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著什麽?”我問。
趙坤放下鼎,臉上神情複雜,似乎很糾結。“果真有破鬼血泣的秘方,但不在這。”他皺起眉,“漢武帝也算沒有耍詐,但太狡猾。《金篆玉函》你懂吧?”
我點點頭。
“鼎上講劉邦在平定天下後,怕《金篆玉函》落入他人手中威脅到自己,命張良把書毀了。但張良不忍,終於說服劉邦,派心腹尋遍名山大川,花了十幾年時間,最後藏在了棲霞山裏。”
“啊!”大夥驚得張大嘴。
“鬼血泣就是源自《金篆玉函》,我們——唉!”趙坤咬著牙狠狠歎口氣。
“媽的,就算離開這鬼地方,還要去棲霞山送死!”一個嚷,大夥立即嚷開,頓時炸開鍋。
“不管怎麽說,現在兩個鼎都有了,又有地圖,形勢很好。走一步是一步,總比沒希望強!”
隻覺渾身繃緊,胸口像壓著巨石,瞪大眼,狠狠張開嘴,“趙坤!”一聲厲喝。大夥一驚,立即停住嘴。趙坤一愣,看向我。
霎時寂靜。
“當年考古隊裏隻有我爸和隊長懂銘文,原來你也懂。所以三龍鼎出土後你就通知歹徒去搶,沒錯吧!你一直百般不承認自己是凶手,現在還有什麽話說,你至少是幫凶!”血湧上腦門,眼裏噴出火,手握砍刀不停抖!
趙坤臉一冷,看著我,“說出來你肯定不信!當年考古隊裏確實有第三人懂銘文,是金品一,想不到吧。我是離開考古隊後自學的銘文。反正我說什麽你都不信,我的徒弟都在,我趙坤對天起誓沒騙你!”
“你這人不見棺材不掉淚,非要狡辯到死!大夥看得清清楚楚,你認為會有人信你嗎!”說完砍刀狠狠劈地上,“咣!”震得手發麻,渾身顫抖。
一隻大手伸來,拍拍我肩膀。轉頭一瞧,是孫醫生。“冷靜、冷靜點,事情總會解決。”
大喘幾口氣,心跳得緩下來。一片靜悄悄,死氣沉沉,有幾人看向我。
“出去再說,天道有眼。”孫醫生看著我講。
點點頭,長長籲口氣。
“現在大家還在一條船上,和為貴、和為貴。”唐老猴皮笑肉不笑說。
鄭剛默默拿出手機,把鼎上內容拍下來,把鼎還給我,拍拍我肩。
趙坤點燃一支煙,大口大口吸,倚著石壁像在發呆,煙霧映著他的臉灰白深沉。不一會,他扔掉煙頭,拎起包,“走!”
大夥收拾好東西,鄭剛提起應急燈,都跟著他往前走。崖壁上每隔幾十米就出現了陰刻的龍頭,估計這就是地圖上的標記。拐了幾個彎,行了十幾分鍾,前麵突然停住,一齊朝左側地上望,有的指著小聲議論。發現寶貝啦?和孫醫生大步趕上前,隻見一具灰白的骷髏蜷縮著躺在石壁邊。
這具骷髏實在吊詭,這裏不可能有人進來。“估計是當時的工匠,僥幸逃過一死,但最終還是——”孫正默默講。
應該是這樣,大夥紛紛咂嘴感歎。其實我們的處境,和這人相差多少,出不去的話——唉!
“走吧。還有幾段路,已經非常近了。”趙坤幹巴巴說一句,大夥繼續往前。走了幾分鍾,又鑽進洞裏。
已經適應這裏的環境,黑暗、沉悶、壓抑、恐懼,此刻,這些感覺都成了硬邦邦的麻木,像飽經風霜的人能從容麵對一切。兩條腿機械挪動,人群靜悄悄,一個個仿佛都是木頭人。
光線昏暗,巷道狹窄,隻有枯燥的腳步聲,一遍遍蹭在心頭。突然,前麵現出個人影,灰蒙蒙,背對我們,站著不動。
“前麵有人——或者是鬼!”我大聲講,大夥立即停住,緊張得握緊砍刀。
“我也看到了。”孫正講。隻有我能看見的,肯定是鬼;大家都看到的,卻不一定是人。會不會又是石頭雕像,擺在這嚇唬人。
那人一動不動,幾束光立即照去,前麵頓時雪亮。那人穿著現代人衣服——喜神。
喜神轉過身,朝我們笑笑,手一招,掉頭往前走。他是叫我們跟著他。
大夥放下心,跟在他後麵,大步邁去。
按理說喜神一直困在這,應該穿漢服。但他非要跟我們學,這次又換了身,長褲短卦,發型像孫正的,鞋子是運動鞋。
穿過這條巷子,出現兩個岔道。喜神向左一拐,大夥不聲不響跟去。路過岔道時,發現右邊的岔口處刻著龍頭。心裏一驚,按照地圖,應該是朝右拐。媽的,想不到漢武帝在最後關頭設了個陷阱,真夠狠絕,幸虧有喜神!
跟著喜神不停走,拐來拐去,兩條腿早已酸直。沒人吭聲,這是最後時刻,隻要熬過去,也許就能逃出生天,所有謎底徹底揭曉。
這些山洞也真奇妙,究竟是怎麽形成的,雖然有些地方經過了人工開鑿。不知走了多久,喜神向右一拐,不見了。大夥趕緊加快腳步,趕不上似的,帶著莫名的興奮,趕到路口——前麵,亮著昏黃的光,一些兵馬人俑排列整齊,很像剛進來時的兵馬儀仗隊。
漢武帝的墓前應該有這些。
“這才像樣!”趙坤望著講,透出十足的興奮,“相比之下,劉髆墓真是寒磣!”他轉過身,睜大眼看著我們,“這是我們發現的,是我們,本世紀最偉大的考古發現!”
大夥臉上都露出自豪神色,互相看,點頭,興奮,掩飾不住。孫醫生和孫正也挺高興,這一路下來真不容易。心底冒出一股激動,可惜,這個驚世發現不能讓世人知曉。
“進去破了陣法,讓喜神帶我們出去!”趙坤說完轉過身,大步邁去。大夥躊躇滿誌,誌在必得,渾身透出勁,加快速度,一窩蜂湧進洞口。
大廳方方正正,至少有足球場大。兵馬儀仗氣勢恢宏,卻瞧著眼熟。兩個長明燈,放在牆角。心陡然一緊,像被粗繩狠狠一勒。大夥都感覺到什麽,臉色大變,越瞧越不對勁,一個個蹙起眉,疑惑地四處張望,目光裏充滿詢問,驚訝,驚懼。“咚”,鄭剛扔下包,提著應急燈,猛然朝對麵急走。大夥反應過來,趕緊跟上,急匆匆穿越林林立立的人俑、車馬。靜得出奇,隻剩慌慌腳步聲。近了,近了——昏暗光下,一片廢墟赫然顯在眼前,殘肢斷腿,陶俑碎塊灑一地。渾身一寒,一個個臉色焦白,仿佛籠中驚鳥,睜大眼說不出話。鄭剛大口喘氣,眼神焦灼,失了魂一般,一轉身,猛然朝右邊疾走,大夥一愣,緊緊跟上。到牆根,應急燈照得一片雪亮,低頭一瞧——地上,幾個煙頭赫然醒目!
我們回到了原地!
“沒了!”一個慌忙叫。趕緊轉身,朝遠處一望,剛才進來的洞口——沒了!
頓時山崩地裂,天旋地轉,腿一軟癱倒地。有人癱坐著聳肩膀癡癡笑:“貓玩老鼠,貓玩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