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老河口遇仙記,五十餘年前一件親身經曆的異事
曾在老河口“遇仙”的曾老先生,現居九龍粉嶺,九十餘歲,身體矯健,氣功卓絕。曹老先生所遇之仙,據現居溫哥華的台灣小說家馮馮(慧眼通)來信,認為是“地仙”。如果查閱地圖,亦可發現湖北省襄陽至光化(老河口屬光化縣)間,有仙味很重的地名如龍王集和仙人渡。是否和出過仙人有關連呢?這段“遇仙記”,香港嘉禾電影公司一度有意將之搬上銀幕,唯已為曹老先生婉拒。
民國二十年(1931年),張嶽軍(群)氏出任湖北省政府主席的時候,省府工程處處長因事去職,他委我接充,我即麵謁請辭,並說:「我不是學習工程的,恐難勝任。」
張氏說:「尊翁亞伯,協助中山先生創建民國,他為人忠誠正直,所以人們都稱為曹剛直。我知道你的品性舉動和他一樣,也有小剛直之稱,可說是克紹箕裘。我派你充工程處長,並不需要你有工程的才技,隻要你綜理事務和監督各員工,至於建設事項,自有工程師負責。目前各地的吏治太腐敗,如果操守不良的人充當大任,才能愈高,作弊愈大。我委你充工程處長,還要隨時到本省各地暗中視察吏治和民間的情況,回來向我麵告。你是忠誠坦白的人,不會辜負我的期望的。」
我當時受到這一番訓示,就不能不接掌那職務了。自此之後,東奔西走,也因此結識了不少各地方人士。
從漢口出發到老河口
我於民國二十年舊曆八月初十奉到委令後,即行到職。
耿季釗敘述神奇故事
席間耿縣長卻向我說出了一件神奇的故事,他說:
「本縣三星期前,發生一件很怪的事,老河口的陳家村,有兩個姓陳的居民,因爭數畝田產而涉訟,原告是族叔,被告是族侄,但被告卻持有契據。前任承審員李君,袒護原告,擬將田產判歸族叔,不料正在執筆作判之時,庭上忽然從屋頂吊下一條木板,這種木板,原是前清衙門裏打罪人用的舊刑具。當時承審員李君麵色突變,在場人員亦莫不驚異。可是,轉瞬間這木板就不見了。於是,中止審判。翌日,在場人員才向我報告,而承審員李君也留給我一信,謂因公進省,一去多日,至今未見回署。當日衙中員役,將這件怪事互相傳告,外間的人,也很多都知道了。可是我仍是狐疑。後來查閱這宗訟事的案卷,得知原告人陳昌,被告人陳儒未,那就令我驚奇了。為什麽呢?因為當我去年接任縣事不久之時,老河口鎮商會會長陳華山曾向我報告一件怪事(以下一段,皆為陳華山會長的報告經過):
據陳華山說:「老河口附近的陳家村,有一居民陳儒未,原是貧苦人家,他年少失學,因此目不識丁,向來以做小販為活,家中隻有一老母。但在去年以來,他卻漸漸變得富有了,居然置田產、建房屋,還和鎮上的幾間大商店有生意往來,屯購不少糧食,每次都獲厚利。我(陳華山自稱,以下同)得到那消息後,深恐陳儒未和盜賊或奸細有往來,特定親往調查。一入陳家村,就見到幾間新建民房,雖然不大,若非中產以上的人,斷不能辦到的。這就是陳儒未的房子。我當時請他的鄰居代為通傳,說要拜訪。陳儒未和他的母親立刻開門接我進去,他們詢知我是商會會長,而且也是同宗,更為謙恭。儒未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言語笨拙,不脫村人本色。陳母為五十多歲的婦人,頭發有點斑白。我問及他的家世和獲利的經過。陳母向我說:「我們世世代代都是貧苦人家,自從去年以來,生活便好轉了,這是多謝上天賜給的。關於我家賺錢的事,很多鄰裏都知道,我不妨原原本本對你先生說知吧。以前我的家翁是個漁人,每天在老河口附近打魚。有一天家翁網得一尾很大的鯉魚,全身金黃色,雙目發光,他駭異起來,就把它放回河裏。這尾鯉魚,像有點人性,在水麵打了幾個圈,頻頻向我家翁搖頭搖尾,然後沉下河裏。他回家後,向各人說及這事,至今已經三十多年了。我家翁在二十年前去世,我的丈夫也在五年前死了,隻剩下我母子兩人相依為命,儒未做小販,勞苦辛勤,幸免凍餒。去年八月初十日,他日暮時回家,忽有一女子跟著他回來,說是姓龍的,又說我家乃她的大恩人。我懷疑她的身世,囑儒未不要接納。但那女子說,她不是世間女子,此次前來,是為著報恩的。我家不特對她有恩,而且有緣,緣盡了,她就會走了。她說罷,在身上抽出十多兩金子給我,我正要拒絕的時候,她把金子放在地上,轉瞬間就失去蹤影。當時我兩母子驚駭異常,晚上討論這件事,認為那位龍姓女子,可能就是我家翁三十多年前所放的大鯉魚的化身。翌日,那女子又來了,竟替我料理家務,井井有條,並囑儒未不要當小販,將所有的金錢購買她所指定的物品。果然,不到兩個月,那些物品,都漲了價。這樣連續幾次,都是賺大錢的。鄰居的人,有時聽到我母子和一女子談話,但他們都見不到她的影子,大家都害怕起來,說我家出了妖怪。後來我向他們詳細解釋,因此,他們都稱她為龍王小姐。」
「陳媽說到這裏,我便告辭了。但心裏總不相信有這種怪事。回家後,還多方托人偵察儒未的行動,並向他的鄰居個別查詢。但所得的消息,和陳媽所說的都差不多。至於和陳儒未交易的那幾家商店,都說儒未是個忠直的青年,除本鎮外,沒有外地的朋友。他的突然發達,算是一宗異事!更奇的是:他每次購買的和放售糧食等,很像有神仙從旁指點,否則斷不會每次都賺大錢。我因為要查明底細,幾天後,再訪陳儒未母子,要求他們介紹我結識那位龍王小姐。儒未答說這件事要征求她的同意才行。第二天下午,儒未匆匆到華生商店找我,並說龍王小姐表示跟我有緣,叫我馬上跟他去見她。我和儒未到達時,陳媽站在門前,笑臉相迎。入屋後,見廳中有一中年婦人,身材很高,頭上披一條白巾,身上的衣服不像普通婦女,她見我來到,合掌為禮,跟著說:『你是陳華山先生嗎?我們的緣份很好,請你常常到這裏來,隨時都可以會麵的。你是個長者,將來的福澤很厚。』我問她:『龍小姐!你在那裏得道的?怎麽會來到陳儒未家裏呢?』她說:『我在四川峨嵋山修道,因為陳家和我有恩有緣,所以要來了卻這宗事。現在的世界,一日比一日紛亂,隻要存心忠厚,安份守己,便可逃離劫運!我們見麵的時候很多,下次再談吧。』剛說完,隻聽得劈拍一聲,便不見她的蹤跡了。陳媽又對我說:『龍小姐的蹤影飄忽,但她和我母子相處得很好,替我料理家務,和普通女子一樣。鄰居的人,也有幾個見過她的,但隻見到頭部或上半身,而且每次所見的都不是同一形像。據龍小姐說,那些不過是一種幻身,而我們所見的是本相呢。』當晚我回家後,心裏似喜而又疑惑,以後我有好多次到陳媽家裏,先後也有多次和龍小姐晤談,她總是勸我博施濟眾。並說:『成仙成佛,世人極難做到。』我對於身曆其境的事,深覺迷惑,今日特來向耿縣長報告經過,我所說的,並沒有半點謊言。」
苑少將要見龍王小姐
我聽罷耿縣長的這段神話,因為好奇,便請求馬上把陳華山找了來。耿縣長起身打個電話,不久陳華山便匆匆趕來了,彼此寒暄一陣,我便對陳華山說:「你是個忠厚和誠實的商人,所說陳家的奇事,可能是真的事實。但我國古代有一種妖術,可以迷惑人們的視聽,曆代筆記也有記載,我不敢妄為判斷。但靈異的傳說,可以影響國家民族的,更有強盜奸人,利用妖術作為顛覆的工具,如古代的黃巾賊、白蓮教等,便是前例。而秦始皇和漢武帝也因為求神仙遂屢次受騙。其餘民間借神仙作不法的事,更不可勝數。我是讀書人,而且是公務員,現在剿匪時期,如有奸細混跡其中,治安很受影響,必須查得明白,務求水落石出。所謂龍王小姐,我惑疑是一名妖婦罷了!」
陳華山和耿縣長對於我的話自然不便反駁,都隻是唯唯諾諾。陳華山辭出後,耿縣長又對我說:「對於此事,我曾派了幾名探員,囑他們切實偵察,經過頗長的時期,他們的報告和陳華山所說的大致相同,因為對治安沒有什麽影響,我也淡然遺忘了。不料三星期前,縣府審判所中竟發生空中吊下木板的怪事,令我驚詫起來!事後,我又詳細調查和陳儒未爭訟的陳昌,原屬一名無賴,向來沒有田產,在訴訟時,他曾訪過前任承審員李君數次,其中或有黑幕。因此,我認識陳儒未和那位龍王小姐的事,是一件不尋常而值得探討的。」
耿縣長談畢,在座的苑君表示希望一見這位龍王小姐,我也隨聲附和。耿縣長說:「我夫婦二人,可以陪你們一同去,以便一探其中的玄虛。」
是日下午二時半,我們一行四人分別乘坐人力車直趨老河口鎮。
龍王小姐答允見我們
由光化縣縣府至老河口鎮,不過四華裏,片刻可達。我們進入國民飯店後,耿縣長又搖電話通知陳華山到來,不一會兒,陳君到了。耿對他說:「我們四人都很想見見龍王小姐,你可以即往陳家村先和她商定會麵的時間嗎?」
陳君說:「龍王小姐並不是常在陳家,但隻要陳媽母子向她祝告,不到數小時或可得到回音的。」說罷,便請耿縣長夫婦和我及苑君將姓名、籍貫、年歲等用紙寫好交他,便辭了我們,乘車奔往陳家村而去。我們四人在旅店閑談,耿縣長始終否??定有神仙的事;苑君則疑信參半;我說:「我平生聽過不少這類的事,可是連鬼物也沒見過,如果這次得見龍王小姐,我就承認世上真有神仙了。」
到了下午六時,陳華山匆匆地跑來,對我們說:「龍王小姐約你們今晚十時會麵,但她接見的隻有耿太太、曹先生和苑先生。她表示和耿縣長沒有緣,不能接見,這未免太掃興了!」
耿縣長說:「沒有關係,我在旅店裏等你們回來好了。」
下午七時,陳華山請我們到鎮上一家館子晚膳,一直談至九時,陳華山說:「我派一名夥計帶你們到陳家村,陳媽母子會在門前迎接的,我先回家一行,隨後便會趕到。至於耿縣長,就請留在旅店休息吧。」
九時一刻,陳華山的夥計到來,預備一同出發。我說:「這裏離開陳家村多遠呢?沿途怎樣?」
陳華山說:「步行半小時可到,沿途平坦,都是沙石路,普通的車子可通行,每天早晚很多村民來往,入夜雖然靜一點,但治安上絕無問題。可是耿太太不慣行遠路,我雇一輛人力車送她去,比較安穩些。至於曹先生和苑先生,是壯年人,走幾裏路不成問題吧!還有一點,沿途不宜揚聲,以免驚動村人。」大家商議妥當,陳華山的夥計已喚來了一輛人力車,並囑車夫慢慢地拉耿太太到陳家村,要在門前停著,等候回程。於是,我便啟程了。我懷著一枝手電筒,苑君是軍人,他身上帶有一枝手槍。由華山的夥計前行帶路,耿太太的人力車居中,我和苑君在車後跟著走。當時是八月下旬,雖然寒風颯颯,但天氣清朗。約半小時,已到達陳儒未的門前,那夥計即辭別我們回鎮。陳媽母子二人,早在門前迎接我們進去。
身高六尺的一個女人
陳家這所房子,是新建不久的,東西兩旁,各有房子兩間,上頭是一個較大的廳子,廳的兩旁,也有房子兩間。我經過一個小房子門前時,這房子本來沒有點燈的,忽然發出一點神異的光芒。我忙把手電筒向內一照,突然看見一個女子在房裏站立,身段異常高大,我心中有點驚奇,快把電筒按熄,默念:她一定是龍王小姐了。接著,便聽得一陣聲音說:「請你們到對麵的房子稍坐,我一會兒就來。」
此時由陳儒未帶我們三人到東邊的小房裏坐下,房內上邊擺著一張小床,床下還有塊長行的踏腳板;下邊設一張長木椅,旁邊一張茶幾,中間燃著一盞很大的油燈,地方還算清潔。當時耿太太坐在長椅中間,苑君坐右,我坐左邊。陳媽母子端了三杯茶來,並說:「請三位先生坐吧,龍小姐快來了。」說罷便走出房門。
我們三人默坐在長椅上,不便交談。一會兒,有人進來,就是我剛才用手電筒照見的那個女子。我們一齊起來向她示敬,她也合掌回禮,坐在我們對麵的小床上。隻見她身長約六尺,比我們高出許多。頭上披一條白紗,身上穿一件黑衣,還有一條白長裙高至胸下,這條裙很長,連雙足都掩蓋了。額前像有一道發箍,正中和左右,各鑲一朵白花,花的中央各有一很小鏡子,類似鑽石。袖子很窄,左手掛著一把木劍,長約三尺,垂在地下。右手卻拿著一柄長約二尺的鐵刀,刀身像有鏽痕。她站立起來,先對苑君說:
「你是張學良的部下嗎?你和日本人打仗,立了不少功勞,而且心地光明,毫無私念,值得人敬佩的。你向我有什麽查詢呢?」
苑君說:「我的前途請仙女指示!」
她說:「人間所作的事以及居心的邪正,在本人身來說,以為沒有人知道的,但在冥冥之中卻有一種紀錄。你以後沒有很大的進展,也沒有過份的失意,還可得享天年,你繼續努力好了。」
接著便向耿太太說:「你是耿縣長的太太嗎?」耿太太答應「是!」便向龍王小姐說:「請問我有多少兒女呢?」
她說:「兒女是不能強求的,你自己很明白,不必問我了。」續說:「請你和苑先生到廳上去,我和曹先生談罷就來。」
要我用雙手緊握刀背
於是,耿太太和苑君辭出。龍王小姐開始和我談話,她說:
「你的根機很好,是一位正直無私的人,將來有和我再見的機會。」說罷她行前兩步,再說:「你站起來把雙手緊握著我這鐵刀的刀背吧。」她把右手的鐵刀橫豎,刀口向身,這刀約有二寸多闊。於是,我遵命雙手十指緊執著刀背,她卻拖著我慢慢地後退,一直退出房門。那時我覺得有一股熱力,從刀背傳到手指,再流入兩臂而達心窩,片刻間,腦部和兩足而至全身,都像充滿熱流,當時頗為惶駭,但不敢作聲。
她這麽拖著我背行,進入對門的小房裏,這就是剛才我用小電筒照見她的地方。房裏沒有燈,可是像有一種靈光,可以看見一切品物。她囑我放開雙手,相對地坐在兩張木椅上。我從容詢及許多有關時事的問題,她一一答覆,但有幾項,她不允作答,並說:「那些世界的事,和你沒有關係,事屬天機,不能泄秘。」(按:十年之後,她答覆我的問題,均已應驗,那些昨日黃花,恕不縷述。)
當時,我充滿了喜悅的心情,不能再想出其他問題,直至她問我有什麽請求時,隻好說沒有了。於是,她把鐵刀又橫豎胸間,再囑我緊執刀背,退回對麵原來的房裏,對我說:「你先到客廳去,一會兒,我也來了。」
時間已到回山去也
我出到廳中時,見陳媽母子、耿太太、苑君都在座,陳華山夫婦也已到來,大家坐著下邊的幾張長木椅,上頭擺著一張大椅子,大約是留給龍王小姐坐的。不到五分鍾,她出來了,但手上沒有東西,剛才所持的木劍和長刀,不知是否留在小房中?她出來時,大家都起立,她合掌答禮後,站在大椅子前,陳媽倒一杯茶送給她,她一喝而盡。即把杯子交還陳媽。並對我們說:「我和各位有緣,所以今天能夠在這裏會麵,現在時間已到,我要回山去了。」說畢,隻聽得一聲劈拍的音響,就不見了她的蹤影。我們深感駭異!陳媽說:「龍小姐回山了,她每次離開時,都有這種聲音的。」
我這時卻俯首默想:龍王小姐的身體,比常人高出一尺多,膚色是帶黝黑的,她的言語,不像湖北人,更不像北方人,她的話講得很慢,像外國人學中國語一樣,不知是何方神聖呢?此時已是晚間十一點鍾,我們向陳媽母子告別。出門後,耿太太仍然乘坐原來的人力車,其餘各人皆步行。我跟著人力車走,因為走得慢,和耿太太一邊行、一邊談著,她掉頭向我說:「我們得和仙人晤麵,真是有緣,關於我的兒女問題,以前曾請醫生檢驗過,斷定我不能生育,我自己也明白,現在龍王小姐卻一語道破,更令我內心非常震驚,真是未卜先知哩。」
半小時後,行抵老河口鎮,陳華山夫婦回家,我和耿太太、苑君三人回到國民飯店,這時耿縣長仍在房中等候。我們將經過情形告知,他臉上露出驚奇之色。時辰已深夜,我到隔壁房子把司機喚醒,囑他開車送耿縣長夫婦回縣府,我和苑君也各自回房就寢。
翌日起身有異樣感覺
次日,早上起來,盥洗後,我覺得遍體舒適,腦子靈活,行了幾步,像身輕似燕,毫不費力,比較昨日,判若兩人。我驀地想起昨宵龍王小姐囑我握著她的刀背行走的事。我以前曾聽說過,凡道力高深的人,可以把他的氣功,在幾分鍾內傳給別人,何況她是一位仙人呢。想到這裏,我心靈上萬分欣慰。一會兒,苑君到我房裏,談及昨宵的事,他說:「我們昨晚真的遇仙了。可惜龍王小姐沒有判定我們日後的休咎,但是,她怎知我是張學良的部下,又和日本人打過仗呢?」
我說:「她是仙人啊!她對我的家世,似很明了,而且我握她的刀背,帶我走了一個圈子,今早起來,覺得整個人都強勁得多了。」說罷,約齊同來的人,到小館子早餐。餐後,苑君說:「我的任務和你們不同,要趕速辦理,今天便啟程了。沿途視察地理的形勢又要和各地駐軍長官洽商進剿事宜,以便早日回司令部覆命。」大家同回飯店,苑君收拾行囊,和我們辭別。出門時,還對我說:「請你代轉知耿縣長,多謝他的盛意,我因為匆促啟程,不及辭行了。」苑君去後,我為了深入研究龍王小姐的事,想和當地人士結識,以便進一步的查詢,馬上打電話給陳華山說:
「華山先生!昨日打擾你一天,萬分抱歉,今天本來想到府上拜候,可是這裏的街道都不熟識,你可以來飯店一敘嗎?」
陳說:「很好!我今天沒有事辦,可以陪你到各地逛逛,我馬上就來。」
我入房不久,侍役帶陳華山進來,我說:「我到這裏三天,還沒有拜訪過當地知名人士,現在想請你帶我去逐一拜訪,你的意思怎樣?」
他說:「曹處長!你不惜紆尊降貴,采訪我們小鎮的人,確屬難得。這裏的地方不大,我們到各處走一趟吧。」
張老先生大談陳家村
於是,我跟陳華山出門,經過一家大糧食店,他帶我進去介紹一位李先生給我認識。那位李君,是商會的副會長。坐談約一刻鍾,便告辭出門,又轉入另一條街道,這裏有一間門第輝煌的舊式大宅。陳君接著按門鈴,一瞬間,有一司閽人開門。陳君向他問:「張先生在家嗎?」那閽人答:「陳會長,請到客廳坐,我稟知老太爺出來。」他引我兩人到客廳,端上兩盅香茶,,徑往後堂去了。這座房子很大,階前有一個大院子,栽了許多花木,壁上掛了幾張古畫,所有紅木桌椅,一望而知為閥閱門第了。不一會,一個年約六十餘歲的老頭出來,身上穿著長衫馬褂,精神十分健旺。他見陳華山和我,趨前握手為禮,陳君替我兩人介紹。這位張老先生,號靜庵,是前清舉人,世居老河口,是飽學多才之士,曾當過兩任知縣,入民國後,也曾出任光化縣縣議會的議長,是當地最有名望的人物。他和我談話頗久,語言風趣。至上午十一時,陳華山走到張先生的身旁,耳語了幾句,並在桌子上寫了許多張便條,喚出一名仆人,叮囑他趕快分送出去。陳君對我說:「這裏的區域不大,有幾位地方紳士和商界知名人士,我和張老先生已經請他們到三品樓敘晤,不必你勞架往來跋涉探訪了。」說著我們便一同出門,步行至一家酒館,門前懸著「三品樓」的招牌。這招牌的三個大字,便是張靜庵先生寫的,筆勢雄勁,不愧名家手筆。我們登上二樓的大廳裏,早有數人在內,陳華山逐一替我介紹,不一會再有幾個人到來,暢談甚歡。張老先生對我說,近年本鎮發生一宗神奇的事:「一位女仙降臨陳家村一個無知無識的陳姓家裏,往來飄忽,能知過去未來的事。附近的人,都稱她為龍王小姐。和她有緣的才能會麵,座中隻有華山兄常常和她晤談,算是最有仙緣的人!」談到這裏,陳君便對張老先生說:「曹處長也是一位有仙緣的人呢!」他把昨宵的事詳細說了一遍。座中諸人,均露出驚奇的眼光。張老先生說:「這一點,就足證明曹處長是個根機深厚、宅心良善、信仰堅定的人了。」那時,筵席擺好,大家一同入席,同席的共有十二人,肴饌豐美,各人談話,都以龍王小姐作題材。張老先生說:「我世居老河口,但這種仙緣,以前沒有發生過,而且確屬實事,可惜我年逾耳順,無心問世,無意向龍王小姐查詢休咎了。」散席後,我向各人告別,陳華山飭侍役雇了一部人力車送我返回飯店。
所謂仙女,三個疑點
是年農曆九月初一日,我回到武昌鄂省府工程處辦事,詎料不久之後,我的辦公室內卻陸續來了許多朋友,其中卻有好幾位新聞記者,原來他們都是來采訪新聞的,紛紛詢問我在老河口遇見「龍王小姐」的經過。記者先生們更要求我寫一篇特稿刊諸報端。我詫異地說:「你們從那裏得來的消息?」
他們說:「是苑參議回來說出的,他說你和「龍王小姐」談話最久,知道得最詳細。 」
我當時默忖:如果原原本本地說將出來,記者們在報章登載,不獨有提倡迷信之嫌,而且在公務員立場,更不宜談及玄虛的事。於是便對他們說:「我那天去見『龍王小姐』是和苑參議與耿縣長太太一同去的,大家所見所聞,都是一樣,請你們向苑參議詢問好了。」
事後我才獲知原來苑參議從老河口回到武漢後,曾大談老河口遇仙的經過,說得有聲有色。他並認為所謂「仙」,有三個疑點:(一)可能是人為的妖術;(二)妖怪;(三)狐仙。尤以二、三兩點成份較高。因此這項奇聞不脛而走,兩三日內,遍傳武漢三鎮,連當時的鄂省府主席張群也聽到了
龍王小姐,預言奇驗
翌日,我到省政府謁見張群,報告此次出差視察經過。張主席問我:「聽說你和苑參議在老河口曾見到一位仙女,究竟有沒有這回事?」
我當時暗忖:張群主席是我的上司,也是父執,勢不宜守秘。乃將在老河口陳家村的所聞所見詳述一遍,並說:「昨日有不少朋友和新聞記者向我采訪,我沒有向他們說出,隻有請他們向苑參議詢問,因事涉虛幻,如登於報端,足以影響人心的。」
張主席說:「你的見解不錯,應付很得體,你在我麵前,斷不會說謊,我以前曾看過《搜神記》和《列仙傳》那類書籍,以為是一種道聽途說和驚世惑俗的著作,現在聽你所述說的,確令我有點迷惑。」
我說:「主席!你不妨寫信給光化縣耿縣長,讓他詳實答覆,那便明白了。」
張主席說:「好吧!我今晚自己寫信去。」
我見張主席公事繁忙,即行辭出。
一直到民國二十四年(一九三五年)元旦,我到張主席公館去拜年,他突然對我說:「文錫!你前幾個月對我所說在老河口遇仙的經過,我曾寫信給光化縣的耿縣長查詢所謂龍王小姐的事情,他所答覆的,和你所講的一樣。後來我再寫信給他,囑設法向那位龍王小姐詢問,我能否和她麵談?數日前又得耿縣長回信,據說龍王小姐表示,我和她沒有緣,不能會麵,而且又說我在三數個月內,會調充外交部長。這件事我是和你私人談話,斷不可對旁人說及,我已函知耿季釗嚴守秘密,否則外人知道,會說我「不問蒼生問鬼神」了。至於我將來是否調外交部長,我本人固不知道,連國府主席恐也不會知道,隻有姑妄聽之!」
我辭別張主席回到家裏,心中忐忑不安,難道龍王小姐真的能知過去未來嗎?以後,我每日依時到工程處辦公,靜觀政局的變化。果然,在是年三月間,南京國府發表了兩道命令:一、「湖北省政府主席張群調充行政院外交部部長」;二、「特任楊永泰為湖北省政府主席」。我聽得這項消息,確實暗暗納罕!不料龍王小姐預言的奇驗,一至於此!
次日武漢各報,均以大字標題登載張群主席調充外交部長、楊永泰繼任為湖北省政府主席的消息,我想自己在職不過數月,毫無建樹,於是,便寫好一紙辭職呈文,以便麵請張主席批準。
我往省府麵謁張主席時,他見到我,便說:「文錫!你來得正好,這次龍王小姐的預言,居然靈驗。我向來不信鬼神和玄虛事情的,現在令我不能不信了!」
我辭職後,過了一個多月,得父執輩的引薦,由財政部派充川東統稅局局長,地點在重慶。入川履任後,我和老河口商會會長陳華山時常通信,至民國二十四年秋間,接到陳氏的一封信說:「龍王小姐再沒有到陳家村了,她事前曾對陳媽母子二人說過,隻有三個年頭的緣份,緣份一滿,她就要走了」雲雲。
靈驗預言,載在史冊
本文是我數十年前所親曆的經過,沒有半句虛言。這種玄虛的事,雖然難以令人置信,但當年深悉其中事實的人,有張群(嶽軍)先生、耿季釗縣長夫婦,還有苑崇穀參議、老河口商會會長陳華山氏等。現在張嶽軍先生年逾九十,仍在台北;耿季釗氏則在台灣大學任教;苑崇穀氏聞仍居九龍亞皆老街,惟陳華山遠在大陸,近況未明。其中尤以張嶽軍先生,是本文「奇驗的預言」的人物。他是黨國元老,又是我的父執,若非真有其事,我安敢信口雌黃,偽造事實。
至於我在數十年後才敢憶述這篇故事的緣故,因為在數十年前,我仍在政府機關供職,以一個公務員身份,不宜以玄虛的事載於報端,而且也沒有空閑的時間執筆。現在年逾八旬,退休已久,深恐這項靈異的事湮沒不彰,因此筆錄起來,以供社會人士參研。
近代科學家和知識份子,大家都反對神仙和靈異的傳說,斥為沒有科學根據。不過,深奧的靈魂學、玄學和哲學等,又是科學家們所夢想不到的。單就預言一項來說,我國曆史所記載的很多,結果全部應驗。那些載在史冊的事,並非虛言,科學家又將怎樣解釋呢?
作者 曹文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