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前,在外地讀大學兒子袁野、女兒袁虹從省城和上海回來,一家人其樂融融。吃晚飯的時候,兒子告訴他,五月份大課上完了,他就要去南方名城的一家高科技企業實習,每月的補助費二千,兒子還說這家企業的老板和沈金寶是同學,每年都接納沈金寶實驗室的學生去實習。袁新高一聽說兒子的補助二千塊,超過自己的工資一大截,他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該罵娘還是該唱讚歌。二十多年的工齡,堂堂的局長,工資還拿不過實習的孩子,令人心理不平衡啊!感慨之餘,他還是愉快地接受了這個現實,盈縮之間,他們這個家庭沒有吃虧,屬於既得利益階層。一個四口之家,二個公務員二個候補白領,該唱頌歌的族群。
哪知道兒子接下來說得話卻使袁新高如墜雲霧,兒子對爸爸說,別看沈叔叔是教授又是博導,他肚裏沒什麽貨色,同學沒看得起他的。他的能耐就是拉關係,亂七八糟接一些項目丟給研究生們做,然後自己忙著數錢。在驗收會上他連話都不敢說,生怕露了底。袁新高翻了兒子一個白眼,斥責兒子說話不知道輕重,說你沈叔是可以隨便評價的人物嗎?莫說他是正兒八經的教授,即便是草包一個,也輪不到你說三道四,記住了!得人之恩,永世不忘。兒子本來還要說下去,見父親這個態度,就不說了。
在上海讀書的女兒見哥哥說起學校的事,也跟著說:“現在老師們都發財了,他們寫書放在學校的出版社出版,然後再擺在學校裏的書店買,授課的時候偏偏把他寫的書列為必備書目,不愁你不去買。”袁新高覺得新鮮,眼睛睜得又大又圓,在他的心目中,老師是崇高一族,哪會做這等雞腸小肚之事。女兒說:“你別不信。寫書還得用力呢,還有比這還離譜的事,不用力氣也財源滾滾。每年招生的時候,就是他們發財的時候,據說我們學校鼓搗一個人進來就是好幾萬,北京的一所著名大學鼓搗一個人十萬,我看我們學校也少不到哪裏去,興許還要多呢,要不然
袁新高沒了言語,腦子裏驀地閃現出大舅兄那立在雞群裏的“鶴”以及沈金寶比洋人還要洋的別墅,捏在手上的筷子半天也沒動彈,女兒說的星巴克是什麽東西也沒心思問。張喜妹知道丈夫在想什麽,就說:“我們就是過小日子的命。別跟自己過不去,喝酒!”她說完話,自己就喝了一大口。袁新高瞥了妻子一眼說:“你不也和我一樣看不慣嗎?哪有女人像你這樣喝酒的?杜康是男人,知道嗎?”張喜妹說:“哪有那麽多的廢話,我心裏想的肯定和你不一樣。我想安泰!”袁新高不服氣,說:“嘴還硬,再喝一口,你那杯裏的酒就沒了,你這是借酒消愁。”張喜妹瞪了他一眼,他不敢再說下去,他對妻子還真有些打怵,時常管妻子叫
初一的那天上午,他們一家人去張喜亮家拜年。袁新高看到大舅子家的擺設,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在這裏,腳下踩的是意大利地毯,台子上擺的是夏普液晶電視和惠威高級音響;再看看舅嫂拿出來招待他們的東西,意大利費列羅巧克力、加利福尼亞蛇果紅提,清一色的進口食品,這些東西小縣城根本沒有,都是從省城買來的。此時,他表彰大會殘存的一點喜悅消失殆盡,心裏七上八下翻騰不停,洋洋得意的臉開始結冰。他更不能看大舅子那得意透亮的目光,那簡直就是一支利劍,帶著勝利者的光耀和陰森的寒氣逼視得他透不過氣。
午飯前,張喜亮給了每個孩子五千塊的壓歲錢。袁野和袁虹不知道是接受還是不接受,一齊看著媽媽。哪知道張喜妹的臉驟然冷下來,簡直就是冰凍的南極高原,嘴裏吐出的話更是不堪入耳:“燒得讓人惡心,趕快收回去!要不然我們這就走。”別看張喜亮身體五大三粗,又是威風八麵的派出所長,他就是忌憚這個妹子,趕緊陪著笑臉說:“好,好。我收回,咱們愉愉快快吃飯。”張喜妹還是不開笑臉,她無可奈何地對哥哥說:“我看你是好皮生瘡,不知道厲害。”嫂子為姑子斟滿了酒,笑嘻嘻地說:“來,咱們喝酒,我們兩家全部在一起團聚,一年也就這麽一次,別和自己過不去。”嫂子比不得哥哥,不能由著性子來,張喜妹隻得強起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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