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朋友的轉述。
朋友初中畢業後,沒繼續上學。一是因為不想學習,二是因為家裏父母離異,沒人
管他。
我這位朋友叫軍,幹幹瘦瘦的,長的還算精神。
他後來就找了個工作,跟車。
具體工作就是,給運貨的司機當伴兒,他坐旁邊。如果司機想吃飯了,又不能離開
車,他就去跑腿。或者是司機需要修車呀什麽的助手,他就在旁邊給打下手。反正,
就是學徒性質的人,還捎帶給司機當個伴兒。
當年,運貨司機可是個吃香的活兒。打個比方,司機如果跑廣州,回來時候拉一車
青香蕉,回來一車香蕉就能幹掙一千多塊,這來來回回的跑,一個月下來賺幾千不
成問題。當時一個高級工程師也不過幾百塊而已。
記得一次,軍跟一個老司機跑長途。去的時候比較順利,回來時候帶點土特產,已
經開過娘子關了。
夜裏,突然車熄火了。老司機修了半天,眼看天黑了,車還是打不著。四處瞅半天,
也不見一個人家。老司機想,這樣下去不行呀。秋天,晚上怪冷的。天全黑下來的
時候,看到很遠的地方有點燈光。
老司機說,軍,你去那燈光的地方看看有沒有人家。看能不能把咱的車幫忙給拖一
拖,什麽毛驢馬車牛車都行。
軍一看,燈光也不是很遠,大概也有一裏多路吧。說,行,我去看看,你看著車上
的東西和車。
軍拿了個跨包就上路了。看著燈光不遠,可是一走可不了得。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
看到了屋子。屋子的外麵牆上寫著倆大字,旅店。
軍心想,這下好了。這裏肯定經過的司機也不少,他們也一定有什麽拖車的工具。
軍四周看了一下,周圍除了那個旅店,一個人家都沒有。就那麽一快空地上,仿佛
是平地長出來的一個房子一樣。而且房子周圍也沒有什麽欄杆,也沒有任何其他東
西,就那麽一間孤零零地房子,在那裏。
軍這人也是心大,想問題時候少,蠻幹時候多。他也沒多想,就推門進去了。
屋子裏點著蠟燭。灰暗的燈光下,一個強壯的男人在那裏炒菜。
"師傅?我住店。"軍還用力拍了拍門,引起男人的注意。
男人手中的鍋鏟停了,用一種驚訝的眼光看著軍,沒出聲。
"車壞路上了,我要住店。"軍又說了一次。
男人緩緩的把鍋鏟放下,上下打量了一下軍,慢慢騰騰的說,你一個人?
"我師傅在看車呢,你們能不能找人幫我們拖車,車壞路上了。"軍擦了擦臉上的汗,
其實不是因為路上走路熱的,因為已經是深秋,晚上溫度也就五六度而已。他是看
到這個男人,緊張的流汗。
男人麵無表情的看看門的裏麵,仿佛門裏還有別人。扭頭又看看軍,語調依然是很
慢的說,我們沒車給你們拖車。
"那我師傅怎麽辦,他還等我呢。"軍說實話,心裏有點怕,他甚至想奪門而逃。這
男的有點太鬼異了。
"你的車丟不了,這裏附近根本沒有人家,又是晚上。把車鎖上就行了。"一個亮的
幾乎是刺耳的女聲從內屋裏傳來。
一個紅衣服的婦女走了出來,圓臉,眯眯眼睛,還畫著血紅的口紅。頭發像是一個
高高的尾巴一般頂在頭上,這副裝扮跟這個荒郊野店,真的太突兀了。
"歐!"軍畢竟年紀小,這時候已經驚到無語。直愣愣盯著眼前這倆人。
"你們車在哪裏,叫你師傅來吧。"紅衣服女人走近了軍,一股劣質香水的味道跟炒
菜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一種莫名其妙的怪味。
"那邊!"軍指了指他來的方向。
"多遠?"紅衣婦女問。
"我走了大概快一個小時。"軍看婦女靠近自己,不由的開始緊張起來。他也算是天
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但是這裏就透著一種神秘。
"你別去了。我叫我男人騎車去找。你在這裏等吧。"
紅衣婦女回頭看了眼男人。男人會意。慢慢騰騰的抄後門走。
軍本來想借此機會,趕緊跑。但是看人家主動提出要幫忙,自己又沒了主張。
"你就住下吧,我們管飯。"紅衣婦女眯著眼睛,看著軍,那神情就好像是一個等待
獵物的狼一般。
說實在的,軍當時是可以就此跑掉的。不過,還是男子漢自尊心作怪,心裏想,一
個婦女我怕什麽。
"行,住下吧。"軍摸了摸腰上的刀,各種想法都在腦子裏轉悠。
"我給你盛碗米湯,還有饅頭鹹菜。"紅衣婦女的話根本沒有任何表情,跟那個男人
一模一樣。
軍想,這一看就是黑店呀,飯我不能吃呀。
飯到了桌上。軍假裝用嘴小口喝了口米湯,然後借口說,太燙了。他想拿回屋子喝。
紅衣婦女說,你別急呀,坐這裏慢慢喝。
軍執意要去房間裏吃。紅衣婦女看拗不過他,就先帶他去房間。
房間是下樓梯的。也就是說,旅店房間是在地下的。軍也算是跑過全國的人,但是,
這種房間,是頭一次見。
房間就如地牢一般。這是軍後來的描述。
軍一進房間,就把門鎖死。還用桌子頂住了門。他後來想,這真是天真。
紅衣婦女也沒提房錢的事情,就上去了。在樓梯間,居然有一道門。軍聽到了上鎖
的聲音。
軍當時根本沒細細想。但是,他確實聽到了上鎖的聲音。就在樓梯間。當然,他後
來也沒去證實,是否上鎖。
軍在房間裏,把米湯跟飯菜放在桌子上,。他肚子確實餓了,但是沒膽量吃那些東
西。他內心認定這是個黑店。當然也後悔沒抽空跑掉。現在已經進來了,就隻能見
機行事了。
軍在屋子裏走了一圈。很糟糕,屋子沒窗戶,就是一個土窯。密實的房間。出了門
縫裏能吹進一點風以外,沒有一點跟外界相通的地方。
屋子裏,一個桌子,一個床鋪,桌子上有根蠟燭。僅此而已。這更像是一個牢房。
軍在屋子裏坐了大概快一個小時,外麵也沒有那個男人找師傅回來的消息。當然,
他也不敢出去問。他看表,晚上十點多了。
他從包裏拿出了手電筒。手裏也握緊了刀子。隨時準備自衛。
繼續等,外麵一點聲響都沒有。軍拿手電筒四周照,檢查整個房間。突然,他發現
了一堵牆其實是一塊木板。顏色跟牆一模一樣,如果不仔細碰觸是發現不了的。
他把木板用力推了幾下,又扣了扣。奇跡發生了,木板居然像是一扇門一般開了。
他嚇得差點兒坐地上。
木板的那邊,居然是一個大洞,能容一個人爬過的洞。洞的那頭能看到燈光。軍想,
那邊好像就是廚房。
軍突然感覺頭暈目眩起來。他猛然意識到是自己喝的那口米湯。自己剛才一直坐著,
現在起來到處走動,加速了藥性發作。多虧他喝了隻一口,現在的反應隻好像喝了
點酒一般。
軍趕緊做定,點上根煙,把木板門翻上去關好。手裏緊緊握著刀。
感覺快要睡著的時候,又趕緊點上根煙。
等到半夜的時候,他能感覺到有人試圖推那個木板,要進來。他死命把木板頂住,
那邊試了幾次都沒推開。多虧洞口小,那邊的人使不上力,軍這頭卻可以用倆手頂
住。
就這麽耗了一個晚上。軍看表,大概六點多時候。他感覺洞那邊也一直沒動靜了。
估計覺得門板給卡死了,也不費勁了。
軍想,這樣下去也沒辦法。明天,他們還是可以從門進來的。我不如趁他們放棄時
候,跑出去。想到這裏,軍順著洞口爬了過去。
出去爬出洞口時候,來到的正是廚房。他還聽到了男女說話的聲音。這倆居然也一
夜沒睡。軍早嚇的破了膽,連滾帶爬的找到門衝了出去。
一路就這麽拚命跑,連頭都不敢回。一直跑到天都亮了。才在路上看到一輛貨車。
招手跟人家搭車。
上車就跟人家說,前麵有個黑店。那個人是經常跑這邊的。說,什麽店?這裏十裏
以內都沒店。
軍上氣不接下七的說,真的有,就順著這條路下去。
倆人順著路開車,一路也沒看到任何的店,甚至是人家。
軍又跟人家講了那店什麽樣子,那司機臉色慘白的一聲不吭。最後嘟囔著說,你估
計是遇到那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