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忍一會!”孫醫生說著帶孫正走開。
頭仿佛要開裂,又像有針在裏麵刺,這螞蟻在啃我肉、腦子,一口一口,“咚……”頭不停撞地,使勁蹭、磨、磕……
怎麽這麽倒黴,趙坤、王莉!
孫醫生跑進來,端一碗藥湯,扶起我,“快喝!”
怎麽這麽快,究竟是什麽秘方!忍住痛,抬起頭,眼瞅著黑湯幾口喝完。嘴裏苦苦的,頭上汗水淋漓,疼痛減輕許多。不一會,恢複正常,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媽的,真邪門!
孫醫生真是神人!
“真好了嗎?”
“絕對放心!”孫正又是那副不容置疑姿態。
身上都是灰土,頭還隱隱痛,一摸,額頭腫幾個疙瘩,鼻子裏也流出血。擦洗幹淨,換身幹淨衣服,坐到長椅上,驚恐未定。孫醫生孫正瞧著我,一臉陰沉。
屋裏沉靜。
王莉是想試孫醫生,他媽的拿我開涮!真窩火到牙癢。剛才還對我說“感謝你”,難怪從古至今都講蠱婆最沒人性!
“下次再來,一定讓他們好看!”孫正氣狠狠說。
我倆一齊看向孫醫生。
孫醫生靜下臉,“下次我們要小心——”
“和這些人囉嗦什麽,叫他們進不了院門!” 孫正搶著講。
孫醫生淡淡一笑,“你什麽時候不衝動了,就得道了。”
“王莉是怎麽下的蠱,我離她那麽遠?”深深皺起眉,實在窩火。
孫醫生不開口,看他的表情,他也想不通。屋裏突然寂靜。
中原之地對蠱術向來了解甚少,叔父的書房裏有幾本相關書籍,但都是粗粗的記載。從古代到民國,官府對放蠱查得極嚴,隻要有人告發,官家在其屋中搜得蠱物,就算鐵證如山,立即將下蠱人抓捕。蠱婆下蠱的手段至今還是迷,往往說幾句話,看你幾眼,就下了蠱,神不知鬼不覺。民國十七年湘西鳳凰縣發生過一起轟動全國的蠱案,因為害死了母子三人,蠱婆被槍斃,而依據僅僅是從蠱婆家裏搜得的蛇、鱉、蛤蟆和紙剪的人形,並沒有法律層麵上的“證據”。魯迅在《華蓋集》中談過蠱術“苗人畏蠱不學其法,唯苗婦暗習之。嘉慶以前,苗得放蠱之婦則殺之。嘉慶以後,苗不敢殺婦,則賣於民間,黠者遂挾術以取利”。解放後,也經常發生巫案,但現在講究科學,講究真憑實據,所以從沒有蠱婆被逮捕。被害人要是氣不過,都是私自報複,甚至殺人泄憤,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幾乎每年都會發生這類刑事案件,老百姓對蠱婆既恨又怕,惹不起又躲不起,政府對蠱婆更是毫無辦法。
沈從文在很多作品中生動描繪了湘西一帶土家族苗族的風土人情。他的散文《鳳凰》,對當地人放蠱、行巫的敘述非常詳細,但沈從文這樣土生土長的苗人對巫蠱的了解也局限於此。湘西巫蠱術千百年來傳承極嚴,其法門除了自己徒弟,親爹親媽都不會告知。學術界對巫蠱術的研究一直無從下手。
孫醫生竟能如此輕易解毒,兒戲一般,實在匪夷所思。
“孫醫生,您的醫術跟誰學的,這麽厲害!”瞧著他問。
孫醫生朝孫正看一眼,孫正也笑起來。“自學的,看書多!”
市麵上從沒有書籍詳細記載下蠱和解蠱的方法,千百年來從來沒有!他和孫正一直古古怪怪。“我知道了,您是苗疆派的高人,隱居這裏!”
兩人仰頭哈哈大笑。“我就是鄉下的赤腳醫生,沒別的。”
他肯定有隱瞞,莫非他曾去過湘西,有過奇遇?
還是想不通王莉為什麽帶那個病怏怏的小女孩。
感覺身上疲乏,沒精神,吃過晚飯就開始犯困,早早睡了。
清早醒來,渾身還是乏軟。趁他倆打坐行氣,來到“聚寶山莊”小區門口。稀飯已經熬在鍋裏,買了幾個燒餅,朝菜場走。不知為什麽,今天很想吃鱔魚。空氣非常清新,陣陣涼風吹得爽,就是身上傷痕明顯,依舊要穿長褲長褂。“小葛!”一轉頭,黃奶奶邁著步子,從路口過來,朝我招手。
“黃奶奶,毛毛現在怎麽樣?”
“好咯,好像換了個人。正打算買隻雞去謝老孫呢,也要謝你。”黃奶奶到跟前樂嗬嗬說。
“不用客氣,還是孫醫生有本事。孫醫生應該有師父吧?”
黃奶奶靜下臉,一本正經看著我,“他有師父,他師父是活神仙!”
心裏一驚!“他師父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