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許你一世的歡顏”講新故事的空檔，我也來講講發生在我媽身上的事，以及我和我媽親身經曆的迷信事。
那是八十年代末，父母剛從部隊離休，帶著我們兄妹幾個回我媽的老家安家落戶沒多久的事。
因為爸媽在部隊上待了幾十年，他們被GCD洗了腦的，對於神呀，鬼呀的是不相信的。可些事發生了，我們才不得不信世界上確有靈魂存在的。
因為父母超生（我和我二哥是嚴重超生所生的。）和離休等種種的原因，我們全家的戶口被落到了農村。村裏沒有住房給我們家，就安排我們住在村外打麥場邊以前知青們住過的房子。我們房子屬於西村，房子的東邊是一片小樹林，樹林的東邊又是一排空房子和打麥場，屬於東村。
那年夏天我媽在哥哥們的央求下買了隻小狼狗，小狗很可愛，媽媽最寵愛它。在小狗到我們家第5天的早上，東村有一位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喝農藥死了。這事很快傳遍了東西兩村，我媽也聽說了，還感歎年紀這麽小就這麽去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午飯後我們家那隻小狗不見了，我媽到處找。我們家在村外，附近沒鄰居，周圍除了麥草垛就是東邊的樹林和東村的打麥場及空房子。我媽找遍了小樹林也沒一狗影子，隻好穿過樹林去東村在麥場的空房子裏去找。因為那排房子沒人住，門窗都沒有了。我媽走到房子門口看到正對著門有架平板車，車上躺了人。因為找狗心切沒仔細看直接進去了，喚了幾聲也沒聽見狗回應。再說大中午的看得清楚，房子裏除了那架平板車和躺著的人，其它什麽也沒有，準備走出來。到門口才仔細看平板車上躺著的人，是個年輕的女孩子，閉著眼睛麵色烏青。我媽心想誰家這麽大的女孩子怎麽一個人躺在這兒，多不安全。再說這女孩子臉色怎麽這麽難看。邊想邊外屋外走。走出屋外好幾步，突然想起來，早上有人說東村有一位二十歲不到的女孩喝農藥死了，難不成就是這女孩？怪不得屋裏躺著的女孩臉色那麽難看。。。
想到這兒我媽突然感到有些怕，緊跑了幾步，卻感覺後麵有人追著她。我媽轉頭看了看沒人跟在她後麵，放下心來走回家。那小狗早在家等著我媽，小狗衝我媽叫了幾聲，我媽對小狗說：“你看看，不見我一會兒你就不認識我啦，還衝我汪汪起來啦。不許叫。”小狗衝我媽搖搖尾巴就不再叫了。
原來農村人死在大門外的是不能再進大門的，要在大門外停靈。沒結過婚的人去世算小孩子，不發喪。用小棺材收了埋在祖墳後。那女孩子過世之後，因不能進她自己家的大門，在等買來棺材的時候隻能把她放在村裏空閑的房子裏。卻剛好被我媽找狗時遇到。
晚上媽媽告訴我們白天發生的事情時，爸爸和大哥都說媽感覺被人追是心理作用，媽媽也沒當一回事。
那事過後沒多久，媽媽總是胃疼，胃裏堵難受，沒有饑餓感。到醫院裏做了各種的檢查，說是胃炎。吃了很多的藥也不見好轉，反而慢慢得吃不下飯，後來每天靠喝糖水維持。我記得最清楚的是秋天的一天，院子裏落滿了秋葉，媽媽躺在院子的躺椅上，身上蓋條毛巾被，被子上落了幾片秋葉。那景像突然讓我感覺到很淒涼。十二歲的我害怕媽媽會離我們而去，走到媽媽身邊搖著她的肩膀，嘴裏叫著：“媽媽，你別躺著了，你起來吧，你總是躺著我害怕。。。”媽媽真得就起身來了，因為胃不舒服，她總是彎著腰，一隻手按在胃上。
幾天後鄰居阿姨來串門兒，告訴我媽去什麽地方“觀香”（應該是現在人所說的通靈的一種。），媽媽開始說不信，後來阿姨說你都病成這樣了，萬一有什麽事，你這一大家人可怎麽辦？再說孩子們的爸爸是外地人，在農村很受排擠，沒有你，以後的日子有多難。等等。。。
第二天，媽媽說帶我騎自行車走親戚，也沒告訴我是什麽親戚。好象離我們家很遠。因為媽媽身體弱，大部分時間是我推著自行車陪媽媽走，太累時媽媽就坐下來休息。我們從早上天剛亮就出發，到午飯後才到所謂的親戚家。親戚見我們也不熱情。後來才知道那不是什麽親戚，是位能通靈的人。媽媽沒告訴我，一來是擔心我害怕，二來怕人知道後笑話她迷信。其實在農村這種通靈的人還挺多，沒人笑話。
媽媽用家鄉話和那所謂的親戚老太太交流，我聽不太明白，大概是讓老太太看什麽，老太太不願意，說是文革有好多人是因為做這行被整得家破人亡。還催我們快走，不然會給她惹麻煩。媽媽哀求了好長時間，老太太都不肯。我從來沒見過媽媽這般求人的，覺得我媽那樣子好可憐，我哭了。說：“媽，咱們走吧，人家不給你看。”我媽笑笑說,大媽會給看的，會給看的。。。
在這兒交待一下，我爸媽在邊疆部隊認識結婚，我們兄妹都出生，成長在邊疆，之前從沒回內地，隻會講普通話。剛回內地來一段時間，可以聽得懂，特別是我媽說家鄉話時都可以聽明白，我們也學會說一些家鄉話。但真正聽當地人的老年人之間交流時，還是有些聽不太懂。
不知道是因為我的哭，還是在我媽的一直一直地央求下，老太太才答應試試，並讓我媽保證不說出去。我媽保證了，她才帶我們進了一間房間，昏暗的房間裏有兩把椅子，一張床和個櫃子，櫃子上擺著香爐。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那香爐，之前從沒見過。老太太點了一束香便坐在床上，並問我媽姓什麽，叫什麽，小名兒叫什麽，我媽一一回答。然後媽和我坐在椅子上。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燒香，但那時還不懂那是在做什麽, 隻是很好奇。
沒到一分鍾，老太太開始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地打，然後躺在床上左右翻滾著開始哭，聲間和之前不一樣，閉著眼睛跟我媽對話，說我是你奶奶。有些話我可以聽懂，有些聽不懂。(後來媽媽才一點一點地告訴我。)老太太開口閉口地叫我媽“我兒”。我媽開始叫奶奶，然後問奶奶你在那邊過得好嗎？然後老太太開始大哭，邊哭邊說想我媽，說我媽回來也不去看看她。說自己沒錢，衣服都破了。我媽說你走的時候我給你穿上衣服了，最裏麵按你的意思穿得紅色。老太太說，她沒看見新衣服，是穿得平時的舊衣服走的。我媽問，你兒，你孫子沒有按節日給從送錢啊？老太太說沒有，兒子不送錢，孫子也不送。你大嫂跟我在一起，我們早都應該走，可是就是沒盤纏。（盤纏一詞也是我第一次聽到的，就是路費。）想要些錢，給別人要別人不給。隻有跟你要，因為你心善。又說了陣子話，大概是要什麽樣式的衣服，鞋襪，頭巾，多少錢之類的。我媽都一一答應。
老太太沉靜了一兩分鍾，然後又開始哭，然後開口閉口地叫我媽叫“乖妹”，聲音變為另外一個人，接著我媽叫大嫂，問她在那邊過得好不好等等，兩人聊的時間不長，我媽問大嫂缺什麽，老太太告訴我媽要多少錢，什麽樣的衣服，頭巾，鞋襪。我媽同樣也答應了。
老太太又沉靜了一會，然後又開始哭。說，我不願意就是不願意，你們逼我我沒辦法，隻有死。。。聲音再次變了。這次我媽與老太太的對話口氣很不客氣，說，我也沒逼你，誰逼你你找誰去啊。老太太說我走得冤，心不甘，這些天來是我跟著你，是我在讓你難受，因為我喝了藥（農村人說農藥，隻說藥。）胃難受，就是想找人替我說出來。。。當然還要錢，要衣服。我媽生氣地說你沒理由纏著我，要錢向你的家人要？老太太說因為我走太年輕，家裏的長輩不能給晚輩送錢，再說沒結婚沒後人也沒人給送錢。這邊一關一關地都要過，過關要用錢打點。等等。。。我媽也答應了，告訴老太太收了錢就得走，不能纏著她。老太太答應了。
後來才知道，那不是老太太在說話，是過世的曾外婆，大舅媽和那位喝農藥過世的女孩，通過老太太的口和我媽對話。
原來農村人說去世，都是說走了。避免說“死”了。如果她們當時說死，我可能會害怕，但說走了，我也不明白，沒敢問，所以也不害怕。
之後老太太再次沉靜，慢慢地象剛睡醒似地睜開眼睛，坐在床邊跟我媽聊天。我媽問你見著我奶奶了沒？老太太說見著了，並向我媽描述你奶奶大概多大年齡，長得什麽模樣，穿得什麽樣的衣服，什麽樣的包頭（後來才知道包頭是頭巾）。鞋子不合腳，有些大。我媽都說是。說，我奶奶很少做針線活，因為她忙，總有人找挑挑捏捏。別人好了就給她做雙鞋襪，因為不是自己做的，所以有些鞋子不是大了，就是小了。奶奶要走的時候拿出一雙別人給她做的新鞋，說走的時候就穿這雙鞋就行。那雙鞋有些大。
曾外婆曾對我媽說過，要在她臨咽氣的時候把衣服給她穿好，咽氣後再穿的衣服她就帶不走了。當年我曾外婆走得急，隻病了兩天就不行了。等我媽把壽衣布料剛買就請人來做，新衣服還沒做好，曾外婆就過世了。所以老太太通靈時，曾外婆借著老太太的口告訴我媽，她沒收到我媽給她做的壽衣。
媽媽說挑挑捏捏是指會幫人紮針，類似現在的針針灸。這件事過後，媽媽才告訴我們，其實她奶奶生前是神婆。曾外婆說等她臨過世時，最裏麵要穿紅色的衣服。因為凡人都有罪，一般的人會受刑，受刑時得掉扒衣服。穿上紅色的衣服表明認罪，可以免遭扒衣服。
曾外婆就外公一位獨子，因為外婆和曾外婆生前一輩子不和，外公隻聽外婆的話，經常和曾外婆吵架。曾外婆過世後，清明和農曆十月初一祭拜往生的人時，外婆大概沒祭拜過曾外婆。並不許大舅舅去曾外婆的墳前祭拜，盡管大舅媽的墳和曾外婆的墳相離不遠。後來大舅舅連老婆都不祭拜了。這也是大舅媽也向我媽盤纏的原因吧。
接著我媽問大嫂的情況，老太太說你大嫂看起來很年輕，也就二十歲左右，長什模樣。穿得不是農村人穿的衣服。我媽說是，大嫂在外地城市裏走的，大哥用棉被裹著骨頭回來。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很晚了，大哥沒打擾老人家，把大嫂的屍骨放在大門外邊，直接回他自己屋裏睡了。
當天晚上我媽她娘（我姥姥）聽到有個女人叫她：“娘，我回來了。”姥姥起身在院子裏看了看，根本沒人。第二天大舅才告訴姥姥，他帶著舅媽的屍骨回來的。
當時我也不懂，從沒聽人告訴過我這是做什麽。所以也不知道害怕，到現在我都不理解為什麽我媽一直讓我待在她身邊。如果現在，可能會感覺到有些怕怕。
話題扯遠了，繼續回到我媽和老太太的對話。
說也見到那位喝農藥自殺的女孩了。長什麽模樣，穿什麽衣服，最明顯的是，左臉有顆黑痣。我媽當時沒仔細看那女孩。後來問別人，說是，那女孩左臉真有顆黑痣。老太太繼續說，那女孩是家裏包辦的婚姻，她不願意。可她們家裏人逼她，她不從，就喝農藥自殺。現在一直在跟這你，你得把她們都送走了你就會慢慢好起來的。
然後老太太告訴我媽，要準備什麽樣的冥紙，東西，衣物。在什麽時間和地點燒給她們，邊燒邊禱念，讓她們拿了錢就上路，快點離開，永遠不再纏著我們。
送走她們後，第二天敞著鍋蓋煮些五穀粥喝了就好。
我媽照做了一切。真的就慢慢好了。
現在我還在想，如果這是騙人的迷信。老太太從來都沒見過我曾外婆，大舅媽，女孩，不可能知道她們長什麽樣，過世的時候穿什麽樣的衣服。那時農村也沒電話，無法打電話問。再說曾外婆和大舅媽她們住的距這老太太家至少有50裏地，從沒見過曾外婆和大舅媽，她們已經過世幾十年了，那老太太卻描述得和我媽的記憶裏一模一樣。
而且，之前我媽在大小醫院檢查了很多次，吃了很多的藥，病卻越來越重。從“觀香”和燒過紙錢和東西之後，真的就慢慢好起來了。到現在二十多年過去了，我媽從那時的靠喝糖水維持著生命，從那世之後的幾周後身體好轉，至幾個月後身體變得正常，到現在七十歲了，是吃麻麻香，身體倍棒，不能不說是奇跡了。
那時候的消息也不象現在有電話和網絡這麽發達，老太太卻知道過往的事情。這，也許真的不是科學可以解釋的通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