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大地出乎袁新高的預料。他從省城回來沒幾天,沈金寶主動出現在他家門口。他見了沈金寶氣惱不打一處來,左手抓住沈金寶的衣領,右手一拳打過去,嘴裏還罵道:“你這個畜牲還有臉來?你媽的B,你不是出國了嗎?我看你們學校沒一個好鳥!”沈金寶沒有還手,他抹去嘴角的鮮血,說了一句:“就是來給你出氣的,再打就往右邊臉上打。”他真地把右臉送上來。不知道為什麽,袁新高頓時有些羞愧。袁野考研究生時,沈金寶是幫了大忙的,送的禮也隻是幾盒腦白金,請他們全家上了一次高級餐館,當時有十個候選人,隻取四個,而袁野的分數隻是第八名;袁野他們遭受虐待,沈金寶真的是不知情?如果這樣,那豈不是誤怪了人家!聽說出租學生掙錢在高校是普遍的事,別人能做他沈金寶為什麽不能?怪隻能怪壞事讓自己趕上了。兩個各懷心事的人樹樁一樣站在門口,不知道下一步誰應該做什麽。
站在客廳裏的張喜妹見狀,出來打了個圓場說:“小時候沒打夠,現在補上了。進來吧,舌頭和牙有時還犯戧呢?”沈金寶一頭鑽了進進屋,還沒等坐下就嗚嗚地哭起來,那傷心勁兒,死了親爹娘也不見得這樣傷心。袁新高以為真的是錯怪了沈金寶,致使他委屈才這麽傷心,羞慚得無地自容。張喜妹也拿責備的眼光瞅著丈夫,接著又低聲勸慰沈金寶:“不要計較他,他就是這德性,愣頭青一個。”看到沈金寶仍然哭聲不止,張喜妹又說:“你宰相肚裏能撐船,中午我讓他喝賠罪酒。” 張喜妹此言一出,沈金寶馬上停止哭泣,張喜妹心中暗喜,以為他原諒了袁新高。沒曾想,沈金寶擦擦眼淚,從口袋了掏出一遝子錢放在桌子上說:“該賠罪的是我,我不該當人販子,在大侄子身上抽頭掙錢。這是那個黑老板在他的名下給我的錢,我原數一分不少的交給你們。”袁新高更加慚愧了,他懊悔自己粗魯,懊悔自己心胸狹窄,幾乎把如此坦誠的朋友當成仇敵。
誰知道沈金寶接下來的話,說得袁新高心驚肉跳。 沈金寶說:“新高,喜妹呀!我遭報應了,沈韻丟了,肯定也讓人販子給販賣了。”沈韻是沈金寶的掌上明珠,現在他任教的大學物理係讀大二。誰也弄不明白女孩子為什麽喜歡那個枯燥無趣的專業,無論沈金寶夫妻如何引導,獨生女兒就是認上了,她說她喜歡獨處,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動腦筋做實驗。沈金寶說,沈韻是五天前和一個同學來到這個縣城的。書讀膩了,恰逢同學生日,隨同學出來散心。星期五出來,說好了星期一回去,哪知道星期天往家打了個電話後就失去了聯係。沈金寶打電話找那個同學,同學說星期天她說去一個叔叔家探視,去了就沒回來,聯係也聯係不上,找也無法找,正準備去報案。沈金寶說著又哭了起來。
袁新高夫婦自然是一番勸慰。張喜妹問他到她的哥哥張喜亮那兒去了沒有,沈金寶說剛從那兒出來。張喜妹問她哥怎麽說。沈金寶說張喜亮讓他放心,隻要是在這個縣城丟的,保證能找到,可他心裏總是懸著,覺得事情凶險,二十歲的大人,不可能丟失,肯定是遇到不測。居說在這個縣城已失蹤了好幾女孩子。袁新高一再勸沈金寶寬心,說有張喜亮在,肯定能逢凶化吉。他把桌子上的錢遞給沈金寶,說:“你現在急成這個樣了,哪還有心思顧這個,裝回去派個用場,正是用錢的時候。”沈金寶說:“不瞞你說,沈韻的消息傳來的那一刻,我第一想到的就是這事,你收下了,興許沈韻的事還能有個希望。”
沈金寶一言未了,袁新高的心情陡然又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轉彎。他嫌惡地看了老同學一眼,心思你臨時抱佛腳行嗎?退給我一個人,其他的人怎麽辦,特別是那個死去的。他想責問但又不願張嘴,覺得張了嘴會弄得滿嘴臭氣。他心中飄出一絲幸災樂禍的情態,心思你不是有販賣自己的學生的能耐嗎?高人後麵有高人,你的丫頭被人販賣了,這不是報應是什麽?這叫活該!
他又看了沈金寶一眼,看到那傷痛的樣子,又起了惻隱之心,覺得此時的沈金寶值得同情。袁新高心中翻騰的時候,張喜妹拿起了電話。她和哥哥張喜亮通了一會兒話,詢問了沈韻的情況,那邊說了好幾分鍾。張喜妹把電話放下,沈金寶忙問有什麽新情況沒有,張喜妹說她哥哥正在找,讓她放心。袁新高望去,隻見妻子的眼神憂鬱,一陣不祥的預感湧現在他心頭。妻子每每出現這憂鬱的神色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他詢問妻子原因,妻子就是不說,問急了妻子就發火。起先他以為是自己收受二萬塊錢的事,仔細琢磨又不像,如果是這樣,妻子肯定會和自己沒完沒了的糾纏,甚至會逼著自己把那錢送到紀檢委去。那是什麽原因呢?他想來想去認為隻能和大舅兄有關,大舅兄這幾年不明不白地發大財,著實讓人捏把汗。
沈金寶坐了一會兒要告辭,他們真心挽留,無奈沈金寶執意要走,他說他妻子現在還在賓館躺著,他要去照應。袁新高一聽說沈金寶的妻子也在這兒,馬上偕同張喜妹和沈金寶一道去了賓館。沈妻非常憔悴,張喜妹同情之餘說了許多安慰的話,還說希望他們能搬到自己家去住,這樣她和袁新高能照顧些。沈妻謝絕了。之後,袁新高夫婦天天去探望沈金寶夫婦,在他們見麵的時候,張喜妹溫柔體貼如同綿綿細雨,滋潤沈妻那份焦躁的心田,隻要離開房間馬上就麵若冰霜,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袁新高大惑不解,他不明白為什麽妻子變幻無常,像一個兩麵人。沈金寶夫婦在縣城住了五天沒有看到希望,絕望地回省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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