不會想到在前一天發生了這麽一場血戰,唯一需要交代的是這個老頭兒的死,但是我想這種事情有更多的人知道怎麽處理?而到底誰殺了這個老頭兒,到現在依舊是一個謎。

所有楊晟的屬下屍體被裝進了車裏帶走了....而小鎮這邊人的屍體,則是被運送到了入山口,靜靜的等待著人生的‘最後一程’路。

這其中也包括了那個老頭兒的屍體。

在這個夏季接近早晨的淩晨...莫名的就吹起了大風,接著大顆大顆的雨點就往下掉,仿佛也是要衝刷這裏留下來的痕跡。

在嘩嘩的雨聲說,我聽見達興大巫對我說:“走吧,跟我們去到寨子裏一趟,你們來這裏,總是要招待的。”

雨未停,而強子依舊未醒。


第七十七章 小插曲


在之前我隻知道雷山苗寨,並不知道什麽祖巫十八寨,從剛才的對話裏我才知道了,好像這樣的寨子有十八個,雷山苗寨隻是其中之一。

我和師父在達興大巫說過了一聲抱歉以後,都被蒙住了眼睛,然後被人扶到了馬上。

達興大巫也大概給我和師父解釋了一下,因為除了斷魂梯,寨子是有別的秘道的,這個是祖上的規矩,萬萬是不能讓寨子以外的人知道的。

對於這個,我和師父是理解的,畢竟不要說祖巫十八寨,就算雷山苗寨也是一個應該人數不算少的寨子,不像蛇門就剩下小丁一個,規矩相對隨意。所以,這些做法又有什麽不能理解的呢?

我和師父什麽也看不見,就這樣上了馬?我不知道自己是騎在馬上具體走到了哪兒?一會兒會聽見‘嘩嘩’的雨聲,感覺到雨點打落在身上,一會兒又是完全聽不見雨的聲音,也沒有感覺雨點在落下。

而在馬上,我也能感覺時而顛簸,時而又是平緩的地形...我隻是暗自猜測了一下,可能這個雷山苗寨也有類似於蛇門那種地下秘道,具體有些什麽防範,卻是不知。他們肯定不可能像小丁一樣在我和師父麵前輕易坦誠一些秘密的。

說實話,我和師父其實也無心知道。

因為被蒙著眼睛,我也不知道在馬上坐了多久,一直到我都感覺大腿兩側摩擦的受不了了,簡直不能再在馬上呆一分鍾,就要出聲請求下馬了,而恰好馬就停了下來。

我被扶下了馬,然後眼睛上蒙著的黑布被扯了下來,陡然刺眼的陽光讓我睜不開眼睛,用了好長時間才適應了這忽然的光亮。

我發現我和師父被帶到了一塊巨大的山坡側麵,這個側麵的山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海拔的關係,還是剛剛下過雨的關係,總是有一層隱隱的霧氣繚繞....在我眼睛適應了以後,我發現這片青蔥的巨大山坡,竟然是一片巨大的墓地,上麵密密麻麻的全是墳包。

“這....”我一時間不明白我們為什麽會被帶到這裏,而在這時達興大巫走到了我和師父麵前,說到:“鎮子裏死那些人,也是咱們寨子的人,總歸是要回歸祖墳的。就抱歉了,在帶你們進寨子之前,還是得讓他們入土為安。”

“亡者為大,這是應該的。”師父語氣帶著一些悲涼的說了一句,這個時候,我們已經看見由這些屍體已經被運上山來,是分別由十幾匹馬拉著的簡易木車,這些屍體就堆在這些木車上。

我和師父畢竟是外人,他們的喪葬儀式我們是不好參加的,隻能等在了一旁。

從天色上來看原本已經是中午,而在匆忙之中,這個喪葬儀式達興大巫也隻是簡略的主持了一下,就交給了另外幾個大巫和手下的人去辦。

之後,達興大巫就叫上了阿卯鬥,還有一個背著強子的人,帶著我和師父朝著山坡的另外一麵走去...在另外一麵,看似鬱鬱蔥蔥的樹林中,竟然有一條隱藏的小道,達興大巫此刻就帶著我們幾個人走在這條小道上,不用說,這也應該是通往寨子的路。

隻是走了不到五分鍾,阿卯鬥就停下了腳步,有些疑惑的對達興大巫說到:“大巫,這隻是去秘寨,這合適嗎?”

我和師父自然不知道什麽是秘寨,可是又不好開口問,而達興大巫隻管往前走,隻是斜了一眼阿卯鬥,說到:“去秘寨你是害怕?”

“有一點兒緊張,畢竟秘寨是大巫才有資格去和居住的地方,我在寨子裏那麽多年,就沒有上去過幾次。可是,大巫,我自己是無所謂,但是帶他們去秘寨,這...?”阿卯鬥說話間看了一眼我和師父,神情稍許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說了出來,一副忠心為了寨子的表現。

這弄得我和師父有些尷尬,但達興大巫衝著我和師父笑了一下,那意思是我和師父不必放在心上,然後就忽然停下了腳步,正麵麵對著阿卯鬥,忽然揚手一個耳光就扇在了阿卯鬥的臉上。

我和師父一下子就愣了,如果是為了我們這樣對待阿卯鬥,豈不是弄得我們很....

這個時候不光我和師父愣了,包括背著一直昏迷不醒的強子那個人,包括阿卯鬥自己也愣了,他捂著臉,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好半天才說出了幾個字:“大巫,這..這是為什麽?”

達興大巫根本就不理會阿卯鬥,而是看著尷尬的我和師父說了一句:“不關你們的事,隻是讓你們見笑了,我要在這裏處理一下這個小子,他的心可能已經不在寨子了。”

這個是什麽意思?我和師父麵麵相覷,但還是退開到了一邊。

而另外一個苗人想開口勸一點兒什麽,但對上達興大巫嚴厲的眼神,也背著孫強站到了一旁,剩下阿卯鬥一聽見達興大巫這樣說,立刻激動了起來,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聲音大到有些尖厲的說到:“大巫,你可以罵我,打我,不給我任何一個原因都可以,但是你不能說我的心不在寨子裏啊?這不是在說我背叛寨子嗎?”

說著說著,他還說起了一竄兒苗語,可惜我和師父就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了?

聽著這些話,達興大巫原本嚴肅的臉漸漸變得柔和了一些,眼中竟然是悲哀的光芒,在阿卯鬥還在激動的說著的時候,他忽然打斷了阿卯鬥,說到:“阿卯鬥,你從小失去父母,幾乎可以說是我拉扯大的孩子,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把你帶到這裏來問話,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說你心不在寨子了,而不是直接說你背叛寨子。”

在達興大巫說起阿卯鬥幾乎是自己拉扯長大的時候,阿卯鬥忽然就跪在地上哭了,很是動靜的樣子,可是當達興大巫話鋒一轉的時候,阿卯鬥又開口開始急急的爭辯了,隻不過他還是說的苗語,我和師父仍舊是聽不懂。

“阿卯鬥,從始至終,是誰讓你做主把他們(我和師父)帶進鎮子裏的?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而你做為寨子裏的人,難道不明白寨子的忌諱?你竟然在鎮子裏大喊我和達戎的名字,又是什麽意思?”達興大巫一句話比一句話嚴厲,聲聲質問阿卯鬥,聽我和師父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我們想起了在山上,阿卯鬥讓我和師父下山,去鎮子的話,難道這不是達興大巫的意思?

麵對達興大巫的質問,阿卯鬥沉默了,達興大巫望著阿卯鬥說到:“你是不是承認了?”說完這句話,達興大巫自己也歎息了一聲,這一聲歎息帶著無盡的心痛。

這下阿卯鬥再次激動了起來,一下子跪著抱住了達興大巫的腿,更加情緒不穩定的說到:“不,大巫,絕對不是這樣的...我剛才隻是在想,我自己這些年來,是不是因為仗著大巫的寵愛,太過於驕傲和喜歡自作主張了,我忽然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而我對寨子是絕無二心的,如果大巫你不信的話...”

說話間,阿卯鬥忽然放開了達興大巫的腿,然後從腰間拔出了一把鋒利的匕堊首,毫不猶豫的就朝著胸口紮去,大喊了一聲:“我願意以死明誌。”

刀一下子紮進了阿卯鬥的胸口,鮮紅的血液從阿卯鬥的胸口流出,一下子映紅了胸前的衣襟,但也在這個時候,阿卯鬥的手腕被達興大巫死死的抓住了,他還倔強的要往胸口裏紮,可是達興大巫的力氣是有多大?他掙紮了幾下,始終不得存進。

“罷了!”達興大巫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心疼,然後一擰阿卯鬥的手腕,那把鋒利的匕堊首就掉在了地上。

而旁邊那個背著強子的苗人也趕緊的對達興大巫說到:“大巫,阿卯鬥應該是不會背叛寨子的,他肯定就是年紀尚輕,還不懂得輕重。”

阿卯鬥在一旁哽咽的說到:“除了咱們祖巫十八寨,有誰還懂巫家的詛咒之術?所以,到了鎮子我就覺得毫無顧忌...我以為我把他們帶下山來了,大巫你會開心...達戎不是也常常念叨有個哥哥叫陳承一嗎?我....”

“可是你終究是違背了規矩,自己去秘寨之後的刑罰大巫那裏領罰吧,阿卯鬥,不要怪我無情,你是我養大的孩子,我比誰都更希望你成才啊。”達興大巫歎息了一聲。

阿卯鬥低著頭,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看著他在不停的點頭,還有帶著悲傷的抽噎。

看著這番場景,其實我覺得我是應該同情阿卯鬥的,但是心中卻是異常的平靜,這種情緒我理解為別人寨子的事情,我到底是不好插手的。

倒是師父在旁說了一句:“穆老頭兒,既然已經塵埃落定了,也就不要為難他了罷。”

達興大巫也點點頭說到:“也好,走吧,先到秘寨再說。”

說話間,我們又繼續在這條隱秘的小路上走著了,而阿卯鬥的事情就像一個小插曲一樣被這樣略過了。


第七十八章 秘寨


下過雨的山林,就像一個充滿了‘蒸汽’的蒸籠,走在其中沒有多久,就讓人全身充滿了黏黏膩膩的汗水,完全區別於北方的幹熱。

比起我們,達興大巫他們顯得更慘一些,因為一路上還有蚊蟲叮咬,而我和師父身上帶著蛇門特製的秘藥,反倒沒有招惹這些蚊蟲,有好幾次我想把秘藥拿出來分給達興大巫他們,但卻被身旁的師父看透了心思,用暗示的方法阻止了我,讓我不要拿出這秘藥。

並且我還注意到一個細節,師父明明沒有被叮咬,卻裝作不堪其擾的樣子,我都不明白為什麽?

不是和達興大巫很深的交情嗎?師父又何必如此?但此時,顯然不是我能問這個的時候。

在這樣的蒸籠裏,風景還是不錯的,蒼翠的青山,雨後的清新,幽深小路每一處轉角的風景,倒讓我想起了在幻覺裏曾經跟隨道童子所見過的風景...隻是少了一層仙氣籠罩的神秘感。

不過再好的風景,在這種夏季雨後的悶熱裏,雜草叢生的山林裏,走了一個小時也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我隻能感慨這個寨子好大。

“穆老頭兒,要什麽時候才能到秘寨啊?”師父此刻已經不顧形象的把上衣解開了,搭在背上....隻穿著下褲,因為這裏的天氣實在太過炎熱,我也是同樣如此,不過不經意的一回頭,我卻發現師父的胸口處有一道深深的印記,確切的說應該是一道深深的傷痕,從胸口處一直蔓延到小腹。

是刀砍的?還是什麽東西弄的?我一時間弄不清楚,因為傷口早已經結痂,從旁邊歪歪扭扭的針腳線來看,這個傷口還經過了處理,可是按照陳師叔的技術,會弄成這樣嗎?

我忽然發現師父身上好像有很多的秘密,我卻茫然的一無所知...我這一刻真的有忍不住想問的衝動,卻達興大巫的話給打斷了:“前麵,轉過那個山坳,就是我們雷山苗寨的秘寨了。”

這讓我恍然回神,原來在這裏問是不合適的,而順著達興大巫的話,前麵不遠處的確有一個山坳,這條幽深的小路就從其中穿行而過,然後一個轉彎,不知道盡頭在何處了。

有了目標,腳下也像有力了...原本那山坳也不大,在我們刻意加快腳程的速度下,大概二十多分種就從那個山坳穿了出去,剛剛一轉彎,就感覺到一道道威猛的山風出來,然後我看到了不一樣的景色!

誰能想象這個山坳的背後竟然一片斷崖?就是一個伸出去的懸崖,行成的一大片平整的平地....斷崖之上是藍藍的無盡天空,而斷崖之下,則是連綿的青山...

而在斷崖之上,是平整的岩石地,連雜草都很少,隻有一些生命力頑強的雜草東一叢,西一叢的生長著...可偏偏在這斷崖之上卻是有五六棵看起來有一些年月,歪歪曲曲的生長著,卻更顯滄桑的大樹。

大樹的樹冠亭亭如蓋,而歪曲的樹身看起來也異常的粗壯,密密麻麻的根係蜿蜒盤旋開去,一直延伸到斷崖平台的下方,從我們所站的入口處,看到這個斷崖下方幾乎是被樹根包裹著。

就像托起了整個平台。

而在這些大樹的旁邊則有幾棟簡易的吊腳樓,非常的原始,就是粗糙的圓木為房屋的主體,房頂上則是一堆堆的茅草,看起來非常的古樸,唯一的裝飾則是上麵用一種白色顏料描繪的各種怪異圖騰。

這些都還不是平台上最引人注目的存在,最引人注目的是平台的正中,被大樹和古樸吊腳樓包圍著的一處看起來粗糙的祭壇,為什麽說粗糙,是因為這個祭壇連基本的形狀都沒有,圓不圓,方不方的,好像那個祭壇的基石是個什麽樣子,祭壇就是個什麽樣子,完全沒有經過多少的雕琢。

可仔細一看,祭壇上好像又刻畫著繁複的花紋,甚至是像文字的東西,而平台的周圍則被一些看似淩亂的石雕給包圍著。

在這裏我看見了熟悉的窮奇石雕,還有和強子身後那個虛影很是相似的石雕,另外還有一些各式各樣的石雕,但是最能奪人眼球的無非就是窮奇石雕和強子身後那個虛影的石雕。

這就是雷山苗寨所謂的秘寨了,也應該說是雷山苗寨的聖地....和美麗的快要到虛幻的蛇門聖地比起來,這處苗寨的聖地少了那種柔和的自然之美,卻在剛猛的山風的吹拂下,多了幾分滄桑,玄奇,說不出來神秘大氣的震撼。

而在這個時候,我也終於認出來了強子身後的虛影是什麽?我再笨,看著那座石雕也聯想起來了。

又是《山海經》裏曾經描述過的凶獸——傲狠,或者說它還有個大名鼎鼎的名字,叫做檮杌....在《山海經》的描述裏,這是比窮奇更加‘毒辣’的凶獸,窮奇隻是冰冷嗜殺...而檮杌則是充滿了人性化的情緒。

從它另外一個名字——傲狠上來看,都可以體會一二。

我和師父被這個神秘的秘寨所震撼了,而師父沉默了很久才對身旁的達興大巫說到:“真的沒有問題?強子身後的...我如果沒有猜錯,出現的是檮杌,對不對?強子的性格大變,是不是和這個有關係?”

山風把師父的聲音吹的斷斷續續,卻怎麽也吹不斷師父話裏的那份沉重,還有對達興大巫的一絲責怪。

我看了一眼趴在那個苗人背上的強子,昏迷了那麽久的他,顯得臉色有些蒼白,嘴唇也有些幹裂,在昏迷中眉頭也依然緊緊的皺起,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從這樣的容顏中,還可以看出以前那個憨厚樸實的強子的影子。

人們不是說了嗎?隻有睡顏才能反映出一個人骨子裏的本性....強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如今,他為什麽還不醒來?楊晟真的給他造成了那麽大的傷害嗎?其實楊晟應該沒有怎麽傷害他才是啊!

麵對師父的話,達興大巫低頭,稍許沉默了一下,然後才對師父說到:“現在達戎對我們寨子十分的重要,薑老頭兒,你我並肩多年,你難道以為我會害強子嗎?所有的話一言難盡,還是去到秘寨再說吧。”

說話間,達興大巫歎息了一聲,率先走入了秘寨,而背著強子那個苗人則是戰戰兢兢的跟了進來....至於阿卯鬥則是走在我和師父的身後,是什麽樣的表情,我也不知道。

走到快到祭壇的旁邊,達興大巫對那個苗人說了一句:“把達戎交給我吧。”然後就接過了昏迷的強子背在背上,讓那個苗人離去了....至於阿卯鬥,達興大巫則是看了他一眼,說到:“還不去刑罰大巫那裏領罰?”

阿卯鬥從我和師父身後走出,臉色蒼白的朝著達興大巫拜了一拜,就繞過祭壇,朝著這個秘寨裏最邊緣的一座吊腳樓走去。

而達興大巫就望著阿卯鬥的背影,久久不語沉默的站著,而當阿卯鬥走進了那棟吊腳樓之後,達興大巫就背著強子一直等待著...我和師父是客人,自然不能隨意走動,隻能陪著達興大巫一起等待。

阿卯鬥進去的時間不長,大概十分鍾以後,他就出來...跟隨著他出來的是兩個少年,看起來不會十四五歲的樣子,他們跟著阿卯鬥一起走到了懸崖的邊緣,然後停了下來。

這些場景看的我一愣,難不成阿卯鬥受到的刑罰是要從這懸崖上跳下去嗎?如果是這樣是不是太過殘酷了?

我聽見身邊的達興大巫歎息了一聲....而這樣的歎息同樣被這片斷崖上剛猛的山風吹散在了空氣中...一下子就散去。


第七十九章 秘寨秘事


但事實並不是我想象的那樣,阿卯鬥會跳什麽懸崖,而是兩個跟隨他的苗族少年在他腰間綁了一根繩子,而繩子的另外一頭則被綁在了其中一個老樹的身上。

在確定綁結實了以後,阿卯鬥回頭看了一眼達興大巫,眼神是一種異樣的平靜,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阿卯鬥的目光是落在強子身上的,這種平靜的目光之下好像隱藏了什麽情緒,我竟然無法解讀。

這一眼過後,阿卯鬥就毫不猶豫的跳下了懸崖,盡管知道是綁著長長的繩子,我的心跳還是加快了一拍。

“過去看看。”達興大巫這樣說到,也沒有和我還有師父多說什麽,就徑直走到了阿卯鬥跳下去的那個懸崖邊緣,我和師父也立刻跟隨著過去。

畢竟在這個秘寨,阿卯鬥是我還有師父的指引人,我們不懂規矩,唯有緊緊的跟隨他。

懸崖邊的風更大,呼呼的吹著,讓我們的衣褲裏都灌滿了風,耳邊除了風聲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然後我們就看見了被繩子捆綁著的阿卯鬥此刻也被懸崖上的大風整個人吹得飄忽不定...他在努力的往著懸崖的壁上靠近,這時我也才發現,懸崖的壁上有許多大大小小風華的石穴。

站在我這個角度,我看見的最大最深的可容納十幾個人的樣子,最小的一個小嬰兒都進不去。

而且讓我驚奇的是,好多風華的石穴裏都有人,大概瞄了一眼過去,大概有二十幾個人,有的很麻木的望著石穴外的天空,而有的則是盤坐著,閉著眼睛,手上掐著古怪的手訣,就如同入定了一般。

這個時候阿卯鬥已經穩住了身形,貼在了懸崖邊上,抓住了一棵那裏的小樹,然後努力的朝著其中一個石穴攀登過去,在他終於進入了那個大概可以容身兩個人的石穴,站在懸崖上一直看著的兩個少年就毫不留情的隔斷了繩子。

達興大巫看得好像有些不忍,轉頭問那兩個少年:“這一次阿卯鬥領罰是多久?”

“一年。”其中一個少年很沉默,並沒有答腔,而另外一個少年則是簡單的回答了一句。

“啊?這麽久?我以為一個月也就...我去找找刑罰大巫。”達興大巫的情緒好像很激動,轉身就想要進入哪個刑罰大巫所住的吊腳樓。

但那個之前的少年稍許攔了一下,說到:“達興大巫,刑罰大巫給予的刑罰自然是公道的,多少年來一直如此。相信達興大巫也可以讓刑罰大巫改變主意,但這壁上石穴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多少代大巫都曾經在石穴中清修。祖巫對待族人是仁慈的,有人眼中的懲罰,何嚐又不是有人眼中的機緣。”

說完這句話,這個少年默默的退到了一邊,雙手垂立,也不再阻止達興大巫。

而達興大巫轉眼看了一眼阿卯鬥,此刻的阿卯鬥已經盤坐在了石穴當中,望著遠方蒼茫的山脈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始終沒有再往秘寨平台之上望上一眼。

達興大巫又一次歎息了一聲,說到:“罷了,也當磨練他的心性了,就如你所說,未嚐不是機緣。隻是一日三餐希望照顧的好一些。”

“那是一定...時間到了,也不會耽誤一秒,接阿卯鬥上來的。”那個少年恭敬的答了一句,然後和另外一個少年又回到了那個刑罰大巫的吊腳樓。

我看了一眼阿卯鬥,內心總有很其妙的感覺,覺得和這人我可能是再無交集了,但之後一定會有新的故事和很多故事從這裏延伸...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看盡這個世界的風景在人的有生之年或許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視線,可是看盡這個世間的故事和悲歡離合卻是無可能的。

人,隻能無愧於自己的心,做好自己的事,麵對自己的緣,錘煉自己的心,足矣。

“是否覺得很殘忍?”已經離開懸崖邊緣的達興大巫忽然開口這樣問了一句,將我從淩亂的思緒中拉回。

盡管山風凜冽,但這句話我還是聽得分外清楚...我搖搖頭,從人性的角度來說,是有些殘忍,這是比監獄更深的禁錮,可是從修者的角度來說,這卻是最好的磨練之石。

“看來你是懂得的,而且祖巫的確是仁慈的,這裏充滿了祖靈的氣息,在這裏如果能靜心清修,就是一場機緣。如果心性不定,確實就是最大的折磨。”達興大巫給我和師父解釋了一句。

其實這一句完全沒有必要對我和師父解釋的,看來這一句解釋是要安他自己的心吧。

“我在寨子裏風風雨雨數十年,也應承寨子裏,入世十年,有些天分,有些運氣,如今在這秘寨九樓裏也有了我的一席之地。”秘寨的平台不大,達興大巫說話間,再次帶我們穿越過了那個祭台。

之前第一次過這祭台的時候,我沒有任何的感覺,這第二次走過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恍惚了...仿佛聽見無數的獸吼,然後看見了無數的廝殺,可是是誰與誰在廝殺,是什麽樣的獸吼,我根本不清楚。

我隻是被那股蒼涼肅殺的氣場一下子給鎮住了,這是我所感受過的最強烈的氣場,超越我任何一次對氣場的體驗,讓我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隻能容身其中,去體驗,去感受,卻無力掙紮出來。

接著,我被一雙大手狠狠的拉了一把,才一下子清醒過來,我一回神發現是達興大巫拉了我一把,而他嘴上念著什麽怪異的口訣,我是一句也聽不懂。

“你沒事兒?”估計是見我眼神恢複了清明,達興大巫擔心的問了一句。

“你怎麽了?承一?”師父好像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我好像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

我搖搖頭,無法形容內心的感覺,明明隻是瞬間的事情,在我清醒過來以後,我卻發現我好像經曆了亙古一般的悠長歲月...我甚至這個時候才發現傻虎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莫名的匍匐,全身毛發直立,一雙眼睛迷茫而無辜,好像迫切的想要得到我的安撫。

這些變化在經曆的當時我不覺得有什麽,在這個時候才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可怕籠罩著我,雞皮疙瘩一路起到了我的脖子。

我趕緊的安撫傻虎,我覺得它這一次的反應比上一次遇見了窮奇殘魂還要誇張很多倍...而達興大巫罕有的沒有對我師父說清楚發生了什麽,而是看著我師父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這個徒弟不錯,若非是你道家弟子,我祖巫十八寨也不介意再收入一個外姓親傳弟子。”

師父也很大大咧咧,竟然沒有追問什麽,說到:“那自然是一個好弟子,可惜道家傳承的情況也不見得比巫家好很多,要是回到了那個讓人向往的年代,承一的際遇會好很多吧?”

達興大巫笑笑沒有說話,卻是一路領著我們走到了最大的那棵樹下,最大的一棟吊腳樓。

而師父立在他的身旁,說到:“穆老兒,一路走來,進入秘寨,你的一生也足夠輝煌了。”

“比起你在外的轟轟烈烈,我隻是坐井觀天罷了,惟願祖巫十八寨一輩更比一輩強吧,至少我在這一輩看到了希望。”說到這裏,達興大巫話鋒一轉,說到:“我知道你與達戎的長輩之間有承諾,可是按照達戎如今在寨子裏的地位,恐怕不是我能決定所有的事情了,在這裏必須請示寨子裏的二十一代巫,薑老兒,你能理解嗎?”

“自然能的。”師父的表情很平靜,隻是這樣接了一句,就沒有再多說什麽。

達興大巫點點頭,然後恭敬的朝著那棟最大的吊腳樓喊話到:“卜登大巫,達興請求一見。”

達興大巫的聲音很大,壓過這個斷崖上狂放的風,而在這個所謂的二十一代巫麵前,達興也不敢自稱自己是大巫,隻能自謙的稱呼自己為達興,而在他喊話過後,那個吊腳樓裏一片平靜,半天都沒有任何回應,而達興大巫也不敢再喊第二次,而是背著強子,躬身在吊腳樓外恭敬的等候。

我和師父也略微躬身低頭,畢竟是見一個寨子的大巫,於禮來說,也應該是如此的...而且也不敢因為等待有絲毫的不耐煩,畢竟我們來這裏是要帶走強子的,而聽達興大巫的話,好像強子對這個寨子很重要,所以這個時候禮數最好要周全一點。

這樣的等待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大概是有五分鍾的靜默,那棟吊腳樓突然傳來了‘吱呀’的一聲,接著一個清朗的少年聲音就從上方響起,說到:“卜登大巫請你們全部都進去。”

我一抬頭,就看見一個清秀的少年站在吊腳樓的長廊上,在對我們喊話,說完這句話後,就轉身進屋了,再也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第八十章 大巫卜登


我和師父麵麵相覷。

也不能說這少年不禮貌吧,就是感覺有些怪怪的。

達興大巫苦笑了一聲,小聲對我們說到:“這個寨子裏最有天分的少年都是跟著大巫修行的,除了修行以後,不懂人情世故,也難免傲氣,和強子一樣,總歸是要到那石穴打磨心性的,倒也無所謂。我那個時候也是這麽過來的。”

強子也去過那個石穴嗎?天天心驚膽顫的呆在裏麵倒也罷了,最重要的整日隻能麵對青天白日,蒼茫山脈的寂寞...可是,強子的脾氣...是否真的和那個檮杌的虛影有關?

我和師父都同時的沉默,畢竟是別人寨子的事情,隻是跟隨達興大巫一起,默默的走上了這個吊腳樓的階梯。

此刻,已經是下午時分...懸崖下,遠處的山脈莫名的起了一團團的霧氣...迷迷茫茫,就像我一路走到今日,卻越發看不透自己的未來。

在沉默中,我們走上了吊腳樓的長廊,那個少年進屋後並沒有關門...而一進門,就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大廳,昏暗的大廳中供奉著一個怪異的圖騰畫像,除了在圖騰畫像前有兩個蒲團,就別無長物。

接著在大廳的背後有一左一右兩道門,達興大巫一走進來,就朝著那個圖騰的畫像恭敬的拜了幾拜。

我和師父做為道家人,去拜這樣的圖騰顯然不合適,但也不能亂闖,就隻能安靜的等待著,在無聊之中,我很想看清楚這個圖騰畫像到底是什麽?是不是又是《山海經》中什麽厲害的怪物?但是房間裏光線昏暗,達興大巫很快就參拜完畢...轉身就帶著我們進入了左邊的那道門。

到最後,我也沒有看清楚那個圖騰畫像究竟是個什麽?

進入了那個房間,總算有了一點兒光亮,我第一眼就看見了這個寨子裏的最有權力的大巫,二十一代巫——卜登大巫。

他是一個枯瘦的老者,麵皮有一種病態的黃,身上穿著典型的大巫衣袍,不過洗的有些顏色發暗,一頭花白的在腦袋頂上紮成了一個小辮兒,除此之外,腦袋的兩側沒有頭發。

他沒有胡子,但是眉毛很長...整個人是什麽樣子,有一種霧裏看花看不分明的感覺,卻能隱隱的感覺他的不凡。

隻是不凡罷了,沒有任何的鋒芒畢露,沒有任何讓人覺得很厲害不好招惹的感覺。

唯一讓人覺得有一些威勢的就是他身上帶著的複雜骨鏈...雖然打磨的很古樸,但卻給人一種那是凶獸口裏獠牙的寒光感。

我們進來以後,達興大巫先是把強子放在了地上,然後恭恭敬敬的朝著卜登大巫一拜,就退到了一旁,而我和師父則是用道家禮節對卜登大巫進行了見禮,也是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卜登大巫閉著眼睛也沒有任何的反應,我就站在師父的旁邊,悄悄的打量著這個房間。

這個房間的擺設說簡單也很簡單,那就是除了一個蒲團,連床都沒有,卜登大巫就坐在這個房間裏唯一的蒲團上。

可是這個房間的擺設說複雜那也複雜...因為在房間裏擺滿了很多瓶瓶罐罐,一看我竟然有一種恍然熟悉的感覺,曾經在月堰苗寨如雪的房間不也是這樣嗎?

我不敢太過於想如雪,就算我不怕那靈魂的陣痛,我也怕在卜登大巫的房間裏失態...再說,我很快就被這些瓶瓶罐罐的‘不同’之處所吸引,因為如雪的瓶瓶罐罐應該裝的都是與蠱相關的東西,可能有蠱蟲,還有各種蠱藥之類的。

但是這個大巫房間裏的瓶瓶罐罐卻是透露著另外一種感覺,我感覺到了一片虛無,卻有另類的生命感。

而唯一能給我這樣感覺的東西,隻有一種,那就是——靈體!莫非這些瓶瓶罐罐裏裝的是靈體?我歪著頭,還想仔細感覺一下,卻發現我注意力集中的那個土陶罐子好像感受到了我的‘注目’,竟然有一種反彈的情緒在裏麵,弄得我立刻不敢關注了。

倒不是怕了罐子裏的靈體,而是覺得在卜登大巫房間裏這樣‘窺視’有些不禮貌。

這樣,我隻能把視線移到了房間的窗戶上,不大的窗外是一片有些淡淡雲氣飄過的青天,青天綿延的遠處就是一片片的遠山,而近景則是那大樹搖曳的樹枝....這樣的窗景,竟然有一種安寧,悠遠而滄桑的意味,一下子讓人心緒悠然,卻又寧靜。

就在我欣賞窗景的時候,卜登大巫一下子就睜開了雙眼。

他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就隻是這樣默默的睜開了雙眼,卻讓全房間的人都注意到了這個變化,這是怎麽樣的氣場?會對人產生這樣的影響力?

不過,我看見的是一雙平靜道深邃的眼睛,不是那種精神力出色的深邃,而是那種眼神真的平靜了,異常沉澱了,卻又飽含著許多許多東西而形成的深邃。

另外,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這雙平靜而深邃的眼睛底下,有另外一雙眼睛在看著我一般。

我越看越移不開視線,盡管知道這樣不禮貌,但就是被這樣一雙眼睛所吸引,很想搞懂,還在看著我的是什麽?

“失禮了,剛才一時間有所悟,所以進修了一會兒。”但是卜登大巫卻好像不給我這樣的機會了,忽然就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繼續語氣平和而禮貌的對著我和師父說了這麽一句話。

“不敢,也沒有等多久。”麵對這樣的人物,師父也收起了平日裏的放蕩不羈,變得禮貌而穩重。

“坐。”卜登大巫簡單的朝著我和師父還了一禮,然後招呼我們坐下了。

房間裏並沒有別的蒲團,隻有透著古樸氣息卻是趕緊的地板,我和師父也不推脫,就在這個地板坐下了,但是達興大巫卻是恭敬站在一旁,不敢坐下。

卜登看了達興大巫一眼,淡淡的說到:“你也不用那麽拘謹,坐。”

他這話一說,達興大巫就趕緊坐下了,正襟危坐的樣子,看他那樣的不自在,坐著還不如站著。

隻不過,心裏雖然是這樣輕鬆的想著,可是在我心裏卻莫名的把眼前這個卜登大巫劃為了和珍妮大姐頭這樣的人一個等級的存在,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才這樣見第一麵,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在所有人都坐下以後,卜登大巫才緩緩的開口:“既然是客人來了,總得招待。不過倉促之間,連山泉一杯也沒有準備,見諒。”

我和師父怎麽可能計較這個?連說到不用...我能感覺卜登大巫雖然言語間客氣,也自有高人的驕傲,而我覺得高人都是有些怪異脾氣的,我們又怎麽能去計較這個?無意間得罪了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這個是你徒弟?”卜登大巫的思維好像跳躍的很快,剛才還在說失禮的事情,下一刻話題卻轉移到了我身上,開始詢問其我師父來。

“正是小徒。”師父也很直接的回答了。

“靈覺很強大,不過...”卜登大巫很難得的微微皺眉,打量了我幾眼,然後說到:“應該不是正常的靈覺增長,我也卻是有些看不清。但是顆好苗子,無論是修哪一脈,這樣的天賦不錯。”

當然不是正常的,我的靈魂裏有一個隨時會竄出來取而代之的道童子,能正常到哪裏去?比人格分裂分裂幾百個人格還要厲害!

而師父也不想直說我的情況,但到底應付了一句:“小徒身上確實有些複雜的事情,不過他是一顆好苗子,做為師父,我為他驕傲。”

盡管是客氣話,我能感覺到師父言語間真的有一絲驕傲,他很少在外人麵前那麽直白的誇我,竟然這麽簡單的一句話,說的我心中暖流湧動,師父為我而驕傲,感覺就像父親為我而驕傲,做為一個小輩,還有什麽比這句話更加的肯定?

不過,卜登大巫卻是不太在意,隻是淡淡的點頭,‘嗯’了一聲,然後目光落在了強子身上。

這一次,和他輕描淡寫的看其他人不同,他看了強子很久,然後才轉頭問到達興大巫:“昏迷了多久?”

言語還是平靜,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的一絲情緒,但不知道為什麽,我看見坐在我身旁的達興大巫一下子汗水就細細密密的布滿了額頭,像是在承受極大的壓力一般。

過了好半天,才從牙縫裏勉強擠出幾個日:“昏迷了不到一天。”

 

第八十一章 異樣表現


“怎麽昏迷的?”卜登大巫又追問了一句。

這個時候我已經隱約感覺到達興大巫的身體在顫抖了,可是在這間屋子裏我始終感覺不到氣場的壓迫,隻能感覺到達興大巫確實又在承受著什麽。

又是靜默了很久,我看見師父的手指都在微微顫動,那是師父的一個小動作,快忍耐到極限的標誌動作,和師父一起生活那麽久,這個動作代表著什麽我還是能知道的。

也在這時,達興大巫斷斷續續的聲音終於傳來:“祖..祖靈現..現身兩次,因..因此而..昏..昏迷。”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看見達興大巫身前的木地板都有了被他汗濕的濕漉漉的痕跡,可見已經忍耐到了什麽程度。

在這種時候,我一下子就理解了師父為什麽會有這個小動作,如果是和我並肩戰鬥過的,就像小北等人,如果被師門長輩壓迫到了這般地步,我也無法坐視不理吧?

好在達興大巫說完這句話以後,忽然一下子就長長的籲了一口氣,一下子整個人都顯然癱軟了下來,但好在我沒有感到他在承受了什麽了?

不過下一刻,達興大巫一下子跪伏在了地上,然後恭敬的說到:“感謝卜登大巫磨礪達興靈魂。”

“也是略施懲戒,達戎對寨子的重要性,你可是不知道?如今祖靈和他還處在磨合的階段,你怎麽可以讓他輕易的召喚祖靈?”也好像不避忌我們,卜登大巫直接就對達興大巫質問了起來。

這話看似簡單,中間卻包含有大量的信息,我一時間也鬧不懂卜登大巫什麽意思?隻是聽聞他在略施懲戒的時候,也順道給達興大巫一些好處,我對這個卜登大巫的印象又變得稍微好了一些。

反倒是師父越發的平靜,之前我還能感覺到師父有一些緊張,如今卻是奇怪的完全放鬆,難道因為達興大巫沒事兒了嗎?

達興大巫從地上起來,又重新坐好,麵對卜登大巫的質問,看似想回答,不過看了一眼我和師父又略有些猶豫。

但是卜登大巫卻不在意,說到:“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秘密?我祖巫十八寨再次能召喚其中一位祖靈,傳了出去也沒壞處。雖說是隱世的生苗,但到底也不能完全的避開紛爭。”

“是。”達興大巫再次恭謹的答了一句,然後說到:“我本意並不是要達戎召喚祖靈,而是在祖靈再次因為達戎現身以後,達戎的性子隨著年深日久越來越不穩定。真正成功的巫術在於人駕馭靈,我怕達戎反被靈駕馭,所以有意的磨練,打磨一下達戎的性子。讓他收去收到影響的焦躁,衝動和高傲,能夠靈魂意誌堅定的駕馭靈。”

說完這番話以後,達興大巫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卜登大巫的臉色,見卜登大巫雙眼微閉,沉默不語的樣子,再次小心的說了下去:“敵方的人是最近風頭大盛,隱隱聯合了幾派勢力,自己身後勢力卻不明的楊晟。他來我遷徙族人身上,想獲取祖巫血脈...”

“嗯?”說到這裏的時候,一直閉眼的卜登大巫忽然睜開了眼睛,帶著疑問的嗯了一聲,似乎是在找達興大巫求證消息的真實性。

“千真萬確是如此。”達興大巫趕緊認真的補充了一句。

“原因?”我發現高人之中,除了珍妮大姐頭這個性格不穩定的‘奇葩’,話時多時少以外,其餘的高人,就像吳天,卜登大巫等人,全部都是話很少的,如非必要,真的不會浪費半個字。

“原因不明,根據我們的世俗勢力得到的消息,那個楊晟做事一向奇特,目的也不明...我...”達興大巫又有些緊張起來,或許卜登大巫給了他太大的壓力,他連語言都組織不好了。

不過卜登大巫這一次卻沒有和達興大巫‘計較’,而是閉目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看著達興大巫說到:“繼續說下去,隻說關於達戎的。”

“是。”達興大巫額頭上的汗滴落到了眼睛裏,可是他並不敢擦去,而是繼續說到:“當時,與達戎動手的是楊晟。但楊晟在之前已經和我們大致談好了條件,我們祖巫十八寨若不與他為難,他也不為難我祖巫十八寨,恩怨全了,可以說是不會輕易傷害達戎。而楊晟的實力難料,連我都有一種隱隱看不透的感覺,在當時的考量之下,我想借著楊晟去磨礪一下達戎。至少讓他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稍許壓製一下自己的驕傲蠻橫。”

驕傲蠻橫,這樣的詞語用在強子身上還真是新鮮...我不管別人怎麽想,但在我眼中的強子和楊晟打那一架,卻是確確實實為了我,我承認這是一種情感左右理智的行為,可以是衝動,可以是不顧後果,但絕對不能是驕傲蠻橫。

麵對達興大巫的這一番解釋,卜登大巫卻是沒有做出任何的評論。

這樣的沉默讓達興大巫一下子又充滿了壓力,趕緊解釋了一句:“當時,我是確保楊晟不會付出代價去傷害達戎的!因為我發現了楊晟是一個精於算計利益的人...”

“磨礪一下達戎也無大錯,多磨礪一下他的性子,以後他就少一些損落的危險。若無意外,我這個二十一代祖巫的位置是要留給達戎的。”卜登祖巫語氣平淡的說出了這句話。

二十一代巫?我還以為是什麽?原來就是這個寨子裏祖巫的傳承啊?我確信強子不是這祖巫十八寨的至純血脈,卻要得到這樣的傳承,我為強子而開心,祖巫,想想就是很牛的存在啊!

得到了卜登大巫一句肯定,達興大巫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卻不想卜登大巫又稍許嚴肅了起來,說到:“重點是,祖靈怎麽出現的?”

“是一開始楊晟或許想給達戎一個教訓,打殘達戎,祖靈畢竟已經成為達戎的召喚靈,自然出來護主。我也趁機提醒了楊晟...而那第二次...”說到這裏達興大巫有些激動,深呼吸了一下,才接著說到:“卻是達戎生死都想要給楊晟一拳,強行召喚了祖靈...再這之後就昏迷了。”

達興大巫不敢有任何的隱瞞和拖延,盡量用簡潔的語氣就把事情從始到終的講完了。

“你是說達戎第二次是主動召喚了祖靈?而祖靈亦出現了?”一直以來古井不波的卜登大巫在這一次眼角不自覺的跳動了一下,顯得無比的鄭重其事。

“是,達興親眼所見。而且...這兩位寨子的客人也是親眼所見。”達興趕緊解釋了一句,但言辭中的興奮已經快要壓抑不住,我真是佩服他,既然這麽激動,為什麽一路上都沒有表現出來。

可是從側麵來看,強子對這個寨子有多重要,簡直是不言而喻了。

這讓我內心有些沉重,我們冒著極大的風險,繞道,千裏昭昭的來到湘西,不就是為了接走強子嗎?師父雖然沒有明說為什麽要接強子,可我總還記得他那一句話,轟轟烈烈的大時代,圍繞我身邊的每一個人...我感覺強子也是不可或缺的一個角色啊。

這樣,我們還能順利的讓強子和我們一起嗎?

我還在沉思,一句話卻是在我耳邊響起,就像強行拉回了我的思維。

“當真如此?”是卜登大巫在問我和師父話。

其實達興大巫完全不可能騙他,他卻非得找我和師父求證一次,隻能說明這個看起來不會再為任何事情,心起波瀾的卜登大巫,是真正的太在意這件事情了。

“千真萬確,我親眼見到..檮..祖靈的虛影。”我想說檮杌的虛影,可是想著這個寨子供奉凶獸為祖靈,我直接說檮杌是否有些不好?隻能生硬的改了口。

要不是卜登大巫那一句人駕馭靈,我絕對不會認為一個供奉凶獸的寨子是為正道,我聽了所有的真相,說不定我想盡辦法救強子脫離‘苦海’的。

“你能看見?”卜登大巫微微揚眉,眼神望向我的時候,就頗為玩味了。

但在這時,師父快速的在我旁邊說到:“小徒靈覺出色,加上經曆複雜,能看見也是正常。倒是我這個老兒老眼昏花,隻感覺到達戎身上爆發了一股捉摸不定的力量而已。”

好像有些不禮貌,但師父好像不喜歡卜登大巫對我‘感興趣’的樣子,才打斷的...即便師父沒有和我明說什麽,但我就是這樣肯定。

好在卜登大巫卻也不是真的和我師父計較,而是忽然的,再也克製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我很難想象這樣激烈的情緒會發生在卜登大巫身上。

“天佑我祖巫十八寨啊,天佑我祖巫十八寨....”笑完以後,卜登大巫竟然是忍不住的連說了兩次這樣感慨的話,整個房間都回蕩著他的聲音。

而我看著昏睡的強子,心裏不解,這個小子到底是做了多了不起的事情啊?


第八十二章 出手


可是卜登大巫肯定不會給我們解釋他為什麽如此穩定不住自己情緒,這麽放肆開心的原因。

倒是達興大巫大著膽子在這個時候插了一句,問到:“卜登大巫,達戎他不會有事情吧?”

心情很好的卜登這一次沒有對達興大巫有任何責怪,反倒是和顏悅色的說到:“他不會有事情,隻是靈魂一時間承受過度,靈魂疲憊罷了。我有辦法讓他醒來,待他醒來,我要好好培養達一下達....”

可能是一激動卜登大巫的話就收不住,而在這個時候達興大巫再也克製不住,忽然一下頭重重的磕在地板上,整個身體匍匐的很低很低,然後聲音大而顫抖的說到:“卜登大巫...請聽達興一言。”

卜登大巫的話再一次被達興打斷,臉色出現了一絲不悅,不過看見達興大巫這樣鄭重其事的樣子,他的臉色立刻恢複了古井不波的神態,整個人又變得平和淡定起來,望著戰戰兢兢的達興說到:“說。”

“達戎在進入寨子以前,屬湘西趕屍傳人孫魁一脈,而孫魁和這位老李一脈薑立淳是生死之交...曾經孫魁和薑立淳有諾,也可以說是有誓言在先,傳人他日若有需要,定當並肩戰鬥。”說到這裏,達興大巫的身子匍匐的更低,他忽然是不敢說話了。

因為接下來,就是我們要將強子帶走的事情,可能卜登大巫在寨子裏威嚴太盛,寨子裏的人都對他敬畏且害怕,這種深入靈魂的感覺,讓達興大巫實在是沒膽子再說下去了。

而眼前的卜登大巫聽聞達興大巫的話,可能也已經猜測到了什麽,但他的神情依舊平靜如水...讓人看不出什麽想法。

越是這樣,也就越是讓人害怕...畢竟,剛才那個壓抑不住情緒,喜悅之極的卜登大巫明明就說過,待得強子醒來,他要好好培養一下強子,應該是強子的靈魂強度。

這話被達興大巫打斷,但是任誰都猜測的出來。

在他如此喜樂充滿了希望的前提下,把話攤開來說,真的好嗎?可是除了這一次機會,下一次再說效果可能更加的不好。

人生,原本就是無常,在無常中卻也不代表你該麵對的事情就可以不去麵對,所以,在達興大巫再也說不下去的時候,師父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稍微退後了小半步,對卜登大巫施了一個道家的大禮,這才開口說到:“卜登大巫,與達戎,也就是孫強爺爺有約定的就是我,達興當年入世和我有一份戰友的情誼,如今才帶你來見我。這個事情原本就不該達興開口說與你聽,所以小老兒薑立淳隻能鬥膽對卜登大巫直言,如今小徒需要與達戎並肩作戰,是推脫不能,至關重要的一戰,萬望卜登大巫允許小老兒帶走達戎,共同完成這一場戰鬥。”

師父說是直言,果真夠直接,聽得我都心驚肉跳,而他身旁的達興大巫更是微微有些顫抖,可見有多麽的害怕。

其實,我不解,為什麽師父非得要找到強子和我們去並肩作戰,到了和楊晟級別那種戰鬥,除了找到雪山一脈這種強大的助力,剩下的我們一行人,多了強子一個就真的那麽有用?

從前途來看,這樣唐突,不僅可能帶不走強子,還很有可能得罪祖巫十八寨,到那個時候,祖巫十八寨就算不倒向楊晟那一頭,至少也不會成為我們的助力,一丁點兒希望都沒有。

原本,我還是抱了一點兒希望,畢竟有和強子,還有達興這樣的寨子裏重要人物有交情,說不定....

這一次氣氛比剛才達興大巫的直言更加的糟糕,僵硬凝固...或者,卜登大巫在刻意表達他的絲絲憤怒,在這個時候我還感覺到了一絲壓抑的壓迫,恰到好處輕輕的壓迫,不至於讓人到抵抗的地步,但是又確實存在....其實,這反而比直接撕破臉發怒,給人帶來的心理壓力更大。

在這樣的沉默中過了或許是一分鍾,卜登大巫的神情越發的平靜淡然,那份平靜淡然到了那種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他存在的地步了,他才用同樣淡定的聲音說到:“你們非麵對不可的一戰,需要我祖巫十八寨中,雷山苗寨未來的祖巫繼承者,可能擔保他性命無憂?”

“不能。”在這一刻,老李一脈的光棍性格也徹底在師父麵前展露了出來,說也說了,心意也是堅定,伸頭縮頭已經注定要承受怒火了,不如更加的直接,不必花言巧語的遮掩。

“你有愛徒陳承一,天賦出色,培養可是花了不少心血?”卜登大巫卻並沒有動怒,倒是把話題扯到了我的身上。

“從小培養,近乎相依為命。後離開,‘放養’,內心無時無刻不牽掛。”師父亦是直言。

我忽然就覺得好笑,得,這老頭兒也知道是在‘放養’我啊?但那句內心無時無刻不牽掛卻讓我在這種壓力下,再一次感覺到了溫暖,或許這種溫暖就是一種最大的力量,我也忽然就釋然了。

對啊,既然是一定要做的事情,生死都不能避開的事情,事到臨頭,又何必再去多想和顧忌?所以,原本我的身體緊繃著,在這一刻忽然也放鬆了。

好像是感覺到了這種放鬆,卜登大巫的目光忽然瞟了我一眼,略微的有些詫異,也被敏感的我察覺到了,但這種察覺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事兒....說不定是被這個喜怒猜不透的卜登大巫視為了‘挑釁’,隻是忽然之間,我就感覺到了強大的靈魂壓力鋪天蓋地的朝著我碾壓而來。

“唔!”我一下子悶哼了一聲,因為我的感覺,就像一個好好坐著的,毫無防備的人,忽然被人手持重錘,一下子敲打在了胸口一般,就算持錘者刻意控製了力量,但那種忽然的打擊悶痛,和身體所帶來的震蕩力量,卻是不可忽略的,所以我一下子就悶哼了一聲。

而師父聽見了我的悶哼,一下子轉過頭,擔心的看了我一眼..忽然就上前一步擋在了卜登大巫和我之間,大聲的說了一句:“卜登大巫可是欺我老李一脈無人?當著薑某的麵傷害薑某弟子?”

我心裏微微有些發酸,因為我經曆過那種感覺,而且經曆過不少,在老一輩都離去的情況下,我們小一輩被各種勢力的人追殺,那種分外想念老一輩的心情....我還記得在東北老林子,我和承心哥在洞中看見師祖留字時,趴在地上嚎號大哭的感覺。

這不是非要依靠老一輩,而是他們在,內心有一種溫暖的安心....

如今,當著師父的麵,有人就這樣直接的傷害他的弟子,他是否也有這種無助和心酸?是否也會在這一刻分外的想念師祖,才會這樣下意識的喊出是否欺我老李一脈無人這種話?

曾幾何時?已經模糊了時間和地點,我不也常常的喊出這樣的話嗎?

所以,我不能讓師父這樣無助,老李一脈或許沒有了師祖這個最大的庇護,可是老李一脈還有可以獨當一麵的一個個一代二代弟子,我老李一脈當然不可能無人。

在這樣的想法下,我調動起全身的靈魂力,一邊擋住這種氣場壓迫,一邊對師父說到:“師父放心,我沒事。”然後一字一句,鄭重無比的再次說了四個字:“你,且,放,心。”

卜登大巫意想不到我會這種反應,也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麽想法,忽然就在我身上加重了這種壓力。

我很幹脆的閉上了眼睛,靈魂力的運用肯定是要在絕對精心的情況下,才能最大效率的發揮...在閉眼之後,我感覺到了卜登大巫的靈魂力就像大海一般彌漫在整個房間。

雖然沒有咆哮,但是大海的深遠和雄厚又怎麽是可以懷疑的?而我就像矗立在海邊的礁石,此刻一波波的海水上湧,隻是讓我感覺到了海水所帶來的壓力。

但是,我還能撐住,我的靈魂不斷的堅固著自身,一次次的化解無視這種壓力。

漸漸的,就開始真的化身為礁石,心無旁騖。


第八十三章 鬥心


曾經我用過一個‘障眼法’,躲過楊晟手下那個喇叭的精神力搜索,那個時候也是‘化身’為一塊石頭。

這一次,自己也是‘矗立’在大海之中的一塊礁石...不同的隻是,那一次是存思自己是一塊石頭,用自己的靈魂力影響別人的精神力,讓別人產生錯誤的判斷。

而這一次,卻是一種心性上的‘形容’,任它驚濤拍岸,我自巍然不動...這是一種定,心性若定,眼中無物,自然任何的壓迫都不存在。

這種心境暗合了一句古話,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這也是道家一種比較高等的‘我’之心境,唯我而已,我的原則,我的處事,我自己...他人言語,他人動作,甚至若心境穩固,則上升到他人氣場,皆是我身周之‘無’,皆不存在。

道理簡單,實際上想要得到這種心境卻難,畢竟這和偏激的‘我’之道是有本質區別的,偏激的‘我’之道沒有任何的約束,無限的放大‘我’這個存在,而這種‘我’之道,則是穩固在我的言正,行明(光明),有默認的底限和原則之上...一種穩固自我的堅毅情緒。

這需要極為強大的意誌,畢竟人的思維有時就是人‘定’的最大阻礙,簡單的說就算這個世界不是‘花花世界’‘紅塵萬種’,人的思維依舊是‘花花思維’‘萬種紅塵’,因為情,因為欲,因為斬不斷的種種....

我不明白為何我會忽然就上升到這種心境,畢竟這種心境入門的一點就是需要強行的存思,讓自己化為一個堅固,穩定,不動之物...而我一閉上眼,竟然已經化為一種高級的固化物‘海中礁石’,暗合巍然不動之心境,確實讓人驚歎。

我什麽時候有這個本事的?對道有這份理解?這個黏黏糊糊的陳承一,心境上不是從來都是弱點嗎?

沒人能給我一個答案,我也不會傻到餓的時候,恰好有個香甜的肉餅送到我口中,我不去吃它...所以,我就趕緊穩固這種境界,兀自的巍然不動,我聽見師父充滿驕傲的笑了一聲,也聽見卜登大巫詫異的咦了一聲。

而在這之後,天空忽然變色,原本清淨蔚藍的大海忽然就變得墨黑,深沉起來...接著,狂風肆意,雷山雷鳴,原本平靜的波濤開始翻滾起來,接著風吹浪湧,一波一波的波浪開始變得狂暴,朝著‘我’身上不停的拍擊擊打而來!

可是我原本就是矗立在海中的礁石,需要承受的就是驚濤駭浪,這就是我的生活,我的平常,於我又有何影響?我越發的淡定了....

這樣僵持了一會兒,我越發的沉迷於其妙的境界,感覺自己學習過的每一個術法不停的在心中推演,一遍遍的精妙...這不是什麽巧合,因為這原本就是我的世界,關於我的一切自然會被拿出來錘煉。

所以,有句話說的好,百年修行易,因為隻是一個時間累積的過程,講究的隻是日複一日的鍥而不舍,一朝頓悟難,這個卻是講究的心境和機緣,有機緣讓你的心境到,而一悟則敵過許多年的時間。

在這巨大的壓力中,我卻是得到了機緣...我忍不住嘴角流露了一絲笑意。

這不是我囂張,而是在我的心境中,笑便笑,哭便哭,若是真情流露,哪管他人評價?

於是,我聽見了卜登大巫‘哼’了一聲,下一刻...那驚濤拍岸的大海便是不存在了,大海的能量雖大,想要拍碎礁石,則需要太多的時間...他功力上遠勝於我,這是‘贏’,可是在心境上卻是‘輸’了一籌,站在他這個地位的人怎麽能不明白?

若與我這一個小輩耗時間,隻能讓他在心境上輸的更加徹底。

他看明白了,自然收起了‘汪洋大海’,變成了一片山雨欲來,烏雲壓頂的天空...在天空之中,閃電不停的聚集...我莫名的歎息了一聲,這一下,這個‘我’之心境卻是不夠用了...除非上升到最高等的心境,因為卜登大巫已經看出了問題,換成了集中打擊的辦法。

我仿佛看見礁石被雷電擊碎的一幕。

可是,我卻是不屈服,這股不屈服感覺是歲月的交錯中,兩個我在同時說不...而我看見了自己的靈魂,那層堊薄膜不停的蕩漾開去,蕩漾開去,就像在不停的分堊薄它的力量,然後等待一個機會‘破殼而出’。

道童子,果然是他!可這一次,我卻心中坦然,我第一次覺得這家夥可愛,這家夥還真是我...隻是因為我們兩個同時說不的默契,一樣的絕不屈服的心境。

但是,卻在這時,我聽見了連續不斷‘磕頭’的聲音,然後聽見達興大巫帶著焦急的祈求:“卜登大巫,達興真誠祈求你放過承一,達興願石穴領罰十年。”

“卜登大巫....”

“卜登大巫....”

天空依舊不停的聚集著閃電的能量,而我靈魂上的薄膜則是不停的開始一塊一塊凸起,就像力量在焦躁的不停要衝撞而出....卜登大巫不為所動,而我卻聽見師父走過去,要拉起達興大巫,他說到:“穆老兒,這是我老李一脈要承擔的因果,不能借你人情,老李一脈可以輸,不可以躲。我薑立淳自然護得我徒弟。”

自然護得我徒弟...多麽自然卻又充滿了一腔感情的話語,我的臉微微發熱,意誌卻是更加的堅定。

但是達興大巫不為所動,忽然再一次重重的磕頭在地板上,大喊了一句:“卜登大巫,承一他,他隻是一個小輩。”

‘嘩’的一聲,我眼前的天空忽然破碎...閃電在刹那間分裂成一道道微小的能量,鑽入天空中不見...清風和煦,然後整個天空漸漸的淡去。

再沒有任何幻覺般的場景,忽然眼前不過是一小屋爾,窗外遠山近景,風光卻靜...我一下子睜開了雙眼,看見的畫麵卻是卜登大巫正用一種琢磨不透的眼光看著我,身前是師父印刻在我靈魂深處一般的背影,還有在我一旁是真正的癱倒了的達興大巫。

而在卜登大巫的身前,強子發出了迷糊的囈語...沒有別的話,隻有一聲“哥”,莫名的帶著擔心的情緒,他看見一切了嗎?

“巫家幾乎不講修心,更加信奉的不是自己的心境,而是神明賜予的力量...信仰就是巫家力量的來源。我在心境上輸與一個小輩,而執意與之爭鬥,這用佛門的話來說,是什麽?是我心執了?”我沒想到卜登大巫開口竟然說的是這麽一句話。

可見,雖然他脾氣古怪,其實到了他這個境界,,坦然的麵對自我卻是最基本的要求,因為看不清自我的人,根本沒有成為高人的基礎。

這一點兒,無論修的是什麽,都是一樣的,哪怕是邪道,他也必須看清自己的‘邪’‘不正’。

所以,在修者的世界裏,很少有邪道的高人需要正人君子這個名號,因為那就是自己的道。

而卜登大巫的自問自答,我們卻是沒有人敢回答,就算剛才我莫名的勝了一局,可是我卻是根本沒有資格去知道卜登大巫的。

但他也不需要我們的回答,而是自己閉眼沉思了一會兒...這麽安靜了好久,他才睜開了眼睛,對著我師父說到:“你知培養弟子不易,我寨子培養達戎也不易...你三言兩語就想要帶走達戎,並且沒有任何擔保,我是不會答應的。”

“我自然是沒有想過有那麽容易。”師父在這個時候,也沒有一味的爭,而是非常坦誠的接受這個結果。

因為卜登大巫的話也無可反駁,畢竟誰想要三言兩語帶走我去參加一場生死未卜的戰鬥也不可能的...即便是有上一輩的約定,總還是得講一個東西的,那個東西就叫——交代。

“達興..你倒是有膽,為寨子之外的人,不惜打我臉,提醒我與小輩爭了?”卜登大巫不再理會師父,反而是把話頭轉向了達興大巫。

事實上,達興大巫雖然說的客氣,本質上卻是在提醒卜登大巫,他是在做一件與小輩爭執的事情,卻是沒意思了。

原本達興大巫是癱倒在地上了,好像剛才的一句話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力量,但在這時,他一下子爬了起來,又端端正正的跪著匍匐地上,頭挨地的說到:“達興不敢,隻是當年身陷危機之時,怪洞之中,是老李一脈薑立淳一步一行背我出洞,不顧自身安危,一秒也沒有拋下我...大丈夫恩怨分明,達興不敢不報。達興對大巫不敬,達興甘願受罰。”

“穆老兒...”師父有些動情的喊了一聲。

而一直表現的戰戰兢兢的達興大巫在這個時候卻是挺直了身子,端正的跪在了卜登大巫的麵前,朝著我師父微笑了一笑,眼中全是追憶,一下子竟然坦然了。


第八十四章 那一世的流星(上)


整體的局勢是不利的,其實放與不放強子就在於卜登大巫的一念間,我和師父就算是決心堅定卻又如何?莫非與整個祖巫十八寨為敵?

我們能做的就是不放棄唯一的一絲希望而已。

同時,達興大巫是否受罰,這好像也屬於這雷山苗寨的‘家事’了,我和師父更加的無能為力。

其實,我心裏微微有些憋屈,隻是為自己麵對這種情況的無奈.....看著強子,也微微有些擔心,在這一刻我打定了主意,等強子醒來,如果卜登大巫執意不放人,強子卻執意要和我們走的話,我會勸師父放棄...畢竟,強子失去了爺爺,這裏也算他的依靠,我怎麽能...

至於達興大巫,我心中也微微感動,若是那個師父口中的大時代來臨,伴隨著的大戰也來臨之後,我若能夠活下來,我得想辦法還了這份恩情。

畢竟他還師父的恩是他和師父之間因果,而這報應在了我身上,解了我的危局,那就是我自己要還的一份情。

在達興大巫坦然以後,屋子裏的氣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看卜登大巫的意思,或許是不放強子的可能性多一些....接下來,要怎麽辦還是未知數,畢竟師父不想放棄。

“你們先出去吧。達戎暫時留在我這裏,我要解決他現在身體的狀況。”在沉默中對持了良久以後,卜登大巫終於開口了。

“大巫....”在這個時候,達興大巫忍不住喊了卜登大巫一句,至於要說什麽,可能對於他來說千頭萬緒,一時間也無從說起吧?

“都先出去,不管是什麽事,什麽結果,我自然會給交代的。”卜登大巫的神色雖然平靜,但那種隱隱的不耐煩我們的確感受到了,這個時候,反倒是師父坦然,走過去拉起了達興大巫,說到:“那就不要打擾卜登大巫了,我自然相信他是會給交代的,我想他肯定也有興趣聽聽我想說的話。”

達興大巫看了一眼師父,最終還是站起來跟隨著師父朝著門外走去。

其實,我隱約覺得卜登大巫應該不會懲罰達興大巫的,這也算是僵持的局麵中一件比較好的事情了,而在我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意誌一鬆懈,有一種莫名的東西開始在靈魂中蔓延。

這種感覺太熟悉,因為我已經經曆過幾次了...靈魂的陣痛又開始要發作了。

這是前奏,很短的前奏,下一刻那種漫天蓋地的痛苦就會將我包圍,我幾步跨出屋子,然後一把抓住師父的肩膀,說到:“師父,等一下我若撐不住,就勞煩你照顧我。”

師父詫異的看了我一眼,還來不及說什麽,我就被那種火燒靈魂一般的痛苦瞬間給包圍了...我咬緊了牙齒,又走了兩步,想多撐一點兒時間,至少走出這棟吊腳樓,我不想卜登大巫看出什麽來,畢竟在陌生人麵前展露自己痛苦脆弱的一麵,會讓人沒有安堊全感...本身我也就是一個缺乏安堊全感的人。

但這一次的痛苦比前幾次任何一次都來的猛烈...猛烈的就算我是鋼鐵的意誌都沒有辦法再多撐哪怕是半秒....在它猛烈蔓延的時候,我眼中多彩的世界一下子都變成了灰白色,而我的意識思維在這種灰白色背景的籠罩下,也猛地一下停住了。

在那一瞬間,我隻感覺師父和達興大巫快步的一左一右扶著我,我的身體好像是下意識的跟著走動了兩步,接下來....我什麽都不知道了,我隻能感受到痛苦的燒灼,每一秒都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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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擺脫這種痛苦,很想...我的意識若還有一絲清晰,剩下的就是這個念頭,我總是覺得火焰燒灼起來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因為很多事物都會在火焰中經曆一個存在到消失了過程,看見在猛火過後,留下的痕跡隻是一抹塵土。

而意識清醒的去承受這種痛苦,更是一種殘忍,隻因為被燒灼本身那火燙的痛苦若還勉強可以承受的話,那麽那種心理上的折磨卻是無盡的,哪有人能清醒的看著或者隨時擔心著自己成為一堆灰燼。

在痛苦中時間是那麽的漫長,漫長到我都快要絕望,是否它沒有盡頭...卻在那種時候,我終於完全的失去了意識。

終於....在意識消失以前,我舒服的長歎了一聲,接著第一次那麽高興的去麵對一片黑暗和寂靜。

“這就是你本該承受的痛苦,而無論是在哪裏?天上地下,甚至是地獄,都有痛苦比這業火燒灼靈魂更加的痛苦。”

“這就是你本該承受的痛苦...”

“本該承受的!”

“本該....”

“該....”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我的靈魂深處響起,完全失去意識在一片黑暗寂靜中沉睡的我,本這樣一個聲音給弄醒了...我的第一個念頭是,難道還有痛苦比這種靈魂陣痛還痛的事嗎?

卻是在下一刻,忽然就想起了,龍墓深處,忽然的離別...那種無奈,那種撕心裂肺,那種想看著那個背影期待這一秒成為永恒,卻什麽也抓不住,隻能任由著自己的身體被拖著離開,而她也漸行漸遠,逐漸消失的畫麵和感覺又浮現在心頭。

一下子,我的心就像是被千百根鋼針同時在紮,呼吸都屏住了...是的,的確在紅塵中有些東西會是比這種猛火的燒灼更痛,因為某種痛會啃噬你的心。

我不敢再想,我努力的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是站著的,內心忽然就化為了一片平靜,關於我自己的回憶全部都遠去,而風中我的青衫衣角獵獵作響...我一下子就很清楚了,我這是在等待...

這是夜,溫柔墨藍的天幕就好像最柔軟的絲絨...在天空之中,群星璀璨,就像鑲嵌在絲絨上最華麗的寶石,發出讓人迷醉的銀光。

伸手可摘星,說的就是這樣的天空嗎?我才發現星星原來離的近了,就像一顆顆的在滾動...帶出無盡的軌跡一般,卻又是停留在原地。

很美,但我的心卻很平靜,放眼遠望,卻是一片在夜空下墨黑色蒼茫群山,我原來身處在一處孤崖之巔,看見遠方群山霧氣飄蕩,高處薄雲淡淡...風吹而動,偶爾一隻不知道是什麽的禽鳥飛過,留下一片翅膀‘撲棱’之聲,間或是一聲回蕩在群山之間的長鳴。

風景再美,也不過是浮雲,世間總是滄海桑田,留戀風景也是沉迷,待它消失不就成為我的執念?

我的心中忽然冒出這麽一個念頭,然後幹脆的閉上了眼睛....這樣的場景我已經經曆的熟了,早知道這裏的一切不受我意誌的擺布,哪怕我的念頭,所以這種冰冷的念頭,我剩下的情緒也隻是無奈,然後依舊是自己‘演著’,又自己旁觀著。

但卻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總覺得自己內心最深處最深處的地方有一絲很淡很淡的期待。

夜,安靜....而在山之巔,群星之下的夜,除了獵獵風聲,更沒有一絲多餘的聲音,我根本不會浪費任何的時間,就幹脆的盤坐在這山之巔,開始推演一個又一個的道術,漸漸的,心中一片寧靜。

而另一個我無奈的等待著,隻因為那些推演的道術,對於這個我完全是無法懂得的東西,甚至是匪夷所思的,用心去思考一下,甚至覺得靈魂都承受不住這種推演...隻能淡淡的旁觀。

在這樣的安靜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山風中響起了一個腳步聲,接著一聲帶著沒心沒肺的開心的清脆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嘿,石頭....你原來是在等我?”

“道號承道。”我分明感覺到我的內心有一絲幾乎捕捉不到的喜悅,為何從口中冒出的卻是這般冰冷的話語。

承道,就是我的名字嗎?而我這一世叫承一...這又是什麽樣的巧合?


第八十五章 那一世的流星(下)


不過,命運總是這樣,有時候的巧合想讓你感慨一句這是在‘狗血’嗎?可事實上,哪個人的一生又不是由無數的巧合串聯起來的?

巧合的出生了,巧合的遇見誰,是朋友?是愛人?巧合住進一套房子因為這中間有一種為什麽偏偏就是這個人,偏偏就是這個地方的難以置信感,又卻是命運的既定感。

這往往就是人生,若說這是巧合,不如說這是無數的因果竄連

我陳承一,一心承道之意卻不想上一世,不知名或許就是仙界,天界的地方?在其中的一個道觀,坐下童子,就叫承道。

兩個名字,一個意思,兩世共用,是在說明了什麽?上一世並未了卻嗎?

我的心思並不影響那個我的心思,在這一當口,已經淡淡的站了起來,朝著魏朝雨走去魏朝雨,這個僅僅是在幻覺中看過幾次的女子,這次再見,卻給我的感覺無比熟悉。

清麗的臉,笑意盈盈的雙眼,眯成月牙兒所有情緒不加掩飾的流露站在那裏,就能感覺到的單純直接很自然的就覺得了解,也很自然的覺得這就是魏朝雨。

“承道是你的道號,又不是你的真名,喂,石頭,你沒有真名嗎?你”在我走近的時候,魏朝雨已是嘰嘰喳喳說了很多。

而我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淡淡煩躁,似乎是有些嫌她囉嗦,直接開口打斷,說到:“你為同為修者,深知修行之路漫漫,何言盡頭吾輩自當上下求索”

“你是要說什麽嗎?”魏朝雨好像對這些話根本不感興趣,有些懶洋洋的已經分神了,直接打斷了我很是想認真表達的話。

“沒什麽,就是想說你和我能共同印證一些法則,是天大的機緣,應當感激,不該浪費任何一點兒時間。”這也是我真實的想法。

隨著一次次的‘偶遇’,和魏朝雨已經熟悉起來她大方而熱情,至少並不讓人討厭,在一心證道的我心裏忽然就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何不共同印證一些法則?

隱約知道慈心齋是一個屬於女修者的門派,在某些術法法則上頗負盛名,連我所在道觀道長天一子都曾開口稱讚過若能相互印證一下?

抱著這樣的心情,我冒險去試探了幾回,卻不想魏朝雨這女子似乎毫無防備,竟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於是,才有了這樣一次次的‘相會’,而每一次時間有限,於我來說,自然是要抓緊時間去印證一些法則,我必須要承認,在和魏朝雨這樣一次次的互相印證中,我心中的一些疑惑竟然另辟蹊徑得到了開解,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所以,不管是期待也好,喜悅也罷,我認為隻是為我自己在‘求道’這條路上的有了些許的前行而產生的一些情緒。

畢竟前行的太快,道心不穩,也在所難免,以後注意就是了。

“你每次總是這樣啊做起違反門規的事,哪有你這樣積極的?”魏朝雨的語氣有些不滿,她也總是這樣,有什麽情緒會第一時間的流露,也不知道是懶得掩飾,還是不會掩飾。

至於她所說的違反門規,是確有其事,各個門派之間是不允許門下弟子互相這樣交流門派之中所學的至於門派之間的高層,倒是可以互相有一些交流和印證。

而原因到底是為什麽?卻是我懶得想的,我隻認為,座下弟子難免泄露一些門派傳承的機密?

可是我卻毫無什麽愧疚之感,畢竟尋道路上要的隻是一心求道的道心堅定,隻要不做什麽違反天道法則的事情,其餘的需要在乎什麽?而且,我篤定的相信,在這樣的相互印證中,魏朝雨也應該和我一樣有所收獲才是。

所以,我何來愧疚之有?我更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於是,對於魏朝雨的抱怨我隻當沒有聽見,而是淡淡的說到:“那就開始吧,求道之路,隻爭朝夕。”

“我為什麽每次都要來見你這塊石頭。”魏朝雨無奈的說了一句,但當下卻已經掐動一個手訣,準備是與我共同印證一些法則了。

我無視魏朝雨那些無用的情緒,這些話於我根本更是無可理解,為什麽?還需要問嗎?在我心中這句話更是快速的略去,在魏朝雨掐動手訣的同時,我已經開始凝神觀看了

接下來就是一些相互印證法則的時光在漫天山風的孤崖群山之上,在璀璨的星光之下誰能想到,兩個‘私會’之人,說的竟然隻是這個?

我是當局者,但我也隻是一個旁觀者在看到一些場景的時候,心中卻自然的流淌出許多的‘回憶’,就好比和魏朝雨整個熟識再到密會的過程但也隻是因為是旁觀者,我清楚的知道魏朝雨應該對這個我有一份不同的情誼在其中。

畢竟,她的情緒根本就不懂得掩飾,來的太過直接而火熱,就如同最透明的陽光,即使不能看見,卻也能夠感受它的溫度。

知道這些,我在心中忍不住歎息,因為我是‘我’,我太清楚我心中的想法,對這些旖旎的情誼根本沒有任何的想法,甚至連給一點點哪怕是猜測都沒有所以,這份注定是給空的感情,可以預見悲劇的‘癡’,我除了歎息又能怎麽樣?

他們那些相互的印證對於我來說實在太過高深,所以在時間的默默流淌中,我也隻能默默的看著如此美景,讓我看著所謂的自己和魏朝雨,也忍不住嗟歎,其實應該是一對璧人的吧?

為何,總是有一種良辰美景奈何天的無奈?

而隨著時間在這種我幾乎有些‘沉迷’的印證中不知不覺的過去,我以為這一夜也會這樣過去卻不想魏朝雨忽然驚呼了一聲,剛剛掐好的手訣忽然‘崩’開,接著整個人一下子朝後摔倒,要不是我及時拉住,差點滾落下這懸崖。

“怎麽回事?”我眉頭微皺,在今日魏朝雨忽然拿出了比往日更高深的術法來和我印證,我正一心沉淪其中,卻被打斷,心中有隱隱的煩躁。

魏朝雨被我拉了回來,神情有些微怔,卻是臉色蒼白,想開口說點兒什麽,卻慌亂的放開了我的手,我根本就沒有任何感覺,隻是有些疑惑的看著她,莫非她的術法有問題?怎麽會出現手訣都無以為續的情況?

這樣一想,我就又很快陷入了對術法的推演中,如果是有問題,我必須得找出來,否則對以後的影響可就大了,至於魏朝雨忽然掙脫我的手這種小事,我完全就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在我凝神思考的時候,魏朝雨就臉色蒼白的靜靜站在一旁可是這個術法才剛剛開始印證一小半,我如何推演也是找不出其中的破綻,忍不住有些心浮氣躁,終於想起抬頭問魏朝雨,說到:“是出了什麽問題?你掐訣忽然中斷,肯定比我更清楚。說一下,我們或許可以找出這個問題?”

我全然沒有注意到我一陷入推演,就忘記了時間,在這山風凜冽的懸崖之上,魏朝雨可能已經默默站了快半個時辰。

見我這樣問,魏朝雨看著我,想開口說話,卻有一些猶豫。

而我在焦躁之下,忍不住催促了一句:“你有什麽,倒是說啊?”

‘噗’,魏朝雨終於是開口了,卻沒說出任何一個字,就先吐了一口鮮血,這氣息才順暢了起來,在場,包括我這個旁觀者都能看出,這分明就是氣息衝撞了,氣血上衝,吐出這口血,氣息也才能順,這魏朝雨卻是在旁邊傻站了那麽久,話都不說一句,就是為了忍住這口血?

“為什麽不吐出這口血?你這樣強憋著,氣息繼續衝撞,反倒不是好事,你這是什麽意思?”我能看出來,這個我自然也能看出來,但對於魏朝雨的行為也隻是不解,充滿了疑惑,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你是在關心我嗎?”魏朝雨伸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跡,眼睛又眯成了月牙兒,很是開心的樣子,然後說到:“我看你在推演啊,我就不想在旁邊吐血而且我這樣一吐血,肯定也就露陷了。”

“露陷?露陷什麽?”我不解。

“因為這個術法,是師父才教給我們的,我修習了沒有幾日,根本不能掌握。這些日子常常與你這樣推演,我感覺我已經快要不能應付了,我所知有限啊,所以今天忍不住把這個術法拿了出來卻不想”魏朝雨說到這裏吐了吐舌頭,然後因為剛才憋的太久,氣息衝撞已經造成了稍微嚴重一些的後果,說話的時候身子偏偏倒倒,卻是強自的支撐。

做為旁觀者的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心中的歎息更重如果這份情誼,這個我還是如此冷漠?那他所謂的道心又是什麽?


第八十六章 緣由


在這個時候,我都忍不住責怪,質疑起這個我,第一次我忽然發覺前一世的我,這個道童子,好像在求道這條路上的根基,道心走偏了。[]

我甚至篤定的以為這個我又會冷漠以對,卻不想在這個時候這個我心裏卻動了一下,這種感動中我自然能分辨出有感動,有心疼,最重要的是有一種叫做微微心動的東西。

可是這個我卻是一片迷茫,根本不能分辨這種情緒,隻能強行的忽略過去,幾乎是按照情緒本能的指引,走上前去拉住了魏朝雨的胳膊,說到:“你若是站不穩,坐下休息便是。我們暫時也不談那印證之事了吧。”

魏朝雨有些難以相信看著我,但也依言坐下了,但山風到底凜冽,剛剛受到術法反噬的身體也微微發顫。

我就盤坐在魏朝雨的旁邊,看見了這樣的場景,心中竟然湧起了猶豫和掙紮的感覺,在這樣無聲的鬥爭了很久,終於是底氣不足,小聲的說了一句:“若不能支撐,倦了,靠著我吧。與你相識許久,在道法上的理解,也得你相助,我”

與其說我在給魏朝雨講讓她靠著的理由,還不如說是我在說服我自己。

可是魏朝雨在這個時候,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打斷了我的話,她的眼睛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期盼,望著我小聲的問到:“是可以靠著嗎?”

原本我說出這話已是有些後悔,卻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魏朝雨眼中的期待,有一種不能去破壞,讓她失望的想法,於是假裝不在意的輕輕點頭。

她的眼睛又眯成了月牙兒,下一刻我就感覺到一個帶著溫熱的身體帶著小心靠近我,然後靠在了我的右邊肩膀上。

和魏朝雨認識的日子不短,這是我們第一次如此安靜的接近,我的腦中竟然生出了她身上的味道有些好聞這種無聊的念頭,想了過後,卻又是懊惱。

但是相比於我左右難定的心情,魏朝雨就是直接的快樂天際的星星很近,很美而在這片幹淨的星空之中,偶爾劃過的流星卻不是什麽新鮮的事情。

可是魏朝雨在這個時候,卻是拉著我,在我看來有些誇張的指著天空說到:“石頭,你看流星流星很漂亮,是不是?”

風景從來都不在我的眼中,我沒有那麽多情緒去感受周圍,卻莫名的因為魏朝雨的這種大呼小叫,第一次覺得那劃過天際的流星,也有那麽一點兒意思。

罷了,如若坦蕩,莫說讓她靠著,在必要的時候就算摟著,抱著也是無所謂的事情忽然間,我腦中出現了這麽一個想法,接著,竟然萬年沒有表情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輕鬆的笑容。

魏朝雨沒注意到,我也沒有注意到。

在這個時候,旁觀的我忽然一下子被抽離了同許多次這種幻覺出現一樣,這一次這副場景也開始破碎,隻是在破碎之前,我忽然覺得那在孤崖星空之下的依偎的身影又何嚐不是美好?順其自然的情感,為何要生硬的拒絕?

道法不是自然嗎?前世的我究竟在想些什麽?我帶著這樣的疑問,還帶著一種自己也察覺不到的悲涼可惜的心情看著這一幕碎裂在眼前,忍不住在口中開始喃喃的說到:“道心不是壓抑自己,道心絕對不是壓抑自己!”

卻在這樣反複的念叨中,聽見師父叫我的聲音,我知道我又一次徹底的抽離了,但一次又一次的這個魏朝雨卻是在我心中漸漸的刻印出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我睜開了眼睛,不出所料的看見的是師父擔憂的臉,陣痛已經褪去,我和以前和多次一樣,除了疲憊,也沒有多餘的後遺症,隻是師父忽然看著我說了一句:“承一,這已經是第幾次了?你真的不準備說點兒什麽?”

“我之前不知道怎麽說?但是現在,我可以肯定我看見了自己前世吧。”麵對師父,我真的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一句話就簡單的說明了情況。

“那個你是道童子的前世?”師父揚

可不知道為什麽,我從衝讀出了深深的憂慮,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嗯。”我不想師父擔心,卻也真的是不能對師父隱瞞否認。

“好,我知道了。”意料之外的,師父卻是沒有多問,反而是站起了身來,讓我再多休息一會兒,就轉身出了這間安靜的房間。

房間有窗戶,從窗外來看,我依舊還是在秘寨裏,如果沒有猜測錯,達興大巫應該是把我帶到了他的吊腳樓在這裏,我莫名的安心,我不知道為什麽,偏偏是刻意不去想前世的種種,而疲憊有時候能讓內心安靜,在這種安靜中,我再一次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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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候,已經是晚上秘寨的夜空也很美麗,但我不得不說在見識過了前世道童子所在的世界那一片星空之後,我已經對這種美景不再感慨了。

我會猜測那裏究竟是什麽地方?仙界?天界?為何還有門派?為何道童子不是什麽神仙座下童子,而是一個叫做天一子的道人座下的童子?

但這種不解,我注定是想不出答案的,在胡思亂想中,大堂中師父和達興大巫攀談一些什麽?我是完全的沒有聽進去後來,直到兩個苗人提著大大的食盒進來,我才回過神來。

苗人或許好鬥,或許衝動,或許有一種火一樣的血性讓人害怕,但是你永遠不要懷疑苗人的好客,不管他的身份到底是個普通苗人,還是一個大巫。

酒菜擺了一桌子,那是達興大巫對我們的招待他告訴我們,在今天是特意多要了許多食物,要和我師父來個不醉不歸。

而我想酒有時是男人逃避的好東西,畢竟在再難的形勢下,若有一壺酒,倒也能得到一絲快樂,就算愁更愁,至少在瘋癲中情緒也會得到一點兒釋放,不至於要壓抑的發瘋。

桌上的菜大多是些野味,烹飪的方法帶著很‘粗獷’的味道,倒是和雷山苗寨給我的感覺不謀而合,隻不過新鮮的野味,達興大巫又說是用甘冽的山泉做的倒是吃下去頗為美味。

師父和達興大巫喝的豪爽,連同我也跟著大碗的喝下了兩碗。

米酒入口算不上醉人,但是那一波一波的後勁卻是不容小視,酒至半酣,達興大巫卻是徹底的放下了心中的顧慮說話了,他對我師父說到:“薑老兒,其實你要帶走達戎我從內心是不完全讚同的,不為寨子說話,就從私人感情上來說,達戎是我領進寨子的,是我看著他成長的,很多年還是我帶他在身邊的,你說你讓他去參加一個莫名的戰鬥,生死不知,不要說卜登大巫,我都想對你說一聲不行了!可是男人重諾,何況那是你和達戎爺爺的約定,我不能反對,也沒資格反對。”

說話間,達興大巫好像有些犯愁,舉著大陶碗又是灌下去了半碗酒,酒漿從他的嘴角溢出,把胸前打濕了一片,他也不擦一下,而是重重的放下碗歎息了一聲。

相比達興大巫,我師父則顯得穩重了許多,雖然他喝酒也不必達興大巫少,可是麵對他的‘抱怨’,我師父卻也沒有激動的說什麽,而是像回憶往事一般的說起:“是啊,強子是你帶進寨子的。我還記得當日我和你說起的時候,你滿臉的不相信其實我又何嚐相信?強子這孩子在早年就被你們祖巫十八寨的一位祖巫傳承者看中,隻是孫魁不想把孫子‘交出來’,他怕自己的趕屍手藝沒有了傳人,這種理解說誰能相信?可是,你說我又怎麽能不信孫魁?”

提起孫魁,師父的眼中湧動著一種叫做懷念和悲傷的情感,我也說不清他是否想起了那一日從火焰中背出孫魁爺爺屍體時的那份痛苦他端起酒碗,一口氣把剩下的大半碗酒給喝了下去,不同的是,師父沒有絲毫的浪費,全部喝進了肚子。

放下酒碗,師父的眼中終於是出現一絲醉意,然後說到:“你是知道的,我是真的不會不信孫魁的,他做什麽,我就算不能理解,我薑立淳也得喊一聲支持。其實誰不知道,比起趕屍的手藝,孩子如果能得到巫家的傳承,特別是祖巫十八寨的傳承才是真正的大機緣啊?後來吧,孫魁這個倔老頭兒病了,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找到我了,說他若是死了,就不勞煩我給他照顧孫子了,把孫子送去祖巫十八寨吧因為在那裏,孫子才有機緣。他和我說,一輩子同我認識,也經曆過生死,總覺得自己是我拖累”

說話間,師父又給自己斟了一碗酒,然後用一種嘲諷的語氣說到:“這個傻老頭兒,若是朋友,怎麽能拖累這兩個字形容呢?誰能打一些,就誰不是拖累嗎?”

“若是這樣說,當年的我也不是你的拖累?是傻。”達興大巫卻是顯得豁達一些,眼中也流露出了追憶。

“然後他就說,讓強子去祖巫十八寨修習吧,以後和承一一起打架,一起經曆生死,到時候不要是承一的拖累就行因為他那一輩子的願望就是有一天能和我並肩作戰,說一聲自己也是很強的這事兒,到死他都都在做,我知道,那真的是他的心願!我不敢不答應,因為不答應那不就是看不起人嗎?盡管我不想強子去過和我徒弟一樣的生活,我徒弟那是命不好,**的童子命,加上又入了我老李一脈,看似風光,卻是勞碌命的一脈我隻是答應著,卻不想,這命運還真的需要強子和承一一起去打架了,你說怎麽辦?於命於情,都需要這樣了?”說完這話,師父又給自己灌了一碗酒。

達興大巫有些呆呆的,然後說到:“好吧,老子當時就你身邊祖巫十八寨的人,你就順手把達戎塞到了我這裏我不信,也隻能應承著,後來,去找了當年那位祖巫求證,才發現是真的!達戎半路入門,也真的展現了驚人的天賦我還以為我達興這輩子運氣好了,揀到個寶,你卻又給要走了!薑老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說那番話,是在拿當年你和孫魁的承諾來壓我我真是想和你打架,但是我卻在和你喝酒。就像我真是想對你說不行,可是我卻是在幫你這**的”

說著,達興大巫也再次喝幹了一杯酒。

斷崖秘寨之中,晚風莫名的停了。

而那個卜登大巫手下的少年,卻是靜悄悄的出現在了門口,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們,卜登大巫請你們去一趟。”

你們?還能有誰,自然是我和師父卜登大巫已經把強子弄醒了嗎?叫我們去,又會是什麽結果在等待著?


第八十七章 下山


“哦,就去。”聽見了少年的傳話,師父放下了酒碗,一抹嘴,隨口答了少年一句。

而那少年說完話,就轉身走了,我師父的話他聽沒聽見,都值得懷疑,真是傲的可以。

而達興大巫有些擔心的看著師父,師父卻是斜了達興大巫一眼,然後帶著一些醉意的站起來,說到:“擔心什麽,好事兒...如果到現在對你也沒有任何的懲罰,也沒有特別的叫你去,說明卜登大巫已經決定不與你計較了。”

“卜登大巫是否與我計較,懲罰於我,我不在意...薑老兒,我隻是擔心...不管什麽結果,你萬萬莫要激動,你一輩子不服軟..但卜登大巫在年輕之時,就是一個強勢倔強,十頭牛也拉不回他決定的主兒,你...”達興大巫說起這個難免囉嗦了幾句。

但是師父就是笑嘻嘻的看著他,也不答話,直到看著達興大巫沒有結束的意思後,才拍拍他的肩膀說到:“你我哥們的緣分那麽多年,你看我像要在這裏損落嗎?別擔心了。”

在師父說話的時候,我也站了起來,喝了幾口熱湯,解了解酒意,拍了拍衣服,就準備與師父同去。

去不想師父卻一把把我摁到了桌前坐下,說到:“承一,這一次我一個人去就好。”

“師父...”我不解師父何意。

可是師父看著我,眼中有一種絕不退讓的堅持,然後也沒有說話,隻是拍拍我的肩膀,轉身就走了。

我看著師父離去的背影,端起酒碗,半天都沒有動,倒是達興大巫催促了我一句:“承一,你就真的不去?”

我這時抿了一口酒,放下了酒碗,夾了一筷子菜,塞到嘴裏才說到:“不用去,師父已經拿定主意,他要一個人去見卜登大巫了。我想有些話他不能當著我麵說,他不想讓我知道。”

“你知道?他什麽時候給你說過這樣的話?”達興大巫覺得奇怪,或許他也不能理解我和師父的這一份默契。

“哈哈,我就是知道呢。達興大巫...接下來,我陪你不醉不歸吧。”說話間,我舉起了酒碗,我心裏異樣的平靜,這種平靜是我知道師父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可是在這份安寧的平靜中,我卻帶著一絲悲傷....至於為何悲傷,我卻是不知道,我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想大醉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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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要大醉一場,我就真的大醉了一場,米酒清甜,入口平和,這後勁卻是綿長無比....這一醉,我最後的記憶就是我癱倒在了大堂之中,之後便什麽也知道了。

第二天,我是被師父為我輕輕擦臉的動作給弄醒的...睜開眼睛,看見的是師父平靜而慈和的目光,而一張溫度恰到好處的帕子在臉上擦拭著,也帶走了一絲酒後大腦的沉重。

我說過,師父很少有這麽溫情的時候,我都常常懷疑他的溫情是不是經常要等到夜深人靜,我睡著的時候,才會看著我的睡顏,偶爾流露出一點兒。

但是,今天他再一次那麽溫和,我都懷疑是不是我酒後出現了幻覺。

“醒了?”見我睜開了眼睛,師父一把把帕子搭在了我的臉上,而眼中那種帶著慈愛的眼神也收斂了起來,變得平靜....總是這樣別扭啊。

我在心裏暗暗抱怨了一句,然後抓著帕子擦了一把臉,有些頭腦沉重的坐了起來,這番動靜以後,我知道剛才我看見的確實是真實的,也不知道師父昨天和卜登大巫談話究竟說了一些什麽,受到了什麽刺激,才會忽然這樣?

“師父,昨天和卜登大巫談的怎麽樣?”其實,我很想知道師父為什麽會這樣,可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這個。

有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沒辦法說,更加沒有辦法問...而我和師父之間長年的相處,也決定了我和師父之間不會追問什麽溫情方麵的話題,就是這樣,我錯過了一些提前知道一些事情的可能....可是,人在當時,又怎麽可能全部看得清楚未來?

“結果很好,他會放強子下山的...而且,因為強子的原因,他會派人一路護送我們到雪山一脈。”師父站在窗邊,這個時候正在裝填旱煙葉子,答的很直接,隻不過從他的臉上我也看不出來什麽喜悅,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真的?師父,那需要我們付出什麽代價嗎?有這好事兒?”可是我卻是很興奮,還有什麽比這個結果更好呢?從竹林小築出來以後,我和師父幾乎過了一個多月亡命天涯的生活,這一次不但能達成最初的目的,還能擺脫這樣的生活...我又怎麽可能不高興。

“我有什麽好騙你的,自然是真的。也不需要我們付出什麽?”師父點燃了旱煙,清晨的陽光打在站在窗邊的師父側臉,讓他的輪廓有一些模糊...我眯著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師父你到底和卜登大巫說了一些什麽?他能給出這樣的條件?”我心中不知道為什麽,充滿了疑惑。

“也沒有什麽,分析了一些局勢給他聽...至於保護我們一路去雪山一脈,是因為強子是要跟隨我們的,自然要護著我們的安危。”煙霧從師父的鼻子口腔裏冒出來,他的語氣越發的平淡,就好像這隻是一件異常平常的小事。

可是,從我和卜登大巫短短的接觸來看,這絕對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個卜登大巫的脾氣怪異著呢...而達興大巫也評價過,卜登大巫是一個強勢而倔強的人。

可能是看出我還想追問,師父又補充說明了一句:“總之,你也不要想那麽多..這一次,由祖巫十八寨的人先護送我們到雪山一脈的接頭點,到時候我們在那裏等強子...雪山一脈隱藏的實力有多大,除了雪山一脈自己的人以外,根本沒有人知道,因為未知,所以也沒有勢力敢去挑釁雪山一脈。如果在雪山一脈的接頭點等強子的話,會少很多事情。”

“那強子就先不與我們同行?”我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嗯啊...再給他一些時間,對他有好處。”師父就用這麽一句簡單的話語結束了這一次交談,接著就和我扯了一些有的沒的...等到在達興大巫這裏吃了早飯以後,就有人找上門來,說是要護送我們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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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門派勢力,不管是什麽樣的形式,或是正統門派,或是一個族群,甚至或是一個家族...都永遠不要小視他們隱藏的一些東西。

我和師父被帶下山的時候,依然是被蒙住了眼睛...但明顯感覺走的卻不是和我們上山時同一條路...我甚至從那種地下獨有的氣味中判斷出來,我們一直都在地下穿行。

時間具體的我們不知道,但人對時間卻是有一個大概的感覺,總之我想至少穿行了5個小時以上,而且還是在騎馬比步行快的情況下。

我隻是在想,如果這些地下秘道不是像蛇門的秘道是天然行成的話...是人工的話,那麽會是多大的工程?又是多少代人的累積。

我和師父並不知道帶我們下山的人會幫我們帶去哪兒,下山的落腳點又會是什麽地方?因為沒有上山時趕的急,總之在走走停停,休息充足的情況下....我們最終下山,被取下了蒙眼布的時候,又是一個清晨了,也就是說我們穿行了一天一夜才下山,而落腳的地方,早已經不是那個小鎮,而是一個陌生的,看起來也沒有什麽人煙的荒郊。

把我們送到這裏,那3,4個護送我們下山的人也就牽著馬停下了,其中一個漢語好一些,在路上也是他偶爾和我們聊天的人,對我們說到:“這裏應該是安堊全的,至少不會有人找到這裏找你們麻煩...你們先等在這裏,應該要不了多久,接應你們的人就會來找你們。”

說完,這幾個人把我和師父的行李交給了我們...竟然再也沒有留下多餘的隻言片語,牽著馬就走了。

這讓我感慨,這祖巫十八代行事還真的沒頭沒尾的‘神秘’啊?

沒有別的辦法,我和師父也隻能在這灌木叢生,雜草密集的山腳下等待著....而不到半個小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就出現在了附近。

人,來了嗎?


第八十八章 接引點


的確,人是來了,而且還有一個熟人摻雜在其中,就是之前我們在小鎮遇見的,那個攔著我們上山的老頭兒,我沒有想到護送我們一路去雪山一脈的,竟然還有他。

除了那個老頭兒以外,另外還有4個人,三個看起來50歲上下的中年漢子,另外還有一個也是看起來很蒼老的老頭兒。

這幾個人都比較沉默寡言,脫去了比較明顯的苗人服飾,穿著漢人的衣著,看起來倒也就像幾個普通人。

他們走到這裏以後,那個老頭兒一眼就看見我和師父,臉上的神情也沒多大的變化,我估計是他早已經被打了招呼依舊是拿著那個旱煙杆子,他的話也直接‘走吧。’

我和師父也不囉嗦,直接提著行李,就跟著那個老頭兒走了而另外幾個人不經意的就前後左右把我護在了中間。

這個就是所謂保護的架勢嗎?我想應該是的。

對於這裏的路,那個老頭兒好像非常熟悉,帶著我們在這荒郊野外大概穿行了一個小時左右,就走到了一條看似鄉間的小路上。

而在這裏也可以看見稀稀拉拉的住房和成片的田地了這些奔波的日子,多數時候都是在人跡罕至的地方,陡然看見這世間紅塵的模樣,心裏還是有些親切和激動的。

有人煙的地方就有路事實上,我們在這個鄉間小路上也沒有走多久,大約半個小時左右,就走到了一條明顯是鄉鎮公路的路上,而在路上則早就停著一輛看起來很普通,有些髒兮兮的越野車了。

這自然不是我和師父停在那個小鎮上的那輛越野車,坐上車後,我才發現這個車子的內部比我們想象的要舒服豪華的多。

當車子啟動的時候,從那個動力來看也是一流的,這車子根本就不像它外表表現的那樣普通平凡。

“算是你們有福氣,這個車子寨子裏的人到世俗辦事,不是大巫級別的坐不到,花了不少錢。”這幾個人都很沉默,倒是上車以後,那個和我還有師父稍微有點兒熟悉的老頭兒開口說一句話。

而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師父恰到好處的遞過了旱煙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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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平安,順利直到車子駛入高原無人區的時候,我都有些恍惚,這樣平平安安的就一路到了這裏?

但事實上也就是如此,幾乎一路上什麽都發生,用言語來形容就是乏陳可善的就來到了無人區。

如果說要有什麽值得一提的事情,那就是因為旱煙葉子的聯係,師父和那老頭兒的關係處的不錯,我們也就從那老頭兒口中聽說了一些關於祖巫十八寨的事情。

就比如他們那個鎮子怎麽會忽然就出現的,那就是因為‘資源’的問題,畢竟這些年的隱世和發展,讓祖巫十八寨的實力越來越雄厚,而且人也越來越多而寨子的‘資源’是有限的,所以就分離了一批人出來,進入世俗。

而分離的標準自然是根據那玄而又玄的祖巫血脈

不過,要說起原因,也不完全是因為這樣,那老頭兒隱晦的提起了一句,這祖巫十八寨好像也想刻意培養一點兒世俗的勢力,至於為什麽,這老頭兒也沒說。

他隻是告訴我們,陸陸續續的會有越來越多的寨子人下山的到時候,會分散在各個地方,之前那個鎮子就會做為祖巫十八寨世俗的總‘據點’,總之這是一個‘宏偉’的藍圖,畢竟祖巫十八寨還是保守的,不想要在世俗發展的太快。

原來是這樣嗎?我也隻是當了個趣聞聽聽,畢竟巫家苗人的事情距離我還是很遙遠的,我們之間最大的聯係不過是因為強子這個人罷了。

隻是其中,那老頭兒提起過一句話,倒是讓我有些好奇,他說他活大半輩子,有時候覺得好事兒不一定是好事兒,天大的好事兒說不定也有變成壞事兒的可能。

當時,這句話來得莫名其妙,師父就追問了一句,為什麽有這種感慨?

那老頭兒就低聲嘀咕了一句,各種東西在這個年代都睜眼活過來了,一個兩個是好,多了,就讓人心驚膽顫。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我和師父都不解,而他也好像自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轉移了一個話題,說了一句反正吧,他覺得現在發展發展世俗的勢力也不算是壞事兒,且走且看吧。

這樣說起,這世間‘有趣’的事兒還真多,各種東西都在這個年代睜眼活過來了我怎麽能不想起之前看見窮奇殘魂,和強子身後的檮杌虛影?

雖然聽的有趣,但我直覺這些事情與我無關,和我命運一直相連的是昆侖而這世間如果還有別的不一樣的事情在天道之下,那自然就有別的人去承擔該承擔的責任。

無人區是蒼茫的,可是行走在這裏,卻是有一種莫名的自由感覺沒有拘束和約束,但偶爾有時抬頭看看天空,也會有一種寂寞的讓人心發冷的感覺。

上一次來這裏,是因為大市召開的原因,總是能偶爾看見來的修者到後期甚至修者聚集的太密集,讓這裏都不像無人區了。

而這一次來這裏,卻不是大市召開的年份,所以這種寂寞孤獨的無助感就體會的更深了。

車子穿行在無人區,開車的那個中年男人好像很清楚該去哪裏一般,一直都讓我覺得車開得很有目的性,在這種時候,那個老頭兒又和我師父拉開了話匣子。

“這就要到了,這一別,不知道在有生之年還能不能抽到你的旱煙葉子?”

“就要到了?這雪山一脈不是神秘的很,我以為是要花時間去找他們的接應點的啊”師父疑惑間,又哈哈一笑,安慰了那個老頭兒一句,說是會把這個旱煙葉子哪裏買的,買什麽樣的貨色到時候告訴這個老頭兒。

那老頭兒聽了也開心,順口就對我師父說了一句:“在現在這個修者圈子,那種勢力很大的完全隱世的存在是沒有雪山一脈最是與世無爭,不過對一些修者圈子裏的大勢力多少還是要給幾分薄麵的,就比如會給一個秘密的接引點我們祖巫十八寨自然也是知道這樣的接引點在哪兒的。這次到了,我們也就走,你們就在那裏安心等待達戎吧。”

“原來是這樣啊。”師父嘀咕了一句,然後就陷入了沉思。

其實,我相信此時師父和我的心思是一樣的,那就是終於達到了目的地,開始擔心起師叔他們一行人畢竟那才是我們真正的大部隊,他們是否也安全的到了這裏?中途有沒有出什麽岔子?我和師父這段逃亡的歲月,可以說是完全和他們斷了聯係。

而在這種沉默的沉思間,車子已經在一段綿延的雪山腳下停下來了,依舊是由那幾個苗人護著我們,然後我們開始下車行走攀爬了一小段雪山,然後在一個山體夾縫的山腳下,我們就到了那個所謂接應點。

我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那個接引點就隱藏在這種地方,而且是一個雪山山腳下天然行成的山洞內。

我和師父被帶著進入了山洞,在這裏的氣溫稍微讓人感覺舒服一點兒整個山洞雖然布置的簡單,但基本的生活用品卻是有的,在角落裏還堆了一些吃的和清水可能接引點,也是一個暫時的落腳點吧。

在山洞裏有兩個人,穿著白色的厚厚麻衣,這是典型雪山一脈的打扮,在那幾個苗人證明了自己是來自祖巫十八寨的人,簡單的交涉了幾句之後,就讓我和師父留下了。

“你們每天可以在洞內自己解決吃喝,如果覺得悶了,也可以在這附近散步,但最好不要離開太遠。無人區處處都是危險我們這裏隻是負責接待,但是不提供保護的。”就如那個老頭兒所說,這些苗人在帶著我們來到了這裏以後,就很果斷的離開了。

剩下我和師父,這兩個負責接待的人,其中一個就給我們招呼了這麽一句。

隻負責接待,不提供保護?是了,這就是雪山一脈一直以來的態度我也習慣這樣語氣了,其實按照他們的名聲,也沒有任何勢力想在他們的地盤惹事的,我和師父到了這裏就算是安全了,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我們就安心的在這個接引點住了下來,那兩個人也不管我們,平日裏總是躲在這個山洞裏的另外兩間人工開鑿的石室內清修,一副我和師父愛住多久住多久的架勢。

而且,他們還分外的沉默寡言,我和師父幾次想接個話茬,然後打聽一下我師叔他們是不是順利的到了雪山一脈,都沒有得逞。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接話茬!

在這種莫名的相處狀態下,我和師父就在這石洞,這個所謂的接引點,一住就是三天。


第八十九章 並肩


第三天的正午,接引點又來了人,是幾個喇嘛,麵相看起來比普通人凶狠一點兒,而一看見我和師父,盡管極力掩飾,但目光中那種複雜的情緒也時不時的會流露。

或許是察覺到了氣氛不對,接引點的其中一個雪山一脈的使者莫名的說了一句:“雪山一脈清淨地,包括每一個接引點,皆不沾恩怨。”然後就沉默的退走了。

不過,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卻是有著極大的警告效果,那幾個喇叭在聽了以後,先是一愣,然後就自覺的走到石洞的另外一個角落,彼此用低低的藏語交談,做出了一副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的樣子。

我對喇嘛是沒有什麽個人看法的,但是自從第一次進入藏區以後,我就隱約的覺得我和某一個神秘的寺廟裏的喇嘛扯上了關係,而且好像是不怎麽好的關係...就比如追殺我們到邊境線的那個曼人巴,跟在吳天身邊的那個喇嘛,還有路山的一些恩怨...所以當這一群喇嘛一走進這個山洞,我就下意識的很警惕。

特別是看見他們那怪異的目光之後,警惕直接就變成了防備。

但這裏到底是雪山一脈的地盤,我和師父還是安全的,所以除了暗暗防備,我和師父也沒有過多的去關注他們。

我們聽不懂藏語,自然也不知道這群喇嘛在說什麽?我敏感,自然能感覺到這些人在交談的時候,會時不時偷偷看我和我師父兩眼,我裝作若無其事的在煮麵,然後低聲的對師父說到:“來者不善啊。”

師父喝了一口熱水,也低聲回答了我一句:“早就感覺出來了。”

在這樣互相防備中,我們兩方人也算是平安無事的度過了午飯時光,而在午飯以後,照例雪山一脈的使者會出來一個問我們什麽時候出發,他們好讓接引人來接我們。

我和師父是要等著強子的,自然是不著急出發...但讓我們詫異的是,那幾個喇嘛也不走,其中一個喇嘛用漢語對那個使者說到:“我們也不著急,就跟他們一起走吧,還免了你們麻煩。”

雪山一脈的使者自然是不會管其中有什麽不對勁兒的,既然那些喇嘛那麽表態了,他也就淡淡的離開了,而我心裏卻‘咯噔’了一下,為什麽要和我們一起出發?這些喇嘛該不會已經知道我們是誰了吧?

可是無論再怎麽猜測,我們之間也不可能有交談,我猜是猜不出他們的目的和身份的,也隻能這樣貌似井水不犯河水的處著。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這群喇嘛還真是鐵了心,我們不走,他們就堅決不走...而看我和師父的目光則是越來越怪異。

但是在兩天後的下午,我們也終於等到了我們要等的人——強子。

他是被幾個明顯一眼看來就是大巫的人護送而來的,一來就激動的擁抱了我,至於那幾個喇叭,強子直接就無視了。

“哥,我醒來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我....”強子無視了那幾個喇叭,說話也特別沒有顧忌,而我知道其中有喇嘛會說漢語,自然也聽得懂漢語,連忙打了個‘哈哈’,一把拉著強子,把他扯出了山洞之外。

強子有些莫名其妙,但在這時,護送強子來的幾個大巫就要離去了,又把強子拉到了一邊叮囑著什麽,強子和我的談話也就被打斷了。

好在這些大巫也不囉嗦,大概要交代的在路上就已經對強子交代了,所以隻是短暫的告別了一下就離去了。

在他們走後,強子就像擺脫了什麽一樣的,非常開心,大大咧咧的朝著我走來,攬著我的肩膀就又繼續說到:“哥,你剛才扯我出來幹啥?我跟你說,這些年...”

我隻能再一次打斷了強子,因為我看見在不遠處的山洞中,師父對我使著眼色,大意是讓我和強子離得遠一些...我隻能帶著強子再次走開。

“哥,這到底怎麽了?弄得神叨叨的?”三番兩次這樣,強子有些不滿了,咋咋忽忽的和我說到。

而我靜靜的點上了一支煙,從這一次的相聚中,我是真的體會到強子的性格大變了,他自然是不會衝我暴躁,但是那種言談間的目中無人還有衝動是可以體會出來的。

我隱約有些擔憂,隻是但願強子能夠壓製的住那所謂的祖靈...不過這些話,我不能去和強子說,免得他胡思亂想,所以在吐出了一口香煙以後,我才攬著強子的肩膀,輕描淡寫的說到:“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山洞中有幾個喇嘛,來者不善的樣子,我和師父得防備著點兒他們。有些話自然是不能讓他們聽去了。”

“哥,你是說真的?在這麽一個秘密接引點,都能遇見不懷好意的人?”強子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笑著說到:“自然是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楊晟現在是如何的如日中天,我和師父就像過街老鼠,遇見幾個對我們不懷好意的人,那是多正常的事情。”

“那你還那麽輕鬆..”強子抱怨了我一句,下一刻他轉身就朝著山洞走去,一邊走一邊就擼起了袖子,怒罵到:“既然不懷好意,那老子就揍得他們滿地找牙再說。”

我怎麽可能任由強子去這樣胡來,隻能快跑了兩步,一把拉住了強子,然後說到:“都隻是猜測,你這樣反倒是打草驚蛇了,再觀察一下情況再說吧。”

強子似乎又有些憤怒了,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平靜了下來,有些悶悶的說了一句:“哥,我聽你的。”

怎麽會是這樣?我看了強子一眼,眼中有些憂慮,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煙,我暫時壓製住了自己想要去勸解強子兩句的衝動,而是轉了一個話題,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的對強子說到:“你現在可是祖巫十八寨的寶貝,怎麽這一次護送你來的大巫那麽幹脆的就走了?”

其實,我是有點兒擔心強子,那麽衝動的性格,若在日後真的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戰,他要是出了什麽事怎麽辦?在我心裏,強子有著那麽好的前途,是一定不能損落的。

就算我自己死了,強子也得活著。所以,在他身邊有著幾個大巫保護著,是不是要穩妥的多呢?

“哦,那是卜登大巫對我說了,這一次的事情是我個人的行動,不代表祖巫十八寨的態度,所以這些大巫參與進來也不好。”強子對我倒是沒有什麽隱瞞,一五一十的就全說了。

我聽聞之後,心中更是擔心了幾分,同時也更加疑惑,師父到底對卜登大巫說了什麽,讓卜登大巫這次幾乎是徹底的‘交出’強子來,來保護都給撤了...所以,在這些複雜的心思下,我也隻能拍拍強子的肩膀,對強子說到:“那也沒關係,不管我們要去打什麽樣的架,我總是會護著你的。”

“哥,你還老是覺得你要護著我..現在,我很強,你信不信?”對於我的話,強子有些不滿了,拿開了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反手攬住了我,語氣中有幾分驕傲的認真。

“我當然相信你很強,可是這不影響我護著你的。”我笑說了一句,但其中卻是認真的,我當然相信強子很強,就憑他身後那檮杌的虛影,就已經充滿了各種無限的潛力....但想想我們麵對的敵人,我想,我還是隻能護著他一點。

“好吧,你是哥,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強子似乎心情很好,這話已經是他第二次說起了,不容我接話,他就開始興奮的說到:“哥,我其實剛才就想和你說來著,當我醒來的時候,卜登大巫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我了,他還沒說完,我就很堅定的告訴他了,不論生死,我要和你們一起戰鬥。”

“傻的。”我笑罵了一句,其實內心非常的感動,這是一種感情的延續,從師父和孫魁身上,延續到了我和強子身上,而且來的那麽堅定,生死與共的堅定,我除了感動,還應該感恩。

隻是到了這個年紀,我已經表達不來了,一句傻的,就飽含了所有的情感。

“怎麽能是傻的?哥,其實我在昏迷的時候,還是有意識的,我迷迷糊糊的能知道一點兒,你和薑爺要帶我走,讓我和你們一起戰鬥,我當時就想說,我要去的...可是,我動不了,也說不了話的...肯定讓你們被卜登那個老頭兒為難了不少。”強子認真的說到。

卜登那個老頭兒?估計雷山苗寨也隻有強子敢那麽放肆的稱呼卜登大巫吧?

“沒有怎麽為難我們啊...隻是,強子,這一次的戰鬥生死難料,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這戰鬥會何時來,怎麽來?牽扯進去多少勢力,我都沒有譜,所以...”我說的很認真。

可是這一次強子的手卻重重的拍在我肩膀上,說到:“哥,你別說了,這一次下山之前,我又變強了一些,你相信我...另外,更不要和我說什麽感動的話,因為能和薑爺一起並肩是我爺爺的願望..而如今,我很開心,我在這麽年輕的時候,就能與薑爺唯一的弟子並肩戰鬥了。”


第九十章 到達


強子來了,我們自然就沒有在接引點待下去的必要了,不過按照規矩雪山一脈的使者隻會在午飯後的時間要問一次是否離開,也就意味著我們必須要在接引點再呆上一晚。

這一晚,也勉強算是相安無事,之所以說勉強是因為強子三番五次的想去找那些喇堊嘛麻煩,被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勸說住,而一整個晚上我幾乎都不怎麽敢閉上眼睛,就怕強子又衝動。

好在就算是勉強,這一夜也過去了。

因為通知了雪山一脈的使者就要離去,在下午接近傍晚的時候,接引的馬車就來了,因為加上喇堊嘛人比較多的原因,這樣的馬車來了兩輛。

曾經在大市的時候,我就見過這樣的馬車,並沒有覺得有多驚奇,隻是忍著困意和師父還有強子朝著其中一輛馬車走去。

既然有兩輛馬車,我們兩夥人自然是分開坐的,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幾天裏一直表現的很‘克製’的那一行喇堊嘛,在我們上車之前,忽然把我們攔住了。

強子的火又上來了,我拉著強子的手臂,幾乎是強硬的對強子說到:“聽我的。”

強子悻悻的站在了我的身後,看樣子頗不服氣,忍得很辛苦的樣子,而我望著那一行喇堊嘛笑了笑,說到:“各位,莫非幾日同宿之誼,讓你們舍不得,特別來和我們告別嗎?”

“薑立淳,陳承一,我們明人不說暗話...這雪山一脈到底最後會是什麽態度,咱們就走著瞧吧。人,要順應大勢,現在聖祖就是大勢,我們寺也定將跟隨聖祖崛起..我勸你們放棄這次雪山之行,趕緊找個生僻的地方躲起來,還可以保住一條小命。否則,等到大勢一定,沒有任何勢力再能保住你們。”那個喇堊嘛的漢語說的非常生澀,斷斷續續,比起湘西祖巫十八寨的苗人還要不如,我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聽清楚他說什麽。

卻不想他在這個時候,忽然停住,然後湊到我耳邊小聲說到:“到時候,祖巫十八寨也好,就連這雪山一脈又算什麽?”

我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看著他得意的嘴臉,反問了一句:“看起來楊晟是和你們那個什麽寺聯合起來了,對吧?看你的意思,楊晟也知道我來雪山一脈了?咋了,是怕了祖巫十八寨,不敢一路追殺了?”

其實這一路平安無事,是我心中最疑惑的地方,對於挑釁的話我有什麽好惱怒的?看這些喇堊嘛可能是在寺廟呆久了,雖然凶狠,卻沒什麽心計的樣子,套套話才是我的目的。

而至於是什麽寺廟,我沒有去猜測,我感覺應該是和路山有關聯那個寺廟,但是世事真的就如此巧合嗎?

“聖祖會怕祖巫十八寨?你別說笑話了...現在,聖祖已經是大勢所趨,顧不上追殺你們這些小蝦米了。我等出家人慈悲為懷,你若聽不進去勸誡,那也就罷了。”那個喇叭雖然說沒有完全的上當,但多少也透露出了一些信息,原來我們這一路平安無事,是因為楊晟的注意力已經不在我們身上。

我可以推測,楊晟一定在做一件關鍵的事情,這個事情已經關鍵的讓他顧不上我們了...而雪山一脈遇見這些喇堊嘛應該也不是巧合,可能楊晟也想拉攏雪山一脈。

想到這裏,我望著那個喇堊嘛離去的背影淡淡的說了一句:“是因為你們也沒有把握說服雪山一脈,才想勸我們離開吧?什麽叫出家人慈悲為懷,看你們麵相,和慈悲扯不上半點兒關係。”

我這一句話說的那幾個喇叭同時停住了腳步,那個會說漢語的喇堊嘛忽然就轉頭說到:“陳承一,你倒是伶牙俐齒。就算雪山一脈還想明哲保身也是無所謂,聖祖已經是大勢所趨,咱們就走著瞧。”

我沒有與他廢話了,而是眉頭微皺的拉開了車門,上了那一輛馬車。

我自然不會全部相信那個喇堊嘛的話,如果是真的不在意雪山一脈,他們完全沒必要在我們上馬車之前,還試探著想瓦解我和師父想去雪山一脈的想法....這說明他們不僅在意,而且他們也沒信心。

這對於我和師父來說,算不算一個好消息?而不利的消息在於,從字裏行間裏推斷,楊晟可能走出了‘了不起’的一步,才會讓他們口口聲聲說著大勢所趨...而這‘了不起’的一步,到底多了不起呢?我不知道,隻是有些苦澀的想著,至少了不起到讓他連和師父這麽大兩塊絆腳石都顧不上了。

“哥,那個喇堊嘛你與他廢話什麽?打一頓不就得了?對於敵人,殺一個是一個,打一個也能壓下一點兒他們囂張的氣焰。”我在思考的時候,強子氣呼呼的開口了。

這個時候,馬車已經飛快的平穩的前行,我的思路也被打斷了。

師父手裏拿著一個蘋果,咬的咵嚓咵嚓,聽聞強子說的話,斜了一眼強子,笑罵了一句:“你吃了火堊藥?”

強子不敢和我師父頂嘴,又一副忍的很辛苦的樣子,我看得心中一動,忍不住坐直了身體,看著強子鄭重其事的說到:“強子,哥很認真的要求你一件事情,你能不能答應?”

“哥,我答應。”強子看我認真的表情,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也跟著變得鄭重其事起來。

“以後,你每次想打架的時候,能不能在心裏把這個口訣默念一遍之後,再做決定?”說話間,我看了一眼師父,師父這個時候已經啃完了一個蘋果,又從車子上的小幾上拿了一個橘子,開始剝皮兒了,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樣子。

我明白師父默認的意思了,畢竟就算是小小的靜心口訣,也關係到老李一脈傳承的問題,是不可能輕易的傳給別人的...而師父這態度也就當是不知道,默認我傳給強子了。

所以,我幾乎不再猶豫,開始傳授強子靜心口訣,因為一些發音斷字的問題,這靜心口訣其實也不是就像背書那麽簡單,反正這一路上也無事可做,我就幹脆專心的教導起強子靜心口訣來。

強子肯定不是笨的,但是學習起這靜心口訣也頗為費力,我這個時候才忍不住驕傲的想了一下,小時候我初學的時候,也不見得有那麽困難啊,看來我果然是天才的。

但這個想法我不敢流露絲毫,我想對麵坐著那個已經吃到第四個水果的老頭兒會抽我的。

而麵對我,強子也不敢有絲毫的不耐煩...我看出他是一開始在忍著焦躁和我學習靜心口訣,慢慢的隨著靜心口訣的念誦,心思才漸漸的靜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強子總算完全學會了這精心口訣,我覺得口幹舌燥,想拿一個水果吃,卻發現車子那麽大一盤水果竟然被師父給吃完了,此時這個老頭兒雙手抱胸,腳搭在凳子上,睡的呼嚕震天,我一時間無奈了,心裏又冒出來一個念頭,這老頭兒可靠?

好在車上也備著清水之類的,我正喝著,就聽見強子對我說到:“哥,這個口訣真的有用,念幾次,我就覺得內心要平靜許多。你不知道,很久的日子了,我的內心就像憋著一把火,看什麽都不順眼...念著這個口訣,倒是沒有想那麽多了。”

“是嗎?那就好,這個口訣你不一定要念誦出來,你也可以在心中默念,答應哥,以後想要衝動的任何時候,都在心中默念一次這個口訣。”我不嫌囉嗦的對強子再次強調了一次,而強子重重的點頭。

在接下來的時間無事可做,而馬車又一路行駛的太過平穩,我終於忍不住困意,在車內睡著了...當馬車完全停下來的時候,正是天蒙蒙亮的時間,我們終於被帶到了雪山一脈的入口。

和上一次一樣,這個入口自然有接引人在等著我們...但我並沒有看見喇堊嘛那一行人,我並不奇怪,因為這一次這個入口,也和上一次我們一群人進入的入口不同,一眼看去完全就是兩個地方。

所以,我認為喇堊嘛一行人多半被帶到了雪山一脈另外一個入口去了。

我們從馬車上下來以後,馬車就調頭走開了..而這個最後一路的接引人也是沉默著二話不說,轉身就帶著我們朝著這一條看似一條雜亂的石頭路走去。

我們連忙跟上,到了現在,我也早就習慣了雪山一脈的人這一種做派,沉默寡言話很少的樣子。

就這樣沉默的前行了半個小時...我終於看見了熟悉的一個路口,那是一條開在斷崖上的路,從這裏下去,就是雪山一脈的真正所在了。

我的心中免不了有些激動,到了這裏,是不是終於可以和失散已久的大家見麵了?他們應該是在這裏的吧?

而走在我前麵的那個使者,忽然也在這個時候轉過身來,莫名的望著笑了一下,說到:“陳承一,我還記得你。”

什麽意思?我微微揚起了眉頭。

 

第九十一章 荒謬


我現在其實已經有點兒草木皆兵的意思了,畢竟雪山一脈的人常年都是中立的態度,既不正,也不邪,更不參與是非恩怨,這麽一句話哪裏又有別的意思?我卻下意識的防備了之後,才想起幾年前,我不是在雪山一脈大打擂台嗎?

所以,雪山一脈有人記得我也非常的正常。

見我沒有回答,而是揚眉,那個人也不在意,轉而望向我師父說到:“薑立淳,我也記得你,當年和你那李姓師哥在我雪山一脈大鬧,沒想到你還有膽再來?”

“是師弟。”師父表情嚴肅的糾正,但神情間卻有一絲我才能懂我的哀傷。

李師叔,師父一定是想起了他,也想起了當年他們尚且年輕時的往事吧?我們老李一脈的人在感情上都不瀟灑,這樣說起來李師叔卻是最瀟灑的一個,因為他還舍得這樣灑脫的‘走’,卻也是讓人羨慕的一件事情。

試問,除了他,我們老李一脈還有誰麵對生死不會是滿腔遺憾?不是怕,隻是滿腔的——遺憾罷了。

麵對師父嚴肅的糾正,那個使者並不在意,是啊,我們老李一脈的師哥師弟關他何事?他轉過身去,隻是說到:“重點是,你還有膽再來啊..你們師兄弟當年可是氣炸了我們雪山一脈的好幾個長堊老。”

說著說著,那個雪山一脈的使者忍不住嗬嗬笑了兩聲,我和師父莫名其妙的麵麵相覷,他笑什麽啊?

可是這使者又往前走去,自己碎碎念了一句:“師父有意思,弟子也不差..我雪山一脈寧靜的日子也到頭了。”

什麽寧靜的日子到頭了?我總覺得這個使者可那些木頭人一般的使者感覺不同,總是覺得他地位要高些?可是,除非是他自己願意說,我們問是問不出個所以然的...而短短幾分鍾之間,我們已經走到了這個斷崖的盡頭,站在這裏,我再一次看見了雪山一脈震撼的景色。

那包在群山之間的一片翠綠草原,湛藍湖水,風吹...群馬...幾乎是掏空整個山體的山門所在...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大氣磅礴,也充滿了一種莫名的神秘感。

不過,我在幻覺中曾經見過道童子所在的世界,那才是一個真正山靈水秀,充滿了一種叫仙韻氣場的地方,所以這一次見到我依舊覺得心中觸動,還遠遠沒有第一次震撼了。

倒是師父,默默的盯著眼前的這一片景色看了好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難道是被震撼到了?

至於強子,他好像對這個景色根本就不感冒,他的眼中還有一絲叫做迷茫的不屑那種複雜的神色,誰也說不清楚。

我和師父站在這裏發呆,但是那個使者卻是一馬當先的抓著懸崖邊的繩梯朝著下方爬去了,催促了說了一聲:“來人也才架這繩梯,待會兒被收起來,你們就跳崖吧。”

我們三個一聽,哪裏還敢再在這裏耽誤,趕緊的也順著繩梯朝下方爬去。

到了下方,依舊是和上一次那樣等待著,過了一會兒,就來了一個敞篷的馬車來接我們,上一次我僥幸得到了這種‘貴賓’待遇,而這一次也是一樣,我想這畢竟是雪山一脈留給大勢力的後門,享受一下貴賓待遇也是正常的。

馬車拉著我們朝著山中那個巨大的洞穴,也就是雪山一脈的山門飛馳而去,而我還記得上一次的一些瑣事,貴賓的身份住進山門,還有山門之外帳篷去,那個老奸巨猾笑眯眯的白老兒,獐頭鼠目但頗有些義氣的韋羽,還有和雪山一脈好像有些說不清楚關係的珍妮大姐頭...最後,那一場轟轟烈烈的擂台賽,年輕一輩第一人的榮光,被壓迫的憋屈,和被一群人走出去支持的感動。

這樣想起來,我在這裏好像真的發生了不少往事,而那些往事中酸甜苦辣,跌宕起伏的滋味,在如今回憶起來竟然都成了故事一般的感覺。

那既然是如此,人生又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呢?想到這裏,我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絲笑意,發現回憶充實也是一種幸福。

突然的表情變化讓坐在我對麵的孫強莫名其妙,忍不住問了我一句:“哥,你笑什麽?”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孫強又驚呼了一句:“薑爺,你又哭又笑做什麽?”

師父又哭又笑?我忍不住轉頭,這種相對而坐的馬車,師父坐在我旁邊,我自然不像強子第一時間就能看見師父的表情。

“我沒有哭,這裏風大,迷了眼睛。”師父快速的在臉上擦了一把,然後神色就恢複了平靜。

而我大概知道師父一定也和我一樣是回憶起了什麽,所以也沒有追問,隻是對著望著我們師徒倆莫名其妙的強子說了一句:“這裏生機勃勃,珍藥奇草異獸遍地,你覺得不該笑嗎?”

“這有什麽?和曾經有過的時代差遠了。”強子說這句話的時候忽然神情就變了,變得驕傲,不屑,高高在上而且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冷漠和危險。

“強子?!”這一次是換我莫名其妙的叫了強子一聲,那一刻我感覺坐在我麵前的根本不是強子。

而一種危險的強大叫做,一開始它來臨的時候你根本不會有感覺,直到事後想起或者是要等待一會兒才會下意識的全身都起雞皮疙瘩。

就在我叫了強子一聲以後,我就一下子坐直了身體,全身就是我剛才形容的那種感覺,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瞬間就冒了起來,感覺頭發都像微微過電了一般。

可是這個並不是我一個人的錯覺,在我有了這樣的反應以後,連我身旁的師父也跟著一下子坐直了身體,這是一種防備的姿態。

接著,馬車都停頓了一下,前麵拉車的兩匹馬兒都跟著嘶叫了一聲,好像受驚了一般,前麵那個拉扯的使者費了好大的勁才穩住了馬車,接著他也警惕的忽然回頭,沉聲問了一句我們:“你們在做什麽?”

但在這個時候,始作俑者強子卻迷迷糊糊的張了一下眼睛,眼神就像是醉酒後那種拎不清的眼神,有些沒反應過來一般的朝著我和師父問到:“薑爺,哥,這是到了嗎?馬車怎麽停了?”

停了,還不是因為你?我苦笑了一聲,顯然在剛才的變故中我是最敏感的一個,首先就感覺到了強子的不對勁兒,接下來才是師父和別的...我幾乎敢肯定,那一刻和我說這話的根本不是強子本人的意誌,那就隻能是....

檮杌!!

想起這個可能,我都覺得荒謬,我就坐在馬車上,和上古時期,神話傳說中的檮杌對話了一句?我輕輕撫過手背...上麵還沒有消去的雞皮疙瘩告訴我,這一切就是真的....

“沒有,我弟弟的有一個靈,非常強大,一時間我弟弟還控製不好,但在雪山一脈這裏還好,見諒了。”但這些都不是問題的關鍵,我們師徒老是給雪山一脈‘惹事兒’,這一次不要一來,又給別人一種事兒精來了的感覺吧?我趕緊解釋了一句,也是暗示,雪山一脈強大,不用怕我弟弟這個小小的靈吧?

當然,這種靈的範圍也光了,飼養鬼頭也叫靈,我的傻虎也叫靈,一般的供奉的童魂也叫靈,真正的小鬼還叫靈...

但那個雪山一脈的拉車人也沒有和我計較,隻是有些不耐煩的說了一句:“這裏是清淨地,什麽事情稍微控製一點兒。”然後,又繼續的趕著馬車朝著那個山門所在飛馳而去。

我長籲了一口氣,其實在我心裏,總是覺得雪山一脈對我和師父沒有惡意和討厭的意思,盡管在下山之前,那個使者笑說了一句師父怎麽還敢來,但事實上,真的體會不到那種惡意。

這是為什麽呢?是因為珍妮大姐頭有可能是雪山一脈的長堊老嗎?


第九十二章 求願鼓


那一天,也就像黎明前的黑暗一般,愈發的什麽都看不清楚。

我不讓自己去猜想什麽了,這段日子的起起伏伏,跌跌落落,到最後亡命天涯,我隻是感覺生命中有些人消失了,就比如一直支持我們的那些長輩,以葛全為代表,還有就是神秘的珍妮大姐頭。

就算是江一,也好久不曾聯係。

我覺得這和我與師父一直在逃亡是不是有關係呢?我們的一路逃亡,幾乎是與世隔絕啊!希望,這一次在雪山一脈,能真的和大家順利的匯合,也知道一些這些消失了的人的消息吧?

我的思緒淩亂,而馬車很快就飛馳過了那奇異的草原,停在了雪山一脈的山門之外。

依舊是那個燈火通明的巨大洞穴,曾經我用‘第八奇跡’來形容它,如今站在這個巨大的洞穴之外,看著它,我依舊是想這麽形容。

這一次,就連站在我身邊的強子也說了一句:“不錯!”

不過,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又感覺到了一絲毛骨悚然般的壓力,隻不過很快就消散了...我微微皺眉,強子的情況怕不是這麽簡單,我必須找個時間好好和強子談一談,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喲,這一次一見見倆,我這苦命的人哦。”就在我沉思的當口,一個溫和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雖然說話的內容是抱怨,實際上那語氣卻讓人覺得親切無比,所謂的抱怨也不過是拉近距離的插科打諢。

我幾乎和師父同時轉頭,然後就看見一個熟悉的人站在那裏,穿著簡單的白色麻衣,雙手攏在袖子裏,帶著比春風還柔和的笑意,此刻正笑眯眯的看著我和師父。

白長老!我怎麽可能不記得這個人?

我剛想說點兒什麽,倒是師父先開口了,他拿著旱煙杆子,雙手背在身後,看著白長老說到:“喲,白長老,這一見見倆,該是怎麽一個說法呢?弄得您很不高興的樣子!我也感慨啊,幾十年前,我來這雪山一脈,就是您負責接待,這多少年以後,我來這雪山一脈,還是您啊?這麽多年月過去了,你也不過從一個青年人變成了一個中年人,這叫一個駐顏有術啊?”

“是啊,一見見倆,這事兒可嚴重,都能扯到苦命了,白長老,您可得小心。”師父和白長老扯了幾句,我看著他笑的那個‘老奸巨猾’的樣子,嘴上也忍不住,和白長老扯了兩句。

然後轉頭對師父說到:“師父,你說白長老駐顏有術,那可就錯了。你是看著白長老從青年變成了中年,可我卻是看著白長老他是越活越年輕啊,他...”

“行了,行了,打住吧。”依舊是是笑著,白長老的神情越發的溫和了,他伸出攏在袖子裏的人,先是指著我師父說到:“幾十年前,你和你師兄...”

“是師弟!”師父不滿的說了一句。

“好吧,那就是師弟,死乞白賴的要我們雪山一脈拿出沒有的東西,還不惜敲響求願鼓!最後,大鬧了一場,從我雪山一脈強行的帶走了幾件好東西,氣炸了幾個長老...”白長老說的很溫和,笑的更加燦爛,我卻聽聞師父的事兒,莫名的打了個冷顫。

敢在雪山一脈這樣鬧,師父可真夠囂張的。

但接著白長老又把手指向了我,說到:“幾十年後,你老了,你徒弟長大了...被人追殺著,化了個妝到咱們雪山一脈來了,那你來了,低調點兒不行?卻是要參加要魚躍龍門大會,還必須出盡風頭,這下更不得了,我們雪山一脈多清淨的地兒啊?從不參與是非恩怨,但看他可憐吧,出手保了一下,立刻就得罪了四大勢力。”

說話間,那白老頭兒歎息了一聲,終於收起了他的笑容,然後用快哭出來的樣子看了一眼師父,看了一眼我,說到:“這下,你們說一見見倆,是不是一件苦命的事兒?”

......

我不得不承認,這白長老太能說了,就這麽站在門口的一席話,竟然讓我和師父都覺得不好意思,互相愧疚的看了一眼,接著就啞口無言了。

但強子在旁邊就忍不住了,竟然充滿同情的說了一句:“是苦命啊。”

我和師父同時瞪向他,異口同聲的吼到:“閉嘴。”弄得強子非常無辜,看了一眼我們三個人,有些無措的說到:“我說錯什麽了嗎?”

我和師父無語了,但那白長老卻是得了便宜便不再賣乖,嗬嗬一笑,就領著我們朝著山門走去。

曾經,我記得我進入這裏,到了第一個巨大的平台就停下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那個平台有著兩道一僧三個巨大的雕像,而如今隨著樓梯的攀爬,我又再次看見了這三個雕像。

接著,我們就慢慢的走上了那個平台...和大市時熱鬧非凡的景象比起來,如今這平台可就安靜多了,走到這裏的時候,除了穿著白色麻衣的雪山一脈弟子偶爾走動外,安靜的出奇。

雕像依舊矗立在中心,而當日的繁華卻已經是真的不見。

走到了這裏,白長老和上次一樣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笑眯眯的看著我和師父,說到:“既然是借著祖巫十八寨的名頭來的,那就在這裏住下吧,自然會有弟子安排你們的吃穿用行,除了禁地不要亂走,免得磕著碰著,其餘的地方隨便看。咱們雪山一脈算不上家大業大,可也是風景優美,空氣新鮮的好地方,多住幾天,休養休養,那可是沒關係的。”

這番話說的那就一個滴水不漏啊,可我和師父又不是傻子,還能聽不出來這話裏那推脫的意思那麽明顯?可我和師父還沒來得及說話,強子已經站了出來,非常直接的說到:“我們來這裏是辦事的,不是來耍著玩的。你這人不想辦事兒,總得和我們講一個能辦事兒的方法吧?”

“辦事兒?”那白長老也不惱,笑眯眯的看著強子說到:“雪山一脈留給各大勢力一個聯絡的路子,自然是存了友好的心,但咱們雪山一脈吧,不辦事兒,隻和人商量事兒,而且這種商量吧,還得一個勢力或者門派的主事人來才行啊。這個小哥,我看你陌生,請問你是祖巫十八寨十八位祖巫中的哪一位啊?如果不是,是個大巫勉強也行吧。不然,白老兒不好交代啊。”

強子站在一邊沉默了,我看他的臉微微有些抽搐,好像在壓抑著什麽?我有些擔心,上前一步,想把強子拉回我的身側,卻不想在這個時候,一股強大的氣場從強子身上爆發開來,弄得我瞬間都恍惚了一下。

接下來,我聽見強子的聲音也沒有怒火,隻是很冰冷的看著白老兒說了一句:“你消遣我?”

“強子。”我忍不住叫了一句,如果把這個笑得和春風一樣無害的中年人真當做他表麵那麽好說話,就絕對錯了,會被他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下的!即便,我對白長老的印象絕對不壞....但是..

可是強子根本不理會我,在我喊了他一生的情況下,隻是轉頭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的目光讓我瞬間就想起了這無人區雪山萬年不化的冰川,一絲感情都不摻雜在其中不說,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陌生。

我感覺隻要下一刻我說出什麽讓他不滿的話,他就會立刻動手。

“嗬嗬,有意思...”卻不想,之前一直在扯淡的白老兒忽然換了一個語氣說話,變得嚴肅認真了起來,強子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過去...剛想說點兒什麽。

那白長老卻是率先出手,一個巴掌就摁在強子的肩膀上,然後說到:“這祖巫十八寨也有意思,這麽一個連基本控製都難做到的小家夥,還敢讓它這樣融合,這樣放他出來行走,有意思...這祖巫十八寨也瘋了嗎?”

我和師父不能評價,因為強子的事情我們也不了解...而在這時,一直沉默著的師父開口了。

“白長老,是不是老規矩,要辦事兒,就敲那求願鼓。”

求願鼓?一直笑著的白長老此刻放開了摁在強子肩膀上的手,強子退了一步,二話沒說就仰頭朝著我倒來,我扶住強子,有些不滿的看著白長老。

而他卻隻是拍拍雙手,又恢複了笑容的說到;“嗯,求願鼓,也不是不行的。”

第九十三章 拐點


求願鼓,是什麽東西?不過好在這名字夠直白,一聽也就是可以祈求願望的一個鼓,至於具體要怎麽做,我卻是不知道,上次來雪山一脈匆匆忙忙,關於雪山一脈這個神秘的地方,可以說我隻是驚鴻一瞥。

白長龘老說到這裏,兩隻手又老神在在的攏進了袖子裏,還是那樣人畜無害的笑容,笑眯眯的看著師父。

而師父看了白長龘老好一會兒,才說到:“那就這樣定了,明日我就會去敲響那求願鼓。”

“嗯,你是知道規矩的。求願鼓,分三段....當*****和你師弟,哦,不師兄,敲三聲,過兩段,這結果可是不同的。”說話間,白長龘老好像已經不想再囉嗦,轉身笑眯眯的走就準備要走。

隻是還是有一句話飄到了我和師父的耳中:“這世道不太平,出來一個瘋子大王妄想顛覆,可是實力還強大。雪山一脈從來都隻想明哲保身,哪能輕易卷進去,這祈願鼓不好敲咯。”

師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我扶著強子,因為不懂,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眼看著白長龘老就要走,師父忽然大聲的叫了一句:“白長龘老,怕是有一事,你還沒有交代於我。”

我以為按照雪山一脈這些人的古怪性格,這白長龘老應該不會理會師父的這句話的,卻不想那白長龘老還真的賣了師父一個麵子,停下了腳步,嘴角依舊是勾著微笑,看著師父。

他沒說話,眼神是恰到好處的詢問,這番做法讓我感慨那個時候老回教給我的演技簡直是太稚嫩了。因為我已經猜測出來師父是要詢問什麽了。

可是,我心中也忐忑,萬一不是演技,他是真的不知道呢?那麽....我的臉色變了一下,我不敢想象那後果,那一群人我一個也不能失去。

“白長龘老,我想問他們在哪裏?”師父恐怕是和我同樣的擔心,沉默了很久,深呼吸了幾次,咽了一口唾沫,才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白老兒耐心似乎很好,一直等著師父,而師父問出來以後,他就非常直接的說了一句:“人,自然是在的。明天敲響祈願鼓以前,你是可以見的。”

他的這句話讓我和師父都愣住了。

第一,在我心裏,這個‘老奸巨猾’的白老兒,不要說不知道,就算知道,按照他的性子也不可能說的那麽直接,總是喜歡委婉暗示的,這一次這樣扔出一句話是何意?給人感覺好像就等著師父這樣問。

第二,他話裏的意思,我們相見還不自由,必須等到明天敲祈願鼓以前。難道雪山一脈軟禁我的長輩夥伴們?這個打死我也不相信,可是他的話怎麽會那麽奇怪?

我一肚子的疑問,扶著強子抬頭看著白老兒,可是他第一次收斂了笑容,臉色似乎很嚴肅,在等待我師父的答複。

出乎意料的,我師父竟然沒有多問,而是看著白長龘老說了一句:“我隻想知道為什麽不是現在能夠相見?一路奔波,我很想他們。”

“兩個原因,第一,該說我的話我已經說了,今天晚上你最好好好想想是不是要敲響那祈願鼓。第二,有個人,明天才會到,明天也比較合適。”說話這話,白長龘老又恢複了笑容,看著師父,似乎是在等師父的決定。

“好,那就明天。”師父沒有多問,直接就給了白長龘老一個回答。

而這一次白長龘老似乎滿意,也沒有多說什麽,直接轉身就走了,我忽然想到了強子,想開口叫住白長龘老,卻不想師父拉了我一下,說到:“強子沒事兒,說不定白老兒這一出手,壓製了一下他鬆動的封印,對他還有好處。”

什麽鬆動的封印?我也沒有明白...但在這時,一個穿著白色麻布短跑的雪山一脈弟子走到了我和師父的跟前,已經恭敬的在等候著我們了。

我背著強子,和師父一起被帶到了一個小院落一樣的房子,在雪山一脈,所有的建築都充滿了唐宋年代的風格,連屋子裏的擺設也是,我已經不算陌生了,把強子放到了床上以後,我和師父長籲了一口氣,連日的奔波逃命到了這裏,算不算就是一個結束了?

看強子的神情並不痛苦,反而像是安睡的很舒服一般,我想起師父對我說的話,拉上杯子為他蓋好了被子,心說也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接著,我和師父就在這房間裏,各自泡了一個澡,換上了雪山一脈為我們準備的衣服,在這裏千篇一律的都是那種白色的麻布長袍,不過穿上也算非常的舒服。

讓我覺得詫異的是,雪山一脈的為我們準備的泡澡水,我竟然隱約聞出了是其中一種香湯的味道,雖然不濃厚,也算不上真正的純正,這手筆也真夠奢侈,真夠大的。

享受了這樣一個泡澡,我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而雪山一脈的人又恰到好處的送來了吃的,我和師父也不客氣坐上了桌子。

這裏的東西味道很清淡,不過不忌肉食,勝在材料也非常的新鮮,我和師父還是吃的很高興。

在我心裏,這個時候有一種強烈的想和師父談一下的願望,就是說,我已經壓抑不住想問一下師父這些年的經曆了,可是師父卻不知道為什麽表現的很困的樣子,在飯後,隨便和我扯了兩句,說了一聲讓我照看一點兒強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而強子在師父回房間以後,就已經醒了,咋咋忽忽的喊著餓,也沒有看出任何的不對勁...在雪山一脈,任何的照顧,或者說服務是周全的,看強子沒有事情,就吩咐了一個雪山弟子照顧著他,我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發現,到了這個時候,我莫名的滿腹心事,卻不得傾訴,一直以來,覺得前路茫茫,到了這個時候,卻莫名有了一種就要走到了終點的感覺。

從行李裏拿出一包煙,我點上了...心中所有的疑惑,都隻化為了一句話,既然是要到終點了,為何還是滿途的迷霧,讓我分辨不清整個事情到底是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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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奔波過來的一個多月生活,盡管是滿腹心事,但還是很早就困意上湧,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還在睡覺,師父就已經來到了我房間,叫醒了我。

他的神情和往日總有些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同,而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正經嚴肅感,看我醒來,他也隻是沉聲對我說到:“承一,快點洗漱。如果說真的有命運的拐點,今天敲響祈願鼓就是。”

來到雪山一脈敲祈願鼓竟然是一件嚴肅到這個地步的事情?師父竟然說是命運的拐點?

而我沒有記錯的話,在敲響祈願鼓以前,白長龘老說互讓我們和其餘人匯合,師父竟然沒有提到半句,可見這個祈願鼓的事情在師父心中占龘據了多大的分量。

感覺到了師父的嚴肅,我也不敢再耽誤,趕緊的從床上起來,洗漱完畢之後,強子也起來了。

可能也是受到師父這份嚴肅鄭重的帶動,強子也不敢耽誤半點...我們很快處理完了所有的雜事,吃過早飯,剛想叫專門為我們服務的弟子帶我們去找白長龘老,卻不想在這個時候,白長龘老卻親自登門了。

“嘖嘖,兩個麻煩,外加一個衝動的家夥,你們起的還真早啊?”白長龘老說話還是那個風格,親切的‘嘲諷’,不過,我和師父卻懶得為這個計較了,師父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你不也很早?”

“我可是想睡懶覺的,無奈有壓力,這不被逼著來找你們了吧?”白長龘老擺出了一副苦哈哈的表情,可是我們一個也不相信他是真的很哭,隻當沒聽見。

我倒是好奇白長龘老的壓力來自哪兒...但在這時,師父已經站了起來,說到:“那就走吧。”


第九十四章 暗鬥


白長老罕有的沒有廢話,帶著我們三人出了屋子,朝外走去。

而我來到雪山一脈後,第一次踏上了再次朝上的階梯...而上方和下方不同,越是朝上,階梯越窄,那種華麗的唐宋風格的建築物也越來越少,越來越多的反而是分布在階梯兩邊的洞穴。

那些洞穴的入口是用青磚仔細鋪陳過的,但是入口處黑沉沉的,也看不出來裏麵有些什麽?

我明顯的感覺越是朝上,呼吸的空氣就越是不同...有一種讓人清醒,清晰的分明感,這種感覺我曾經在環境中體會過,但不同的是,環境中隨處都是這種空氣,而且比這個洞穴中的感覺還要濃鬱許多,我知道這是靈氣。

師父曾經說過,現在的修者一生修行艱苦,就是這世間的靈氣越來越難尋。畢竟修分三境,下等才食五穀雜糧,肉食蔬菜。中等食各種天地靈藥,上等食氣,這氣就指天地那一絲趕緊的靈氣,僅此於胎兒在腹中的那口元氣。

靈氣難尋,何談修到上等?就算是才入修者界,一心辟穀滌蕩自身雜物,若能找個靈氣充沛之地,怕也是事半功倍...

我忽然明白,為什麽這麽多人擊破腦袋也想到雪山一脈來,畢竟術法再厲害,也不如自己修行有望,得個長生來得舒坦,就算不能長生,活個幾百年?哪個又不向往?

雪山一脈,一到這裏就能感覺到靈氣充足,而沒想到這山門之內,越是往上,靈氣越加充足,充足到連一呼一吸都能感覺到了,這確實已經是世間難尋的之寶地了。

比起這個,天材地寶算個什麽?這個山門洞穴就是無價之寶。

而一直沉默走在前方的白長老好像察覺到了我的心思,忽然就望著我笑了,依舊是堪比承心哥春風般的笑容,卻看得我‘毛骨悚然’,他這是要做什麽?

“承一,你號稱年輕一輩第一人,可不會沒感覺咱這山門的不同吧?”說話間,白長老的眼睛笑得眯起來,好像很是驕傲的樣子。

原來他是要說這個?我鬆了一口氣,點頭應到:“感覺到了,這個山門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

“嗯,我也覺得啊,走在這上麵,覺得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腦子無比的清醒,舒服啊。”不但是我,就連強子也忍不住感慨了一聲走在這個山門中,被靈氣滋養的滋味兒。

“對啊,感覺到了雪山一脈的好嗎?如果是在這裏修習...憑你們的天分,也可以談一下追尋形而上了,不是嗎?所以,修者就應該精心的修行,這世界的紛紛擾擾與修者有什麽關係?修者勾心鬥角有什麽意思?安心修行,才是正途啊。”說到這裏,白長老好像很有感慨一般。

還不等我們說話,他就轉頭看著我和師父:“你們兩個‘鬼見愁’,何不留在我雪山一脈,好好修行,追尋一個正道坦途呢?至於這位小哥兒,應該是祖巫十八寨著緊的人物,我也就不留你啦。”

嗬,這還取上外號了?鬼見愁?可這白長老是什麽意思?不得不說,他給出的這條路對於我的誘惑還真的很大,本來我一生的願望不過也就是如此,雪山一脈這個地方完全可以滿足我的所有想法。

卻不想師父在這個時候卻幹笑了兩聲,然後說到:“白長老好厲害的兩張嘴皮子,若不是你也邀請了我一同留在這裏,我還以為你要搶我的徒弟呢?”

“哪裏會?老李一脈名聲不小,就算人丁稀薄,也沒有人敢看低啊。”白老兒低聲的笑,一席奉承話說的自然之極,也讓人內心舒服。

“是啊,老李一脈名聲不小,但也是勞碌命,從我師父收徒以來,就沒有教過我們找個地兒去清修,兩耳不聞窗外事。而是要行走世間,命運和緣分讓我們撞上了什麽觸碰內心底線的事兒,就要管什麽?師父說,心靈上的突破是更高級別的突破,比起光修肉身,求形而上,是更順應天道的方式,身上也少些因果糾纏什麽的。而且,白長老,你也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雪山一脈能夠不參與這圈子裏的恩怨是非,也是拳頭大啊。這年月,修行的資源更少,哪個人不是紅了眼?想為自己爭取。修者也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的爭啊...”師父三言兩語就反駁了白長老的話。

當然,我必須承認師父說的有道理,但我不明白,白長老也是一番好意,師父為何非得這樣反駁回去不可?

“那也是...但隻看結果的話,雪山一脈就是有了清靜日子,又何樂而不為呢?修心當然是好,可是和清修也不矛盾,清修的膩了,就出去走走,碰上個什麽,也一樣錘煉自己心境啊?說到底,不管是不是咱們雪山一脈拳頭大,你要看中的是現在,過幾年清閑日子不行?”白長老也不惱,笑著對我師父一字一句的說到。

而師父卻不接他的話了,反倒是望著我,忽然說了一句:“承一,無論如何,你走到哪裏,是什麽地位,你必須先認可的就是咱們老李一脈弟子的身份,這個永生都不能忘!否則,就是背叛師門。”

這話說的可重,我趕緊正色的說到:“師父,承一不敢忘。”

“那就好,這個身份不是一句話,在這背後有這個身份應當承擔的責任,你可記得?”師父的聲音又嚴肅了幾分。

“弟子謹記。”我很少用弟子來稱呼自己,但師父這樣說,我不敢再隨意,立刻停下了腳步,手持禮節,幾乎是一字一句的應承到。

“那就好。”師父的臉色重新變得平靜了起來。

而白長老走在前麵,嘀嘀咕咕的說到:“這可頭疼,大鬼見愁比小的難對付,我雪山一脈還想過清靜日子,不是?”

這話又是什麽意思?這下,我忽然發現,這白老兒用靈氣來當話題,和我說起清修...怕不是那麽簡單的意思,而在對話間,我恍然未覺,我們已經走了很多的階梯,已經能遙遙的看著這個山門的最頂端了。

本來雪山一脈就藏於其中一座高高雪山的山腹之內,雖然不至於掏空整個山腹,但也占據了大半,若不是這內部修有階梯,讓我們在外麵攀登雪山走上那麽高的距離,怕是沒有大半日的時間根本做不到。

而回頭一看,峰底的洞口已經顯得很遙遠很小了,讓人非常清晰的體會到了一種高高在上,於世獨立的感覺。

到這裏,分布於階梯兩旁的洞穴也變得少了,可能每走十階階梯才能看見或左或右的山壁上存在一個洞穴...而頂端,則是一個小小的平台,平台之上,除了一麵平放在木架上的大鼓,幾乎空無一物。

而在置放大鼓的平台背後,有一個洞穴的入口,同樣是那樣黑暗而幽深,不知道裏麵有些什麽?我隻是憑著感覺,覺得裏麵有一個很強大的氣場,但是非常平和,淡然卻也冷漠。

“那裏就是祈願鼓了。”白老兒停下了腳步,還是帶著那樣的笑容看著我和師父。

我和吃驚,一個祈願鼓,放在山門的最高處,靈氣最充沛的地方,這是代表了何意?在我的理解裏,就像衙門裏的鳴冤鼓也是放在門外的,敲響升堂...這種被人求上門的事情,竟然放在山門最重要的位置...而且還有個強大的存在守護,這真是讓人不能理解!

“我知道那就是祈願鼓。”師父看著那麵大鼓,神色陷入了沉思,或許,這一麵鼓再次激起了關於他當年和李師叔在一起的回憶吧?

“在這之前,不想見見你們要見的人了嗎?”白老兒笑得和藹,也越發的像老狐狸。

“自然是想見的,但看您這意思,怕是有人更想見我們吧?”師父背著雙手,一轉身,對著白老兒不動聲色的說了一句。

白老兒卻是收起了笑容,鄭重的搖頭,說到:“哪能這樣理解呢?事實上就不是這麽回事兒,不過是給你們一個選擇罷了...我白老兒從來不說謊話。”

“我信你才怪。”師父搶白了他一句,他卻還是笑的燦爛,然後略微矮身,手朝著其中一個洞穴一指,就是邀請我們進去了。

我一路上就對這種洞穴很是好奇,白老兒這邀請我們了,哪有不去的道理?況且...我的心跳也加快起來,分別了很久的夥伴和長輩很快就能再見了。


第九十五章 重逢 


跟隨著白老兒走進了洞穴,洞穴的入口就如我們所見是幽暗的,但是那隻是一小段,不到五米的距離就是一個轉角,隱隱可見光亮。

而走過那個轉角,就看見洞穴內在銅燈的照耀下燈火通明,整齊的類似於房間的小洞穴就拍在走道的兩旁,而盡頭則是一個類似大廳的空曠洞穴。

這裏的靈氣比外麵的階梯之上還要充足,而裏麵也一點兒都粗糙,都用青磚貼壁,細節之處也頗有一些心思。

但我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這些地方,而是目光落在了那個類似大廳的空曠洞穴之中,因為角度的原因,我望過去看見裏麵人頭攢動,但是裏麵的人還一時看不見我們已經進洞。

我心中焦急,忍不住就想衝過去,師父臉色也隱約浮現出激動的神色,但是白老兒老神在在的擋在我們前頭,就是不讓路,麵對我和師父的焦急,他輕笑著說了一聲:“這在山門之中,到哪裏還是要講個規矩的吧?”

強子又想急躁,但是被白老兒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麽就沉默了,麵對山門,規矩這樣的字眼,我和師父也不好多說,隻能忍著心中的衝動,有些憋氣的走在白老兒身後。

白老兒回頭看我們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絲整治我們倆成功的得意,這才扯著嗓子喊了一句:“淩長老,人我這可是帶到了。”

他這一喊完,我還沒回過神來,就看見從洞穴中衝出一道人影,我眼睛一花,這還沒看清楚呢,一個身影就狠狠的撞了我一下,我的腹部吃痛,忍不住彎腰咳嗽了兩聲,但在那邊我看見師父挨打了。

對的,是師父挨打了...那道身影手腳快的要命,師父絕對是沒反應過來,三拳兩腳什麽的都已經落在了身上。

我心中隱約有些怒火,這是誰啊,一出現就打人,但在我看清楚是誰以後,我卻不敢說話了,因為動手的人是珍妮大姐頭。

但師父並不認識珍妮大姐頭是誰,這個在他扔下我們走後,一直暗中照顧著我們,救過我幾次的女人,在莫名其妙被打了以後,他有些惱怒,特別是在看清楚打他的是一個‘小女娃娃’之後,師父更是怒不可歇,可是他不能動手打女人,隻能帶著憤怒的語氣,對著眼前的珍妮大姐頭吼到:“小女娃娃,你做什麽?”

“我做什麽?關鍵是你叫我什麽來著?”此刻的珍妮大姐頭穿著黑色的緊身t恤,同樣顏色的緊身短褲,腰上一根寬大的皮帶係著,中間的銅扣閃亮...一根發辮從頭頂就開始編織,行成了一根緊緊的鞭子拖在腦後,而大腿上掛著兩個槍袋,兩把銀光閃爍的槍就裝在槍袋裏。

她和師父說話的時候,斜看了師父一眼,手上還握著一個鋼酒壺,說話的時候擰開快速的喝了一口又擰上,非常幹練的放在了屁股兜裏,複又望著師父。

我貼在牆邊,不停的朝著師父擠眉弄眼,可惜師父根本沒注意我。

而強子曾經也在倉庫大門見過這個威風凜凜的珍妮大姐頭,這樣的人物怎麽可能會忘記?他也很著急的想提醒師父,但是被珍妮大姐頭看了一眼,又把話給憋了回去。

這小子今天倒黴,先後被兩個人看了一眼,都不敢發作!估計是那個檮杌的虛影知道厲害?也沒有作怪?

師父不知道這一切,臉色難看的要死,說到:“我不叫你小女娃娃,莫非稱呼你一聲大媽?讓開罷,不管你是誰,我沒心情和你扯淡?”

“真的?”珍妮大姐頭似笑非笑的看了師父一眼,這個時候其他人聽見了動靜也從洞穴裏衝了出來,擠在了洞穴的門口,看見我和師父自然是激動無比的,但看著下一刻珍妮大姐頭和師父對持的樣子,全部都紛紛朝著師父擠眉弄眼,特別是王師叔站在最前麵,最急,他那苦哈哈的一張臉被他這麽一擠,五官都快聚在一塊兒了。

“你們這是幹嘛呢?”師父被弄得莫名其妙,對於眼前這個小女娃娃又發不得脾氣,而自己人出來又全部朝著自己莫名其妙的擠眉弄眼,這不是急死人嗎?

這時候,慧大爺終於忍不住了,從洞口的人群中擠出來,然後朝著師父罵到:“額說你瓷馬二愣的,你不信咧,這哈(這下)老祖宗站跟前,你不認識咧?”

“老祖宗?我不記得我有這麽一個老祖宗?”要是比瘋癲我絕對比不過我師父,可是比愣的話,師父是拍馬也比不上我,幾番的異常已經引起了師父的注意,他的聲音裏不再有火氣了,反而有些探尋的小心了。

“嗨,額懶得跟你社(說)咧,額走咧。”說話間,慧大爺真的退回了人群中,顯然這也是一個被珍妮大姐頭整治怕了的人,還是乖乖的老實回去吧。

“哈哈哈...”珍妮大姐頭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然後再次從屁股包裏拿出了那壺酒喝了一口,然後伸手,在師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摸上了師父的腦袋,說了一句:“薑小娃,你還當真不認得我了?”

師父和我一樣,很痛恨被人摸腦袋,陡然被珍妮大姐頭摸上了腦袋,眼看剛才才壓下去的火氣又要發作,卻聽見珍妮大姐頭一句‘薑小娃’,陡然愣住了!

他有些難以置信,激動莫名的對珍妮大姐頭說到:“你,你叫我什麽,什麽來著?”

“薑小娃啊?有什麽不對?那裏不是陳小娃,王小娃嗎?可惜我那最是古板正經卻一腔熱血的李小娃也沒了...否則加你小師妹五個小娃聚在一起,多好?”說到這裏,珍妮大姐頭有些傷感,又喝了一口鐵壺中的酒。

師父一下子愣住了,我看見他因為激動臉都在抽搐,他死死的盯著珍妮大姐頭,看著看著,兩行熱烈就從眼中落下,他忍不住上前了一步,雙手抓著珍妮大姐頭的手肘,想要跪下,卻又看著珍妮大姐頭的樣子難以跪下。

卻是被珍妮大姐頭果斷的拉了起來。

“你,你..是瘋姐..不是,是淩姐姐..是淩...”師父因為激動,連話都說不完整了,淚水滾滾而下,聲音也顫抖的要命。

珍妮大姐頭眼眶紅了一下,然後一巴掌拍在了師父的腦袋上,這下師父卻是不敢再惱了,而是聽著珍妮大姐頭對他狂吼到:“剛才是不是想跟著那個老李學,他叫我瘋女人,你們就跟著叫瘋姐姐?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許叫我什麽淩姐姐,我這一輩子沒有得到你們口中喊出來的,我最想要的稱呼,也不想記起自己的名字。叫我珍妮。”

“啊,珍妮?”師父顯然不太能接受這麽一個洋名兒。

“嗯哼。”珍妮大姐頭把玩著手中的酒壺,眉毛輕揚的看了師父一眼,然後又衝師父吼到:“你敢反對?”

“不敢,不敢....”師父有些唯唯諾諾,然後小聲的說到:“淩姐...不,珍妮,你怎麽現在是這個樣子?我記得我們年少時,你的頭發綰起來,穿著那湖色綢衫多好看啊?這....”

“少和老娘囉嗦,你根本不懂什麽叫流行!”說著,珍妮大姐頭衝著我眨了一下眼睛,然後望著我說了一句:“承一,你是懂的吧?安吉列娜.朱莉,古墓麗影...像嗎?”

我已經無語了,終結者,瑪麗蓮,這一次又是安吉列娜,珍妮姐的時尚我也很難懂!

這邊,我已經看見了大家的目光,全是激動,特別是慧根兒就站在人群中已經忍不住跳起來朝著我揮手,而他身邊的如月也忍不住流淚了,我心中還在激動加感動。

珍妮大姐頭已經幹練的走在了前麵,話語飄在我和師父的耳中:“進來,給你們一個選擇!”


第九十六章 選擇


珍妮大姐頭自然有她強大的氣場,而她也毫不掩飾自己的強勢。

所以,在這種強大與強勢麵前,即便我們有千種離別之後再聚的話要說,萬種離別之後再聚的情要宣泄,也隻能壓著。

這個大廳之中的洞穴幹淨,貼牆擺著那種長長的條凳,我們全部的人都坐在條凳之上,而中央擺著一張古色古香的書桌,還有一把椅子,此刻珍妮大姐頭就坐在椅子上,雙腿搭在桌子上,看起來和這份古色古香並不搭調,可是她也不在乎。

‘啪’的一聲,她把酒壺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毫不在意的點燃了一支女式雪茄叼在嘴邊,承真低呼了一聲‘好帥’,珍妮大姐頭送給她一個飛吻,接著才看了我們全部人一眼,說到:“我的身份也不用掩飾了,這雪山一脈三個大長老,其中一個就是我..那個家夥隻能算是一個普通長老。”

“嘿嘿。”珍妮大姐頭說話的時候,指了一下白老兒,顯然她口中的普通長老就是白老兒了,但是白老兒不惱,反而笑得坦蕩和開心,他站在這裏,也不走,珍妮大姐頭也不趕他,弄不懂是一個什麽意思?

“我是當年冷了心,傷了情之後來雪山一脈的,想著這倒是個清靜地兒...不過這些都是廢話,事情的重點是,我是雪山一脈的人,若不是我,薑小娃,你當年和李小娃大鬧雪山一脈那件事情,你以為就那麽輕鬆的算了?還有你,承一,那麽多敵人麵前,竟然受白老兒的挑唆出盡風頭,如果不是我?你死的很難看,你信不信?”珍妮大姐頭說話的時候很激動,手中夾著雪茄亂舞,看得我眉頭直跳。

而我聽見師父小聲在我耳邊嘀咕:“這是淩姐姐?以前明明是一個溫柔似水的女子啊?”

聽見師父那麽老一個人叫珍妮大姐頭為姐姐,心中還是怪異的,但是修者的圈子本就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去衡量,我也隻有去接受。

沒有注意到我和師父的這些小細節,珍妮姐還在繼續說話:“總之,總結起來,就是你們兩個事兒精欠我的,你們兩個事兒精欠我的,就是老李一脈欠我的,老李一脈欠我的,就是欠雪山一脈的,你們聽懂了嗎?”

說話間,珍妮大姐頭拍起了桌子,我和師父心驚肉跳,這話什麽意思?珍妮大姐頭到底想表達個什麽?

在這時,那個白老兒卻是陰陽怪氣的咳嗽了一聲,珍妮大姐頭眼光飄了過去,說到:“有話就直說,陰陽怪氣的咳嗽個什麽?”

“請淩大長老明察,我可沒有挑唆陳承一去出盡風頭,而是淩長老你想,你會不保著這個小子嗎?當年另外一個‘鬼見愁’薑立淳惹了那麽大的事兒,觸怒了多少長老,不是你力保的嗎?在當時,我能有什麽辦法?雪山一脈這與世無爭的,我總得借著一個由頭保他啊,讓他贏了一場,裝作發現人才,想收入門中,然後...”白長老那張嘴...我朝天歎息了一聲,的確黑的也能給他說成白的。

那邊珍妮大姐頭已經頭疼了,摁壓了一下太陽穴說到:“好了,好了,你別說了。我承認你一心為我好不好?別影響我說正事兒。”

“好,你說。”白長老得了便宜不忘賣乖,帶著他那暖人的笑容,得意的,老神在在的繼續站在了那裏。

看到這裏,我情不自禁的去轉頭看了一眼承心哥,他的目光也落在了白長老的身上,此時的他推了推眼鏡,也是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雖然笑的‘靦腆’,可是我卻覺得笑得更加‘風騷’,這是什麽意思?欲與老白試比笑?

我懶得關注了,其實老李一脈的人,神經多少都有些不正常,包括我自己!

“剛才說到,既然你們老李一脈欠了我雪山一脈的,所以我也能提出要求。那就是老李一脈全部給我留在雪山一脈十年,下苦力也好,幹什麽也好,不許踏出雪山一脈半步!另外,相關人等,想留下陪著老李一脈這些亂七八糟的人也可以,總之我珍妮歡迎。”說話的時候,珍妮大姐頭已經扔掉了她那根用來擺酷的‘道具’雪茄,放在桌子上的腿也收了起來。

她的身子微微前傾,目光雖然平靜,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剛硬,讓人感覺到巨大的壓力,不能拒絕。

“不出聲,那就這樣吧。”珍妮大姐頭如同鬆了一口氣,揮揮手,然後想對白長老吩咐一點兒什麽....卻不想,在這個時候,我身旁的師父忽然站了起來。

說到:“淩長老,我不同意!我老李一脈身負重任,絕對不能留在雪山一脈十年。”

“淩長老,那麽生分?”珍妮姐沒有惱怒的意思,而是一雙大眼看著師父,眼中有的隻是看起很深很深的平靜,看不透。

“說起師門的責任,立淳不得不公私分明。”師父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

“也對,我不是你們老李一脈的人。”珍妮姐一雙大眼之內,眸子有些黯淡的樣子,但旋即又恢複了平靜,然後抬眼看著我師父,說到:“你自然是可以拒絕我,仗著的也不過是我剛才所說,給你們的一個選擇。”

“是的,我相信淩長老有別的選擇給我們。”師父說話的時候抱了一拳,聲音越發的平靜,淡定,但其中堅決的意誌感覺如鋼鐵岩石一般不可摧毀。

“嗬嗬,倒不是我想給你們選擇,而是雪山一脈的規矩是如此!不管是什麽事情,隻要敲響祈願鼓就可以改變...如果能敲響三聲祈願鼓,再闖過三段兒,你要做雪山一脈的長老也不是不可以。你那意思,就是堅決要去敲那祈願鼓了?”珍妮姐反問了師父一句。

“是的,立淳誌在此,不想改變。”師父的聲音再一次的堅定無比。

“你說,這雪山一脈有什麽不好?資源充足,靈氣充沛,你在這裏修個十年八年的,是虧著你了?到時候,你們能強大了,能自保了,就算外邊兒變了天,又與你們何幹?小心些不就是了?不要和我說放不下家人朋友,總是一年能見著一次的,隱秘些就好!我這樣為你們打算有什麽錯?”珍妮姐望著師父,語氣已經隱隱的有壓抑的怒火。

但在這個時候,師父卻走到了洞穴中央,一下子就朝著珍妮姐跪了下去,珍妮姐一下子站起來,從桌子後麵走出來,想拉起師父,卻不想師父根本不等珍妮姐,而是自顧自的就磕了三次頭。

然後抬起頭,看著已經站在自己麵前的珍妮姐說到:“立淳如何不知道淩長老是在為我老李一脈打算?包括我和承一兒來時,白長老的勸說也是你授意的吧?可是,在來時,立淳就對弟子承一說了一句話,無論他是誰,走到哪裏,不能忘記的就是老李一脈弟子的身份!而這身份背後,還有老李一脈弟子的責任。這一點兒,我用來教育我的弟子承一。但是,淩長老,我無時無刻也不用來提醒自己,我不能忘記我是李一光的徒弟。跪拜三個響頭,是謝你的庇護真情,但立淳絕對不會改變主意。”

說話間,師父已經站了起來,隻是平靜的問那白長老:“何時,我們才可以去敲響那祈願鼓?”

白長老歎息了一聲,也不答師父的話,隻是低聲說到:“看來我雪山一脈沒個清靜日子咯...”

而珍妮姐麵無表情,看了一眼師父,直接的繞過了師父,望向了我們所有人,說到:“他一個人自然不能代表老李一脈,你們都是這個意思?”

在這個時候,我再也坐不住了,是的,安逸的修煉生活,和生死未卜的戰鬥,傻子都應該知道怎麽選擇?何況,珍妮大姐頭並不是完全叫我們放棄,而是想保我們十年平安,等到我們強大了再說。

可是...想到這裏,我快步的走到了師父身後,說到:“珍妮姐,師父教導我的話,我也是時刻不敢忘。十年安穩日子,何況是與我那麽重要的人們在一起,那是我夢寐以求的....但時間已經不允許我去這樣做夢了。我和師父是一個意思。”

對的,我的顧慮就是如此,我想起了在上馬車前,那幾個喇嘛囂張的話語....趁現在吧,難道一切還要等到來不及的時候?

我以為人的一生會追求自己心中所想的夢想,這種夢想或者錢,或者權,或者自由,或者安穩...這些夢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欲望的反應,隻不過是光明正大的欲望,不邪惡。

但是今天我發現,從曆史到今天,之所以會出現那麽多可歌可泣的英雄,那就是在夢想和大道之間,他們選擇了道,選擇了義(大義)。

這是一種超越,一種對自己的超越,對人性的超越,所以他們成為了英雄,至少是自己的英雄。

陳承一不是英雄吧,薑立淳或者也不是,我們不想這樣標榜自己,隻是不敢忘記,我們是老李一脈的傳人。.


第九十七章 決定 


師父的表態就是一顆火種在黑暗中亮起,而我的表態卻是扔了一把幹燥的柴禾下去。

在此時,我感覺身後腳步紛紛,接著不同的聲音,不同的表達,說出的卻是同一個意思....那就是在這裏的每個人都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戰鬥,放棄了安穩安逸的十年,別人夢寐以求的修煉聖地。

珍妮大姐頭目光平靜的看著我們所有人,轉身朝著那張大桌子走去了...沒她開口,白老兒也不敢帶我們去敲響祈願鼓,隻是站在那裏一個人碎碎念著什麽我雪山一脈家大業大的,這都要搭上了嗎?什麽我雪山一脈這安穩日子過久了,這就要傷筋動骨了嗎?

我心中詫異,這戰鬥主要還是我們的戰鬥吧,是想要雪山一脈的支持,但這種支持我想最多不過是壓製那些蠢蠢欲動的勢力,和楊晟硬碰的還是我們,這白長龘老這麽念叨是個什麽意思?

可是,不容我多想,卻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拍桌子聲音,如果不是桌子還安穩的在那裏,有人跟我說桌子爆炸了,我都相信。

但是,桌子上隻是留下了一個清晰的掌印,就像拍武俠片兒似的,這反而更可怕,因為說明了對力的控製。

“全部都坐回去,你們這些小輩今天是想掀了我的桌子嗎?”珍妮大姐頭顯然是發火了,而她這一發火,連同我師父都不敢做聲,全部噤若寒蟬的樣子,老老實實的坐了回去,大氣都不敢出。

我們的態度是堅定,但也不代表我們敢去真的觸怒珍妮大姐頭,這不是畏懼,而是從心底的一份尊敬。

珍妮大姐頭重新坐到了那張椅子上,和剛才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同,這一次她的臉上多了幾分嚴肅,麵對噤如寒蟬的我們,她呆呆的看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倒是白長龘老東搖一下,西晃一下,那樣子感覺好像是站累了一般。

“你如果站累了,就坐下來。”珍妮大姐頭忽然開口了,不過卻是針對的白長龘老。

“坐哪兒?”白長龘老回答的小心翼翼,看來他也不是完全不怕珍妮大姐頭的‘威壓’。

“隨便,別礙我眼就行。”珍妮大姐頭看了白長龘老一眼,那樣子讓人一看就覺得耐心要用盡了一般。

白長龘老二話不說,立刻就席地而坐,之前那些碎碎念也不敢念了。

一時間,洞穴中的氣氛又再次的陷入沉默,連唯一活泛一些白長龘老都開始眼觀鼻,鼻觀心的了。

但珍妮大姐頭並不是想要這樣給我們壓力,來表示她的怒火,沉默了一會兒,她終於開口了:“曾經,那個人,就是你們的師祖——老李,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前提是我在問他,命運和心念之間是怎麽樣的關係?到底是心念決定命運,還是命運決定一切?”

說起我們的師祖,珍妮大姐頭好像有些煩躁,在桌子上東翻西找的拿出了她的酒壺,喝了一口,又悶悶的點上了一支細雪茄,她不見得是真的要抽,或許珍妮大姐頭需要這樣氤氳蒸騰開來的氣味,安撫自己的心情。

“他是這麽回答我的,命運從來都不是一條直線,而是一條繁複的支流,從源點開始,任誰也不能完全的看清水流最後的走向...就是說,哪一條路才是你真正命運的主流!說完這句話,他問我,這樣解釋,你懂了嗎?當時,我似懂非懂,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三歲以前,人的命格是亂的。而民間又傳三歲以後看老,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聯係?”說到這裏,珍妮姐看了我們一眼。

然後歎息了一聲才接著說到:“接下來那句話,就是我一生也不能忘懷的話。老李對我說,對,三歲以前心性不定,自然命格亂,而三歲以後,一個人基本的性格行成,命運的脈絡就能觸摸到了。命運隻是給一個人設定好了無數可能,可怎麽走卻是走心。一件事,命運給路,念為選擇,心誌為力,最後得到的自然果報不同。所以,心念與命運的關係就是命運給出了範圍,走出如何的結果卻是自己的事情。”

說話間,珍妮大姐頭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憶,眼神也跟隨著煙霧變得氤氳起來。

而我們一行人坐在周圍,卻全部都陷入了沉思,師祖老李確實是要讓人仰望的存在,三言兩語,竟然就大概說清楚了命運和人心之間這個糾葛不休的問題...讓人如同醍醐灌頂。

但是,珍妮大姐頭忽然和我們說起這個又是什麽意思?

好在珍妮大姐頭很快回神了,說到:“告訴你們這個,無非就是想說,心念也是命運的一部分。而我又一直覺得,心念堅定,也就是對自己的命運堅定,這是天地間最堅韌的力量,誰都不可以阻止。你們讓我看見了這樣一份堅定,而我的庇護之心又算得了什麽?我若老李是一份執念,這份執念延續下來,也就落到了你們身上,執意的想要守護他留下的痕跡,可是我好像從來沒有真的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這話珍妮大姐頭說的有些傷感了,而煙霧遮蓋了她的臉,讓我們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可是,我們又能開口說什麽呢?無論是師祖,還是珍妮大姐頭,他們都是我們的長輩,而他們之間的感情究竟是什麽,更不是我們能夠評價的。

“好了,言盡於此,命運既然你們已經選擇了,那就去敲響祈願鼓吧!”說話的時候,珍妮姐揮手散去了眼前的煙霧,樣子又恢複了那種強勢與幹練,接著說到:“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雪山一脈不是那麽簡單的,會嚴格的遵循三位老祖留下的啟示行事,而在今年,祈願鼓一旦被敲響,麵對的三段路可是最最難走的,你們做好準備吧。”

“為什麽?”對於珍妮大姐頭,我可能是最隨意的一個人了,在這個時候總算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個問題,之前白長龘老就提醒了我和師父一句,如今珍妮大姐頭又說起,我是真的很想搞懂,這到底是為什麽?三位老祖的啟示,就偏偏讓我們遇見?難道是我們分外倒黴?

“哼,好意思問。”這個時候,白長龘老終於站了起來,看我和師父的眼光那是一百分的不滿,連常常用來偽裝的笑容也不見了。

“因為這也決定著雪山一脈的命運,這個回答,你們滿意了嗎?”珍妮大姐頭說完這話,再一次扔掉了手中的細雪茄,非常瀟灑的站了起來,然後朝著我們走來,鞋根兒在地麵發出‘咵’‘咵’‘咵’清脆的聲音。

她打了一個響指,說到:“都走吧,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一群倔強的家夥,到底能不能敲響這祈願鼓...又是誰來敲響。”

說話間,珍妮大姐頭風風火火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洞口,我們麵麵相覷了一下,也趕緊跟隨著珍妮大姐頭一同走了出去。

我走在中間,這個時候慧根兒終於忍不住激動,一下子熊抱了我一下,叫了一聲:“哥!”我習慣性的伸手想去摸摸他的光頭,發現這小子好像又長高了一些,摸起來也有些費力了。

我在心中疑惑,這是慧根兒二度發育了?卻不想,孫強忽然竄到了我的身邊,然後拉開慧根兒,嚴肅的說到:“叫二哥。”

“啊?”畢竟強子以前不是這樣的性格,慧根兒一時間有點兒不適應這個‘類型’的強子。

“為啥?我和你都是承一哥的弟弟,我比你大不?該叫二哥不?”強子嚴肅的說到。

“哦。”慧根兒抓了抓腦袋,老老實實的叫了一聲二哥,強子一下子就咧嘴笑了,但這時,慧根兒忽然望著強子,一下子站住了腳步。

對於慧根兒的情況,自然是慧大爺最為關心,他忍不住問了一聲:“咋咧?”

“師父,額的新紋身好燙咧。就是剛才二哥抓我那一下,就開始燙了起來。”慧根兒無辜的說到。

而我也聽見了這番對話,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什麽。


第九十八章 一群小怪物


但是我不敢肯定我內心的想法,於是在慧大爺就要開始咋咋呼呼以前,拉開了慧大爺,然後小聲和慧大爺說到:“這事兒,我好像想到一點兒因由。慧大爺,你先別鬧,讓我先問問慧根兒。”

“你和你師父一個智商咧,你能想到啥原因?”慧大爺果然不是一般人,我不想讓強子多心,特別預防了他咋咋呼呼的,卻不想他還是開始嚷嚷。但好在,他從來針對的都是師父,我隻能算是躺槍吧。

“我和承一是什麽智商,你倒是說清楚啊?”對於慧大爺,最敏感的自然是師父。

我無奈的歎息一聲,就憑慧大爺這個嗓子,想渾水摸魚混過去也是不行的。

“嘿嘿。”麵對師父的質問,慧大爺忽然就咧嘴笑了,一臉淳樸和憨厚,他甚至還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說到:“就是比額笨點兒咧,還行吧。”

我已經預料到會是什麽結果了,這出熟悉的戲碼幾乎從我命運和他們交錯的時候開始,一直上演到了現在,所以,我也懶得去看了,直接把慧根兒拉到了一旁,臉色鄭重的問他:“慧根兒,你說的第三個紋身是怎麽回事兒?”

“哥,你還記得額師祖留下的那滴傳說是龍血的血嗎?這一次來雪山一脈的路上,我們特意繞路去了一趟寺廟,把那滴龍血紋在了額的身上。”說話間,慧根兒挽起了他的袖子,在他的右臂上,出現了一條若隱若現的血龍圖案。

看著這個,我就想起了那個滄桑的老者,那個擺渡人....這樣的傳承終究還是完成了,那麽長眠於萬鬼之湖的他是否也就安心了呢?

下意識的,我就去摸了一下慧根兒的紋身,慧根兒還在一旁有些像小孩子顯擺一般的告訴我,以己之力,承受三個血紋身,在寺廟的曆史中也很少見,他很有天賦什麽的。

而我的手掌底下卻傳來了炙熱的溫度,我抬頭看著慧根兒,說到:“真的是很燙啊。”

“可不是,好難受,就像這手臂浸在了燙水裏一樣,還有這紋身平日裏是不顯的,今天就這樣浮了出來。這二哥什麽有什麽啊?”說起這個,慧根兒忍不住孩子氣的抱怨了兩句。

我沉默,心裏已經暗暗將強子身後的檮杌殘魂,和慧根兒手臂的龍血聯係在了一起....精血藏魂氣,這是常識,若沒有魂氣的血留下來也是沒有任何意義。

我相信這傳說是龍血的血裏麵肯定有什麽名堂,莫非和強子命運相連的檮杌還和慧根兒龍血引起了什麽共鳴?

在那邊,強子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他想說點兒什麽?但隨著慧根兒手臂越來越燙,已經開始膨脹了,強子的眼神忽然一下就變冷,然後看著慧根兒,突兀的說了一句:“有意思!”

而慧根兒幾乎是不受控製的捏緊了拳頭,有些茫然的看著強子....在那一刻,我強大的靈覺也開始發揮作用,我仿佛看見了一個上古傳說中的凶獸和一條也是傳說中的華夏龍開始對峙。

“給我住手!”珍妮姐的一聲喝呼,讓我從這種幻覺中掙脫出來,我下意識的有些驚慌,怎麽就忽然陷入了幻覺,強子和慧根兒打起來了嗎?

卻看見是珍妮姐一堊手一個,拉開了師父和慧大爺,那個時候,師父正扯著慧大爺長長的白須,而慧大爺則抓著師父一直以來有些淩亂的頭發。

我很想淡定,但在這種時候,還是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低低的歎息了一聲,覺得異常丟臉。

而慧根兒和強子還在對峙中,那邊白長堊老的手又再一次摁住了強子的肩膀,而珍妮姐把師父和慧大爺扔到了一旁,徑直走到了慧根兒的身邊,一雙纖細的手如同流水一般,滑過了慧根兒的手臂,眼看著慧根兒發紅發脹的手臂就開始慢慢的恢複正常。

和上一次一樣,強子被白長堊老這麽一拍,眼神又開始迷糊,眼看著又要倒下去,被旁邊承清哥一把扶住,承清哥探尋的目光望向我,我隻能歎息了一聲,搖搖頭表示這個情況很複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慧根兒,這滴龍血中的龍魂之力還沒有完全的和你交融,剛才被強子身上遠古凶魂激發了自身的凶性,遇見這種情況,你要用你的靈魂力來壓製和安撫,知道嗎?畢竟不管是什麽?如今你是主,而它是助力,你萬萬不能被龍血反噬。這也是對你靈魂的一種磨礪。”珍妮姐對慧根兒吩咐的很詳細,畢竟身處在她的高度,這種事情一眼看得分明也不奇怪。

解決完了慧根兒這邊的情況,珍妮姐又走到了強子的身旁,此刻承清哥扶著強子,對珍妮姐說了一句:“他昏過去了,我感覺是靈魂力弱,所以不能支撐身體的行動了。”

珍妮姐讚賞的看了承清哥一眼,說到:“命卜二脈對靈魂敏感那是應當的。”然後開始仔細探查起強子的情況,看完以後,珍妮姐的眉頭也第一次微微皺起,望向了白長堊老,說到:“你察覺到了?”

“嗯,也不是很分明。就是感覺到他身上有一個封印,強行的壓住了一個強大的遠古凶魂...而那個遠古凶魂並不是道家那種養靈的情況,而是一種召喚的關係,他的靈魂之中存在著這種一絲若有似無凶魂的氣息,維係著他們的聯係。”白長堊老說的有些亂七八糟。

但我大概還是聽懂了其中的意思,原來強子身上有一絲檮杌的氣息,就是他能夠召喚到檮杌的基礎,但是還有一個封印在一直鎮堊壓著這縷氣息,或者說是這縷凶魂。

封印的作用不言而喻,其實也是為了避免被凶魂反噬。白長堊老兩次出手應該是利用自身的靈魂力量壓製了一下封印,至於強子為什麽會靈魂力虛弱而力竭,我卻想不出原因。

“嗯,看得很準,但是不全麵。即便是有封印,他身上的那縷氣息也需要他的靈魂力無時無刻的維係滋養,這是一個融合的過程,你壓緊了封印,事實上就是暫時切斷了凶魂與強子之間的聯係,把強子的靈魂力也強行封印在了其中。唔...”珍妮姐皺起了眉頭,然後擔心的看了強子一眼,說到:“是檮杌的氣息,這祖巫十八寨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她說完這句,又陷入了沉思,她一沉思,我們自然不敢動,隻能呆呆的等在那裏,等她想出一個結果。

我也巴不得珍妮姐能想出一個結果,看著強子的性格每天都在變化,說我心中沒有擔心,那是假的....大概就這樣過了三分鍾,珍妮姐開口了,說到:“雖然巫道之間有一種斬不斷的傳承關係,但說到底還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傳承,我也不是很弄得懂巫家的事情。隻不過,強子他們應該是很重視的,他被強行灌注了靈魂力,隻不過現在他承受不起,所以也在封印之中,在關鍵時候,應該會爆發出來?按說,這個封印是很牢固的,為什麽會常常鬆動,我判斷應該是一場戰鬥。”

珍妮姐的語氣也不是很肯定,畢竟強子的傳承來自祖巫十八寨...但我擔心,忍不住說了一句:“到底是什麽樣的戰鬥?”

“就是強子的意誌和檮杌意誌之間的戰鬥啊,封印常常鬆動,就是一個滴水穿石的過程,看到最後到底是誰勝利吧。如果沒有這個封印,強子是肯定輸的。這個事情,外人絕對幫不上忙,靠的隻有強子自己。”說話間,珍妮姐歎息了一聲。

目光掃過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忍不住跺腳說了一句:“這一輩都是一些什麽小怪物啊?還有你...”她的手指向躲在人群背後害羞的陶柏,說到:“你身上也有了不起的東西,是朱雀?”

陶柏原本就怯生,麵對氣場強大的珍妮姐更是不敢說話,倒是路山麵對珍妮姐很坦蕩的說了一句:“是的,如果記載沒錯,小柏身上的就是朱雀的一縷殘魂。”

珍妮姐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想問一些什麽,卻不想剛才還和慧大爺打得不亦樂乎的師父站出來說話了:“珍妮姐,這些異象都很正常,因為轟轟烈烈的大時代就要來了。”

“大時代?誰的說法?”珍妮姐皺緊了眉頭。

“我師父。”師父臉上有一絲驕傲。

“老李?!”珍妮姐的神情變得非常精彩。


第九十九章 老李一脈的男人


我師祖什麽時候對師父說的?我心中浮現出一絲茫然...而顯然對於師祖的事情,更加不能淡定的是珍妮姐,她幾乎是不能控製的走過去,拉住了師父的衣袖,說到:“你..你見過..見過他?”

“珍妮姐,我隻能肯定這個說法是我師父的意思,但確切的說,我算不算見過他,我沒辦法回答。”師父的表情認真。

“什麽意思?如果你今天不說清楚,就不要想去敲這祈願鼓。”珍妮大姐頭此刻哪裏還有什麽強大的氣場,麵對師祖的消息,她第一次表現的那麽像個小女人,任性,無助,卻又迫切...我相信女人就算活到一千歲,對待感情的這份性情也不會變的,隻要眼前人還能激發她那樣的情緒,讓她那樣的情緒不被生活所累,小心嗬護著,她就不會永久的封存,收藏起來。

我想這樣對待一個女人,隻是....

我的心思又開始恍惚起來,眼前除了出現如雪,竟然有一個影像重疊——魏朝雨,而那一幅孤崖之上,星空之下依偎身影的畫麵也如同刻印在靈魂力一般,和那一日黃昏房間的窗口,我輕輕走過去,為如雪梳理一頭秀發,她的發絲滑過我臉頰的畫麵重疊。

我不敢再想下去,這後果有多麽可怕,我不是不知道,那種如同火焰焚燒一般絕望的滋味,如果可能,我絕對不想再體驗一次。

但在這時,我凝神靜心,也恰好聽見師父說的那一句:“我見到師父殘魂,那樣算不算見到師父?”

師父見到了師祖殘魂?我一下子震驚了,我以為隻有我知道這個秘密,從強尼的口中...怎麽師父?

我還不能顧及上自己的情緒,就看見珍妮姐猛地鬆開了抓住師父袖子的手,‘蹭蹭蹭’的退了好幾步,這裏是一階一階的樓頂,這樣茫然的後退,眼看著就要摔倒,滾落下去...那白長老不得不出手,一把拉住了珍妮姐。

他這一次想努力的笑,卻第一次笑不出那春風般的感覺,隻能扯了一個勉強的笑容說到:“大長老,你要從這階梯上滾下去,被摔死了,不就成了我雪山一脈最大的笑話嗎?”

珍妮姐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一把甩開白長老的手,有些茫然卻急躁的說到:“別管我。”然後,她就像失憶一般的在身上四處翻找,半天才從她屁股的口袋裏摸出了那一個酒壺。

就像遇到救星一般的,她開始喝著酒壺裏的酒,我想這其中可能有誤會,可是有什麽誤會呢?強尼親口告訴我師祖把自己的靈魂剝離成了6份..然後....

而且,我還知道,為了替我擋住雷劫,師祖的一縷殘魂為我傳授秘法之後,已經消散了。

如果這般殘忍的事實告訴珍妮姐,她會不會把我掐死?這個時候哪怕是個傻子也能知道,珍妮姐對師祖真的一腔深情,而這深情如此濃烈的表現形式,隻能是愛情。

卻不想,師父卻在這個時候一步上前去,拉住了珍妮姐的手,說到:“珍妮姐,你不要這樣。見到師父殘魂,不是說師父已經遭遇變故,這其中是有因由的...一切契機都在承一的身上,所以這祈願鼓當由承一來敲。”

‘哐啷’一聲,珍妮姐手中的鐵酒壺掉在了地上,她望著師父,剛才那仿佛已經寂滅的眼眸又開始星星點點的恢複了生機,她抓著師父,像是對師父說,卻又像是在對自己說;“這些年,我看了很多電影,就當是在看人世的百態。看多了就發現,感情這種事情的束縛,就像是汽車上的安全帶,你越是用力的扯,它越是紋絲不動...可是受傷掙紮的人,又怎麽可能不用力的想擺脫?”

這番話,聽我的有些怪異,因為無論如何我也覺得不該在這種時候,由珍妮姐的口中說出,可是這世界上又有什麽不可能的?師祖在我心中如同神仙一般的存在,到頭來,在這一刻,也是墜入了凡塵,第一次讓我感覺到豐滿起來,也是活生生的充滿了七情六欲的人。

“老李一脈的男人,都是曖昧的高手,既然扛不起這份感情,終究要舍去,又何必黏黏糊糊一副重情重義的樣子?從你們師祖幾代人,應該都是這個樣子吧?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好得到哪裏去?不過,這世間有一種男人,你卻不能恨,他永遠有他的道理,舍棄你!就如薑小娃,你心中要守住的道,葬送了淩青多少年的青春?就如你,陳承一,舍棄這個身份?你不是和如雪神仙眷侶了嗎?可是她們不恨你們,因為你們黏黏糊糊,表現比她們還痛苦...我也是一樣,恨不起來那個老李,當日一句,我有我道,決絕轉身...我還在這裏盼望著他好,為他守著徒子徒孫。剛才以為他已經徹底的湮滅,我自己也就像死過去了那一般。真是,老李一脈的男人,真是...老李是從哪裏找來你們這些徒子徒孫的?”珍妮姐的聲音變得有些嘶啞。

第一次,我竟然是第一次看見珍妮姐落淚,隻是一滴,從眼角滑落到腮邊,然後被快速的抹去,過程不過兩三秒,珍妮姐就已經恢複了。

在這個時候,我看見師父痛苦的看了淩青奶奶一眼,而淩青奶奶回應的卻是一種溫和的,仿佛安撫小孩子一般淡然堅定的目光。

我的心也開始抽痛起來,我的目光卻茫然,我該往哪兒望?能望見我想看見的身影?其實怪罪命運,倒不如怪罪自己從來就沒有想過拿起...如雪與其說是命運不交予我,不如說是我自己從來沒去抓住。

氣氛在這個時候有些傷感,承心哥悄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我也是老李一脈的男人,可你說,我會不會因為你和薑師叔的原因,有些冤枉啊?我當日可是很果斷,不果斷的卻是那個叫沈星的女人啊。”

“是嗎?如果愛她讓你放棄師門身份,你還果斷的起來?”我低聲說了一句。

承心哥的臉色變得黯然,看了我一眼,說到:“好吧,我忽然理解她了。”

在這時候,我下意識的看向了承清哥,如果說還沒有情字困心的怕也隻有他了,卻不想他目光飄忽的落在了承願身上,當承願回望他的時候,他卻有些心虛的避開。

我忽然像明白了什麽?心中又是一沉,老李一脈沒有說師兄妹是否能在一起,但是李師叔和小師姑...也沒在一起,畢竟這種倫常是大多數修者門派都不允許的,難道又是一個輪回?也是一個苦情人?

這世間的錘煉未免太殘忍了一些吧?

但在這個時候,已經恢複的珍妮姐忽然說話了,她對師父說到:“你說這背後是有因由的,好吧!那就是有因由的...但薑小娃,我警告你,你一定什麽都不要告訴我,我一點也不想聽。你們老李一脈的男人高高在上,個個英雄一般的,光芒萬丈的背後其實是對女人的一份狠心,黏黏糊糊才是最狠不過了!你們不懂的道理,永遠隻有一個,當斷則斷!”

“珍妮姐....”師父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了。

而珍妮姐此時已經完全恢複了瀟灑的樣子,說到:“是不用說了,黏黏糊糊的斷了以後,想必也是走他的英雄道,這因由想必也和我沒有幾分關係,聽了何苦來著?走吧,去敲那祈願鼓。剛才,你說,是由承一來敲?”

“啊。”這個時候,我下意識的‘啊’了一聲,因為我才想起來,剛才那份震驚,為什麽這其中的關鍵是我,祈願鼓最終為什麽要我一個小輩敲響?

“是的。”珍妮姐在嚴詞拒絕了師父以後,師父也就真的沒在多說關於師祖的事,而是從剛才那個情感的插曲中回答了現實。

珍妮姐看了師父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帶著我們朝著這個山門的最頂端走去,在那裏就是祈願鼓。

原本就距離頂端不遠,這樣沉默快步的向上攀爬,也沒有過多久,我們就全部聚集在了這個山門之頂的小平台上。

這個平台空曠,現在陡然擠滿了人,卻也掩蓋不了那個擺在正中的祈願鼓那種莊嚴,鄭重的氣息...這個時候,珍妮姐忽然朝著平台之後的那個洞穴喊到:“門主,老李一脈陳承一將敲響我雪山一脈祈願鼓,可否?”

在珍妮姐喊話以後,洞穴深處是死一般的沉寂,大概過了半分鍾,從洞穴裏才飄出一個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的聲音:“可!”

話音一落,珍妮姐就走到了洞穴的入口,從入口的一側,拿出了一個看起來分外古樸的鼓槌,朝著我走來....


第一百章 極限


看著那個鼓槌,我心中莫名的有些緊張...而這種緊張我說不上來,到底是壓力還是一些別的什麽?我老是想起師父那句話,今天說不定就是命運的拐點,難道就從我擊鼓之時開始嗎?

但是珍妮姐拿著鼓槌走向了我,並沒有直接交給我,而是望著師父,乃至所有人說到:“確定,這祈願鼓是承一來敲?按照規矩,敲鼓之人就是等一下闖關之人,敲響幾聲闖幾段,如果闖不下去,闖到哪裏,算敲響了幾聲。”

“是了,我還知道這祈願鼓最多隻能敲響三聲。”師父的神色鄭重。

珍妮姐眉頭一皺,說到:“我的意思是在鼓槌交出去以前,還是可以改那擊鼓之人,承一在你們一群人中,實力不是最頂尖的,你確定要由他來擊鼓?”

“是。”師父回答的非常快,更直接,一點兒都沒有拖泥帶水的意思。

“珍妮姐,把鼓槌給我吧。”而我始終相信師父這樣堅持,必定有他的原因,而師父也不會害我的。

可是一向果斷的珍妮姐卻沒把鼓槌拿給我,而是繼續看著師父說到:“你說過承一是關鍵,這闖關你也知道...萬一...”果然,強撐著不想要知道師祖留下因由的珍妮姐,心中到底是記掛著的,因為我是關鍵,就對我分外的留心在意...這也不是說她失了公堊道,而是關心則亂。

“放心吧,珍妮姐,我剛才說過,因為師父的原因,這祈願鼓當由承一來敲,是你不讓我說那因由的。”師父又怎麽能不明白,歎息了一聲,勸解到珍妮姐。

到底還是比很多女人瀟灑果斷的,師父這句話一說,珍妮姐終於是下定決心了,她一把把鼓槌塞進我的手裏,說到:“罷了,那個老李什麽時候都是有道理的。”

我握著鼓槌,感覺這鼓槌看起來不小,卻莫名的拿在手中如同輕若無物,就像是小孩子的塑料玩具一樣,這樣的鼓槌能夠敲響那祈願鼓嗎?

“承一,這鼓不是敲它就會響的。因為它不是用力去敲,而是用心去敲。你可懂?做為雪山一脈的大長堊老,我隻能給你這樣的提示。”珍妮姐說完這話就退到了一邊。

我點點頭,握著鼓槌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個放在正中的祈願鼓,卻不知道怎麽的,當我走到那個祈願鼓麵前時,拿著手中的鼓槌,卻遲遲的敲不下去,我的心跳從正常變得漸漸快速起來,一股股緊張的感覺也漸漸蔓延在我身體的每一處。

我莫名其妙,我這一生經曆過危險無數,我發誓我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心跳也沒有如此快過,那感覺就像下一刻就要從胸膛擠壓到喉堊嚨,再從喉堊嚨裏蹦出來...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怎麽說過話的肖大少走到了我麵前,從他的長袍腰間摸出了那盒他珍愛的雪茄,在我詫異的目光下,他仔細的點了兩支雪茄,一支塞在了我嘴裏,一支叼在了自己的口中。

然後,猛地拍了一下我肩膀,跟我土匪似的說到:“陳承一,我以前看過一個啥電視我忘記了,主人翁總是要給自己留一杯勝利的美酒。我就當提前我咱們倆點了一支勝利的雪茄。你快點兒敲鼓吧,老子等不及了,你這是戰鼓,哪兒有敲不響的道理,快敲吧!敲戰鼓沒有猶豫的!”

肖承乾說完,抽了一口雪茄,濃濃的煙霧從他的鼻腔裏噴出,瞬間模糊了他那一張有一些陰柔美的俊臉,可他的眼睛卻分外的清晰,那裏麵燃燒的是一腔熱血。

他忽然吼了一句:“敲,和過命的哥們一起死,比老子以前優雅大少的生活刺激多了,老子這輩子求的就是一個刺激。”

我看了肖承乾一眼,心中那股熱血也爆發開來了,他說的沒錯,不管這眼前是祈願鼓也好,神鼓也好,它都是我們的戰鼓,敲響它代表著我們的意誌,一往無前的戰,生死不計的戰...為了我們的責任,也為了我們的道義。

我的嘴角勾起一絲笑容,牙齒咬著雪茄,再也沒有猶豫的,憑著這一腔熱血,揚起了鼓槌,重重的朝著鼓麵敲了下去。

在鼓槌接觸鼓麵的那一刹那,我感覺身體裏的某種意誌通過鼓槌傳達給了鼓麵....在敲下的那一瞬間,鼓麵先是靜默了一下,接著,一陣震耳欲聾的‘咚’聲,一下子從鼓麵傳出,在這山腹中的山門一下子如同一聲驚雷一樣回蕩不已。

“啊,這鼓聲...”在鼓聲響起的刹那,我聽見白長堊老失聲喊了一句,卻被珍妮姐扯著衣領,一把拖到了她的身後。

在這一聲鼓聲之後,我感覺我的意誌仿佛流動到了鼓裏,一個聲音不停的盤問我,還是想繼續堅定達成心中之事嗎?而我心中的熱血未冷,而是更加的沸騰,當然要,為什麽不?

我幾乎沒有猶豫的,舉起鼓槌,又是一下重重的敲了下去。

和前一次的感覺一樣,又是自己的一股意誌能量傳入了那麵大鼓之中,接著,一聲更加宏大的‘咚’聲,從鼓中傳出,仿佛爆炸性的力量,再一次傳遍了整個雪山一脈。

我高高在上的站在平台之頂,我看見下方那些仿佛靜寂了很久的建築物中開始湧出大量的人...雪山一脈的人,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的都看向了我!

在這個時候,我的整個靈魂都響起一個聲音,還有更堅定的決心嗎?

我的眼前也恍惚了,出生時的重重劫難,少年時的寂寞修行,成年時的次次別離,到後來生死的冒險,追尋師父的悲傷腳步...我的心一次次的被錘煉,我從小被放進心中的一顆道義種子,老李一脈人的血脈,我從不敢忘,從不敢違背,而在這一刻終於完全的沸騰。

我的靈魂在嘶吼,當然有!我的人也幾乎同時嘶吼了一句:“當然,我輩當一去無悔!”

嘶吼間,我手中的鼓槌再一次重重的落下,這一次的聲音更大...我感覺到雪山一脈的整個山門都隨著這鼓聲在顫抖...這一次,不僅是那些建築物裏湧出了大量雪山一脈的弟子。

我看見那些幽深的洞穴,仿佛已經落滿了塵埃,鎖閉了通往外界之門的洞穴中也走出來一個個白衣飄飄的人影....

這就結束了嗎?不...我心中有一腔熱血剛剛才達到最沸騰的頂點,我的靈魂在這一刻被燃燒,才感受到火熱的溫度,怎麽能夠停下?我常常在想,那些英雄怎麽能有勇氣在最後一刻無怨無悔的犧牲,怎麽能有如此的氣節。

在這種時候我終於完全的體會到了他們的心境,我輩不悔!

所以,我的鼓槌再一次重重的落下,我看見在那邊白長堊老急急的跺腳,想要過來阻止,卻被珍妮姐牢牢的拉住,而珍妮姐看向我的目光也第一次充滿了一種驚奇。

可是,我哪裏還顧得上這些,我隻有自己的一腔心情想要發泄,想要追尋,我在表達自己無盡的堅定。

‘咚’‘咚’‘咚’鼓聲一次次的在這個山門中響起,一聲比一聲更加的震撼...我感覺師父,師叔,我的夥伴們他們全部的力量都在我身上匯聚,我狂吼了一聲,這一次鼓槌落下的更加激烈,變成了‘咚咚咚’這樣連續不斷的鼓聲。

整個山門都被這帶起巨大音波的鼓聲震動,仿佛是輕微地震一般的在輕輕晃動了,而原始古樸的山門洞頂,也‘簌簌’的落下了一些煙塵。

到這個時候,白長堊老反而不阻止我了...隻是歎息了一聲...我卻仿佛不知道疲憊。

在這一刻,我看見下麵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著我,我師父的臉上忽然綻放出了笑容....充滿而來驕傲,和一種說不出來的更加堅定的堅定。

在這個時候,一聲蒼老冷淡之極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那聲音一下子就壓過了鼓聲。

“好了,祈願鼓敲破極限...洞開地下秘穴...闖過,這雪山一脈從此就屬於這敲鼓的小友。”

什麽?

 

第一百零一章 一波三折 


雖然這個老者冷淡的聲音是那麽清晰,甚至看似雲淡風輕的樣子,那聲音就蓋過了如此的鼓聲...但在激昂的情緒中,我也聽得不是太清楚。

隻是聽到了極限,地下秘穴,闖過,屬於我這幾個關鍵詞,心中就已經震驚不已....可是,是到極限了嗎?我的鼓槌還在落下,卻感覺手下一空,大鼓也沒再有任何的聲音發出。

我這才想起來下意識的低頭一看,然後目瞪口呆的發現,這麵祈願鼓的正中竟然被我給敲破了,一個拳頭大的洞口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鼓麵,周圍盡是裂紋。

“陳承一,你TM想幹嘛?你打聲招呼可以嗎?耳朵都給敲聾了。”我還來不及說什麽,就看見肖大少憤怒的臉,雪茄都落在了地上,被他揀起來又重新的叼在嘴邊了。

換以前很難想象肖大少會有這樣的動作,一支掉地上的雪茄還會揀起來,現在倒是做的隨意,我想跟著大老粗陳承一久了,肖大少這個翩翩貴公子也被成功的同化了。

不過想著剛才他鼓勵完我,還來不及走開,就被震耳的鼓聲給鎮住,然後差點被震暈的樣子,我就好笑,激動之下,我拿下嘴角煙嘴已經被我咬濕的雪茄,和肖大少嘴角的雪茄碰了一下,大喊了一句:“別計較,先為勝利幹杯吧。”

“哈哈...”肖大少自然不會和你計較,有些得意的熊抱了我一下,囂張的朝著下方吼了一句:“看見沒?祈願鼓隻能三聲,陳承一,記得,是陳承一直接給敲破了,敲了多少聲你們記得嗎?”

肖大少這‘風騷’的性格,真是囂張的沒邊兒,我無奈的歎息了一聲,不知道什麽叫低調嗎?而我師父卻也忘記了這樣的低調,開始得意的大笑,接著是一群人的歡呼聲。

我是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嗎?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心中這種堅定必將伴隨著我一往無前。

而在這時,珍妮姐忽然咳嗽了一聲,然後喊了一句:“什麽情況都搞不清楚,鬼叫什麽?”大家一下子愣住了,卻見珍妮姐朝著後方走去,然後對著一個聲影,帶著一點兒恭敬,微微一拜的叫了一聲:“掌門。”

雪山一脈的掌門,我這才想起剛才那個蒼老冷淡的聲音,肖大少一打岔我差點兒給忘記了。

我放下手中的鼓槌,轉身朝後看去,這才看見,一個幹瘦卻顯得無比高大的聲音就站在這個平台之後洞穴的入口處,他一頭白發很長,但是淩亂,而且有些髒的打著結,卻意外的不油膩。

他也穿著和雪山一脈普通弟子同樣的白色麻製長袍,隻不過上麵布滿了灰塵,看得出來怕是有好些日子沒換了,我幾乎差點看成是灰色的長袍了。

“比我師父還不愛幹淨。”這就是我對雪山一脈掌門的第一印象,再看...發現,這個老人的麵目有一種清臒卻睿智的感覺,不像一般的高人,就比如吳天這種,會刻意利用自己氣場的影響,讓人記不太住他的樣子。

而且這個老人也沒有刻意散發出任何氣場,站在那裏,就真的像一個普通的老人。

但是,那種天地和諧之感,是怎麽也掩飾不了的,這是修者到了一定的境界,自然有的感覺,就像一個人會有眼睛鼻子耳朵那麽自然...這種和諧之感連普通人也感應的出來,就是覺得看著他站在那裏舒服。

這應該是一個層次更高的高人吧,畢竟珍妮大姐頭是一貫的張揚囂張慣了,很少看見她有這麽‘乖順’的時候。

她叫了那個老者一聲掌門,那個老者輕輕點頭應了一聲,然後目光就落到了我身上,非常平靜,看不出來讚賞,也看不出來厭惡,就像是擦肩而過普通的一眼。

但是他的口中卻說了兩個字:“天意。”

天意?天意那是最高深莫測的玩意兒,因為牽扯到萬般的因果來曆...誰能理得清楚?他竟然用天意兩個字來形容我,這算一個什麽意思?

但是珍妮大姐頭不管他是怎麽評價我的,而是有些急切的說到:“掌門,是當真要開啟地下洞穴?這小子和我有一些淵源,我不想看他去送死...掌門,你看他如此年輕,這地下洞穴如何過得去?掌門...可不可以按照往日的規矩,就讓他闖過三關就好。”

珍妮大姐頭說的有些猶豫...但是我能真切的體會到她是在關心我,而我也迷糊,我敲破這祈願鼓難道不是好事兒?反倒是一件壞事兒?所謂物極必反?

而什麽又是闖三關?什麽又是地下洞穴?這一次,不僅我迷糊,連我師父都跟著在迷糊,麵對我探尋的眼神,師父也隻是輕輕的搖頭,顯然師祖不是萬能的,事無巨細都會算到清楚,給師父說個明白。

整個小平台都很安靜,而下麵原本有些噪雜議論的雪山一脈的人都異常的安靜,剛才擊鼓之時,想必那個掌門的話,所有人也聽得清清楚楚,而身為雪山一脈的人,自然是知道怎麽回事兒的?

我不敢肯定,隻是覺得他們也在自覺的,安靜的等到著一個結果!

“規則即是規則,不會因為個人的情感而改變。就如天道就是法則,亦能理解為規則。好比在這片空間,需要陽光雨露植物才能生長,也是法則,豈能因為個人的情感就產生改變。既然他把祈願鼓敲到了極限,我雪山一脈從此不存祈願鼓,那麽他要闖的就不是三關,而是地下洞穴。生,則是雪山一脈之主,死,則是個人緣法。此事不用再議。”那個老者的聲音不大,也很平和。

但是給人的感覺就像宣判一般,冷漠至極...根本沒有回旋的餘地。

珍妮姐的眼中出現了為難的神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在這個時候,一直表情古怪的白長堊老也上前了一步,彎腰抱拳對著掌門祈求到:“掌門,這個事情關係到我整個雪山一脈,難道不能三思嗎?我雪山一脈避世多年,不參與世間紛紛擾擾...而避世清修,一心求道,也是我雪山一脈立派根基。這麽輕易就把雪山一脈交予這小子手上,他...我雪山一脈...”

白長堊老說的也有些結結巴巴了,而那掌門卻是雲淡風輕的一揮袖子,說到:“這就是規則,如果他能活著從地下洞穴中出來,那麽他就是雪山一脈之主,就算要我雪山一脈從此出世,從此改變立派根基,哪怕是從此下地獄,我雪山一脈也不得違背,包括我自己。”

“啊?”我下意識的覺得這簡直像天上一張巨大的餡餅掉下來,砸中了我!因為,我們原來隻是請求能得到雪山一脈的幫助,卻沒有想到到最後,竟然會莫名的變成雪山一脈成我陳承一的?這是為什麽?

白長堊老臉色有些訕訕的,也是退下不說話了。

而那掌門也沒有看任何人一眼,上前幾步,從我身邊擦肩而過,直接走到了平台的邊緣,朝著下方說到:“祈願鼓已破,按我雪山一脈傳承幾百年的規則,老李一脈陳承一將闖我雪山一脈地下洞穴...生,則是我雪山一脈之主。雪山一脈任何弟子都對他不得有二心。若有別的心思,可現在退出我雪山一脈。”

“啊?”這是我第二次啊了,因為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莫名的,這些雪山一脈的弟子,包括那些看不透實力的長堊老也要成為忠於我的人?我感覺腦袋暈乎乎的,我想起了小時候看的武俠小說,倚天屠龍記中的張無忌,不也是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明教的老大?

可是人家張無忌有本事啊,練武天才,一出場就技驚四座。我這算什麽?打鼓打來的?未免太幽默了吧?

還在我發愣的時候,一道身影就風一般的衝到了我身邊,然後拉著我的手腕就爆退了幾步,這種力量我根本不能抗拒,身體也跟著一起退到了幾步,到了平台另外一方的邊緣。  

“我不同意。若是硬要承一闖雪山一脈地下洞穴,我淩新燕從此退出雪山一脈,陳承一,我要帶他走。”我還沒有徹底的反應過來,在我身邊就出現了珍妮姐有些激動的聲音。

我沒想到珍妮姐會那麽大的反應,有些不明白的看著珍妮姐,下意識的就說到:“珍妮姐,為什麽?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

“機會?所謂機會是給有本事能抓住的人準備的,你覺得你有幾斤幾兩?地下洞穴,你走不了幾步,就死無葬身之地,這對你來說,也叫機會?說你傻,你還不認?”珍妮姐看著我,臉上是暴怒的神情。

而我又一次有些發蒙,我走不了幾步,就死無葬身之地的地方?


第一百零二章 人活一世


珍妮大姐頭的幾句話,無疑讓整個平台上關心我的人都震驚了,肖大少那土匪性格最是壓抑不住,喝罵了一聲:“必死之地,那還去什麽?雪山一脈變著法子坑人呢?不去了,不去了...就當著鼓是紙糊的,承一不小小心敲著玩兒,給敲破了。”

他這話說的非常難聽,白長老一聽不願意了,轉過頭,這次連笑都懶得笑的對著肖承乾說到:“怎麽說話呢?我堂堂雪山一脈,若要出世,敢說是這修者圈子第二勢力,就沒人敢稱第一!這樣說起來,你們有什麽好坑的?還敢說我們這祈願鼓是紙糊的?你這黃口小兒,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誰知道你們坑啥啊....萬一看我們承一長的帥呢?”肖大少要是胡攪蠻纏起來,絕對能氣死人的,而這張嘴以前是絕對沒那麽‘犀利’的,都是跟著春風男承心哥磨練的唄?可是承心哥沒有他那麽囂張的土匪性格,輕易不會‘亮牙’的。

“嗬嗬,你當我....”白長老估計嘴上也是一個沒吃過虧的主,一聽這話給氣笑了,開口又想反駁。

但卻在這時,幾乎是同時響起了三聲:“住口!”

這三聲分別是那個雪山一脈的掌門,珍妮大姐頭和我師父說的...他們三人也沒料到會同時說出這句話,彼此之間表情都有些尷尬,但是長幼有序,師父自然退後了一步,示意那個掌門與珍妮大姐頭先說。

而珍妮大姐頭的沉默,又是讓那個掌門先開口的意思。

“淩長老,我雪山一脈的規矩,你退出雪山一脈自當不用遵守。但是,我雪山一脈的每個人卻是要遵守的。若然擊鼓之人堅決擊鼓後不闖對應的地方,我雪山一脈自然按照規矩會讓他付出代價,畢竟一個門派的尊嚴不容挑釁。若他執意會闖,我雪山一脈每一個人自當盡力去維護。”掌門說話的聲音依舊是那個調調,但聽得出來,他沒有刻意的針對珍妮大姐頭,真的隻是異常公道的就事論事。

而珍妮大姐頭則是說到:“掌門做事向來公道,且遵守一切規則,這一切珍妮自然都知道,如今這個決定,絕不怪罪雪山一脈。就算,我今天戰死在這裏,也要護著陳承一走出這裏...這也是我的意誌和決心,我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至於其他人,我相信以掌門做事的風格和為人的氣度,也斷然不會為難。”

“嗯。”雪山一脈的掌門沒有再有多餘的廢話,但在這個時候,一直收斂的氣場卻是慢慢的散發了出來,整個忽然從平淡變得‘耀眼’起來,是一種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光輝’感。

而珍妮大姐頭身上的氣勢也陡然攀升,卻帶著風一樣的不羈和狂放,在平台上憑空生出淡淡的風動,連我的頭發也跟著輕輕的飛揚。

此刻,這些氣場還是平和的...但是,我知道下一刻,如果沒有什麽轉機,絕對會變成爆炸性的碰撞。

在我內心,戰意已決,就算刀山火海我也會去闖,就算我明白珍妮大姐頭是一心在維護我,是想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可是...我很想大喊一聲我願意去闖地下洞穴。

可是,在這裏,許多人都是我的長輩,又哪有我說話的份兒?畢竟尊師重道是我入門就深印在我心中的事情啊!

麵對這種形式,大家都沒有料到,有些焦急,而白長老可能和珍妮大姐頭私交甚好,更是顯得左右為難...雪山一脈其他的弟子也在靜觀其變,畢竟一個掌門,一個大長老,也不知道事情怎麽發展?加上掌門也沒開口,讓他們出手,他們除了這樣,又能做什麽?

也就在這時,師父幾步踏到了珍妮大姐頭和掌門之間,那種氣場碰撞的地方,讓師父忍不住悶哼了一聲,臉一下子就脹的通紅,看樣子是被衝撞的氣血翻湧。

珍妮大姐頭心疼師父,立刻收斂了氣場,而那掌門也是風度之人,沉吟了一聲,自然也收斂了自身氣場。

這樣師父才好過一些,吞咽了一下,估計是咽下了衝到喉中的一口鮮血,深呼吸了好幾次,這才說到;“請容小輩薑立淳在此一言。”

我有些擔心的看著師父,在這種時候,我也直觀的感覺到了,處於金字塔頂端的修者力量是多麽的可怕?僅僅氣場平和的對峙,都可以讓也可以稱得上高手的師父成這樣....

“嗯。”麵對師父的請求,雪山一脈掌門淡淡的應了一聲。

“薑小娃,你說。”而珍妮大姐頭的態度就隨意了一些。

“承一六歲入我老李一脈,少年歲月幾乎是我和相依為命,成年以後,我們師徒幾經生死冒險,又經曆傷心離別多年...這感情不言而喻,我為師,亦為父。這樣的關係,我自然不會加害於我弟子,在這裏...”我師父說這話的時候,停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的掙紮和痛苦,甚至眼眶也紅了,因為激動,嘴唇都在微微的顫抖。

這樣持續了兩三秒,師父忽然抬頭說到:“在這裏,我想說,我薑立淳願意弟子陳承一去闖那地下洞穴,絕無後悔。”說完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麽,師父的眼中竟然湧出了熱淚。

而在他身後,響起了大家一片的聲音。

‘薑爺’‘薑立淳’‘師叔’‘薑老頭兒,額說你瘋咧?’而珍妮大姐頭的態度最是激動,看著師父,幾乎是咬牙切齒恨恨的說到:“立淳,你這一套是和誰學的?老李在的時候,也最是維護你們幾個弟子不過....還是說,這也是那個死鬼老李的意思。”

師父臉上淚痕未幹,卻是對著珍妮大姐頭深深一拜,說到:“淩姐姐,你說過不問因由。”

“薑立淳,你...!”珍妮大姐頭為之氣結。

我也知道珍妮大姐頭是真的生氣了,對師父的稱呼從薑小娃,變成了立淳,薑立淳...可是,珍妮大姐頭卻是毫無辦法,她不可能對我師父出手,而且不問因由是她自己說的,如今又能怎麽辦?

師父顧不上和珍妮大姐頭解釋,而是忽然抬頭看著我,眼中又湧出熱淚的說到;“承一,師父沒有把握。師父隻能憑借你師祖的言語,來決定這條路不能回頭。可是,師父不能幫你做決定,隻是表明自己的態度。要闖與不闖,還是你自己決定吧。”

說話這話,師父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下子後退了好幾步,就和珍妮大姐頭當時以為師祖已經...徹底的湮滅一樣。

而他站不住,是在這個時候慧大爺忽然站出來,扶住了他,歎息了一聲說到;“臭道士,額說你一聲和額較勁兒,到最後,咋和自己也較上了勁兒咧?罷咧,罷咧。”

“當日之事,你我共同經曆...若然是你,你會怎麽樣對慧根兒?”師父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虛弱,幾乎是有氣無力的樣子,顯然這個決定他是真的傷到了極點。

慧大爺愣了一下,忽然‘嗨’了一聲,說到:“你包社咧(你別說了),額和額徒弟這命不是交出去了咧?這不還跟著你咧?”

師父苦笑了幾聲,伸手拍了拍站在身後扶著他的慧大爺的肩膀。

“你是何意?”這邊師父和慧大爺的對話,那個雪山一脈的掌門根本不去關心,既然問題的重點落在了我的身上,他自然就是問我了。

而珍妮大姐頭經過這一提醒,仿佛也是重新找回了希望,對我說到:“承一,你是怎麽打算的?不要和你那師父一樣又傻又倔...就算領罰,雪山一脈也會給你一條生路,可別選那必死之路。”

這個時候,我看了師父一眼,他的目光也對上我,那種掙紮和猶豫讓人心疼,顯然,剛才那個決定他做的有多麽不容易,此刻已經完全的流露。

我卻是放鬆的一笑,然後輕輕的掙開了珍妮大姐頭的手,給了她一個她放心的眼神,然後走上前去,對著那個雪山一脈的掌門施了一個簡單的禮節之後,站直了身體,深呼吸了一口,擲地有聲的說到:“我要闖那地下洞穴。”

“陳承一,你...你真是...”珍妮大姐頭到這個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指著我,手指都在顫抖。

而我轉身,和師父一樣,對著珍妮大姐頭就深深的拜了下去,之後,我平靜卻是認真而堅定的望著珍妮大姐頭說到:“珍妮姐,若你真的一心維護承一,就請這一次不要阻止承一。我深信,師父不會害我,師祖的決定和決心也不會有錯。就算刀山火海,承一也一定去闖。我沒有多傻,我隻是想,人,這一輩子,至少活的不後悔。”.


第一百零三章 岀乎意料的秘穴


話已至此,珍妮大姐頭估計也被我的話逼到了再無回旋的餘地,她歎息了一聲,想說一點兒什麽,但終究什麽也沒說,隻是沉默的後退了一步,表示了某一種妥協。

而在這時,白長老看著珍妮大姐頭說到:“淩長老,既然這陳承一是自己要去闖的,你剛才說什麽要退出雪山一脈的話,也隻是開玩笑,對不對?就隻是開玩笑的,對吧?”

珍妮大姐頭不說話,而那掌門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我就沒有當真過,你問她做甚?我說她是雪山一脈的大長老,她還敢說句不?”

珍妮大姐頭的確沒有說不,我卻吃驚,我以為的這個冷淡老頭兒竟然還有如此人情味兒還帶點兒冷幽默的一麵?但是珍妮大姐頭卻在這時對我說到:“承一,果然心誌堅定的掌握自己命運是不可打破的力量。你一切小心...我就不陪你去地下洞穴了,若你能活著歸來,我有一份‘大禮’送與你們所有人。”

說完這話,珍妮大姐頭沒有理會任何人,而是轉身朝著階梯的下方走去。

在這時,顯得有些憔悴的師父忽然站出來說到:“你們所有人都跟著珍妮大姐頭去吧,她今天恐怕心情也大起大落了好多次,我和承一不能安慰,你們給一點安慰吧。在我記憶中的她其實是愛哭而且脆弱的...多一些安慰,總是好的。至於承一,我一個人陪他去就夠了。”

“那怎麽可以?”肖大少最是激動。

“額要跟著哥...”“我得跟著我哥...”慧根兒和強子激動的情緒也不必肖大少少多少。

承清哥在這時,卻是淡淡的走過來,一向不擅長表達感情的他,卻是忽然擁抱了我一下,在我耳邊說到:“我不去了,你有三長兩短,我看了傷心,也不知道到時候會做什麽。但我老李一脈有重任在身,哪怕隻剩下一個也得繼續,從現在開始到大戰結束,我得好好愛惜著自己...因為總想要做完所做完的事情。我其實在想,如若最後做完後,我是不幸那個最後剩下的,我就去陪你們,哪管多重的因果孽債。”

說完這話,承清哥鬆開了我,淡淡的轉身回到了人群中...他一向如此,是我們之中最淡定冷靜的一個,或者命卜二脈,注定要算和看,也由不得他們不淡薄,不作為一個旁觀者的態度,又怎麽能看清楚命運?

可是這一次,承清哥的語氣雖然如此的清淡,但話裏的意思,那番深情厚誼卻是不言而喻...情願背負自殺的因果,和我們團聚!這才是他要表達的...我才發現承清心裏有我從來不知道火山一般的一麵...忽然,就覺得自己多麽渴望現世安穩,去了解我所愛的人們內心更深處的東西啊。

“我想我要表達的和承清哥一樣。其實,同生共死何難?隻是現在不能,而我更願意去相信你和薑師叔。”承心哥臉上的笑容溫暖,也輕鬆...看透了自己的方向,知道無論如何也應該怎麽走,才會有這樣的笑容吧。

在承清哥和承心哥之後,卻沒人在和我道別了,女孩子總是容易落淚,如月,承願,承真已經哭了,可是不想給我造成任何負擔,默默的退到了人群的後方,唯一淡定的是淩青奶奶,她忽然牽了一下師父的手,卻是帶著笑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我總是信立淳的,所以,承一,等你回來,別太久。”

至於其他的長輩在這種時候,是不能去表現出任何拖泥帶水,質疑我和師父的情緒的,紛紛都隻有簡單的一句,等你們回來。可是,眼中流露的各種情感卻是深重。

而最激動那幾個家夥,則紛紛被師門長輩給‘製服’了,最後剩下路山和陶柏,陶柏有些急,羞羞怯怯的又不知道要表達什麽...就急了,至於路山,他隻是對我說了一句話:“承一,記得你與我的約定。”

“嗯。”我重重的點頭,他的意思已經表達的足夠了。

“走吧。”到了這個時候,雪山一脈的掌門竟然先行了一步,白長老跟隨在身後...而我和師父幾乎再沒有猶豫的,也跟隨著那個雪山一脈掌門的腳步朝著下方走去。

在這時,我忽然想到了一點兒什麽,一下子轉頭看著大家,問了一句:“酥肉和沁淮呢?”他們不是修者圈子的人,注定不應該參與這些紛紛擾擾,不在雪山一脈也是正常...可是在這種或許下一刻就是死的情況下,沒有看見他們,我的內心總是遺憾的,問一問也是好的。

“他們在安全的地方。”因為太過倉促,大家也沒有給我什麽具體的回答,隻是由陳師叔站出來說了那麽一句。

我點頭,轉身走了...其實我還牽掛著我的家人,但他們也是普通人,也應該是很安全的。

至於,還有一個人,我是多想此刻看見她...但是,那又怎麽可能?如果不久之後,我就死了..那真正與世隔絕的龍墓之中,她是否會有所感應,為我流下一滴清淚?遺憾我卻是不能為她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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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我和師父被帶到了一個我曾經非常熟悉的地方。

那就是那個曾經召開了魚躍龍門大會會場的洞穴之中...掌門人走在前方,白長老走在最後,我們四個人的腳步在這個空曠的會場回蕩,而我心恍惚。

我仿佛還看見那日的熱鬧,看見那日,我戰勝張寒那一刻的意氣風發,看見自己被四大勢力的那些高人欺壓,看見走出的一個個為我支撐的人們,看見....

如今卻是會場冷清,望見的隻是一排排空蕩蕩的座位,還有四周雕刻的那華夏《山海經》的神話故事,那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形象。

看著這些浮雕,我的內心莫名的震顫...感覺一股滄桑古老慘烈的氣息朝著我包裹而來,和第一次看見的那種感覺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第一次看見我是覺得怪異的壓力和驚心動魄的感覺更重..而第二次,我還體會到了時光的滄桑。

我很難以說明我內心的感覺,卻聽見那個雪山一脈掌門顯得有些冷淡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他對我說到:“若我是你,最好不看不該看的,現在全力的靜心,準備闖那地下秘穴。”

“嗯。”我心中雖然驚奇,但是表麵還是雲淡風輕的應了,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什麽是不該看的,難道雕刻出來,就不是給人看的?

在心中猜疑的時候,我們已經經過了會場側麵的一道側門,走入了一道向下的階梯。

踏上那個階梯,就感覺到了一股不一樣的氣場,這感覺是如此的熟悉,第一次來的時候,我也是下意識的想著,這地下一定有些什麽!是的,我來過這裏,我曾經還在這裏做過一個小小的考驗,在滿是厲鬼的洞中,撐過十分鍾!

我沒有想到,屬於我的生死考驗竟然是這裏...竟然,我又一次要在這裏過一次考驗,而這一次卻不再是什麽小小的考驗!

在我的記憶中,我上一次隻是向下走了不到十幾米,就停留在了第一個平台...而這一次,既然考驗說的那麽嚴厲,那麽應該是不停的朝著下方深入吧?

掌門人無聲的朝下走著,我也隻好跟隨著,這些問題到底是不好問的...可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又把我們帶到了第一個平台!

這裏還是曾經的那副樣子,一個緊閉著的洞穴,洞穴旁邊有一間小屋,而小屋也和那日一樣,窗門緊閉,看不清裏麵的情況。

“進去罷,你就說你是來闖蕩地下秘穴的,自然會有人告訴你該怎麽做。”到了這裏,掌門人停下了腳步,看著那間小屋,對我這樣說了一句。

我想起那日守著小屋的老頭兒,脾氣暴躁又讓人捉摸不透...難道是他來告訴我一切嗎?

想著,我就朝著小屋走去,而師父卻在我身後叫了我一聲,我停下腳步看著師父...師父則示意我等一下,然後轉頭看著掌門人問到:“我該去哪裏等我的徒弟?”.


第一百零四章 神秘珠子


師父這個問題合情合理,那雪山一脈自然也不可能刁難師父,這一次掌門沒有回答師父什麽,倒是白長龘老說到:“你的實力也不錯,況且有咱們掌門在這兒,所以就直接到出口處,地下最深處去等吧。”

“怎麽?咱們走這陽關大道的,下去都還講究個實力?”師父的眉毛不自覺的跳動了一下,臉色難看了幾分。

如果是這樣,走外麵的安龘全道路,到出口處等我都需要一定的實力,那麽在洞穴裏麵該是怎麽樣的龍潭虎穴?

“當然,能關的住一些東西,不見得能關注它們的氣場。走吧....”白長龘老用充滿同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甚至稍微帶了一些可惜,他和我並沒有太多的個人交情,不過他人不壞,這同情和可惜應該是善意的。

他催促師父走,而那個雪山一脈掌門已經轉身朝著平台之外走去,師父卻是再次喊了一句等等,說到:“如此龍潭虎穴,我徒弟要去闖,我與徒弟告別一下都不可嗎?”

這樣一說,那個掌門人再次站住了腳步,說到:“那就快道別。”

而白長龘老卻沒有催促,退了兩步,站在一旁,看向我們師徒二人的目光都有些複雜.....確切的說是不落忍。

一切都說明我陳承一根本就走不出這個地下洞穴,可是我內心卻莫名的不緊張,反倒有一種無怨無悔的情感在支撐著我...師父麵對著白長龘老和那掌門人平靜,可是轉頭看向我的時候,目光卻忽然的悲傷了起來。

他一步步的朝著我走來,然後停在了我麵前,我還沒有開口說話,他忽然一下子就抱住了我,這一下的擁抱很用力,以至於衝撞的我胸腔那一片都一陣悶痛,然後被勒的喘不過氣來。

小時候師父抱過我,背過我,但最多的是牽著我的手...這樣的擁抱在我記憶中從來沒有過。

“承一,不要怪師父狠心。”師父的話語在我耳邊清晰的傳來。

我忽然就笑了,說到:“師父,你的恩情我拿幾條命都換不回來,這一輩子我就沒有可以怪你的餘地,就算那個時候你拋下我,我也隻是怨你,卻是很想你,一定要追尋你的腳步。你是我這一生最崇拜的男人,而也是你讓我時刻不忘記我是老李一脈的人,也為之驕傲。我隻是選擇了自己該選擇的路。”

師父沒有說話,隻是拍了拍我的後背,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師父的身子有些微微發顫,難道是因為過於悲傷?

我怕這一次真的是生離死別,所以又趕緊說了一句:“師父,其實我真的很想告訴你這些年我的經曆,也很想聽你說起這些年你又經曆了什麽?可是,多年的奔波掛心,讓我不忍心說起這些往事,打破夢一樣的相處,因為到現在我都還不敢相信,這輩子我還能和你相見。”

“我懂,而不說,也是因為我在防備著!天機不可道破,一旦說破,就是血腥的大戰不得不開始的時候。我也願意和你多過幾天溫暖的日子,哪怕是在奔波逃命。承一,我等你出來。”師父的聲音稍許有些顫抖,然後放開了我。

而這個角度剛好背著掌門人和白長龘老,師父的正麵隻有我能看見,這個時候,我吃驚看著師父...因為放開我的同時,師父的右臂血淋淋的,如果我沒有看錯,這麽撕裂的傷口應該是他自己硬生生的抓破撕開的,難道剛才的顫抖就是因為這個?

我幾乎要喊出來,我不明白師父這樣的行為是為什麽?難道是因為太過悲傷而‘自虐’?師父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師父對我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叫我不要聲張,我強忍著裝作鎮定而悲傷的樣子,而師父匆忙的把一顆烏黑的,還帶著他鮮血的珠子塞進了我的手裏,然後裝作不舍的又擁抱了我一次:“承一,師父失蹤幾年,最大的收獲就是這個。哪怕是龍潭虎穴,師父也讓你一闖的信心也是這個。否則,否則....”

我不明白師父在否則什麽,隻是心底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

接著,我就聽見師父說到:“否則,就算天塌下來,我都舍不得讓你受到一點兒傷害。”

說完這句話,師父一下子放開了我,轉身離去...在昏暗的燈光下,我看見有微微的血跡,從他的右臂滲透了白色麻衣,他走了,沒有回頭,而白長龘老和掌門人自然也不會回頭,一路朝下走去。

我手中握著這顆帶著師父鮮血和溫度的烏黑珠子,一直沒有什麽悲傷感覺的我,終於是兩行熱淚從臉頰滑落...天塔下拉,也舍不得我受到一點兒傷害,豈不是說,師父若沒有底,就算選擇一條錯誤的路,大不了死,也不肯讓我去冒險?

我伸手擦去了臉上溫熱的淚水,神情恢複了鎮定,朝著那間昏暗的小屋走去,而這烏黑的珠子到底是什麽?我不知道,從質地上來看,好像是一種木頭,可是我竟然也認不出來是什麽木頭,就連大概種類的判斷都不知道。

而且它入手極其的沉重...說是木頭,我又覺得像一塊鐵疙瘩,幸好它‘個頭’不大,就半個小拇指的大小。

但就是這樣,把這種東西藏進肉裏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吧?那隻能說明這一顆珠子極其的重要!既然要交給我,為什麽要在剛才,才用那麽殘酷的方式,忍著疼痛,把東西拿出來給我?

我不能揣測師父的心思,特別是他那一句,天機若然說破,就是血腥大戰不得不開始的時候,更讓人琢磨不透。

又因為環境的製約,師父不能對我多交代一些什麽,就這樣走了...那麽這顆珠子到底意味著什麽,我隻能等到入了洞穴之後,怕是才能知道吧?

這樣想著,我把珠子塞進了衣袍裏...這樣的長袍注定了東西隻能放在腰間,而一轉眼,那棟小屋的大門已經在眼前,我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推開了這小屋的大門。

依舊是昏黃的燈光,一道充滿了冷意的鐵門就在小屋當中...桌前還是那個讓人記不住長相的怪老頭兒,在喝酒嚼著花生米,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哪一個長龘老的弟子?現在不是試煉的時間,不開門,也沒有保命符給你!快點兒滾!若是你們長龘老想求情,讓他自己滾來。”老頭兒沒有回頭,自顧自的斟酒,不耐煩的罵了一句,態度和上一次根本沒有多少差別。

到了現在這個當口,我自然不會計較這個老頭兒究竟是個什麽態度...隻是對他很平靜的說到:“我不要保命符,我也不是來試煉的。我隻是來闖地下秘穴。掌門告訴我,隻是給你說這一句,你自然會知道怎麽做。”

我這一句話說完,那個老頭兒原本穩定的在倒酒的手,忽然就顫抖了一下,清冽的酒夜一下子從瓶口流了出來,灑的一桌子都是,那個老頭兒還完全沒有知覺的樣子,而是有些愣的轉頭望著我,問了我一句:“你說什麽?”

“我來闖地下秘穴。”我不得不再次重複了一次。

“我X!”那老頭兒爆了一句粗口,這才反應過來,酒液已經從桌子上流到了他的身上,他趕緊放好酒瓶,然後胡亂的擦了兩把,望著我莫名其妙的就笑了,笑得非常開心的樣子。

我隻能耐心的等著他笑完...他卻是等到自己笑夠以後,這才說到:“就是你這麽一個年輕小輩,敲破了祈願鼓?這世道,越來越好玩兒了,在我這把老身子骨都要生鏽的情況下,竟然給我這麽一個驚喜。隻不過....”

他話語一停,也不管我是否在等待,就倒了一大杯酒然後遞給了我,說到:“踐行酒喝一杯,到底是踐行,還是送別,就看自己是不是那個有緣人了。”

我當然能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他對我能否闖過地下秘穴也沒有信心,所以才送上了我這一杯壯膽的‘送別酒’。

我不欲爭辯什麽,接過來喝了,然後把杯子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說到:“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第一百零五章 入秘穴


“急什麽?這世間有急著娶媳婦兒,急著爭名奪利,急著投胎,還有急著上廁所的...就是沒有急著送死的。”那個老頭兒白了我一眼,順便抓了一下他油膩膩的頭發,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我現在能夠完全的看清他的長相了。

濃眉神目,五官輪廓很深,長的很歐化,但黑發黑眼黃皮膚,確實是華夏人...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他臉上有兩道平行的歪歪曲曲的傷口,從額頭一直到嘴角,幾乎貫穿了整張臉,看起來有些嚇人。

這個老頭兒不注重個人衛生,也不注重個人形象的樣子,總之在吼完我以後,抓了頭發又伸手在衣服裏不停的抓。

可是我就是一個‘急著送死’的人,我搞不清楚這老頭兒究竟要做什麽?而我的耐心也快被他耗盡,隻能低聲說了一句:“急著送死,這個算是祝福嗎?那好,我收到了,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他對我不客氣,我也用不著太禮貌,但還是保持克製的催促了一句。

卻不想那個老頭兒看了我一眼,忽然從衣服裏伸出手來,猛拍了一下他麵前那張桌子,大喊了一聲:“我想起你來了,原來是你這個小子,幾年前遮蓋了本來麵目,來我這裏闖關。弄了一個爛成績,我當時還詫異我怎麽看走眼了。”

我被這個老頭兒神經質的表現嚇了一跳,可憐他麵前那張桌子也被他拍的‘吱呀呀’的,看著就要散架,但還是堅強的撐住了。

我眉頭一皺,又要催促,卻不想在這個時候腹中一片火熱,接著這些火熱就爆炸開來,化作了潺潺溫泉一般的暖流,開始滋養我的靈魂,我整個靈魂在這個時候都感覺像是泡在溫度恰好合適的溫泉水中,舒服的我忍不住想眯起眼睛來。

然後仔細感覺,我的靈魂力還稍有增長,而和師父一路亡命奔波,大戰小戰,靈魂所受的疲憊,還有一些微微震動的暗疾也全然消失。

什麽酒,那麽神奇?這個世間滋補靈魂的東西少之又少啊!雖然效果比不得那參精,也應該是珍貴之極。

“哼,受了好處吧?”那老頭兒看了我一眼。

我暗自慚愧,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感激了起來,朝著那老頭兒抱了一拳,然後嗯了一聲。

“這個酒也不逆天,多喝效果就不強烈了...但是讓你保持一個最佳狀態還是能夠做到。”說話間,那老頭兒從桌子裏摸出一個幹葫蘆,把手上那瓶僅剩小半瓶的酒小心的倒入了葫蘆裏,扔給了我。

說到:“保命符就沒有了,但是這點兒酒就當做我送的....你自己看情況什麽時候難了,喝一口,幫不上太大的忙,也好過受傷了強撐。”

我接過酒,心中感動這個老頭兒的麵冷心熱...他卻不動聲色從桌子裏又摸出了一把完全是銅錢組成的劍遞給我,說到:“這把劍我以為要永遠的蒙塵下去,卻不想這麽快就有人來取。這不是我送給你的東西,而是規矩,最老最老的祖宗留下的規矩!闖秘穴之人,當手持此劍...莫說我雪山一脈無情,此劍就是我雪山一脈最大的誠意。”

我有些疑惑的接過了這把劍,隻因為我從小就被教育,重術而不重法器,老李一脈原本就不是太看重法器的,對於整個局勢一把法器能改變什麽?

拿起這邊劍,我除了感覺到古老,就別無感覺,隻因為上麵的銅錢字都快磨掉了,我睜大眼睛也認不出來,上麵寫的是個什麽?而且還有斑斑的鏽跡。

我看了幾秒,剛準備收起來,卻忽然感覺到這把劍上仿佛是千萬人在大聲的說話,那鼎沸的人氣差點兒撕破我整個人的氣場,接著就是一共冷冽凶悍的煞氣直衝而上...感覺在不知名的頂空,不知道盤旋了多久,才漸漸的平複。

“知道好了?上麵的每一枚銅錢來曆都是萬人錢以上...就是說從未入土,卻經過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手!更別提其它的滋養,養器了...拿著吧,也許也有那麽一點兒希望走出來的。”說話間,那個老頭兒已經站起來要為我洞開那一扇鐵門了。

我對鐵門背後的東西不好奇,因為我知道裏麵全是厲鬼....再深處有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我站在鐵門麵前,問到:“進去了之後,應該怎麽走?”畢竟闖秘穴是一回事兒,萬一在裏麵迷路了導致失敗,那不是冤枉到了極點?

“哪有那麽多歪歪繞繞,裏麵不管多少支路,總是有一條明顯的主路,跟著主路走,走到出口,就算你做了一件了不得的驚天動地的大堊事兒。”那個老頭兒說話間已經打開了那道鐵門。

鐵門後的那深沉的陰氣一下子就撲麵而來,一個不小心,一隻看起來有些飄渺蒼白的手就深了出來,直直的朝著老頭兒的天靈蓋抓去。

那老頭兒也不在意,直接單手掐訣,一個橫掃,像扇巴掌似的就扇了過去:“給老子滾回去。”他喝罵的同時,伴隨著一聲明顯的‘鬼嚎’聲,不行咒,沒有任何的準備,隨意就掐了一個‘鬼叉指’,就有這效果。

這老頭兒的實力,我發現我根本看不透,能瞬間成咒的人,都應該是我仰望的吧。

“進去吧。”那老頭兒對我說到,在這個時候,神色稍微和藹了一點兒...我輕輕點頭,手中提著那把銅錢劍,腰上掛著那個小葫蘆,懷中揣著那個神秘的珠子,這些就是我所有的依仗,我直接的走了進去。

但在門前,我忽然就回頭了,問到老頭兒:“為什麽你要給我這酒,要幫我?”在這個時候,我眼見的餘光也瞟見了,在洞穴入口,不多的厲鬼,已經發現了我的生人氣,快速的在朝我聚集而來。

“你還說呢?剛才浪費了老子不少,你以為我存貨多?我幫你?我哪有幫你?我不是說了嗎?我的骨頭都快要生鏽了,這隻是在幫我自己找點兒樂子,萬一你就成了呢?”說話間,那個老頭兒推了我一把,我在淬不及防之下,就被推入了這個洞穴,而我身後的鐵門‘哐當’一聲關上了,外麵昏暗的燈光直接就被隔絕了。

在門關上的瞬間,這些洞穴裏的厲鬼,仿佛沒有了最後的顧忌,先前那十幾隻聚集成群的厲鬼開始發瘋一樣的朝著我撲來。

我一把扯下手上的沉香竄珠,然後顧不得扯爛,就叼在了嘴裏...陣陣淡淡的,若有似無的香氣進入我的鼻端,清醒著我的神智。

對付這些厲鬼,隻要神智不被迷惑,我根本就不怕...而在下一刻,麵對第一個纏身而上的厲鬼..我手中緊緊握拳,全身的氣場氣勢一下子提升到了頂點..我開始邁步朝前跑去。

之所以沒有做任何的動作,是因為借助洞穴裏瑩瑩冷光(洞壁上有銅燈),我已經看清楚了這個洞穴的前方不知道盤踞了多少厲鬼,我若是一一收拾,不知道要費多少手腳,也不知道要浪費自己多少力量?

既然我闖這個秘穴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不靠譜’的事兒,那我何必鋌而走險,一開始就用非常危險的不靠譜的辦法。

我跑自然是避不開這些厲鬼的,而就如這個老者所說,在這個洞穴中,雖然支路很多,但到底有一條由青磚鋪成的,上麵雕刻著些奇怪物事的主路。

我肯定沒有空停下來看著這些青磚路上雕刻的是什麽?我跑也不是為了避開這些厲鬼...隻是為了要把它們集中起來,鬼這種東西是飄的,人怎麽能跑得贏?

隻是十幾米,我就感覺到身上越來越陰冷,四肢幾乎都被凍僵,因為上次的考驗,是那麽多人同時進入洞穴,所以‘分堊薄’了這些厲鬼,而這一次就我一個人,瞬間,我身邊就聚集了不下百隻的厲鬼!

這種厲鬼身上的陰冷影響到我那是自然,更讓人不愉快的是,我要麵對著它們的‘臉’,一張張臨死前形狀各異的臉,在這種‘對抗’中不要指望它們能用溫和的形象出現,怎麽能嚇破我的膽子,讓我氣場被破,它們就怎麽來。

“過來啊,過來..嗬嗬嗬....”典型的鬼叫之聲。

“我死的很慘,很慘,你要聽我的故事嗎?”那飄渺的聲音就像從地獄而來。

“嗬嗬嗬嗬,你要留下來陪我嗎?我給你我的心髒...”說話間,我的眼前就出現了一顆血淋淋的正在躍動的心髒。

我眉頭緊皺,真是受夠了!


第一百零六章 舉步維艱


可是受夠了也必須要承受,這原本就是一個龍潭虎穴。

才跑了十幾米,在厲鬼的包圍下,前路我望不到盡頭....這樣的場景,說是地獄恐怕也有人信。

從很多雪山一脈的人口中得出結論,雪山一脈也常有很多弟子在這裏試煉,肯定沒有像我這種瘋子,一路狂奔,吸引了那麽多厲鬼纏身...他們應該是穩紮穩打的一路小心前進,看在裏麵可以抗的住多久吧?

我無從去具體的猜測什麽,但是在心中狂吼,老子小時候就是百鬼纏身了,到了如今怕什麽?

在這樣的想法中,我又是一口氣狂奔了20多米,我感覺這條看似平緩的青石板路其實是在以極緩慢的坡度傾斜向下,而在這個時候,終於有一隻厲鬼出手了,它在獰笑中,毫不猶豫的朝著我的身體撞了過來!

上身!終於開始了...畢竟那麽多厲鬼的氣場疊加在一起,也會弱了我的氣場,在這種時候強行上身,對於這厲鬼來說也是不錯的選擇。

鬼都想再世為人,若是搶得了我的身體,再怎麽也能再一次體驗做人的滋味,不是嗎?

我感覺到一股陰冷的能量撞入我的身體,可是在我的靈魂力麵前,這股能量太弱了,我甚至沒有集中靈魂力反撞於它,它就被擠了出去...可是,這卻算是一個‘開先河’的舉動,有了第一個,那麽第二個,第三個....

在我又前行了10幾米以後,竟然有七八隻厲鬼強行上我的身...在這個時候,我不得不開始運轉著全身的功力帶動著靈魂力開始防備自身...而思維在這一刻也開始高度的集中,或許靈魂力它們沒有我強大,但是那麽多厲鬼在一起,稍許有一個鬆懈,我就會陷入無窮無盡的幻象。

到底有完沒完?其實厲鬼我不放在眼裏,但是蟻多咬死象,我估計如果這通道再有一個百八十米,我身邊的厲鬼得聚集兩千隻以上,那麽就算是我扛不住。

而這一次,又是十幾隻厲鬼朝我撲來,強行要上身,在那一刻,若不是因為它們之間也相互排擠...我可能也會被短暫的中招,在這個地方如果短暫的恍惚一下,後果有多可怕,根本不用細說。

我還在奔跑中,感覺呼吸進來的每一口空氣,都充滿了一種要把人靈魂凍僵的陰冷之感。

但好在,這通道到了這個時候,就是一個盡頭了...我在前麵看到一個有半個足球場那麽大的空曠之地...好吧,就是那裏,我牙關緊咬,朝著那個地方衝去,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我要一招製敵。

這樣想著,我的腳下不停,而靈魂防備絲毫不敢鬆懈,在這麽短短的十米以內,又是十幾隻厲鬼‘賊心不死’的想要衝撞進我的陽身,而各種鬼哭,鬼嚎之聲,在這一刻也上演到了一個頂點...我懷疑我簡直就是同時看一千部’人間慘劇’,另外還有一千個聲音帶著莫名‘勾引’意味的叫著我,來吧,來吧!

“都給老子滾!”我終於跑到了那個空曠洞穴的中龘央,站定之後,我暴喝了一聲...不是我故意要這樣暴喝,而是在這一瞬間,我要提升我自己的氣勢,不要小看‘罵人’的威力,在那一瞬間,火氣上湧的時候,也是你氣勢上湧的時候。

我需要一個爆發,來為自己爭取得喘息的空間,卻不想這一聲暴喝,卻得到了一個嘶吼的回應,我轉頭一看,在這片空曠洞穴的邊緣處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

‘鬼王’級別的存在!隻是一眼,我就這樣判斷出來了...這個鬼王級別的存在被一根長長的,看起來細細的白絲鎖在了洞穴的邊緣,而根據白絲的長度,它能活動的範圍恰好就是這個洞穴。

我的一聲暴喝或者是‘驚醒’了它,它回應了我一聲咆哮...而身子動的瞬間,我看見它背後有一扇雕刻著古怪圖案的青銅大門。

這個時候,我終於明悟了,什麽叫做闖蕩地下秘穴,也就是說,我想要繼續往下,就必須經過這個鬼王,推開這扇大門才行....而這隻是第一步,竟然我遇見了不下千隻的厲鬼,外加一隻鬼王!

怪不得珍妮大姐頭會那樣對我說,我在裏麵走不了幾步,就得死無葬身之地。

鬼王的巨大身影在我發現的那一刻,它咆哮了以後,就速度的‘縮小’,然後在我眼中變成了一個身穿黑衣,全身血跡斑斑,麵色蒼白的男子,和我對望了半秒的時候,那個鬼王就毫不猶豫的朝著我衝了過來。

而在我停留的這一刻,給了這些厲鬼極大的空檔,起碼有二十幾隻厲鬼同時朝我的身體‘衝撞’而來...這還是在我吼叫了一聲,提升了自身氣勢的情況下,如果沒有吼叫那麽一聲,我估計這一下要‘衝撞’上來的起碼是五十隻厲鬼....

‘拚了’,我在心中狂吼了一聲...在這一瞬間,我沒有改變原本的計劃,扯下了口中的沉香竄珠,含了一顆在口中...其餘的珠子散亂的一把揣進了懷裏,然後把那把不知道什麽作用的銅錢劍也插在了腰間,然後開始在這裏踏動步罡!

對的,我的計劃就是這麽瘋狂,把洞穴裏的厲鬼集中在一起,然後在這裏用雷訣!

鬼物最怕雷電不可...雷電是它們天生的克星,在這麽狹窄的空間裏,老子要來個一鍋端!我顧不上自身了,我開始穿梭到厲鬼當中,一步步的踏動步罡,而存思開始,行咒亦同時開始。

這個我最初掌握的大威力術法,隨著我的成長,又會厲害到什麽程度呢?我非常的期待....雖然這裏是封閉的地下空間,可是我剛才在跑動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一絲若有似無的靈氣在這個地方運轉。

我無法知道這靈氣的運轉到底是為什麽?而且靈氣原本在這世界就‘稀少’,竟然那麽奢侈的在這麽一個地方運轉,不蹊蹺嗎?但我也不用知道這絲靈氣的運轉是為什麽,我隻需要知道,既然在這個地方有靈氣的運轉,那麽這個地方就是溝通著我們那片天地的,不僅溝通著,還需要借助天地之地來維持著什麽,甚至不惜灌注靈氣.....

所以,一切的術法在這裏施展,和在外邊施展沒有任何區別,因為靈氣的存在,或許術法的效果會被放大。

常識就是,有靈氣的地方,天地之力更為充沛。

我繼續在踏動著步罡...可是身上一股又一股陰冷的力量擠壓著靈魂,讓我的靈魂力運轉不是那麽流暢,困難的是,我還要分出一部分心神防備著被上身,若不是有那一心二用之術,靈覺出色,我根本沒有辦法支撐術法。

我無法去考慮後果是什麽?在這樣的地方,根本不會給你一個‘戰略判斷’的機會,隻能草草的製定了計劃,那就做下去...隨著步罡的踏動,風在這個洞穴的四麵八方吹起..隱隱的可以嗅到一絲雨氣,卻是看不見烏雲的聚集。

“哼哼哼哼”可是最糟糕的情況還是出現了,那個鬼王已經來到了我的身側,在我全力的存思的眼中,他那張蒼白的臉被無限的放大,仿佛是為了試探,仿佛是那根白絲限製了它的行動,它隻是不停的環繞在我的身側獰笑。

按說,這種鬼物對我思維的影響是小的..我甚至根本完全不受影響,可是這鬼王級的存在,隻是圍繞在我身邊獰笑了不到二十秒的時間,我就感覺我的耳邊全是這個鬼王獰笑的聲音...漸漸的,我的思維都不能集中,而存思的世界也搖搖欲墜,隻要一定心神,就會聽見那仿佛無止境的獰笑。

我踩著步罡,怎麽也踏不下去那一步...我咬著牙,在不停的穩固著自己的心神,在這其中,還要承受厲鬼一次又一次的上身。

如果能給我一個機會和那個鬼王單挑的話....!我心中忿忿不平的想著,眼看著存思的世界就要崩潰,而那鬼王卻在這一刻停止了獰笑...下一刻,我的靈魂就感覺到一股巨大的衝撞力,接著..一種仿佛是百年寒冰散發的冷,瞬間讓我差點兒叫出聲來。

那隻狡猾的鬼王選擇在這個時候來上我的身...它根本不會和我用靈魂力碰撞那麽‘魯莽’簡單的方式戰鬥,或許它被囚禁了很多年,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找到一個陽身上身,然後逃出這裏。

而作為失敗者的代價,靈魂被擠壓出身體,或許就是替代它被囚禁在這裏,或許就會成為這裏的厲鬼一隻!

我不能再繼續雷訣了,我必要要凝聚靈魂力,和鬼王來一個直接的衝撞,把它撞出我的身體再說!但這個選擇一旦做了,接下來我那一鍋端,借助五行之力的瘋狂想法也泡湯了,我隻能用靈魂力硬碰這些厲鬼,生死難料!

可是...卻也是在這時,在我的靈魂深處,傳來了一聲充滿憤怒的咆哮聲,一雙靈動卻也冰冷的眼睛在這個時候陡然睜開。

傻虎醒了!


第一百零七章 壓縮,極限


我沒有想到傻虎會在這個時候醒來,心中的驚喜簡直無法言說...這一次傻虎的沉睡,我總是感覺它進入了某一種‘要緊’的關頭,如果不是到走投無路的時候,千萬不要用強製性的手段叫醒它。

可是,它卻是自己在這樣的‘刺激’下就醒來了,我怎麽可能不驚喜?

萬事並沒有偶然,傻虎的醒來也應該是一件有前兆的事情,畢竟在湘西,它就莫名的醒過來兩次,我很抱歉的隻是兩次都是讓這家夥在‘驚嚇’中醒來。

而它醒來不僅給我一個驚喜,接著就送了我一份大禮,在它的吼叫之下,那些欲上我身的厲鬼統統被逼了出去,而那個頑強的鬼王卻是堅持要上身,傻虎一個虎撲,生生的把它撞了出去。

“什麽東西?”被撞出我身體的鬼王忍不住大聲咆哮了一聲,一臉的難以置信,至少在它以為,剛才就快要成功了,我沒好意思告訴它,如果老子反抗,你不會成功的。

至於傻虎則懶得回應它,隻是懶洋洋的,帶著一絲不耐煩的衝著鬼王‘嗷吼’了一聲,那意念竟然傳達的十分清晰,它在叫鬼王閉嘴。

接著,傻虎和我對望了一眼,那眼神中寫滿了一種叫溫和和依戀的感情,就好比一隻跟隨了主人十年的寵物貓,對主人流露出來的那種眼神。而我和傻虎又哪止十年?我們可以說相依為命,靈魂交融了三十幾年,從我出生就佩戴著養著它魂魄的虎爪。

而且,我們還一起經曆了那麽多生死...這份感情就算說是親兄弟都看輕了它。

如今的傻虎自動的從我靈魂中出現,站在這個滿是厲鬼的洞穴中優雅踱步,將近十五米的身長,讓它看起來就像一個龐然大物,雪白的虎皮,上麵分布著黑色,不,確切的說應該是黑金色的虎紋,讓它看起來威風凜凜...這就是它曾經傲然於老林子稱霸時的雄壯身姿嗎?

我覺得應該是的...畢竟在傻虎的老巢中,我見過傻虎那巨大的骨骼。

“哥哥。”我感受到了傻虎的意念,那麽親切的也是在叫我哥哥...然後我聽見它堅定而不容我拒絕的傳達著一份意念,讓我繼續,繼續行完這雷訣,一切都交給它。

我看了傻虎一眼,充滿了無限的信任,而下一刻在我閉眼之前,我聽見它虎吼了一聲‘好餓’,然後一個虎撲,就把身前最近的一隻厲鬼叼在了口中...虎視眈眈的望著鬼王。

我安心的閉上了眼睛,誰都知道,在存思的世界中,能夠閉上眼睛可以讓效率變得更高。

剛才我一個人孤身奮戰,我如何敢閉上眼睛,安心的踏動步罡,行咒掐訣?如今卻是可以了....我聽見傻虎的咆哮,還有鬼王的嘶吼,也感覺到了各個厲鬼想要近身,卻被傻虎的氣場所壓製...我分外的放心!

傻虎的這個狀態...我莫名的相信,應該是恢複了全盛時期靈魂狀態的6成以上,這樣的傻虎,它的靈魂力也相當於是大半個陳承一了,為我拖延一個術法的時間完全是綽綽有餘。

隨著我步罡的踏動,風越來越強勁的在這個洞穴中吹動...而那種濕潤的雨氣也彌漫在整個洞穴,隻不過可惜的是我看不見雲層的聚集,閃電的舞動,我隻能感受到狂暴的雷電能力在不停的聚集。

我溝通著雷電的能量,隻要等到它到了一個臨界點,在這個地方就能暢快的宣泄而出,把這一群厲鬼給‘炸’個痛快...但在這時,我的靈魂忽然傳來了一陣波動,在我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個意誌強硬的出現在我腦海。

這是什麽?施法的關鍵時刻竟然出現了一個意誌,而這個意誌沒有具體給我傳達任何的意思,我卻感覺腦海中出現了一個關於術法威力預判的覺悟。

那就是這一次的雷訣第一輪雷電的落下,並不足以消滅多少的厲鬼,而在這個間隙,這些鬼物會紛紛的散去,讓雷訣的大部分威力落空,在雷訣完畢之後,這些鬼物會重新的聚集,而下一次雷訣再施展的話,也是同樣的結果。

如果按照這樣的循環,就算施展雷訣也要耗盡我一半甚至超出一半的靈魂力,所以根據預判我這樣施法其實是一種很笨的行為。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覺得自己笨?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腦海中會出現那麽精確的預判...但接下來,關於雷訣這一種術法的另外一種施展方式,卻是莫名的出現在了我腦海中。

那就是使用一種秘法,不停的壓縮雷訣狂暴的能量,在雷訣第一次落下的時候,就是傾斜了全部的力量!而在那一瞬間,這洞穴中的厲鬼,根本沒有辦法反應,會有大半被轟殺。

凡事留一線,是師父教給我的仁慈,而在這種時候,我卻不知道為什麽心中堅持的信念卻變成了,對一切邪惡的事物仁慈,就是對善良的事物殘忍,應該用手中的術法盡可能的消滅一切不可度化的邪惡事物,那才是道。

我不明白我的心態為何在這個時候,變得如此的冰冷堅硬,我稍許的猶豫都被這種堅定的想法所淹沒,我停住了腳步,開始掐動一種陌生的手訣,卻絲毫不感生澀。

在那邊,傻虎和鬼王搏鬥的正激烈,而我手中掐訣的動作越發的行雲流水...在我存思世界裏,如果召喚來的雷電是一片雷雲的大小,如今隨著我手訣的掐動,靈魂力小心的包裹,已經縮小了一半。

在這個時候,我心中亦有一種明悟,我召喚來的雷電,對我是不‘狂暴’的,但是我用自己的靈魂力包裹壓縮這種事情,必須要有強大的靈覺,才能做到‘精細’,因為這種不狂暴是相對的,如果我的靈魂力和雷電不小心產生碰撞,這樣雷電一樣會瞬間傾瀉而出,炸傷我,甚至把我炸到魂飛魄散也不一定。

雷雲被縮小了一半...而傻虎一邊要牽製著影響我的厲鬼,一邊要和鬼王搏鬥顯得有些吃力!

但在這種時候,傻虎那種來自靈魂裏的饑餓也沒有停下來,偶爾一個間隙,它就會吞噬一隻厲鬼....而吞噬下去過後,那種蝕骨的饑餓感才會好一些。

不要問我為什麽知道,因為我和傻虎是靈魂相連,它既是我,我既是它,知道也一點兒都不奇怪。

“哥哥,我想痛快的吃東西,你快一點兒,我這樣支撐不了多久了。”在雷雲被削減了三分之二的時候,傻虎終於是催促了我一聲,我其實早有判斷,傻虎最多再能支撐兩分鍾,這樣也是正常。

如今,雷雲被削減了三分之二,在我看見,幾乎已經是我的極限,就準確停手施放雷訣的時候,一個堅定的意念又在阻止我,這根本不是極限,這麽容易辦到的壓縮,根本就不是極限,繼續....

我根本就不想繼續,因為繼續是一件充滿了‘賭博’性的事情,我怎麽能在這裏就讓自己冒上這種風險?

可是那個意誌是如此的強大,不停的催促我,告訴我,術法的壓縮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對術法威力的一次提升..就好比能量越是被壓縮到極限,爆裂開來的時候威力就越大,因為在這種力量中,添加了一層‘張力’在其中,這種‘張力’也是天地法則能量中的一種,壓縮就是在借力。

而這個意誌還在不停的告訴我,在每一種情況,或安龘全,或危險的時候,都應該挑戰自己的極限!隻有這樣一次又一次極限的磨礪,才能讓自己得到快速的成長,對術法的理解更為深刻。

我被這個意誌逼迫著不停的掐動著手訣,速度越來越快,而我的手指傳來一種麻木的痛感,大腦也越來越脹痛...因為壓縮能量是一種需要高度集中精神,消耗靈覺的事情,一點兒都不能放鬆,何況是麵對雷電這種狂暴的力量?!

在我的存思世界裏,那一片雷雲,在這種不停的擠迫下,竟然被壓縮成了三顆籃球的大小,散發著驚心動魄的藍色電光,偶爾‘茲啦’一聲,讓人感覺靈魂都在顫抖。


第一百零八章 前行的路


我從來不知道普通的雷訣竟然有這種讓人顫抖的威力,就算是我成長到現在這個地步,所能發揮的雷訣也算威力驚人,但放在上層修者的眼中,恐怕也隻能得到一個不錯的評價。

不錯這個評價,也就是說威力能上得了台麵,有了驚人的威勢,但威力絕對算不到讓人顫抖的地步。

可是,現在這個是怎麽回事兒?那一團雷電,隻是電光閃過,我的靈魂都在顫抖...我相信自己的靈覺,天生對危險的判斷,這顆雷球所蘊含的威力驚人啊!

隻簡單的壓縮...我這樣想著,可是自己卻又開始嘲笑自己,這個壓縮簡單嗎?對靈覺的要求到了極致,而這術法的設想絕對也不是現代哪個門派所能有的!

我有些激動的就要掐動最後的手訣,釋放這威力驚人的雷電...可是我內心的意誌又開始阻止我,這不是極限,這絕對不是極限...不要忘記了在任何機會下都要磨礪自己。

我根本無從抵抗自己的內心,幾乎是下意識的又一次掐動了手訣,再一次無限的壓縮這個雷球。

這樣的壓縮比剛才要慢多了,每一次的一點兒成果都伴隨著萬分的小心,我的大腦暈沉到了極點,我感覺隻要給我一點兒刺激,我就會吐出來一樣...現在是極限嗎?我在問自己...手訣還可以掐動..不是!

現在是極限嗎?我又在問自己...不是,你的大腦因為承受不住而暈倒了嗎?

我停不下來,我根本就停不下來,在這期間,傻虎叫了我三次,其中兩次叫著哥哥,催促著我,最後一次,直接叫了一句承一大哥...它的意念給人的聲音感覺原本就像一個斯文卻又暴躁的年輕人,如果要形容就像是《水滸傳》裏,那花榮叫宋江哥哥那種感覺。

可到最後一次,我體會到的,全是傻虎焦急的暴躁,它快頂不住了,又著急,又怕我受傷害那種暴躁。

而在這時,我存思世界裏的那顆雷球已經壓縮到了一個半籃球大小的樣子,我的壓縮手訣是再也掐不動...我的雙腿都在顫抖,我感覺隻要再進一步,我整個人都會轟然倒下,而這些劇集起來的雷電也會散開。

此時,風在洞穴中已經形成了大股大股的旋風...感覺上灌注進來的風已經吹到了極限...而那種雨意的潮濕也到了極限,雖然沒有積雲,沒有瓢潑大雨,但是每一次呼吸,都感覺一層水珠沾到了鼻膜上一般,連身上的麻衣也跟著變得潤潤的。

我聽見自己的歎息,也就差強人意的這般罷了...我仿佛看見某一種境界,是把更大威力的雷訣在短時間內快速的壓縮成了一顆兵乓球大小,而那轉動的雷球,每一絲電花的流動,都是讓人的靈魂直接產生敬畏。

可惜,我是做不到這一點了...這樣想著,我終於開始掐動了雷訣...隨著雷訣的完成,這一顆被壓縮成了一個半籃球大小的雷電終於被爆發了出來!

因為是壓縮到了極限...所以這樣的雷電,在一次雷訣的牽引下就順利的傾瀉而出。

在那一刻,整個洞穴中仿佛有了一秒鍾的靜默...接著,我的眼前一花,一道巨大的光亮劃破了這個昏暗的洞穴,直接閃到了我的眼睛...才會讓我瞬間根本看不清楚。

我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卻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雷電爆發了...在這狹小的洞穴裏,這些雷電雖然絕對不會傷到我,但是我還是感覺到了被電牽連的汗毛直立...傻虎在這一瞬間奔向了我,直接就躲進了我的靈魂深處。

我感覺鼻腔溫熱溫熱的,然後兩股液體就湧了出來...我整個人不受控製的跌坐在地上,整個大腦一片麻木。

但是重新睜開的眼中,卻看見了無數藍色,金色的電龍在洞穴舞動...而那成片成片的厲鬼在這樣威力的雷電下灰飛煙滅...

這樣真的對嗎?我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卻發現剛才真的是流鼻血了,如果不是大腦的壓力到了極限,怎麽會有這種感覺?我苦笑了一下,看著那些灰飛煙滅的厲鬼,在問自己,這樣真的,真的好嗎?

可是我內心的意念又堅定的告訴我,就應該是這樣....厲鬼已經不得輪回,與其留在這裏受人來試煉之苦,不如一次滅了的幹淨,如若這裏鎮壓不住,這些厲鬼出去也是害人。

由於大腦的疲憊,我已經懶得去思考孰對孰錯了,盡管這是一場‘煙火’的盛會,一招之下,我滅了如此多的厲鬼,算是震撼性的結果,但是我也隻是麻木的看著,看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洞穴裏飛舞的雷電終於是漸漸平息下來了...洞穴中一片安靜..除了那個被鎖住的鬼王趴伏在地上,洞中已經沒有一個厲鬼的存在,隻是在洞穴外稀稀拉拉還有一些厲鬼,應該是剛才在洞穴邊緣趁亂逃出去的。

把這裏用一片淒涼來形容也不過為...我的腦袋昏昏沉沉,而在這個時候,傻虎再一次的從我靈魂中竄出,我收到了它清晰的意念,要和鬼王再鬥一場,它強烈的想要吞噬掉那個鬼王。

我隻是簡單的‘嗯’一聲,就閉上了眼睛...如果說之前傻虎和鬼王還是勢均力敵的對手,如今被雷電轟擊無處可逃的鬼王(因為被束縛),哪裏又是傻虎的對手?

我沒有去看它們是如何爭鬥的...隻是很短的時間,聽見鬼王慘嚎了幾聲,便沒有聲音...之後,我感覺到了傻虎的吞噬..因為那種靈魂相連的饑餓感在慢慢的消失...

再接下來,傻虎回到了我的靈魂深處,又開始沉睡...不過這一次在沉睡之前,我感受到了傻虎的意念,它告訴我,這一次不會沉睡太久,它需要一點兒消化的時間,剛才吞噬了不下20隻厲鬼,又吞噬了一個鬼王。

而我還知道,對於傻虎來說,就算是厲鬼,也比它曾經吞噬的那些鬼頭要強上許多....因為是完整的魂魄,沒被刻意的煉製過!至於鬼王,那對於傻虎的‘滋補’就更不用說了。

在這裏,我感覺到了傻虎的著急...但到底是在著急什麽,傻虎並沒有對我表達什麽,反而是藏在了靈魂的最深處一般,我也無從洞察。

珍妮大姐頭說,我在這裏走不了幾步,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但事實好笑的是,我幾乎把這第一道大門之前的厲鬼,外加一頭鬼王給殺了一個幹淨...隻剩下零零落落不超過10幾隻,這樣算不算毀了雪山一脈的試煉?

我還知道自己的狀態,應該是大腦承受到了極限,也就是說精神力和玄而又玄的靈覺受到了損耗...我感覺我自己需要睡一覺,可是這裏就算隻剩下了零零散散的幾十隻厲鬼,也斷然不是睡覺的地方啊。

我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個鎖住的鬼王背後的青銅大門旁邊...發現這門隻是從這一邊用一根銅製的橫梁擋住了,我隻要推開它,就能進入下一個地方了...在這種昏沉的狀態下,我的心中也莫名的有些緊張,下意識的把耳朵貼在那銅門上去傾聽,回應我的卻是一片死寂的聲音。

根本就不像這一層厲鬼遍布的洞穴那麽熱鬧。

我吞了一口唾沫,然後伸手抓住了那一個銅製的橫梁,結果大腦的一陣昏沉,又讓我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反正已經走到了這裏,也不著急點點的時間了,我覺得我真的需要休息一會兒,而傻虎的存在讓孤獨行走於其中的我感覺到了一絲絲的安慰溫暖,還有極大的安全感。

在這裏,時間的流逝根本就沒有概念,我閉著眼睛,原本隻是想閉目養神,卻真的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當我從夢中驚醒的時候,這洞穴還是昏暗陰冷一層不變的樣子,根本感覺不到過了多久...隻不過那些厲鬼也沒來騷擾我,估計是被剛才巨大變故嚇到了,或者是害怕傻虎的再次出現。

經過這麽一個休息以後,我的狀態算是好多了,至少那種昏沉的感覺是沒有了,我才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準備推開繼續朝下的大門。

卻又在這時,我自己的內心告訴我,這些洞穴中的厲鬼要一個不留,或者是讓傻虎吞噬了,因為放出去也是為禍人間。

這到底是什麽意念,什麽意誌?是道童子嗎?我覺得不像...因為和道童子相處了那麽久,我早已經習慣了和他以對話的方式相處。

那這到底是什麽?


第一百零九章 疑 


可惜在這個時候,我根本就分辨不出來這到底是什麽?因為這個意念真實自然的就像本身就是我自己的意念,隻不過是一個讓我會掙紮的念頭罷了。

我轉身,目光冰冷的看著那些洞穴中還在飄蕩的厲鬼,從本質上來說厲鬼也是人的靈魂,就算心結難解,凶厲的忘記了人世間一切的感情,有機會就會去害人來平息心中的怨氣,但到底它們還有人的思想。

所以,我目光過去,那些厲鬼都開始躲避躲藏,畏懼...我也不知道從何時心裏就出現了一絲憐憫的意味,可是我內心那個聲音卻不停的在告訴我,殺光它們,一切邪惡的都要清洗趕緊。

我放手那道銅製橫梁上的手有些顫抖動搖了,想回頭去把這洞穴中的厲鬼徹底的清理幹淨。

可是,在這時,我眼前浮現的老實是李鳳仙在解開心結以後,魂飛魄散的場景,如果世間少一些怨氣和戾氣,多一些平和的方式去解決,不一定要用那麽極端的殺光一切的.....幾乎是咬著牙齒,我一下子就拉開了那個銅製的橫杠,然後一下子推開了眼前這道銅製的大門,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在那一刻我的感覺十分的異樣,就如同我做了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但到底哪裏了不起,我並不知道。

‘轟隆’一聲,我身後那扇大門猛地的關閉了,不知道是否是有彈簧一類的裝置,總之就這樣緊緊的關閉了...我下意識的回頭,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想法,伸手去拉了一下那道大門,可惜是紋絲不動的。

“在這地下洞穴,隻有前進,沒有後退。”突兀的,在洞穴的上方響起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誰?”我原本就處於比較緊繃的狀態,一聽到這個聲音,立刻下意識的問了一聲。

“不必緊張,我是雪山一脈的一個長龘老,你可以抬頭看看。”那個聲音倒是充滿了一種友好的感覺。

我聽見抬頭一看,果然發現在方麵的空間,有一個籃球大小的孔洞,孔洞的另外一頭有些微光,可以看見一張臉就在孔洞的那一頭,隻不過因為距離的原因,我也看不清楚長什麽樣子?

“這是什麽意思?”我看了一下,雖然是有個孔洞,但是那個孔洞離地起碼有10幾米,周圍全是那種有些淺綠青苔光滑溜溜的岩壁,根本就沒有上去的可能...而且就算上去了,那麽小的孔洞,我也不可能鑽的過去。

所以,我不明白在這裏開一個孔洞是個什麽意思?

“這個地下洞穴裏關押著一些東西,為防止意外要隨時的觀察...另外...”說話間,那個雪山一脈的長龘老停頓了一下,然後放了一個什麽東西進孔洞,接著從孔洞裏快速的滑落下來,‘啪嗒’一聲掉在了離我不遠的地方。

我帶著疑惑去揀過了那個東西,原來是一個布包,打開,裏麵有幾個饅頭,幾片肉幹,還有一個小小的皮囊,晃動一下,又打開聞了一下,裏麵裝的是清水。

我正好是口幹舌燥,在想,要忍著多久的幹燥,才能闖出這個洞穴?沒想到就有了這個,想也不想的,我抓著皮囊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喝水,而孔洞那邊傳來了親切的笑聲,然後說到:“其實,闖地下洞穴不是要硬闖,中間也有機緣在其中,考驗的就是有緣人。有的存在你是殺不死,打不過的...”

“是嗎?”我放下了手中的皮囊,隨手把它係在了腰間,一皮囊的水這樣就被我喝去了一半。其實,我也不在乎闖地下洞穴到底是什麽了?我隻知道我要闖下去。

“看你也是不在乎的樣子。不過,年輕人下手可真夠狠的,第一層幾乎被你掃蕩光了...沒想過要凡事留一線嗎?你比我們想象的都要強悍,最後那個雷訣可以說是驚豔,祝福你能最終從洞穴中走出來。”說完,聽那個人就準備離去的樣子。

“等等..”我忽然喊了一聲。

“嗯?”那個聲音詫異的停留了一下。

“這點兒幹糧和水,夠嗎?萬一我在裏麵十天半個月的,不是會餓死?”我大聲喊了一句。

“你每闖過一關,都有這樣的孔洞,你自然會得到補充。”那個聲音給我解釋了一次,我細想也真可能是這麽回事兒,否則他怎麽會說出,我第一層時所用的雷訣驚豔呢?

按說,應該不會有問題了,但不知道為什麽,我下意識的就吼了一句:“凡事留一線,是指留給正義善良的存在,而不是那些厲鬼,你可懂?”

“咦?”那聲音似乎有些奇怪,但等待了很久,他的話語聲也沒有再次響起,想必已經離開了,而我自己也愣在了當場,我不明白我自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吼出那樣一句話?那是我原本的意思嗎?因為在師父的教育下,我根本就覺得正義和邪惡都沒有絕對,這條線原本就模糊,為什麽要用一種斬盡殺絕的辦法?

我想不明白,也就懶得想了...這時,才想起去看這個所謂的第二層,比起第一層的熱鬧來說,這第二層顯得異常的冷清,昏黃清冷的燈光下,一片空蕩,也沒有什麽多餘的支路,就隻一條主路,直直的朝下。

甚至,這裏都感覺不到過多的陰冷氣息...就像是一個正常的地下洞穴,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不是越往下越是有厲害的家夥嗎?我堅信應該是如此,因為我感覺到這裏的靈氣重了幾分...而在這裏有一種無形的禁錮的壓力,這種壓力我隻是模糊的感覺到,心裏的意念就有了一個判斷,可以說是十分可怕不可觸碰的壓力,但好在不是針對我的。

如此的氣氛,其實不是一件好事兒,隻能越發的讓人感覺到不安...我朝下走著,一路上根本沒有任何的阻礙,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背上莫名其妙的就起了一竄竄的雞皮疙瘩。

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傻虎就快要舒醒了,而我在全身緊繃,心裏緊張的狀態下,覺得我必須停頓一下...最好等到傻虎舒醒,恐怕才有多一點兒的信心能夠闖過去。

另外,如果我注定也隻能走到這裏,哪怕做一個飽死鬼,總比做一個餓死鬼強,這樣想著,我非常幹脆的盤膝坐下,拿出幹糧,和著清水,開始大口大口的吃東西。

從擊鼓到現在,經曆了那麽多,我除了一頓早飯,根本就沒有吃任何的東西,所以幾片肉幹,幾個饅頭,我竟然吃的十分香甜...或許食物能平息人內心的不安和焦躁,慢慢的我的心情也不是那麽壓抑了,開始東張西望打量這個洞穴的環境。

在這裏,除了主路所在的一個大洞穴以後,有好幾個分出去的,類似於支路的洞穴...在那裏是沒有任何的照明,所以看起來黑沉沉的有幾分恐怖。

整個洞穴幹燥,看起來倒也算是幹淨,除了這些,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描述和值得注意的地方...我正想低頭看一看這青石板主路上到底雕刻的是什麽?但卻在這時,眼前的餘光瞟見了一點兒異物。

是什麽東西來著?因為兩側洞壁火焰的跳動,加上角度的問題,開始我並沒有注意那個東西...這個時候看見,越看越覺得,那裏像是堆放著一些什麽?

由於光線昏暗,我根本就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麽...可是我也沒感覺到任何危險的氣息,隻是覺得那堆放的東西有一種灰敗的氣息,就像是腐朽了很久的東西。

因為這個洞穴實在是太過於幹淨空曠而且安靜了...所以我再也壓抑不住好奇心,叼著口中的饅頭,就‘蹭蹭蹭’的跑了過去,我想看清楚那是什麽?

那堆東西離我並不算遠,不過就是二十幾米的距離,奔跑了幾秒鍾,就跑了過去...距離拉近之後,我終於看清楚了那一堆東西,忍不住‘啊’了一聲,口中叼著的饅頭都差點兒掉在地上。

我慌忙的接住了饅頭,心裏的想法堅定的告訴我,任何的糧食都不能浪費一丁點兒...我也不知道我幹嘛在意這些細節,因為眼前這一堆東西很平常,卻是太讓人意想不到了。

這是一堆已經幹枯了的人骨!


第一百一十章 這是什麽敵人?


說實話,這裏就是出現了史前時代的恐龍我也不會驚奇,但說什麽也不該出現一堆人骨...隻因為,如果這堆人骨是在我之前就出現的闖關之人,那麽為什麽祈願鼓還會存在?不是要敲破了才能闖關嗎?

而且這地下秘穴看起來是雪山一脈分外看重的地方,常年有人看守,我也感覺到了這裏是鐵桶一般的防禦...怎麽說,都不應該是有人偷偷闖進來的。

如果不是偷偷闖進來的,為什麽雪山一脈會任由他死在這裏?屍骨都已經風化成了這般模樣,也不替他好心的收收屍?畢竟,我從心裏還是相信雪山一脈是正道的,就算不問世事,簡單的說,如果走上的是邪道,也不可能做到不問世事的清修。

那麽隻剩下一個可能了,就是說這個人...是被雪山一脈懲罰或是別的什麽?而且這個懲罰重到連替他收屍都不肯。

無論如何在這裏看到人骨還是比較有心理壓力的,因為我怕我也變成這樣的一堆枯骨....在思考間,我看見了這堆枯骨上有一些形狀明顯的粉末,應該是衣服什麽的腐朽後留下的痕跡....我又疑惑了,這年代是有多久遠?衣服都腐化成了這樣?

我叼著饅頭,整個人陷入了沉思,全然沒有注意到,原本幹燥而安靜的洞穴在此刻微微吹起了風....也是因為這風的波動太小,讓人很容易就忽略了過去。

那個時候我的怎麽會想到,出現風的情況會有兩種,一種自然是自然界的風,而另外一種就是某個強大的靈體出現了,而影響到了現實世界,就算是收斂氣息的靠近我,也會因為‘活動’了,而引起現實世界氣場的變化,變化強烈了,自然就會出現風動。

在這個時候,我還在研究著這堆人骨,我總覺得在這危機四伏的地下,詭異的出現一堆人骨應該是有線索提示的,而知已知彼,總是能占上一些優勢的。

所以,我皺著眉頭,還在根據人骨的姿勢去猜測一下他是怎麽死的...卻不想在這個時候,一聲渾厚的虎嘯聲在我靈魂深處響起,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一個殘影從我的靈魂深處猛地竄出,然後大聲咆哮著猛地朝著我後方撲了過去。

在這個時候,一股生死危機般的危險預感才從我心底炸裂開來...我想也不想的,就就地翻滾了好幾圈,然後非常狼狽的撞到了這個分支洞穴的洞壁才停了下來。

這個洞壁已經算是分支洞穴裏的了,不深,也就幾米遠,昏暗的燈光從一個斜角稍微能給這裏帶來一點兒光亮....我被這冰冷堅硬的洞壁一撞,差點兒喘不過氣來,但下意識的又不敢有絲毫的耽誤,剛回過神,準備站起來,卻看見洞壁上全是或深或淺的痕跡,另外還有一些雜亂的字跡,一看就是人用手指深深的摳出來的!

這...是有多大的怨恨,還有多麽大的力氣,才能在這堅硬冰冷的洞壁上留下這種痕跡啊?可是,這洞穴裏明明就有危險的存在,這個人生前是怎麽有時間留下這些的?

或者,這個人才是這個洞穴裏真正危險的存在?一想到這個可能,我頭皮都要發炸...在這思考的一秒之間,我終於聽見傻虎一聲更加猛烈的咆哮聲...另外,在隱約中我聽到了嬰兒哭泣的聲音。

接著,我抬頭就正好看見傻虎正朝著一個方向猛烈的撞去,撞的是什麽,我竟然看不見....而在彈指之間,我聽見那嬰兒哭泣的聲音終於變得大聲了許多,像是一個脾氣比較渾的嬰兒,忽然就尖厲的大叫大哭了一聲。

這聲音震的我大腦都有些發昏,我下意識的捂住雙耳,甩了甩頭...看見的卻是傻虎一下子落到了地上...在虎軀麵對我的一側,出現了三道驚心動魄的傷口。

雖然傻虎是靈體,但在靈體越完整的情況下,而且能看見的情況下,表現的形式就和真正的實體手上沒有什麽區別,唯一的區別靈體身上是不存在任何‘液體’的,哭不會有眼淚,受傷也不會流血。

而傻虎此刻的傷口看起來,三道傷口幾乎都深可見骨的樣子,皮肉翻滾著...看起來就讓人心裏發冷,覺得很疼...而且更要命的是感覺傻虎的‘肉’少了一小塊兒,因為其中有一道傷口撕裂的特別厲害,明顯就是‘肉’被抓下來了一塊兒。

雖然相比傻虎這龐大的身軀,這一點兒‘肉’算不得什麽,但實際上...我知道傻虎的強大,不看靈覺,術法之類的因素,隻看靈魂力,傻虎絕對是比我陳承一強大的,結果這麽一個衝撞,傻虎竟然吃了這樣的虧。

這隻是瞬間的事情,因為和傻虎靈魂相連,我像是也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靈魂的沉痛,我哪裏還敢怠慢,立刻朝著這個分支洞穴的出口衝去,而在那一瞬間,我也洞開了天眼。

在天眼洞開的一瞬間,我終於衝出了洞穴...而在天眼之下,我終於看見了洞口那個我一直沒有見到的‘敵人’,那是什麽?

我差點兒驚呼出聲...在我眼前的是一個我說不出來的怪物,有著強健的四肢和軀體,身上卻覆蓋著羽毛,長著翅膀...而頭就是一個普通的鷹頭,既像雕,又像鷹....最特別的是它頭上長著一隻尖銳的角。

整個怪物算不上龐大,也就三米長的樣子...比起巨大的傻虎,顯得就像一個小不點兒,此刻,它站在相距不到十米的地方,和傻虎對峙著,而我還注意到它的爪子上有一塊帶著白色皮毛的血肉,顯然那就是它從傻虎身上抓下來的....在和傻虎對峙的過程中,它忽然就像挑釁一般的甩開了那塊血肉,然後低頭啄食。

而這個時候,我又正好衝了出來,它抬頭看到我這個小不點兒中小不點兒,忽然就像興奮了一般,開口咆哮了一聲,還是像半夜嬰兒的啼哭那種叫聲,然後朝著我衝來。

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是它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翅膀的原因...我隻能下意識的朝著地上趴去,而傻虎則一下子再次虎撲了出去,撞向了那個怪物。

可是論起速度來,傻虎到底是差了一些...在又一次的對撞中,傻虎衝過去的速度才擦到了這個怪物的一點兒邊角,隻是稍微讓它歪斜了一下身子而已...它甚至都沒有停頓一下,隻是速度在那一瞬間稍微放慢了一點兒,繼續朝著我衝來。

朝著我衝來幹嘛?我在想象,是它要上我的身?還是要傷害我的靈魂?我有什麽好讓它感興趣的?

不過短短半分鍾,就發生了那麽多事情,我腦子都快轉不過來了,能收斂氣息的不知名怪物!莫名其妙的人骨!連我靈覺都不能察覺的怪物!為什麽傻虎卻是先發現了?!

我不明白在這種緊張的時刻,我腦子裏為什麽還冒出那麽多亂七八糟的念頭....可是在這個時候,我內心那讓我奇怪的,不像是我的,卻又肯定是我自己的意念再次出現了。

“它是想吞噬我的靈魂!在這一刻,我隻能看準它攻擊的角度,率先釋放靈魂力對撞...不要管那麽多了,釋放靈魂力對撞!”我幾乎沒有時間再多餘的思考,我看見一個龐大的身影瞬間已經衝到了我的身旁,舉起了爪子,朝著我的天靈蓋抓來。

太過惡毒了,直接就是攻擊這樣的要害,趁我抬頭的一瞬間!

而在這個時候,我的靈魂力也瘋狂的傾斜而出...也顧不得使用什麽術法,讓靈魂力凝聚成更有效率的攻擊方式,我就這樣異常直接的用自己的靈魂力和那個怪物瘋狂的對撞在了一起。

這種碰撞是無聲的...但是在碰撞的中心,卻是一陣狂風四溢...畢竟我的靈魂力絕對算強大那種了,隻是修行的時間和功力上限製了靈魂力最大程度的發揮。

就像一個天才,沒有經過教育的累積,又如何完全的發揮出自己的天才?倒是適合這種完全粗鄙的碰撞...就像是單純的進行一個智商測試一般。

我悶哼了一聲,就算靈魂力也是和我靈魂相連的東西...我一下子就感覺到了自己靈魂的虛弱,可憐到現在我連一個發出術法的機會都沒有,就莫名的陷入了危機!

我以為在我虛弱的代價下,這個怪物至少會被撞開,受一點兒小傷...卻沒想到我隻是讓它停頓了一下。

這是什麽樣的敵人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合魂之戰(上)


但是這樣的停頓並非毫無作用,至少給了傻虎一個緩衝的時間,讓傻虎從斜角裏衝出,朝著那個怪物再一次的撞了過去。

那個怪物在淬不及防之下,被傻虎猛的一下,撞開了七八米的距離...這個時候的我暫時得到了一口喘息的空間,連站起來都來不及,隻能順著這個洞穴的坡度,一個翻滾朝著下方急速的滾動。

我需要拉開距離,施展術法!而對付這種靈體的存在,五行術法這個大綱目裏隻有雷訣是最好用!

而雷訣需要的施展時間太長了,麵對這種速度的怪物根本不現實...因為我覺得傻虎撐不過那麽久的時間,從第一次碰撞,我就知道傻虎不是這個怪物的對手。

另外對付靈體還有兩個辦法,第一個自然用自己的靈魂力進行碰撞,壓製。

而第二個是壓製住陰性的氣場,畢竟靈體屬陰,以陽克陰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就像民間的一些小法門用的就是這樣的原理。

隻不過對付強大的靈體,這個辦法就像一個笑話,比如說我舌尖的一口陽血,估計全噴到那怪物身上,它也不痛不癢,除非我手上有至陽的存在...至陽的存在?

我忽然一下子想起了那把銅錢劍,那個門口的怪異老頭兒告訴我,這劍上的每一枚銅錢都是萬人錢,沾染了萬人人氣,而且沒有下地過的錢幣自然是陽氣最重,而且....

我回想起了銅錢劍的種種,我忽然發現這真的是一個克製靈體的關鍵之物!之前在厲鬼那裏沒有用上,倒不是我沒有想起這個,而是因為厲鬼的數量太多,難不成我拿一把這樣的法劍一個一個去捅嗎?

我捅這個的時候,其它的一樣會一擁而上!

我直覺這把劍的用法不應該是這樣....但現在卻是我最大的一張底牌,畢竟在這裏我隻需要麵對一個怪物。

在朝下滾落的過程中,不到半分鍾的時間裏,我腦子裏想的就是那麽多...而一直到慣性消失,我終於停下來的時候,開始聽見傻虎連續的慘嚎之聲!

我抬眼一看,差點兒把牙齒咬碎....那個怪物是有翅膀的,而傻虎這個形態並沒有!靈體都是可以漂浮的,但是直到化為靈體都有翅膀的存在,在漂浮起來的速度上一定比沒有的占龘據很大的優勢,這個怪物竟然利用這樣的優勢,把傻虎全身上下抓的全部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痕,而它自己毫發無傷的樣子。

而傻虎之所以慘叫連連,則是因為,在這個時候,全身上下幾乎都有傷的情況下,那個怪物終於找準機會再次抓下了傻虎的一塊皮肉,緊緊的握在爪子裏。

它根本就是在戲耍傻虎的心態,因為就算不靠這樣的速度,它的靈魂力如此強大,也能壓製傻虎,硬碰硬的戰鬥,可是它卻完全避免了這樣的方式,不是戲耍的心態又是什麽?

“關心則亂,根本就是自己不想受到一點兒損失的吞噬掉傻虎,當然相比於傻虎,它更感興趣的是我的靈魂。在這種時候,銅錢劍暫且不說,必須選擇合魂。”在我以為那個怪物在戲耍傻虎,怒火衝天的時候,一個清晰的念頭從我的心裏浮現,完全的冷靜,完全的淡定,甚至克除了我和傻虎靈魂相連的影響。

這種冷靜讓我趕緊盤坐在了地上...既然合魂是老李一脈終極的術法,即便我自己的體會這合魂還沒有一些秘法厲害...在這個時候也斷然不能藏著掖著的了。

我開始快速的掐動著合魂的手訣,在另外一邊,我開始不停的溝通傻虎,堅持一下,堅持一下。

這合魂原本就是我老李一脈的秘法,卻是在我施展的時候,我自己竟然給出了這個術法有點兒意思的想法...可是在這麽緊張的情況下,我根本就不能多想什麽,這點兒奇怪被我略過去了。

但是在手訣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我自己莫名其妙的又冒出來一個新的想法...把這組手訣稍微調整一下,做了一些細微的變動,就釋放靈魂力的手訣多加了幾個,首先和傻虎意誌融合,然後配合著有徐徐的釋放自己的靈魂力。

而不是一下子和傻虎合魂!

至於為什麽這樣做?我自己甚至來不及自我疑問,就得出了一個答案,那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多一些靈魂力的幫助,傻虎就可以多一些實力來拖延那個怪物...而且,我的意誌首先和傻虎融合,優勢會更大!

因為合魂的精髓不是1加1等於2這樣的事情,而是在於人類術法的優勢,和妖魂靈魂力強大的一種結合!

之前,我為什麽就沒有想到這樣的改動?我覺得這簡直是一件異常容易的事情,全然沒有覺得自己掐動的基礎手訣也改過了,要知道在這世間流傳的基礎手訣也就108種,改動基礎手訣是一件多麽逆天的事情。

在這種緊張的情況下,這一點兒再一次的被我忽略了...在手訣快速進行的時候,我的靈魂意誌轟然的分裂,除了保留一部分基礎意識在自己的靈魂裏,進行著手訣的掐動,另外一部分的意誌和傻虎融合了。

確切的說,應該是我的意誌主宰了傻虎,傻虎的意誌退卻到了次要的位置。

在結合的瞬間,我就感覺到靈魂上傳來劇烈疼痛....而在這個時候,在‘我’(傻虎)的位置,又一塊血肉被那個怪物一爪抓了下來!

‘熬’,我下意識的痛呼了一聲,到了嘴邊則變成了一聲虎嘯...傻虎原來是在如此艱難的情況下為我支撐著的,我說不出的心疼和憤怒!

下一刻,隨著我本身手訣的掐動,我的靈魂力傳給了傻虎...稍微補充了一些傻虎被抓傷損失的靈魂力,傻虎也意識到了在這一瞬間我和它合魂了,一種委屈依賴的情緒傳達給了我。

我在空中停下了步子,趕緊的安撫了一下傻虎,說起來,傻虎雖然恢複了靈動,也並不是完全的恢複,比起以前意識都表達不好的情況,如今也隻是能準確的表達自己的各種意識...這種恢複程度,隻能說心性上還是少年吧!

而那個怪物在這個時候,抓下了一塊傻虎的血肉,頗有一些滿意的樣子,隨手一扔,傻虎的血肉就被扔到了一個角落裏,在那裏,我看見,或多或少的已經堆上了五六塊傻虎的血肉!

它這是在屯糧食呢?我無法言說自己的憤怒....但又奇怪的瞬間冷靜了,從那怪物帶著豐富感情的眸子裏,我看到了它的得意,和下一刻就準備要全麵吞噬‘我’的決心。

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過程的,我開始催動了術法,傻虎本身最厲害的自身術法就是五行之風,和五行之金...但是就算是天生親近的術法,由於妖和人的差距,施展起來也要比人類愚鈍,在這個怪物的狂攻裏,傻虎根本就沒有辦法施展..可是加入了我的意誌後,就不一樣了。

我的靈魂力在接連不斷的補充給傻虎...而在這個時候,在我的判斷裏,必須要主動的進攻,不能讓怪物看出來我的打算是什麽?

所以,我一邊用我的意誌不停的溝通著風元素,一邊虎吼了一聲,再一次的朝著那個怪物撲了過去!

是的,妖魂怎麽可能掐動手訣,它們施展術法的唯一辦法就是溝通...愚鈍的原因則是它們沒有人類的這點兒靈...就算親近,溝通起來也要慢上許多。

‘砰’的一聲,我和那個怪物再次碰撞在了一起...我揚起了虎爪,想要給那個怪物狠狠的一擊,卻是還沒有落下,又毫無疑問的被抓了幾下...

疼痛讓我不得不快速的借著碰撞的慣性,趕緊的後退了好些距離..而那怪物看我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得意。

但在這個時候,我已經溝通到了大量的風元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合魂之戰(下)


溝通對於妖魂來說就是最大的難題,而天道公平,加上傻虎天生親近的風元素,一旦溝通到了風元素,那存思世界裏洶湧的狂風讓人望而生畏。

如果是我來施展這個關於風的術法,威勢應該不足於憑借傻虎魂魄召喚來的二分之一。

不過即便是這樣,如果傻虎和我術法對戰,也隻能是‘輸’的份,隻因為它溝通風元素的時間,我可以從容的發出兩個術法了。

有時想想真的可怕,因為優勢與優勢的結合真的不止是一加一等於二的結果,那是會無限的放大的。

在那邊,那個怪物還在得意的看著我,下一刻它的身形一晃,又主動的朝著我飛撲了過來,也許是它固執的認為我是‘弱者’,如果一個‘弱者’還能這般主動的攻擊,說明它就沒有完全的征服我,這個看起來有些陰險的怪物,估計想要不但是吞噬我,而且還想從心理上完全的征服於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它看傻虎有一種異常看不起,不屑的意思,這種不屑並不是說從實力上看不起傻虎,而是天生的,優越的....

就如同,說起足球這個東西,有些足球王國的人,盡管自己不是球員,也一樣可以看輕我華夏人....這是一種因為地域,群體而帶來的優越感。

而我不理解這種優越感是從何而來,它長成這般奇怪的模樣是為何看不起我家威風凜凜的傻虎...但是我也不可能停下來和它罵戰。

在我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完全的計劃,就像我不明白風元素為何可以作用於靈魂提高靈魂本身的速度,但是我可以....在它撲來的一瞬間,我還是下意識的閃避,但是這一下的閃避在絕對的速度麵前,也是枉然...我很幹脆的借助了它這一下的衝撞之力,然後朝著反方向狠狠的發力,瞬間和這個怪物拉開了距離。

不可避免的,反方向帶來的撕扯作用更大,這一次碰撞,我被撕扯下來了最大的一塊血肉,幾乎從脊背開始一直被撕扯到了肩胛骨。

“吼”,劇烈的疼痛,然後忍不住慘嚎了一聲,可是在這時,狂暴的風元素被快速的壓縮...行成了一個又一個小小的漩渦,漸漸的組成了我的翅膀!

我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我自己也迷惑,我為什麽會想到把風元素壓縮成這般模樣,組成這樣的翅膀?在我的記憶中,傻虎出現過這樣的形態,甚至比這個形態還要可怕的形態也出現過...但那是不可比擬的環境下,因為是在非常特殊的地方,龍墓還有萬鬼之湖,這種幾乎已經脫離了這個世界存在的地方。

在正常的地方,我是不敢想象,傻虎還會長出這樣的翅膀狀體。

我沒有多想,我以為這隻是傻虎的本能,讓風元素行成了這樣...我也不能多想,隻因為在這個時候那個怪物又再一次的朝著我撲來,可是這一次,我分明感受到了身體的輕盈,竟然在它撲來的一瞬間,和它錯身而過!!

終於,終於得到了突破性的速度...我也很震驚於妖魂的強悍,隻要過了溝通這一關,壓縮元素也好,或者是行程什麽樣的術法形態也好,比人類強悍太多了,完全就是靠靈魂力強製性的做到。

但是術法的運用思維卻是它們沒有的,那麽精巧的運用交給傻虎自己去做,也許一輩子它也不可能想到。

我在想就算它之前的風翅,也隻是天生而本能的行成的,並不是它刻意這樣壓縮風元素而行成的。

有了這樣的速度,我就不怕那個怪物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了,有句話說的好,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那意思就是在速度上隻要占據了優勢,至少你可以保證不會被傷害,也可以加快你的攻擊頻率。

所以,在接下來一次又一次的交鋒中...傻虎沒有再受到一丁點兒傷害,可是讓人懊惱的是,傻虎也傷害不了那個怪物,因為在差不多的速度下,比拚的就是靈魂力量,這方麵傻虎絕對不占優勢,又如何與那個怪物硬拚?

我需要靈魂力,更多的靈魂力...我在心中咆哮著,可是在這個時候,我卻發現來自於‘我自己’的靈魂力輸送完全的停止了。

我自己的意誌自然是相連的,我詫異的發現在這樣意誌分裂以後,那個盤坐的我身上還有非常清晰無比的意識,這是怎麽來的?現在我是魂魄狀態的傻虎,自然沒有可能去流汗,可是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在這一瞬間會冷汗淋淋。

因為那感覺就和忽然發現了另外一個自己沒有任何的區別?這幾乎就是世界上最恐怕的事情!

更可怕的是那個我在我忽然轉頭,驚詫莫名的目光,此時已經停止了掐動手訣,而是從腰間拿下了那個裝酒的葫蘆,淡定的喝了幾口,麵無表情。

我簡直像是看恐怖片兒一樣的看著這樣的自己,因為這喝酒的姿態和我完全不同....從小和師父一起長大,我已經完全學會了師父喝酒的姿態,就是那種頗為豪爽的大口喝,常常也會很沒形象的酒液從嘴角溢出,總之看起來很像一個莽夫。

何時會這麽斯文淡定的一口一口的喝,而且麵目表情的樣子?

看見這一幕,我幾乎連自己在和那個怪物對戰的事兒都幾乎忘了,知道我自己的意誌中傳來一個清晰的意念:“躲!”

就是那麽簡單的一個意念將我拖回了現實,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在我愣神的瞬間,那個一個怪物再次朝著撲過來,因為之前的那一個愣神,我這一次再躲已經來不及了,毫無疑問的,這一次又被狠狠的抓下了一塊血肉。

這是速度提升以來,傻虎再一次的受傷,我根本不敢看傻虎已經傷成了什麽樣子,如果用現實的眼光來看,估計這麽血肉模糊的樣子已經沒救了。

我心中對傻虎愧疚,卻感受到了傻虎那種信任和堅定的意誌。

我趕緊回神,全力的盯著那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要發動攻擊的怪物,卻在這個時候,我自己的意念又清晰無比,還是隻有一個字:“拖!”

拖?拖什麽?我完全的迷惘,但從字麵意思上我卻還是能明白,這意思就是讓我拖住那個怪物而已.....至於拖來做什麽,我卻是完全不知道了。

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荒謬的事情嗎?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的意思...可是我卻沒辦法不信任自己,隻能咬牙采取拖的辦法,利用速度和那個怪物糾纏,不停的拖延時間。

可要說我內心沒有壓力卻是假的,任何術法都不可能是無限製的施展的,不管是人還是妖魂,術法都是根據各自的能力有時間和威力的限製的,就算傻虎天生親近風...也有一個時間的限製。

我感覺這個時間就快要到頭了,在拖延了十幾分鍾以後,最多還有五分鍾,傻虎的風翅就會消失。

而這種純粹靠閃避的拖延戰術,或者也是惹惱了那個怪物...此刻它的眼神越發的陰沉,看起來也不想繼續的‘戲弄’傻虎了...它忽然就停了下來,像是在宣告,它要結束這種‘貓抓耗子’的遊戲了。

我的內心一片警惕,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盤坐的我...那個我和平常我喜歡微微皺眉的神態不同,整個莫名其妙多了一種從容淡定的氣質,盤坐在洞穴的下方,一點兒動靜一點兒動作都沒有。

可是,我卻感覺靈魂力在快速的恢複...那個酒的作用嗎?我不認為那個酒有那麽大的作用...畢竟之前和那個怪物硬碰硬的靈魂對撞了一次,我的靈魂力原本就虛弱,才不能給傻虎提供太大的幫助,就算喝了這樣的酒,也不可能恢複的那麽快啊?

卻也是在這時,我的心底浮現出一個清晰的念頭:“攻擊它,盡量拖延的它的施術。”

主要攻擊嗎?我輕輕的收了收自己的爪子...其實,我已經感覺到傻虎靈魂深處一陣陣的疲憊,這場戰快要打到極限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痛苦莫名的戰鬥


是的,疲憊,就算有速度的加持,在不停的躲閃中也要告訴的集中精神,這是一種最容易讓靈魂疲憊的方式。

我感覺我需要好好的睡一覺,傻虎也需要好好的睡一覺...如果不是那個怪物當前,我真的會選擇那麽做。

可是,同樣的問題就在於,我無法不去相信自己,所以在自己的意念告訴我拖延,我就拖延,這一次告訴我主動進攻,我就主動進攻!

所以,我毫不猶豫的撲了下去...我看見那個怪獸眼中冷冽的光芒,這種視作挑釁的行為,和幹擾它施術的舉動,顯然激起了它巨大的怒火....它給了我一個慘烈的‘教訓’。

在剛才速度極快的交手中...我狠狠的墜落在了地上..盡管我是靈魂的狀態,我感覺不到這種摔倒的疼痛,盡管我是靈魂我不會因為被抓下‘血肉’而死亡...因為那些血肉都隻是表現形式,實際都是我的靈魂力,還沒有傷及我的靈魂核心。

但是這樣下去,在靈魂力被一次次的‘抓取’變得虛弱之後,我就真的無法保護我的靈魂核心了。

造著這樣的速度,快了....

所以,我開始心疼傻虎...是真的心疼,可是從傻虎那邊的意識傳來的還是無限的信任,甚至連我主動進攻‘找死’這種行為,都沒有一絲的質疑。

在這個時候,我是多麽的痛恨自己的無能...同時,也痛恨我為什麽不能自我抗拒。

那個怪獸在我的上空盤旋了一圈,然後停了下來....看樣子應該又是要施展術法...至於我為什麽知道它是要施展術法,我也不知道。

我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狀態,一邊感覺自己像精神分裂,一邊強烈的否定,卻又依賴我那莫名而來的意誌。

這是極度痛苦的精神折磨。

可是那意念卻在不停的告訴我,站起來,繼續進攻...如果不想死,現在需要時間,站起來,站起來...繼續進攻。

我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我下意識的回頭看一眼‘我’(傻虎),觸目驚心!!真正的觸目驚心,龐大的,差不多十五米的軀體,我竟然找不到一塊完整的超過一米的好肉,全是傷痕,密密麻麻的抓痕。

而全身十幾處地方翻裂著...最深的地方,隱約可以看見白骨,那是被撕去血肉的地方!而那對威風凜凜由無數的小漩渦風組成的翅膀,也開始變得七零八落。

其實,之前我就感覺到了,傻虎的速度變慢了....但是還不至於慢到像之前那樣,讓那個怪物肆意攻擊的地步。

我隻是覺得傻虎的一再躲避,惹惱了這個怪物,它才會選擇自己施展術法的決定,否則,最正確的做法不應該是和我拖延,最終等我術法失效,然後一舉拿下我嗎?

不過,我看了一眼那個怪物,感覺它的眼神稍許有些忌諱,可是目光卻是落在那個淡定盤坐的我身上?它不忌諱傻虎,忌諱我?按說,它忌諱我什麽?術法?其實按照它的能力,就算雷訣也拿它無可奈何,不要說它有把握利用速度在落雷劈到它以前傷到我,就說它有沒有別的壓箱底的對抗手段,我也不知道。

它忌諱我什麽?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自己看了一眼那個淡定的我,我自己心中也覺得那種散發出來的莫名氣場,會讓人忌諱不已。

繼續進攻,繼續進攻...做這種無用的動作做什麽?戰鬥就是殘酷,連自己都不需要同情...在這一個回頭的動作裏,我想了很多,卻是被自己的意誌強烈的嗬斥。

我不得不承認,這種嗬斥是有道理的,戰鬥原本就是這樣,連自己都不需要同情....在戰鬥中流血,疼痛,甚至死亡都是注定要接受的結果,那種無用的情緒拿來做什麽?

可是,繼續進攻嗎?繼續進攻和送死有什麽區別?我內心湧起強烈的愧疚感...回應我的依舊卻是傻虎堅定不移的信任,我甚至有感覺,這樣的方式根本就像是犧牲傻虎,而拖延時間。

但是又一次的,我軟弱的不能自我抗拒...還是朝著那個怪物撲了過去...

‘轟’我的靈魂在震蕩中再一次的落地了...對於我這樣的行為,已經徹底的惹怒了那個怪物,我得到了自交手以後,最沉痛的一次教訓,這一次...我感覺靈魂都快要散開了,我感覺傻虎這個和我相伴了三十幾年的妖魂第一次處於快要崩潰的邊緣,因為在以前我都把它保護的好好的。

我的風翅就快要散去了...我已經無力站起來了,而那個怪物這一次依舊是停下,開始不停的施展術法...這樣的選擇或許是因為忌諱我的風翅沒有散去,不想和我再玩追逐遊戲,但我心知肚明,更大的原因是因為它忌諱我,那個盤坐著不知道在做什麽的我。

而我無力的看了一眼那個我,此刻正在掐動著一種看起來玄而又玄的手訣,因為那也是我,我心中瞬間就已經明悟,這個手訣就是靈魂力快速回複的原因...一種強行的轉化天地之力為自己靈魂力的手訣!

代價則是會傷及靈魂的核心,就是三魂七魄...總之轉化的越多,傷害就越大,喝那種酒的原因就是彌補這樣的傷害。

那個我是那麽淡定,心中還有淡淡的不屑...不屑自己的能力,又能轉化多少天地之地為靈魂力?就算承受秘術帶來的傷害也承受不了多少,何況還有一壺差強人意的補酒。

這算是好事兒,我自己的意念想來卻像是一件根本不值得高興的事情,我發現我有些討厭我自己,這麽各種想法都在彰顯著自己是一個多麽別扭的人。

我以為傻虎的任務也就到此為止了...卻不想,我自己心中又冒出來一個堅定不移的想法,站起來,繼續,進攻!

為什麽?我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念頭,這不是要害死傻虎嗎?再一次,傻虎有一大半的可能隻會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

我和傻虎,是比親生兄弟還要親密的關係,我為什麽會讓傻虎去送死?此時,風翅剩下的已經是淡淡虛影,而且七零八落,根本看起來比聊勝於無還要慘。

我此時已經可以肯定,那個怪物施展術法,根本就隻是針對盤坐的那個我的,好像它知道傻虎會拚命阻止它,讓它傷害不到那個盤坐的我,所以它不惜動用術法,一次性的解決。

有些時候,人不得不相信獸類的直覺...就算眼前這個是怪物,它也是獸類不是嗎?

我不是想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是我下意識的生出了反抗之心,我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是為了轉移我自己的那個堅定不移的意誌,還要去進攻的意誌。

可是,這樣有用嗎?沒有用,自己內心那個聲音,就如同重疊的海浪一般,一波還比一波強大...去,進攻,一招錯滿盤皆輸,在戰鬥中要的隻是戰術,實力和堅持的配合,任何情緒都無用的,拖累的!

去,去,去...我幾乎是目呲欲裂..我卻是真的抗拒不了自己,我再一次搖搖晃晃的站起了身體,而傻虎本身的意誌表現的卻是一種無怨無悔的安靜。

我心痛的幾乎要滴出血來,可是我還是選擇再一次的撲了上去....我的速度已經不快了,甚至比凝聚風翅之前隻快了一點點...我撲到了怪物身前,我心中滴血,以為又是一次狂風暴雨般的打擊,我甚至看到了傻虎魂飛魄散,而我靈魂和意誌歸位無可奈何的樣子。

但這一次詭異的是...那個怪物並沒有對我發動任何的攻擊,隻是任由我的虎爪落在了它的身上...相對於它每一次進攻的有力,我的虎爪顯得是那麽的綿軟無比,但卻是突破性的,在它身上第一次留下了一點兒傷痕!

有這種事情?我驚詫莫名...可是這種機會,我有什麽理由不去抓住?再一次的我揚起了虎爪,忍著傷痛,幾乎是撕咬撲掃的全部用上了,在攻擊這個怪物。

在這樣的攻擊下,它就算再比我強大,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傷害...可是,就在我欣喜莫名的時候,那個怪物一直閉著的眼睛忽然就睜開了。

再一次的,就和它之前剛出現,偷襲我時,我心中猛地爆發出來一股強烈的危機感一樣的危機感爆發了.....又是一次生死危機。

而我也覺得,這一次的戰鬥恐怕在這個時候,就要接近於尾聲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死咬


可是我的這個念頭剛才腦海裏閃過,我就聽見一聲低低的呼嘯聲。

就像在安靜的夜裏,哪一家的嬰兒因為夢魘而哭泣的聲音,又像樓下有一群因為思春而慘嚎的貓,讓人從心底發涼...可是比起這樣的聲音,這個低低的呼嚎聲沒有那種刺耳的尖厲,卻像是人偶爾聽見的那種電波聲一樣,聲音不大,卻一直保持某一種頻率‘嗡嗡’的聲音。

聽了讓人想嘔吐。

我是首當其衝的聽見這個聲音的,這種結合了讓人毛骨悚然和想嘔吐的意味在一起的聲音,肯定不止是簡單的一加一那麽簡單。我在聽到的瞬間,就感覺到靈魂仿佛都被這種聲音所震蕩。

而和身體那種惡心的反應不一樣,是靈魂直接的暈眩,而這種聲音之淒厲,讓人不由自主的畏懼,不,應該是恐懼,想要退縮,想要逃避,卻是如影隨形的在耳中,讓人的情緒一下子就變得異常敏感和煩躁。

我陷入了這些負麵的影像中,漸漸的在靈魂的暈眩中根本就不得解脫,我連動都不能動...甚至有一種隻要能擺脫這種聲音,我情願直接魂飛魄散的想法。

如此厲害的術法,本質上和道家的吼功,佛門的獅子吼沒有任何區別,但是威力卻大上了許多。

除了人類,任何其它的修者,天賦都決定了它們不可能去學習任何的術法,這樣術法隻能是這個怪物的本命術法,就好像傻虎對風和金元素的親近。

可是知道又怎麽樣?我根本沒有辦法擺脫這種吼叫的控製,靈魂在暈眩中根本動彈不得,還要忍受極大的痛苦,即便看見那個怪物一口朝著我的天靈襲來,我都沒有任何的辦法。

要知道,靈魂脆弱的地方很詭異,如果化形的話,必定也是在天靈一帶...這個怪物看來已經使出了絕招,是想對我一擊斃命。

我想要掙紮,可是我沒有那麽強悍的意誌去擺脫這種音波的影響,也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地步,一種淡定強大堅韌的情緒在我的心中爆炸開來,在這個最危急的時刻解了圍,也仿佛是老天庇佑,我下意識的埋頭,躲開了這致命的一擊!

原本我的速度是不可能有這樣快的,我隻能歸功於我早就想要擺脫這種控製的蓄勢待發,所以也可以理解之前我壓縮雷球得到的‘張力’?所以讓才自己有一個爆發。

但不管這樣的爆發是怎麽來的,我也隻能在這一瞬間,做了一個低頭的動作,下一刻,我的後頸那個部分就被那個怪物的尖嘴狠狠的啄中,一種我從來沒有體驗過的靈魂疼痛,瞬間在靈魂中爆發,而這種疼痛僅次於我每一次發作看見幻境之前那種疼痛了!

‘嗷’!幾乎是同時,我和傻虎的意誌都發出了一聲沉痛至極的呼號,而共同的判斷都是想要避開,避開這個高高昂揚起腦袋,準備再給我的一擊,我判斷這一擊下來,我和傻虎的意誌都會因為這種疼痛而直接失去意識。

卻不想,在這一瞬間,一個堅定意誌忽然強壓過了我和傻虎的意誌,確切的說是淹沒了我的意誌,因為那個意誌就是來源於我本身,所以不存在壓製,壓製隻是傻虎想要避開的意誌,竟然在這個當口,麵對著那個怪物尖利的嘴,一下子衝了過去。

毫無疑問的,那個怪物沒想到我會在這種時候來這種‘反轉’,顯然是愣了一下,可是下一刻卻也是毫不留情的尖利的嘴就朝著我‘啄食’而來!我的脊椎位置被那尖利的嘴毫不留情的紮入了血肉的深處,並且感覺到一股針刺的力量如同爆炸一般的在靈魂血肉的深處傳來。

這種痛苦仿佛是最深刻的刺激,瞬間爆發開來,傻虎的意誌一下子就如同被吹熄的燭火一般‘熄滅’了,本能對靈魂意誌的自我保護讓傻虎一下子選擇了意誌昏迷來保護自己。

如果強行的承受,被刺激成‘瘋子’也說不一定。

可是,我就是強行承受了這種痛苦,並且在撞到那個怪物的瞬間,一下子張開了嘴,咬住了那個怪物的身體!

那種感覺就和咬在一塊鋼板上一樣,實質上如此虛弱的傻虎也不可能憑借著這麽一口給這個怪物造成什麽傷害...不過,這卻嚴重的挑釁到了那個怪物,它用它那尖利的嘴巴一下子扯下了傻虎的又一塊血肉直接的吞噬掉了,下一刻...又是同樣的攻擊朝著傻虎襲擊而來!

我的內心苦不堪言,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我為什麽要做出這樣的選擇,我很想鬆開嘴,快速的躲到一邊去,哪怕是用那該死的拖延戰術,可是內心在這個時候,仿佛被重新撞入了一股意誌,而且是那種堅定不移的意誌,讓我的嘴又收緊了一些。

是誰?到底是誰?我幾乎都要呐喊的,不過我的內心在這個時候,一個我自己的意念在不斷冰冷淡定的提醒著我自己。

“所有的疼痛,逃避,軟弱...在戰鬥中都是無用的情緒,無用的就需要拋棄,承受不了就直接認輸,哪還需要戰鬥?”

我幾乎都沒有了別的思想,有的隻是這麽一句話在我心中反複的沸騰...我鬆不開咬住那個怪物的嘴,因為這句話驅趕,讓我隻剩下強撐的意誌!

而那個怪物仿佛是受到了最嚴重的侮辱一般,也開始變得瘋狂...一次又一次的用它的利嘴攻擊著我,因為被我死死的咬住,所以它的也騰挪不開...索性隻是朝著我一個地方不停的攻擊。

這個時候,我再傻也知道...那尖嘯的聲音根本不是這個怪物唯一的本命術法,這利嘴也是其中之一...它所有的攻擊都是影響靈魂意誌為主,或者聲音的幹擾,或者是這種讓人痛不欲生的痛苦....

我的眼神都幾乎渙散了,剩下的也隻是死不鬆口的一點點意誌,我覺得被這個怪物攻擊的地方應該已經破裂成了一個巨大的血洞吧....而那怪物也已經毛躁了,開始不停的翻滾撕扯,想要擺脫我死死咬住它的嘴...我不明白它焦躁什麽,隻是在這種撕扯翻滾中,我看見那個盤坐的我,眉頭微微皺起...雙手不停的掐著手訣...

快要撐不住了!!就要死了吧?我幾乎有了這種念頭...因為我和自身是相連的,在這個時候,我也知道了,之所以耽誤了那麽多的時間,是因為之前我也受到了那個音波的幹擾...而且強行用更多的意誌在支撐傻虎的一切行為。

可是,這有什麽用?死死的咬住...難道就是最好的結果嗎?我真的...快要崩潰的邊緣了,咬住那個怪獸的嘴也終於鬆開了一些。

不過,這個世界上沒有無止境的絕望的....除非是已經到了死亡的重點,可是死亡之後也不是還有輪回嗎?

在最後的這一瞬間,我終於得到了...得到了一股鋪天蓋地的靈魂力瞬間就包裹了我!我簡直無法形容那靈魂力的豐厚,比起我鼎盛時期的靈魂力還要強大...而且不知道是什麽樣的辦法,隻是一瞬間就注入了傻虎的妖魂!

而在這個時候,我的腦子仿佛分外的清醒,根本沒有絲毫猶豫的就開始溝通著金元素,傻虎原本就屬金,比起風元素,金元素和傻虎更加的親密....而得到了強大的靈魂力補充,我原本有些鬆懈的撕咬也變得有力起來。

終於,那銳利的金元素被我瞬間就溝通到了...而所有的金的銳利,都被我毫不猶豫的用到了牙齒之上...我感覺到我的虎牙在不斷的延伸,變得越來越有力...而第一次,我終於深深的咬住了這個怪物...咬到了它的靈魂深處。

那個怪物終於慌了...開始死命的掙紮,可是麵對得到瘋狂補充的我,怎麽可能掙紮的掉?!它撕咬下了我那麽多的血肉,我則終於可以撕咬下它的一塊血肉了!

我有了一種報複的快感...可是我內心的意誌卻阻止了我這麽做!隻是一個念頭,告訴我咬住,隻是要死死的咬住它!

至於盤坐的那個我,此刻也終於了有了動作...站了起來,取下了腰間的那一把銅錢之劍...用鋒利的邊緣劃破了自己的手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充滿疑惑的勝利 


最後的時刻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

從我手指的鮮血流到那把銅錢劍上之時...我就感覺到了和那把劍上的氣場相連了..說起來這根本不是神話故事中的什麽神兵認主。

而是那把由39枚銅錢組成的銅錢劍上有個神秘的陣法,一旦有修者帶有自身精氣氣場的精血激活,就會由修者的氣場為核心帶動這把劍的氣場,而這把劍的氣場是什麽?是無數人的陽氣,就如同一個人聲鼎沸的市場,比這個還要強悍!!

不要小看一個熱鬧的集市,在古時候,斬首都會選擇在市場,都是為了讓生人的陽氣鎮龘壓怨氣,煞氣,以及形成厲鬼...這是有高人指點的做法,而事實證明這確實是行之有效的!

比這個還要強悍的氣場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我隨著帶著大量的陽氣,相當於是萬人一起鎮龘壓靈體!

這是一把真正的神兵利器...當然是於修者而言,普通人拿著可能殺雞都困難。

在這個時候,我徹底的興奮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瞬間知道那麽多,甚至知道這把劍的正確用法...而且,我還知道,這把劍不是用來拚殺的,而是要做為一個手訣的延續!

現在的那個我,就在掐動著一個手訣..相對於普通厲害威力奇大,但事實上對付一定層次的靈體,就算是一般的手訣——金刀訣!

因為對付上了一定層次的靈體,用的都是複合手訣,單體手訣其實沒什麽用了。

不過,因為有了這把銅錢劍,這個至陽至剛的手訣會有什麽樣的威力...真是讓人期待,而且想來這個手訣配合這把銅錢劍來使用,真的是非常合適...不論從術法的時間,相匹配的程度上來說,都是!

我為什麽會計算的如此精妙?我自己都有一些迷糊...而且第一次,隻是掐動一個單訣,在整個洞穴中都帶起了一股極不尋常的氣場..就像在這洞穴中平添了萬人,而且是憤怒熱血而一往無前的萬人,那氣勢滔天。

這怪物不傻,相反極其的聰明,在這個時候它怎麽可能感覺不到這不同尋常的一切?它放棄了拚命的掙紮,開始變成了瘋狂的攻擊....到了這最後一刻...隻要是不傻,都知道,與其選擇掙紮,不如瘋狂的攻擊還能換得一線生機!

我利用金元素的銳利,破開了這隻怪物強大的靈魂力,深深的咬住了它...雖然不致命,但隻要我不鬆口,它是肯定掙紮不開的,我以為一切都是定數的時候,卻不想怪物瘋狂的攻擊會如此的犀利。

在這一刻,怪物根本就不再保留,之前的那種音波攻擊,還有瘋狂撕咬,撕扯...我沒有任何語言來形容這種狂風暴雨,隻是那麽短短的瞬間,我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不,傻虎會死...傻虎這一次真的會死!這個念頭在我的意念中盤旋不去...哪怕是一秒也堅持不下去的會死!

即便是有了這一次大量靈魂力補充,也會死!

我下意識就要鬆開嘴,我覺得一切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也不差這一下了!可是,我發現我內心的意誌竟然是死不鬆口,要求的是在這一刻必須死死的製住那隻怪物,不能有任何的變數。

不能有任何的變數,就TM讓傻虎去死嗎?我簡直不能認同這種做法,我無法形容自己的分裂...而在另外一個方麵,我內心那個堅定的意誌也在狠狠的鄙視我自己,鄙視我的優柔寡斷,在戰鬥中都不能保持一顆冷靜堅持的心。

如果能夠流眼淚,我現在就要哭出來了,不,是已經會哭出來了吧...傻虎會死的...一幕幕往事從我腦中掠過,就包括在我很小的時候,從墳地裏第一次見到鬼魂,是傻虎的殘魂在關鍵時候出來救了我一命...我怎麽能讓它去死?

鬆不開口算是什麽?我在劇烈的掙紮中,竟然有那麽一瞬間已經忘記了那個怪物瘋狂攻擊的劇烈痛苦...我竟然拚命抵擋的是我自己..這是一種不能形容的分外痛苦的拉鋸戰。

我也終於明白了一句話的真諦,人,最難戰勝的是自己!

傻虎已經徹底了沒有了任何意識的回應,我現在和傻虎融合,我深知傻虎的靈魂在這一刻已經有了潰散的跡象...這一次的合魂是那麽的詭異,是我意誌和靈魂力與傻虎的融合,卻不是我的魂魄本身也和傻虎融合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傻虎的魂魄漸漸齊全的關係...還是說,我自己在施展術法的時候搗了鬼?

嗬,我自己搗鬼自己?還有比這更加荒謬的事情嗎?

不...我已經不能去想那麽多了!傻虎的靈魂已經開始崩潰了...而那怪物還在瘋狂的攻擊!是,我有我承擔的責任,我有一百個,一萬個必須闖下去的理由...但是我不能為了一個絕對的保險,就去放棄我所在意的一切。

我不能去精確的計算,什麽是能放棄,什麽是不能放棄的...因為我有自己必須要守護的,而在這種守護麵前,我情願先搭上的是自己的性命!

“傻!”我的腦中,我自己的意念如同驚雷一般的去評價了一聲我這樣的想法,可是...在一種無法言說的悲傷中,我終於是稍微鬆開了一點兒我緊咬著怪物的嘴。

卻是,在這一瞬間,那邊的我已經掐完了手訣...含而待發的力量在重新握住銅錢劍的一瞬間,一下子驚人的爆發了出來!

在那一刻,我仿佛聽到了千萬人同時呼號,熱血前衝的聲音,我仿佛也看見一道巨大的劍影狠狠的斬向了那個怪物!

而那個怪物在這個時候被我咬住,根本沒辦法躲開...在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嘶鳴以後...被這巨大的劍影當頭斬下..一下子從空中跌落到了地麵,原本完整的靈體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斬痕,差點把它直接斬開成兩半。

沒有煙塵的翻滾,仿佛是輕飄飄的落地...怪物一動不動了,這個時候,我還虛弱的咬住怪物,也跟隨著輕飄飄的落地...勝利就仿佛鏡花水月一般,是那麽的不真實。

沒有了攻擊,傻虎的靈魂停止了那種繼續崩潰的跡象...可是也已經是搖搖欲墜,如此下去,也支撐不了多久就會魂飛魄散。

可是,我在極度的傷心中,意念卻包裹著一份極度的冷靜...我都不知道是為什麽,竟然還能鬆開嘴,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朝著那一堆被怪物撕咬下來的血肉走去。

吞了它,從自己身上剝離的血肉就會好一些...其實這種簡單的事情對於我來說都已經是極其困難的事情!可是,這一次,我沒有和我內心的冰冷起任何的衝突,這種對傻虎有好處的事情,就算拚命也要去做。

我困難的吞咽著...其實是屬於自己的靈魂力量...已經消散的部分,已經是無奈了,畢竟這不是現實中的血肉,還可以保存一定的時間。

就如我內心那個冰冷意念所預料的那邊,吞噬了這些,我竟然真的好了一些,搖搖欲墜的靈魂雖然情況還是很糟糕...但是總算是有些許的恢複。

可是血肉已經吞噬完了?我又該怎麽辦?

這個念頭還不待我想完,我的軀體又朝著那個怪物艱難的移動過去...剩下的事情,是吞噬它!

那個怪物受了極重的傷,此刻是完全的不能動彈,可是它並沒有消散,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靈魂並沒有完全的‘死’去...發現了我的意圖以後,它還想要掙紮,卻在這時,被一個複合型的手訣所強行鎮龘壓,更加的動彈不得。

是我,依舊是我做的這一切,仿佛一部冰冷的計算機,冰冷的算計到了每一步!

我埋頭開始吞噬...就如同我在吃掉這個怪物...這也許放在之前,是我不太能夠接受的行為,與對錯無關,與什麽人這麽做無關,就像傻虎也吞噬鬼頭,厲鬼...我也不會幹涉。

這一次竟然是我自己這麽做!

我的意念就是告訴我,這樣做的好處最大,這是戰鬥的勝利果實,必須擁有...而我自己靈魂最深處的想法卻隻是,這樣對傻虎有好處。

所以,沒有爭執,隻能無聲的吞噬!

我感覺這個怪物的血肉異常的強大,以至於讓吞噬都變得這麽困難,可是好處卻真的極其大的.....我感覺傻虎竟然在以一種我驚詫的速度恢複著。

可是...我的感覺卻是那麽的不對勁。


第一百一十七章 意料之外


但到底是什麽不對勁兒,我自己卻是說不好。

我隻當做是自己的錯覺吧,而對於那個怪物仇恨的眼神卻是視而不見。

那一邊的我已經盤坐了下去,臉色依舊冷冷淡淡,古井不波...我自己看著自己卻是那麽的陌生。

我索性忽略了這個讓我這麽不安的因素...開始繼續的大口吞噬....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這是對傻虎好的,這是對傻虎好的..而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我要抓緊時間來做這一切。

隨著我的大口吞噬,傻虎恢複的越來越快...漸漸的,它的靈魂狀態就穩固了下來,然後開始補充損耗的靈魂力...而這個怪物的靈魂力實在太過洶湧,連靈魂力的補充都顯得很快。

漸漸的,傻虎身上因為和怪物碰撞(靈魂碰撞)的傷勢也恢複了,我仍然沒有停止吞噬,因為傻虎為這一戰付出了太多的代價...我充滿了一種異樣的內疚感,我當然要為傻虎爭取更多。

在這個時候,我沒有感受到任何與自己本意相違背的意願,看來這一次的無聲和平靜,是難得達成的一致。

時間分秒的流逝,漸漸的,怪物的軀體就被我吞噬了一小半,傻虎的狀態已經恢複到了全盛的時期...可是它的意誌仍然沉寂,我試著去溝通了一下,其實因為太過內疚,我一直是不敢去溝通傻虎的,我不願意承認的事實是,在某種程度上我把傻虎當做是了一顆奠定勝利的棋子,但如今我實在是太過於擔心傻虎的情況,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溝通了。

反饋來的信息讓我安心,傻虎的意誌沒有消失,而是又進入了那種濃濃的睡意當中...也可以說它是在昏迷,可是意誌沒有多大的波動,很穩定。

如此,我就放心了...我繼續吞噬著這隻怪物的靈體..全然不去看它的雙眼,而它神情的變壞我自然也就不知道。

一直到我吞噬了將近一半,忽然一股絕大,簡直是不可反抗的力量在我的周圍出現...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那絕大的力量給掀飛了...繼而,一下子掉落在了離那個怪物的軀體十幾米的地方。

那個怪物自然還是‘活’的,我吞噬的是它靈魂力,並沒有狠心的去傷及它靈魂...按說這個的敵人在吞噬到一定的程度,就算不吞噬了,也必須要第一時間讓它灰飛煙滅才是。

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就是不要這樣做!

如今,算是一個證明嗎?難道這個洞穴中還存在有第二個敵人?我一下子異常的警惕,開始下意識的四處張望,可是又一次的,我內心告訴自己,抓緊時間,得到更好的好處!

好處是什麽?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傻虎的軀體在朝著那個怪物的軀體狂奔...對於傻虎十幾米龐大的身軀來說,十幾米的距離簡直就是眨眼之間的事情,瞬間就到。

而到了以後,我自己都不還不知道要做什麽的情況下...傻虎就朝著那個怪物的軀體瘋狂的撕咬了一下,而且還用盡全部力量的拉扯了一下,怪物的一大塊血肉被我叼在了口中...這一口實在太誇張,一下就咬去了怪物全身剩下的近四分之一的血肉...而我在什麽都不明白的情況下,下意識就開始瘋狂的吞噬!

不出意外的,再一次的,那股絕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將我掀飛...而這一次,我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中蘊含有微弱的意誌,這意誌是處於一種惱怒的狀態,所以在這一次掀飛我的過程中,非常刻意的給了我一點兒懲罰...我感覺在拋飛的那個過程中,我的靈魂像被重錘狠狠錘了一下。

那種壓力的感覺是如此的明顯,我下意識的想悶哼一聲,卻不想內心堅定的意誌讓我死死的咬住了口中的那塊血肉,在落地的瞬間,就顧不得靈魂被重錘了一下還在不停震蕩的感覺,而是趕緊‘吃相’難看的吞噬那一塊血肉。

這一切的節奏都不是我自己在掌握,我隻是有預感,那股絕大的力量因為一點兒不知道的原因,並沒有對我真正的下‘重手’,但是想要再一次的去偷占便宜,恐怕我就不會那麽輕鬆了。

而麵對我啃噬的動作,洞中忽然就壓力陡增,似乎是再一次的打擊想要向我襲來...我本能的覺得應該躲避,卻不想我身體的動作卻是繼續吞噬,而也在這個時候,再一次的那力量凝聚成重錘朝我狠狠的襲來。

卻也在這個時候,一個看起來並不強大的靈魂忽然出現,行成一個不停旋轉小球,迎上了那個重錘。

靈魂力行成不停規律旋轉的小球?那需要多麽精妙的靈覺控製才能夠做到?而且這小球旋轉的意境也暗合道家那流動的太極意境,看起來是那麽的玄妙。

由於旋轉的卸力...那個重錘遲遲的落不下來,而且在下落的過程中,力量不斷的被卸去...趁著這個當口,我大口的吞噬掉了血肉..在重錘下落的瞬間,一下子發力,身體衝了出去,而在這一瞬間,重錘才重重的落地....

而我在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候,避免了不必要的傷害。

在我沒有主動意識的情況下,忽然我和傻虎的合魂就散了...傻虎再一次進入了我的靈魂深處沉睡,而我的意識也重新歸入了我的身體。

其實我很清楚大量的血肉傻虎並沒有消化掉,而這種沉睡是它最好消化的方式...對於傻虎的情況,我稍許有一些放心,而對於自己的情況,我卻是全然的迷惘。

到底是為什麽?我下意識的再一次想到會不會是道童子?但是這根本就和以前不一樣??那到底會是誰?我在焦躁....可是,這種焦躁的情緒很快就被莫名的冷靜情緒壓了下去,接著,我自己就站了起來,如同閑庭信步一般的朝著那怪物被吞噬的殘缺的身體走去。

“想必是哪位不想讓我徹底的消滅它,終於忍不住出手了吧?在這樣一座幾乎是堅不可破的牢籠中做這種動作,就好比那人間的監牢中,去幹擾別的牢舍一樣,似乎是不太好?”洞穴空曠,回蕩的是我那淡定而平靜的聲音。

就像一個人傻傻的自言自語,說著完全不著調的話,自然是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可我不覺得奇怪,在完全回歸了自我以後,我甚至覺得這就是自然而然的話,我的腦子無比的清醒,我清晰的認知,這一股力量不是這一層的怪物,而是有一個強大的,不知道在哪一層的什麽存在,在幹擾出手了。

至於目的嗎?我此時已經走到了那個怪物的跟前,很是平靜的繞著它走了幾步,然後搖搖頭,又是自言自語的說到:“我相信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就比如牢舍中發生什麽事情,自然是有獄卒出麵...哪能讓其他犯人隨意的行動?所以,這樣出手一定是付出了代價的吧?是不是拿我無可奈何呢?”

說到這裏,我的聲音才稍顯有些輕浮....似乎是在挑釁,其實我明白自己的目的,是在試探?也是想用激將的辦法,得到一些訊息。

果然在這個時候,一個清晰的意念終於出現了,原本意念的對話隻是一種玄妙的傳達方式,不可能像聲音那麽清晰的能感覺到一些微妙的細節。

可是,這一個在我腦中響起的意念,卻仿佛是帶著一種仿佛是洪荒遠古來的滄桑語調在與我對話。

不,應該不是對話,而是一種強硬的傳話而已,它好像不需要考慮我的意見,他隻是這樣對我說了一句:“我若是不惜代價,自然也能出手殺你。不要傷害它,退去。”

很簡單的一句,飽含的信息卻是萬千,我卻並沒有為這樣神秘的存在,強大的力量,威脅的話語引起半分的慌亂。

淡定的就像一汪深潭的水...我閉了一下眼睛,輕輕的深吸了一口氣,這就像是我非常自然的習慣動作,然後睜開眼睛以後,表情連一絲變化也沒有。

隻是繼續繞著這怪物走了幾步,輕輕開口說到:“蠱雕嗎?有意思嗬...”.


第一百一十八章 莫名的答案


“蠱雕?”我在內心沉吟了一聲,這個怪物是蠱雕?記載在《山海經》上的一種妖物,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雪山一脈的地下洞穴中,不,應該是地下牢籠中?

而雪山一脈與世無爭的樣子,為什麽會有這麽逆天的一個地下牢籠存在?目的又是為了什麽?

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我陷入了這種思考中,而所有的細枝末節統統的給我忽略了,就如我為什麽忽然就知道這個怪物是蠱雕?雖然小時候看過山海經,但那個時候條件有限,圖文粗糙,很難與現實的形象聯係起來,我是怎麽知道的?

另外,我如何就那麽肯定的判斷這裏是一個禁錮的牢籠,根據是什麽?在和傻虎的合魂解散以後,我立即做出的這樣的反應,說出的這樣的話語,又是為什麽?

這些細枝末節真的就統統被我忽略了...隻因為一切都發生的太過自然,或許是我自己以為的自然,總之...一個想法在心中的成型,你又怎麽撲捉的到痕跡?那不像是一個‘命令’型的意念那般和你本身靈魂深處的想法會有違背,那麽明顯。

我還是不能聯想到什麽,盡管我是有懷疑...但有時候,現實中的安穩又很快讓人能把懷疑給壓下去,那種意念的博弈也是如此,就像小時候我內心深處想玩,但那種命令式的意念卻會讓我不得不好好的修習,完成師父布置的任務。

所以...我思考的隻是雪山一脈的這些迷,但又覺得無關本次的事件,我好像也不用知道的那麽詳細分明...眼前的事情才是最要緊的,於是乎,我在圍繞著蠱雕走了十幾步以後,忽然就開口了,說到:“我看還是你退去吧...我要在這裏闖地下秘穴,注定我們會相遇,不是嗎?你若殺我如此輕鬆,又何必急在一時出手?”

說完這話,我感覺到了整個洞穴中的氣氛忽然就像一股沉重的低氣壓,瞬間壓的我喘不過氣來...但是我右手輕輕的掐了一個手訣,這個手訣的作用就是凝聚自己的意誌,集中自己的靈魂力,簡單說是一個簡單的準備式手訣,用來提升一個人精氣神的。

在這個時候,用來抗壓是非常不錯的。

在以前,我也遇見過壓力極大的時候,但我從來都是自己心理調節...從沒有想過利用術法來緩解壓力這種事情,在我的認知裏,術法不是用來做這種事情的。

而如今,自然而然的運用術法在每一個細節中,好像就成為了我生活中最自然的習慣,我卻沒有覺得什麽不妥。

甚至,我覺得那些我自己做出的玄而又玄的手訣,是因為道童子留給我的記憶變得清晰了。

不得不說,這樣用手訣來幫助抵抗壓力的方法是十分有效的,至少我受到的影響一下子就陡然變輕了,從表麵上甚至看不出來受了什麽影響,我自然不會讓這個神秘的存在繼續憤怒下去,繼續自顧自的開口說到:“總是極有分寸的,不是嗎?靈魂力這種東西雖然損失了不少,但靈魂的核心沒有被破壞...那就是說,還是有無限可能的...你明白我在說什麽,是不是?你最在乎的,忍不住付出代價都要出手阻止的隻有一點,那就是我不要讓這個..唔,蠱雕,灰飛煙滅。”

“你倒是聰明。”我說完這番話以後,那個意念終於再次的出聲了,感覺上很不友好,但是至少沒有那麽憤怒了。

“也不是聰明吧?隻是直覺,我到底沒有破壞你的底線,你也不用與我計較。所以,我說,我看你還是退去吧。”我又淡淡的開口了,畢竟此間事已了,我需要一些時間休整,而不是繼續的碰撞。

在一個別人都認為是必死的局中,我除了穩紮穩打的走下去,沒有別的辦法。而這個穩紮穩打的意思就是我不允許出現任何不確定的意外....而這道神秘的力量就是。

我的所有淡定都是在賭博...雖然陳承一活了那麽幾十年,從來沒有那麽精妙的計算過什麽,如今卻是信手拈來,也算天分?

“你把蠱雕傷成這個樣子,就準備讓我退去?就算靈魂核心沒有被破壞,但獨陽不生,孤陰不長...沒有肉身,它的靈魂力又如何的恢複?吞噬嗎?或許你願意讓它吞噬了?”說到這裏,這個帶著洪荒氣息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幾分,變得有些恐怖起來。

一下子整個秘穴中壓力又陡然增大了,我絲毫不懷疑,這個聲音說起這句話的時候是真的有這個打算。

而且,他是真的有能力讓我去死,然後給蠱雕吞噬吧?隻是看,蠱雕值不值得他這樣做?而到底為什麽,他又要執意的保住這個蠱雕呢?

我心中雖然驚疑不定,臉上卻露出了笑容,這笑容既不誇張的張狂,也不勉強,就像是很平常的那樣笑了一下,右手依然掐著手訣,而左手則伸出兩指,輕輕的點著自己的鼻尖...很是淡定的走了兩步之後才說到:“我自然相信你能做到,可是之前,我也說了,我更相信萬事皆有代價...另外,除了天道,又有誰能夠事事都精準的掌控?你又怎麽敢保證,在你殺死我之前,我就不能殺了這個脆弱的家夥?好像現在殺它是更省力的一件事情吧?”

那個聲音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思考。

而我依舊從容的樣子,隻是我內心才知道,剛才諸多的小動作,笑,手指輕點鼻尖什麽的,都是在緩解自己的心理壓力,努力的維持淡定...隻有一份淡定,才有讓人看不穿的作用,也才有和人談判的本錢...至少能夠讓對方猜測就算是一種勝利了。

我接著又說到:“其實我也很累,真的苦戰一場過後,說話也是費勁。我不是要努力說服你,而是想看看我到底要走到什麽地步,才會死去?我忽然有個有趣的猜測...你如此維護這蠱雕,是不是繼續走下去,那些存在,對於你來說,更加的重要呢?我很感興趣,到底是它們最後吞噬了我,還是我的伴生魂最後吞噬它們呢?”

“哼...”那個聲音忽然冷哼了一聲,然後炸雷似的在我腦中響起:“不要自作聰明,你猜的就一定是正確的?看你的命如何了!如果你選擇對了,大家就互不相幹的過去了,如果選不對,我管你死活。”

這話什麽意思?我微微的皺起了眉頭,我需要選擇什麽?我之前話的意思,隻不過是在誘惑這個聲音的主人,說不定我會被你更看重的家夥給吞噬...這樣的好處,總好過你付出代價強行出手把我給這隻蠱雕吞吧?

再說,它不是沒死?沒死就成,你在乎的也不過是它的生死而已。

可是,我好像隻賭對了一半,它給我一個那麽莫名其妙的答複...我忽然覺得這個洞穴怕不是我想象的那麽簡單,我忽然想起了之前那個給我扔了清水和幹糧的人說的話。

大概是闖過去,看得還是一個緣法...看那樣子,就是說,靠實力硬闖根本就是不可行的?

我猜測不到那麽多,卻好像隱約抓住了什麽脈絡一般....不過,此時卻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直覺告訴,隻是要順著這個聲音主人的話說。

想到這裏,我的神情又恢複了淡定,多說多錯,我隻是簡單的說了一句:“好,那就這樣,看一個選擇吧。我相信我們還可以再這樣的交流的。”

“你走到那一步再說吧。”說完,這個聲音就再無聲息,而在洞中的壓力也瞬間消失不見,又變成了之前那種平常的樣子。

我停下了腳步,看著腳下這個相比較我來說還算是巨大的,但是卻七零八落的蠱雕,又看了一眼之前那個分支洞穴中堆積的人骨...若有所思。

此刻,那個蠱雕看我的眼神恨恨的...如今這個模樣,它與我再戰一場,就是找死的節奏,在我那個時候堅持的吞噬下,它的情況比之前傻虎最脆弱的時候好不了多少。

不過,在那恨恨的眼神之下,我也看見它的一絲得意和僥幸...我忽然開口說到:“如果不殺你,把你的靈魂力剝個幹淨,你覺得你的依仗會不會再費心費力的來救你一次?”

我這樣說,就純粹是想威脅它,我覺得蠱雕這種傳說中的存在,和我交流一定是毫不費力的。

它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畏懼和不肯定,就趁著它這般模樣的時候,我忽然加大了聲音,有意無意的運用了一絲道家的吼功,大聲說到;“說吧,那堆人骨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我不是感覺這件事情很重要,但是我就是覺得我很想知道這件事情的答案...好像它關係到未來一般。


第一百一十九章 悲傷而驚天的開始 


在我忽然的大聲呼喝之下,那個受重傷的蠱雕忍不住全身震動了一下...下意識的就說出了一句話:“那是我..”

我心中狂震,這是我在收回合魂以後,第一次心中出現了這種情緒,之前無論發生了多麽怪異的事情,我都沒有這種感覺,可是我還是能維持表麵上的鎮定,也根本不給那個蠱雕一聲喘息的機會,繼續大喝了一聲:“那是你什麽?說清楚。”

這一次,我純粹就是運用的道家的吼功,最是奪人心智...更何況是一個沒有肉身保護,純粹的受了重傷的靈體。

“那就是我,是我的屍骨。”蠱雕的眼中出現了短暫的恍惚,又一次下意識的跟著我的問題,回答了一句。

這種震驚讓我忍不住倒退了兩三步...這分明就是人類的骸骨,這隻蠱雕說是它?

我還想再問,忽然剛才那股消失的力量以瘋狂的速度再次蔓延出現在了這個洞中...我還沒有回過神來,那股力量再一次的集中在一起,狠狠的轟擊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靈魂受到了劇烈的震蕩,瘋狂的眩暈,讓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而這種震蕩甚至影響到了我現實的肉身,一縷鮮血從我的嘴角流出。

我伸手擦去了嘴角的鮮血,強行咽下了因為劇烈的震蕩而湧到喉痛的鮮血...可見,這股力量在這一次出手有多麽重,可能是根本沒有留手,隻是在倉促之下出手,才沒有對我造成多大的傷害。

但是我也疑惑,我感覺的到我的靈魂力在翻湧,可是比起之前的我,這靈魂力強大的了一倍不止...

但容不得我疑惑,一個聲音帶著不可壓製的暴躁,炸雷般的在我腦中響起:“你以為我走了?你惹怒我了,不該問的你永遠不要問?你忘記了嗎?我說了我可以殺了你!”

麵對這個暴怒的聲音,我隻有沉默,而我知道在無意中我才犯了最大的忌諱,衡量形式,我開口說到:“那不問便是了,這件事情也與我無關,隻是好奇一問,我會爛在肚子裏的。”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般淡定服軟的話是我說出口的...因為性格的原因,如果別人如此傷害我,就算我不敵,但是我也絕對不會輕易說出這般服軟的話。

可是下一刻,我的內心又平靜了,為了繼續走下去,為了該做的事,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又有何屈辱?再說,事情原本就與我無關...就算蠱雕的屍骸是一隻豬,於我來說,那又如何?

隻是那個關係到未來的想法和直覺太過奇怪了?但也被我拋到了一邊。

“哼!”在我這般的言語下,那股力量沉默了好一陣子,又無聲無息的退去了,而在退去的瞬間,蠱雕的靈體忽然被撞擊了一下,離地兩三米,發出了一聲嬰兒啼哭般的慘叫,接著有落到了地上。

應該是那股力量在退去的時候,順便警告了一下蠱雕。

這時,回想起來,我才感覺到後怕,額頭上不自覺的就布滿了汗珠,我伸手擦去...看了一眼蠱雕,它的眼中也寫滿了恐懼,本來我是想再詢問一些什麽的,但終究還是沉默了,我知道那股力量已經警告了蠱雕,我是問不出什麽來了。

按理說,現在我是應該去推開這個洞穴的青銅大門,繼續往下走...但是,下一刻,我就否定了這個念頭,我需要休養,而最好的辦法是等傻虎消化蠱雕的力量差不多了,我才繼續往下走吧。

想到這裏,我眼神冷漠的看了蠱雕一眼,說到:“我還要在這裏呆上一些時間,最好你我各不相犯...不然,就算不能殺死你,繼續吞噬你,我還是能做到的。不要以為你有依仗,如果是你先挑釁的話....”

說到這裏,我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有些威脅和警告恰到好處就行了。

那蠱雕看我的眼神恨恨的,但是也有些畏懼...終究也算是默認了這個事情,我沒有再理會它,而是去之前洞穴的一角,揀起已經有些髒的饅頭和清水,珍惜的拍了拍饅頭上的灰,朝著洞穴的下方繼續走去。

“上人曾說,點滴糧食來之不易,本質上和珍惜的靈藥沒有區別,是當珍惜。”想起這個上人,我心中模糊的出現了一個清臒的形象,三縷長須,寬袍大袖...真是一派神仙的風度。

而心中也是溫暖,就和我想起師父一般的感覺。

但是下一刻,我猛然停住了腳步...上人,上人是誰?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記憶和這般的情感?終於,一個猜測浮現在了我的心頭,一下子我的汗水布滿了全身。

在這時,我的腦中響起了一聲悠悠的歎息之聲...我忍不住朝著洞穴的下方狂奔起來,到了那一扇青銅大門...我立刻盤膝坐下,一下子就進入了入定,開始感受自己的靈魂。

第一眼,我發現那層薄膜依舊是在的...這讓我鬆了一口氣,可是下一刻,我卻發現了一個讓我差點萬念俱灰的事實,那就是那層薄膜雖然是在的,雖然是沒有破碎的...但是已經變得非常透明,近乎於無了。

而從那薄膜的下方,不知名的力量(應該稱作為力量)正在緩緩的溢出,和我自己的靈魂交融....

我閉著眼睛,淚水一下子從眼角滑落...我想過自己成千上百種死法,雖然多半是戰死,卻是沒有想到,我會以這樣無聲無息的方式徹底的消失在世間!人,是長河一滴水,就算魂飛魄散,曾經獨立存在的一滴水,也會在時間的長河中留下自己的存在的痕跡,那是屬於自己的意誌。

可是我這樣算什麽?默默和自己前世的意誌融合,可以說是被前世強大的意誌絕對的壓迫,然後湮滅....盡管這不是一個誰願意的過程,但一旦出現這種情況...這就是注定的結果。

冷靜,淡定,漠然,精確的計算,絕對的嫉惡如仇....這些點滴的性格全部都不是我...也是注定的,這樣的意誌才是更優秀的吧?那個衝動,黏黏糊糊,感情用事常常做出錯誤判斷的陳承一,才是會被淘汰的吧?

淚水滾落到腮邊戛然而止,我發現這種絕對的悲涼,也隻是讓我流出了兩滴淚水...接著就是一種近乎於放棄的麻木。

這是死緩,現在開始慢慢的融合,到某一天,就徹底的融合在了一起...應該就是這樣的吧?那我能做什麽?這是我唯一所要想的。

我的腦海中又是一聲歎息響起...我知道這是道童子,這種融合他也是被動的...我不明白他在歎息什麽,他已經放棄了這種方式和我交流。

“我是你,你是我,即便你是我的前世,你也應該背負起我今生的責任!!那就是老李一脈所要承擔的責任!!就算我湮滅了,你一定要繼續下去!!”我的內心在呐喊,是的,是在呐喊般的方式和道童子交流。

“嗯。”一聲淡漠的聲音在我心中浮現,嗬,這種荒謬的自我對話!

“如果我不在了,今生我承薑立淳大恩大德,感情深厚....所以,你明白的,那番大戰若能活下來,你要幫我好好的孝順他,一直伴他終老,為他披麻戴孝,長年祭奠,你可答應?不,你必須答應。”師父...師父,你會不會知道,有一天站在你麵前的陳承一,不再是你徒弟?

如果你真的知道了?會不會很難過?

不,這樣的事情不能發生,我忽然又大喊了一句:“你要裝作是我,你不能讓我身邊所親近的人,發現什麽?你聽見沒有?”

“我答應,我盡量。”聲音依舊是淡漠的,但我能感覺出這份鄭重。

“我的父母,親人...”

“還有,我的朋友....”

“我應承。”

“我這輩子有一個遺憾,那就是我最愛的女人..在一個或許不是這世間存在的地方,孤獨的一個人守著一份大義和責任...如果有可能,你了卻這世間責任以後,你幫我去找她,待到我們徹底融合以後,你該知道這份記憶。你那麽本事,你一定能幫我找到她的...”

說著這句話的時候,我的靈魂開始疼痛,不...這個時候,應該是共同的靈魂開始疼痛。

第一次是那麽默契的,我們都同時強忍著這份沉痛。

“找到她,又說什麽呢?”而道童子的聲音也不再淡漠,而是帶著一份說不出的惆悵,如此問我。.


第一百二十章 龍潭虎穴


是啊,找到如雪以後,又應該說什麽呢?難道說一聲好久不見?

一入龍墓棄凡塵...如雪若是想要見我,若是想和我說些什麽,她早就能了...我想起在印度的那一夜,如雪出現過,那是為了如月命在旦夕...我想起我受傷快要性命不保的時候,師父隱約的說起如雪出現過....

我相信她對我是有一份感情,關係到生死時,她會擔心我。

但是,她若是還對我們的愛情割舍不下,斷然不會是這個樣子,不麵對我,也不對我說什麽...所以,在我湮滅以後,我讓道童子找到她又能說什麽呢?而道童子也不是我,他自己的意願也不會想要和如雪守望著度過。

從那些記憶的碎片來看,他的心中應該是有一個女人的,那個女人的名字叫做——魏朝雨。

想起如雪,再想起魏朝雨,我和道童子再一次同時悶哼了一聲,就如同兩份心痛在一個人身體裏同時爆發了。

我是壓抑不住自己的感情,一旦悲傷起來,那情緒就會如同潮水一般的將我淹沒...而道童子的意誌現在已經慢慢的變為主導,卻是強自替陳承一壓住了這些傷感...慢慢的又一次心如止水。

可是這一次,我自己的意誌卻是那麽的分明,我清晰的能感覺到自己的頹廢和痛苦...注定被吞噬的意誌,漸漸的沉淪..就如同一個被醫生宣布了‘死刑’的病人,等待著自己消失的那一天那種心情。

不同的是,別人有生命裏有限的時間,而我...從開始融合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不是純粹的陳承一了,我連有限的時間都沒有了。

“你有的,我應承你的事,我自然會全力去做到...而憑借你的能力,你是走不出這個地下洞穴的..從此刻開始,你收斂自己的情緒,壓製住吧。地下洞穴的一切都由我來處理..而我說你有的,就是你還有機會保持一個完整的自己,到時候,我會有秘法自我沉眠,不過這種情況...嗬...術法的功效有限,最多不過三天。若能順利出洞,你把握好這三天吧。”

這一次,道童子說完話以後,意誌重新的歸於沉寂,心情又恢複了古井不波,如今,他是主導,連帶著我整個人的心情也是這樣,連悲傷也不會太強烈。

我自己的意誌沉寂在角落,如果說和道童子的意誌爭奪是一場戰鬥...我根本從一開始就已經鬥誌全無了,隻能在角落裏等著慢慢的被湮滅。

在這種沉寂中,我陷入了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包裹我的是一層又一層的回憶,就像我捏在手中唯一的陪伴我的溫暖,不願放開....

我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傻虎的狀態開始慢慢的活躍...就是說我能感覺到它已經是淺度的沉眠,隨時可以醒來的狀態了,之前被吞噬的能量也被消化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我戰了起來。

傻虎在淺度的睡眠中,我還是能感覺到它對我的那依賴和信任,並沒有感覺到在這個時候我已經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走了。”道童子永遠都是這樣,清清淡淡,波瀾不驚,仿佛下一刻走下去的不是龍潭虎穴一般的地下洞穴,隻是閑庭信步般的隨意散步而已。

在這個時候,我幾乎進入了徹底休眠的狀態,隻是因為是我自己的身體,我還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變化,我看見我自己朝著下方走了過去,那道屬於第二層洞穴的青銅大門也慢慢的浮現在了眼中。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掙紮著讓自己的意誌還能發聲,我的意誌很模糊,也是很堅定的對道童子說到:“傻虎...傻虎是比我親兄弟還要親的,你不要冷靜的計算一切,就要想著犧牲它..不要去犧牲傻虎,對於它,我的態度是堅定不移的同生共死。”

麵對我的這個要求,道童子的意誌一片沉默,這個時候,我已經走到了那道青銅大門前,伸出手去,拉開了那道銅製的門栓...在門栓落地的那一刻...我才得到了道童子的回應:“可以。但對於大局來說,有些感情是無用的。我沒有想到我的下一世會是這個樣子,和我竟然是如此大相徑庭的人。”

說完,道童子已經推開了這道青銅大門...而我的意誌在得到了回應以後,又重新恢複了那種渾渾噩噩隻能感受,不能主導的沉眠狀態。

比起我的猶豫,道童子有的隻是平淡的堅定,在大門洞開的那一刹那,就走了進去...而和上一次一樣,在跨過大門之後,身後的大門就轟然關閉了。

道童子自然不會有我那麽幼稚的動作,去試試那扇大門還能不能打開,他隻是站定在這個比起前兩個洞穴還算燈火通明的小洞穴中,沉思了一下。

這一次和之前兩個洞穴不一樣,起了大變化了...主路分為了兩條,分別對應著兩道青銅大門,而我身處的位置是一個極小的洞穴,小到像一個房間,而它真的就像一個房間。

有桌有椅,甚至有床,和私人衛生的地方。

原本如果是我看見這一切,說不定下意識的就朝著上方看去,找到那個所謂的聯係孔洞,然後吼叫著要一個答案的...而道童子卻隻是漫步經曆的在這個房間裏轉了一圈。

解決好一些個人的事情後,依然淡定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他淺淺的皺著眉,指尖慢慢的敲打著鼻尖,似乎是在思考什麽,我在沉眠狀態中,觸及不到這種思考的核心...但也能感受,他是在想出現在第二個洞穴中,那股神秘的力量所說的話。

“不要自作聰明,你猜的就一定是正確的?看你的命如何了!如果你選擇對了,大家就互不相幹的過去了,如果選不對,我管你死活。”我不明白道童子為什麽反複思考的是這句話,但是我發現他想著想著就浮現出一絲笑容,整個人發出一聲原來如此的感慨,然後就沉默了下來。

我感覺到他好像在翻動我的記憶...不過因為沒有徹底融合,他能知道的也有限,而他也對那些零碎的記憶不感興趣,隻是在查探我記憶中關於術法和秘法的一切。

那些術法,我能感覺到他有些不屑的情緒...隻是淡淡的翻閱過去,也就罷了,偶爾一些我老李一脈的獨傳術法,他會靜下心來思考一陣,雖然沒有不屑,但心情也隻是平平淡淡。

隻有看到那些秘法的時候,他忽然不那麽淡定了...一個一個的秘法,讓他也會凝神的去思考推演...可是好像他又覺得這樣太過浪費時間一般,就先籠統的看了一次。

最後,看到那個在萬鬼之湖大戰時,最後所用的破碎虛空的一個術法,道童子陡然站了起來,看出來他的心情也不平靜...非但不平靜,而且是驚詫莫名,他喃喃的說到:“這...這應該是這個世界該有的秘法?不對,絕對不是?”

這樣想著,他才注意到了我的記憶,這才靜下心來,準備探查我的記憶了。

可也在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道童子:“陳承一,沒想到你竟然走到這裏來了,你給了很多人驚喜,也讓很多人憂心匆匆啊。”

“這個與我無關,我進來是做什麽的,那就隻管做我的事。這兩條哪條是主路?”這個時候,道童子一個轉身,終於望向了上方,和上一次一樣,那個所謂的聯絡人出現了。

可是道童子對於他一點兒囉嗦都沒有,直接隻是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咦,陳承一,這個傳說中的你可不一樣...怎麽?在我雪山一脈的秘密洞穴中,連心性也跟著打磨了?”那個聲音驚詫莫名。

道童子隻是沉默,我能感覺到他的想法,對於這種問題,他心中波瀾不起,隻是兩個字的對應,那就是——無聊。

碰了一個軟釘子,那頭頂上的聲音倒也不介意,話語從上方遙遙的傳來,說到:“說起來,那兩條都是主路,接下來,這種分支會越來越多,隻要對應著青銅大門,都是主路,你自己隨意走就好了。”

“嗬,你雪山一脈倒是藏著不少龍潭虎穴。”麵對這種回答,原本休眠中的我也忍不住震驚了一下,可是道童子波瀾不驚,隻是淡淡的回應了這麽一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洞穴之狼


這一句話並不是問句,而隻是一句簡單平和的陳述句,我也知道道童子心中根本就不想要一個答案,隻是陳述一個事實。

而上麵那個人顯然愣了一下,接著才甕聲甕氣的說到:“嗨,你闖你的地下秘穴,管這麽多做什麽?”

“我懶得管,兩天了,食物清水呢?”道童子問了一句。

這個時候,我才恍然驚覺到,我肚子很餓,喉嚨也很渴,竟然在等待傻虎沉睡的這個過程中,已經過去了兩天?看來在渾渾噩噩接近休眠之中,時間是完全無概念的。

“嘿嘿,好說,好說。”這個負責和我聯係的人,脾氣倒是很好,麵對道童子的冷淡和咄咄逼人,也很樂觀的樣子,說話間,又是一個包裹從上麵扔了下來。

道童子好像與他也沒有什麽話說了,默默的揀起了那個包裹,就坐了回去。

那個人也尷尬無話....好像要離開的時候,道童子忽然叫住了他:“你說,走出這裏不一定是要靠實力?有些時候是靠緣分的吧?”

“嗯,是這個意思。”那個人顯然又是愣了一下,可能是不相信道童子猜測到了什麽?

可是,我也不知道具體道童子猜測到了什麽?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道童子也閉眼似乎是養神一般的不說話了,而那個負責聯係的人看樣子也走了。

我原本的意誌處於休眠的狀態,可在這時卻是壓抑不了的一點點清晰起來,兩天了,師父是等待了我多久,在這個過程中,他是有多擔心和難過?剛才和那人聯係的時候,為什麽不讓他轉告師父一句我很好呢?

他會轉告的吧?

“冷靜。”這個時候道童子睜開了眼睛,一股強韌的意誌又壓製了我的稍許激動的情緒。

或許,他也不是刻意要吞噬,湮滅我...這樣壓製屬於我的意誌,隻能說明這個‘我’和那個‘我’是多麽不同的兩個人,我們之間一旦碰撞,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思想和處事方式,互相都會成為互相的拖累。

所以,在這種壓製之下,我又變得迷迷糊糊,隻能感受到我的一舉一動,卻做不出任何的意誌反應,就像一個植物人那般,大腦不能對身體做出任何的指揮。

而道童子卻是打開了那個包袱,這一次的食物顯然要豐盛許多,除了清水和幹糧,還有一隻烤雞,和一包裝好的蔬菜。

道童子打開了鄭重的擺好了食物,慢慢的細嚼慢咽,在這種時候,我能感覺到他的一種認真和珍惜的態度,而我也隱約知道他的一個怪癖,在用餐的時候,絕對不允許自己不親密和不了解的人看著,靠近...因為僅僅是那個時候,是他最放鬆的時候。

盡管吃的很仔細,道童子吃這些東西的速度卻是不慢,很快他就吃完了食物的一半,把這些食物打包放好,珍惜的帶在了身邊。

我以為他會在吃完以後就繼續出發,誰知道他不疾不徐的開始進入了某一種入定的狀態,這是一個多麽玄妙的狀態,心無雜念,腦中完全的放空,似乎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似乎自己又不存在,完全分解了一般。

這種狀態很多修者求而不得...沒想到,道童子輕易的就能進入這種境界。

在絕對的沉默下,我也繼續的昏昏欲睡,感覺自己的意誌越來越薄弱....隻能陷入回憶裏去找自己的存在感,那一幕幕的過去,不管是開心還是難過,總是能這樣的溫暖我...畢竟是自己存在過的痕跡啊。

而就在這種氣氛下,就在我又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的時候,道童子忽然睜開了眼睛,隨意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開始朝著那兩道青銅大門走去...走到主路的分叉點時,道童子忽然就閉上了眼睛。

我以為他在思考什麽?結果他的腦中一片空白,絕對的安靜,絕對的空白。

我也不明白,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強迫大腦空白,其實這是很難做到的,既然都是龍潭虎穴,又同時是在第三層,走哪裏不都是一樣嗎?

可是,在這個時候,道童子忽然就開始了選擇,到底是要進哪一道門,第一個直覺就是左邊那道門,道童子便什麽也不思考的朝著左邊那一道門走去....

他毫不猶豫的推開了大門,眼睛隻是隨意的看了一眼,就發現這一道大門和之前的都不一樣了,因為上麵有了一些若隱若現的陣紋,具體到底這些陣紋是深奧還是膚淺,我沒有太過具體的理解,可是道童子卻是因為這一眼,駐足看了很久。

我感覺到他內心微微的驚奇,至於原因,我大概觸摸到是因為他有些不敢相信,在這個地方會出現這樣的陣紋?

這樣的陣紋?怎樣的陣紋?可是下一刻道童子就釋然了,而他釋然的原因也很古怪,既然能出現不該在這裏出現的家夥,有這樣的陣紋也不奇怪...而且事不關已,何必一定追根究底,知道了是緣分,不知道亦是緣分。

這個心態可真是夠古怪的,也是帶著這樣平靜的心態,道童子毅然推開了大門,進入了我們底下洞穴之行的第三個洞穴。

在這裏,依舊是昏暗的燈光,依舊是空曠的,看起來就像沒有任何存在的洞穴...唯一不同的就是在這裏,多了一些人工的痕跡,這些人工的痕跡,是依稀可辨的陣紋。

因為有了之前那種心態,道童子根本就沒有看這些陣紋一眼,而是帶著平靜的心情徑直的往下走下去。

雖然我是半沉眠的狀態,可是...我能感覺到道童子走在這個洞穴中,根本沒有任何的一絲防備,也沒有任何想動用術法的打算,就連那一把被他稱道的銅錢劍,也被他掛在了腰間,一晃一蕩,根本沒有拿起的意思。

而且在整個過程,道童子根本目不斜視,連洞穴中有些什麽都不觀察。

或許是感覺到了我的疑惑,他心中的念頭也稍微讓我觸及到了一些...那就是我們竟然是靈覺出色,那麽在選擇的時候,何不利用自己的靈覺?他的念頭是我們,自然也包括了我...看來,在完全融合之前,我自己一個人,卻要在心中稱呼自己為我們了。

多麽怪異的感覺,我忍不住意識又清醒了一點兒,開始苦笑...但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到了一股力量的舒醒,一開始是很弱,仿佛不存在那般,但是到後來...就越來越強悍,漸漸在氣勢上已經完全的超越了蠱雕!!

果然,越是深入,越是會出現難以對付的敵人,我本來想繼續沉眠,但是忍不住擔心,變得緊張了起來。

我想不通道童子為何在這個過程當中,一直就像沒有什麽感覺一般...反而是異常強勢的壓製了我緊張防備的心情,淡淡的在心裏冒出一句,要這些情緒何用?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

是,緊張無用,可是防備也無用嗎?

在這個時候,就像是一股氣勢忽然爆發了一般...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洞穴中忽然出現了一聲悠長的嚎叫之聲...是清晰的狼嚎,接著我看見一頭狼緩緩的從洞穴的底部踱步而來。

在之前,我還分不清楚這到底是實物還是靈體...因為那雙幽綠的冰冷的眼睛實在太過傳神。

可當那頭大狼停下來以後,我才看清楚,這的的確確是一個靈體的存在,到了如此栩栩如生的地步,可見修為不低了。

而道童子冷靜異常,隻是沉吟了一下,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評價,倒是有些機緣的家夥。

什麽機緣,什麽血統不怎麽樣?我完全搞不清楚這是怎麽回事兒?而我感覺這個洞穴會出現一個狼的妖魂,道童子其實是有些意外的,否則也不會給出一個這樣的評價...但是,意外的原因是什麽?

我看不出那隻狼妖靈體的敵意,因為狼性陰沉,雖然不如狐性多狡,可是也萬萬不能小看。

因為它這麽隨意的一站,似乎就是封死了所有的前進路...而盡管壓抑的很好,連敵意都沒有,我還是敏感的感覺到了它的一絲貪婪。

“嗬...”道童子忽然就笑了,接著,他做出了一個讓我意外萬分的舉動,竟然麵對這樣一隻深藏不露的狼妖,繼續朝著洞穴的下方毫不在意的走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四道大門


果然麵對道童子這樣類似於挑釁的平靜,那個原本深藏不露的妖狼也憤怒了,低低的咆哮聲從它的口中發出...而整個前爪緊緊的抓地,看樣子,道童子隻要再前行一步,它就會不顧一切的攻擊。

而道童子卻也是停下了腳步,歪著腦袋看了一眼那隻妖狼靈體,這個動作顯然有些調皮,實際上隻有我才知道,道童子的內心是一片冷靜。

“在這裏,若論妖,多半狐狸,黃鼠狼,蛇...狼嘛,倒也不新鮮..隻不過這些不過是最平凡的妖物,是什麽讓你有資格關在這裏的?不,讓我猜猜,你一定是得了什麽機緣?你吞噬了什麽?或者什麽存在遺留給你了什麽?我這樣猜可對?”道童子的話語十分的不客氣,聽起來像是一個小孩子充滿了好奇,實際上他根本不想要知道答案,我不懂他說這樣的話是什麽意思?

這個道童子深不可測,而我其實最不會玩心機陰謀,我隻能猜測到這道童子是想徹底激怒這妖狼?然後趁它被激怒,心緒不寧的時候,打它一個措手不及?

我一直相信,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任何的計謀都顯得有些不可靠...道童子這樣未免太過冒險。

我感覺到了妖狼的氣勢在攀升,這種攀升帶著一股憤怒的情緒,就算我不是那個主導自己的人,我都能感覺到,道童子如何感覺不到?

可是,他好像不想停止這種挑釁的遊戲,忽然望著妖狼又呼喝了一句:“說,你的真正身份是什麽?是那個被湮滅的時代哪個...?”

道童子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妖狼似乎已經忍耐到了極限,采取了最粗暴的方式,一下子朝著道童子虎撲而來。

在這一瞬間,道童子竟然沒有任何的防備,就直盯盯的看著妖狼,卻是在這個時候,一股熟悉的絕大的力量一下子不知道從哪裏出現在這個洞穴當中,朝著虎撲而來的妖狼狠狠的砸去。

“嗷嗚”,妖狼一下子被這股力量砸到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慘嚎,眼神中卻沒有絲毫的憤怒,反倒有一種能讀出來的畏懼,它竟然就這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整個身體還莫名的有些發抖。

又是那一股力量?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我有些迷糊了。

倒是道童子笑了一聲,說到:“何不讓它撲過來?反正我沒有做任何的防備,讓它吞了我,於你不也是一件好事兒?”

“我說出來的話,就從來沒有違反過,我說過,隻要你選擇對了,那就各不相幹的各走各路。”又是那個滄桑的聲音響徹在了我腦海中,可是它和道童子的對話是什麽意思?我卻是一丁點兒都不明白。

“哦?真是這樣嗎?”道童子笑眯眯的,顯得很是友好的樣子,但同樣的,這個家夥根本沒有任何新鮮的花樣,內心同樣是一片冰冷,根本沒有絲毫想笑的意思。

隻是那麽一句簡單的話,那股力量的主人好像有點兒不好意思了,用一種充滿了底氣不足的意念說到:“當然是真的。可是,我也不得不防備著你,我總覺得你很奸詐,你剛才難道說就真的沒有防備?”

這一刻,我忽然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錯覺,覺得這個明明是充滿了一種時間的未來,仿佛洪荒而來的聲音,根本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否則不會那麽情緒外露,外加有一些說不出的幼稚味道?

可是,如果小孩子擁有了這樣的力量?豈不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但如果利用的好...我意誌裏的念頭亂七八糟,但依然猜不透道童子所想的一切,隻是聽他略微帶著抱怨的開口,說到:“如果我不用激將法,問問這個狼妖魂的來曆,你恐怕也不會最終現身嗎?”

“哼,你們人類何其奸詐,我是要看看你玩什麽把戲?”就好像是一個包裝袋,被撕開了一角之後,想要再次撕開,就變得容易了許多,我第一次發現這個聲音的幼稚,結果接下來它就仿佛更加的孩子氣。

雖然,我不想過多的揣測什麽,現在反正是道童子主持大局,但是從它的話裏,我還是得到了一個信息,原來這個力量的主人真的不是人類。

道童子沒有答話,但這個聲音的主人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樣,一下子又變得嚴肅而憤怒起來:“你最好不要再隨便打聽什麽!否則,我會收回我之前的話,大家互不相幹,各走各路的話。”

“這個我好像占了大便宜啊?”道童子就像一個永遠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嘴上根本沒有半分畏懼的意思,而且給人感覺像是在不停的試探這個聲音主人的底線。

果然這個聲音的主人暴怒了,吼到:“剛才說了讓你不要亂打聽,你不要詐我!別以為我真的不敢收拾你。”

“好,那我不打聽了。”道童子忽然就笑了,這一次我才感覺到他心底真的是有一分輕鬆在其中。

那個聲音的主人說到這裏也就準備離去了,道童子忽然像想起了什麽一樣,忽然叫住了聲音的主人:“我不是打聽什麽?而是我想知道,我們能見麵嗎?”

“嗬嗬,你期待與我見麵?你不怕嚇死你?你走不到我這裏來的...不止是你,這個地方任何人不要說走到我這裏來,就算走到靠近我前三層的地方都不可能。繼續吧,這個選擇遊戲,你若選對了...就可以輕鬆的走到你想要走到的地方,如若不對,我介意看戲。”說到最後看戲兩個字的時候,這個聲音的主人仿佛有一絲愉悅,很開心的就退去了。

它退去以後,洞穴又恢複了安靜...道童子看了一下匍匐在那邊的妖狼靈體,而妖狼靈體卻是不敢和道童子對望...隻是怯怯的低下了頭。

道童子也不在意它,而是飄然朝著下方繼續走去,這一次闖過洞穴竟然隻是那麽輕鬆簡單的事情?我簡直不敢相信?

而道童子卻是對這件事情沒有多大的在意,隻是一路上微微皺眉,我發現他的心思裏竟然隻有一句話,這個世間恐怕不太平的事會一件接著一件了。

我不懂是什麽意思,道童子也沒有說穿的意思,但是之前那些舉動為什麽會這樣,倒是毫無顧忌的讓我知道了。

我得到了這些訊息,才一下子恍然大悟,原來,道童子這樣做的原因,關鍵點竟然隻是在兩句話上。

一句是雪山一脈那個和我們對話的使者所說的話,他說了這個洞穴想要走到最後,憑靠的不一定是實力,更多的恐怕是要靠機緣...

而另外一句則是那個莫名聲音的主人給道童子的一句話,之後各走各路,互不相幹!

雪山一脈使者的話,我大概還能想通,他這樣對我說,或許他也和那個守門送我酒的怪老頭兒一樣,希望有一些變化在其中。

可是為什麽那個聲音的主人會給我這麽大的便宜占?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一個人自己有要緊的事情在要緊的關頭,自然是不想節外生枝...我猜測的不過隻是那個聲音的主人恐怕是有非常要緊的事情,而且很看重這些洞穴中守護的性命,一點點都不想節外生技,才選擇和我妥協。我不覺得它對我有什麽好感,我更多是個無關的人才對...它是樂意看見我和這個牢籠裏別的存在爭鬥,好戲一場。我死不死,別的存在死不死,它都不關心。”

道童子仿佛知道我心中急著知道一個答案,難得好心的給我解說了一次?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機緣?

我忽然想起了道童子的那句話,這世間不太平的事恐怕要一件接著一件...這個不知道為什麽?讓我的內心有一些添堵。

可是道童子卻不以為意的說到:“一個蟻群,分工各有不同,哪怕是一隻小小的工蟻,也有要去找食物的責任。而人活在這世上,原本天道也是給了一生想要追求的目標,哪怕再小,也是有的。可惜人類常常就會荒廢自己的目標,追逐的盡是一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荒謬。你沒荒廢,那就對了...”

“什麽意思?”我的意誌雖然模糊,但是還是忍不住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很簡單,擔好自己的責任,其它的事情,自然會有其他的人站出來承擔,不必什麽都放在心上,走好自己的路便罷。”道童子簡單的評價了一句,然後再一次的推開了第三層洞穴的大門。

而我始終恍惚,就這樣?我們又能繼續朝下走了?難道接下來,我們一次都不會遇見阻礙?還是有什麽別的契機在這個洞中?

可惜,道童子已經再次的沉默了。

這一次,在我們的眼前,竟然出現了四道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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