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0 (內容發不出,隻好編輯,請網管看看內容,妨礙發不出的內容是什麽)

來源: 薑爺 2014-02-15 18:00:44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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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湖海 迷之卷: 21~30

21。第二十一章 夜行
22。第二十二章 緩坡之上
23。第二十三章 祭祀
24。第二十四章 屍吼
25。第二十五章 驚悚
26。第二十六章 迎親的船
27。第二十七章 送親
28。第二十八章 半夜的狂歡之鎮
29。第二十九章 不是你看見的那樣
30。第三十  章 搶劫犯


    第二十一章 夜行

   
我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在等了大概五分鍾之後,估計著那人和老頭兒已經走遠了,才一下子爆發了一直壓製著的靈魂力,強行的掙脫了這些鬼物,一個翻身從床上站了起來。

  雖然被壓床的時間不算長,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影響,陡然站起來的我,就像熟睡中一下子翻身起來那樣有些暈暈乎乎的難受,外加四肢冰涼。

  那些被彈開的鬼物,瞬間就下意識的朝我反撲而來,而我豈會讓它們如意?當下就從黃布包裏拿出兩張符,反手就貼在了窗戶和大門之上,封住了這些鬼物的退路,接下來也不過是關門打狗的事情了。

  房間裏加上纏住承心哥的,一共有10隻左右的怨魂,這樣的數量我動起手來,還算輕鬆,隻不過這時我才發現一個小小的問題,這些鬼物和萬鬼之湖裏的那些鬼物有些相似,那就是純粹的鬼體,自我意識卻已經很淡薄了。

  但不同的是,這些鬼物並不想萬鬼之湖那裏的鬼物是自我意識慢慢的被消磨,然後完全被城主所控製,但這裏的鬼物給人感覺好像是從變為鬼物開始,自我意識就變成了這樣..或者說,我把手中收有鬼物的符紙折疊成三角形,收在了隨身的背包裏,卻被自己的想法所震驚,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恨不得立刻把符紙打開來,放出一隻裏麵的鬼物來研究一下,可是事情急迫,我也來不及做這些!

  我的想法是——這些鬼物的魂魄根本不完整,最關鍵的主宰思維的魂魄根本就不在這裏,它們是殘魂。

  這種狀態,為什麽會讓我如此動容,是因為它們讓我想起了肖承乾的大表哥,跟隨著我師父一起尋找昆侖的他,在後來被我們帶回去之後,仔細檢查了他的狀況,結果發現大表哥的情況非常之慘,整個人隻有魄,沒有魂!

  所以他可以做出任何的動作(七魄分別對應人的五感和動作),甚至對外界有感知,可惜沒有了魂,就根本沒有任何的思考能力和對事物做出反應的能力!如果不是身體還是活著的,他...可以說是僵屍的形態!隻剩下本能....

  這不是和這裏的殘魂何其相似嗎?

  “承一,你在想什麽?”我收拾這些殘魂的速度很快,不過是短短的兩分鍾不到,承心哥由於是醫字脈,在對付這些家夥上沒有我的優勢,這時才徹底從鬼壓床的後遺症中清醒過來,但看著我在屋子當中發呆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問詢了一句。

  “情況有些複雜,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我直接回了承心哥一句,這時,院中響起了如月的聲音。

  “三哥哥,承心哥,你們沒事兒吧?”

  我趕緊開門,看見如月這丫頭已經從她的房間中出來了,此刻正在院中,朝著我們這邊走來。

  我的心中已經有了想法,讓如月進來後,我快速的說到:“整個鎮子都不對勁兒,我懷疑鎮子裏的原住民很多是知道情況的!我要出去一趟,但你們不要跟著。”

  “你一個人去?”承心哥有些錯愕。

  “是啊,三個人去的話目標太大,而且我隱約覺得這個事情關乎到一個重大的秘密,我們雖然還沒有找到劉衛軍,但我覺得在這之前,我們可能也會有巨大的收獲!不過...隻要關乎到秘密,肯定都伴隨著危險,我一個人去,如果到淩晨5點,接近天亮的時候都沒有回來,你們就立刻離開,集合大家找救兵來,知道嗎?”我的語速越來越快,同時看了一眼窗外彌漫的霧氣(陰氣),我快速的從布包裏拿出了紅繩,開始手法熟練的在自己身上綁起繩結。

  繩結是我師父最擅長的一種術法,可以說其中幾種繩結的邦法,是我們老李一脈的獨門秘傳,就好比這鎖陽結,運用很多,卻最是神奇!很多其它脈,甚至大脈傳承的道家人,必須要用藍色以上的符籙才能達到這種效果。

  為什麽神奇?因為它的作用相當於是‘隱身符’,這個意思是指在鬼物或者僵屍麵前隱身!因為它鎖住了陽氣,在這些存在麵前,我也好比是一隻鬼物,遊魂!

  “承一...”

  “三哥哥...”

  聽見我這樣說,承心哥和如月同時擔心的叫了我一聲,畢竟從我的話語來看,這次的事情或許真的非常危險,他們又怎麽可能不擔心?

  “這次的事情事關著師父他們的下落,由不得我們任性妄為,一切都以大局為重,要是我們被一網打盡了,外麵的人就得不到消息了,知道嗎?”我綁繩結的速度越來越快,隨著陽氣被鎖住,我的身體開始冰冷起來,我必須得抓緊時間了。

  “那好,為了以防萬一,現在我和如月就一起呆在這裏,等你到淩晨5點。”承心哥一咬牙,很快就做出了決定,畢竟他是男人,相對於女人來說,多少要果斷理智一點兒。

  如月則還是擔心的看著我,我此刻已經綁好了繩結,用冰冷的手像小時候那樣摸了一下如月的頭發,說到:“沒事兒的,再多的危險我們不是都一起過來了嗎?”

  說完,我也不敢再耽誤時間,頭也不回的開門,衝進了小院,也衝進了這彌漫著霧氣的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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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院安靜,彌漫的霧氣讓這裏的溫度比屋子裏麵至少低了很多度,就像四川的冬天那麽冷了,為了不影響活動,我身上的衣服不算多,又因為陽氣被鎖,進入小院以後,我更加的感覺到冷。

  我本來想立刻就打開大門出去,不過,一回頭卻看見老頭兒的主屋大門開著,想要進去看看的想法怎麽也克製不了,在白天他離開的時候,告訴我們不要進屋,我還覺得沒有什麽,可是發生了這麽詭異的事情以後,我不得不懷疑這屋中可能有見不得人的秘密!

  時間不容許我猶豫,畢竟老頭兒他們已經走遠,我根本跟蹤不了,隻能自己探查,這就需要時間!加上鎖陽結在身上打久了,我的身體也會因為缺乏陽氣而後患無窮,甚至死去,所以我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我竄進了老頭兒的主屋,因為沒有開燈,這裏一片黑暗,同樣彌漫著因為長期沒有打掃,而散發出來的一股腐朽的酸餿味兒,霧氣擋住了月光,我什麽也看不見,又不敢開燈,隻能摸出打火機,照亮了屋子。

  屋子在打火機的火光下,終於亮堂了起來,可是映入眼簾的第一幅畫麵,就讓我驚了一下。

  在老頭兒的屋子裏,有一個類似於神龕的東西,在裏麵竟然擺著一具半個人大小的骷髏,黑色的,上麵有斑斑的血跡....人的骷髏!!這讓我一下子想起了林建國,他曾經供奉的東西..可是,這又和老頭兒供奉的不同,因為他供奉的應該是一個怪物的骨頭,而老頭兒供奉的是真真切切的人骨!

  這...我沉默著,然後舉著打火機四處打量,發現牆壁上還有幾張照片,其中一張是全家福,一張是夫妻照,還有兩張分別是兩個孩子的合照。

  照片中我隻認識一個人,那就是那個老頭兒,應該是他年輕時的樣子,而照片中的其他人應該是他的家人,那兩個孩子是兩個男孩兒,我很吃驚,明明有兩個兒子,為什麽說自己是孤老頭兒?難道說,除了他自己,他的家人都死去了?

  我想不出答案,想仔細探查這屋子,卻發現時間耽誤不起,大概值得深究的秘密也隻是這些了,我沉默了一下,轉身就要走出屋子..卻發現屋子的舊沙發上,隨意的扔著兩件兒東西,我想了一下,拿起其中一件兒東西,大步的走出了屋子,然後打開大門出去了。

  我拿在手中的東西是一件兒黑色的鬥篷,如果隻有一件兒的話,我定然不會去動它,可是發現有兩件兒,我就想著會不會是這老頭兒經常用到,才會準備這麽一些?

  那這種怪異的東西,肯定不是白天用的,那麽聯想起他半夜出門的行為...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就隨手拿了一件兒。

  關上了大門,大門外麵的巷子和院子中一樣也是霧氣彌漫,我抬頭四處望了一下,發現霧氣已經彌漫了整個小鎮,而整個鎮子黑沉沉的一片,偏偏出門以後,卻能聽見從遠方傳來的細細碎碎的聲音,像是有很多腳步朝著一個地方湧去。

  可是老頭兒住的地方卻是分外的安靜,這裏有幾戶人家並排著,難道說都出門了?

  沒有目標可以跟,但這難不倒我,在發現了巷子裏遊蕩的鬼物的氣息以後,我就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讓我找到跟蹤的目標。

  那就是——開天眼!

 

    第二十二章 緩坡之上


我如今的天眼就是在不特別做法的情況下,也能看見一個鎮子氣息的流動,這就是比師父天賦厲害的地方,當年師父就算要看清我們一個小村的氣息流動,也得特別的開壇踏罡...

  而人有生氣,從細碎的腳步聲來看,這個鎮子的人有很多都應該朝著一個方向前行,所以在天眼之下,我隻需要看清楚生氣流動的方向,就能找到我要去到的地方。

  在這樣的想法之下,我洞開了天眼,整個世界一如既往的變得模糊起來,而流動的氣流卻變得清晰了起來,各種隱藏在暗處的存在更是顯形在了眼中。

  天眼的世界,我還是比較能夠適應的,可是這個鎮子的‘真實’,卻讓我隻看一眼就已經皺起了眉頭。

  之前,站在山坡上,我覺得這個鎮子充滿了死氣,這個時候才發現在鎮子裏的某一處簡直就是一個死氣衝天的所在,這種死氣並不是指什麽死亡氣息,而是說一種衰敗的氣息,一旦這種衰敗的氣息徹底的占據了整個鎮子氣場的主流,那麽這個鎮子就已經無力回天的將變為一片無人之地。

  如今這種衰敗之氣就已經占據了上風,包括此時陰氣彌漫在這個鎮子,就連陰氣之中也不可避免的夾雜了絲絲衰敗之氣。

  而凡是有人居住之地,並傳承了一定的曆史,證明是可以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都有一定的地脈之氣,最好的當然就是鼎鼎大名的龍脈之氣,天眼之下是一種充滿了生機的金綠色,如今這個鎮子的地脈之氣,就被死氣所纏繞,說是奄奄一息已經不為過,讓人看著有一種觸目驚心的味道。

  當然,讓我皺眉的遠遠不止於此,因為我發現死氣的發源之地,竟然也是陰氣的發源之地,那到底是什麽地方?我仔細回想,應該就是我在山坡上看見的那個巨大的內弧之地,我微微歎息了一聲,內弧之地,那就是黃河的回水灣,也就是說那是木材調運處的所在...莫非是當年那具男屍沒有解決嗎?

  我冷眼看著眼前的小巷,不過二三十米左右的巷子,竟然遊蕩著不下二十隻冤魂鬼物,這就是我皺眉的最大原因,我原本以為冤魂鬼物應該沒有那麽多,因為我們三個是陌生人來鎮子,所以來到院子那個神秘的存在是刻意帶了那麽一些怨魂鬼物來鎮壓我們的...卻不想是這種情況,根本不用帶什麽怨魂鬼物來鎮壓我們,這裏到處都是。

  一個人類生存的鎮子,一到夜晚,陰氣彌漫,鬼物遍地,這裏的人是怎麽生存下來的?這裏從另外一個方麵來說,根本就成了一個鬼鎮!

  生氣流動的方向我根本就不用去特意的感應了,因為太過明顯,竟然全部都朝著死氣,陰氣彌漫的地方而去——木材調運處啊...

  在我沉思的這麽一會兒,一個冤魂經過了我的身旁,眼神空洞,神情卻凶狠,它看了我一眼,衝著我咧了咧嘴,然後無意識的朝著另外一個地方飄蕩而去...我自然不可能怕它,當是和鬼物那麽近距離的麵對麵,總不是一件愉悅的事情。

  沉默中,我將黑色的鬥篷披在了身上,然後低頭在這個巷子中前行,此時,小鎮謎一般的巷道再也不是我的阻礙,跟著氣息的方向就能達到那個木材調運處。

  至於剛才和鬼物的‘驚鴻一瞥’,讓我已經斷定一個事實,它們真的是沒有思考能力的遊魂,它們最重要的魂到哪裏去了?應該不是三魂殘缺,否則它們無法維持形貌,會變成鬼頭一般的存在,可它們殘缺的是哪一魂?魂又在哪兒?

  更讓我奇怪的是,剛才那個鬼物的穿著是典型的大西北的穿著,白色的對襟褂子,灰布褲子,一條腰帶綁著,頭上還有羊肚子頭巾包著...可是,那年代應該算久遠了嗎?

  這樣想著,一個鬼物又和我擦肩而過,這個鬼物卻穿著藏青色的一身兒中山裝,自然不是筆挺的那種,就是粗布做的,可那卻是五六十年代,也可以算作七十年代的人很常見的穿著...

  我抿著嘴,沉默著,越來越多的謎題環繞,我竟然一點兒頭緒也理不出來,也就在這時,我遇見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

  一樣是披著黑色的鬥篷,無聲的從我身後和我擦肩而過,步履匆匆的轉過我所在這條巷子的轉角,然後消失不見...如果不是天眼的狀態,可以看見人特有的生氣,我差點兒以為這也應該是一個鬼物,我很奇怪這個鬥篷下的人怎麽做到的腳步無聲,也很奇怪為什麽人與人之間如此冷漠,擦肩而過連交談也沒有?

  鬥篷上都縫製有一個巨大的帽子遮蓋著臉部,我也看不清楚這鬥篷底下是一個什麽人,不過不交談也好,免去了我不少的麻煩。

  就這樣,一路我故意放緩著腳步朝著木材調運處趕去,我不敢追上大部隊,甚至不敢讓人落後於自己,如果最後到,我還可以躲在暗處觀察,但一旦有人在我身後,發現了我,那後果則非常的嚴重...

  可以這樣說,我可以麵對百十個厲鬼,可我怎麽去麵對百十個人?難道都殺了不成?

  就這樣磨磨蹭蹭,感應著鎮子裏流動的生氣幾乎都湧到了木材調運處,我這才加快了腳步朝著那邊趕去,到這時,鎖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鍾,一路上我遇見了不下上百個怨魂,心裏總有些悲哀,他們的背後代表著一條生命,既然是如此遊蕩在人間,幾乎不可能是正常的死亡。

  身體越來越冰冷,此刻我自嘲我自身的溫度已經幾乎和一具屍體也沒有多大的區別了,而木材調運處終於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的猜測沒錯,就是這裏,以前屬於工廠的大鐵門還矗立在這裏,斑駁的鏽跡,門上模糊不清的幾個大字說明了它年代的久遠...看來這個木材調運處已經倒閉了很有一些日子了。

  大門沒有關上,而是敞開了一個縫隙,可以容兩人通過的樣子,大門的背後黑沉沉的,看不到一絲光亮,但我還是毫不猶豫的就跨了進去,此時在天眼之下,我感覺到所有的生氣就聚集在了一個地方,而那裏仿佛還有些別的什麽,可讓人驚疑不定的是,我的天眼竟然都看不清楚!

  整個木材調運處充滿了一種腐朽的氣息,整個場地雜草叢生,曾經的設備也早已不見,隻剩下一些腐朽的木頭橫七豎八的堆在地上,有些已經長出了灰白色的蘑菇,不過也為我提供了一些方便,隨時可以藏身在這些亂七八糟的朽木之後。

  到這個時候,我放緩放輕了腳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緊張,總還是能聽見自己的鞋子踩在雜草之上‘沙沙’的聲音。

  但沒人注意我,他們都聚集在某一處小山坡上,此時我已經看見了那邊透亮的火光,那些人圍在那裏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是靠近?還是就在這裏觀察?我有些為難...手也有些微微發抖,如果就在這裏,我根本不知道這些人在做些什麽,但如果靠近的話,那個光禿禿的小山坡,我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麽可以遮掩我的存在。

  難道又這樣回去?我顯然不甘心!看著身上披著的黑色鬥篷,我一咬牙,還是決定冒險。

  這樣決定了之後,我不容自己多想...腳步加快,大步流星的朝著山坡那邊奔去....我怕自己一猶豫,就錯失了去探查的勇氣!可鎖陽結還是不敢解開,有鬥篷的遮掩,人不認識我,可是那些怨魂就不一定了..畢竟剛才它們沒有攻擊這個鎮上的人們,應該有什麽特殊的方式可以認得吧?

  我心裏頗多的想法,這個屬於木材調運處的山坡卻已經近在眼前...隻有唯一的一條小路可以上去,而那些人全部都聚集在山頂的一處緩坡...還是沒有人特別注意到山腳下的我,因為他們已經開始怪異的跳躍了起來,就像原始人最初的舞蹈一般,卻沒有那震撼人心的鼓點,很詭異的在無聲躍動著,隻有沙沙的腳步聲。

  我此刻已經緊張的喉嚨發幹,手微微顫抖了...但已經到了這裏,我怎麽還有退路,我很是幹脆的眼一閉,朝著那山頂上的緩坡走去!


    第二十三章 祭祀


一路上,我不敢盯著那個緩坡,隻敢盯著自己的腳下,一直走到了路的盡頭,我終於到達了山頂的緩坡,而刺眼的火光和刺鼻的味道,一時之間讓我有些迷茫,眼睛酸澀的要流淚的感覺,讓我看不清楚眼前的東西。

  可是沒有人詢問我任何話,卻在這個時候,不知道誰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入了正在跳動著怪異舞步的人群,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一時間竟然呆呆傻傻的站在人群當中,顯得分外的顯眼。

  而這種詭異的舞步是不停的移動著的,在我察覺到自己已經被推入人群的時候,已經被後麵移動著的人推搡著不斷的前行了,我根本不知道這種舞步要怎麽去跳,一時間全身就布滿了熱汗,這樣被推搡著的我隻怕顯得更加的顯眼吧?

  人群還是很安靜,但是一聲冷哼的聲音卻從上方傳來,我一邊移動著自己的腳步,一邊抬頭一看,才發現這個人們圍繞著的巨大火堆背後,有一個用木材搭建的台子,台子上也站著幾個身披黑袍的人,冷哼的聲音就是他們發出來的。

  這些人...怎麽?此刻我已經解除了天眼,可是還是察覺到他們流露出來的氣息很是怪異,總之已經不像是人類的氣息,而台子上還有別的東西,我還來不及仔細看,就又被人群推搡著前行。

  在這時,我的身邊響起一個低沉蒼老的聲音:“祭祀時必須專心,上一次有人不專心,就被提前丟入了黃河...那一幕你不知道有多可怕..專心啊。上麵的人已經發怒了。”

  我根本不知道我身旁的這個人是誰,因為同樣披著黑色的鬥篷,誰也看不清楚誰是誰,他恐怕以為我是鎮子上的原住民,出於好心來提醒我,但卻讓我發覺這個鎮子上的人也不是我想象的那麽冷漠啊?

  這個時候,注定了我不能糊弄下去了,好在從小為了強身健體就修習了多套武學,身體也算靈活,我開始注意旁人的動作,跟著模仿這種怪異的動作和腳步,雖然顯得還是有些笨拙,但是卻不那麽顯眼了。

  上方又響起了一聲冷哼,讓我全身一緊,可是過了兩分鍾卻再也沒有多餘的動作,讓我知道這一次我算是糊弄過去了,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發現這古怪的舞步也不過簡單的幾個動作,就像是在一邊劃船一邊在自己的身上不停的掏出什麽東西,丟棄在地上(或者水中?),然後又虔誠的祭拜那樣,所以我很快也就熟悉了。

  隻是隨著這種熟悉,怪異的感覺也開始浮現在我的心中,從自己身上掏什麽東西?仔細揣摩著手的動作,我才發現是五行內髒的位置,接著是四肢血肉,最後是送上自己的腦袋,這是TM的什麽啊?我忍不住在心裏爆了一句粗口...詭異的感覺立刻遍布全身!這根本就是一個邪異的祭祀,有什麽祭祀是獻上自己的血肉內髒的?

  我聯想起他們對骷髏的崇拜....眼角不自覺的跳了一下。

  舞步還在繼續,我熟悉了這一套動作之後開始觀察起那個火堆背後的高台,可惜,火堆隻被人們圍繞在中央,光亮被遮擋,而高台之上,隻在前方的中央點著一個巨大的火盆,火盆之上是一個陶瓷的大碗,大碗上麵散發著嫋嫋的青黑色煙霧,那怪異刺鼻的味道就是從那裏發出來的。

  而那個火盆因為被懸吊的高,卻因為角度的問題,我隻能看清楚高台之前那幾個站著的黑袍人,後方的陰影讓我認定有東西,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麽?

  這樣的祭祀還要進行多久啊?就算靠著火堆,不停做著怪異的運動,我的身體也依然越來越冰冷,陽氣被鎖住,可不是簡單的血液流動起來,靠近溫暖的地方就能恢複身體溫度的,我的心已經開始有些著急,如果有必要我必須解開鎖陽結了....因為且不說有生命危險,隨著身體冰冷,肢體就會僵硬,我還怎麽糊弄?

  可是,鎖陽結才綁過一次,馬上再綁第二次傷害就大了...我心亂如麻,忽然有些後悔這樣的冒險,弄得自己忽然就沒有退路。

  也正在這個時候,高台上忽然響起了一個冰冷的中年漢子的聲音:“點火!”接著,我身邊的人們開始齊齊的吼了一聲,接著從他們的口中開始哼起一首怪異的調子,喉嚨中模糊不清的吼著什麽語言,我也聽不清楚...可這調子真是聽得人毛骨悚然,就像西遊記裏邪惡的妖精要出場的音樂,又像鬼片兒裏,詭異的場景配樂,鬼隨時會出現的調子。

  這個鎮子的人是中邪了嗎?竟然哼唱這種調子?

  我無語的跟著張嘴,但低聲的哼哼唧唧根本就是敷衍,反正也沒人注意我,倒是我發現一聲點火之後,高台上陸續亮起了好幾個銅盆,終於把整個高台照得通明。

  接著,我終於看清楚了高台上的存在,可那個發現卻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在高台的正中擺放著一艘木船,整艘木船被塗抹成了血紅的顏色,紮著代表喜慶的紅色大布花,在船中坐著4個看起來不過5歲左右的清秀小孩,兩男兩女。

  男孩兒穿著黑色綢緞兒衣服,帶著清朝時的小蓋帽兒,帽子上插著兩隻代表新郎官兒的紅色羽毛,身上紮著紅色大花,而女孩兒則穿著紅色的嫁衣,梳著新娘頭...四個小孩兒驚恐的坐在那艘血紅的船上,臉上都抹著白粉,擦著大紅的胭脂,在這已經是文明的年代,怎麽看怎麽怪異!

  而在他們的周圍,則放著幾個巨大的盤子,一個盤子上堆砌著大顆的血淋淋的心髒,一個盤子上堆砌著大顆的血淋淋的各種內髒,至於另外一個盤子上則放著成堆的血肉,光是看著這些盤子,我都想吐了,那是什麽玩意兒?

  人群還在轉動,正好就輪到我轉到靠近高台的一方,我忍著惡心,仔細觀察了一下,原來這些血淋淋的東西隻是木頭雕刻出來的模型,隻是上麵淋了一層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鮮血...可是孩子怎麽能承受這個?

  我的心忽然就憤怒了起來,我不知道他們把孩子放上高台做什麽?可是我感覺那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事兒?

  人們還在我的周圍哼著那怪異的調子,可是我覺得我應該要做些什麽了,可是我該做些什麽?我又要怎麽做?

  卻在這時,高台之上站在中間那個為首的黑衣人卻忽然揚起了雙手,然後高喊了一句:“停下!”

  剛才還在舞動念唱的人們就像忽然被摁住了按鈕一樣,全部停了下來,一絲動靜也沒有了,接著又動作整齊劃一的朝著高台跪下了。

  我再一次的沒有反應過來,沒有跪下,整個人群中,站著的我分外的突兀,可是要我跪這些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的邪惡家夥,我根本就做不到。

  那高台之上的人這一次又注意到了我,其中一個站在中間那人旁邊的人冷哼了一聲,看樣子就要躍下高台,卻被中間為首那個人擋住了...也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我就知道...一切沒有那麽簡單,深吸了一口氣,我開始悄悄的解著綁在自己身上的鎖陽結,這種繩結不能一把扯開,忽然扯開會導致陽氣一下子湧出,造成氣息不暢,所以隻能按照特殊的方式解開,不過這對早已經熟悉的我卻是沒有什麽困難的!

  我在解著鎖陽結,而我的褲子卻在被旁邊的人悄悄拉動,用極小而焦急的聲音提醒著我:“跪下啊,你快跪下...”看得出來,身旁的人是真的擔心我....而且並不是和剛才提醒我的人,是同一個人!我再次覺得這個鎮子上的人也不是表麵上的那麽冷漠。

  “童子已經選定,送入聖村,至於他,則是新的河神祭品。”高台上,中間的那個人終於開口了,聲音冷漠,拿捏我的生命,就像在拿捏一隻螻蟻的生命。

  躲在鬥篷的陰影下,我怒極反笑了,是嗎?要拿我當祭品。

  也在這時,十幾個腳步匆忙的步伐在我們的身後響起,一個蒼老虛弱的聲音也從我們的身後傳來:“不許再..咳..咳..造孽了!”


第二十四章 屍吼


來自我身後的這個聲音是那麽的蒼老虛弱,但在這裏卻像有無盡的威嚴,我以為這樣的阻止會在這裏引發爆炸性的後果,不想,這裏的所有人隻是一片沉默。

  盡管是披著鬥篷,我還是能看著有些人微微低下了頭,隻有高台上那幾個黑衣人沉默不語,卻也沒有任何表示。

  霧氣彌漫的夜晚安靜,隻有身旁的這堆巨大火焰偶爾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身後的腳步聲漸行漸近,可是所有人都好像被這個聲音壓製住,沒有任何的動作。

  這番變故,無疑給了我一點喘息的空間,在熟練的手法之下,鎖陽結在這時已經被我解開了,被鎖住的陽氣釋放,我的身體開始感覺到了一點兒溫暖,也在這個時候,我有空能轉頭打量了一下來人。

  那是十幾個相互攙扶的老人,他們在這裏並沒有披上神秘的黑色鬥篷,隻是穿著正常普通的衣服。

  在中間的那個老人好像很累,從說出那句話以後就一直不停的咳嗽,虛弱的喘息,就是因為這樣,我才知道剛才那一聲不要造孽了,是他喊出來的。

  我重點打量了一下這個老人,他非常的瘦,相貌普通,顯得比其他人要蒼老許多,配上虛弱的樣子,讓人懷疑他隨時都會死去....偏偏就是這樣十幾個老人,卻震住了在場的大概200個左右的人。

  一直走到高台的前麵,這群老人才停下了步子,站在中間那個老人被人扶著,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跺,對著高台上的人說到:“把孩子放下來,這一次你們的行動,我一定要阻止!”

  他的話剛落音,高台上驚恐的孩子好像終於反應了過來一般,一個接著一個開始哭泣起來,掙紮著想要從那艘血紅怪異的船裏跑出來,而站在高台上的其中兩個黑衣人卻及時製止了這四個小孩,一人強行的抱住兩個,把他們控製在了高台之上。

  “他們今夜就會被送走,使者等一下就會來,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也在這時,站在中間那個一直沉默的黑衣人也開口了。

  “咳...咳..**的使者,一群吃人的怪物,你們..你們這些麻木的人,還不醒悟嗎?看看..看看我們的鎮子成了什麽樣子?”那個老人極其的憤怒,以至於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肌肉都在抖動。

  可是中間那個黑衣人卻根本不理會他了,而是指著我說到:“把祭品抓上來,祭祀完畢以後...去河邊迎接使者。”

  “不準!”那個老者著急的大喊。

  但人們根本不理會他,我周圍許多人開始慢慢的朝我走來...看樣子是真的準備把我抓上去做什麽祭祀?

  而在這時,那個黑衣人仿佛還不滿意,繼續說到:“把劉老爺子這些人都送回去,他們又糊塗了。”

  他的話一說完,一部分人又開始走向那一群老人,看樣子是真的想強行把他們送走。

  我無奈了,雖然術法一般是用來對付鬼物妖孽的,而我也不準備用來對付普通人,但在這種情況下,我隻能強行出手了...對付他們用到的術法,也不能太狠,隻能是用請神術,請來數量足夠的低級鬼靈,暫時迷惑鎮壓他們的靈魂,製止他們的行動。

  不過,在這之前,已經有幾雙手抓向了我,我隻能先出手擺脫這些人.....

  這些人的力量非常普通,甚至還不如普通的成年人,而且他們出手也根本沒有章法,就是普通人亂七八糟的出手,怎麽可能抓得住我,很快,我就放倒了兩個人,然後衝出了重圍,速度飛快的跑向了在高台之後的那片懸崖之地,我爭取在那裏,能夠施展請神術...其實我完全可以趁亂跑下這片山坡,按照這批人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追上我。

  無奈,我的心被那四個孩子牽掛著,看著他們不停的在高台上掙紮哭泣,如果我在這個時候不出手救下他們,我的心裏恐怕就會留下一個永遠的陰影,道心在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圓滿,我無法對他們視而不見,我不認為會在他們身上發生什麽好事兒。

  風呼呼的在耳邊作響,其實我根本就不擔心這些普通人,就算再多一些,在強大的術法麵前,他們也支撐不了多久...我擔心的是始終在高台上冷眼旁觀的幾個黑衣人,我不能忘記,第一次的接觸,我就從他們的身上感覺到了那種似人非人的冰冷氣息。

  在懸崖的邊緣,我緊急的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見追趕我的人們離我大概還有七八十米的距離,也就是說還有十秒鍾左右就可以追上我,在這種受限的地形裏,我不可能再跑出更遠了,而十秒鍾也不足夠我施展請神術,在這種時候,我隻能喚醒了傻虎....

  “鎮住他們!”我和傻虎靈魂相通,在傻虎醒來的一瞬間,我隻這樣吩咐了幾個字,傻虎就已經出現在了我的身前。

  這些普通人是不可能看見傻虎的靈體的,但我卻是能看見,傻虎看向這些普通人的眼光中充滿了不屑和疑惑...顯然,它是沒有想通,我喚醒它竟然隻是為了對付二三十個普通人。

  可是,下一瞬間,傻虎就知道發生了什麽,共生的特性,我經曆的事情也等同於它經曆的事情,盡管在很多時候,它是在沉睡。

  所以,在我已經開始施展請神術的那一刻,傻虎已經朝著那群人撲了過去,同時張開了它的大嘴,開始了在普通人聽來,無聲的咆哮!

  虎吼,原本就對人的靈魂有著壓製的作用,在山林中遇見了老虎,很多人可能原本還能勉強站住身體,也能夠及時的做出反應,但是一聲虎吼之後,很多意誌不堅定的人,就會被嚇得失去了所有的反應,變得呆傻,這就是虎吼對人類靈魂的壓製...更何況傻虎是虎中之王。

  如果我想要殺人,傻虎所過之處,可以利用強大的靈體,瞬間就逼出普通人的靈魂,然後吞噬...但如果那樣做了,就是拉著傻虎和我一起通向了地獄之路,再沒有回頭的可能...否則,這兩百人又算什麽?道士術士想要殺人,後果是極其可怕的,不同的隻是就算是邪修也顧忌天道的懲罰,不敢隨意出手,更何況我?

  所以,在不能傷寒這些普通人的情況下,傻虎本身的靈魂威勢,也就隻能勉強鎮壓住這追趕我的二三十人...不過,這樣也好,至少為我爭取了一定的時間。

  在傻虎的鎮壓之下,這追趕在前方的二三十人就像被施展了定身咒一樣,陡然停下了腳步,開始變得呆傻,有些迷迷糊糊的樣子...而我冷眼看著,已經開始踏動請神術所需的步罡。

  高台之上的人暫時沒有注意到我這邊,而是盯著人們在扭送那十幾個老人下山..所以我的術法施展還算順利。

  而低級的請神術對如今的我來說已經不算什麽複雜的術法,很快我就溝通到了十幾個低級鬼卒的意誌...十幾個鬼卒的意誌,暫時鎮壓這兩百的普通人應該是完全的足夠了。

  但在這時,高台上的其中一人終於發現了這裏的異常,然後開始朝著高台之下吼著什麽,更多的人撲向了我。

  同時,他也在對中間的那個人說著什麽,原本一直在關注那十幾個老者的那個人忽然就望向了我,盡管我們隔著幾百米的距離,而我也還在施展請神術,可他忽然盯上我的那一刻,我的感覺就像是被一條冰冷的毒蛇給盯上。

  毫無預兆的,中間那個人忽然朝著我這邊狂吼了一聲...那聲音是...我的心猛地收縮了一下,正在被施展的術法也差點被強行的中斷!

  那聲音是——屍吼!可是卻並不完全相同...如果是真正的屍吼,恐怕這個時候的我不要說是施展術法,如果不防備的話,整個靈魂都會受到影響。

  怎麽會是這樣?我的額頭立刻布滿了一層冷汗,我有陽聲的保護倒也還好,可是鎮壓著那些普通人的傻虎卻是受到了實在的影響,為了不讓靈魂受損,傻虎隻能被動的防禦,一分神,鎮壓就失敗了。

  這些原本變得迷迷糊糊的人,一下子又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做什麽,然後朝著我衝來...好在此時,我的請神術已經接近完成,我第一時間喚回了傻虎,然後在這樣不利的環境下,強行的保持著心境的鎮定,快速的掐動最後的手訣,為溝通到的意誌,指引一條來我這裏的‘明’路..

  可我也仿佛聽見了那個高台之上,發出一聲屍吼之人的冷笑聲..嗬的一聲,響徹在我耳邊。


    第二十五章 驚悚

  那一聲冷笑讓我全身冰冷,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我仿佛嗅到了一個埋葬很多年的秘密的味道,已經走入了一個漩渦,而漩渦裏充滿了某種讓人畏懼的未知。

  請神術在這一瞬間完成了,溝通到的鬼卒意誌開始四散飄去,開始為我所請的請求行動,暫時鎮住這些普通的人們。

  立竿見影般的,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原本混亂的場麵,群魔亂舞一般的人,一下子都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有的人在扭送老人的過程中鬥篷已經被揭開,眼神停留在驚恐的一刻。

  我鬆了一口氣,心中也閃過一絲內疚,既然請到的是鬼卒,這樣類似於迷惑的‘催眠鎮壓’,一定是充滿了某種恐懼的,以後也說不定會給這裏的人留下心理的陰影,可是在這種時刻,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上天也會原諒我想要救出那幾個小孩的心情。

  這樣想著,我掀開了一直蓋在頭上的黑色鬥篷的帽子,深秋的夜,莫名的寒風吹起,我一步一步的朝著高台走去。

  剛才那個發出了奇特的類似於屍吼的黑衣人就這樣一直看著我,看著我一步一步走向高台,沒有任何的言語,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像一個木頭人一般,倒是其他幾個黑衣人緊張的圍在了他的身邊。

  他好像是很鎮定,對於我瞬間壓製住了所有人的事,也沒有絲毫的動作,敏感的從他冰冷的氣息中,我也感覺不到他對這件事情的絲毫在意...卻像是靜靜的等待著我送上門一般的感覺。

  我的心情有些亂,看著高台上那些‘恐怖’的祭品,火盆中躍動的火光,越發的覺得那個高台就是一個恐怖的所在,心裏也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屍吼是一個道家人到如今也不能破解的謎題啊。”記憶中的竹林小築,師父拿著一本描述各種妖魔鬼怪的典籍,在給年幼的我講解。

  “為什麽是不能破解的謎題啊?”

  “因為僵屍本身就是靈魂殘缺的,甚至有極少僵屍因為某種異變,連靈魂都沒有,就能光憑起屍。可是一旦它們起屍,然後活躍了一定的時候,沾染了人血,成為了真正成型的僵屍,它們的吼叫就對人類有著極強的壓製作用,一隻成型的僵屍,哪怕是在深山老林裏吼叫,如果是被方圓十裏的人聽見了一點兒聲音,也會勾起內心最深刻的恐懼。知道嗎?恐懼就是對靈魂一種極大的傷害,就像人忽然被嚇到,產生的後果也會因為恐懼的程度而不同,甚至會威脅性命一般。靈魂畏懼恐懼。可是隻有靈魂才能對靈魂產生作用,僵屍怎麽能發出這樣的屍吼?難解啊...”

  “啊,師父,屍吼這麽厲害?那我以後遇見僵屍屍吼了,不是要被吼死?”

  “心存敬畏,自然心中無懼。就算不是道人,沒有靈魂防禦的法門,普通人做到這一點也不會受到影響。”

  “什麽意思啊?師父?”

  “心常存敬畏之人,一言一行坦蕩於天地,不負於萬事萬物,天佑之人,何畏之有?臭小子,去泡澡...看來你根本就隻知道傻抄道德經,根本沒有理解其中深意,等一下泡完澡,給老子抄一百遍。”

  “臭老頭兒,我絕對不幹...”

  回憶在深秋的冷風中,到高台之前,戛然而止...而回憶的溫暖忽然就消除了我的畏懼,讓我的嘴角不自覺的泛起一絲微笑,甚至沒有注意到在這時,有一隻蒼老無力的手拉住了我。

  “不要上去。”我轉頭一看,不就是那個虛弱的老人嗎?剛才請神術的成功,讓他們一行十幾個老人終於擺脫了那些普通人,我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阻止我,而..我好像聽見有人叫他劉老爺子。

  “為什麽?不是要救孩子嗎?”我的眼中充滿了詫異,他的到來不也是為了阻止這些人把孩子怎麽樣嗎?

  我們全然沒有注意到我們的對話有些奇特,我沒有問他是誰,他也沒有問我是誰,就這樣熟悉的說話,全因為我們在此刻有個同樣的目標。

  “劉繼望,我勸你最好不要插手,他可是我的祭品,這個祭品很有意思,十年前,這樣的祭品出現過一次,很是讓人滿意啊...你難道想破壞嗎?你以為你所有的庇佑,能讓你放肆到破壞這樣的祭品?”我沒有想到我和老人簡短的對話,竟然會觸動這個一直很沉默的中年人,他竟然前行了幾步,走到了高台的邊緣,這樣居高臨下的望著我和這個虛弱的老爺子...,和別人不同,這個黑衣人不僅穿著鬥篷,臉上還戴著一個麵具,但他說的話充滿了各種的信息,我已經陷入了思考,沒怎麽注意他臉上的麵具。

  祭品,滿意,十年之前...我又想起了那個租房給我們的老頭兒,他說過的某些話..不是沒人來過這裏怎麽怎麽樣!

  “魏東來,今天我就算付出所有的代價也要阻止,你要怎樣?”在我思考的時候,這個虛弱的老爺子忽然爆發出了一股強硬的氣勢,盡管身體還是那麽虛弱,可是眼神中充滿了某種堅定,強硬到就如同一塊巍然不動的岩石。

  可我已經目瞪口呆了,兩個問題在我的心中炸開,第一個是驚悚的...魏東來?魏東來!!如果我記得不錯,在葛老爺子給我們講述的故事當中,他是個死人啊!!他明明就在那一夜死在了破屋的門口,他...第二個,是為什麽這個素不相識的劉老爺子,會如此強硬的要保護我?不讓我成為祭品?

  這個鎮子到底...我的喉嚨發幹,我以為我接近了真相..可是事實上我又發現自己一無所知了。

  “哼..我自然不能怎麽樣,可是等一下,聖村的船就會到來,我自然會如實的將一切告之...那個時候再說吧。哈哈...”說到最後,魏東來開心的笑了幾聲,原本冰冷而沒有感情的他,為什麽會如此的開心?難道是因為終於壓製了劉老爺子?

  魏東來這句話說完以後,劉老爺子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高台上四個哭鬧不止的孩子,一咬牙說到:“我們走。”說完,拉著我也要走!

  “可是孩子...”我不知道鎮子上發生了什麽恩怨,但是我卻不想被這些恩怨所左右,我本來就是來救孩子的,我自然要帶著他們離開。

  之所以沒有強硬,是我不忍心推開這個拉著我的虛弱老人,可是他又怎麽拉得動我?我告訴自己,我必須要救孩子!

  “救了你,就救不了他們,就算付出我所有的代價...走吧..”劉老爺子的語氣充滿了悲傷和無奈,可是我根本聽不懂。

  “算是還識相,數十年來,你總共破壞了7次祭祀,已經夠可以的了,不過這一次,你以為你付出所有的代價,又能避開帶走祭品的責罰嗎?自以為是...就算你那死鬼老爹...”

  “魏東來!”劉老爺子一下子生氣了,拐杖再一次重重的跺在地上,於此同時,他的手顫巍巍的伸出,一直握著的拳頭忽然鬆開,在那拳頭之中,赫然是一小截指骨,黑色的,散發著一種邪異的,卻又誘人的光芒。

  那是什麽東西?我越發迷茫的看著這一切,而高台之上不可一世的魏東來忽然就誠惶誠恐的低頭,然後整個人雙膝跪在了高台之上。

  他的動作充滿了敬畏,可是嘴上卻怨毒的說著:“劉繼望,你永遠也隻能靠著這個來庇護於你,你隻能靠著這個...今天以後,你就會不可避免的走向死亡,你會死,你會死!”

  簡直是惡毒之極的詛咒,可是劉老爺子卻並不畏懼:“人總是會死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看透了,有什麽好畏懼的?你用這個來威脅我,才是錯了,有什麽屁用!我們走...”

  說話間,劉老爺子又來拉我,並想對我說點兒什麽...但在這時,從旁邊滾滾的黃河之中,忽然似有非有的傳來了一陣兒鼓樂的聲音...

  “快走,不然來不及了!”劉老爺子一下子變得非常著急!


    第二十六章 迎親的船

 

   什麽東西來不及了?我雖然不知道,可是那若有似無的鼓樂之聲卻讓我的心莫名的驚惶,顫抖...仿佛從那聲音響起的瞬間,一個驚悚的秘密,就正式的在我眼前拉開了帷幕。

  “孩子暫時不會有事的,至少在短時間內不會死。如果你是真的有心來救出所有人,而不是為了好奇探秘而來到這裏,那現在就跟我走,如果不是,也跟我走,你成為祭品,隻會讓邪惡的更加有力。”劉老爺子急促的話語讓在聽到河中傳來的鼓樂聲而呆滯的我,瞬間清醒了過來。

  我莫名的相信了這個老爺子,雖然我並不是來探秘的,更不是來救人,隻是為了尋找師父的線索,可是遇難而不救,從來就不是我們老李一脈的風格,我們的道心之基就是大義與底線,如果破壞了它,也就別談什麽道了。

  莫名的,來到了這個村子,我就又背負上了有一個沉重的責任....

  在劉老爺子的催促下,我看了一眼4個哭泣的孩子,默默的在心中抱歉了一聲,終於挪動了步子,小不忍則亂大謀...得失取舍,多年的成長,終於讓我學會了拿捏。

  我們離開了...在魏東來的冷笑之中,他的話語還縈繞在我的耳邊:“走不掉的,總是會看見的。”

  劉老爺子根本不與魏東來爭辯,隻是拉著我快步的走下山坡,可惜這一行十幾個人都是老人...他們的步伐注定了不會很快,我就算能背著劉老爺子離開,其他人呢?我隻能跟隨著他們的步伐離開。

  鼓樂的聲音越來越大,咚咚咚的擂鼓,高揚的嗩呐,帶著大西北獨有的悠揚之味兒,形成了一首歡快的‘迎親曲’,這應該是迎親曲吧?我不能確定...不知道是不是嗩呐吹出過太多哀傷的樂曲,就好比‘蘭花花兒’,我總覺得在其中有一絲絲哀傷的意味。

  更可怕的是那種哀傷的神秘,因為這些樂曲雖然清晰,卻不像世間的樂曲,是那麽清晰透徹的,反倒是像從天際未知的空間傳來,帶著那麽一些飄渺的意味兒!我很難想象是一群什麽人在黃河之中敲敲打打,是踏水而來,還是乘船而來?

  即便我真的是見多識廣,這也超出了我的認知,我根本沒有辦法想象。

  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光是聽見這樂曲,就會讓我有如此沉重的心情,一直走在我身旁的劉老爺子打著手電,忽然轉頭看了我一眼,估計是看到了我難看的臉色,他有些難以置信的開口問到:“你聽見了?”

  “什麽?”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搞不懂劉老爺子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我是說你有聽見什麽嗎?”劉老爺子開口有些艱難。

  “我有聽見很大的鼓樂聲兒,這麽大聲難道不應該聽見嗎?老爺子,你還是說的別的聲音?”我有些無法確定,劉老爺子問的到底是不是這個?

  “你真的聽見了...”劉老爺子的臉色也變得難看,和我一樣難看,但他並沒有解釋什麽,隻是低聲喃喃的說了幾句我聽不懂的方言,其他十幾個老爺子看我的眼神也忽然充滿了同情的神色,我不明白這個到底代表什麽?忽然自己也有些莫名的心慌,難道不應該聽見?

  說話間,山坡已經下到一半的時候,我聽見身後傳來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在那一刻,我感覺到我所請之鬼卒的意誌已經回歸...按理說不應該那麽快的?到底是誰隨手就破了我的請神之術?魏東來?

  “吉時已到,神聖的聖船,偉大的使者也來了,我們送親去。”一個響亮的聲音也同時在人們的歡呼聲中響起,甚至壓過了人們的歡呼聲,是魏東來的聲音。

  破除的請神術,清醒過來的人們,卻沒人想著來追究我的責任,此刻仿佛就是他們的狂歡...魏東來的一句話,讓人們的歡呼聲更加的響亮,漸漸的變成了有節奏的一聲一聲的高呼,魏東來大笑..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魏東來等幾個黑衣人已經抱著孩子跳下了高台,也順著山坡而下。

  我的心越來越迷糊,在舞蹈時提醒我小心的人,在我沒有跪下時,著急的拉我褲腳的人,租住的房子中,老頭從懷中掏出的皺巴巴的錢...對比著此時瘋狂的歡呼,孩子哭泣的臉,清晰的鼓樂之聲...到底哪一個才是鎮上人的真麵目?到底他們是善良還是邪惡?清醒還是麻木?

  “哎...”劉老爺子悠長的歎息響徹在我耳邊,眼中隱約有淚光閃爍,可是沒人對我解釋什麽,而我滿腔的疑惑,差點兒把我的心弄到爆炸。

  要命的是,那鼓樂聲越來越清晰...伴隨著鼓樂聲的,還有那來自黃河之中的人言聲,仿佛真的是一個熱熱鬧鬧的迎親隊伍來朝著這邊醒來,那虛無的歡聲笑語既真實又虛幻...我能聽見它,可是我好像又是在看電影一般,那隻是電影之聲。

  在那虛幻的,歡樂祥和的聲音之中也有哭泣的聲音...那聲音是那麽的絕望,可是越是哭泣,人們的笑聲越發的響亮,就好比逗弄了一個小孩子,讓他哭泣,那小孩子可愛的樣子,越發的讓大人們高興。

  我仿佛還能讀懂其中的情緒,是在嘲笑哭泣之人的不惜福,可是....我腦子裏的念頭越來越亂七八糟,而這時我們已經走到了山坡之下,在半坡上,是鎮上所謂送親的人們...他們歡呼的那麽真誠和發自肺腑,但同樣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幾聲壓抑的哀哀哭泣的聲音。

  “走。”看我回頭,劉老爺子的臉上也充滿了痛苦,他仿佛是連回頭看的勇氣都沒有,拉著我朝著木材調運處的出口走去。

  也不知道是因為心情激蕩,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在手電的燈光下,他明明充滿了熟悉的木材調運處,他也被一塊腐朽的木材絆倒在地,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抱著腳,半天站不起來。

  周圍的人關係的圍攏過去,劉老爺子眼中的淚光更甚,他幾次掙紮著想站起來,口中隻是喊著:“走,快走!”可惜,他根本站不起來。

  我不明白如此悲哀焦急的一幕到底是為了什麽,隻能走上前去,一把扶起了劉老爺子,把他背在了背上,說到:“背著你走吧。”

  但也在這時,人群中響起了不同尋常的歡呼之聲,伴隨著這個的是船兒熟悉的破浪之音....難道是我的錯覺,還真有什麽迎親的隊伍?我的心莫名的驚惶,爆炸的好奇心讓我忍不住的回頭....

  “罷了,你畢竟也聽見了。”劉老爺子無奈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而我抬頭看見原本是一片黑暗的黃河,忽然亮起了莫名的光亮,像是火光,卻又那麽虛無。

  我的腳根本就移不開步子,隻是眼睜睜的看著...此時,那群送親的人,已經走下了山坡,走到了近在咫尺的黃河邊上,然後安靜沉默了下來,接著就是全部的下跪了。

  我分明看見有幾個身影不願意跪下,卻被生生的拉下來跪著了,那壓抑的哀哀的哭泣之聲就是從他們的口中傳來的。

  魏東來站在隊伍的最前方,他身邊的幾個黑衣人高高的舉起手中的童男童女,幾個孩子在那幾個黑衣人的手中掙紮哭泣...可是沒人站出來,他們的哭泣無濟於事,這一幕看得我的心莫名的生疼。

  可是,下一刻....一艘巨大的紅船莫名從回水灣一側的彎道駛出...無聲的停在了回水灣中,接著,又是一艘...跟著後麵還有...

  這些船的出現,根本不會讓人感覺到任何的安心,反倒是充滿了某種詭異的味道,船上隱隱約約好像站著很多人,而歡快的鼓樂之聲,就是從船上而來!

  我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眼中看到的一幕,隻因為這些相對來說巨大的船,我根本就分不清楚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



    第二十七章 送親
 


多年的經曆,已經讓我相信眼睛裏能看見的,不一定就是真實的。

  可是,這回水灣裏一共停泊的3艘大船,卻是那麽細致,我不得不用上這麽一個形容詞,隻因為它的一切細節都是那麽的清晰,我懷疑如果我走上前去,跨過這幾百米的距離,我甚至連船身上的木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典型的華夏木船,兩層船身,有著濃濃的華夏古風,但又不同於江南畫舫那種精致,別有一股粗獷的味道。

  如果這樣的船被人看見說是假的,那一定不會有人相信,可如果說是真實的話.....那層層的薄霧中,穿著黑袍敲敲打打的人,船上熙熙攘攘的人為什麽一點兒都看不清楚?

  我覺得我有必要開個天眼去看看這船到底是什麽?但直覺告訴我,如果那樣做的話,會很危險,那些船上原本根本不在意我的存在,會被我吸引全部的注意力,即便此刻我是綁上鎖陽結的,也無法阻擋。

  就是這樣,在一片迷蒙的黑暗中,突然出現的喜船,張揚的喜樂,淡淡的薄霧...想把一切都裝進了銀幕,讓我在分不清到底是虛幻還是真實的情況下,我忍不住問到背後的劉老爺子:“這些船....”

  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我身後的劉老爺子忽然咳嗽了好幾聲,才在我耳邊說到:“沒人上去過,沒人知道它們到底是否真的存在...隻知道每兩年它們都會出現一次,但不能靠近它十米以內。”

  “靠近了會怎麽樣?”劉老爺子的話信息量很大,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麽問,隻能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曾經在鎮子上有外來的人,強行靠近過那幾艘大船..然後..”劉老爺子沉默了,我知道他不是在隱瞞什麽,而是在努力的想找出準確的形容詞,過了大概好幾秒鍾,劉老爺子才說到:“然後他就忽然消失了...就是消失在我們大家的眼前...有人說他上船了,可是第二天,他的屍體就漂在這黃河上,我和我的這些朋友一起去為他收屍的,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的那張臉,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驚嚇,才能讓一個人的臉扭曲成那個樣子。”

  我沉默了..在這一刻,我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這幾艘大船絕對不是真實的存在,不管是船還是船上的人,說不定都是某種可怕的存在,但我還有最後一個疑問:“老爺子,既然這船這麽詭異,他們是要把孩子祭獻給這船嗎?”

  我有些搞不懂這送親迎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但是劉老爺子告訴我,孩子暫時都不會有生命危險,也模糊的從他們的對話中知道,這些孩子是要送往所謂的聖村的,難道是上這船?

  可是劉老爺子又說這船沒人可以靠近,靠近的人會浮屍黃河,那孩子...這一刻,我在想,如果孩子有危險,我拚盡全力也會救出孩子的,這個是原則,沒有辦法去放棄!

  但劉老爺子很快就給了我答案:“孩子不是祭獻給這船,而是要送往某個...某個神秘的地方!這船也不是接孩子真正的船。”

  “那?”我皺著眉頭想不清楚了,既然這船不是接孩子真正的船,難道要直接把孩子拋入黃河嗎?

  這一次劉老爺子沒有直接的回答我,而是說到:“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這個時候的夜風越發的涼了,而吹在大西北的風從來都沒有南方那種‘纏綿’的意味,更像是一個疲憊的漢子,疲憊後粗重的喘息,直接而凜冽,刮得臉上都有些微微的發疼,每個人的發絲衣角都在飛揚...

  那一邊的喜樂在這樣的風中,越發的激烈,薄霧纏繞不散,長跪不起的人,被高高舉起的孩子...讓人恍然,人生如戲。

  在這般的場景中,清月之下,忽然傳來了微微的破水之聲,在那些華麗的大船之後,一艘顯得有些簡陋的烏篷船出現在了我的視線當中。

  那不是江浙那種烏篷船,而是屬於大西北風格有些粗獷的烏篷船,寬大的船身,漆黑的烏篷,一個戴著鬥笠,穿著典型大西北羊皮襖子的人在船頭不停的劃動著這艘船...而在船頭綁著一朵碩大的紅色綢花,綢花兩邊下垂的布料就這樣纏繞著船身裝飾了一周,給這艘樸實無華的船增添了一絲喜慶的意味。

  但和它周圍那些華麗的大船比起,這艘船看起來就像在一群鮮衣怒馬的將士中,那才從沙場走下來,滿身疲憊的老兵,莫非這就是...

  “使者到了,這才是真正接親的船啊,你難道沒有發現有不同嗎?”我剛剛有猜測,劉老爺子已經趴在我的背上說出了答案。

  是啊,是有不同,相比於那些華麗的大船,這艘船才像是現實中劃來的船,盡管它們在眼裏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充滿了立體感與細節感,可是那種給人的感覺是那麽的不同,就如你在銀幕上見到的人,和在現實裏見到的人,總是有區別。

  在那一刻,我有些恍惚,再次看向那些華麗的大船時,我忽然覺得在它們的周圍,空氣都有些扭曲,就像炎熱的沙漠中,蒸騰的氣息,在鏡頭中扭曲了一切的景象。

  這...我第一次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抬頭再看時,一切又恢複了正常,與此同時,魏東來那充滿了激動與奉承的聲音在這片荒蕪的地方回蕩:“迎親船到,送親。”

  說話間,那艘烏篷船徐徐的劃向了岸邊,而那些大船依舊停泊在回水灣裏,離著岸邊有二十幾米的距離。

  在烏篷船靠岸的那一刻,那幾個舉著孩子的黑衣人把幾個孩子舉得越發的高了,他們低著頭一步一步的走向那艘烏篷船,人們跪得更加的低了,幾乎已經是五體投地的姿勢。

  在呼呼的風聲中,在嘩啦啦的黃河水聲中,幾個孩子仿佛意味到了這是一條不歸路,終於開始嚎號大哭起來,顯得格外的淒涼無助。

  我的心莫名的開始抽痛起來,也不知道是哪個孩子先開口,忽然叫了一句:“媽媽,爸爸,奶奶....”接著,幾個孩子帶著哭聲叫喚親人的喊聲響成了一片。

  這樣的場景,讓我在心痛之中,忽然憤怒的無法呼吸,難道說孩子們的親人也在那一群鬥篷人之中?

  我很想問問劉老爺子,但我還沒有把話問出口,就看見那一片跪伏著的黑衣人中,忽然站起來了一個身影,不要命的衝向了那幾個舉著孩子的黑衣人,卻被周圍跪著的人群猛地拉住。

  於是,人群中又多了一個女聲在嘶喊:“不要讓我的虎子去,咱們虎子不去了,咱們虎子不去了...”伴隨著這個女聲,其中一個男孩兒哭得尤為大聲,在月光下,可以看見他不停的伸出小手,喊著:“媽媽,媽媽...”

  可是,這一切根本就無濟於事,有人已經捂住了那個女人的嘴,這對母子的距離也隻能漸行漸遠的拉開....人群中還響起了幾聲來自別的地方的哭泣聲,可相比於那個虎子媽,那些人顯得克製的多。

  我想起了走下那個山坡時,人群中哭泣的人,難道就是他們?他們就是孩子們的親人?他們怎麽可以...?我的雙手發抖,想起了自己父母的慈愛,從小就不顧一切想要救自己的心情,我忽然發現自己完全沒製了,眼前這麽一幕人間慘劇,難道我就眼睜睜的看著。

  我是背著劉老爺子的,我的雙手顫抖,他自然是感覺到了,他的歎息在我的身後響起:“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到這個時候,才來悲傷,還有什麽用?可是還能傷心,說明沒有完全麻木!你不要動手,動手也是無用,救人不是說這樣救了就算,救人是要救人心,否則你救回了孩子,還是會被他們再送去!”

  我緊緊的咬著牙齒,呼吸都變得粗重,我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一句話:“人心,又要怎麽救?”

  “隻能搗毀一切的根源,才能讓麻木的人漸漸的清醒。走吧,不要再看了,再看下去,更讓你心痛的,不是幾個孩子的遭遇,怕是這些人,曾經在一個鎮子上生活著,彼此熟悉的,活生生的人。”說完這話,我感覺到我的脖子涼了一下,原來是一滴淚落在了我的脖頸之上。

  從眼中留下的熱淚,還沒來得及落地,就已經被風吹得冰涼...劉老爺子哭了,可是淚冷了,他的心究竟冷沒冷?

  清月薄霧夜風之下,幾個孩子被船上那個穿著羊皮襖子的人接過,已經送入了船中,喜樂聲聲....這艘烏篷船又無聲無息的蕩開,離開了岸邊。


    第二十八章 半夜的狂歡之鎮

 

  在手電光的伴隨下,我背著劉老爺子,身後還跟隨著十幾個垂垂老矣的人,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木材調運處之外走去。

  不知道哪兒來的薄雲遮住了朦朧的月光,讓這夜越發的黑沉...我的心中莫名的悲涼,這樣的一群老人能做什麽?可是鎮上隻剩下這樣的一群老人還敢抗爭嗎?

  風中,一個走在我前麵的老人,步履蹣跚,如果子孫也是那黑袍人中的一個,他又是如何的心情?

  我覺得自己多愁善感的像個女人...可這樣也才是陳承一,我不敢自詡為悲天憫人,可我真的不敢麻木的活在這個世間,與其去當個冷血的高高在上,我還是情願是那個常常眼中含淚,為了一些在外人看來莫名其妙的事情,拚到性命危急,總是狼狽,讓人不能理解甚至為之著急的自己。

  我甚至想起了老回,曾經在他的墓前,小北說起了他的往事,說起了這個看起來邋遢的孩子,也是一個愛哭的人,一個被遺棄的孩子都能讓他紅了眼眶,而他也從來不掩飾自己這樣的情緒,小北在最後這樣給我說到:“不哭未必就是真英雄,反而我覺得真正的英雄是善感的吧?如果不是有一顆敏感而真情的心,他如何能感受人間的疾苦,而為之赴死呢?老回一定深有感受吧。”

  “孩子們上了船,就沒用動靜了?”往事不可追,在這樣的冷夜裏,我停止了自己的思緒,開始拚命的找著話題,我不想這樣悲傷沉默的氣氛籠罩著這一群老人,我甚至不用去猜測,都知道他們肯定失敗了很多次,每一次的失敗,也許都是沉重的打擊,我怕他們的心冷下來。

  “進了那個船艙,我就沒有見過出來的孩子,我不知道是為什麽,但裏麵一定有什麽東西存在吧?”劉老爺子回答了我一句,聲音依舊是虛弱的,可是我還感覺不到其中有頹廢,想要放棄的意思。

  我嗯了一聲,繼續沉默的走著,一直到走出了木材調運處,走到了鎮子上的街道,我才說到:“我原本不是為來救人的,更不是為了探秘,解謎,然後張顯自己的名聲。我來這裏,是為了一些我長輩的線索...可是,看見了今天晚上的這一切,我覺得救人可以放在我心裏更重要的位置,我的意思是即便是沒有本身的目的,我也願意去救人。我不知道我的能力有多大,但我隻是願意而已。劉老爺子,鎮子上還有你們那麽一群人,我很感動,也沒想到,我隻是但願..但願你們別放棄。”

  聽完這一段話,所有的老人都吃驚又感動的看了我一眼,卻沒人說話,連我背上的劉老爺子也很沉默。

  過了許久,他才說到:“年輕人,你是不是一個真正的道家人,就是道士?”

  “是啊,我有傳承的,我真的是一個堂堂正正的道家人。”背著人一個人走了那麽遠,我有些熱了,呼出的氣息,在這冰冷的夜裏,行成了一股股的白色霧氣,卻感覺在霧氣中有一股從我胸腔溢出的驕傲在流動。

  “那就對了,曾經是道家人就對了!曾經咱們鎮子上也有一個沒什麽本事的道士,他跟隨著一個神秘的男人去了那個邪惡的地方,沒有再回來!在平日裏,我看不出他與普通人有什麽不同,一樣的有小心思,一樣的有小毛病,但在關鍵的時候,他那麽英雄...讓我覺得吃驚,怎麽一個小人物,會懂得大義的取舍?他告訴我,他有道家人的傳承,知道什麽是道家人心中該有的底線,他說他走的正道,有正才有道,那麽什麽是正?他心裏早已經琢磨出來了滋味兒,嗬嗬...”劉老爺子忽然給我講述了那麽一個人,三言兩語之間,一個鮮活的形象就勾勒在了我的眼前。

  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不由得開口說到:“你說的是..是不是鎮子上的劉二爺?”

  “你知道劉二爺?”劉老爺子顯然吃驚了。

  “嗯,來之前聽了一個故事。來這裏,其實是想找劉二爺的小兒子,劉衛軍...之前,我以為你就是!不過,你的名字叫劉繼望吧?”我心中早就籠罩了這個疑問了,在這個時候,正好說了出來。

  “你聽了什麽故事?你還知道更多?你找衛軍?從輩分上來說,我應該是衛軍的二表叔,你以為我是領頭人,其實..領著咱們這群人的始終是衛軍,隻不過他的情況很不好,所以今夜來不了。”劉老爺子先是一連竄的問題,但很快也回答了我的疑問,我沒想到,他竟然是劉衛軍的親戚。

  葛大爺曾經說過劉衛軍不好接近,我卻想到有這樣的機緣,看樣子,找到劉衛軍,找到真正線索的事情怕是有著落了,這樣想著,我今天晚上的心情第一次有了一些放鬆,一邊背著劉老爺子走著,一邊說到:“很多事兒,現在說不清楚,那老爺子,你能不能帶我先去見見劉衛軍啊?這些事兒我也肯定會說的。”

  “那沒有問題的,但是這夜裏已經不方便行動了,這鎮子上的人才送了親,怕又是一個情緒激動的晚上,你明天白天來找我吧,我帶你去見衛軍。”說話間,劉老爺子忽然像反應了過來似的,又問了一句:“你是住哪兒?這個鎮子怎麽會輕易讓你一個外來人留宿?”

  不愧是鎮子上的人,劉老爺子一下子就找到了關鍵的點,我這才發現我留宿那個地方,我竟然不知道那個老頭兒是誰?姓什麽都不知道,隻能苦笑了一聲,然後大概的給老爺子講了一下我住在哪兒?

  劉老爺子聽了之後,有些沉默,半晌才說到:“罷了,也無所謂,畢竟今天我看見你出手了,很神奇啊!不像劉二爺是個沒什麽本事的道士...也不怕王老頭兒對你做什麽,何況你還有同伴,明天來找我吧!就在這兒,這兒我就到了。”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了好遠,那十幾個老人不時的輕聲提醒我該走什麽路,七萬八繞的走到了一個巷子,劉老爺子指的就是巷子裏,一棟老舊的筒子樓。

  我深深的看了一眼這棟筒子樓,勢必要把它記住,因為這是我明天就要來的地方,同時我也放下了劉老爺子。

  “除了衛軍,我們現在十幾個人都住在這棟樓裏,因為鎮子裏就隻剩下我們這些不屈服的人了,住在一起,互相也好有個幫扶,你明天來罷。”劉老爺子望著我認真的說到,眼神中莫名的有些期待。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這時,風吹散了籠罩在月亮上的烏雲,我看見月光下,劉老爺子竟然流露出了一絲欣慰的微笑。

  ————————————————————分割線—————————————————————

  是兩個老爺子把我送回了我住的地方,他們很沉默,很多事情不願意多說的樣子,但簡短的交談卻也讓我知道,原來我住這個地方的主人姓王啊。

  “他叫王向軍,曾經他的一對兒女被同時選中,送進了那個邪惡的地方。”這是其中一個老人對我說的,言談非常的簡短,一句話卻道出了不少的內容。

  這讓我想起了在出發之前,我曾經到這個老頭兒的房間裏去過,房間裏除了那個詭異的骷髏,還有幾張照片...現在我可以肯定,照片上應該真的是他的妻兒了!

  我沒有看見他的妻子,我隻是心裏莫名的憤怒,為什麽兒女被送走了,生死不知,他還能稱為鎮子上麻木的一個呢?

  這樣想著,我們已經走到了院子門口,兩個老人像是有什麽顧忌似的,給我道別了一聲,就匆匆的離去了,看著他們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話,是劉老爺子臨別之時給我說的,什麽今天送親,鎮子上的人有些激動?

  帶著滿腔的疑惑,我推開了院子的大門,這才一有動靜,就看見如雪和承心哥從屋子裏跑了出來。

  “承一!”承心哥有些激動,叫了一聲我的名字,就衝了過來,一把拉住了我,然後奇怪的打量了我一眼,肯定很奇怪我為什麽穿著這麽怪異的鬥篷。

  而如月也過來了,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同時拉住了我。

  看著他們,我滿腔的話要說,卻在這時,忽然就聽見了鎮子上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在這深更半夜裏,分外的刺耳。

  承心哥和如月麵麵相覷,顯然搞不懂這半夜鎮子上鬧出這些動靜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像辦什麽喜事兒一般,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又聽見隱隱約約的傳來人們瘋狂的呼喊聲,同時不知道誰在鎮子上還點燃了一串爆竹,在夜裏劈裏啪啦的炸響。

  我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承心哥卻望著我說到:“這咋了?是電影裏演的那種世界末日,鎮子上的人屍變了?還是我記錯日子了,其實是過春節了?”

  聽聞承心哥的話,如月‘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我卻無奈的說到:“我恐怕知道了什麽叫情緒不穩定了!”

 


    第二十九章 不是你看見的那樣

 


那真的是一個瘋狂的夜晚,白天還死氣沉沉的鎮子,在這樣一個夜晚變得莫名的‘生機勃勃’,莫名其妙就開門的店鋪,反常的喧鬧街道...就像一場末日狂歡。

  各種瘋狂的笑聲,嘶喊聲不時傳入我們所在的這個小院,在這樣的背景陪伴下,我詳細的把所見的都告訴了承心哥和如月,換來的是久久得沉默,不管事情如何的迷離,中間永恒不變的隻是人性,簡單的說,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事情,不管是戰爭,還是小到家庭矛盾,本質都隻是人性罷了,一切的一切,紛紛擾擾.....

  很多事情看得多了,聽得多了,內心會有想要改變,卻不得其法的焦躁和無力,但往往其中一兩個的閃光點,又讓人不忍心放棄某一種希望,就像是饑寒交迫而絕望的街頭乞丐,也總會有感受那麽一兩個帶著詢問和同情的溫暖眼神,彎下腰,給予一張小小紙鈔的尊重...

  我們都有這種矛盾的心情,所以承心哥和如月的沉默,我感同身受的理解。

  夜風很涼,我脫下了身上那件黑色鬥篷,總覺得它是代表了一種麻木的墮落,三個人的呼吸都在空氣中行成了彌散的白色霧氣,我忽然開口說到:“出去走走?”

  承心哥笑了,依舊是溫暖,清清淡淡的說到:“也好,看看魑魅魍魎,也是一種心境上的曆練。”

  而如月已經打開了小院的大門,回頭,明亮的雙眼依舊如同小時候初見,她轉身一手一個挽住我和承心哥說到:“感覺好像小時候的冒險啊,不過很難過的是,那時候是地下昏暗的墓地,如今卻是在人間。”

  如月的話讓我們三人又同時沉默了一下,但腳步不停,已經走出了這個小院,走到了院外的巷子。

  月光穿透霧氣,灑落在這條巷子裏,算是有些偏僻的這條巷子裏,竟然也有三兩個人,看樣子已經喝醉,一個坐在地上,靠著牆傻笑,兩個勾肩搭背,喉嚨裏發出嘰裏咕嚕的聲音對話,其實應該彼此都聽不清楚對方在說些什麽,卻依然好像說而來什麽默契的話而大笑。

  “好像這個時候,誰要是不張揚的快樂,誰就會被唾棄,這個鎮子瘋了。”和這樣的三個醉鬼擦肩而過,承心哥扶了扶臉上眼鏡,低聲說了一句。

  我雙手插袋,任由如月挽著我,微微的抬頭看著這朦朧的月亮,也是低聲回了承心哥一句:“如果不這樣放肆的發泄,拚命的讓自己大笑,好像很快樂的樣子,又怎麽掩蓋內心的痛苦?今天送出去的是別人的孩子,明天誰能清楚又要葬送掉身邊最珍貴的什麽?對於已經選擇了墮落的他們來說,不如忘記這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才有活下去的勇氣。”

  “三哥哥,所以你在說有時活著比死了痛苦?”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出了這條巷子,一轉彎相當於是鎮子上的主街,白天明明是蕭條的樣子,如今整條主街卻燈火通明,兩旁那些大門緊閉的鋪子都已經開門了,街上到處都是遊蕩的人,每一個人都好像忘記了自己是誰般的放肆大鬧,醜態百出...看著這一幕幕,如月忽然問我。

  我們信步在這條主街上走著,時不時的就有人點燃一竄爆竹,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還是就是備著準備這個時候用的,在這種喧鬧下,我對如月說到:“有時活著自然比死了痛苦,紅塵煉心,煉字的旁邊可是火啊,那是用痛苦在錘煉心靈,!可是你覺得這些人是活著的嗎?不敢直麵痛苦的人,自然感受不到痛苦,還談什麽錘煉?他們偶爾能感受到的隻是抱怨,然後繼續麻木。抱怨和痛苦可是不同的,就好比在一件事情上言語和行動的差別,你懂嗎?這些人不過隻是行屍走肉,麻木的存在,隻是存在,不是活著。”

  “唔。”如月輕輕的答應了一聲,不再言語,而一雙靈動的眼睛卻不是的掃過兩旁的店鋪。

  而這些店鋪,大多是些食肆和賭坊,裏麵充斥著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和賭的雙眼赤紅的人,不能去直麵痛苦,或者為了什麽不能說的利益甘願墮落和麻木的人,隻能用這種方式去忘記,他們的笑容張揚,張揚到了甚至扭曲的程度...仿佛這一刻已經快樂無邊。

  我們在這個鎮子裏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就仿佛已經是看盡了百種的墮落和麻木,怎麽樣的方式都有,甚至有在街上就肆意親密的男女...可越是這樣,就越是感覺到一種刺痛。

  承心哥打了個嗬欠,忽然就眼神渙散,他對我說到:“回去吧,累了,不看了。”

  “我也是。”如月也很疲憊的樣子,然後忽然又輕聲說了一句:“三哥哥,承心哥,你們說那些把親人送出這個鎮子,或者是逃出這個鎮子的人,到底是勇敢,還是什麽呢?”

  我和承心哥也不知道答案,所以就沉默了下來,一路三人又這樣忽然依靠著,走回了那個小院。

  關上院子的大門,一切稍微變得清靜了一些,而在關上大門的一瞬間,我忽然有一種輕鬆,那感覺就像是從煉獄回到了人間。

  我們沒有多餘的言語,互相淡淡的招呼了一句,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彼此回到房間,想要休息了...我想盡量保持一種安然的心情入睡,卻總是輾轉反側,在這樣帶著不能入眠的淡淡焦躁下,我聽見院子的大門被撞開..踉踉蹌蹌的腳步聲,醉鬼的囈語聲...

  後來,我就聽見了主屋裏持續的傳來王老頭兒的哭聲,還有時不時的自言自語聲,莫名的就折騰到了天快亮....

  ————————————————————分割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鎮子昨天晚上太過於‘快樂’,所以到了第二天的上午,就下起了綿綿的細雨。

  總是有風啊...但至少在雨水的衝刷下,再也揚不起那黃色的洗塵,可就算如此,這個鎮子的天空也總有一種模糊的感覺,我看了一眼,心裏感慨,怎麽連下雨天也是這樣迷迷糊糊的朦朧。

  按照約定,我們出發去了劉老爺子所在的地方。

  和夜晚的瘋狂不同,這個鎮子在白天又恢複了那種懨懨的氣息,偶爾的三兩個人,臉色也是帶著狂歡後的疲憊,懶洋洋開張的寥寥可數的小賣部,看起來像是一個‘死鎮’,但就算這樣,總還是讓人感覺到了一絲正常的氣息,好像這個鎮子的人總算清醒了一些。

  我還是不大認得這個鎮子的路,或許是因為心事太多,平日裏那出色的記憶力在這時也沒有發揮作用,我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情,不想再問這個鎮子上的人什麽事情。

  畢竟,昨夜,我拉下鬥篷的時候,也已經很多人看到了我的樣子,隻是這個鎮子的人彼此都習慣了壓抑某個秘密,我和他們之間存在著一種不能說穿的微妙平衡,我又何必去問他們什麽,自找沒趣。

  好在,那棟老舊的筒子樓,那個樣子我總是記得很清楚的,在走了很多繞路以後,我們還是成功的找到了那棟筒子樓。

  在樓下,有兩個老者已經在等著我們,看著我們的到來,臉上的表情明顯的有了很大的放鬆。

  我們走過去,好像彼此之間已經很熟悉了的樣子,在打過招呼以後,沒有多餘的廢話,他們就帶著我們進入這棟筒子樓。

  由於樓房的樣式老舊,設計的問題,整個樓采光的問題也不太好,盡管是白天,走在樓梯間裏,也是非常的黑暗,甚至有些看不清楚腳下的樓梯。

  我們是年輕人,倒也還好,我明顯感覺兩位帶路的老人,一步一步走的非常費力。

  “為什麽不開燈?”

  “為什麽不住矮一些?”

  承心哥和如月幾乎是同時問到。

  麵對這樣的問題,一個老人很沉默,另外一個老人卻是一聲歎息,隻是簡單的說了一句:“哪有電開燈?住矮一些不安全。”

  短短的一句話,十來個字,卻讓我內心感覺到莫名的沉重,隻能無言的低著頭,一路慢慢的跟著他們上行,一直走到了最上麵的那一層,我看見了一道有柵欄的鐵門,鎖住了樓梯間的入口,其中一個老人掏出鑰匙,有些顫抖的手打開了鐵門,我們才得以進入。

  又是一個簡單的細節,我卻感覺到了他們生活的不易!

  在鐵門之後,依舊很是黑暗,好在一個轉角,看見了筒子樓的走道,兩旁的牆上都懸掛著點亮的油燈,總算告別了這樣的黑暗。

  走道的兩旁是相對的一間間房間,房門都是開著的...那位開門的老人說:“我們就住在這裏,這樣生活著,有的人已經生活了很多年,有的人卻是沒幾年,其實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看見的那樣老。”

  什麽意思?我陡然抬起了頭,看著他。

  他卻苦笑了一聲,對我說到:“我才四十幾歲而已。”

 


第三十章 搶劫犯

 

  四十幾歲?蒼老成這個樣子?我的思緒在劇烈的波動,一個問題幾乎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們的情況是怎麽樣的?我的意思是,你們隻是容顏體力蒼老,壽元不變?還是說連..連壽元也變得短暫?”

  那個老爺子..不,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明明就才四十幾歲。

  他苦笑著看了我一眼:“人都那麽老了?你以為能活得過幾歲?我們之中很少有人能活過五十歲的!這個鎮子...其實哪裏才止這些人,以前繁華的時候,幾千人總是有的,如今變成了這幅模樣。走的走了,剩下的不是瘋子,就是我們這種半殘。”

  “半殘?”我不太能理解這種稱呼。

  “老的那麽快,幾乎是三十幾歲一過,就失去了勞動能力,不是半殘是什麽?”那個老者自我嘲諷了一句,不想再說,隻是深深的歎息了一聲,然後走在前方,帶著我們繼續前行。

  可是我的心在此刻卻再也不能平明,壽元,命格,運氣等東西幾乎就是天定的東西,那是人類不能插手的禁忌,所謂的不能插手,就好比是一場考試你不能通過作弊取得好成績,那是違規的。

  不過,如果你事先複習了功課,取得了好成績,那絕對是天道規則之下允許的。

  就比如一個人善良,正直,而且不吝嗇慈悲,天道就會給你判定一個號成績,或者獎勵壽元,或是原定的命格可以朝著好的方向改變一些,或者運氣變得順暢...但是用其它的手段,就比如說道家的禁法去做這些事情,被發現的代價,就是原有的成績也會清零,那是很大的罪孽。

  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麽存在,敢如此肆無忌憚的奪取那麽多人的壽元,又是通過什麽方法去奪取他人的壽元,道家當然有借壽借福這種術法,可這種大手筆,怕是我師祖複生也不敢做出來吧?

  這些想法,讓我震驚不已,這個時候,再看這一條點著油燈的通道,心情陡然變得異常沉重...看著這兩個男人的背影,也莫名的有些心酸。

  這條通道不長,兩邊的房間相對著卻有十個左右...都是那種單獨一室的房間,洞開著,卻沒有人存在,那兩個男人的腳步也沒有在任何的房間存在,而是徑直朝著盡頭走去。

  怎麽會沒有人?我心中盡管疑惑,但還是強忍著疑惑,跟隨著這兩個男人朝著通道的盡頭走去。

  在那裏有一個單獨的房間,走到房門之前,其中一個男人對我說到:“衛軍叔就在裏麵,昨天我們回來就給他說明了一些情況,他一直強撐著等著你的。”說話的時候,他同時敲響了房門。

  強撐著等我?劉衛軍的情況很糟糕嗎?我自己算了一下時間,葛大爺講述的故事發生在五十年代,那個時候的劉衛軍是劉二爺的小兒子,還沒有娶媳婦兒(那個時候的人普遍娶親早),也就是說他頂多大我二十歲了不得了,按情況也是50幾歲,結果幾乎說起過他的人,都說他情況很糟糕?到底是怎麽一個嚴重法?

  莫非他也像這些人一般被剝奪了壽元?

  我胡思亂想著,這間房間的大門已經打開,是劉老爺子站在了門口,看見我,他的臉上露出一絲顯得非常蒼老的微笑,然後說到:“在樓下就已經看到你們來了,快,快點兒進來。”

  我們三個沉默著走進了房間,才發現這個房間和其它的房間有些不同,不是那種大的單間,而是一個套一的房間,其中裏間的門緊閉著,而外間不大的一個客廳,這個時候卻擠滿了人。

  這些人有男有女,大約有二十幾個吧,舉目看去,全部都是一些老人,最年輕的,看著也像是六十幾歲的人了,而且都是那種顯得虛弱的老人。

  客廳裏沒有任何的家具,就鋪著一層厚厚的墊子,這些人就沉默的繞牆一周,坐在這墊子上,在中間有一口大鍋,正在熬煮著什麽,一個老婆婆樣的女人此時正在鍋裏攪拌著,很是專注。

  房間裏充滿了一種嗆人的味兒,因為鍋子底下是一個煤炭爐子,並不是天然氣,在這擠滿了,又狹窄的屋子裏,盡管開著窗戶,也自然會充斥著煤炭味兒。

  “讓你看笑話了,我們的身體不好,開火做飯對我們其中很多人來說,都是一種負擔了,每戶人自己煮食物都不現實...隻能集中在一起吃東西,你們也吃點兒?”看著我詫異的目光,劉老爺子在一旁對我解釋了幾句。

  他這麽一說,我才注意到這些靠著牆做著的人們手裏都拿著一個碗,一雙筷子在等待著。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鍋子裏,熬得是那種稀飯,裏麵加著一些紅薯,可能還有很小很小的肉粒兒,分量不是太多的樣子,我莫名的有些心酸,抬頭問劉老爺子:“這個...是全部人的分量?”

  劉老爺子歎息了一聲說到:“是啊,米就不多了,紅薯還有一些,肉來得更不容易,沒電,也沒法長期的儲藏,這些是醃肉。我們體力不好,鎮子上的人你也知道的,是不肯賣任何東西給我們的,再說,我們沒有勞動力...哪又有很多錢去買吃的喝的?這些是來自外麵的支援,就是一些從鎮子上出去的人每隔一段時間,托人捎帶來的。另外,就是平日在這樓後麵弄了幾塊地,種些吃的。”

  我沉默著站起來,然後走到了窗戶邊兒上,這裏是背對街道的一麵,我看見在樓下果然有十塊左右整齊的菜地,菜地的周圍修著圍牆,還有三個老人在圍牆之外站著,像是守護著菜地的樣子。

  隻是一眼,我就明白他們是在防備著鎮子上的人來做破壞,這些菜地是他們的寶貝!

  同時,我也有些心酸,看著那圍牆,應該是他們好不容易,想盡辦法才砌起來的吧?看了一眼遠方,可以看見黃河奔騰的流水,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問到:“你們住在這裏?是因為這裏靠著鎮郊,能夠種菜?”

  “也不全是這樣,在鎮郊,受到的傷害和影響要小一些,畢竟都住在鎮子上,已經形成了水火不容的兩撥兒人,我們人少力單,就算有衛軍保護著,也可得躲著一些。”劉老爺子說的非常平靜。

  但站在他身後的如月已經紅了眼眶,忍不住說了一句:“既然那麽難,為什麽不離開這兒?要堅持在這裏過著這樣的日子?”

  劉老爺子沉默著,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回答我們,過了很久他才說到:“這個鎮子總還得要一些人守著,等著...也有不得不留下來的理由,待會兒衛軍就會告訴你們所有原因的。”

  劉衛軍?我這才想起來,進屋了那麽久,我還沒有看見劉衛軍在哪兒?莫非是在鎖著的屋子裏?

  “可不可以現在就見見劉衛軍?”這屋子裏是如此壓抑和沉重,我的心情也莫名的變得急切起來,如果可以我真恨不得立刻知道所有的事情,然後解救這個鎮子,解救那些被送去不知道什麽地方的孩子,還有這些可憐的老人們。

  “不行的,現在衛軍還不能見你們,不過他是從早上就等著了。但不趕巧的是,你們這個時間才來,衛軍偏偏就這個時間是不能...”劉老爺子沒有說下去,動了動嘴唇,有些苦澀的樣子,然後才說到:“不過還好,大概還有四十幾分鍾,你們就可以見衛軍了,先吃飯..吃飯啊。”

  我抬頭望了望天花板,強忍住心中的難過,身體卻沒有動,早上起來我們也沒有吃東西,肚子有些餓,但我怎麽忍心去吃他們那些可憐不易的口糧。

  同樣的,承心哥和如月也沒有動,如月甚至紅了眼眶,她咬了咬下嘴唇,忽然說到:“我要出去一趟,三哥哥,承心哥,你們和我一起。”

  然後她又對劉老爺子說到:“等我們一會兒,一定會在劉衛軍見我們之前回來!”

  說完,她不由分說的就拉著我和承心哥出門了。

  在下樓的時候,我忍不住問如月:“你要做什麽?”

  承心哥歎息了一句,說到:“陳承一,你還真是遲鈍,如月這個樣子,典型是要去給這些人買東西啊!”

  “可是他們能賣給我們嗎?”我想不出這個鎮子的人對我們友好的理由。

  “不賣,那就強買,我更不介意這一次當一次搶劫犯。”如月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樓梯間,我忽然就笑了,笑得很開心。

  沒想到,我的人生有一天會當‘搶劫犯’,而且是心甘情願那麽開心的當一個搶劫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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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薑爺! -虎哥龍弟- 給 虎哥龍弟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2/15/2014 postreply 18:57:23

回複:21~30 (內容發不出,隻好編輯,請網管看看內容,妨礙發不出的內容是什麽) -tigercatrainbow- 給 tigercatrainbow 發送悄悄話 (20 bytes) () 02/15/2014 postreply 19:46:35

辛苦!謝謝薑爺。:) -有言- 給 有言 發送悄悄話 有言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17/2014 postreply 02: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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