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穿梭,不知不覺間幾十天過去,終南信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餘太太和女兒紫雪出門了,文昌巷失去流動的經典仕女圖,就像青山失去了繚繞的雨霧,少了神秘多了裸露,連岩石也不那麽濕潤可愛,要知道,文昌巷的明清古宅是需要小家碧玉來襯托的。
人們渴望這娘倆再度出現在人們的視野。那不是淫欲也不是非份的妄想,隻是希望悅目賞心,有美女的深巷是值得炫耀的事,就像草原一定得有鮮花點綴一樣。
據房東老奶奶說,最近
原來,胡先生垂涎餘太太時日已久,這個老頭隻要一看到餘太太,色迷迷的眼睛就一直盯著不放。這一切都看在人們的眼裏,胡大太太也不例外。無奈餘太太是安分守己之人,胡先生那色迷迷的眼神白瞅了數年,蚊子叮不了無縫的雞蛋,癩蛤蟆那能吃到天鵝肉呢?但是,總有那麽一天,天鵝受傷落在了地上,雞蛋也因顛簸而裂了縫。餘先生家的日子愈發艱難了,自己不說,別人卻看得出,米價高漲,月俸還是那麽多,連稀飯都喝不上!能夠典當的衣服也典當的差不多,娘兒倆也無法出門,餘先生瘦得幾乎能被風吹倒,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餘家肯定要死人了。
人們預料,胡家的大太太肯定是為胡先生拉皮條的。大太太受三姨太的氣受夠了,自己年老色衰,無法與三姨太爭寵,隻好借助外力將其打垮,日子過得日漸窘迫的餘太太自然是最好的人選。一是胡先生有非份想法於她,二是餘家有機可乘。衣食足然後知禮儀,這是古訓,腹空如也,那還有什麽廉恥呢。根據呢?就是每次胡家大太太到餘家,總是趁著餘先生不在家的時候,而在胡家大太太進屋不久,就能聽到餘太太嗚嗚地哭聲,因此,大雜院的人都拭目以待,看看胡家大太太有沒有把餘太太拉下水的功力。
然而,人們都估計錯了,事情也大大出乎預料。
一個初冬的早晨,太陽還沒有翻過屋脊走進冷寂的大雜院,隻有樹梢才能看到那暖和的陽光,家雀也就在那樹梢上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這天,終南信早早地起床,他想到北極閣走走,為前一段繁忙的備課階段打個句號。那兒有濃密的鬆林和突兀的岩石,站在岩石上,從樹林的間隙處俯瞰百看不厭的南京古城,別有一番風趣,這時候的古城是自然的,帶著鬆針的香味,就像在雞鳴寺上俯瞰南京城,那尋常的巷陌無處不飄逸佛國的氣息。
就在終南信邁出門檻的霎那,從頂裏麵的廊簷傳來清脆地尖叫:“快來看呀!五十八歲的老色棍帶著一十六歲的黃毛丫頭去香港了,餘紫雪成了胡家的第四房姨太太!你這個老不死的,丟下我們這一群母貨跑了,說是去延續香火,你是老的沒想上,用十石大米買了個小的,丟人現眼哪!當爺爺都夠嘍!”
終南信抬眼望去:隻見白發蒼蒼的胡先生拉著滿臉稚氣的餘紫雪匆匆地往外走,後麵兩個夥計扛著兩個皮箱。餘紫雪走過家門時,淒然地掃視了一下曾經居住過的地方,當餘紫雪看到終南信頷首遞來的非笑似笑,仿佛得到了一絲慰籍,嘴角抽縮了一下,算是一種答謝,然後,她昂起頭,冷漠地向大門走去。她的身後,三姨太的叫罵仍然繼續著,越來越不堪入耳。
啪!啪!隻聽到兩聲清脆的耳光,接著又傳來了憤怒地吼叫:“還不滾回屋去!從今日起,你也得嚐嚐空房的滋味。”持家的
終南信站在那裏,看著離去的一老一小的身影,心裏像打翻的醬油醋瓶,說不上什麽滋味,惡心、同情、悲憤應有盡有,十六歲的餘紫雪昂首冷漠的麵容永遠刻畫在他的心裏,成為戰亂給人民帶來苦難的縮影。
後來,經胡家大太太的嘴,人們知道了一些內情:原來,餘家那時每天隻能喝一頓稀飯,為了保證餘先生能上班,餘太太在稀飯裏加煮一塊水餅,單獨盛在餘先生的碗裏。這一切似乎都被胡先生那狐狸般的眼光看透了,攛掇大太太前來提親。餘太太哪裏舍得自己花季的少女。
無奈此事被餘紫雪知道了,她看到兩個被餓得奄奄一息的弟弟,看到父母欲死而不能的悲哀,萌生了以自己的青春報答養育之恩的想法。她撇開了家人,單獨
女兒出嫁的幾天後,餘家人的臉上略有氣色。在一個風高月黑的夜晚,他們悄悄地搬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們搬到那兒,也沒有人願意打聽,畢竟那是有良知的人的隱痛,善良的人們對文明的醜陋懷有深深地厭惡,因此,這件事再也沒有人提起,文昌巷也永遠失去了那令人羨慕的流動經典仕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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