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庶女 ZT

《窈窕庶女》

作者:東籬菊隱

 

目錄

第一章 呆子郡主

第二章 世交之子

第三章 亂點鴛鴦

第四章 欲隱反露

第五章 小小反擊

第六章 郡府逍遙

第七章 洞房談判

第八章 腹黑丈夫

第九章 美男出浴

第十章 愈見親密

第十一章 洞房知識

第十二章 攔路劫匪

第十三章 凱旋歸來

第十四章 假想情敵

第十五章 醋海生波

第十六章 乘人之危

第十七章 心理暗示

第十八章 隱約動心

第十九章 釣魚理論

第二十章 計劃生育

第二十一章 提心吊膽

第二十二章 終於洞房花燭

第二十三章 烏龍小兵

第二十四章 風雨欲來

第二十五章 美滿孕事

第二十六章 重新上崗

第二十七章 貧嘴娃娃

第二十八章 陰謀天降

第二十九章 鴛鴦別抱

尾聲

番外

 

1章 呆子郡主

 

涼鬱閣

一個看起來還未成年的女孩子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裏的人,然後輕輕歎口氣。

“郡主,您怎麽了?怎麽又歎氣了?”丫環香珠問道。

“沒什麽,香珠,一會兒去給奶奶和母親請完安就沒事了吧?”郡主尹天涼柔聲問道,略有嬰兒肥的粉嫩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微笑。

“嗯,不過,世子爺今天會回府了。”香珠笑著答道。

“哦。”尹天涼還是一臉淑女的笑,“好了,時候差不多了,我們去給奶奶請安吧!”

丫環們答應著,打了簾子隨著她去給太妃請安。

湛王府的老太太是妃子,本來是住在宮裏的,新皇登基,老太太成了太皇太妃,新皇帝念及老太太已在宮中日久,因此特準她搬出後宮到兒子湛王府中頤養天年。湛王府中上上下下雖不敢稱老祖宗,但不知道從誰開始,稱老太太為“太君”,每日府裏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主子便都要給太君請安。

湛王尹璟是老太君唯一的皇子,行十一,湛王好音律喜詩文,典型一個富貴閑人。因此府中與其他王府相比少了份莊重多了團和氣。王府中的一級主子老太君、王爺、王妃、兩位小王爺、三位小郡主雖不全都是和氣的主子,但也不過是端端架子,比起別府中打罵下人還是好多了。

湛王風流瀟灑,雖與正妃鶼鰈情深,但多情的本質不變,又納了幾位側妃,不過,湛王兩子都是正妃所出。長子尹天淩按製封世子,將來襲王位,次子尹天凜與乃父甚似,酷愛音律詩文,不喜俗物。長女尹天淨、次女尹天凝都是側妃所出,性格活潑。小女尹天涼雖也是側妃所生,但甫出生便沒了母親,因此被王妃撫養長大,尹天涼自小沉默寡言,自從幾個月前被雷擊倒昏迷再醒來更加沉默寡言,湛王夫婦一度懷疑尹天涼被雷劈傻了。

話說,尹天涼郡主之所以有了這樣癡呆的症狀也是被逼無奈,剝去這層皮囊,裏麵那個縮在牆角的靈魂會衝過來抓住欄杆怒吼:“放我出去,我要回家,我要自由”——原來,這是個倒黴孩子,怎麽就不小心被挪到這裏看押了?

拽出條手絹擦擦眼淚,靈魂說話了:“我,蕭緗,被不知名的力量勾魂攝魄到了這裏,不知道哪個喪盡天良的把我推到這個小姑娘身體裏重生。我唯一的願望是回家,這什麽狗屁郡主不稀罕當。喂,你有辦法送我回去不?什麽?沒有?沒有你問這些廢話幹嗎?……”又縮回牆角畫蘑菇去了。

“那個,蕭小姐,你不覺得做郡主比你做普通員工好多了嗎?”某聲音問道。

“別用特殊名詞稱呼我。”某靈魂又湊過來:“好個鬼,你試試天天說話裝蚊子、吃飯裝麻雀,走路裝機器人,好,好個頭。不自由毋寧死。”某靈魂最後一句台詞慷慨激昂。

“可是,蕭——蕭蕭,活著還可能自由,死了就一點自由沒有了。”某聲音誘惑到。

靈魂瞄他一眼,上下掃描回:“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喪、盡、天、良——”

某人慢慢後退,嘿嘿奸笑:“嘿嘿,蕭蕭,想回去,別作夢了,你的姻緣在這裏……”然後快速消失。

靈魂眯眯眼睛:“哼哼,姻緣……”

在前往拜見“太君”的路上,尹天涼麵上作出大家閨秀的標準表情,目不斜視,肩膀水平,以平均間隔十五厘米的速度移動。在遊廊轉角處,碰見了湛王的另外兩個女兒尹天凝和尹天淨。她們倆雖非同母,卻是同年出生,比尹天涼大兩歲,今年十六,和她們母親一樣嬌俏明媚,深得湛王的喜愛。小兩歲又有些寡言的尹天涼相對來說就不那麽得父親的心,府裏的人暗地裏給她取了個外號“呆郡主”。湛王妃有時候也歎氣,一想到她這個脾氣將來出嫁了還不是挨欺負的份兒?可惜,這孩子怎麽□都是老樣子,被雷劈了之後更是沉默,似乎那雷把她語言功能給劈沒了。

“凝姐姐、淨姐姐好。”尹天涼稍微點頭說道。心裏卻翻白眼。

“涼兒,都說了,姐妹們不用這麽客氣呀。走吧,一起去給太君請安。”兩人笑著叫她,卻不停步等她,仍舊是說說笑笑著一同往前走。

虛偽——尹天涼,也就是蕭緗心裏想到,嘴角依舊是笑得端莊。

太君的院子正裏三層外三層地站著穿的花花綠綠綢緞的丫環們,看這架勢尹天涼知道該來請安的都來了,每天早上這裏就跟趕集的一樣聚集這麽多人,尹天涼鬱悶,一上午什麽都不用幹,就在這早市溜達,碰見熟人閑聊兩句。然後午飯,然後午睡,睡到醒然後發呆,然後晚飯,然後發呆,然後睡覺。如此往複循環,正常人都得成呆子,這尹天涼就是呆子中的呆子。

進了花廳,見王爺爸爸、王妃媽媽、側妃小媽們、二爺尹天凜都在了,正笑著說些什麽,先她幾步進門的尹天凝、尹天淨已經在老太太身邊坐著發揮蜜糖臉的功能,燦爛的像兩朵向日葵。尹天涼按規矩福了福,心裏怨念,她蕭緗天天折一次腰,不知道會不會腰肌勞損太厲害。

老太太讓她在她王妃媽媽身邊坐了,尹天涼便略低了頭,例行聽人家閑聊。做好忍受“太君”這一稱呼的折磨,抑製自己聽到這一特殊名詞時內心洶湧澎湃的民族仇恨感。

“太君,聽父王說,您要上京城是嗎?”尹天凝甜甜地笑著問道。

“嗯,是啊,今年是太皇太後80大壽,按規矩是要進京賀壽的。”老太君說道。尹天涼不做聲,心裏暗想著,您老太太都快七十了,折騰啥長途啊,不說飛機這等先進的交通工具了,連個安穩的火車臥鋪都沒有,靠著轎子和馬車到了京城還不得“脫胎換骨”啊。當然了,想歸想,她是不會說地。

“可是路途那麽遙遠,太君一路會很辛苦的。”尹天淨皺了秀氣的眉毛說道。

“路上雖辛苦,禮法不能不守。你們要是心疼奶奶路上辛苦就陪著我路上解解悶。”老太君說道,尹天涼低著頭不知道老太太看她沒有,但是呆郡主應該是不在考慮範圍之內的,否則路上誰給誰說笑話解悶還不一定呢。

“我們當然想陪太君解悶啊,可是於禮法上我們可以進京的嗎?”尹天凝一派天真可愛,語氣中透露著雀躍的期盼。

“當然可以,正好也帶你們給太皇太後看看。若是這京裏有年輕後生俊彥我就舍了臉皮也求太皇太後給你們尋個好女婿。”老太太笑著說道,口氣中一派寵溺。

尹天凝和尹天淨立刻嬌羞著低了頭,蕭緗大呼慶幸,還好尹天涼隻有十四歲,還沒到“出倉”的年齡。

“喲,還害羞了。”老太太笑著說道,又看看兒子媳婦:“這兩個丫頭平時就調皮得很,說到這事也會害羞。”

“再怎麽調皮也是姑娘家,這種事情當然害羞。”湛王妃笑著說道,略略看了尹天涼一眼,還是靜靜的不說話,好像這一切跟她沒有關係一樣。眼看著明年就十五了……

“明年涼兒也十五了,這三個丫頭都快離開家了,以後也沒人陪我老太太解悶了。”老太太似乎頗唏噓。尹天涼暗暗撇嘴,不用好心把我帶上,我在不在你都得悶。

“嗬嗬,她們嫁了,淩兒和凜兒也該娶妻生子了,您到時候有的煩的。”湛王哈哈笑著說道,看一眼次子尹天凜:“玩也玩夠了,該收心了。”

尹天凜隻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尹天涼偷偷看過去,這個二哥跟呆郡主有得拚,也不愛和人說話,聽說隻愛音律詩文,看著就挺仙風道骨的。

又說了會兒閑話,老太太終於讓她們出來了。尹天涼跟在湛王妃身側一如既往地低著頭走路。要是蕭緗跟自己老媽走路早就親親熱熱地挎著胳膊了,可是這裏她沒興趣,別人的媽又不是她的。

“涼兒。”湛王妃側頭看著她,臉上有些許無奈和心疼。

“娘?”尹天涼用了疑問口氣,以減少吐字數量。

“唉,沒事,涼兒啊,你想進京看看嗎?”湛王妃問道。

尹天涼立刻搖頭,在這裏都裝的這麽辛苦,還要進京在一群人精麵前裝,她又不是演技派演員,她現在頂多算個長相甜美的偶像派——如果有粉絲的話。

看她搖頭,湛王妃似乎鬆了口氣如釋重負的樣子,尹天涼心裏納悶,不過秉持不做聲的原則她還是不問了。

回到閨房接著看紗窗外的竹子發呆,雖然已經來了好幾個月了,還是很震驚於古代達官貴人家的奢侈生活,看看這小妞的房間,綾羅綢緞就不提了,還擺滿了金銀玉器,那個富麗堂皇,用蕭緗幾輩子的工資也置辦不起,不過,最初的劉姥姥心態過去了之後,她現在很想到郊外暴走,這麽活著真是壓抑,不能逛街,不能哈哈大笑,不能講曖昧笑話,不能正大光明對著帥哥品頭論足,不能打滾、不能咆哮,不能糟蹋花草、不能畫煙熏妝、不能穿吊帶裝——除了假裝,什麽都不能裝。還有這小妞的名字——尹天涼,陰天當然涼了。

蕭緗不是沒想過跑,可是談何容易?就算她沒有曆史知識,可是在現代社會裏,高幹子弟們哪個不是被保護的滴水不漏,何況這主兒還是個親王家的郡主,比某些高幹子弟更加高幹,皇帝都是她堂兄,她跑了的話,估計走出大門口十步遠就被抓回來了。不是沒想過跳牆——可是那牆的高度,她得拔多少鳥毛粘個翅膀才能飛出去啊,還不如挖個地道直通牆外比較省事呢。

最最重要的,她之所以沒跑,是因為這裏的夥食太好了,比她吃過的所有速食、慢食都好,唯一可惜的是不讓多吃,一來是規矩,誰見大家小姐吃兩碗飯都不眨眼睛的,二來,尹天涼小妞的胃要是解剖出來估計跟麻雀的大小差不多,每次當她下了決心不管別人的眼光扮演一回暴飲暴食症患者時,那個小胃就會以刺激她大腦神經的方式發出警報“你再吃,我就爆炸給你看”,不忍荼毒生靈的她當然得住口了——當然,事實是,她怕真的爆炸了以後都沒得吃。老祖宗不是說了,積少成多嗎?她就慢慢吃,吃到死活到死。

沒想到她這個素食“食草”動物,到了這裏竟然葷腥不忌,看來是“食物中毒”了,這種病估計沒法治,而且她打心眼裏不希望治,就讓她病入膏肓,溺死在美食的海洋中吧,阿門。

大家閨秀的日子當然離不了琴棋書畫,這不剛剛坐下發會呆,香珠就小心問她是否無聊,是要彈琴、畫畫、下棋還是看書。尹天涼抬頭做呆狀,眼睛眨了兩下——這樣看起來感覺她正在反芻香珠的問題然後進行思考,接下來再做如夢初醒狀答一句:“看書吧。”不是尹天涼(蕭緗)不想選看起來很拉風的彈琴、下棋和畫畫,實在是沒那個本事,就怕她一出手人家發現她是假的,因此幾個月來尹天涼每次遭遇此問題,答案都是千篇一律的“看書”,雖說剛開始有些繁體字實在不認得,但是順了幾個月下來總算都混了臉熟了。她其實幾次都想開口問問有沒有什麽好看的□——不,愛情小說,但是知道這地方民風淳樸太過,她還是自己YY算了。

香珠給她拿來的書非經即史,還有看名字就讓她想高呼“男女平等”並將之燒成灰的《女戒》、《女則》、《列女傳》之類,今天拿來的是《女戒》。

“這本看過了。”尹天涼微扯嬰兒肥的臉說道,實在沒有小說,給本唐詩宋詞元曲也成啊,她就當為小學沒好好學語文補課了。

“郡主,這書多看幾遍也好啊,今天太君不是說了,明年郡主您也要出嫁了呢。”香珠軟軟地回絕。

尹天涼撇嘴,看吧,誰怕誰,就當讀女子屈辱史了。

於是乎,從開著的窗戶看進去,能見到一個身穿粉藍衣服,梳著精致發型的手托香腮的小姑娘正略低著頭,不禁要讚歎,大好春光裏,粉嫩的粉藍色彩和那看起來就粉嫩的酥手與這春光是多麽地和諧。走近了發現她——動作迅速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猛眨了眨眼睛以求恢複精神。

好不容易香珠和小桃告訴她老太君傳飯。尹天涼輕輕點頭:“嗯,好。”終於解放了,唉,如果一天吃十頓飯多好,她就不用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又到了老太君房裏,尹天涼請了安在王妃身邊坐了。剛坐下,就聽見外麵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當下尹天涼以為《紅樓夢》實景拍攝了呢,不過還好,來者為雄性不是她心目中最愛的鳳姐。好,抬頭一點點,看看這個傳說中的美男柿子到底帥到什麽絕無僅有的地步,為啥她的那幾個專屬“服務員”聽到他的名字都會臉紅。

盼望著盼望著,當看到滿屋子人的嘴巴已慢慢咧到耳朵兒那帥哥還沒有露麵的時候,尹天涼不禁暗思,難道這帥哥是個拇指哥哥或者蝸牛哥哥?速度夠慢的了。忽然門口處白光一閃,然後一道背光的影子出現在門口。

哇——尹天涼很想說一句,你能不能給打個正麵光或者特寫……

“我回來了。”這聲音還蠻好聽,不過這幾個本該是浸著思鄉鹽水的字此刻聽來有點水仙花的味道。

“玩夠了?半個月前就該到家的,怎麽又多拖了這麽久?”老太君問道,“過來,讓奶奶看看。”

那身影終於走出了逆光,臉也像日食一樣慢慢重新露了出來。

呃……二維中的二流美男,三維中的一級標準美男。比起仙風道骨的尹天凜,這尹天淩有點妖氣,像是沒有修煉成正果的精怪。

“太君,這路上或快或慢,偶爾有個頭疼腦熱誰能知道呢,孫兒回來不過晚了半個月而已。”尹天淩的聲音很清朗。他給湛王和王妃們請了安,看了看弟弟妹妹又向長輩們講了些路上趣聞,逗得老太君和湛王都合不攏嘴。尹天涼聽了也沒覺得有什麽可笑的,還好她是呆郡主不給啥反應也沒關係——反應慢聽不懂嘛。尹天凝和尹天淨很大家閨秀的笑著。尹天涼繼續保持呆狀。

說完了這些,老太君有些累了。忽而說起了啟程的日期及隨行人員,因為既是八月十五又快到了太皇太後八十大壽,因此湛王、王妃、世子等人勢必要隨行的,因為老太太的堅持又要帶三位小郡主同行,所以基本上王府裏除了小老婆們基本上都走空了。

尹天涼此刻是多麽多麽地希望自己可以留下,這樣的話她就可以過幾天安心日子了。

“太君,父王,我就不去了。府裏也需要人照看。”說話的是尹天凜。

湛王點點頭,他知道次子一向不喜這些交際應酬。尹天涼見湛王點頭眼珠一轉,“父王,我也不想去。”

“王爺,涼兒也沒及笄,再說,前些日子受了驚嚇還未完全恢複,我看就讓涼兒留在府中,正好她和凜兒兄妹倆也能說個話彼此有個照應。”

尹天涼猛點頭,差點原形畢露撲到湛王妃身上猛親。

老太君和湛王齊齊望過來,母子倆又相視一眼,然後老太君說道:“既然如此,涼兒就留下吧。以後還有機會去京城的。”

尹天涼忙答了個好,然後暗暗地出了口氣。總算可以不用到京城那幫子比鬼還精的人精麵前繼續假裝了,否則她會累死的。還好還好,偷偷看一眼尹天凜,他衝她笑了笑,尹天涼不自覺也笑了下,然後回過神自己是呆子,忙收了笑低了頭。

回到自己的閨房,尹天涼趁著“服務員”不在,一個躍起撲到床上高興地打了幾個滾兒,腦袋紮進被子裏嘎嘎笑了幾聲,聽到外麵傳來的說笑聲,尹天涼忙低頭坐好恢複呆狀。

第二天,尹天涼去給老太君請安的時候,見尹天凝和尹天淨正和老太君討論著去京城該穿什麽樣的衣服,尹天涼嘿嘿暗笑,郡主進京也怕穿得不夠時尚被人嘲笑是土老冒啊?好在,這一點她不用擔心,就算去也不怕丟人,誰讓她是呆郡主呢。

這話題她也插不上嘴,尹天涼找了借口告退了,還沒出了院子就見尹天淩兄弟往這邊來,天涼調好標準表情柔柔地跟兩個人說道:“大哥好二哥好。”

“涼兒好,來,讓大哥看看好點沒?”尹天淩說道。昨兒聽說天涼居然被雷劈了,劈了之後更呆。

“好了,謝謝大哥,我先回去了。”尹天涼說道。這可是個精怪,他看?要是看出點問題她怎麽辦?

“涼兒著什麽急,你又不用急著回去收拾衣服首飾。”說話的是尹天凜,聲音裏帶著微微的笑意。

尹天涼剛剛抬起的腳活生生放下了:“是,二哥。”好了,豁出去了,看吧看吧,大不了來個死不承認。

尹天淩果然將她的臉仔細看了又看,然後笑著說道:“涼兒臉上又長肉了。”

“是,大哥。”尹天涼說道。

尹天淩哈哈笑著點頭,和尹天凜進去了。

又過了幾天,馬上要啟程北上京城,老太君帶著媳婦、孫女去廟裏上香祈求一路平安。雖說尹天涼不在名單之內,但是湛王妃說她在家裏也很悶,就一起去走走。

規規矩矩照葫蘆畫瓢跟著燒了香,尹天涼仍舊一副呆樣。老太君說她們好不容易出趟門讓她們到處走走,尹天凝和尹天淨一向是老太君的貼心小棉襖,自然跟著去聽佛法。

尹天涼暗自翻白眼,聽齊豫的《大悲咒》她都昏昏欲睡,這要是真聽佛法她當麵睡傻了會丟死人的,因此還是出去到後山“走走”吧。

因為是王爺府的老太君來上香,因此廟中今日是不對外開放,看起來幽靜的很,左右看了看跟著的香珠和小桃子,尹天涼實在很無奈,這也跟著她還放鬆個鬼啊?

繞到後麵的天王寶殿,尹天涼忽然咳了起來,說自己嗓子癢,讓香珠和小桃子去給她拿點水來潤喉。兩個丫鬟沒想太多忙匆匆去了,她們一走尹天涼也不咳了,四處看了看,然後提起裙角飛奔上後山。

沒有人看管的自由真是幸福啊,尹天涼看看四周,沒人——想想也是,王爺的媽、前任皇帝的小老婆來上香那安全保證肯定沒有問題,因此便放心地撲通躺在草地上,枕著胳膊看天——

藍天啊白雲啊綠樹啊紅花啊,五彩斑斕的生活多美好。

有點小陰影。

眼睛使勁往上翻,看到一個人——雄性,她不認識的雄性。

“小姐一個人?”聽這故作紳士的色狼聲音,尹天涼眨了眨眼睛,拳頭開始癢癢。眨了幾下之後,尹天涼故作驚慌坐起身,低了頭。

“我、我、我不是一個人,我、我的、丫環很快就回來了。”故意結結巴巴地說道。然後起身欲走。

“小姐留步。”那雄性繞到她麵前:“既然丫環很快就回來,不如讓在下陪小姐等一下吧。這裏人跡罕至,若是小姐一人回去碰見壞人就不好了。”

老鴰落在豬身上,看著豬黑就嘎嘎笑,還當自己是天鵝了?

“不用了,我自己來的時候也沒碰見人,應該不會碰到壞人的。”故意抖著聲音說道,還故意使勁揉搓衣角,害怕得不得了的樣子。

雄性笑了兩聲。手搭上尹天涼的肩:“既然沒有壞人,小姐急什麽呢?難道我像壞人?”

尹天涼抬頭看了看他,然後擺出自認為十四歲女孩子最嬌憨的笑,也不說話,雄性見她笑了,手又放肆了些,從她肩上滑下順著胳膊握住了她的手。

~~啊!!!!~~

慘叫聲。

“砰!”“哢嚓!”、“撲通”

~~啊!!~~

慘叫聲的分貝小了。

尹天涼還維持著滿臉嬌憨的笑,繡花鞋用力踢了踢那雄性的屁股,那雄性正彎著身子雙手緊護著下身,滿臉的痛不欲生。

“禽獸,穿了衣服是衣冠禽獸不穿衣服是禽獸不如的東西。你這種貨色你老子就應該直接把你射牆上,免得生出來這麽個禽獸給祖宗丟人,知道的說你是沒進化完,隻到了畜生階段。不知道以為你家傳統就是進化到畜生為止呢,想占姑奶奶我的便宜,等你進化完了趕上常人的水準吧!”尹天涼嘿嘿笑著說道。不發威當她不是河東獅啊?

“小賤人——”雄性從牙縫裏惡狠狠擠出一個字。

“果然是禽獸,都不會說人話。”尹天涼踹了他一腳:“姑奶奶我今天心情好,懶得和禽獸計較,我就當自己被狗咬了好了。”

然後哼著“雙截棍”走了。

悠閑地下了後山,正巧香珠和小桃子忙忙地尋來,尹天涼忙恢複呆狀,說自己剛才看見一隻很漂亮的蝴蝶,跟著去看了看。香珠兩人放了心,說老太君說要吃齋飯呢,尹天涼忙跟著去了。

吃完齋飯回王府,尹天涼一路都死忍著笑。這是這麽多天來最痛快的一天。

回了府,當然又要到老太君那裏坐坐。尹天凝和尹天淨和老太君重複著今日的佛法,尹天涼自然又是裝傻充愣,呆坐一邊。屁股還沒坐熱,一個丫環捧了封信進來,說是給王妃的。

湛王妃看過了,臉上露出了笑容,說自己的手帕之交的公子俞彥章公務路過楚州,要來拜見太皇太妃。老太君聽了滿臉的笑,說起了有近十五年沒見過俞彥章了,小時候這孩子調皮得很,一轉眼都授了官職可以獨當一麵了。

然後婆媳倆開始回憶過去。一直回憶到尹天涼快坐著睡著了老太君才問了句有用的:“彥章哪天到啊?”

“這倒沒說,不過我看也就這幾日了吧。”湛王妃說道。

“彥章定了親事沒有?”老太君問道。

“應該還沒有,若有,怎麽也得給咱們府裏個帖子啊。”湛王妃說道。

尹天涼那平日裏在天涯八卦裏浸泡出來的鼻子立刻聞到了包辦婚姻的味道。

老太君要歇著了,湛王妃帶著三姐妹出來了。

回了自己院子,睡個下午覺,尹天涼躺在床上算計接下來怎麽辦。

這個尹天涼的身體14歲,明年估計也被清倉處理了,然後和N多女人分享一個男人,然後在另外一個籠子裏過金絲雀的生活,這個問題她想了很久了,她是個郡主,應該是可以做大老婆的,而且有太皇太妃和王爺爸爸撐腰,她未來的相公應該不會休了她吧?

如果給她找個地位低的人——那就好了,她就可以不用擔心女人們之間的鉤心鬥角了。愛不愛的——她反正也不相信愛情,就無所謂了。可是,尹天涼的王爺爸爸會給她找個什麽樣的男人呢?

正想著,湛王妃身邊的一個小丫環來說王妃有請,尹天涼點點頭,隨她來了。

湛王妃正看家書,讓她坐了,然後收了信,笑著看她。尹天涼也隻好做呆狀和她對視。這是什麽意思?

比大小眼?哎呀,王妃大媽真是挺好看的,中年女人還保養得這麽好,難怪她的王爺爸爸經常衝著王妃大媽曖昧地笑。

 

2章 世交之子

 

胡思亂想著,湛王妃開口了:“涼兒,過兩天彥章會來府裏看望太君,之後恐怕要一起上京。說起來,你和彥章比凝兒和淨兒更近一層,畢竟你是我親自撫養大的,跟親生的一樣。”

尹天涼點點頭:“是,母親,您的撫育之恩涼兒一直銘記在心,在我心裏您就是涼兒的生母。”轉移開話題,聽王妃大媽的話就是要搞表哥表妹青梅竹馬那一套了。

“彥章這孩子雖然小時候調皮些,不過這十幾年來,聽說變斯文變穩重了,琴姨說,朝中許多官員可都是相中了他想要他做東床快婿呢。”湛王妃笑著說道。

尹天涼心裏翻著白眼,麵上卻將眼睛眨得那叫一個純潔無暇,一點白內障的趨勢都沒有:“母親,俞少爺這麽優秀,琴姨一定很高興。”再次轉移。

“當然高興了,不過,琴姨來信說彥章二十二了還不肯成親他著急得很,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彥章遲遲不肯成親琴姨抱孫無望,很是心急。”湛王妃扯回話題。

“俞少爺也許是想先立業吧!而且年紀也不大,琴姨不用著急啊。”尹天涼說道。著什麽急,二十二而已嘛,剛剛大學畢業,先把工作搞定了再說吧。

“還不急?你舅舅家的表哥十八的時候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了。彥章這孩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湛王妃笑看她一眼,端了茶喝了一口:“你兩歲那會兒,我帶你回京探親,琴姨還說要結兒女親家呢。那時候我想,等我們涼兒長大了彥章肯定已經娶親了,所以就沒答應。誰知道——”

尹天涼差點絕倒。王妃大媽說謊話都不打草稿的,她兩歲的時候俞彥章都十歲了——怎麽看都是老牛吃嫩草。不過,她強烈懷疑王妃大媽是故意這麽說的。

“哦。”尹天涼隻好裝作沒聽懂。

“早知道彥章會晚娶,我就答應了。你說是不是,涼兒?”湛王妃問道。

尹天涼低了頭,放低音量:“涼兒知道母親的心意了,可是,俞少爺那麽優秀,涼兒自知配不上。”

湛王妃輕笑,然後拉了尹天涼的手,柔聲說道:“我呀,就是知道涼兒你這個性子才覺得和琴姨家連親最好,琴姨夫婦為人平和,看在你父王和我的麵上也會維護你的,要是嫁到了別家別處,我怎麽放心得下。”

尹天涼眼圈紅了,不為別的,就是王妃媽媽是真的心疼她,怕她這個呆子被婆家人欺負,因此不惜犧牲自己手帕之交兒子一輩子的幸福——可憐的俞彥章就這樣被算計了,要塞一塊木頭給他當媳婦。

“母親,涼兒知道自己笨,涼兒一直害怕離開您,母親,涼兒不嫁人好不好?涼兒就一直陪著您。”尹天涼說道。不嫁多好,在親王府裏吃香的喝辣的,等尹天凝和尹天淨嫁了她就是獨生女了,幸福。

“傻涼兒,不嫁怎麽行?等父王和娘老了沒了,誰照顧你呢?”湛王妃笑著說道。

“沒關係,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尹天涼說道,知道這句話等同於廢話,不過為了表示最後的反抗還是說了。

“涼兒,你怕彥章對你不好?放心,有父王和娘在,他會好好待你的。”湛王妃說道。

尹天涼不做聲。完了,她就這樣被賣了,萬幸的是,賣給了老熟識。

“涼兒?”湛王妃見她低頭不語忙輕聲問道。

“涼兒都聽母親的。”尹天涼說道。不聽也沒用,還是聽吧。不知道俞家的飯菜好不好吃。

湛王妃笑了,又給她講俞彥章的喜好。尹天涼左耳聽右耳冒,她不認識的男人記那麽清楚幹嗎?以後熟了再說吧。說完了太陽也西下了,雖說湛王妃一頓飯,不過吃得有點消化不良,湛王妃還以為她是害羞呢。

第二天,湛王妃沒什麽動靜。

接下來的兩天也沒動靜,尹天涼剛剛要放心,湛王妃派人送了幾套粉藍的衣服來。說是這個春天尹天涼都沒添置什麽新衣服,正好添置兩件。

尹天涼這才恍惚想起來,湛王妃似乎說俞彥章喜歡溫柔嫻熟的女子。可是——誰說粉藍就是溫柔嫻淑?白老虎還白呢,難道就能跟小白兔一起吃胡蘿卜了?

不過,換上了新衣服,丫環們都說好看,尹天涼自己照了照鏡子,呃——和那嬰兒肥的臉襯得很,都是粉嫩的感覺。這個樣子俞彥章要是看上她——那他肯定有戀童癖,真要兩人被捆成一堆了,她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第一次穿上新衣服去給老太君請安的時候,老太君看著她笑了,尹天凝和尹天淨臉上有點不那麽明媚了。

尹天涼繼續保持粗放型神經狀態當不知道。好不容易早會結束,尹天涼回了自己臥房,屁股還沒坐熱,老太君房裏的兩個小丫環來請,說是俞少爺來了,請幾位小姐過去。尹天涼本想翻眼睛撇嘴唇,可是看到眼前兩個小丫環她馬上就低了頭改作嬌羞狀,邁著痛苦的小碎步往老太君的院子裏蹭。

低頭進了門,衝著老太君平日的坐榻福了福就聽湛王妃說道:“涼兒,來,見見彥章哥哥。”

呆子是不會忸怩的,所以尹天涼被拉到一段青藍袍子麵前之後,她大方地說了句:“天涼見過俞哥哥。”

“涼妹妹有禮。”略顯單薄的聲音說道。

呆子不會忸怩,自然也不會害羞,所以見過之後,尹天涼隻是安靜地站在湛王妃身邊,也不抬頭也不眼珠子亂轉——雖然她很想抬頭看看“未來的同床合住者。”

湛王妃拉了她的手輕輕捏了下,不知何意。然後拉了她歸座。

尹天涼就一直維持略微低頭狀態,對麵那個青藍人,除了下巴以上她都能看見。

很快地,尹家另外兩個女孩兒也來了,還是依禮見過,不過,比起尹天涼的呆,另外兩個可是盡顯女孩兒家的嬌羞。老太君也命她們坐在湛王妃身邊,一溜兒三個女孩都是粉藍。

俞彥章自然先代父母給老太妃請安,又給湛王妃請安。然後就是絮絮叨叨的家常,老太妃估計是很久沒見京城來的消息靈通人物了,所以很是熱情,湛王妃則是對自己兄弟更是關心。

尹天涼對誰也不關心,但是不得不關心,按王妃大媽的算計,那是她未來的公婆,哪裏敢不關心啊。

後來扯著扯著,女人們的八卦本能將話題引到俞彥章的婚姻大事問題上。俞彥章有禮地回說未曾考慮。

讓尹天涼的心裏燃起了小小的希望——兄弟,你慢慢考慮,最好考慮到出家或者轉變性向。

正說著,尹氏父子陸續來了,又是一番寒暄,尹天涼最後一點耐心都要被磨光了。

還好,老太君讓女孩兒們退下了,尹天涼很想一馬當先殺出去,不過按照長幼順序她應該殿後,看到尹天凝和尹天淨慢騰騰地起身、道別,尹天涼直埋怨這倆小妞。

好不容易走到了房門口,尹天涼一直端著的肩膀放鬆了一下。

“涼兒!”一道非常好聽的聲音出其不意——尹天凜叫她。

尹天涼下意識回頭:“啊?”那張略帶嬰兒肥的臉便完全曝光了。

“啊”完了之後尹天涼才回過神,忙低了頭:“二哥,你叫涼兒有事嗎?”然後心裏懷疑尹天凜是不是受了王妃的指示故意這麽做的。

“沒什麽事,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的?”尹天凜說道。

尹天涼疑惑,什麽東西?不過還是認命地走回來了,見尹天凜在袖子裏拿出一樣東西,是一朵小小的珠花,尹天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

“二哥,你是哪裏撿到的?”尹天涼伸手欲接。

“嗬嗬,涼兒,撲蝶的時候也不小心,掉了東西都不知道。”尹天凜輕笑著說道,將東西放到她手裏:“收好,以後小心。”

尹天涼這回真呆了,她呆呆地看著尹天凜——撲蝶?難道那天她原形畢露被尹天凜看到了?否則他怎麽知道她說的追蝴蝶的謊話?看看尹天凜那張極斯文俊秀的臉,尹天涼考慮要不要晚上將他滅口。

“涼兒?”尹天凜拍拍她的頭。

“啊,謝、謝二哥,我以後會小心的。”尹天涼回過神說道,然後忙忙地走了。

一路回到閨房,尹天涼的心跟賽馬場一樣——平靜不下來。完了,她剛當了幾天貴族就要被收魂了。

尹天凜會不會覺得她是人格分裂啊?會不會真得請了道士來收她啊?她可不想像孫悟空被裝瓶子裏一樣,她還要回家呢。不知道她現在爬牆離家出走來得及不?真是舍不得王爺家的飯菜和這些高級擺設啊。

在屋裏來來回回走了幾圈,丫環們見她握著個小珠花來回走也不明白,隻好一邊排排站低著頭。

忽然見尹天涼幽幽來到床邊直直躺下去瞪著眼睛看帳頂,香珠忙過來俯身問道:“郡主,您不舒服?”

尹天涼歪頭看看她,滿臉疲憊狀:“香珠,我有點頭暈,如果一會兒老太君傳飯,你替我回了,我歇會兒。”

“奴婢這就命人去請大夫。”香珠說道。

“不用了,我睡一會兒就好了。”尹天涼的聲音幽幽,像餓了好幾天的人。說完了,倒是迅速,很快閉了眼睛睡著了。

香珠皺眉,親自去回王妃的話了。

大夫來看過,說可能有點受了風寒,無大礙。不過,尹天涼名正言順地獲得了“養病”的特權,特權的代價是喝藥。尹天涼以前狂愛喝咖啡,所以就當這藥是苦咖啡了。

湛王妃晚上來看她,拉著她的手:“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小心這時候病了。”看看尹天涼的臉忽然又笑了:“還是見到彥章不好意思?”

尹天涼垂下眼簾,眼珠子故意看向床裏。也不言語,本想憋出一抹紅暈的,可惜皮膚角質較厚、血管壁不薄——俗稱臉皮厚,所以憋不出來。

湛王妃卻誤會了,看著尹天涼又笑。

“我們涼兒終於也知道害羞了,涼兒啊,剛才娘問過了,彥章那孩子好像也很中意涼兒呢。”湛王妃說道。

戀童癖的老男人——尹天涼想到。麵上卻仍舊一副不知道眼珠子往哪裏看的德性。

“好了好了,喝一天藥就好了吧,要不,彥章可被凝兒和淨兒搶走了。”湛王妃說道。

免費贈送還怕她們不要呢,搶吧——當然,這話隻能腹誹。

香珠端了藥來,湛王妃看她乖乖地喝藥就笑了:“這藥也不治害羞的,涼兒還是別喝了。”

尹天涼埋在藥碗後的臉直抽筋。王妃媽媽真有幽默細胞。

王妃媽媽又令了她隻好喝了一天的藥就“身體虛弱”地出來了。這回連尹天淩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尹天涼雖然脊背發涼,但是也打定主意來個死不承認。

這天晚膳後說起上京的事,尹天涼正想以事不關己的借口回去“休養生息”,隻聽尹天淩說道:“怎麽天凜說涼兒不去呢?我看涼兒也跟著去京裏看看吧,淨兒和凝兒不在府中,她一個人悶得慌。”

“大哥,我不悶,二哥也不去啊。”尹天涼說道。盡量控製語氣不急不緩。走吧走吧,都走了,山中無老虎,她就是霸王。

“涼兒!”湛王妃拍拍她的手:“好多年沒見過舅舅、舅母,恐怕都不認識了,正好也走走親戚。”

“母親,我~~我這些日子身體不適,如果路上造成困擾耽誤了行程就不好了。”尹天涼說道。她十分地特別地不想去“走親戚”。

“沒事,有大夫跟著還怕什麽?好了,啟程的日子也快了,涼兒你回去收拾東西吧。”湛王妃說道。

“是,母親。”尹天涼起身福了福低頭往出走,從肩膀都可以看出她的有氣無力。

“涼兒好像真是不舒服,要不然~~”湛王爺開口了,這個小閨女不愛說話不愛出門,到了京裏怕是會認生,留在府中也自在些。

“就是不舒服才更要帶著她去啊,您想想,隻有天凜和涼兒在,天凜是哥哥,萬一涼兒真有個病啊災啊,天凜又不方便照顧,還不如跟著上京呢,我也放心些。”湛王妃說道。

“夫人言之有理,那就帶著涼兒吧。”湛王爺說道。

尹天凜嘴角是輕笑。

尹天涼看著香珠和小桃等服務人員高高興興地收拾東西很是鬱悶。心裏像裝了一窩兔子上躥下跳,京城→皇宮→皇帝→人精中的人精→一切未知。想起尹天淩的眼神她就有點怕,總覺得這假陽光真陰險的“哥哥”要算計她。

收拾完了,湛王妃又派人傳她去。尹天涼來了,驚見戀童癖俞彥章在座。請了安按照湛王妃指定的坐在了俞彥章身邊,目不斜視,略低著頭。

“涼兒,收拾完了?”湛王妃問道。

不知道,又不是她收拾的。

“香珠在收拾,應該快了。”嘴上答道。

“那就好。”湛王妃笑道,然後又叫了丫環來,讓她去涼鬱閣告訴丫環東西要收拾得仔細,郡主此次上京可能要多住些日子。

尹天涼一聽,王妃媽媽忒客氣的說法了,多住些日子?肯定是將她強行塞給俞家,然後一直住到明年15清倉拉倒。

“母親,不是很快就回來嗎?”裝呆,沉住氣,裝天真。

湛王妃笑了。尹天涼看到她這樣曖昧意義的笑臉上的呆差點維持不住。不是這麽狠心吧?她吃的不多也不哭不鬧不燒錢,不要趕她走~~

“對了,涼兒,你帶彥章去找你二哥吧,剛才還說這事來著。”湛王妃說道。

尹天涼動了動嘴角,迅速瞥一眼俞彥章,他的臉上也有些不自在。

“有勞涼妹妹。”俞彥章起身:“侄兒告退。”

出了門,尹天涼低著頭也不管俞彥章是否跟的上。去找尹天凜——關鍵是尹天凜住哪兒啊?她可沒去過。

“郡主,彥章自己可以找到,不勞郡主了。”俞彥章說道,語氣生疏有禮。

尹天涼站住,擺出笑臉:“哦,那我先回去了。俞少爺慢走。”然後不等俞彥章說話,尹天涼拔腿就走,心裏頓時高興了點,看著這小夥兒也不喜歡被拉郎配呢。

一高興,就有點忘形,尹天涼順手折了根柳條把那葉子揪啊揪,也不知道那被遺忘的俞彥章一臉的驚愕。

王爺家出門的陣仗讓尹天涼覺得像國賓來訪,據說這還是簡化又簡化的結果。

尹天涼跟著湛王妃,另外兩個跟著老太君,一路上看看外麵的青山綠水尹天涼好幾次腳癢癢。

不過,走了幾天她就知道了,電視裏那些隨便找塊草地啥的休息不是真的。他們是在官驛休息,每當他們趕到的時候肯定都是全麵戒備、全方位打理好的。尹天涼想親身體驗一下沒有汙染的山水——基本上是沒有可能。

不過還好的就是,耳目眾多眾目睽睽之下湛王妃也不好故意製造機會讓尹天涼和俞彥章搞什麽曖昧。

為了配合老太君的承受度,所以隊伍前行的不快。快到京師地界又碰上了幾家進京賀壽的封疆大吏和家眷,隊伍經過這樣的融合壯大迤邐了好幾裏地,尹天涼偶爾偷偷掀開簾子看看頭看看尾覺得他們像大遷徙。

尹天涼就想這要是皇帝老子出巡——那估計隊伍的頭兒到了目的地,尾巴還在京城排隊未出城門呢。

大匯合的結果就是男主子多了、女主子也多了,少爺小姐們更是翻倍地長。

尹天涼還真見到了好幾個嬌滴滴的美女。然後暗忖,這不是都要到京裏找老公的吧?南方就這麽多,再加上東西北的——不知道男人的數量夠不夠。

又遷徙了半個月終於看見了京城的大門和前來迎接太皇太妃的隊伍,搞得像勝利大會師一樣。

尹天涼終於親眼見到了太皇太妃的威儀——平日在王府裏慈愛的樣子,麵對著來接駕的官員則是一臉肅殺——啊,不,是一臉嚴肅。而且大部隊進了京就像分解成了分子原子一樣,倏地不見了。

湛王爺一家是正牌皇族,當然首先要去宮裏全家團圓一下,在宮裏,他們還見到了湛王爺的其他幸存的兄弟姐妹們,再加上拖家帶口,場麵那叫一個盛大。尹天涼估計要是吃團圓飯的話估計中南海宴會廳勉強夠用。

這種盛大的場合最閃耀的兩個人就是即將的壽星——太皇太後,和無處不閃耀的——皇帝尹冽。

本來該叫尹天冽的,可是人家是皇帝,當然不能和小柿子小郡主們一樣地,所以改成兩字。

這是尹天涼第一次見“實體”皇帝,所以在無人關注的時候她總是偷偷地觀察一下,怎麽說呢,一張似笑非笑臉,一雙喜怒不分眼,一對似蠶非蠶眉——皮相雖然普通比尹天淩那妖孽男差了點,不過氣場強大,即使不穿明黃衣服也不容忽視,尹天涼不由暗歎,果然,皇帝果然非常人能比。

七跪八拜九叩的完了,多年不見的堂的、表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又各自見過,尹天涼覺得自己碰到了活家譜。

終於全見過了一遍,尹天涼眼花繚亂。加起來比英文字母都多。借了老太君們的光,尹天涼等眾位小郡主全部都住在宮內了。住在宮裏就很麻煩,連吃個晚飯都要去給太皇太後皇太後皇後請安,食量不大才奇怪。

終於折騰完了,躺在分配給自己的金碧輝煌的寢宮內,尹天涼有點亢奮,聽說皇宮這種地方冤魂多容易鬧鬼,不知道能不能讓她趕上一隻。想當年,她是多麽想深夜去故宮裏轉轉,可惜,沒條件。

越想越亢奮,尹天涼很想出去探險一次,這可是免費不要門票的,坐起身,腳丫子碰到地毯想想又縮了回來,她一個“呆子”要是這麽喜歡玩刺激會引起懷疑的。

皇宮的早晨緊張而有序,這種地方還好不是待一輩子的,否則遲早神經衰弱。

想想,一大早起來,就有人謙卑地對你說“請漱口”“請淨麵”“請更衣”“請@#¥”,尹天涼聽著就想,難道咽氣的時候太監會在旁邊說“請駕崩”?

好不容易早餐入了口已經沒有吃的興趣了,草草吃了點。跟這老太君去給太皇太後請安,又是黑壓壓的一地人,隻有幾個老太太們說著話。

太皇太後老太太說昨日人太多,這幾個丫頭她都沒看清楚,今兒要好好看看。尹天涼心一緊,這老太太是要為亂點鴛鴦譜做前期調研?不過馬上又安慰自己,沒關係,她昨天過濾了一下,這堂的表的姐妹裏有好幾個可是很出類拔萃的,她涼郡主實在是普通得像皇宮裏的太監。

這一輪看過,果然太皇太後和幾位老太妃對那幾個出類拔萃的讚不絕口,其中就有湛王家的尹天凝和尹天淨。

正說著話兒,一個看起來就個性飛揚的年輕女孩笑著進來了,說給皇祖母請安來了。太皇太後顯然很是喜愛這丫頭,拉著她的手笑嗔:“怎麽比姐妹們都晚來?不像話。”

尹天涼看過去,此女氣場真足。

女子笑了,撒了會兒嬌,說各位姐妹們都很少來京,今天正好她皇後嫂子要去廟裏進香,不如她們就一起跟著去看看京城也好。太皇太後同意了。十幾個郡主們便各自分散回去重新換衣服。

這趟“寺廟一日遊”果然無聊得很,那廟比楚州的大點,護衛更加森嚴了點而已,供的菩薩不還都是一樣?連大雄寶殿都是一樣的。

皇後看起來很年輕,尹天涼很是佩服她能忍受這麽多的繁文縟節,想想,皇後也不是一般沒定力的人能做得的。

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了,上完了香,公主說她想帶郡主們到街上看看。尹天涼對她的好感一下子就升到了滿分。可惜,皇後娘娘抬出了宮規國法——於是乎,提議被駁回。不過,法外開恩的是可以在廟裏各處看看。有了在楚州的惡心經驗,尹天涼決定老實坐會兒算了。

“涼妹妹?”居然是皇後。

尹天涼條件反射地站起來:“皇後娘娘。”

皇後溫婉地笑了:“涼妹妹果然是文靜的。”

“謝娘娘誇獎。”尹天涼說道。天哪,皇後,一個活體皇後在和她說話。

“這麽有禮倒顯得生分了,天香都叫我嫂嫂的,以後你也叫我嫂嫂吧。”皇後說著牽起了她的手,尹天涼的心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她不是百合,她是激動的。

“天涼不敢。”尹天涼說道。公主叫她嫂子,人家關起門來可是直係~~

“你呀~~走吧,咱們也去轉轉。”皇後說道。

尹天涼不自覺地邁步跟著走,一邊偷看皇後,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七八歲就是一國之母了,真是厲害。

這一路風景看的尹天涼心律不齊。

回宮的路上,尹天涼看看自己的手,這兩天不洗手了,這可是名人握過的!

晚上回到老太君的寢宮,老太太笑著問京裏如何,尹天凝和尹天淨說京裏好,氣派。尹天涼沒作聲。尹天凝一副恍然大悟狀說:“奶奶,皇後娘娘很喜歡涼兒呢,今天皇後娘娘牽著涼兒的手一起呢。”

老太君帶著探究帶著深意的眼神便飄了過來。

尹天涼心裏把尹天凝揍了一頓,心裏慨歎,果然,啥年代都一樣,緋聞無處不在啊。

“皇後娘娘見我一個人坐著才過來和我說說話的。”尹天涼說道。

老太君笑了:“皇後這孩子是個細心的,當初太皇太後也是瞧上了她這一點才力保她為後的。”

尹天涼忙點頭附和。早知道就不體驗那刺激的感覺了,就該在皇後握住她的時候害羞地抽出手就沒事了。

 

3章 亂點鴛鴦

 

第三天,各封疆大吏、首邊將帥們攜家眷進宮請安,太皇太後說,她們一群年輕丫頭跟著也無聊,去禦花園走走吧,於是郡主們各自分散了。

自從昨天的事情之後,尹天涼今天被莫名其妙地孤立了,沒人招呼她一起到哪裏走走。也好,正好隨了她的意。

於是乎,尹天涼開始了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在皇宮裏免費參觀。這個皇宮還真是大啊,兜兜轉轉,繞過小橋流水、走過亭台樓閣——終於她把自己走丟了。

舉目望去,紅牆黃瓦。太監宮女們倒是時不時來來往往,但是一個個都跟投胎一樣的匆忙,尹天涼幹脆不問了。

走累了,還頂著秋老虎的太陽,尹天涼打算找個陰涼的僻靜處先歇歇再說。眼看著前麵一處假山,尹天涼邁著小碎步前往——如果她知道會從假山那邊的路轉出個尹冽,她就不去犯那個煞星了。

她認識尹冽,就是不知道尹冽認不認識她。

但是話說回來了,天底下,皇帝可以不和任何人主動打招呼,但是沒聽說可以反著來的。因此尹天涼隻好硬著頭皮對著尹冽行了禮,還沒說話,就聽尹冽說道:“你是十一叔家的涼兒?”

“是,正是天涼。”尹天涼說道,心裏暗暗敬佩這家夥的記憶力。

“涼兒怎麽走到這兒來了?再往前走可就出了內宮了,快回去吧!”尹冽說道。

“是,天涼知道了。天涼告退。”尹天涼馬上說道。一如既往地低著頭,等著尹冽過去。

過去了,卻是一前一後兩個人。尹天涼偷偷回頭看看,背影就是帥哥,這假山可是幽靜的很,做些什麽不欲人知的事還是很便利的。聳聳肩,關她鳥事,她隻要扮演好了這一段時間等著被扔到俞家就行了。

好不容易打聽著回到寢宮,正見湛王妃在。見到她便一臉笑意。

“母親,您進宮來了?”尹天涼問道。她還是和王妃大媽說話比較放鬆。

“嗯,我今天要去看雅琴姨,涼兒,你陪同母親一起去。”湛王妃說道。

呃~~一起~~不要,有的時候她喜歡一個人。

“是,母親。”尹天涼哀嚎,這麽亂糟糟眼花繚亂的時候王妃媽媽還不忘拉郎配——果然有做媒婆的天分——

轉念想想,她尹天涼就這麽滯銷,都需要上門推銷了?

想歸想,去還是不敢不去。

隨湛王妃出了宮,上了兩頂轎子,奔著俞家去了。

坐在轎子裏,尹天涼無精打采地靠在後麵翻白眼。嫁就嫁吧,反正俞彥章那人也沒什麽不好。可是心裏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抗議“不嫁不嫁不嫁。”

“當我願意嫁啊?這不是封建社會嗎?再說,我跑得了嗎?用用大腦好不好?再說,嫁誰不是嫁啊。”尹天涼嘟囔著。

順手掀開簾子,果然,不是皇後出巡就不用清場攆人,隻要別到馬路中央打橫就行了,店該開的開,人該走的走,果然挺熱鬧。

如果以後俞彥章不幹涉她的行動,她的生活應該還不錯。不過——俞彥章穿衣服的品味都那麽老夫子~~前途渺茫。

不相見的人總也躲不開,盼著走不到頭的路跟縮地三尺一樣“嗖”地就到了,轎子停了,尹天涼趕緊收起百無聊賴的表情重新略微低了頭,兩手交握放在小腹前,標準的淑女。

有人打開轎簾扶了她出來,稍稍抬抬眼皮,陣仗不小,男女老少,一片環肥燕瘦。

走到湛王妃身邊站定,湛王妃拉了她的手讓她叫“琴姨。”規規矩矩地叫了,發現另一隻手也被拉了起來,“一轉眼都長成大姑娘了。來來來,快請進。”一行人做親熱狀往裏走,尹天涼左右手都被牽著,成了夾心。

到了客廳,又重新見過,坐定。尹天涼低頭研究俞家的地麵。

“涼兒小時候就安靜,也不哭不鬧,現在也這麽安靜。”琴姨說道。

“嗯,涼兒這孩子特別文靜。”湛王妃說道。

尹天涼想笑,文靜,是呆好不好?

“今年十四了吧?這馬上也要嫁人了。”雖然沒抬頭,但是尹天涼還是感覺到琴姨的探究的目光。

“可不是嗎,今年天凝和天淨到了年齡,明年就該我們涼兒了。”湛王妃說道。

“定了人家沒有?”琴姨問道。

“有上門提親的,一來涼兒年紀小,二來不太知底的人家也不敢輕易允了,涼兒性子安靜不爭,我怕她入了門被欺負呢。”湛王妃說道。

“嗯,還是找托底相熟的人家好。祖上的關係在呢。”琴姨說道。

尹天涼忽然打了個噴嚏。這麽快就直奔主題了,連個抱頭痛哭以訴離別相思之情都沒有?

“這是怎麽了?北方的天涼,是不是受涼了?”琴姨馬上關切地問道。

“謝謝琴姨,沒事。”尹天涼說道。

兩個女人可能是被她的噴嚏弄亂了話題,這才開始敘舊。尹天涼聽著——很無聊,誰來救她一下?

門外進來一個大丫環,說小姐們來拜見王妃和郡主。

又是一陣拜見,尹天涼在袖子裏握著拳頭,她有抓狂的衝動了。

幾位小姐們也安靜地坐著,琴姨忽然就說道:“我和王妃說說話,珍兒,你們帶著郡主去園裏走走。別聽著我們說這悶人的話了。”

一起起身福了福,都邁著小碎步出了門。果然俞家的小姐們和俞家的少爺一樣,都是一板一眼的,她們真就帶著她到花園裏走了走,輕聲細語聊了幾句琴棋書畫,尹天涼除了看了幾本“婦女屈辱史”剩下的都不懂,因此隻好故作了嬌羞狀不說話不搭言。

聽她們姐妹們說什麽什麽曲子,說一會兒去趕圍棋。尹天涼很想跳到湖裏去洗心革麵,來個華麗大變身,可惜,這地方沒有神水,估計陸元君大半夜也不會來給她洗心革麵。

寂靜之旅很快結束,幾位小姐帶著她又去了她們的閨房轉了轉,然後又回到客廳來了,巧的是俞彥章父子下朝回來了。

認命地第三次行禮相見,尹天涼真地要抓狂了,嫁到他們家看來以後啥也不用幹了,從睜開眼睛到蹬腿那天隻行禮就行了。算了,她不想嫁了,太可怕。看來要想個辦法。

本來湛王妃打算送她回宮的,可是尹天涼說好幾天沒見母親很想,所以不想回宮裏住。

還故意使勁低了頭,一副委屈狀,引湛王妃問她怎麽了。尹天涼這才十分“不好意思”地說皇後娘娘牽了她的手一下,然後各位郡主都不理她了。湛王妃聽了點頭,說先回宮去跟太皇太後和老太君請了旨意才好。

回了老太君的寢宮,老太太正歇午,尹天涼便帶著湛王妃到自己住的殿裏,宮女和太監都不在,估計以為她沒這麽快回來都回去午睡了。掀開簾子一隻黑貓忽地衝著她們的麵門撲了過來,還好尹天涼學過些功夫,說時遲那時快,尹天涼一個迅速抱住湛王妃轉了個圈避過了那隻貓。湛王妃一臉的驚訝,拍了拍胸口,顯然是受了小小的驚嚇。

“這是怎麽回事?”湛王妃有些生氣。

“母親,我也不知道。您沒事就好,我扶您坐會兒。”尹天涼說道。她也想知道哪來這麽隻瘮人詭異的黑貓。還好動作快,否則就毀容了。

“難道~~”湛王妃沒往下說,輕蹙蛾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尹天涼倒了茶水給她,“母親,您喝些茶水壓壓驚。”

湛王妃接過茶水輕啜,讓尹天涼也坐了。眉頭還是有些皺著。

“涼兒,你貼身的東西都帶著,跟我回別院住。”湛王妃說道。

“是,母親。”尹天涼答得痛快,想了想:“母親,我的東西沒什麽,隻有幾件衣服,改天派人來取吧。”

湛王妃點點頭,又等了一會兒,太監來說太皇太妃醒了,傳湛王妃。兩個人來了,請了安,湛王妃說尹天涼不太習慣宮裏的生活,帶著到外麵一起住。

老太君想了片刻同意了。婆媳倆又說了會兒別的,湛王妃帶著尹天涼告辭出來了。

出宮的路上,湛王妃一直不是很高興,尹天涼也不敢問。心裏琢磨是不是那黑貓的問題。

這有錢人都愛講究個什麽好彩頭,黑貓——估計是不祥之物,所以湛王妃不痛快了。尹天涼偷偷想要不要拜托尹天淩去找個道士貼個符咒念念急急如律令啥的。

跨進了別院的門,尹天涼在湛王妃身後轉了轉眼珠,嘴角微微翹起,這地方幽靜,比較有人氣,比皇宮裏可好多了。湛王妃讓人帶她去歇著。尹天涼高高興興地告辭了。

進了小小的院落,香珠和小桃正曬她的衣服。見她回來了忙過來請安。

尹天涼看看那些衣服,好像是冬天穿的吧?真厚。看了一遍,有點納悶,忍了又忍,忍不住了,就算她是個庶出的女兒,也不至於連件皮毛衣服都沒有吧?這可是王府~~

“珠兒,桃兒,皮毛衣服曬完了?”尹天涼問道。

兩人回頭奇怪地看了看她,然後齊齊搖了搖頭。尹天涼這才覺得平衡了點,就說嘛,這麽大家產也不至於沒件皮毛衣服。

“郡主,您忘了?您穿皮毛的衣服會出疹子。”香珠說道。郡主自從被雷劈了,好像忘了很多事。

~~~滿頭黑線~~

皮毛過敏?

OMG!老天爺還真是沒讓她有一件順心的事兒啊。先是被閃光燈莫名其妙弄到這裏,想著好不容易有機會享受一下高級皮毛了吧?老天爺讓她皮毛過敏。

不要活了,她在雷雨天頂著避雷針當導體好了!

“哦!嗬嗬~嗬……忘了。你們先忙著,我去歇一會兒。”笑著說完,尹天涼轉過身那嬰兒肥的小臉就有些變形。

爬到床上躺好拉了涼被蓋好,尹天涼忽然想起湛王妃的臉色和黑貓。

看來,不單純因為貓是黑的,還可能因為它長毛了。

皮毛過敏——紅疹子~~多好的貴族家庭內部鉤心鬥角的戲碼啊~~很可能湛王妃以為這黑貓是有人故意放來讓尹天涼長疹子的~~

嘿嘿幹笑兩聲,不管是誰放的,她都謝謝她,沒有這個人,她還不知道有這一點可以利用一下呢。隻不過,不知道除了貓,她還對什麽動物的皮毛過敏。

想著想著,尹天涼幸福地睡著了,夢裏麵抓貓拔毛用。

香珠叫她起床了,說該用晚膳了。坐起來,還有點沒徹底醒過來,任香珠給她整理衣服和頭發。然後隨著她來見湛王妃。

湛王和尹天淩還沒回來,隻湛王妃在等著她,看她有點睡眼惺忪,湛王妃笑了。

“怎麽了?還沒睡醒?”湛王妃問道。

“沒有,睡醒了。”尹天涼暗中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在桌邊坐下,看著丫環們安靜有序地布菜:“父王和大哥不回來吃了嗎?”

“你父王帶著天淩在宮裏忙著呢,快到中秋,又快到太皇太後的千秋,宮裏忙得很。”湛王妃說道。

“哦。”尹天涼答了一聲。真好,尹天淩不在她可以稍微放心點。

兩人安靜地吃完飯,湛王妃讓尹天涼陪著說會兒話。尹天涼不知道自己今天為啥這麽困,居然說著說著就睜不開眼睛了,湛王妃說讓她睡會兒,等會兒叫她。本來以為睡不著,誰知道腦袋一沾枕頭她就呼呼睡過去了,估計這會兒抬她當豬賣了都沒問題。

湛王和尹天淩回來了,尹天淩隨父親來給母親請安,丫環打開簾子,他剛要說話就見湛王妃衝他搖了搖頭,下巴指了指,發現尹天涼在榻上正睡著。

“涼兒怎麽回來了?”湛王爺壓低了聲音問道。他小閨女正抱著圓滾滾的大繡墩睡得一臉嬌憨。

問完了看看湛王妃的臉色有點不悅,湛王爺微微皺眉。

“沒什麽,涼兒宮裏跑出了一隻黑貓,涼兒嚇著了,我跟老太太請了旨帶她回來住。”湛王妃說道。

話音剛落,就聽尹天涼那邊“嘎嘎”笑了兩聲,和平日的她絕對判若兩人:“貓貓,過來,還跑~~過來給姐姐親一口~~嘿嘿~~”

湛王爺和尹天淩瞪大了眼睛麵麵相覷。

湛王妃掩嘴輕笑:“又來了。剛剛說給貓畫眉毛做衣服,這會兒又要親了。”湛王妃說道,看著尹天涼的眼神是溫柔和寵溺的。

“我以前怎麽沒發現涼兒這麽活潑?”尹天淩說道,眼睛彎成了月牙。自家的妹子果真不一樣了,看來天凜說的沒錯。

“以前?以前天凝和天淨的風頭太足了,涼兒又不愛表現自己。”湛王妃說道:“今兒,一掀開簾子,那貓就奔著我的臉來了,我當時都愣了,要不是涼兒反應快,我這臉啊就花了。”

“夫人受驚了,來人,傳~~”湛王爺一聽自己夫人這口氣就知道晚上有筆賬要算了。

“別傳了,這不好好的嗎?不過,涼兒好像嚇著了,聽丫頭說睡了一下午,到這兒吃晚飯又睡了一個時辰了。”湛王妃走過去在榻邊坐下,欲搖醒尹天涼,誰成想她的手剛一碰到尹天涼的臉就被緊緊抓住了。

“終於給我抓到了吧~~小樣兒,有本事你跑啊~~抱抱~~”尹天涼放棄了大繡墩,抱著湛王妃的手在臉邊蹭著。好像真給她抓住了一隻貓。

湛王妃楞了一下然後笑了,湛王爺有點愣,難道以前真得太忽略涼兒?尹天淩眼睛裏的光閃的跟鬼火一樣。

如果尹天涼知道這一幕,她估計會後悔地抓一百隻貓撓死自己。

早起睜開眼睛,尹天涼像剛開機的電腦一樣遲鈍,眼珠子轉了好幾圈終於想起來了,這是王妃媽媽的地盤。坐起身,小丫環們正等著伺候,香珠和小桃也捧著換洗的衣服來了。

“珠兒,我昨天睡這兒了?”尹天涼問道。

“是啊,郡主,昨晚上王妃看您睡得踏實便沒叫您。”香珠邊說邊伺候她洗臉,給她梳頭發。

看看鏡子,尹天涼還是一副呆樣。丫環來說傳飯了,尹天涼仍舊邁著小碎步跟著來了,仍舊略微低著頭給湛王爺湛王妃請了安才坐下了。

吃飯時也是略低著頭,所以幾個人臉上各異的表情都沒有接收到。

吃完飯,尹天淩忽然說出個讓尹天涼想裝死的提議。

“父王,母親,涼兒第一次來京城,哪裏都沒看過,不如我帶涼兒出去走走。”尹天淩說道。

“不用了大哥,我~~我~不想出去走。”我不想跟你出去走。尹天涼說道。

“是啊,涼兒一個女孩子家怎麽好上街。”湛王妃說道。看看尹天涼,又一言不發了,還是昨天晚上可愛,她一直希望尹天涼和自己更親近些,那樣才像母女呢。就像抱著她的胳膊撒嬌~~那樣的小女兒姿態多可愛。

“哎呀,娘,涼兒女扮男裝就好了。再說,我們大齊朝的又不是不準女子上街,就算涼兒女裝也沒關係啊。”尹天淩說道,吃了秤砣要帶尹天涼出門溜達。

尹天涼心裏那個跳,這陰陽怪氣的哥哥不會看出來她是偽劣產品了吧?算了,豁出去了,既然這家夥起了疑心,這一次不成功便會有下次,還不如來個幹脆的。

“涼兒,你想去嗎?”湛王妃問道。

“麻煩大哥。”尹天涼說道。

尹天淩似乎早準備好了,否則怎麽會剛吃完飯就有丫環送來一套尹天涼合身的男裝?換了衣服,尹天涼在鏡子前看了看,真嫩——外人看了不知道會不會以為她是尹天淩的孌童。

然後尹天涼一副壯士臨斬的氣魄和尹天淩出門了。

齊朝女子不裹小腳,所以尹天涼跟上尹天淩的腳步不成問題。尹天淩帶她來的地方是一處看起來很高雅的地方,有琴聲悠悠有茶香幽幽,往來其間者看起來都非富即貴。

進了一處雅間,卻見有一位男子已在等著了——他“散落”在桌邊椅上,跟掛了條八爪魚在椅子上一樣。麵貌嘛——當然也像麵團揉搓成的一樣,小白臉一枚。

“子季,太晚了吧?哪個□美人窩牽絆得我們淩少挪不開腳步了。”小白臉說道。說完了吹了個口哨,尹天涼隻覺得眼前一黑,下意識地拉住尹天淩的胳膊躲他身後拿他當擋箭牌:“哎呀,這娃娃好嫩,誰家的?”

淫賊!

“我新收的小丫環。”尹天淩說道。

“喂,小丫環還這麽寶貝?不是一般的丫環吧?”小白臉聲音裏帶著曖昧。尹天涼躲在尹天淩後邊撇嘴,滿腦袋精蟲的動物。

精蟲動物拽著她的小胳膊就給扯了出來,和她對視:“喲喲喲,這小丫頭雖然還沒長開,小臉蛋還肉呼呼的,長大了肯定是個佳人。淩少爺,肯不肯忍痛割愛啊?”

尹天淩笑著看看尹天涼:“丫頭,你願意嗎?”

尹天涼窩了一肚子火,感情尹天淩你這個王八蛋要這麽整我。

“我要回家問我娘。”尹天涼說道。裝傻裝呆裝天真,看你奈我何。

精蟲動物哈哈大笑:“真是個好玩的小東西,這麽大了還要回家問娘。”

尹天涼不做聲,略低頭坐著。

“丫頭,這位是扶風侯二公子,還不快快拜見。”尹天淩說道,笑著看一眼尹天涼。

尹天涼起身,對著精蟲動物說道:“見過公子。”

精蟲動物忙拉著她坐下:“多禮多禮,快坐。”尹天涼長長的指甲做不小心狀在他手上劃了一下,一道細細的紅痕出現了。

“對不起,扶風公子。”又站起來了。

“沒事沒事,別緊張,坐吧。”那一臉的笑堪比春花燦爛。

坐下了,感覺到尹天淩的目光,尹天涼在心裏暗笑。

“承昱,你怎麽也被召回京了?”尹天淩問精蟲。

“這還不簡單?我沒記錯的話京裏最近可是多了很多待嫁的閨秀和待娶的公子啊,多明顯,有人閑著要亂點鴛鴦譜了。”精蟲動物壞笑著看看尹天淩:“聽說你家妹妹也都隨太皇太妃進京了?怎麽?我和世禮當你妹夫吧。”

“我倒是想世禮做我妹夫,可是你——那可是我親妹妹。”尹天淩笑著說道。

“厚此薄彼!我怎麽了?我不過是外表風流倜儻了些,其實我這個人骨子裏很純情對感情很專一的。”精蟲動物某承昱說道。

之所以用某,是因為不知道他姓啥。不過叫扶風承昱也挺好聽的。

很純情?很□吧。很專一?估計是對同一個類型的女人專一,這個大集合裏有多少小集合她就不知道了。

“子季,聽說你在外遊蕩一年多,見了不少異域風情的女子吧?怎麽樣?有沒有什麽紅顏知己?”扶風承昱說道。

尹天淩搖搖頭,接著喝茶。

“你這個人,好歹給句話行不?好幾年不見,見了麵就這副表情,難道分開這麽多年,你就沒有什麽心事要向我們傾訴嗎?”扶風承昱說道。

“沒有。”尹天淩痛快地回答道。

“你個死沒良心的。”扶風承昱在尹天涼的眼皮子底下捏了個蘭花指,標準度和戲劇裏符合90%。尹天涼偷偷用餘光看看他,這不會是個女扮男裝勾搭尹天淩王八蛋吧?真好玩……有好戲看了。

沒人理他。扶風公子轉頭湊近尹天涼:“我有許多心事,小丫頭你可不可以好心聽我傾訴一下?”

尹天涼忍著出手將他來個過肩摔的衝動,點了點頭,興奮,好幾個月終於有八卦了,雖然八卦有點無聊,但是聊勝於無嘛。

“小丫頭,你說公子我好看嗎?”說著還扳過尹天涼的臉看他。

“好看。”尹天涼說道,小白臉不好看哪有資格做小白臉啊。

“那你說,為什麽我看上的姑娘都看上別人了?”扶風承昱一副泫然欲泣狀。

那是她們怕吃了花心蘿卜製造某種氣體汙染大氣。

“那你要去問她們才知道啊。”尹天涼說道,呆子的邏輯。哈哈。

“你也是女孩子,丫頭,如果是你,你會不會看上我?”扶風承昱故意眨了眨眼睛。

看上你?當老娘瞎了~~

“不會。”尹天涼說道。

呃~~受打擊了。

“為什麽?”西子捧心狀,怯生生拉著尹天涼的袖子,眼睛裏似有若無的淚光,尹天涼差點被迷惑了,還好最後關頭把持住了。

“姑娘,你為什麽非要女扮男裝呢?這樣子很好玩嗎?我這個樣子不覺得好玩,我是沒辦法,你為了什麽?”尹天涼仍是一臉天真狀問道。

看著扶風公子的臉像風幹的池塘泥巴一樣幹裂開來最後破碎她真是想狂笑三聲。

尹天淩已經替她笑了,笑了六聲。天知道,忍著笑是多麽辛苦的事。

“姑娘?你說我是姑娘?”扶風承昱一副“我比竇娥冤”的表情看著尹天涼:“你怎麽看出我是姑娘的?”

“我看過的姑娘都是像你這樣說話,喜歡捏蘭花指,還喜歡找人說悄悄話。”尹天涼說道。快結束吧,扶風公子你不要再耍寶了,我怕自己撐不住笑出來。

“你見過的姑娘?淩少的妹妹?”扶風公子又湊過來。

一副不解狀看一眼扶風公子,尹天涼嘿嘿暗笑,然後搖搖頭:“不是,我們家郡主不敢這樣,我們家家規很嚴。”

呃~~

“說不過我家的丫頭吧?”尹天淩收了笑,給了尹天涼一個滿含深意的眼光。

尹天涼當然裝作沒看見,仍舊略微低著頭。

“淩少,做筆生意。你家這個丫頭實在很合我意,說吧,你要什麽?我要這個丫頭。”扶風承昱說道。

尹天涼嘿嘿暗笑,尹天淩你個王八蛋,看你怎麽圓場。

誰知道……尹天淩這麽王八蛋~~

“我都說了,我親妹妹怎麽會給你當媳婦。”尹天淩說道。

“親妹妹?你帶著小郡主出門?”扶風承昱重新飄回來,這回離尹天涼有了點距離:“讓我猜猜,是凝郡主還是淨郡主,有這麽個哥哥真是不幸。”

“我叫尹天涼。”自報家門吧,反正都被尹天淩那隻王八蛋給賣了。

“涼兒,來,告訴承昱哥哥,淩少帶你出門幹什麽?”立刻變成了披著羊皮的“承昱哥哥”了。

“走走。”尹天涼說道,那隻是這麽說的,走走~~

“走走?啊,走走好,走走身體好。涼兒,承昱哥哥對京城很熟,要不承昱哥哥帶你到處走走?”扶風承昱也不娘了,一副溫文的樣子。

尹天涼搖搖頭。

“為什麽?”扶風承昱“我很沒麵子”的語氣問道。

“我走累了,要回家了。”尹天涼說道。尹天淩你這王八蛋還不死起來~~

“哦,對了,涼兒,你昨天晚上不是說要買貓?走吧,哥哥帶你去買貓。”尹天淩說道。

買貓?什麽時候說的?她怎麽不記得?她就記得做夢逮住了加菲貓狂親。

呃~~這發生了什麽靈異事件。

“好啊好啊,一起去,正好我也想買一隻貓。”扶風承昱高興的表情:“涼兒妹妹,你要什麽貓?”

“熊貓。”尹天涼說道。她好想要一隻憨憨的滾滾。

尹天涼掃了一眼,看見兩個人滿腦袋問號。不會吧,熊貓是外來詞匯?他們這是什麽表情?

“什麽是熊貓?”扶風公子問道。

“呃,熊貓是吃竹子的~~貓。”尹天涼說道,她該不該鄙視他們沒文化,生物沒學好?

“哦,你說騶虞啊。”扶風公子的名詞尹天淩聽懂了。尹天涼鄙視自己古代漢語沒學好。

“嗯,對,就是~~騶虞。”尹天涼說道。她剛才絕對是隨口說熊貓的,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這個東西可不好弄啊,小涼兒。”扶風公子摸摸下巴,斜著眼睛看尹天涼笑著問道:“小涼兒,明年承昱哥哥要去蜀地做官了,你跟承昱哥哥去看騶虞好不好?”

“沒有就算了,反正我就是隨便說說。”尹天涼看一眼尹天淩:“哥,我們回家吧。”

“好~”尹天淩起身,和扶風精蟲告辭:“先行一步,我家涼兒最近脾氣大,見諒。”

呸……脾氣大?她脾氣大?她是根本沒脾氣好不好?這是什麽物種啊……

出了那茶樓,尹天涼低著頭隻顧往前走,也不管尹天淩跟上沒有。

 

4章 欲隱反露

 

心裏琢磨著露餡露了幾分。琢磨著尹天淩帶她來見精蟲的用意是什麽。猛然想起尹天淩的話“世禮當他妹夫”——難道說~~尹天淩打算把她推銷給某個她還沒見過的人~~呃~~

停住腳,腳心處傳來劇痛,挪開腳丫子看看,是一塊尖銳的石塊,石塊不大不小——不過也不至於小到看不見的地步,果然走路不用心要吃虧地。

在這個時候本該英雄救美的尹天淩王八蛋哪裏去了?四處瞄一瞄,居然不見蹤影了。

往回走了幾步,尹天淩飄飄忽忽就出現了。看見尹天涼走路的姿態忙問道:“涼兒怎麽了?”

“沒什麽,不小心踩到石頭上了。哥,我們回家嗎?”尹天涼問道。繼續裝呆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哦?涼兒不是要買貓嗎?”尹天淩說道。

“哥,我對皮毛過敏,買貓幹什麽?”尹天涼說道。還好還好,昨天知道皮毛過敏,否則今天就露餡了。果然,尹天淩看著她的眼光有點不解,不過還是馬上就笑了:“那就回府吧。”

回府的路上,尹天淩沒話找話:“涼兒怎麽不喜歡住宮裏?”

“啊?是母親讓我回來的。因為有一隻黑貓嚇著母親了,她不高興。”尹天涼說道。

“哦,娘說,若不是涼兒反應快,那貓就撓花了娘的臉了。涼兒怎麽會~~”尹天淩欲言又止的德行。

“我隻是下意識的反應。”尹天涼說道。反正你沒看見,沒證據說我會點拳腳。

“哦~~”尹天淩拉了個長音,晃著帶她回府了。湛王妃見她走路有點拐問她怎麽了,尹天涼說不小心踩到石子上了,已經好了沒事了。湛王妃還是讓丫環拿了紅花油給揉了揉。邊享受著按腳邊聽湛王妃的提問。

“涼兒啊,哥哥帶你去哪兒玩了?”湛王妃笑問。

“嗯,哦,沒什麽,去喝茶,還見到了哥哥的朋友。”尹天淩說道。

“朋友?什麽朋友?”湛王妃立刻有些緊張。

“扶風侯家的公子。”尹天涼說道。一條精蟲。

“望非,他們也到京城了?”湛王妃說道,似是自言自語。

尹天涼略一遲疑,望非~~指的是同一個人吧?點點頭沒接話,顯然啊,人都在了,顯然是到了京城了~~

“涼兒,你們說什麽了?”湛王妃問道。

尹天涼做思考狀想了想:“沒說什麽,扶風公子問我他好不好看。”能省略的全部省略。

湛王妃蛾眉一緊:“望非這孩子還是不改風流性子,涼兒,你怎麽說的?”口氣像是盤查剛上初中的女兒交友的情況。

“實話實說了,他本來也好看啊。”尹天涼說道。

“涼兒啊,以後不跟哥哥出去了。”湛王妃說道。

嘿嘿,真好,王八蛋尹天淩以後給我死遠點。不過不能表現得太得意忘形。

“是,母親。”尹天涼低了頭看這丫環給她揉腳丫子,忍不住偷偷笑了。

“涼兒,你覺得琴姨家好不好?”湛王妃問道。

還是不放棄啊~~有什麽好的,每個人都活得規規矩矩的,沒意思。

“好。”尹天涼答道。

“嗯,雖然彥章那孩子悶了點兒嚴肅了點,不過還是很有上進心有責任心的。”湛王妃說道。

“哦。”尹天涼隨意應和。就是無聊了點。

“望非那孩子雖然會哄女孩子開心,可是,風流成性了,涼兒,你可別~~”湛王妃似乎在考慮如何說的委婉些。

“別什麽?母親。”尹天涼裝不懂。別上當——嘿嘿,當然,她對精蟲不感興趣。

“別被望非給哄了。”湛王妃拉過她的手:“涼兒心思單純,還是小心為妙。”

好說,沒問題。不過,讓她嫁俞彥章也是不行地,她可不想從早到晚行不同的禮。

“哦,是,母親。”尹天涼點頭。看到湛王妃放心的微笑。

因為不想嫁俞彥章,尹天涼晚上蒙著頭想主意,大有想不出來就捂死自己的架勢。

怎麽辦?扮粗魯?不行,那就露餡了,而且會給王爺和王妃大媽丟臉,萬一惹了老太太不高興她還不吃不了兜著走啊?扮粗魯不行也不敢。扮呆子?也不用,她本來就是遠近聞名的呆子,再扮就有點假了。

搞桃色新聞?貌似這個不錯,可是有個大問題,她要是搞了一回——她以後是不是也不用考慮嫁人的問題了?那不是更給王爺家丟臉?

長長歎口氣,尹天涼抱著被滾來滾去。為什麽這個還在初中階段的身體就要考慮嫁人這麽令人鬱結的問題?難怪古代人多不長壽,這麽小就要費心思考慮嫁人,然後就要生孩子,然後養孩子~~一輩子就這麽過去了。

忽然想到一個主意,不是說尹天涼皮毛過敏嗎?那如果過敏了估計是滿臉滿手滿身的疹子,看起來——醜八怪一個,到時候望而卻步的應該不少吧?

畢竟京裏這麽多待嫁的美人兒們。缺了她這一朵小花也不差啥。

打定了主意讓自己過敏,尹天涼開始琢磨哪裏去弄點動物皮毛。這屋子裏是夠嗆,隻能擴大搜索範圍——首先冒出來的就是尹天淩,最想禍害他的皮毛衣服。不過,他是人精肯定會猜出來是她幹的——他不行。王妃媽媽的——她不好意思,王爺爸爸的——應該沒事吧?

想到了好主意,尹天涼激動得半宿沒睡。

要不說心想事成呢,第二天湛王和王妃都出門了,尹天涼趕緊溜到湛王妃的院子,丫環們這幾日見她天天來陪著王妃也不多疑,她說要睡會她們就安靜退出去了,還好心把簾子放下了方便她作案。動作迅速地翻了翻衣櫃,尹天涼失望之極——居然沒有。

頹喪地坐在椅子上,尹天涼拄著下巴想主意,這都沒有,她去剪誰的?總不能她拿個彈弓去打飛鳥拔毛吧?或者她拿老鼠夾子逮老鼠褪毛吧?等等,鳥毛——記得好像後花園小池塘裏有兩對鴛鴦來著~~

裝作看風景的樣子尹天涼來到池塘邊,果然那四隻小鴛鴦在水上成雙成對甜言蜜語呢,看了一下四周,有兩個丫環在池塘邊喂魚。想了想,尹天涼走過去,說她想給魚喂食,丫環忙恭敬地將魚食遞到她手上。

“我自己坐會兒,你們回去收拾收拾屋子。”尹天涼說道。

丫環告退了。待她們走遠了,尹天涼笑了,嬰兒肥的臉便顯得有點肉。

一揮手將魚食全扔水裏,尹天涼開始琢磨那四隻小鴛鴦。此時它們正靠在岸邊睡覺,五彩斑斕的羽毛在陽光下很是美麗。

偷偷溜過去,尹天涼本打算仗著自己會點拳腳對鴛鴦實施強行抓捕的,誰知道這幾隻小鴛鴦根本不怕人,她走近了,它們甚至都沒抬眼看她。

“各位,對不住了,不過,就借幾根毛,別介意啊。”尹天涼小聲說道。

抓了一隻鴛鴦在手裏,好像沒什麽感覺嘛~~難道尹天涼根本就沒有過敏症,而是王爺家為了省錢不給她做皮毛衣服故意這麽說的?

鴛鴦估計是被抱慣了,所以以為尹天涼是因為喜歡它才抱它。

撿著柔軟的地方拔了幾根細羽看看鴛鴦沒反應便放了膽子接著拔,想了想不能把這一隻給拔成□的——裸泳都被人看光了吃虧吃大了。

分別抓過另外幾隻又拔了些,看看衣襟裏一小堆毛毛,尹天涼嘿嘿笑了。偷偷跑到樹叢裏將毛毛塞進香囊,手有點癢了,看看起了很多小小的紅疹。

溜達回自己的房間忙叫香珠:“香珠,快給我拿藥膏來,我的手起了紅疹了。”

“郡主,您碰什麽了?”香珠邊隨身拿出藥膏邊問。

“沒什麽,剛剛看那鴛鴦太可愛了,一時沒忍住,反正也不會很嚴重,沒事的。”尹天涼說道。

香珠抱怨了兩句,邊說著邊小心給她塗藥膏,沒見尹天涼一臉的笑。

有了充足的準備尹天涼倒是不怕了,可是湛王妃不知為何似乎已將此事忘了,尹天涼雖納悶也不敢問,否則湛王妃非得以為她急著嫁了不可。尹天淩自從帶她出去過一次之後也“銷聲匿跡”了,讓尹天涼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天早起吃過飯,湛王妃忽然說帶她進宮去,太皇太後忽然想看看這些女孩兒。尹天涼雖極力不想去,可是哪能抗旨啊,隻得跟著去了,臨走還不忘將那一香囊的鴛鴦毛給帶著。

要不說人不能閑著呢,太皇太後已經七八十歲了,還折騰什麽呀,真以為自己年齡大就能跟月老搶生意啊——此為尹天涼腹誹。

不能怪她,看著花團錦簇的貴族小姐們在太皇太後的院子裏排排站,尹天涼忽然想起了電影裏看到的奴隸市場。

太皇太後看完了似乎十分滿意,讓心腹太監傳了話出來,再過幾天就是盛典,這些閨秀們在宮裏也熱鬧熱鬧,就都住在宮裏等盛典過了再行出宮。

尹天涼以為王妃大媽會像上次一樣帶她出宮呢,可是等到太陽揮一揮衣袖帶走了所有的光輝尹天涼也沒等到勝利的號角,於是隻好認命地回到自家老太君住的宮殿和尹天凝尹天淨同住。

尹天凝姐妹似乎對皇宮裏的貴人們已經熟稔了,晚膳時和老太君說起這個那個的如數家珍,尹天涼聽著直想睡,八卦,無處不在的八卦,可惜都是女人們的八卦,她比較喜歡聽異性八卦,尤其喜歡XXXY染色體共同的八卦,可是尹家兩姐妹沒聽到她心裏的呐喊沒有滿足她的陰暗心理。

要說,在這秋風送爽豔陽高照萬裏無雲晴空萬裏大雁南飛秋風瑟瑟黃赤交角變化的季節裏一切都應該帶著金燦燦的顏色,本不該有烏雲罩頂之類的事,就算有點小小的齷齪想法都是對天氣的褻瀆。

雖說尹天涼有時候有點心裏陰暗,可是此時的陰暗絕對不是她故意“滋生”的——天氣良好落葉飄飄,多好的秋遊時光,太皇太後老太太顯然是吃喝玩樂隊伍裏的行家,所以帶著一眾女子遊禦花園。

那盛大的景象讓尹天涼很想唱兩句“太陽光金亮亮雄雞唱三唱”~~雄雞正在尹天涼裏腦海裏引吭高歌,那邊就浩浩蕩蕩過來一群色彩斑斕的~~雄性,為首那個明晃晃的正是皇帝,金燦燦的雞冠那個耀眼。

雄性,真的是活生生的貴族雄性們。尹天涼很想跑過去聞聞貴族的味道,可是基於低調原則還是算了,於是便不知不覺地往後挪了挪,直挪到最後麵去了,本來她個子就不高,很容易便在花團錦簇中消失不見了。

貴族公子們來給老太太請安,嚇得一群小姑娘躲躲閃閃著後退,差點把尹天涼擠到樹上蹲著——背貼著樹,再退,要麽穿樹而過,要麽爬樹上去。正怨念中,隻聽一聲帶著驚喜的似乎是久別重逢調調的“涼兒?”

這一聲讓在場的雌的雄的雌雄同體的都扭頭看來,這輩子,尹天涼第一次成為焦點,那感覺就像是在裸浴沙灘上裹了N多衣服一樣。

這聲音,不用想,她認識的就一個扶風公子展望非字承昱的那個精蟲動物。這麽多人看著,裝沒聽見有點假。

不過,她是出名的呆郡主,可以反應慢點,想想對策,於是尹天涼便眨著眼睛看某承昱。表情似乎是在想,這是誰家的誰啊?

“望非認識涼兒?”皇帝尹冽的聲音。

“啊,果然是涼兒。你忘了?五年前,我路過楚州在府裏見過你,那時候你才九歲,還胖乎乎的呢。”展望非說道。

尹天涼故意做思考狀:“承昱哥哥?”胖乎乎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哎呀,涼兒想起來了,真乖,不枉承昱哥哥當年給你買糖吃。”展望非爽朗笑著說道。

尹天涼笑了笑:“謝謝承昱哥哥。”

切,幾塊破糖還好意思說出來顯擺。

“不謝不謝,改天承昱哥哥再去府裏看你,再給你買糖吃。”展望非笑著說道。

“承昱哥哥,我最近牙疼,不吃糖了。”趕緊撇清關係,用餘光都能感受到小妞們的利劍,他要是再故意搞曖昧她估計明天就得被小妞們合夥給滅了。

“沒關係,承昱哥哥知道你愛吃什麽,到時候承昱哥哥給你買。”展望非吃了秤砣要將曖昧搞到底,還有升級的趨勢。

尹天涼決定閉嘴不理他,她要是再說最近減肥不吃東西之類,估計他要長篇大論了。

還好太皇太後老太太說累了,帶著姑娘們撤了,尹天涼低著頭跟著隊伍後頭,耷拉著肩膀,腳步沉重。怕什麽來什麽,她這兒剛想個輒搞定俞家又來了精蟲動物。

人不能太出風頭——這是真理。

尹天涼跟著小宮女往回走,心裏鬱結。她是多麽想和小妞們打成一片啊,可是因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她的心願是無法達成了,唉,她最近出門要小心,絕對不要再和“陌生人”說話。

回了宮,老太君和凝、淨兩個都不在,尹天涼回自己臥室轉圈想主意怎麽化解這一劫。王妃媽媽也聽不見她心裏的呐喊也不來解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她隻好自力更生自謀生路了。

繞啊繞,尹天涼決定趁著沒人看見的時候把精蟲動物叫到一個僻靜處毀屍滅跡。

撲通倒在床上,毀屍滅跡——和毀了尹天凜一樣——難了點。

袖子裏掉出樣東西,是那個香囊,一骨碌爬起來抱住香囊,眼珠子轉了轉,笑了,沒錯,看精蟲動物那做派應該對毀容女不敢興趣的。嚇死他,看他還敢拿糖果製造曖昧。

嘿嘿笑著,太過高興,完全沒注意到門縫處的兩道目光。

出頭的鳥先被打死——這也是真理。在尹天涼身上應驗了。

話說,那日遊園之後,尹天涼一直發揚著名門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風格躲在殿裏裝淑女。

這天晚上,尹天涼都快洗洗睡了,凝、淨兩個進來了,後麵跟著兩個宮女,捧著一套新衣裙,說是清苑公主給涼郡主的。

雖然狐疑,可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尹天涼還是得謝過然後接過衣服。小宮女馬上接著說,公主說了,讓涼郡主試試衣服合穿不?若不合穿便拿回去重新做一套來。

尹天涼更是狐疑,這公主跟她可是沒什麽交情的,如此熱心讓人不懷疑都難,難道衣服會走著走著碎掉——春光乍泄?

搖搖頭,不大可能,那可是皇家家醜怎麽能外揚呢?那到底是為了什麽?

正想著,凝、淨二人推著她去試衣服,還笑著說清苑公主給每位郡主都送了衣服,她們的也是一樣的。尹天涼便問為什麽,凝、淨二人說,清苑公主為了給太皇太後祝壽,特意安排了一個蕩秋千祝壽的節目。

尹天涼有點不解,蕩秋千和祝壽?有啥關係嗎?這麽想了,她就這麽問了,凝、淨便給她講,說什麽原來,秋千不叫秋千,而是叫千秋,是為了給皇帝賀壽準備的,後來要避諱,便改為秋千了,一直沿用到現在。

聽了這麽段掌故,尹天涼狐疑之心稍解,這小公主還挺會討好老太太的。

囉哩巴索的衣服在宮女的幫助下順利穿好,似乎蠻合身,就是裙擺和袖子長了點,要是吊威亞扮仙女下凡效果應該還不錯。

試完了衣服,凝、淨出去了,尹天涼看著那衣服琢磨,舉起衣服對著蠟燭仔細照來照去卻什麽都沒發現。

秋千祝壽很快就到了,尹天涼雖然沒啥興趣,不過也不敢不去。果然,公主郡主千金們都是一水兒的“清苑式製服”,不過蕩在高高的秋千上還蠻好看的。女孩子嬌笑連連,老太太在樹蔭下看得笑容朵朵。

尹天涼也被攆著上場了,抓著秋千,她還是懷疑衣服有問題。秋千越蕩越高,尹天涼還是蕭緗的時候就喜歡玩刺激的,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和同學去玩蹦極,她的同學都是被指導給推下去的,隻有她,若不是指導及時拉住心急的她,她就會在繩子另一頭沒有掛好的情況下直接“跳崖自殺”了。蹦極結束,她的同學們一個個吐到癱軟,她——跑去跳了第二次,然後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的回來。

因此,這小秋千對她來說還真不是個挑戰,她很想蕩出個圓出來,玩得高興便忘了自己目前的身份,尹天涼隻興奮地蕩秋千,完全沒注意到遠處走來的一群雄性,下麵女孩子的驚叫聲刺激得她的秋千越來越高。

終於——

尹天涼倒立了。雖然隻有一瞬間,可是她看見了老太太們身後的一群——男人。

有些重要的事要麽在事前記著,要麽在事後想起,在危險的時候想重要的事就是變相自殺。尹天涼就是這種人。

秋千由於慣性又飛上去了一圈,尹天涼死的心都有了,她是呆郡主,可是她卻比人家靈巧的閨女玩得還瘋。怎麽辦怎麽辦?她幹脆鬆手掉下去摔死算了。

老天爺總忽視她的呐喊,可是這一次,也許老天爺家裏缺了個丫環,所以尹天涼隻來得及聽到一聲“哢嚓”便急速下墜了。不知道她那點三腳貓功夫能不能救命~~

她感覺身體停住了,被抱在一個溫暖的懷裏,果然有英雄救美的事啊。

“你有翅膀嗎?”女人的聲音,尹天涼睜開眼睛,一個年輕女子的臉,看著平凡得很。

“沒有。”尹天涼答道。一時不明白這女人的意思。

“沒翅膀裝什麽鳥樣。”女子扯扯嘴角,鬆了手,任她掉下去。尹天涼已牢記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她隻能摔在地上,還好離地隻有半米左右,否則她就要原形畢露了。

年輕女子落在她身邊,揉了揉手腕說了句:“胳膊差點抻折了,你分量還不小。”

“謝謝你。”雖然她嘲笑自己胖,可是尹天涼還是客氣地道謝。

“怎麽謝啊?”年輕女子笑眯眯的。

“紫兒!沒事吧?”是年輕皇帝的聲音。

尹天涼抖了抖,看見年輕女子也抖了抖,抖的同時嘴角還不自然地動了動,若沒看錯,那是抽搐。尹天涼頓時對她好奇起來,能讓皇帝如此愛憐稱呼的人會是誰?難道是他的寵妃?可是這臉——不是說寵妃都長得跟仙女下凡或者狐狸精一樣的嗎?這個為什麽如此——普通。

“別忘了你欠我一個人情。”女子邊扶她起來邊嘀咕道。

尹天涼更加納悶,按理說,皇帝堂兄的心肝肉還能差了她一個小郡主的人情?回去跟皇帝撒個嬌什麽好處沒有啊。

因為這個突發事件充分證明了秋千是個危險遊戲,所以老太太為了黃花閨女們著想宣布遊戲結束,各自解散。

尹天涼被凝、淨二人扶著,眼睛卻偷偷瞟著那年輕女子。女子對她眨了眨眼睛。

回宮殿的路上,凝、淨二人責怪她不該蕩那麽高,將秋千索都弄斷了,尹天涼不吭聲,就算她臉上有點嬰兒肥也不代表她就是胖子啊,而且別人都沒事隻她有事,也太奇怪了吧?難道皇宮的秋千索都是放置了十年八年的?想歸想,她也沒有證據,即使有也不能如何。結果就是,隻能忍氣吞聲。

晚飯的時候,凝、淨二人和老太君講尹天涼今天從秋千上掉了下來,當笑話一樣講的,生動的如同講評書。尹天涼低頭吃飯,心裏念叨著“不聽不聽小狗念經”。

吃過飯陪老太君說,老太君說她今天嚇著了,讓她先回房歇著,尹天涼正求之不得呢,出了門下意識地看了凝、淨二人一眼,在她們的臉上,尹天涼看見了一種可以稱之為“得意”的笑,見她忽然回頭忙收了回去。這樣,尹天涼心裏更犯嘀咕,難不成這裏麵也有凝、淨參與?

趴在床上,尹天涼輾轉反側,不好意思,她就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若是有人害她,她一定會同等“報答”回來的。越想越氣,尹天涼砰地起身,裝作透氣的樣子出了門,凝、淨也住這座宮裏,位置好到窗外是一棵大樹,正巧她尹天涼爬樹是專長,打小練就的本事。

四周看看,太監宮女正換班,沒人注意她,動作利索地爬到樹上,中間摸到了疑似毛毛蟲的東西,本來想將它扔下去摔死的,想了想拿在手裏,將爬升過程中碰到的幾條全部生俘。

趴了很久才聽見兩人回房的聲音,好姐妹果然好,睡都睡在一起,尹天涼嘿嘿冷笑。

“尹天涼果然出醜了。”尹天凝的聲音。

“凝兒,我們這麽做,如果被她知道怎麽辦?”尹天淨說道。

“她怎麽會知道?再說,就算她知道,我們也可以說是清苑公主逼我們的呀。”尹天凝甜甜地笑著說道。

尹天涼咬著嘴唇,兩個死丫頭,親生姐妹這麽玩的——玩命。

“凝兒,你說,為什麽公主也討厭尹天涼呢?”尹天淨問道。

“那還用問,我猜是因為扶風侯的世子,世子可是很英俊瀟灑,又與公主年齡相當。”尹天凝說道。

“說到這兒,展望非真得曾經給尹天涼買過糖嗎?看那天的樣子,他似乎對尹天涼印象很是深刻呢。”尹天淨的聲音裏帶著嘲諷。

尹天涼翻著白眼,精蟲動物果然是個麻煩精。沒話找話也不挑個時候,害她被一群女人算計,下次再見他一定打他個生活不能自理一輩子依靠輪椅。發著狠,尹天涼抱著樹幹接著聽,看這倆小妞還有啥陰損的小招數。

“何止啊,指不定還有什麽私相授受呢。”尹天凝笑著說道:“我那天可是看見她拿著一個香囊發呆傻笑,沒準兒那可是展望非送給她的,所以才那麽寶貝。”

“香囊?”尹天淨的聲音提高了些,果然八卦。

“淨兒,你說,那香囊裏會有什麽?”看慣了齷齪戲的尹天涼當然聽出了她聲音裏的齷齪意思。再翻個白眼,能有什麽?難不成是春宮圖?

“誰知道呢,情哥哥情妹妹的,誰知道會傳些什麽。”尹天凝說道:“可惜了,今兒沒讓她那香囊露餡,都怪那任君紫。”

“可不嗎,仗著皇兄寵著她還敢壞公主的事,我看她沒好日子過了。”尹天淨笑著說道。

任君紫,原來那女子叫任君紫,名字還挺好聽。看來也是和這群一肚子壞水的小妞們不對盤的,不如~~

“寵著她又怎麽樣?沒名沒分的,再說長成那個樣子,皇兄很快就會膩了的。”尹天凝打了個哈欠:“先不說了,今兒累死了,早點睡吧。”

等屋內消停了,尹天涼輕手輕腳爬下樹,忽然覺得手上黏糊糊的,這才想起來剛才自己一激動虐殺了兩條毛毛蟲,回手往樹上蹭了蹭,然後躲躲閃閃的回了自己的臥房,翻來覆去想了半個小時,然後笑著爬起來翻出個顏色差不多的香囊,從案上抽了張信箋折了折放進香囊,道具備齊,爬上床睡覺。

不是想看香囊嗎?那就給你們看好了。

接下來的幾天,尹天涼常故作神秘地躲在房裏,抽出那香囊的紙,也不展開,隻是拿著看,看看再放到心口,十分心愛的樣子。每次做這個動作她都覺得惡心巴拉。

偶爾掃一眼故意虛掩著的門,果然有道身影。

這回確定了吧?

好戲快開場了吧?

 

5章 小小反擊

 

盼望著盼望著,陰謀快點展開吧,過了中秋她可就不在宮裏給你們算計了。

這陰謀讓她一直盼到了千秋盛典的晚上。那一晚,用點文詞來說,那是一個夜涼如水,月華如練的美好夜晚。男男女女齊聚禦花園為太皇太後祝壽,女的個個花枝招展,男的每每□連連,看的尹天涼那個起雞皮疙瘩。

借著尿遁溜出去透口氣。摸摸,這荷包居然還在,怎麽沒人給偷了呢。正鬱結呢,迎麵一個拿著拂子低頭趕路的小太監不小心撞到了她身上,尹天涼一皺眉:“你是怎麽走路的?”

小太監一個勁的說郡主恕罪,尹天涼裝模作樣訓斥了他兩句便讓他走了,再摸摸帶子,果然香囊不翼而飛了。早知道有這一出她就早出來了。又晃了晃,尹天涼又假裝有點慌張的樣子回了座位。

果不其然,台上的戲剛剛停下休息,清苑公主拿了個荷包,很是好奇地問了句“這是誰的荷包啊?繡工這麽精致。”

成功吸引力了人們的注意力。沒有人應答,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香囊,似乎都在,尹天涼也低頭,然後做驚訝狀瞪大了眼睛,迅速更低了頭,一副做賊心虛狀。

尹天凝尹天淨在她旁邊坐著,看到她這樣也都看過來。

“涼兒,你怎麽了?不舒服?”關心的口氣。

尹天涼搖頭:“沒、沒有。”

“那香囊不是你的嗎?我昨天還見你佩戴著。”尹天凝說道,聲音裏帶著疑惑。聲音不大,夠讓清苑公主聽見的,清苑公主笑了:“太監說是在那邊假山拾到的,剛剛哪位去過了就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於是這邊的人都看尹天涼,剛剛隻有她離座了。

“既然沒人承認,那就看看裏麵有些什麽,這下總能想起來吧?”清苑公主邊說著邊要打開香囊,可惜香囊早被宮女縫死了——尹天涼指使宮女幹的。沒想到清苑竟隨身帶刀,輕輕一割,香囊破了,飛出了一堆小羽毛,在這樣靜的夜裏倒也好看。

飛出的羽毛將太皇太後等大老板的目光都吸引來了,便命人要了那香囊去看。聽說是湛王家涼郡主的便極感興趣,傳了尹天涼去說話。

“你這孩子,人家女孩兒都放香啊草啊,你怎麽放羽毛?”太皇太後笑著問道。

“啟稟太皇太後,這香囊不是天涼的。”尹天涼說道。

“哦?不是?剛剛清苑她們不都說是你的?”太皇太後微微皺眉。

“太皇太後,天涼自小對皮毛過敏,一碰了便會起疹子,從小母親便不讓天涼碰這些東西,天涼連皮毛的衣服都不敢穿,怎麽敢隨身攜帶這個呢。”尹天涼說道。

太皇太後看太皇太妃——也就是尹天涼她親奶奶,老太太一臉不自在:“沒錯,涼兒是有這麽個毛病,所以她房裏見不得一點皮毛。”

太皇太後有些疑惑。

“太皇太後,可能是太監記錯了吧,您看,天涼的香囊在這裏呢?”尹天涼自袖中拿出一個和那樣子差不多的雙手奉給太皇太後,老太太聞了聞,笑著說道:“嗯,涼兒喜歡檀香。”

“是,檀香靜心。”尹天涼說道。拚命忍住笑。

“好了,沒事了,去坐下吧,相似的東西多了難免弄錯的。”太皇太後說道。

尹天涼便規規矩矩回到席中坐下,往湛王妃那邊看,見她一臉怒氣地也看這邊,尹天涼便笑了。

折騰到半夜的娛樂之後,各回各家。尹天涼也隨老太君回了宮。老太君自離了大老婆的麵便沉著臉,尹天涼不說話,凝、淨二人也不敢說話。

“涼兒,你這幾天身上可起疹子了?”老太君問道。

“隻有腿上有一點,可能是有點受潮了。”尹天涼答道。腿上有,就是香囊垂到的位置,說的夠明白了吧?

“明日傳太醫看看,以後注意些,自己的東西別離了身被人調換。”老太君說道。

尹天涼抬頭做疑惑不解狀看老太太:“太君,天涼知道了。”

“嗯,你回房歇著吧,奶奶有話對天凝和天淨說。”老太君說道。尹天涼乖乖點頭稱是,邁著小碎步回房了。

回了房憋到梳洗完宮女出去,尹天涼爬進被窩裏蒙著腦袋無聲狂笑,小丫頭,跟姐姐我鬥法,你們還嫩了點,這點小伎倆充其量就是高中水平,姐姐我可是大學畢業了。

想起了什麽,尹天涼騰地坐起來,從床圍翻出個盒子打開,自言自語道:“乖寶寶們,別急,明天,姐姐就讓你們出場了……”

第二天一早,尹天涼的臥房裏傳出了尖叫聲,嚇得早起吊嗓子的鳥兒差點倒栽蔥從樹上掉下來。宮女太監們忙進來了,隻見尹天涼哆哆嗦嗦地貼著門站著。

郡主,您怎麽了?”太監忙問道,被尹天涼一把抓住胳膊,哆嗦著指著床。

“你你看,那、那上麵有……有蟲子~~”尹天涼結結巴巴。拽住太監的胳膊不放。

太監去看了,床幔上一條黑的,被子上一條花的,手指頭那麽粗的,怪嚇人的。忙命人將被褥和床幔都換走,正巧,老太君身邊的人也來問,太監忙答了,尹天涼還死抓他的胳膊不放,手還輕抖著。

來的太監見尹天涼這房裏暫時也沒了被褥,便自作主張帶了她去老太太的寢宮,老太太已起了,梳洗完宮女們正給梳頭發。

太監恭恭敬敬地回完了話,老太君看看隻穿著中衣的尹天涼一眼,然後罵太監:“怎麽服侍的?那蟲子是怎麽跑進去的?難不成自己長了腿了?還不快服侍郡主穿衣服?著涼了怎麽辦?”

“太君,我沒事了,我這就回去穿衣服。”尹天涼一副卑微相,福了福,轉身欲走。

“大早上露水重,來回跑容易受寒,等著吧,讓他們去取。”老太君發話。

尹天涼乖乖低了頭在一邊站著,兩手交握,犯了錯一樣的。

“涼兒~~”老太君叫她,尹天涼一抖,然後怯生生抬頭看她。

“太君,對不起,都是涼兒的錯,大早上驚擾您了。”尹天涼小聲說道。

“過來,到奶奶這邊坐。”老太君對她笑笑。

尹天涼又是小碎步邁過去,隻敢坐半個屁股,低著頭。

“這兩天受委屈了。”老太君說道。

尹天涼不語,隻是搖搖頭。

過了會兒說道:“太君,我想回去和母親一起住。”

“住不習慣?”老太君問道。

“是天涼有點害怕,上次房裏跑出一隻黑貓,差點抓到母親的臉,今天又~~天涼覺得還是回家去住比較好。”尹天涼說道,偷偷瞄一眼,果然老太太的眉頭皺了起來。

“黑貓?”老太君聲音嚴厲了些。

尹天涼很配合的又抖了一下:“嗯,黑貓。母親來給您請安,順便去天涼房裏看看,有隻黑貓撲出來了。”

老太君沒作聲,半天說了句:“委屈涼兒了。”

衣服拿來了,穿好了,宮女給她也梳好了頭發,老太太就在那邊坐著看她。凝、淨二人來請安,見她在這裏都吃了一驚。早膳的氣氛之詭異害得尹天涼都沒什麽胃口。

詭異的氣流一直在周圍轉來轉去,直到有太監來傳旨意,說是太皇太後命清苑公主等去皇覺寺燒香還願,請各位郡主陪同前去。

出了宮門,尹天涼還是如常走在她們後麵,中途她們回頭好幾次瞪她,尹天涼心裏暗爽,若是沒人她一定會捶牆狂笑。

不知道大家昨天的心裏活動是啥,總之今天尹天涼被徹底孤立了,沒人和她一起走。上了香還了願清苑公主說帶她們上街去看,女孩子們雖有些不敢,但是多數人還是想去看看市井,況且即使是罵,還有清苑公主呢,於是便浩浩蕩蕩跟著去逛街。

為了看起來沒那麽招搖,清苑攆走了侍衛們,一行十幾二十個女孩也真是一大景觀,尹天涼都懶得說清苑是豬腦袋了,這麽多光鮮亮麗看起來就是肥美小羔羊的女孩子招搖到天上去了。

女孩子們沒想那麽多,她們早被新奇的玩意迷住了,這裏看看那裏看看,都是拿了東西不給錢的主兒,多虧清苑以前還偷溜上街幾次,所以便替女孩子們付錢,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誰見過買幾個糖葫蘆用一小塊碎銀的?

尹天涼跟著走了一會兒,還是被扔在最後,連買糖葫蘆都是施舍的口吻給她。

尹天涼說不吃甜的,很有骨氣的沒接。等到眾女子進店喝茶,清苑少點了一壺茶的時候,尹天涼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想玩?好,就看看誰勝誰負吧。

果然美女多的地方是非多,為什麽?——覬覦美色的登徒子多唄。於是乎,在美女們茶喝到一半兒的時候就有不長眼睛不要腦袋的要來一親芳澤了,眾美女哪見過這陣勢,還以為全天下的男人見她們都得磕頭作揖呢,清苑是眾人心之所依,自然不能負了眾望,再者,那孩子一副天下女子唯姑奶奶一人獨尊的脾氣也容不得這些濁物撒野,仗著有些拳腳功夫一出手便扭了一人的胳膊,點燃了這場混合戰。

雙拳難敵四腿,清苑要是輸了——那是必然結果。尹天涼沒幫忙,一來,她那點手段對付一個兩個不會拳腳的還行,二來,她相信那些侍衛根本不敢走遠,應該很快就會趕到。

所以,她也隻是瞪著眼睛看,連驚慌失措的表情都不用裝了——沒人有功夫看她,她們都忙著抱成一團呢,可惜,沒人願意跟她抱。

趁著沒人理她,尹天涼偷偷地溜了。

想整她?看看回宮怎麽交差吧。

尹天涼溜了可不是追求什麽自由要和封建貴族決裂,她可是很留戀湛王府的美食的,她溜出來隻是想先溜回家,皇宮那個鬼地方她可不想去了。

天要黑了,尹天涼有點著急——她還沒找到家門口呢,她倒是看見了尹天淩帶她去過的茶樓,可是循著記憶卻走錯了,抓住個人問湛王府別院在哪裏,居然又給她亂指,就害得她到現在還沒找到家。

咬咬牙,尹天涼走到衙門口,可以讓公務員送她回家吧?

結果,公務員說沒有接到上麵通知說丟了個郡主,嚴重懷疑她是女騙子,偏偏尹天涼身上半點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都沒有,公務員說看她是初犯,打十板子攆出去,再來行騙就關進大牢。

尹天涼給他苦口婆心的分析自己是郡主的可能性,人家隻一番眼睛一伸手:“腰牌拿來。”

為了這“胡編亂造、信口雌黃”之罪又給她多加了五板子,尹天涼氣氛之下使出殺手鐧“過肩摔”摔倒了幾個愣神的衙役然後奪門而出一路狂奔,跑得那個狼狽。

跑到一條小巷子裏躲過追兵,尹天涼喘得像隻小狗,她一個郡主居然也有這麽沒麵子的時候,還好還好,以前大學裏要求跑早操,否則她非得被打成開花饅頭不可。

坐在台階上,累得向後靠了靠,尹天涼琢磨著怎麽回家,要不回到上午那寺廟好了,她剛去過,應該有人認識她會送她回家的。真是笨,居然現在才想到~~

“累死我了。”尹天涼捶捶肩膀,打算歇一會兒再去,她跑得腿都軟了。

~~嘎吱~~

~~哎喲~~

哪個缺德的忽然開門也不通知一聲?

摔倒的尹天涼抬頭看,一個儒雅的中年大叔提著燈籠看著她,尹天涼和他對看。

“姑娘,這麽晚,你怎麽在我們府中後門?”中年大叔問道。聲音極有磁性。

尹天涼看看燈籠,上麵寫著個“陸”字。

“我累了,想歇會,不知道是您家的門,對不住了。”尹天涼說道,站起身拍拍灰:“叔叔,您能告訴我皇覺寺怎麽走嗎?”

那男子一聽她說皇覺寺便一愣:“皇覺寺?你要去皇覺寺?你一個姑娘家去那裏做什麽?”

尹天涼留了個心眼,要是說出自己是郡主,這月黑風高夜殺人毀屍滅跡多方便~~想了想,尹天涼說道:“我,我去找人。”

“找人?”大叔的聲音又提高了一度。皇覺寺都是和尚,她一個小姑娘去找和尚~~

“嗯,找人。找~~找我哥哥。”尹天涼說道,尹天淩你個王八蛋,我有今天都是你害的,讓你當把和尚也算小小地報個仇。

“你哥哥~~出家了?”大叔問道。

尹天涼低了頭,腦筋迅速轉動。

半晌,抽泣著說道:“兩年前,因為哥哥落榜,他一時傷心便說要遁入空門,後來好說歹說,以為他打消了念頭,誰知道,他竟在大年夜趁著大家沒注意他偷偷地跑了,還留下了書信說自己要出家。家裏多方打聽才終於知道他在這裏出家。”

“看起來,小姑娘家世不錯,怎麽會親自到此尋找兄長?怎麽不帶仆人?”中年叔叔問道。

尹天涼將抽泣的音量調大:“叔叔,你說的沒錯,我們家本來還算富裕的,可是自從兩年前哥哥離家出走,父親傷心之下病倒了,家裏的生意慢慢被二姨娘母子掌管,他們經常欺負我,還要將我嫁給一個老頭子做續弦以換得生意,父親病重著,我不敢嚇他,隻好偷偷跑出來找哥哥,說服他回家接掌家業。叔叔,您發發善心,告訴我皇覺寺在哪裏吧。”

“聽你的口音不是附近的人?”中年叔叔問道。

“我是楚州人,好不容易跑到這裏,盤纏花光了,今天剩的最後十文錢也被搶了,還有壞蛋追我,我躲在這兒才躲了過去,叔叔,您就告訴我吧。”尹天涼說道,眨著淚眼看中年叔叔,她有點嬰兒肥,哭起來更像小孩子——小孩子最能激起人的同情心。

“所言當真?”中年叔叔問道。

“當真。”尹天涼說道。當什麽真~~尹天淩知道她讓他當了和尚還不淩遲了她。

“你等一下。”中年叔叔關了門,將她晾在門外。

尹天涼又一屁股坐在台階上,養尊處優太久,跑得她胸腔跟喝了鹽一樣,真想喝口水潤潤。

門又開了,中年大叔讓她隨他進去,尹天涼杵在門口,進去?誰知道是不是賊窩黑店~~

“大叔,你隻要告訴我皇覺寺在哪裏就可以了,我就不打擾了。”尹天涼說道。

“小姑娘,城門雖未關,可是皇覺寺又不近,你一個女孩家走夜路不安全。你放心,我們家不是壞人,我們府上是蒼梧郡王陸家,還在楚州南麵,此次是進京為太皇太後賀壽才住了這別院,姑娘請看——”中年叔叔從懷中拿出塊腰牌,上麵畫著符一樣的字她又不認識,不過掂掂應該是金的,作假應該不會舍得這麽大本錢吧?“既看過了,你隨我去見夫人吧,夫人一向善心。沒準兒還賞你些盤纏回楚州。”

提起全身的力氣,尹天涼戒備著隨著中年大叔進了院子。一路走著看著,這院子和她們家的別院差不多,氛圍像風格也像,都透著精致富貴。看來應該不是假的。

見到了“夫人”,尹天涼差點掉了下巴流口水,好美的夫人,比她王妃媽媽還美。

“小姑娘看什麽?”郡王妃微微一笑。

“夫人,您好美啊。”尹天涼說道。也是,郡王妃呢,不漂亮能被郡王看上嗎?

郡王妃掩嘴笑了:“這小姑娘我喜歡,你叫什麽名字啊?”

差點衝口而出“尹天涼”,還好及時刹住了車:“我叫蕭緗。”

“湘水的湘?”郡王妃問道。

“不是,是緗素的緗。”尹天涼說道。

“哦,聽著就是書香門第的小姐。我聽總管說了,你今天就在這兒住一個晚上,明天我派人送你去皇覺寺。”郡王妃說道。

“謝夫人。”尹天涼說道,真好,她又變回自己的蕭緗了,雖然可能隻有一個晚上加半天。

門口進來一個人,他一進來尹天涼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冷空氣,回頭看看,是什麽人能散發出這樣強烈的氣場,一看之下,呃……是個冰塊,也許,大理石也很合適,五官如雕刻般,不過,透著冷氣,年紀輕輕練到這個程度不容易。

他的目光掃都沒掃尹天涼。

“怎麽才回來?我都要餓死了。”郡王妃笑嗔。

尹天涼在想自己要不要撤了,該是人家兩口子恩愛時間了。

“您還沒吃?”大理石問道。

尹天涼的嘴不自覺變成小“O”,您?兩口子這麽說話?倭寇啊?

“丫頭,他吃過了,沒人陪我吃,你陪我吃吧。”郡王妃笑著對她說道。

呃……

“不用了,夫人,借住一晚已經很打擾了。”尹天涼說道。

“沒事沒事,反正也是兩人份的,你也沒吃吧?”郡王妃拉著她的手坐下。

“娘,她是誰?”大理石終於看到渺小的她了。

尹天涼這回眼珠子也成“O”了,娘?她沒重聽吧?他叫她“娘”?差輩分了。

“丫頭,你這是什麽表情?”郡王妃笑著問她。

“沒什麽。”說出來丟死人了。

“沒想到他是我兒子吧?”郡王妃笑著說道,“唉,都怪他,年紀輕輕長這麽老氣橫秋。”

尹天涼偷偷瞄一眼,不算老氣橫秋吧?頂多看著二十四五歲。

“不會。”尹天涼說道。

“還不老氣橫秋?你看看,他才二十二,看起來跟三十一樣。”郡王妃笑言:“丫頭,你今年多大了?”郡王妃問道。

“二十歲。”她真想說自己22

“不像,最多十五歲。”郡王妃捏捏她的臉:“看看這小臉就知道還沒發育完呢。”

尹天涼尷尬地笑了笑,被戳穿了。忘了自己那嬰兒肥的臉了。

“我十四歲。”尹天涼說道。

“這還差不多。一路上說自己二十歲,說順嘴了吧。”郡王妃說道。尹天涼忙點頭。

飯菜擺好,郡王妃熱情地勸她吃,尹天涼早上吃的少,中午沒得吃加上又跑了幾個千米,現在已是饑腸轆轆,因此便不顧旁人的眼光吃了三碗米飯。吃完了見連仆人都在看自己,尹天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太餓了。”都怪清苑那個死丫頭,否則她至於嗎~~

郡王妃溫柔地將手伸向她的臉,拭掉一粒米飯:“急什麽,飯粒都沾到嘴角了。”

忙用手背輕輕擦了擦,真丟人。

“香兒,你帶緗兒去洗個澡,然後安排她睡吧,累了一路了。”郡王妃說道。一個眉清目秀的丫環馬上應聲答了。

“謝謝夫人。”尹天涼吃飽喝足了,笑得也燦爛了。

她一笑,郡王妃也笑。

她一走,郡王妃收了笑,看自己兒子:“這小姑娘真是合我意,將來,你就給我找個這樣的媳婦兒,知道嗎?”

“娘,您也早些歇著吧,我還有事。”大理石起身走人。

 

6章 郡府逍遙

 

美美地睡了一個晚上,尹天涼早起正習慣性閉著眼睛在床上抻大字呢,就聽得一聲帶著笑意的:“睡得還好?”聲音近在咫尺,一抬頭,美人。大美人。

有點蒙,尹天涼和美人對視了片刻。

“睡得很好,謝謝夫人。”尹天涼坐起身。

“丫頭,你跟我說實話,你是誰家的孩子?我可不信你是千裏尋找兄長的。”郡王妃笑著說道,眼神卻是犀利。

“夫人,我不是故意騙您的,隻是~~我怕說了您不信,再把我打出去。”尹天涼越說聲越小。

“打出去?”郡王妃疑惑。

“我昨天就因為說了實話差點被衙門的人打板子,所以~~”尹天涼看著她,鼓足勇氣:“還有,萬一你們家是壞人,再用我勒索我~~父母~~所以,對不起,夫人。”

“那你到底是誰?”郡王妃眼睛裏是好奇。

“我是楚州的沒錯,也是千裏北上的,不過~~不是來尋兄,是來給太皇太後賀壽的。”尹天涼說道。

郡王妃略一沉吟:“你是湛王府的郡主?”

尹天涼點點頭。

“這還差不多,口音是南邊的,小臉蛋也是南邊的,還說跑了千裏,你自己看看,小手小臉那個嬌嫩,風吹日曬的,別說千裏,十裏都得變樣了。那你是私自出府?”郡王妃問道。

尹天涼便大致說了遍,可沒說自己是故意溜的,說的是自己被衝散了,然後找不到了。

聽完了她說的,郡王妃便看著她,看得她有點涼。

“夫人,您不信了?”尹天涼問道。老天菩薩聖母,她都招了,這美人不信了?

“你想回家還是回宮?”郡王妃問道。

“回家吧。”尹天涼說道,有氣無力,估計回去要挨罵了。

“怎麽了?”郡王妃問道。

“回家可能會被罵。”說著還歎了口氣。

她低著頭,沒看見郡王妃臉上算計的笑。

“如果你過幾天回去,他們心疼還來不及,就舍不得罵你了。”郡王妃笑著說道。

“所以~~夫人您是鼓勵我離家出走嗎?”尹天涼問道。

郡王妃搖搖頭:“不是離家出走,是在雲中郡王府做幾天客,到時候我和君則親自送你回去,看在我們的麵上,你父王和母妃也不會罵了。”

尹天涼想了想,不會被罵,估計會被砍了——被清苑公主給砍了。昨天不回去還能編個差不多的理由,接著不回去就是故意的了。不過,轉念一想,不管怎麽樣和清苑公主這個梁子是結定了,結都結了,以那丫頭的德性應該就是個死結,死結~~大的也是死結,小的也是死結,沒啥本質差別了。她要受處罰——那就拉個墊背的吧。

“夫人,您不會去告密吧?”尹天涼問道。

“當然不會。我呀,是一直想要個女兒,怎麽看你都是我想要的那種女兒,實在太喜歡你,所以才想多留你幾天的。”郡王妃說道。

“我也喜歡您,您太漂亮了。”尹天涼笑著說道:“夫人,我住在這兒不會麻煩到您~~兒子吧?”

“不會不會,不用管他。”郡王妃說道。

看看尹天涼昨天那衣服,聞著都一股子汗味和土腥味,郡王妃高高興興地讓丫環去拿那幾套新衣服來,尹天涼看了這簇新簇新的衣服有點不好意思:“夫人,這是少夫人的?借我件舊的就可以了,這個~~還是不要了。”

“我們家沒有少夫人呢。我這不過是盼媳婦著急做了幾套,正巧你就趕上了。”郡王妃笑著看丫環們服侍她穿衣服,穿好了,郡王妃很是滿意:“嗯,正合身,像是給你做的一樣。”

“等我回家了,我還您幾套。”尹天涼說道。

在郡王家,怎麽說呢~~

經過一上午的相處,尹天涼覺得這裏的氛圍比湛王府輕鬆多了,郡王妃比較活潑,很愛笑,尹天涼發現自己很愛看她笑,她的笑似乎有種魔力,讓人看了便移不開視線,想跟著她笑。

大理石,郡王妃告訴她,大理石大名陸君則,字世禮,郡王妃娘家姓夏,讓她叫夏姨。

陸君則一大早就出去了,晚上回來的時候驚見兩人正聊得開心。見他回來,郡王妃告訴他,她們吃過了,若他沒吃便自己吃吧。

在他吃飯的時候,郡王妃拖著尹天涼接著說話。

“緗兒啊,我們接著猜謎。”郡王妃說道。

“夏姨,那個,我有點累了,先去睡了,您也早些歇著吧。”尹天涼說道。大理石杵在那兒空氣都跟著石化了。

“累了,那早點睡吧,緗兒,明天我們再說。”郡王妃說道。她說這是為了不暴露尹天涼的身份。

“哦,好。夏姨晚安。”尹天涼說道。麻溜利索地就走了。

看她走了,郡王妃坐到兒子身邊:“一片綠草地,猜一種花。”

陸君則跟沒聽見一樣自顧自吃飯。

“一片綠草地來了一群羊,猜一種水果。”郡王妃不放棄。

……

“這片草地又來了一群狼,猜一種水果。”郡王妃說道。

說了半天,陸君則已吃完了飯,接過丫環的帕子擦拭嘴角起身:“娘,我還有事,先去書房。”

看著他的背影,郡王妃撇撇嘴:“這都猜不出來還不承認自己笨……”

尹天涼趴在床上手拄著下巴,琢磨著過兩天回到湛王府會受到什麽樣的待遇。她倒不是怕湛王爺和湛王妃而是怕尹天淩,她覺得他一定看出什麽不一樣了。

“唉,要是能不回去就好了。”尹天涼搖搖頭惋惜地說道。如果她穿到陸家多好,有個這麽活潑開朗的娘也不管著她還可能帶著她招搖撞騙吃喝玩樂是件多麽幸福的事。

一覺睡到大天亮,爬起來呆坐一會兒傻笑了一下,她居然夢到了王妃媽媽而不是自己親媽,還好沒有夢到尹天淩那個陰人。

剛被丫環們收拾完畢郡王妃身邊的丫環就來了,說王妃和小王爺等著她去用膳呢。

和大理石一起吃飯?不知道味道和水泥還是沙子接近。不過還好,她蕭緗餓的時候眼睛裏隻有食物。

吃過飯陸君則據說“公差”出門去了,郡王妃拉著她去看中秋節要獻上去的賀禮,是一株高近一米的紅珊瑚,隻在電視裏見過這高檔玩意的尹天涼瞪大了眼珠子差點撲上去把它吃了。

看過了,兩人無事,郡王妃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開始講大理石生平,尹天涼雖笑著聽可是腦袋裏閃過的全部是紅珊瑚。

郡王妃正說到陸君則由小粉團進化到大理石的曆史,隻見丫環進來說郡王回來了。郡王妃揮揮手“哪天不回來?”

話音剛落,門口兩道白影飄過,一路就飄了進來。

“哎呀,好幾年不見夏姨還是這麽美麗。”那聲音……尹天涼直覺地想轉過身去當沒聽見。

“這不是承昱嗎?怎麽今兒才來看夏姨?”郡王妃笑著說道。

“早就想來了,怕夏姨您一路勞頓打擾了您休息。”笑嘻嘻的聲音轉向了尹天涼:“這位小姐是?”

人家都點名問好了尹天涼雖不情不願也得站起身來,正琢磨跟他來個素不相識還是兩淚汪汪呢就聽郡王妃說道:“哦,這位啊,是我的義女,沒來過京城,正好帶著她來看看,緗兒,來,這是望非哥哥。”

尹天涼低著頭:“望非哥哥好。”

運氣真差,和這個精蟲動物真有孽緣。而且這個精蟲動物的一大愛好就是戳穿她的身份,往她腦袋上扔隕石。

“緗兒妹妹好。”展望非說道。

“緗兒啊,你不是說有些不舒服嗎?先回去躺著吧,一會兒我去看你。”郡王妃說道。

雖然借口太假但是隻要能從精蟲動物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哪怕讓她忽然闌尾炎腸胃炎盲腸炎都行。

“嗯,望非哥哥失陪了。”既然不舒服,尹天涼立刻將表情調成小眉毛微皺小嘴巴微扁,麵色紅潤改不了就當她發燒好了。

“緗兒妹妹身體要緊。”展望非說道。

尹天涼覺得有點冷,展望非這家夥又要玩啥?難道等她走了拆穿她?

回到房裏左思右想,不妥。丟了個郡主外麵肯定翻天覆地的找呢,展望非若跑去湛王府說她在這裏小日子特滋潤地躲著呢,不隻她要被修理,陸家恐怕也要跟著被皇帝修理,連累了夏姨就不好了。

不過看著展望非和陸家的關係似乎還不錯,若他不去告密,那等她過幾天回去她怎麽交代自己故意不回家呢——要交代起來,除了湛王夫婦還有N多人,而且一個比一個來頭大,完了完了,她這個卷心菜腦袋怎麽想出這種有家不回的餿主意。

怎麽辦?實話實說是為了整清苑那個丫頭,那還不得立刻被上至太皇太後下至宮女太監的把她生吞活剝了?

事情似乎不好收場了。

人一發呆時間過得就快,等丫環提著食盒將精致的飯菜放到尹天涼麵前時她才發現已經中午了。

仔細地吃著飯尹天涼琢磨著,實在不行她就繼續流浪去算了,估計她是穿越裏頭第一個被動離開豪門貴族去流浪的可憐穿越女,她不要平等不要唯一不要獨立不要自由——她隻要美食,可是為啥有時候人的要求越低就越難實現呢?

“吃不下?”郡王妃帶著笑意的聲音問道。

“吃了很多了。”尹天涼說道。以一個心裏鬱結的人來說她是吃了很多了。

“緗兒啊,吃過飯夏姨送你回家好不好?”郡王妃說道。

“啊?啊,可是夏姨,我忽然想到個問題,我就這麽回去會不會連累貴府?”尹天涼問道。她這人有仇必報有恩也必報。

“這個你就別操心了,夏姨自有說法,嗯,保證沒人罵你罰你。”郡王妃笑著說道。

尹天涼放了點心,這些在宦海裏遊泳的貴人們驚濤駭浪見多了,也就是她這個偽貴族沒見過世麵。

如果知道郡王妃的說法會造成這樣的後果,尹天涼寧願離家出走江湖漂泊去。

話說,這個明媚的午後,酒足飯飽的尹天涼略微帶著些忐忑不安小鹿亂蹦的心情和郡王妃坐進了一輛豪華馬車踏上了返家之路,郡王妃臉上的笑意堪比成功解救了被拐賣兒童的警察阿姨。

郡王妃帶著她優雅地踏著上馬石下了馬車的時候尹天涼清楚地看到了門口侍衛的驚訝,確切地說是驚豔之色,反倒她這個失而複回的小郡主被忽略了。美人果然很有殺傷力。

這種強大的殺傷力到了湛王夫婦麵前才算失去了作用,因為湛王妃一看到尹天涼便止不住眼淚,一把將她抱進懷裏,感覺——還真像失散的母女重逢,還好失散的時日不長,否則下一步可能被拉到裏麵去看看屁股上是否有胎記肩膀上是否有梅花烙了。

然後,郡王妃的說法出場了,大意就是她和她兒子大理石剛到京不久,正在京城的青石路上東張西望呢忽然就發現了從衙門裏驚恐著跑出來的尹天涼,尹天涼由於受到了巨大的驚嚇所以暈過去了,直到半夜才醒,郡王妃不知道她是湛王家的郡主因此隻得留她暫時住在府裏,昨天尹天涼情況好些了才說了事情的經過,正好扶風侯公子也認出了尹天涼所以便送她回來了。

這些都在尹天涼正常接受範圍之內,接下來的話尹天涼差點裝不下去呆。因為郡王妃美人單刀直入地說她兒子對湛王他閨女一見鍾情,正好男未婚女未嫁年齡也相當家世也匹配,不如就#@%……&算了。

尹天涼是蕭緗那會兒就碰到過有人對她單刀直入式的表白,不過她沒興趣,活生生地讓刀子掉頭了,可是這會兒——她倒是想,不過這是個兒女是玩具的時代,根本沒她的事兒。

沒她的事兒也就算了,湛王妃可是一直琢磨著把她塞給俞家呢,不知道怎麽這會兒居然也改弦易張,一個勁兒地誇那塊大理石,湛王更不用說了,臉上的笑似乎是明天就能和女婿一起喝酒了。

總之就是兩個人完完全全地忽略了她。不過,在最後關頭湛王妃還是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按理尹天涼是最小的,她的哥哥姐姐們都沒娶沒嫁還輪不到她。

郡王妃便笑,說兒女的親事要辦起來很快的,正好太皇太後忙著給孩子們賜婚呢,去求求太皇太後好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或者郡王妃的話正是他們想的,總之湛王夫婦不斷地點頭。尹天涼忽然可憐起尹天淩兄弟和凝、淨姐妹,他們的婚事趕上火車大提速了,那些賞花看水花前月下眉目傳情的“小站點”即將被取消而直接進入主題,想想在尹天涼十五歲之前四個人又娶又嫁,果然很和諧。

於是,這門親事大概就這麽定下來了。尹天涼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心裏琢磨著大理石知不知道他親娘這麽瘋狂的舉動。

郡王妃對結果很滿意,笑著告辭了,說明日就進宮求了太皇太後賜婚,等明年就給他們辦喜事。

郡王妃走了,湛王夫婦詳細問了她的“遭遇”便讓她回房去了,然後尹天涼便在房間裏琢磨著到底要不要離家出走。還沒等做出決定就又有丫環來請,說王爺請郡主到前廳去。

隨著丫環忐忑不安地來到前廳,驚見尹天淩在座,三個人六隻眼睛盯著她看得她想暈倒。難怪剛才不問,原來是要等尹天淩回來來個三堂會審。

可是,三堂會審為啥沒人說話啊?難道等她自己招了?

“涼兒,今天扶風侯公子向太皇太後請旨賜婚了。”尹天淩笑眯眯的。

“哦。”尹天涼簡單答應了,尹天淩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還和她有關?老爺天,不要……

“你和承昱也算見過,涼兒,你覺得承昱人如何?”尹天淩還是笑眯眯的,循循善誘的德性。

“我和承昱哥哥見過幾次而已,不太清楚。不過,既然是哥的好朋友應該人不錯吧。”尹天涼說道。順便捧你這個陰人臭腳一下。

“如果,太皇太後讓你嫁給承昱,你覺得如何啊,涼兒?”尹天淩問道。

尹天涼沒忍住,瞪大了眼睛看尹天淩,孽緣,她也沒踩到啥排泄物怎麽和扶風精蟲這麽有猿糞?

“涼兒?”湛王妃叫她,尹天涼的表情像是驚嚇異常。

“涼兒,你喜歡世禮還是承昱?”尹天淩問道,笑著。

尹天涼搖頭,然後低頭。喜歡個鬼啊,又不是選吃肯德基或者麥當勞。

“都不喜歡?”湛王疑惑的聲音,估計按他想他小閨女得羞紅了臉扭頭就跑。

“我沒想過。”尹天涼說道。

“涼兒啊,母親看呢,世禮這孩子好,穩重踏實。承昱雖也好,可是有點太招女人喜歡,你說呢?”湛王妃說道。

說了你們聽啊?

“但憑父親母親做主。”尹天涼說道。八九不離十是要把尹天涼塞給大理石。

“好,涼兒真乖。”湛王妃笑著說道。

然後尹天涼又被趕走了,臨走湛王妃還說明日帶她進宮去請旨。

吃過消化不良的晚飯,尹天涼還拄著下巴琢磨要不要離家出走。香珠在還在一如既往的收拾屋子。清脆的一聲讓尹天涼回過神來:“怎麽了香珠?”

“沒什麽,郡主,一枚銅錢掉了。”香珠兒笑著說道。

銅錢?

“哦,借我用一下。”尹天涼說道,拋出銅錢又接住,心裏祈禱不要是字不要是字,翻開手,是字那一麵。又扔了兩次,還是字。

“郡主,您這是幹什麽?”香珠兒問道。

“沒什麽,看看猜得準不準。”尹天涼說道。居然都是字,那就是不跑。

不跑?認命地嫁給大理石?又拄著下巴閉著眼睛想大理石,說實話這男人長得還真是要身條有身條要身高有身高的,雖然嘴巴經常都隻抿得跟蚌殼一樣,但是一點也不妨礙美觀,外貌算是相當不錯了。內裏呢?和尹天淩和精蟲動物都是好朋友,聽著還是無話不談的那種,估計是穿開襠褲的時候就一起耍,那就是說,就算人品差也不會比尹天淩和精蟲動物更差,而且有一個最大的好處——他總不會好意思休了好朋友的妹妹吧?這樣綜合考慮起來似乎還不錯,另外要地位有地位要高薪有高薪學曆應該也很高吧,那就是三高才俊,怎麽算都不錯。

可是就這樣嫁了?

總覺得有些不甘心。她知道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像大理石這樣的高官八妻九妾跟買幾件衣服差不多,這就有問題——雖然她是無愛情論者,能接受與素不相識的男人結婚生孩子,可是如果那個男人要在不同的被窩裏轉戰那就另當別論了,她有潔癖,受不得別的女人的味道來汙染自己。

這樣想來,嫁了似乎又不是好事。因為想要這樣的男人從一而終守身如玉就像讓青樓姑娘保持冰清玉潔一樣難。

“郡主,時候不早,您該睡了。”小桃說道。

尹天涼爬進被窩,睡吧睡吧,沒準兒半夜就有神仙給她托夢告訴她脫身之法呢。

事實證明像尹天涼這種太“隨遇而安”的家夥是不受老天爺垂青的,她一大早起來的時候腦袋還是那個腦袋,估計一道溝回都沒增加。

既然沒有神仙托夢,尹天涼決定隨遇而安,反正古代的日子就得這麽過,就算不嫁大理石,別的男人也是一樣的,那還不如挑個看著順眼點的身家也不錯的。吃過早飯湛王夫婦帶著她進宮去了。

太皇太後皇太後都在,都很感興趣地看著尹天涼,太皇太後身邊站著清苑公主,一眼一眼地剜尹天涼,若眼神是刀子尹天涼估計被她淩遲兩回了。

淩遲進行中,太監來說雲中郡王及太王妃前來請安了,太皇太後命傳了。尹天涼很想看看大理石是什麽表情,不過這麽多人盯著自己可不能露出絲毫馬腳,看他還是有很多時間的——如果他們倆不幸被亂點了鴛鴦譜的話。

正琢磨著這些老太太們如何涮她呢,卻聽得老太太開口讓他們小輩都出去。尹天涼巴不得呢,她最討厭的事情是開會,比開會更討厭的事是列席會議——隻有旁聽而沒有表決的權利。

清苑公主在前,大理石在中,尹天涼在最後,出了殿,太陽明晃晃的。

“君哥哥。”出了殿門清苑回首來了這麽一句,尹天涼頓覺麻酥酥的,那個小聲音喲,帶著些嬌氣摻了些怒氣,比例剛剛好,好到她以為大理石和清苑正你儂我儂。

“公主有何吩咐?”大理石問道。

“君哥哥,你要娶她——?”說著,青蔥玉指指南針一樣對準了尹天涼。

“父母之命。”大理石說道。

“君哥哥,你不能娶她。”清苑說道。

“這是我的事,公主管得寬了。”大理石說道。那氣勢——就衝這句很“爺們兒”的話尹天涼給他加了印象分。

“你知不知道,望非哥哥昨天來求皇奶奶和母後也要娶她?”清苑說道。

然後低著頭的尹天涼感到一道涼颼颼的目光看過來了,不過時間極短。

“那是承昱的事。”大理石說道。

尹天涼極想笑,這哥們說話真噎人。

正琢磨著找個什麽借口離這小瘟神遠點呢,隻見一樣黑黑白白的東西甩開四隻小蹄子跑了過來,橫衝直撞的勁頭就像打了雞血。

居然是個山寨版熊貓……尹天涼看著那像是熊貓又像狗的……呃,東西,納悶是誰這麽有創意,正想著滾滾跑到她麵前了對著她使勁搖尾巴。

“這是~~什麽東西?”清苑疑惑的聲音。陸君則也看那正對著尹天涼搖尾巴的~~東西。

“滾滾~滾滾~”幾個太監的聲音正往這邊來。

等跑到近前了才看到還站著幾個主子忙跪下請安,請了安見那小東西正對著尹天涼搖尾巴便都鬆了口氣。

“你們剛才叫這東西什麽?”清苑問道。顯然她不知道啥是“滾滾。”

“回公主,奴才剛才叫它~叫它‘滾滾’。”小太監答道。

“滾滾?”清苑的聲音提高了些:“又是任君紫弄這些下三濫的名字?”

“回公主,是佳妃娘娘所取。”小太監說道。

“大膽,什麽佳妃娘娘?什麽時候冊封的?敢壞了規矩,等我告訴皇奶奶治你們的罪。”清苑不滿地說道。

“是是是,奴才知錯了,是任姑娘所取。”小太監說道。宮裏的主子都難伺候,不過目前他知道最難伺候的就是清苑公主和那位雖非主子卻比主子更難伺候的任姑娘。

“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清苑問道。

“這是~~這是淑妃娘娘宮裏的一條小狗,任姑娘喜歡,皇上便給了任姑娘。”小太監說道。

“呃~~你是說任君紫搶了淑妃的~~狗?”清苑問道,似乎不可置信。

“回公主,任姑娘不是搶,是任姑娘說這狗可愛,皇上命人抱去的。”太監說道,何止是狗?這任姑娘連皇上都搶了。

尹天涼聽著他倆的對話實在很想笑,看來這清苑和那任君紫的梁子也不小,不過她現在對任君紫的興趣越來越大了,她居然會把狗弄成熊貓的樣子,居然還給它取名叫“滾滾”~~身份和她一樣可疑。

“抱走抱走,好好的狗弄成什麽樣子了。”清苑有些嫌惡地揮揮手。太監們忙來抱這狗,誰知道這狗不知怎麽就覺得尹天涼是塊骨頭了,咬著她的裙子不肯鬆口。太監們要使勁呢怕扯壞了郡主的裙子,要是不使勁呢怕惹清苑生氣,正抓耳撓腮地鬱悶著,隻見尹天涼彎腰抱起狗狗:“我送它回去給任姑娘吧,正好謝謝任姑娘前些日子救命之恩,煩請公公帶路。”

小太監跟得了特赦一樣,忙領著她走了。

小太監帶著她七拐八拐地走著,直到一處宮殿裏,進了這殿小狗像是回到家一樣從尹天涼懷裏跳下地搖著小尾巴向內室裏跑。尹天涼看著這殿裏——呃,不像她見過的其他宮殿那樣肅穆和整潔,但卻有一股子居家的味道。

“啊~!!你個臭滾滾,你還有臉給我滾回來,瞧瞧你幹的好事。”一聲女子的咆哮。

尹天涼不自覺地扯扯嘴角,這性格她喜歡。

裏麵小太監不知道說了什麽,馬上一個年輕女子從內室裏出來了,白衣服上一塊一塊的黑,裙角被滾滾咬著,算是半拖半拽式前行,貌似滾滾很享受這種滑行。

“任姑娘,你好。”尹天涼馬上說道,與前些日子相比,任姑娘的臉上多了些不耐煩的神色。

“原來你叫尹天涼,你來謝我的?怎麽謝?”任君紫問道。

“這,我不知道任姑娘需要什麽,如果任姑娘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哪怕讓我去弄隻山寨熊貓我也會努力去做的。”尹天涼說道。山寨和熊貓,如果是和她一樣的人應該會聽得懂吧?

果然,任君紫一愣,然後吩咐太監抱走滾滾去給它洗幹淨了。太監們好歹算把狗給弄走了,偌大的殿裏就剩下她們倆。

麵麵相覷了一分鍾。

任君紫開口了:“天王蓋地虎。”

尹天涼愣了兩秒鍾然後哈哈大笑,指著任君紫說道:“姐姐,你也不弄點新鮮點的,這也太老套了。”

“地振高崗,一派西山千古秀。”任君紫說道。

“門朝大海,三合河水萬年流。”尹天涼說道,仍舊笑著,沒辦法,從一個古裝造型的女人嘴裏聽到“天王蓋地虎”實在太搞笑。

“有那麽好笑嗎,小妹妹?”任君紫撇撇嘴,好不容易碰到個同道中人,這孩子還笑得沒心沒肺的。

“好笑,任姑娘。”尹天涼說道。

“你命真好,居然是個郡主,既然你是郡主又欠我一個人情,那你幫我個忙吧,算是兩清了。”任君紫說道。

“什麽忙?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頭,我這個郡主是裝呆扮傻的,太難的事恐怕幫不上。”尹天涼說道。

“把我弄出宮去,這個鬼地方真他媽讓人鬱悶。”任君紫說道。

……真他媽的……耳熟能詳的鄉音啊……

“你……不是皇帝的妃子嗎?”尹天涼問道,太監說她是佳妃。

“妃個鳥!”任君紫說道。尹冽那個家夥理解能力有問題。

尹天涼接著笑,笑夠了見任君紫像看精神病一樣看著自己。

尹天涼擺擺手,一隻手撫著肚子:“我就是太久沒聽到熟悉的語言一時太高興,任君紫,其實我想方設法來見你也是有事相求你呢。”

“不會吧?求我?”任君紫挑著眉毛問道:“什麽事?”

“我要被迫嫁人,就是所謂的包辦婚姻,我不想結婚,想拜托你跟皇帝求求情好心放過我吧。”尹天涼說道。

任君紫搖頭:“要是求他管用我還用得著你幫我出宮嗎?”

“不會吧……”尹天涼沉默了下:“還有人比我們混得慘嗎?”

“估計……沒有了。”任君紫說道:“本以為還能指望你個小貴人,沒想到……我的命咋這麽苦呢。”

“還好,現在是兩個人,總能想出辦法來的。”尹天涼說道。

“什麽時候呢?”任君紫歎氣:“這地方我……”

話音還未落隻聽殿外一聲“紫兒”。尹天涼迅速回複呆郡主的表情,任君紫撇撇嘴。

這麽親密的一聲“紫兒”還敢這麽大聲的,在這宮裏也就一個人——皇帝尹冽,進了殿見她們兩人在一起尹冽有些意外。

“天涼給皇上請安。”尹天涼說道。

“涼兒怎麽在這兒?”尹冽問道。

“那隻色狗看到美女就不撒口,小郡主好心給它送回來了。”任君紫說道。

“是,涼兒正好來謝謝任姑娘前些日子的搭救之恩。”尹天涼說道。

“哦,這麽回事。”尹冽點點頭:“都說完了?”

“是,涼兒告退。”尹天涼很識時務,皇帝這麽明顯的趕人就算是傻子也明白。

出了殿尹天涼笑了,有個人和自己是一路的感覺真好,就像走夜路有個伴一樣。隻是——這個伴自己也焦頭爛額中呢。

沒留意一個小太監急匆匆地來到她麵前躬身說著太皇太後傳涼郡主呢。

完了,剛說完人家焦頭爛額這火就燒到自己腦門上了。

回到太皇太後宮裏,沒敢抬頭看看大家臉上都是啥表情,隻按禮請了安然後垂首站著等候發落,不管啥明火暗火通通向我開炮吧。

結果——又沒人搭理她,把她晾那兒。

湛王妃起身到她身邊笑著說道:“快給太皇太後叩頭謝恩。”

“天涼叩謝太皇太後隆恩。”跪下念台詞。謝恩?把她推火坑了她還謝恩……

“這孩子怎麽這麽沉得住氣?”太皇太後問道。

因為尹天涼反射弧長神經遲鈍感情缺失。

“打小就是這個性子。”太皇太妃忙解釋道。

“好,這個性子好,不疾不徐。”太皇太後說道。

剩下的話題她都不感興趣了,腦海中在勾畫她的“婚姻”藍圖,“合成”他們的婚紗照及全家福——怎麽想怎麽不倫不類:她穿著雪白的曳地蓬蓬裙婚紗,他一身大紅長袍肩頭一朵大紅花,怎麽想怎麽像靈異事件。

因為太過專注她漏聽了一句很重要很重要的信息。

 

7章 洞房談判

 

出了殿,郡王妃對湛王妃說:“姐姐,雖然婚期緊了些,不過您也不用擔心,我會置辦整齊的。”

尹天涼神遊回來聽到這句話。

“婚期?”尹天涼不自主地重複道。

“是啊,太皇太後說了,你們是她老人家賜的第一對兒婚,雲中和楚州又離得遠不如就在京裏把婚事辦了,也省了將來麻煩。”湛王妃說道。

“不行。”尹天涼直覺反對,和諧號直接到神七了,她可是沒經過培訓呢。

“為什麽?”郡王妃和湛王妃同時問道,連一旁的陸君則都扭頭掃她——不是看,確實是掃,就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動作迅速而漂亮還帶著肅殺之氣。

“呃,因為,因為不合規矩。”尹天涼說道。不是說得排隊嗎?她可是站在隊尾的。

湛王妃笑了:“是不太合規矩,不過太皇太後說為了你們就破一次例。”

郡王妃親熱地拉起她的手:“今年成了親也好,否則等到明年從蒼梧到楚州來回折騰,你這孩子還不累壞了?”

累死了她也不想結。

可惜沒有人有讀心術,不知道她的抗拒。

“姐姐,明天我想帶涼兒去上香謝謝老天爺安排了這麽好的姻緣,順便讓涼兒選首飾和衣服的樣子,您看呢?”郡王妃問道。

不是說古代的新娘子蓋上塊紅布等著坐上轎子就行了嗎?為什麽她要跟著折騰?

“好,反正涼兒平日裏也沒有什麽機會出門,難得妹妹你這麽喜歡涼兒。”湛王妃說道。

連她接下來的行程都給賣了。

總之接下來的日子尹天涼過得恍恍惚惚,一會兒湛王妃拉著她看嫁衣繡得好不好,一會兒郡王妃扯著她去挑首飾,她對衣服不感興趣可是對首飾很有愛,尤其是美麗的玉石,既然婆婆家有錢又要裝飾麵子她也不好不為了婆家的麵子著想。

日子忽忽悠悠地就這麽過去了,據說還有十幾天就要成親了,湛王妃把她圈在府裏說是要讓嬤嬤們教她些東西,“東西”~~含義真寬廣,不過她有個齷齪的想法——想知道古代人在女兒出嫁之前咋普及“洞房知識。”

可惜她這個齷齪的想法沒人理她,教給她的都是些中規中矩的東西,把她向著一個豪門貴婦的方向培養。

終於到了出嫁前一天,湛王妃神神秘秘地來了,坐在尹天涼對麵瞧著她,尹天涼暗暗咽下口水,王妃媽媽的神情好~~神秘莫測。

“明天就是人家的媳婦了。”湛王妃說道。

“是,母親。”尹天涼小心說道,看這開場白——離正題估計還有三十裏。

“這些日子嬤嬤們教的涼兒你可都記住了?”湛王妃問道。

“是,記住了,母親。”尹天涼說道,實在很想提醒她,你們還有一樣最重要的還沒教呢。

“不過,還有一樣,嬤嬤們沒教,母親也不好和你細說,這個~~”湛王妃從袖裏拿出樣東西,用綢子包裹得嚴嚴實實,動作也是小心的很。

原來,古代掃黃打非的力度更大,在家裏這些東西都要小心翼翼傳閱。尹天涼壞心眼地想到。

“母親,這是什麽?”看著那綢子,一副好奇的樣子,其實心裏恨不得眼睛是X光線好一睹春宮圖的風采。

“這是,一會兒你看看就明白了。”湛王妃說道,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現在可以看嗎?”尹天涼做出一派天真狀問道。

“一會兒再看,別著急。母親還有些話要囑咐你。”湛王妃說道,害得尹天涼看好戲的念頭落空。

這一囑咐就快到一個時辰,要不是那個綢子裏的風光尹天涼都怕撐不下去,看著湛王妃紅了眼眶濕了眼角尹天涼強逼著自己也梨花帶雨,好不容易送走了湛王妃,尹天涼興奮地回到桌邊坐下打開那綢子,本來看形狀以為是卷軸,可是居然是個脂粉盒,尹天涼知道這春光就藏在脂粉盒裏,慢慢打開,然後瞪大了眼珠子~~

“製作真精美。”尹天涼喃喃說道。不是書麵形式而是立體的,生動~~跑題了。

聽見腳步聲尹天涼忙把東西隨手塞到枕頭下,原來是女人們見湛王妃來交代完事情過來陪她的。

尹天涼不想說話便呆呆地坐著,等著明天“大婚”。

那繁瑣的過程就不必講了,雖然轎子也穩當軟軟的也舒服,可是——速度也太慢了,一點兒也不拉風,而且從出了湛王府的門她還沒見到新郎的裝扮呢,就這麽晃晃悠悠被抬到了郡王府,迷迷糊糊拜了天地高堂然後被扶進洞房。

洞房裏很安靜,尹天涼也乖乖地坐著——不是不想拿掉這沉甸甸的鳳冠和那塊鬥牛士用的紅布,可是演戲演全套,總得先給了郡王爺麵子他才好給她麵子不是?畢竟她可是預備了一次不大不小的事關她以後生活的談判。

坐了很久有嘻嘻哈哈的聲音遠遠地飄過來了,尹天涼知道傳統餘興節目鬧洞房要開始了,端端正正地坐好,不就是鬧洞房嗎?隨你們怎麽鬧,我呆郡主就是一副呆樣。雖說建起了心理防火牆,可是~~萬一這群病毒太強大~~得留心著點。

門開了,男人女人們淫笑著靠近她。

忽然蓋頭前出現了一道黑影,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尹天涼反應過來那是玉如意眼前的遮羞蓋頭已經被挑開了——紅色大理石驚悚出場,尹天涼盯著他一身的大紅眨了眨眼睛——真影響形象,她私以為他還是換個冷色調比較好看,和他氣場比較搭調。

至於“早生貴子”之類的習俗嬤嬤們都教過她,所以她也不慌不忙,任大家起哄就是不臉紅,估計男人們沒見過這麽沉得住氣、不配合的新娘子也覺得無趣便散了,留下陸君則和她並肩坐著。

一個老嬤嬤笑著端了兩杯酒來到他們麵前:“請郡王和夫人喝合巹酒。”

陸君則端起一杯,尹天涼也端到眼前一杯,在老嬤嬤笑眯眯的注視下兩人喝了酒,嗆得尹天涼直咳嗽,喝點低度啤酒還行,這烈性白酒除了畢業散夥飯這是她第二次喝。

本指望著老嬤嬤好心倒點水來給她,誰知道老嬤嬤回收了杯子扔下一句“時候不早了,爺和夫人早些歇了吧”便笑著出去了,回頭關門的時候尹天涼清楚地看到了她臉上曖昧的笑。

門是木頭的,門軸處“嘎吱嘎吱”的聲音聽著讓人提心吊膽。大紅蠟燭的光搖曳著,習慣了在洞房裏充當道具,此刻正等著這對新人入洞房,必要的時候它們是可以回避的。

靜得可怕,屏氣凝神,似乎都能聽到燭火搖曳的聲音。

尹天涼正低著頭琢磨怎麽開口呢,隻聽得“撲通”一聲,下意識地離開床,再回頭看——大理石陣亡了,不,大理石醉了,睡著了。

小小地拍拍胸口:“原來兄台你的酒量也不過如此……”

走近點,陸君則是斜著歪倒在床上的,仰麵朝天,腿還在床邊垂著,推推他的腿:“郡王?”沒反應。

“陸君則?”沒動靜。

“大理石?”陸君則忽然翻了個身,麵向她。

“原來你對大理石這麽敏感,嘿嘿。”尹天涼笑眯眯地說道,既然這家夥已經睡著了,今天晚上談判估計是沒戲了。

自己拿下沉重的鳳冠放在桌上,揉揉脖子,這婚結的比軍訓都累人,吃了個生餃子和一點花生桂圓不頂餓,看看桌上還有吃的,尹天涼當然要吃到飽。吃飽了要睡覺,可是那床已被陸君則占了個對角線了,她又不會縮骨術能蜷成一團兒,如果把陸君則給搬到地上——有點太不人道了,而且畢竟是人家新婚,洞房花燭夜就睡地上也有點說不過去。

想了想,算了,還是她自己折騰地方睡吧。

放眼看看洞房,不錯,真富麗堂皇,不過,衣櫃能住人嗎?桌子能當床嗎?那小小的榻——小到能容她到腰,剩下的部分總不能拆下來放到別的地方,還好,還有幾把椅子和圓凳。

忙活了半天,看著自己的“床”尹天涼搖搖頭,從沒想到自己的洞房花燭夜會慘到這種地步,小心翼翼躺好蓋好被子,正對著婚床上她好心給蓋了被子的人,她怎麽就沒想到裝睡呢,否則現在在那張大床上香甜地睡著的就是自己了。

大紅的蠟燭還在燒著,照著分睡兩處的新郎和新娘。

睡得腰酸腿疼,尹天涼眼睛還沒睜開呢,使勁抻著活動筋骨。

~~嘩啦啦~~砰~~

“媽呀,疼死我了。”夾在中間的小圓凳倒了害得她直接和被子一起落地,磕到椅子角上了。

“你沒事吧?”有男人的聲音。

“沒事,死不了。”尹天涼說道。

~~男人~~洞房花燭~~

後知後覺地將兩件事聯係起來,尹天涼停住了揉腿的動作,抬頭看去,大紅的陸君則正看著她,皺著眉頭。

“你折騰什麽?”陸君則問道。

“我?床不結實。”尹天涼說著,爬起來接著擺弄那幾個小圓凳,順便掃一眼門窗,一點兒亮色也沒有,敢情這麽久她都沒睡到天亮。

“這不是床?”陸君則說道。對著那背對他彎腰折騰凳子的紅色人影說道。

尹天涼停下了動作,也好,早晚要說清楚,既然他醒了就說清楚好了。

轉過身:“郡王,你清醒了?”

“應該是。”陸君則點頭,研究著他的新王妃,她似乎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呆板。

“我想和~~您談談。”尹天涼說道。

“到這兒來。”陸君則說道,指指他旁邊的半邊床。

“在這兒說也是一樣的。”免得你生氣把我凍死。後半句尹天涼沒敢說出口。

“不過來就免談。”陸君則說道,冷靜地看著尹天涼。

想了想,尹天涼走到他麵前:“郡王,您想不想多子多孫?”

陸君則皺眉,這不是廢話嗎?

“陸家人丁單薄,娘一直希望多些人。”陸君則說道。

“多子多孫是好事,那是不是就得多娶幾個老婆?”尹天涼問道。

陸君則挑挑眉毛:“何意?”

“你別誤會,我不會攔著你娶的。”尹天涼忙表態。先讓你老人家順心我才好說話。

“如果我要娶你攔也沒用。”陸君則說道,看尹天涼撇嘴,他又慢條斯理地說道:“新婚就說這個?你不能生?”

“這個不是問題的關鍵。”尹天涼說道,就說這哥們說話能噎死人,屬鐵心饅頭的。

“關鍵是什麽?”陸君則問道。不知道人家洞房花燭夜都說什麽,但是肯定不是這種能不能生和娶妾的話題。

“關鍵是~~”尹天涼微微低頭,腦筋迅速轉著,說她堅決擁護一夫一妻是不是太直接了?估計以這哥們噎死人的性格會噎死她順便駁回的,得換個說法。

“什麽?”陸君則也看著她。

“雖然太皇太後她老人家格外開恩允許我未及笄便成婚,可是,我不想違背規矩,所以~~所以,在天淩哥哥天凜哥哥凝姐姐淨姐姐各自婚配之前我不能~~不能和你~~”後麵那兩個字本來也沒啥,可是對著陸君則尹天涼就是覺得說不出口。

“圓房?”陸君則好心幫她說完。

尹天涼點點頭。她本來想說——上床。

“所以?”陸君則挑個問號。

“所以該娶妾您別耽誤了。”尹天涼說道。

然後時間被膠水給粘住了,順便把陸君則的眼睛粘到尹天涼臉上。

“就這事兒?”陸君則問道。

尹天涼點頭:“暫時就這些。”

“睡吧。”陸君則騰出半張床給她,自己倒下接著睡了。

這麽好說話?是不是酒醉未醒?萬一後半夜他醒了獸性大發她就毀了~~

“本王不會勉強不願意的女人。”陸君則閉著眼睛扔給她一句話,然後翻身朝裏去了,留下外麵的半張床。

自己折騰的那不穩當的床和眼前這個看著很是柔軟的床相比——尹天涼抱回被子小心翼翼躺下,將自己差點裹得像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女屍。

翻身朝外躺著,入眼的都是大紅,被這紅色刺激著尹天涼還是很快睡著了。

把他們叫醒的是丫環。本來帶著笑意進來服侍的丫環們見兩人衣衫如此完整不禁愣了下。尹天涼起身下床洗臉刷牙換了衣服,回頭見陸君則也都整理完畢了。

去客廳的路她熟悉,可是今天再走竟然是人家的一份子了,夏姨也變成了婆婆。現在想想,夏姨也真是說謊話不打草稿的,還啥她兒子對尹天涼一見鍾情——那得什麽眼光能對一個臉上有點嬰兒肥還有些呆頭呆腦的女孩兒一見鍾情啊?

想著已到了客廳,郡王妃正笑嗬嗬地在主位上坐著笑看兩個人,然後轉向看丫環,丫環過去伏在她耳邊說了什麽之後,郡王妃便皺眉看陸君則。

丫環端了茶,看起來很體麵的媳婦來讓他們敬茶。

這一套也已練過,所以尹天涼做得中規中矩也沒啥差錯。然後便是早飯,一頓飯隻覺得郡王妃總盯著自己看,好像她臉上馬上就要破殼而出一個什麽小雞小鴨之類的。

按例,他們今天要進宮謝恩。吃過早飯自然得收拾著,郡王妃攆了陸君則出去,然後拉著尹天涼的手小聲問道:“涼兒,你和君則昨天為什麽沒圓房?”

饒是尹天涼這等現代女子被婆婆直接問這種問題也不禁紅了臉。真前衛的婆婆。

“這個,夫人,您還是去問郡王吧。”尹天涼說道。

“什麽夫人,該叫娘了。涼兒啊,你跟娘說是不是君則冷落你了?”郡王妃問道。

尹天涼搖頭,若非得說冷落——也是她冷落他吧?

“那他是喝多了?”郡王妃問道。

尹天涼點頭。喝多了吧?雖然隻醉到前半夜。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君則這孩子雖然性子冷,可是也不至於~~涼兒,你們快點圓房給娘生兩個娃娃玩兒,我老太婆一天天也沒個意思。”郡王妃說道。

想得真長遠。

“夫人——”尹天涼正打算把實話告訴她隻見陸君則進來了,她便把話活生生咽回肚子裏了。

“好了好了,到時候了,快點進宮請安去吧,有什麽事回來再說。”郡王妃笑著說道,推他們出門。

進了宮,凡是遇見的或認識或不認識的都對著兩人道喜,不過得到的回應是兩個新人的微微點頭,連個笑臉都沒有,不過眾人也都習慣了,陸君則天生冷臉尹天涼天生呆相。

太皇太後宮裏氣氛那叫一個詭異。未婚的公主郡主小姐閨秀們居然都在,看向尹天涼的眼神五彩紛呈——以紅綠兩色居多。

規規矩矩請了安謝了恩兩人並排站著等訓話,太皇太後訓完了皇太後訓,聽完了又謝恩,總算折騰完了太皇太後老太太讓他們去給太皇太妃請個安。剛出殿門就見皇帝帶著幾個人往這兒走,於是兩人馬上立定站好,標準的站姿。

又請了安,尹冽看向兩人的眼神裏帶了些笑意。

“君則和涼兒請過安了?”尹冽問道。

“是,正要去給太皇太妃請安。”陸君則說道。

“嗯,正經事,快去吧,有事回頭再說。”尹冽說道,邁步向前走了兩步又回頭說道:“請完安涼兒去清芷宮看看紫兒,她正想見見你。”

尹天涼忙說是,兩人這才往太皇太妃宮裏走,太皇太妃見了他們倒是很高興,不高興的是凝、淨二人,眼神裏都透著酸,太皇太妃一高興說要留他們用午膳,尹天涼便說:“剛才來的路上遇見了皇上,皇上讓天涼去見任姑娘。”

太皇太妃點頭,似有所思,尹天凝小聲說道:“任姑娘的話果然好用。”

尹天涼低著頭當沒聽見,敢情大家以為是任君紫在尹冽麵前說了什麽才促成了這段賜婚,人的想象力果然豐富。不過,任君紫可真是比她招風,連這倆小郡主都看她不順眼了。

“去吧。”太皇太妃說道。

“想必任姑娘和你有許多悄悄話說,我去見皇上。”陸君則說道。

真上道。

“好。”尹天涼說道。然後目送著陸君則走遠自己才讓宮女帶著往清芷宮來。

清芷宮還是那個清芷宮——多了隻大肥貓,任君紫胳膊上多了條小白蛇,那蛇嚇了尹天涼一跳。

“你才多大就婚了?”任君紫問道。

尹天涼用手指頭比劃了一下,任君紫就張大了嘴:“二十二?真的?老天爺,你可真幸運。”

“姐姐,你想我了?”尹天涼笑著問道。

“喂,你和他,那個陸君則真地那個了?”任君紫問道。

“沒有。”尹天涼說道。

“為什麽?”任君紫問道。

“我不喜歡用公共廁所,我也不喜歡坐公交車。”尹天涼說道。

“我也不喜歡。唉,怎麽算你的命都比我的好,你老爹是一級王爺,你嫁給二級王爺,二級王爺不敢欺負你,不過,你能拖多久?”任君紫說道。

“起碼我暫時還好,姐姐,你擔心下你自己吧,我看皇帝對你的興趣不是一般的大,親自告訴我來見你~~你能拖多久~~”尹天涼問道,擔心更甚。

“不知道,拖一天是一天,他要是敢碰我我就閹了他。”任君紫說道。

呃~~很好很強大,曆史上就會多一個太監皇帝。

“可行嗎?成功率大嗎?”尹天涼問道。

“到時候再說,大不了魚死網破。”任君紫說道。

“你不怕連累任家?”尹天涼問道。關係到不隻她一條人命。

任君紫歎口氣,連累任家~~尹冽那家夥說了,就算她跑了他也不會對任家如何——前提是,她能跑得了算或者給他一個他放了她的理由。

“連累不到,放心好了。”任君紫說道:“還好尹冽不是那麽不講理。”

尹天涼看看她:“你多保重,再過幾天我就走了,想見就沒那麽容易了。好像我也幫不上你什麽忙了。”

“唉……自求多福吧,這倒黴地方……”任君紫說道。

尹天涼又坐了一會兒才走了。

出了清芷宮尹天涼歎口氣,還是男女平等的社會好。又去給老太太道了別才與陸君則一起出宮了。馬車裏倆人坐對麵,尹天涼側頭看簾子,陸君則還是一臉麵無表情。

“郡王爺,我——”還沒說完被陸君則打斷。

“以後叫夫君。”陸君則說道。

叫老公比較好聽吧?夫君……麻酥酥的。

算了,這麽麻酥酥的還是不說了,免得說出的話大舌頭。

“你剛才要說什麽?”陸君則問道。

“我想問問什麽時候離開京城。”尹天涼說道。

“快了。”陸君則說道。

跟沒說有什麽差別,一兩天是快,三四天也是快,七八天也不算慢啊……

“哦。”尹天涼點點頭,沒幾天她就要再遠赴千裏之外了。

“哦是什麽意思?”陸君則問道。

尹天涼看看他,這是笑話嗎?

“哦就是我知道了的意思。”尹天涼說道。

“哦。”陸君則也哦。

回到郡王家的別院當然不能不去拜見“婆婆”,郡王妃那雙美目泛著光就在兩人之間飄來飄去,尹天涼低了頭裝遲鈍裝沒看見,不知道陸君則是啥表情。

看了大半天,王妃才問了問他們進宮請安的事兒,已到了中午自然是要填下肚皮,三個人坐在桌邊,尹天涼有點不自在。

更不自在的事在後頭呢,吃過了午飯,尹天涼正琢磨是不是得陪大美人聊會天兒然後順便喝個下午茶啥的呢,隻聽王妃說道:“這幾天折騰得可累死我老太婆了,你們倆這些天也沒閑著,回房歇歇吧。”

歇歇就歇歇,還故意加重了“回房”那倆字,生怕人家要去花園裏“歇著”一樣。

起了身告辭出來,尹天涼跟在陸君則後麵,回房歇歇,她是該補覺,昨天都沒睡好。

進了房,丫環們就跟約好了一樣馬上回避了,還很好心地把門窗都關嚴了。看看陸君則他一派悠閑地在桌邊坐下了。

尹天涼故意皺皺眉毛,自言自語說道:“這屋子裏有股什麽味道……我看,還是開窗放一下好了。”邊說著邊推開窗戶,順便還看到了新房附近逡巡的丫環們,一看窗戶忽然開了馬上都各自裝作忙著的樣子。

王妃的眼線還不少,隻不過——一起都派來是不是密集度大點兒?

偷偷瞟一眼陸君則,居然還悠閑地喝茶,按說,書房不應該是他待的地方嗎?

“天也不熱關了窗戶吧,否則一會兒歇著不方便。”陸君則說道。

不方便?尹天涼笑了笑:“郡王爺,我不累,您要是歇著便歇著吧,我正好到各處走走看看。”

“哦。”陸君則起身:“先服侍了我歇著。”

啊呸!服侍?

“我這就叫丫環來。”尹天涼說道。

陸君則走到她身邊,胳膊一抬順手關了窗戶,稍微低了頭看她:“我歇著的時候被別人瞧著便不踏實。”

尹天涼往後挪了挪,離得有點近距離有點危險。陸君則轉身朝著內室大床走去,在床邊坐下歪著頭斜睨她:“別防我跟防賊一樣,說了不會勉強你,不用做出那副表情。”

然後拉了被子倒頭便睡,尹天涼偷偷看了兩眼,好像睡熟了,不過——這家夥占了外麵那一半床,她怎麽辦?跳進床裏?還是算了,萬一弄點啥火星子就完了。

可其實她也很想補覺,看來是不成了,輕輕推門出去,走走會精神一點吧?走啊走,在京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別院也大不到哪裏去,沒一會兒就走完了,坐在後花園的涼亭裏,放眼望去都是些殘花了,看著那個淒涼勁兒的。

天上還偶爾有大雁排隊飛過,尹天涼便歎口氣,大雁都知道回家了,她連路在哪兒都還沒找著呢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嫁做人婦了。

餘光瞥到幾個丫環鬼鬼祟祟的身影,尹天涼翻個白眼,看啥的興致都沒了,還不如回去對著大理石呢,說到大理石她又想起個問題,洞房這事怎麽和郡王妃婆婆說比較好?

回到房間,陸君則還睡著,房內隻有他平穩的呼吸聲,尹天涼便坐在桌邊時不時瞄兩眼過去,還不醒?一邊又琢磨著他醒了她怎麽和他搭話。

正想著,床上那塊大理石坐起身了,斜眼看看她說道:“看夠了嗎?”

呃……

尹天涼點點頭。稀罕看……不就是一塊好看點的大理石嗎,拽什麽。

陸君則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新婚第二天你就看夠了夫君,以後怎麽辦?”

鐵心饅頭又來噎人了,尹天涼很想告訴他:能怎麽辦,湊合看唄——可是她不能,太傷人自尊了,尤其這位還是個王爺。

陸君則也到桌邊坐下,直勾勾地看著她也不說話,饒是尹天涼這等角質層偏厚的女人也有點扛不住了。

“郡王,您看什麽?”尹天涼隻好先開口,企圖打開一下尷尬的氣氛。

“看回來。”陸君則說道。

桌子底下尹天涼便握了拳頭,真TNND,這什麽人啊,覬覦她的美色就直接說……不過麵上尹天涼還是那副呆樣:“哦。”

“又有事要說?”陸君則問道。

“嗯。”尹天涼還是減少說話的字數。

“洞房的事?”又問。

“嗯。”尹天涼點頭。

“哦。”陸君則的單音節。

尹天涼便故意眨了眨眼睛看他,哦——什麽意思?你去解決還是隻是說你知道了?

“你去跟娘說。”陸君則說道。

控製了自己將眼睛瞪到最大的衝動,尹天涼點點頭:“哦。”

還好手裏現在沒有錘子,否則她可不保證不把這無良男人砸成石粉。她一個女人家讓她去跟婆婆說他們不能那啥的原因,暈死。

陸君則起身出去了,看著他的背影尹天涼翻了好幾個白眼。老天爺啊,早知道她還不如嫁給展望非呢,那家夥應該不會把這種難以啟齒的事推給她吧?一步錯步步錯果然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8章 腹黑丈夫

 

晚飯的時候郡王妃眼光在兩人之間掃來掃去,陸君則目不斜視吃飯,對他娘看都不看,尹天涼也很鎮靜,不就是說個話嗎,她不樂意郡王妃還能吃了她怎麽著?

吃過飯,郡王妃剛要開口就聽尹天涼說道:“夫人,娘,天涼有話要告訴您。”

郡王妃蛾眉微蹙:“涼兒,什麽事?”

那塊大理石沒有走的意思,端坐著喝茶,尹天涼看看他——回避都不懂,真不知道這孩子咋教育的……

“嗯,就是……”猶豫了一下,尹天涼決定還是直說了,反正尹天涼是呆郡主,還有點感情缺失,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笑她的……吧?

“就是什麽?”郡王妃看一眼陸君則:“是不是君則欺負你了?”

“沒有,郡王沒有欺負天涼。天涼要說的是……”咬咬牙豁出去了:“天涼要說的是,哥哥姐姐們各自婚娶之前天涼不能和郡王圓房。”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似乎看到陸君則的嘴角動了動,她希望是熱茶燙的——

郡王妃不言語,看著尹天涼又看陸君則,半晌說道:“我知道了,你們倆先回房吧。”

告退了出來,陸君則在前,尹天涼在後,對著前麵的背影齜牙咧嘴,娘的,還以為你多爺們呢,啊呸,算她看錯人了。

回了房,時候還早,這個時侯就睡有點說不過去,而且——根本也睡不著啊,總得找點什麽事幹,什麽事適合新婚的兩人一起呢?

喝茶。

喝到第三壺,尹天涼喝不下去了,對麵的男人喝得倒是滋潤,庫存夠大的。

“我困了,先睡了。”尹天涼說道。呆子有一點好處就是可以省去猜別人心思的麻煩想幹啥幹啥。

“哦。”陸君則這兩天似乎對這個單音節狂熱愛。

站在床邊權衡了一下還是躺在外麵好了,起床方便,和衣躺倒將被子拉到頭頂,尹天涼憋在被窩裏數羊,一邊留心聽著屋裏的動靜,還真是這裏的夜晚靜悄悄——大理石喝水都沒有聲音的。

因為被窩裏氧氣比較稀少,而且到了古代這許多日子已經習慣早睡了,加上這些日子又折騰得很累,所以尹天涼還是很快睡著了。

夢裏,尹天涼變成了某洗發水廣告裏的那條妖冶美人魚,麵前是蔚藍的大海,她用了一種極其優美的姿勢投入了大海的懷抱,撲騰啊撲騰,隻覺得肚子越來越漲——這海水真難喝,鹹鹹苦苦的,似乎動一動都能聽見肚子裏的水流動的聲音。

眼前忽然一片昏黃的光,尹天涼使勁眨眨眼睛,片刻後清醒了,這是她的新房,之所以醒了——因為她想如廁,水喝多的感覺真難受,輕手輕腳坐起來,發現那塊大理石麵朝裏睡著呢,看樣子,他沒夢見變成美人魚。

撇撇嘴,尹天涼掀開被子下床,值夜的丫環見她起來忙過來小聲問她有什麽吩咐,尹天涼說了四個字:“我要出恭。”丫環露出了訕訕的表情,小聲說道:“奴婢去準備恭桶。”

尹天涼搖頭,對著那玩意她焦慮。開了門,門外廊下的燈籠都亮著,沒什麽嚇人的,繞著去了廁所不得不感慨,古代有錢人家的廁所都這麽的富麗堂皇,難怪那劉小豬和衛子夫就在廁所裏那啥了,這地方不是內行人誰知道是廁所啊……胡思亂想著解決完了,果然夜涼如水的秋夜了,還好小丫環給她拿了更厚的衣服。

回了房洗了手輕手輕腳走到床邊,發現大理石翻了個身對著外麵了,瞄一眼收回目光,想一想再瞄一眼,別說啊,這哥們還真挺有型的,比她那個時代的22的毛頭小子愣頭青可是成熟多了,唉,這就是生活壓力大造成地呀,都早衰了。撇撇嘴,輕手輕腳地臉朝外躺下,使勁裹了裹被子準備再次入眠。

“水喝多了?”身後一道聲音嚇了尹天涼一跳。

“哦。”原來特意轉個身過來就是為了嚇唬她的。

“以後少喝點。”陸君則說道。

“哦。”尹天淩又哦。

“睡吧。”聽動靜他是轉身過去了。

“哦。”尹天涼一如既往。

“夫人,為夫給你取個字如何?”陸君則問道。

“哦。”取字?當你是誰?咱倆平級,給我取字……我早給你取好了,大理石。

“哦哦。”陸君則說道。

尹天涼被窩裏攥了攥拳頭,奶奶個熊,哦哦——她還喔喔大白兔金絲猴呢……大理石。不過,哦哦就哦哦,她以後就哦哦。

“哦。”再來一個。

背後便傳來一聲輕笑。尹天涼心裏冷笑了下,死石頭,等逮著機會看我怎麽修理你,你且先得意著。

這是新婚的第二個早晨,明天才是歸寧的日子。

去請安吃早飯沒見婆婆,婆婆一臉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好像有求於她又不好意思開口一樣,看得尹天涼有了些許罪惡感,不過很快她就把自己勸清醒了,婆婆是裝的,就是想哄騙她這個未成年少女給她生孫子,她才不上當。

“娘,您怎麽了?看起來臉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啊?”尹天涼問道。

“涼兒,其實也沒什麽……唉,算了,還是不說了,說了又給你們壓力。”她婆婆唱作俱佳,氣歎的那個百轉千回悠揚婉轉。

“哦。”尹天涼順坡下驢,怕的就是你說,不說最好。

估計她美人婆婆沒料到她這個反應,一時之間竟沒接話。

美人婆婆就眼含氤氳地吃完了早飯,陸君則找了借口說是去書房找些東西,留下婆媳倆坐著。

“涼兒,你跟娘說實話,你是不是不喜歡君則,所才不想和君則圓房?”美人婆婆問道。

尹天涼不做聲。

“做了媳婦反倒跟我生分了,還是做緗兒那會兒好,還陪著夏姨說笑猜謎的。”美人婆婆說道,輕聲細語。

那時候誰知道你是我婆婆呀……知道了我就裝蚌殼。現在還後悔呢。

“緗兒,你別怕,君則雖然麵冷不過心地是好的,慢慢的你就會知道了,娘也是真覺得你們相配才想著法的將你們湊成一對兒的,你若是現在還接受不了,娘也不逼你和君則圓房生養孩子,不過,娘——還是喜歡那個活潑嬌俏的緗兒,行嗎?”美人婆婆說道。

“娘,天涼不敢。”活潑嬌俏就露餡了。那會兒活潑是怕你們家把我當呆瓜賣了。

“嗬嗬,原來是不敢,沒事兒,有娘在呢,以後,不管你在君則麵前怎麽樣守禮,在娘麵前別這麽多禮數好嗎?唉,我就生了這麽一個兒子,還時常跟個悶葫蘆似的,要是你也這樣,我這日子就沒啥樂趣了。”美人婆婆說道。

又在裝可憐的美人,沒樂趣……沒樂趣還天天春風滿麵的。

“哦。”尹天涼衝著她甜甜一笑說道。

美人也笑了,拉著她的手又發了句感慨:“要是我親閨女就好了……”

要是你親閨女你舍得把她嫁給塊石頭嗎?某人又腹誹道。

因為是新婚自然有“婚假”,陸君則不用上朝不用處理亂七八糟的公事,在家對著兩個女人,不知道他是什麽感覺,尹天涼感覺像吃了個雞蛋噎在嗓子眼順不下去一樣。

不過,這回話說清楚了,吃過午飯郡王妃也不攆他們回房“歇息”了——她自己推說有些倦倦的溜了,又剩下倆人大眼瞪小眼。

尹天涼維持原狀坐著,不就是比靜坐嗎,就不信她還比不過一塊石頭,不過,他上午去了書房這會兒怎麽不去了?難道他也“倦倦”的了要回房歇著?

也好,去吧去吧,別在她麵前晃就行。

陸君則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思愣是不動地方,就像長在了椅子上一樣,也不說話也不喝茶,就那麽坐著,說在思考嘛偶爾還會掃她一眼。

門口一個人探了探頭,鼓起勇氣進來了,說扶風候公子前來拜見郡王。

終於有個人來解救他們相對兩無言的超靜音境界了。

“有請!”陸君則說著話慢慢起身。尹天涼自然也不能坐著了,終於可以找個地方自己待會兒了,還沒邁步就聽陸君則說道:“夫人,你先回房歇著吧。”

本來也沒打算跟你去。

“哦。”尹天涼便邁著小碎步回房“歇著”了。

歇著嘛……她呆子郡主困了要午睡,自然要爬到床上歇著了。

等她醒來,房間裏除了她沒有活物,門口似乎有人說話,聽聽,好像是批判尹天涼呢,什麽?長得肉嘟嘟的?呆呆的?眼大無神?麵無血色?

這是說誰家的人偶?

咧咧嘴笑了,就這些?咋沒看到她那那旺仔小饅頭呢?

香珠輕輕推門進來了見她一副大夢初醒的樣子便愣了一下:“郡主,您醒了?”

“嗯。”尹天涼點點頭。

香珠遲疑了一下說道:“郡主,她們胡說八道的,您別往心裏去。”

尹天涼便抬臉看她:“她們?誰啊?說什麽了?”

香珠忙搖搖頭:“也沒什麽,郡主,您要喝茶嗎?”

“不喝,不渴呢。”尹天涼說道,下了床任香珠給她整理有些鬆散的發髻。

“郡主,明天是歸寧的日子。”香珠說道。

“嗯。”尹天涼又點頭,湛王府的美食估計就吃那麽最後一次了,真舍不得,其實想想,湛王府一家人也挺好的,除了陰人尹天淩和小妞凝淨姐妹都挺好,尤其是王妃媽媽。

吃過晚飯和美人婆婆閑扯了一會兒,又看了看郡王府準備的禮物美人婆婆便催她早點睡了,說是明天要早起。

早睡——比昨天還早,她下午剛剛睡過,這還睡得著嗎……可是不睡就要對著陸君則,她更別扭。

“承昱今日來辭行。”陸君則說道。

“哦。”跟她有啥關係?難不成來個十八相送?

“哦哦夫人,你沒什麽看法?”陸君則問道。

“沒有。”尹天涼說道。哦哦夫人,還不如金絲猴夫人呢。

“也是。”陸君則說道。

吸取了昨天的教訓尹天涼不喝水了,準備直接臥倒,剛裹嚴實了就見陸君則開始脫衣服,尹天涼就盯著他看,作風真開放……

“看什麽?”陸君則又掃她一眼。

“你……脫衣服?”還是當著姑奶奶的麵脫,你打算施美男計嗎?

“不脫了怎麽睡?”奇怪地看她一眼,接著說道:“昨天就想說,哦哦夫人,你穿這麽多睡得不舒服吧?”

尹天涼點頭,當然不舒服。跟馬王堆女屍一樣,就差拿點福爾馬林溶液泡著了。

“那你還穿著?”又是奇怪的看她一眼。

眼看著他脫得隻剩中衣了。

“郡王不是也穿著……”尹天涼說道,誰也沒比誰好哪去。

“怕嚇著你。”陸君則說道,大步一邁跨上床在她旁邊躺下了。

“沒關係,我不怕。”我怕你身材不好浪費我眼睛。

“我也不怕。”陸君則忽然來了這麽一句,看尹天涼瞪著眼睛看他便補充道:“本王說過不會勉強你,你還怕什麽?難不成以後夏天你也這麽睡?蒼梧的夏天很熱,這麽著會中暑。”

夏天?夏天沒準兒你就不睡這兒了,到時候再說。不過,人家都這麽說了,她這個呆郡主要是還忸怩就不好了。

“哦。”然後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地脫衣服,脫到隻剩中衣然後重新鑽回被窩,背對著陸君則。

“哦哦夫人,你就打算一直把後腦勺給夫君看?”陸君則又問道。

廢話這麽多,要求這麽多,誰家的倒黴孩子?

“我習慣這麽睡了。”尹天涼說道。

“哦。”陸君則發了個音。

終於清淨了。睡個覺還這麽麻煩。

正數著羊隻聽陸君則又說道:“其實,我習慣睡外麵的。”

靠!死石頭,找碴是不是?

“哦,那要不要換過來?”尹天涼問道。

“好!”陸君則說道,還真坐起身抱著被子。

折騰完了,現在的狀況就是兩人麵對麵,尹天涼閉著眼睛,心裏恨恨的,哥們兒,小樣兒,你就整我吧,給我記住,我要不是不討回來我不姓蕭。

雖然睡著了,不過夢中總恍恍惚惚有種被鬼盯著的感覺,睡得不舒服,極度不舒服。不舒服就醒的早,一睜開眼睛一張男人臉嚇了她的小心髒砰砰多跳了兩下,瞄一眼趕緊又閉上眼睛,沒準兒他又裝睡,一會兒又扯啥要看回來的鬼話。

翻個身又將後腦勺留給他,心裏歎氣,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忽然一驚,一隻手臂搭到了她腰上。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大理石的魔爪。

搬走!

沒一會兒,一條腿搭到她腿上。

搬走!

沒一會兒,尹天涼轉身回來和他麵對麵。小樣兒,她都克製自己扔胳膊扔腿的是睡覺習慣了你倒玩得開心。

好一會兒,沒有胳膊腿啥的條狀物搭在她身上了。陸君則看起來睡得還蠻香甜。

裝的,肯定是裝的。尹天涼想著,撇撇嘴,眼睛眯了條縫兒盯著對麵的人。

“這麽早醒了?”陸君則忽然睜開眼睛問道。

“哦,馬上就睡了。”尹天涼說完閉上眼睛。

“嗯。”陸君則的發音讓尹天涼差點克製不住自己的左手掄拳出來,還好,右手在左腦的控製下及時製止了這次魯莽的行動。

冷靜冷靜,大理石這是吃飽了撐得調戲自己媳婦呢,千萬不能被他氣得原形畢露,她有預感,她要是原形畢露以後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早起,丫環們見兩人居然衣衫褪盡(一半兒)不禁愣了下,好像抓著了什麽JQ一樣,香珠給尹天涼梳頭發的時候也是笑眯眯的。

笑,笑甚?你們笑我們就有JQ了?天真的孩子們。

終於,歸寧了。看到湛王府的大門,尹天涼覺得自己還是有點想這裏的,起碼,在這裏沒人和她搶一張床,睡覺不用被鬼盯著。

尹天淩在門口迎著,還是一臉有點妖孽的笑,尹天涼就納悶,秋日的大好陽光下他怎麽就不現形呢?

尹天淩親親熱熱地叫著陸君則“妹夫”,還衝她笑笑。

進了府到了客廳,湛王夫婦和凝、淨都在,又行了禮,湛王讓他們坐了,一道道目光便在兩人身上逡巡起來。

說了會兒客套話湛王命人備下酒席,湛王妃說有話要和她說,拉著她走了。

“涼兒,君則對你……可好?”湛王妃笑望她,看著她那小婦人發髻。

“嗯。”尹天涼點點頭,看一眼屋子,東西都收拾起來了,看來他們是要離開京城了:“娘,您和父王要回楚州了嗎?”

湛王妃笑著點點頭:“舍不得了?”

“娘,那我什麽時候能回家?”尹天涼問道。完了完了,心裏有點酸了,眼睛有點熱了,原來離別這玩意兒啥時候都有殺傷力的。

她一這樣湛王妃的眼淚先下來了,摸摸尹天涼的小臉蛋兒:“娘還真有點後悔把你嫁你那麽遠,涼兒啊,嫁了人不一樣了,以後陸家才是你的家了,別想那麽多,好好和君則過日子。”

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潑就潑,潑那麽遠……

“娘,天涼知道了,您也保重。”尹天涼說道,低著頭。

“嗯,唉,你們三個姐妹都被指婚,凝兒和淨兒都在京城彼此還有個照應,偏偏你嫁了那麽遠。”湛王妃說道。

呃……這煽情還沒完了,非把她眼淚給弄出來。

見她哭了湛王妃反倒又來勸:“別哭涼兒,以後有機會,君則離楚州近了就能見著了,乖。”

那得猴年馬月啊……啥也不說了,語言不足以表達心情,尹天涼便眼淚汪汪地看著湛王妃,以後她就真是沒媽的孩子了。

在那遙遠的蒼梧她就像一棵冬天雪地裏的枯黃小草一樣飄搖,我飄啊飄我搖啊搖……我是一顆無人疼愛的小草……

母女倆正相對淚眼呢,凝、淨姐妹進來了,湛王妃忙擦了擦眼淚,讓她們坐了。既然來了自然湛王妃要說說倆人都被賜婚給哪個倒黴男人了,不幸的是,俞彥章便是其中之一,另外一個她沒聽過所以無從為那個人哀悼起。

凝、淨二人臉上笑著,微微低著頭,含羞帶怯的樣子。

又扯了大半天,下人來請用膳,凝、淨二人回避了,湛王妃拉著尹天涼的手去了。

歸寧宴也不過是尋常吃的那些東西,三個男人喝了些酒,席間聽著陸君則叫湛王夫婦“爹娘”她就覺得不自在。

歸寧宴之後本來是要日落之前趕回去的,不過陸君則這會兒來了善解人意,說嶽父嶽母馬上要回楚州,知道“涼兒”舍不得所以今日便不回了,住兩日再走。

這句話把湛王夫婦給高興的,直說他們也有這個意思,隻是怕親家有什麽想法沒敢說。

這個歸寧能不能住的問題沒人教過尹天涼,但是能留在王妃媽媽身邊多兩日她還是很樂意的。

晚上,尹天涼在湛王妃房裏睡了,卻也是半宿睡不著,湛王妃也睡意全無,小聲囑咐了她許多做媳婦的規矩,本來不困的尹天涼終於被念叨困了。

在湛王府住了兩日不能再賴著了,小兩口離了王府回家轉。

回了陸家兩天,聽說湛王一家離京了,尹天涼有點悶悶不樂。然後便納悶為啥陸家還不走。然後,她知道原因了,陸君則徙封雲中郡了。

雲中她知道,秦朝三十六郡之一,據說那地方很荒涼,更重要的是,很冷。

不過看起來,擔心的隻有她,她美人婆婆看起來很興奮,說她一早就想去北地看看大雪了。她大理石丈夫麵色平常,好像也沒啥擔憂。

又進宮謝恩、請安、辭行,尹天涼聽到了一個讓她呆掉的消息,任君紫瘋了,想去看看,太監告訴她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去打擾任姑娘。

出宮的時候尹天涼還處在震驚之中,任君紫瘋了,居然瘋了,明明前幾天還好好的,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她想出來的脫身之計。

“擔心任姑娘?”陸君則問道。

“嗯。好好的怎麽瘋了呢。”尹天涼說道。

“不知。”陸君則說道。

尹天涼又有了一拳打飛他的衝動,不知你就一邊涼快著。

帶著對任君紫的擔心尹天涼隨著陸君則離京前往雲中郡,此時已快到十月了,京裏的天氣都涼了許多,從未涉足北方的她真是難以想象雲中是如何寒冷。

和美人婆婆坐在馬車裏,還好,車裏還暖和。

“聽說北地下雪的時候銀裝素裹,可美了。涼兒,到時候我們去賞雪。”美人婆婆說道。

“我聽說北地滴水成冰,一定很冷。”尹天涼說道。

“冰啊……多好,我還沒見過呢。”美人婆婆說道。

冰都沒見過——古代有的有錢人見識也沒那麽多啊。真平衡,還好她家有冰箱還能弄點冰塊看看。

 

9章 美男出浴

 

似乎雲中離京城也不是非常遠,不到二十天就到了,那放眼望去的蒼茫啊——看著真荒涼。

還好,郡府所在雲中城看著還是很繁華的,這裏的衣著打扮也與京城和楚州的寬袖長袍有所不同,從馬車裏看出去,很多窄袖短裙皮靴的裝扮,有點像電視劇裏突厥人的服飾。

這種不拖泥帶水的衣服正是尹天涼喜歡的,尤其那漂亮的靴子她每次看電視都差點流下口水。

她們看著人家打扮奇怪,路上的人也不時看向他們這一大隊人馬,恐怕看著他們也感覺很是奇怪。

到了郡府,感覺從門到牆到房子到門窗桌椅板凳都比楚州的大了一碼,果然粗獷。就連郡府的守衛看起來似乎也比陸君則大上一號,她就更不用說了,那些侍女能把她裝進去。

這裏看著也不錯,隻是有一點,空氣幹,臉皮繃得緊緊的不是很舒服。

到了郡府陸君則就跑得不見蹤影了,婆媳倆在偌大的府裏折騰著——基本都是郡王妃指揮著放這放那,尹天涼在一邊看熱鬧。

不是她不想幫忙,而是美人婆婆說怕她累著,讓她在一邊歇著。

東西都歸攏完也到了晚飯時候,陸君則還沒回來,婆媳倆便先吃飯,吃飯了坐著喝茶等了許久還不見她回來,郡王妃便讓她先回房睡了。

回到房間,看著那很有異域風情的擺設真是合心意,她的幾個陪嫁丫環似乎不是很喜歡,正邊收拾她的東西正小聲嘟囔著。

尹天涼沒管,看起來多好,有啥不滿意的?

躺在寬大的床上,尹天涼高興著。這回不用擔心莫名其妙的胳膊腿飛來了。一邊又琢磨著有沒有機會看看天蒼蒼野茫茫啥的……琢磨著琢磨著便睡著了。

恍惚中似乎有什麽聲音,不用想,肯定是陸君則回來了。

還算這廝有點公德心,輕手輕腳在旁邊躺下沒打擾她清夢。

早起睜開眼睛旁邊空了,丫環們說郡王去府衙了。

如是幾天,尹天涼沒在睜著眼睛的時候見到過陸君則。不知道是不是她有被虐待的癖好,好幾天沒聽他叫“哦哦夫人”她還有點不習慣。

這天晚上婆媳倆正吃著飯,陸君則回來了,兩人的眼光便離不開他身上了。

“陸君則,你怎麽又黑又瘦了?唉喲喲,真難看。”郡王妃說道。

哇,這雲中郡的衣服穿上真爺們真拉風。尹天涼盯著他——的衣服想著。

郡王妃似乎也注意到他的衣服了,對他招招手讓他過來便仔細看那衣服,看完了問尹天涼:“涼兒,你說這衣服好看不?”

“好看。”尹天涼說道,真好看,她也想要。

“明兒咱也弄幾套穿穿,涼兒,你說好不好?”郡王妃問道。

抑製著激動的心情尹天涼點了點頭。

陸君則似乎是喝了酒,坐下了周圍便開始飄散淡淡的酒氣,不特別難聞,一般難聞而已。

尹天涼沒啥反應,她婆婆嫌惡地捏鼻子:“陸君則,你怎麽喝那麽多酒,快去洗洗,熏死人了。”

陸君則點頭離去,尹天涼又坐了一會兒她婆婆說累了,攆她回去睡覺,說明天帶她偷溜上街看看流行什麽樣式的衣服回來她們也做幾套。

一路想著衣服往回走,到了房門口想都沒想推開門,然後馬上愣住了。

小說裏多是女人洗澡被男人看,可是,現在、目前、這裏——正在上演美男沐浴圖。

接下來她是要“啊——”地一聲尖叫還是轉身紅著臉逃跑?

都不是。

這也是她的房間,沒地兒跑。況且,美男好像已經看到她了。

“洗澡啊?”尹天涼說道,然後盡量目不斜視走向床榻。心裏嘀咕著,這哥們該睡的時候醒了幹嘛?讓她看看能損失啥——

陸君則似乎是輕聲笑了,然後問道:“嗯,洗澡。”

“哦,您慢慢洗。”尹天涼說著邊想著這時候睡覺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哦哦夫人,替為夫拿套幹淨衣服好嗎?”陸君則問道。

不好。這不是占我便宜嘛……我眼睛吃點虧長針眼我不怕,怕你酒後那啥,那我吃虧吃大了。

尹天涼正腹誹著,陸君則又說道:“要不,喚丫環們來服侍?”

呃……讓她們看美色還不如讓她吃點虧算了,反正她也沒看過真正的裸男,況且,她看這男人是受法律保護的。

“門外沒有丫環。”尹天涼說道,然後看了一圈,看到榻上丫環們準備好的衣服,捧著拿到浴桶前,頭微微偏著:“給你。”

“這麽多沒辦法一起都穿上,還麻煩夫人幫為夫拿著些。”陸君則說道。

“哦。”這可是你主動讓我看的,別說我占便宜。

餘光瞥到陸君則起身了——擦身體——

不過,他身上有那麽大麵積嗎?上半身就擦了N久,然後才慢條斯理的一件件穿。

等她手上最後一條帶子被拿走,任務算是完成了,尹天涼轉身走向一邊,暗暗呼口氣,心潮澎湃,大理石身材好像不錯。

“咦?這個帶子怎麽係不好……”陸君則似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說給她聽。

大晚上要睡覺了還係什麽係,係了也得解開,費那二遍事兒。

到桌邊坐下倒了茶來喝,尹天涼也不做聲,直到那個重新穿戴整齊的陸君則也到桌邊坐下:“還喝茶?”

“哦,菜有點鹹,我有點渴。”尹天涼說道。

這麽早爬去呼呼是有危險地,那誰誰說了,洗完澡的男人都是危險的,她要暫時離床遠點以策安全。

“哦,北地的菜是有些味道重,明天吩咐下去少放些作料。”陸君則說道。

“哦。”尹天涼答道,繼續喝茶。

“除了飲食,其餘的還習慣?”不知道為啥陸君則今天這麽關心她。

“嗯,還好。”我適應能力很強。

“累了,我先睡了,哦哦夫人。”陸君則說道。

“嗯,好。”尹天涼說道。盼的就是你先睡。

陸君則走到床邊,那穿好不到一刻鍾的衣服又被他一件件脫下來,尹天涼餘光瞄著他的動作真想問問“哥們兒,費事不?”

看著陸君則躺好,尹天涼決定再喝一杯茶也去睡覺。

“哦哦夫人。”陸君則忽然轉身麵向這邊叫道。

“嗯?”幹嘛?這小子要幹嘛?不要提非分要求否則PIA飛。

“為夫今天被你看去了。”陸君則說道。

尹天涼被剛入口的茶嗆著了,啊呸——哥們兒,你不會是要看回來吧?

“我沒看見什麽。”重點部位都沒看到。

“哦,都什麽沒看見?”陸君則問道,表情嚴肅得像辦公事,恨得尹天涼牙癢癢。看來以後洗澡也要小心了,狼啊,身邊有狼出沒。

忍著砸死他的衝動尹天涼比劃了一下:“這裏以下都沒看到。”

“哦,才看到這麽點兒。”陸君則說道。

死石頭,事不過三,你惹我三回了,你給我記住——麵上,尹天涼還是很平靜地點頭:“嗯。”

這一晚上尹天涼睡得那是相當不愉快,老想著將身邊的陸君則剝皮剔骨吃肉。

第二天早飯,陸君則這廝居然沒去府衙。

郡王妃興高采烈地說吃過飯要和尹天涼去外麵逛逛,順便買點布料什麽的回來,陸君則掃掃她們:“一會兒會有裁縫來量體裁衣,娘,您還是在府裏等著比較好。”

“陸君則——”郡王妃有點不高興。

尹天涼更鬱結,本來高興有個開通的婆婆呢,誰知道婆婆她兒子這麽老古董。

“娘,我們初到此地,還是小心些好,要出去等過些日子吧。”陸君則說道。

郡王妃哼了一聲,尹天涼肚子裏哼了兩聲。

吃過早飯真有人來了,隻不過婆媳倆提不起啥興致,有氣無力地任裁縫量完了尺寸。接下來就是等著衣服送來了。

等待的日子抓心撓肺的,尹天涼天天等夜夜盼,不知道給做出個啥樣式的,然後還有一件事她有點擔心,就是洗澡問題,陸君則那廝估摸著真做得出來明目張膽觀摩她洗澡的事。

那廝的思維不能從正常人角度衡量。

不過,很快,這個問題就得到解決了,那天,她婆婆很興奮的告訴她,這郡府裏居然有引溫泉水建的一個小小浴池,前些日子水道有些阻塞,這些日子弄好了可以用了,正好大冬天的可以泡泡溫泉。

婆媳倆去了那小浴池看了,不錯不錯,太多人煮不開,煮兩個沒問題,那以後——看一眼婆婆,跟婆婆一起來泡,OK,安全了。

還沒等她說出心聲就聽她婆婆說道:“涼兒,以後咱們就可以一起來泡著了,冬天冷的時候咱就泡一天。哎呀,真好,以前我就一直夢想著有個貼心的女兒,然後一起泡泡澡說說話,多舒服。”

以後您就是我親娘,千萬別客氣,把我當親閨女吧!

“嗯,好!”尹天涼很是乖巧的回答道。

郡王妃是行動派,剛說完兩天就拉著尹天涼去小浴池裏泡著了,雖說以前念書那會兒在學校公共浴池裏也都是一絲不苟地光著的,可是——和別人的媽一起泡澡還真是頭一遭。

不得不慨歎,美人婆婆雖說快年近四十,可是身材真是好得不得了,康熙字典裏那些個能想出來的形容身材的詞匯您就可勁兒想吧,都放她身上也不為過。

還沒等她將“腹稿”轉化成口頭的讚美便聽郡王妃捏捏她的臉說道:“現在臉還沒長開,再過兩年就好了,到時候就會長成大美人了。”

大美人?年齡大?

尹天涼咧咧嘴笑了。

“涼兒,你和君則這些日子還好?”郡王妃問道,有些賊兮兮。

“嗯?”故作不解狀:“還好啊,娘為什麽這麽問?”

“沒什麽,好就好。”郡王妃的目光有意無意地便飄過她胳膊上那個紅點——俗稱朱砂痣的那種玩意兒,眼睛裏貌似還有點失望。

這東西殷紅殷紅的多好看啊,她們那個時代想弄一個還沒有呢,所以她很想一直保留著。

郡王妃忽然撫了下額頭,似乎有些不舒服,尹天涼忙問道:“娘,您不舒服嗎?”

“有些暈,可能是泡太久了。”郡王妃說道。

泡澡泡暈了……呃,果然很神奇。

扶著郡王妃出浴,丫環們七手八腳地服侍兩人穿戴好回房去了,郡王妃似乎果然有些不舒服,被丫環們扶著在床上躺好還蛾眉輕蹙著。

“娘,您沒事吧?”尹天涼問道。

“沒事,躺一下就沒事兒了,涼兒,你先出去吧。”郡王妃說道。

尹天涼便很聽話地出來了,正巧丫環來說外麵做的衣服送來了,請她們過去看,尹天涼便說先收了吧,等郡王妃好些了再看。

信步回到房裏忽然也覺得頭有些暈暈的,看看時辰還早,上挨不著午飯下碰不著晚飯的,躺在床上打算小憩一會兒。

睡著睡著便覺得渾身發燙,迷迷糊糊中想著是有人把她抬去給燒烤了還是她正在飛躍火焰山……忽而又渾身冰冷,完了,又掉到萬年寒潭裏了……

想睜開眼睛看看卻覺得上下眼皮長死了一樣。

“哦哦。”好熟悉的聲音。

“大理石……”死石頭你嘟囔什麽,還不把我從寒潭裏拉出來……

“哦哦?”帶了疑問。

“死石頭……!”帶了感歎!你還沒完沒了了,複讀機啊?

“哦哦……”有些驚訝似乎還帶著笑意。

“閉嘴。”噪音。

哦哦你個頭,你報曉打鳴我都不鳥你了。

“咦?奇怪的哦哦……”一個小小的論斷。

然後又嘟囔了啥尹天涼沒聽見,眼前忽而又五顏六色,看得她七葷八素。

耳邊清淨了,這種清淨似乎維持了很久。

“哦哦,別睡了,本來就呆,再睡就成傻子了。”旁邊一個聲音說道。

“土豆搬家。”你給我滾球……

“哦。”單音節,熟悉的單音節。

尹天涼忽然心內一片清明,完了,她剛才好像說要讓陸君則滾球。不知道這家夥平時聽不聽歇後語啥的……應該不聽吧?這麽下裏巴人的東西……

她的臉被兩隻大手給擠住了,當麵團一樣使勁揉搓著,一邊還說著:“當真睡得這樣沉?果然是個小呆瓜……”

睜開眼睛,做出一副睡眼惺忪表情迷蒙狀:“郡王……”把你那爪子給我拿開!!!

“醒了。”陸君則表情平平,手也迅速收了回去:“醒了就好。”

尹天涼正心裏臭罵他假君子真流氓就聽見郡王妃的聲音傳來了:“還沒醒?怎麽還沒醒?大夫說沒那麽嚴重……啊……”

“啊……”是因為看到尹天涼睜著眼睛了。郡王妃忙到床邊坐下拉起她的小手:“涼兒,你可醒了,嚇壞娘了,來,告訴娘,還有哪裏不舒服?”

看你兒子不舒服,替我PIA飛他。

搖搖頭,做虛弱狀。

“咦?涼兒的臉怎麽又紅了?”郡王妃有些納悶,纖纖玉手碰上尹天涼的額頭:“不燙了啊,這麽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毛細血管破裂血噴了。

見她不言語郡王妃忙又一遍問道:“涼兒啊,你跟娘說說話,是不是還不舒服?”

“沒有。”尹天涼擠出倆字,盡量讓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麽咬牙切齒。

“沒有就好了,涼兒啊,起來坐會兒吧,都睡了兩天了,再躺著該頭疼了。”郡王妃說道。

剛坐起來丫環就端來了藥,尹天涼雖不愛喝這苦藥湯可是為了不把自己的小命報銷了還是認真地喝藥,喝完了郡王妃笑著看她:“涼兒要不要吃蜜餞?”

還有那玩意?有當然好。點點頭。婆家比娘家大方點兒,以前吃藥好像沒人給她蜜餞吃,她以為那是規矩呢。

不過,這蜜餞咋這麽膩?不好吃,還是不要了。

“涼兒,你想吃點什麽?”郡王妃聲音柔柔的。

陸君則的肉。

“不想吃。”嘴上答道。瞄一眼陸君則,這廝正一本正經地站在他老娘身後表情似乎還有那麽點擔心——裝的,其實,你是個演員,你個腹黑男人。

“不想吃可不行,看看,都瘦了一小圈了,可得吃東西補補。”郡王妃說道。

陸君則的肉湯……大補!

陸君則的肉沒吃到,吃著了些嫩嫩的雞肉粥。果然吃了東西就有力氣,尹天涼都想下地走走了,不過郡王妃不準,讓她好好靜養,還說外麵很冷,萬一又凍著了可不好,然後便腳底抹油溜了,走前還不忘叮囑陸君則好好看著她。

他看著?還不如讓她自生自滅算了。

她正準備自生自滅,隻見陸君則又轉回來坐到床邊了,抱著雙臂看著她:“哦哦夫人,土豆搬家是什麽意思?”

抵死不承認。

“嗯?土豆搬家?”驚訝狀:“土豆怎麽會搬家呢?”

陸君則看著她,不做聲。

“郡王,沒事了吧?我想再睡一會兒。”尹天涼說道。

想知道?自己想吧,想不出來你就鬧心吧,鬧死。

陸君則點點頭,尹天涼便很大方地閉上眼睛了。雖說如此也不是很舒服,那種被鬼盯著的感覺又來了。這麽著誰能睡得著啊……

睜開眼睛:“郡王,你這麽看著我我睡不著。”

“可是剛才娘說讓我看著你。”陸君則說道。

兄弟,看——那是平聲不是入聲好不好?欺負誰不認識多音字?

“不用了,我自己沒事。你應該很忙的。”尹天涼說道。

陸君則搖搖頭:“快過年了,沒什麽忙的。”

當官的不都是無事忙嗎?沒什麽忙的也要找事忙,否則年終FOCAL能漲工資嗎?皇帝老板能給你調回富庶的江南嗎?

“你不希望為夫陪著你?”陸君則問道。

希望——個鬼。

“我娘說,男人應當以事業為重。”尹天涼說道。

“哦。”了一聲想想又說道:“你的意思是,其實你還是希望為夫陪著你,但是又不想耽誤為夫的前程是不是?”

尹天涼眨眨眼睛。兄台,雖然你是大理石,但也不能代表你的臉皮和石頭的密度是一樣的吧?比她角質層還厚,果然是神物……

“為夫說對了?哦哦夫人,雖然你平日裏少言寡語,也不如一般女子那樣溫柔體貼,不過為夫還是很慶幸娶到你這樣識大體的女子。”陸君則說道。

被窩裏,尹天涼握握拳頭,死石頭,你故意來惡心我的是不是?完了完了,被他這麽一惡心,渾身冷顫。

“郡王,我不是那個意思。被人看著我睡不著。”尹天淩說道,你自己幻想吧,姑奶奶不奉陪。

“哦,這樣啊。”陸君則點點頭:“睡不著就起來說會兒話。”

老天爺,你為社麽派這麽塊石頭來折磨我?

好好好,不就是說話嗎,沒問題。坐起來,抱著被子看著他,冷靜冷靜,要自然,呆也要呆得自然:“郡王,您有什麽話要說?”

“土豆搬家。”陸君則嘴裏飄出四個字。

大哥,求求你了不要那麽有好奇心好不好?你已經過了對事情感興趣的年齡了好不好?難道你逆生長?

“郡王,為什麽問兩遍這個問題?土豆怎麽會搬家呢?”尹天涼嘴上說著。

“你猜猜。”陸君則說道。

“秋天到了,樹上的土豆熟了,被摘下來賣了,從主人家到別人家去了。”尹天涼說道。對不起了,農民伯伯,我把你們加土豆都給果農叔叔了,對不住了,您改種地瓜吧。

“哦哦,你見過土豆嗎?”陸君則問道。

廢話……

“我吃過。”尹天涼說道。

“哦哦,土豆其實是長在土裏的,長樹上的是水果。”陸君則說道。

“哦。”

香椿還長樹上呢,沒見誰當水果吃的。西瓜還長地裏呢,能炒著吃嗎?瞄一眼陸君則,石頭不裝雕像你玩智力問答啊?不行,不能讓你說話了,否則氣死人地。

“郡王,為什麽水果要長在樹上而土豆長在地裏?”尹天涼問道。

小樣兒,去書房找答案吧,別在我麵前晃了。

“呃?”陸君則看著她,眉毛微皺。

“為什麽?”尹天涼問道。

切,你以為王爺就啥都會?生物學沒學好吧……再眨兩下眼睛以示我真不懂,免得你以為我欺負你。

“這個為夫倒真不知道。”陸君則說道。

真……誠實。

陸君則看著她到了晚飯時分,丫環又給她端了些粥來,看著她吃完了陸君則去陪母親用晚餐。

“娘,為什麽土豆長在地裏?”陸君則問道。

郡王妃看看他:“陸君則,你童心未泯啊?”想了想又問道:“涼兒問你的?”

陸君則點點頭,郡王妃便笑,笑夠了說道:“好好好,終於能有人給你出難題了,我這媳婦兒可真是沒選錯,不過,涼兒被你嚇得也不敢說笑,以後你別總板著臉,把涼兒都給嚇著了。”

陸君則不置可否,吃著飯也不理會他娘親在那兒嘟囔些啥。

“兒子——”吃過飯正喝著茶,陸君則他娘叫了他一聲,他手裏的茶杯蓋頓了頓,抬頭看向他娘。

“娘,您又要耍什麽花招?”陸君則問道。

“呸呸呸,我耍什麽花招,我就是問問,你到底喜不喜歡涼兒?”郡王妃問道,眼睛彎成了新月。

陸君則一撩袍子起了身走到門口又回頭:“還小了點兒。”

“小是小點兒,慢慢兒就長大了,現在是花骨朵含苞待放呢,過幾年可就怒放了。”郡王妃笑著說道。

尹天涼在床上趴了幾天終於不咳不喘不冷不熱的了,她一好郡王妃就高高興興地拉著她試新衣服。

衣服很是鮮豔,穿上了也很是合身,尹天涼最喜歡的便是那窄袖,以後吃飯終於不用擔心袖子掉菜盤子裏了。還有那腰帶她也喜歡,雖然肉嘟嘟又麵無血色眼大無神地,不過尹天涼小妞的腰還蠻細,也算是個優點。

那精致的羊皮小靴子也很漂亮,最喜歡的是靴子兩側繡的祥雲圖案,真有奧運會的感覺,看來她也沒跟社會脫鉤太遠。

看著銅鏡裏,哪裏都挺好看,隻有一點,頭發,這樣嬌俏的一身打扮配個小婦人發髻一點兒也不好看。她很想弄個83版黃蓉那樣的頭發,活潑。

婆媳倆憋在房裏一下午折騰著試那幾套衣服,晚飯時候穿著去了,陸君則見到兩人也沒啥特殊表情,隻淡淡掃一眼便繼續坐著喝茶。

吃飯,郡王妃一會兒問尹天涼這個要不要吃一會兒問那個要不要嚐,尹天涼隻“哦哦”努力吞咽。心裏琢磨她美人婆婆要耍啥小花招。

“快過年了,過了年涼兒就十五了,及笄了,大姑娘了。”郡王妃說道。

及笄也沒成年,至少還有三年呢。

 

10章 愈見親密

 

雖然是準備著過年,可是陸家人丁稀少,從蒼梧帶來的下人也沒幾個,咋安排都是熱鬧不起來。看來還真是孩子多了好點兒,熱鬧啊。

這天婆媳倆正看著下人們貼窗花換燈籠呢,陸君則不知道又從哪裏晃了回來,看尹天涼一眼也不說話,直到飯快吃到一半兒才說道:“子季來了信函。”

尹天淩那陰人?寫信幹什麽?不會是報喜吧?

“說了什麽?老太太、王爺、王妃可還好?”郡王妃問道。尹天涼便等著聽。

“好!”陸君則說道。

“那就好。”郡王妃點點頭,忽然又問道:“天淩天凜的婚事可有了眉目?”

尹天涼暗自撇撇嘴,婆婆,您也不要表現的這麽明顯好不好?就不能等媳婦她告退了您偷偷問兒子嗎?弄得好像你兒子迫不及待要辣手摧花一樣……

“沒有。”陸君則說道。

尹天涼扯扯嘴角,尹天淩那種妖人有水仙花的特質,估計以為全天下的女人沒幾個能配得上他,哈哈,慢慢找吧,找不著才好呢。

為了自己著想,尹天涼祝福尹天淩能當一輩子和尚——當然,這麽美好的祝願她隻會偷偷放在心裏默默地送給遠方的尹天淩——

其實,這就是傳說中的詛咒。尹天淩還琢磨著要不要弄點紙錢燒成灰啥啥啥的……

“天淩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怎麽就不急著成親呢。”郡王妃說道。

切!您兒子也老大不小了不也才成親……

郡王妃發表完了意見見兒子和媳婦無人附議便自覺無趣,轉了話題說這雲中郡過年的風俗。

風俗,能有啥風俗?不就是從頭到尾的吃……就像吃了正大飼料一樣充起來。

“聽說城裏到時候有趕廟會,廟會可熱鬧了,還有唱戲的呢。”郡王妃說道。

“人多,太亂。您想聽戲我讓人請戲班。”陸君則說道。

我還想看廟會呢,你把王府改成廟啊……

正想著,她婆婆替她說出了心聲:“你請人來給我和涼兒演廟會?”

“駁回。”陸君則說道。

郡王妃瞪了他一眼,尹天涼心裏念叨了N遍大理石死石頭。

“涼兒,你也想去看是不是?”郡王妃又勾搭她入夥。

尹天涼猶豫片刻說道:“還好。”

“陸君則,你看,涼兒也想去,你要是不放心一起去,怎麽樣?”郡王妃問道。

“不怎麽樣。”陸君則說道。

“那你別怪我把府裏改成廟會……”郡王妃說道。

“不行。”陸君則說道。

~~啪~~有人拍案而起。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陸君則,我和涼兒是來坐牢的嗎?你天天在外麵花天酒地,我們想出去看看民俗都不行嗎?我告訴你,你要是再這個德性我就帶著涼兒回去。”郡王妃說道。

巾幗,有魄力,罵得好。好好好,回去好,一路上還能看山望水的。留下陸君則自己花天酒地——

呃,花天酒地?看一眼陸君則,沒長桃花眼沒有芙蓉麵,長得就沒有展望非看著討喜,表情跟石頭一樣僵硬,他花?不知道啥樣的女人喜歡抱著石頭睡覺……

“真麻煩!”陸君則嘴裏飄出這三個字。

“這麽說你會陪我們去了是不是?這才乖嘛,這才是好兒子好丈夫。”郡王妃說道。

您標準真低……

“是不是,涼兒?”郡王妃問道。

“哦。”尹天涼答得心不甘情不願。

雖然廟會上人多得跟蒸饅頭一樣,可是這麽久她都沒逛過啥好玩的地方要憋出自閉症了,出去走走也好。

心情好晚飯就多吃了點兒,看陸君則也沒那麽不順眼了。

終於過年了!

除夕夜,三人圍坐桌邊吃年夜飯,咋看咋淒涼,雖然丫環站了一屋子,雖然個個穿得花紅柳綠的。

“總比去年好,去年就我和君則兩個,今年多了涼兒了。”郡王妃笑著說道:“以後就會越來越多了,想想,真好!你說是不是,涼兒?”

又問她……“嗯。”給個音。

聽她不甚熱情的回答郡王妃歎了口氣,然後做可憐狀看著尹天涼,尹天涼衝她笑笑。

外麵爆竹聲聲,天空都快一片火紅了,婆媳倆站在廊下看煙火,郡王妃又念叨陸君則小時候放小爆竹把手都給炸傷了,把她心疼地喲……尹天涼便聽著,對於淘氣的孩子在重要的場合就要用鏈子拴好……

快到子時又請神吃餃子,折騰完了才回房睡了。尹天涼一直都習慣了早睡,偶爾熬個夜居然還有點睡不著。仔細聽聽動靜,大理石又沉睡了。

尹天涼其實心裏有點亂兒,爸爸媽媽兩個人過年了,不知道有多難受……如果她不能回去以後誰給他們養老?想著想著就想出了父母拄著拐棍互相攙扶的樣子,眼淚就有點忍不住。

把頭往被窩裏縮縮。

“悶壞了。”有人拍拍她的被。

悶死了我正好穿回去。

往出冒冒頭,露出個頭頂,免得這家夥疑心。

“想家了?”陸君則問道,對著那個黑色的小後腦勺。

後腦勺動了動。別管她,討厭的大理石說啥想家,本來就夠難受的。

“想家就哭吧!”陸君則說道。

呃……石頭果然是石頭,心咋那麽硬?不知道哄哄她嗎?就是個陌生人也得寬慰兩句吧?鄙視,嚴重鄙視。

吸吸鼻子,讓我哭我偏不哭,我是堅強的小強。

自我暗示著暗示著尹天涼睡著了。

飄飄忽忽的,感覺自己飛了起來,腳底下是軟棉棉的雲彩,放眼望去也都是白雲,周圍死一般沉寂。還好,遠處飄來一個東西——改正,近了看不是東西,看起來是個“人”,隻不過,這是男還是女?

不男不女在她麵前停住,笑得一臉諂媚。

“小緗兒!”它開口。

stop!舌頭捋直了。”尹天涼說道,然後定定地看著它:“你——你這個喪盡天良的——你還我爸媽——”順手揪住了它的領子。

“有話好說,你可是淑女。”它還是笑眯眯地說道:“再說,我又沒把你父母怎麽樣,他們一家三口好好地生活著呢?”

“算你還有點良心。”說完了又瞪眼睛:“一家三口?那一口是誰啊?你說你弄了什麽玩意兒放我家?”

“尹天涼唄!”它說道:“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我帶你去看看。”

這回不飄了,好像剛眨了個眼睛就到了。她家,她熟悉的家,她家的客廳,她挑的那組布藝沙發,她的父母——還有“她”!

“她”靠在媽媽身邊,媽媽正給她叉草莓吃,電視裏正播放春節聯歡晚會,“她”正微微笑著,看起來很心滿意足。

心裏開始冒酸水,一個箭步衝到媽媽麵前:“媽,你偏心,你以前都沒給我叉過水果,別說叉水果,連洗個蘋果給我都嫌麻煩——你偏心啊!”

可惜,她媽媽看不見她,倒是轉頭看“她”,還問著:“緗緗,還吃嗎?”

緗緗?

“緗緗?你以前都叫我死丫頭的……啊啊啊啊啊!”

“喂,緗緗,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看,這樣也挺好的是不是?”它飄來她身邊扯扯她的袖子。

“好個屁,那是我媽!”使勁又揪住它:“你,趕緊給我換回來,要不,我抽飛你。”

一縷煙,看看手裏啥也沒有了。

“隨你所願,我飛了……”它飄在天花板上嘿嘿笑著:“其實,現在的情況才是糾正過來的,喝酒誤事啊,當年,月老兒那老頭請我喝啥杜康酒把我給灌醉了,我回來分發靈魂把你和尹天涼的放錯了……這些年我一直心有愧疚,所以冒了被上司發現的危險給你們調換回來了。”

“你糊弄鬼啊?還分發靈魂?還月老,你以為你是神仙啊?”

“是啊,我就是神仙啊,不過——是小神仙一個,任務就是把靈魂這玩意塞到一個個軀殼裏。”它笑眯眯:“小緗緗,你看,其實你占了便宜了,你現在可是年輕了八歲,尹天涼可吃虧了。你放心,這個秘密我不會告訴小陸的。”

“放——P!”跳跳,發現自己也能飄到天花板上,繼續揪住它的領子:“我才不占這鬼便宜,我告訴你,我根本就不想嫁給那個臭石頭……”

眼前的它又漸漸地幻化成了煙正慢慢消散……

“你給我記住,再讓我碰見你我撕碎了你。”氣得在天花板上直跺腳。

“口氣好大。”有人說道。

“不信你就放馬過來!”齜牙咧嘴恐嚇。

“都被你抓著了。”還是那道聲音,淡淡的帶著點調侃。

然後,尹天涼忽然清醒了,這聲音,是陸君則啊。

睜開眼睛,見自己雙手正緊緊抓著他的領子,腿卻被他夾住了,難怪感覺有點行動不便。

大概的經過是不是她睡著了,將陸君則當那喪盡天良的小神仙給揍了?難怪她覺得自己家天花板怎麽那麽軟,原來踹的陸君則的腿……呃,怎麽辦?在這種時候原形畢露了?

然後,尹天涼沒說一句話,鬆了手——盡量模仿被鬼上身之後的情景——鬼跑了,軀殼一軟昏過去,大概就是這樣。

陸君則那廝又捏她的臉:“嗯?這就完了?難道是鬼上身?”

不理,裝死。

“看來要請人來驅鬼。”陸君則說道。

驅吧,姑奶奶我才是正宗原裝,怕了你不成。接著昏睡等你捉鬼。

不過,還真睡不著,尹天涼那個14歲的孩子在22歲的軀殼裏生活會不會被人欺負?會不會跟不上課程?會不會不好意思穿短裙?問題多多,怎麽辦呢?

都怪那喪盡天良的小神仙,不知道能不能再見著它——真TMD想打暈它,錯都錯了,將錯就錯有啥不好的?雖說她占了8年時間的便宜,可是——這年頭的人死得也早好不好?如果她在現代社會能活80,估計在這兒也就五六十,賠了……

如果再見到那小家夥一定逼著它去地府生死簿給她增加20年壽命。

有人在她耳邊吹氣,癢癢的。當然不可能是冬日的小微風穿越了木頭窗戶透過了床幔來來調戲她——死石頭,耍流氓

緊握著拳頭,尹天涼決定死忍到底。

可是——

流氓這種生物果然是喜歡得寸進尺的,居然捏她耳垂?還捏還捏?再捏姑奶奶砍了你。

“郡王,你在幹什麽?”尹天涼睜開眼睛做迷糊狀。

“哦哦你耳朵上有髒東西。”陸君則說道,還特意把手拿到她麵前比劃了一下:“你看,弄掉了。”

看個鬼啊?這昏黃的光——關鍵還背光——

“謝謝。”順便翻個身。

“哦哦?”睡不著覺的人叫別人名字娛樂自己。

“嗯?”繼續用模糊不清的音。

“做噩夢了?”陸君則問道。

“哦?哦,嗯……”最後一次回答你。

“好好睡吧。”陸君則說道。

呃……不像臭石頭揪根問底的作風啊?吃錯藥了還是被她的彪悍給嚇著了?最好是後一條。如果剛才的“勇猛”給他造成了心理陰影的話,她希望可以加個期限——一萬年。

雖然背對著陸君則,可是總覺得後腦勺涼颼颼的,就像有兩個小鬼盯著一樣。

早起,陸君則還沒先溜,衣冠齊整地坐著等她,尹天涼趕緊爬起來,大年初一的,老娘說不能偷懶,要拜年雲雲,估計這裏風俗也沒差啥。

梳洗完了跟著陸君則去給美人婆婆請安,美人婆婆剛打扮完,那叫一個容光煥發閉月羞花。尹天涼沒過過這裏的年,幸好還有陸君則給她當模板,讓她有樣學樣。

跪地給郡王妃請安,祝了她“老人家”福壽康安、萬事如意,然後眼巴巴地等著壓歲錢。郡王妃親自拿了兩個小包包各自給了他們,臉上笑得神神秘秘。

尹天涼不覺的警惕起來,美人笑得好詭異。

請了安吃過早飯,看看郡王妃和陸君則好像都沒有動地方的意思,想了想也是,在這雲中郡他是老大,等著人家來拜年就好。

等啊等,等啊等,等得她快睡著了也沒人來拜年——瞄一眼陸君則,沒想到這小夥兒人緣這麽差,連同僚都不給他拜年——做人真失敗。

暗地裏尹天涼便使勁扁了扁嘴。看來,大理石可以更名為“惹人煩”了。

一直等到中午愣是沒人來拜年,吃過午飯,尹天涼正琢磨著下午幹啥呢,隻見中年管家大叔帶著一個小童進來了,手上捧著紅紙袋,上麵寫著“接福”兩字,看起來像是報紙收納袋,管家大叔拿了一個本子像是賬簿。

恭敬地將東西放下兩人躬身在一邊侍立:“王爺,這是各府各位大人的拜帖,咱們府上的也俱已派人送去了。”

這樣拜年好,大年初一早上叫個快遞全送出去了,就不用每個人累得腰酸背疼腿抽筋臉皮發木腦袋發麻地各家流竄了,可惜,用不上了。

管家和小童退出去了,尹天涼眼睛看著那個紅紙袋,琢磨著裏麵的“賀年卡”都寫了些啥,可是這麽多人在她也不好明目張膽地看,免得人家說湛王府家的郡主沒規矩,丟了自己的臉麵是小,要是連老爹老娘的臉也丟了才真是丟。

按小神仙的說法,她是被“發配”到蕭家體驗生活去了,湛王府才是她的家,湛王夫婦才是她爹媽,心裏上便忽然由原來的陌生到了有些親近,也更顧及著兩位“爹媽”的臉麵。

不過,為啥她會比尹天涼這個軀體大了8歲呢?難道是太陽公轉在古代比現代慢?所以導致了這麽大的時差?

不對不對,說不過去,地球都40多億年了,中國幾千多年的曆史,這幾千年說起來就是地球眨個眼睛的時間啊,咋可能差出那麽多?不解不解。

N天後,某人又夢見了那喪盡天良的小神仙,追問之下,小神仙摸摸鼻子說了句,喝酒誤事——暈倒,原來轉錯時間了!)

大年初一就這麽過去了,又到了晚上了,一家三口也沒什麽娛樂活動,憋得尹天涼鬱結,她真想教這兩個人打三人麻將,可惜,她不敢也不能,誰讓她是個呆子呢?

因此,又枯坐到二更,郡王妃攆了他們回房。

回到房裏梳洗完了脫衣服睡覺,尹天涼袖中不小心便掉出了婆婆給的小紅包,一直好奇卻沒逮著機會看,這會兒有了時間,尹天涼坐在梳妝台邊打開了那小紅包。

還以為多驚奇呢,居然隻是個香囊,拿起來聞聞,味道香香的,具體是啥香呢她就分辨不出來了,沒長分辨率那麽高的鼻子。

不過,這香聞起來有點甜甜膩膩的,她喜歡甜味,可是不喜歡膩呼呼的,於是便作罷,將東西重新放好,隨後放進梳妝盒。看看陸君則,不知道他媽媽送他的是啥?

半夜,尹天涼醒了,這好多天沒扔到她身上的胳膊和腿又PIA過界了。

坐起來一邊搬一邊琢磨著要不要準備個鋸子給他來個一了百了,側頭看一眼,這家夥睡覺的表情也這麽不招人喜歡。

瞧瞧那眉頭皺的,也不怕年紀輕輕長了皺眉夾死蒼蠅。

雖說你是個郡王爺,雖說你一方為王,可是至於壓力那麽大呢?實在不行跟皇帝老兄說你不能勝任好了,當個富貴閑人估計也不錯。

再說,你壓力大皺眉就皺眉,你哼唧什麽?哼唧的調調還那麽的——惹人遐思,難道是思念春天簡稱那啥了?

小說裏說,中了那啥毒吃了那啥藥的會渾身發熱,不知道真假。

舉起自己的食指,想了想,湊過去幾厘米停住,停頓片刻,又前進幾厘米,目標就是陸君則的額頭。

哇——看來,果然藝術來源於生活,果然是燙的,不知道放個雞蛋能不能攤熟個雞蛋餅。

“哦哦,我有點熱。”陸君則說道。

尹天涼立刻將戳在人家額頭當體溫計的手指頭收了回來,雖未撲通躺倒,不過也是往後退了退,裹緊被子:“熱是正常的,你忍忍就好了。”

不忍你就自己解決吧,別指望我。

慢慢躺下,忽然又覺得有問題,小說裏還說了,男人這時候等同於禽獸,為了人身安全著想要能離多遠離多遠。

想到這一點,尹天涼忽然裹著被子起身隔著陸君則跳下了床,光著腳丫子挪到那一方小小的榻上,坐著將就一個晚上吧,就當新年守夜了。

迷迷糊糊剛要睡著,忽然眼前一個黑影兒晃來晃去,嚇了一身冷汗忙睜開眼睛,隻見陸君則正撫著額頭步子踉蹌地往她這邊走。

倒吸一口冷氣,果然是那啥啊,路都走不穩了還惦記著那啥,找死!!

“哦哦……”他還叫她,聲音不似平日裏那樣淡淡的。

“郡王?”挪到榻下站著,尹天涼琢磨著大不了這一晚上不睡了,陪小陸同學玩個你追我趕的遊戲,估計他那個腿腳也跑不過她。

眼看著到了她跟前了,陸君則伸了手似乎要捉住她的肩膀,尹天涼一個閃身——

~~啪~嚓~~

重物倒地的聲音,尹天涼回頭便見陸君則呈不規則圖形趴在了地上。

“好色的代價啊!”尹天涼嘟囔了一句。

看看,再看看——為什麽這哥們不動了?難不成來個以靜製動守株待兔啥的?

可是又看了大概五分鍾,好像不像啊——玩守株待兔能理解,可是這大冬天的趴地上五分鍾,就是再熱血沸騰也該冷卻了吧?

難不成這家夥有啥突發性疾病?

想到這裏尹天涼又慢慢地蹭回去,小心翼翼地叫道:“郡王?沒事吧?”

陸君則沒動靜。

“大理石?”還沒動靜。

“石頭?”手指頭動了動。

還好,還沒死。萬幸萬幸,否則她就守寡了。尹天涼想到。

守寡她不怕,可是她怕人死在自己麵前,她可是很善良的。

蹲下身小心摸了摸他的額頭又彈開,好燙,吃了那啥藥應該不會這樣吧?那麽原因就是——

石頭被火烤發燒了。

“來人!”尹天涼扯著脖子喊了句,順便搬了搬大理石,看著挺細條的一個小夥兒沒想到這麽重,果然是石頭,體積小密度大導致質量也大,不厚道地,尹天涼想到了白矮星。

丫環們進來了,七手八腳地幫著她把陸君則抬到了床上。

“去請個大夫來,這事兒就先別去告訴夫人了,免得她擔心。”尹天涼叫住了丫環吩咐道。若是婆婆從熱被窩裏出來也著涼她就要照顧兩個病人,不要活了。

到床邊看看,大理石眉頭緊皺,看起來很是痛苦,這回不哼唧了,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大夫來了,尹天涼是沒啥回避意識的,大夫看過了,說發熱,尹天涼便在心裏附和了一句“這不是廢話嗎……”

還好,大夫說,雖然燒的有點嚴重,可是不至於死了,據說多吃幾服藥就沒問題了。

送走了大夫尹天涼讓丫環去熬藥,自己坐在床邊看著陸君則。

“真會挑時候發燒,困死個人哪!”尹天涼接著嘟囔,不是抱怨,純粹是因為困才嘟囔的。

正嘟囔著,自己垂著的那隻手被抓住了,眼睛跟忽然瞪大。看向那隻大手。

死石頭,趁著這時候占姑奶奶的便宜?不要以為我不欺負病人?我可不是君子。

不過,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就忍忍吧——手感還不錯,不是那樣想象中的柔軟細膩,反倒有點粗糙,似乎還有道淺淺的突起。

心跳忽然有點快,被握著的那隻手和那隻胳膊還麻酥酥的通電一樣,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被雷公親吻了的感覺。

“郡主,您的臉這麽紅,是不是也不舒服了?”小桃子在一邊緊張兮兮地問道。

“沒有,可能是屋子裏有點熱。”尹天涼邊說著邊試圖抽回手,可是用了好大力氣居然沒成功。

斜一眼,真生病還是裝的?病人還有這麽大力氣?

小桃子的眼神便也放到那兩隻手上,抿嘴一笑退後站著去了。

笑,笑甚?她這是發揚人道主義精神救死扶傷呢。

香珠和兩個丫環端來藥的時候尹天涼已經困得要睡著了,看著她們服侍陸君則喂藥也不停地點頭。

總算折騰完了,丫環們不敢大意,留了兩個在外間等著。

平日裏陸君則的好習慣——有人看著便睡不踏實,所以一到他睡覺的時候除了尹天涼這屋子裏是見不著活人的,雖然郡王妃說這不是啥好習慣,可是尹天涼喜歡,有人看著,她也睡不踏實。

尹天涼雖困也不想爬到床上去睡招惹細菌,用了好大勁兒將手抽出來,尹天涼跑回榻上繼續靜坐。

“好渴!”一聲幽幽的婉轉的無奈的歎息傳進了她耳朵。

還沒等丫環進來尹天涼便跳下地倒了水回來,扶著陸君則喝水她自己還納悶,平日裏都是睡得打雷都聽不見,怎麽這樣的低音她也能聽見?

喝完了,剛挪回榻上又聽陸君則說渴。如此折騰了三趟尹天涼拿了茶壺放到床頭幾案上,自己搬了椅子在一邊坐著。

同時告訴自己,絕沒有別的意思,她隻是很有愛心很有同情心而已。

喝了N次水,陸君則可能是到達警戒線了所以也不嘟囔了,小臉蛋紅撲撲地安詳地睡著了。

那副誘人的模樣差點讓尹天涼忍不住去啃他兩口。

“哦哦?”

大早上不睡覺嘟囔個鬼。

“哦哦!”還叫還叫,咋那麽沒眼力見兒。

“幹嘛?”迷迷糊糊抬了頭,一雙眼睛近在眼前,尹天涼下意識地便往後躲,眨眨眼睛:“郡王,你醒了?”

“嗬嗬,嗯。”陸君則仍是簡答。

醒了能放開我的手了嗎?兄弟,都給捏麻了。

“大夫說沒事,靜養幾天就好。”尹天涼說道,仍盯著那隻手。

“嗯。”單音節。

“夫人,辛苦你了。”陸君則說道。

“不辛苦,應該的。不過,你能放開我的手嗎?不舒服。”尹天涼說道。

陸君則笑笑,嘴唇有些開裂,放了她的手,尹天涼看看,白白的,捏的都不過血了,還是離你遠點,免得真給我捏殘廢了。

讓丫環給他拾掇拾掇,自己也拾掇完了去給郡王妃問安,順便說了陸君則病了,郡王妃看著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反倒說了句:“這點出息,生病也不挑好時候。”

看一眼郡王妃,這是親媽吧?

“娘,大夫說可能太累了,不過還好沒什麽事。”尹天涼說道。

“辛苦你了涼兒,大過年的還要照顧君則。”郡王妃說道。尹天涼便點頭說句“應該的”——誰讓她是他名義上的老婆呢。

陪婆婆吃過早飯回房,丫環們正喂陸君則喝粥,她便在一邊不做聲看著,丫環很是細心,嘴角還是微微的笑意。

喝完了粥,陸君則讓丫環們都出去,說自己要歇著了,尹天涼琢磨著去婆婆那裏補個覺呢,便聽陸君則說道:“夫人,你不照顧為夫?”

那麽多人照顧還不夠?再說,你都要歇著了難道讓我看著你睡啊?

“郡王不是要歇著了嗎?”問。

“可是——”陸君則看看她的手:“手裏不拿些東西睡不踏實。”

靠!毛病真多啊?有人看著睡不著,不拿東西睡不著?那你看我手幹啥?你想卸我一隻手?商量下,你拿個枕頭不行嗎?

“哦,郡王平時都拿什麽睡覺?我去找。”尹天涼問道。

敢說拿我手看我不揍你。

“昨天不知握了樣什麽東西,軟軟的還暖暖的,很是舒服。”陸君則說道。

“哦,你說那個啊!等一下。”尹天涼說道。軟軟的暖暖的,給你個香囊拿著吧,她的梳妝盒裏有N個,隨便賞你一個好了。

尹天涼果然去那梳妝盒裏順手摸了一個回來放到他手上:“就是這個,那,郡王你好好歇著吧,大夫說要多睡覺才好。我去陪娘說說話。”

趕緊飄走。

去了郡王妃那裏說陸君則要睡覺讓她們都出去,郡王妃皺皺眉,懷疑地看她一眼,然後轉轉眼珠笑了。

看到尹天涼有點打哈欠,郡王妃讓她歇歇。

尹天涼正睡著,忽然耳朵聽到了兩個字“郡王”便醒了。

結果丫環說郡王又熱了起來。尹天涼納悶,郡王妃也納悶,納悶地兩人便隨著丫環匆匆回房了,邊讓人請大夫來,誰知道——

到了房門口卻見丫環們都在門外站著,一個個的滿臉委屈。問了,說郡王很是生氣,讓她們“滾”到外麵候著。

婆媳倆又是疑惑地相視。這是啥毛病?是不是燒壞了腦袋?

拍拍門,隻聽陸君則悶聲說道:“沒本王的命令不準進來。”

~~哐當~~

尹天涼她英勇的婆婆破門而入。

“放——”陸君則說了一個字之後硬生生憋回去了。

“放什麽放?放屁啊?你是不是燒糊塗了?”郡王妃說道。

尹天涼心裏為她呐喊助威。

兩人到了床邊,果然見陸君則的臉似乎又紅了,不過——似乎和發燒的紅還有點不一樣。,到底是哪裏不一樣她也說不清楚,總之是不一樣。

那小嘴唇也紅潤潤的,色澤很是誘人。

郡王妃沒說什麽,隻在旁邊坐了坐忽然便笑著起身了:“涼兒啊,娘忽然有些不舒服,你照顧君則一下。”

呃?忽然不舒服?也太假了吧?不過,誰讓她是婆婆咧,好吧好吧,她照顧好了。

“郡王,讓大夫來看一下好嗎?”尹天涼問道。

“不用。”陸君則說著話眼睛卻看著她:“哦哦,你過來。”

讓我看?我可不是大夫,這裏也沒感康感冒靈之類的我不會開藥地……

雖腹誹她還是走過去在床邊立定站好。

陸君則便有些恨恨地看著她,她一如既往地眨著裝呆扮傻的眼睛看著他。

呃,什麽味道?

離的近了,似乎有一股子甜膩膩的味道鑽進鼻子,似有若無的。這味道似曾相識得很。

仔細想想,瞳孔忽然瞬間放大——昨天晚上的味道。難道說她婆婆給的香囊真是那啥藥?

難怪看著那紅和昨晚的不一樣,昨晚上是火紅今早上是潮紅,難怪小嘴唇都紅潤潤的——真想笑,非常非常想笑。

難怪不讓請大夫。大夫來了會笑死地。

怕忍不住笑,尹天涼低了頭站著:“郡王,我去讓丫環們拿藥吧。好像您還是有點發熱,臉都紅了。”

“不用,哦哦,你坐在那兒陪著為夫就好,我睡會兒。”陸君則說著,有點艱難地翻身麵朝裏了。

尹天涼很乖,坐到榻上,一瞬不瞬地盯著陸君則看。真想看看他怎麽處理這種突發事件。

可惜,啥也沒看見——一來陸君則沒動靜,二來,她自己睡著了。

想當然,醒了也是被陸君則那廝給吵醒的,他斜睨著她說道:“哦哦,你那樣子像個坐佛。”

還有力氣耍嘴皮子,看來現在給你抬出去扔了你也能野外生存了是不是?貧不貧?

“郡王,你要喝水?”尹天涼問道。

給他倒了水喝,陸君則問道:“哦哦,你給為夫的香囊是哪裏來的?”

“娘給的,怎麽了?”眨眼睛。看吧,要害你的不是我是你親娘。

陸君則搖搖頭,嘴角抿抿,一副“這賬我記下了”的樣子。

折騰到了初六,陸君則總算好多了,也能出房門去給郡王妃問安了,隻不過偶爾看著尹天涼他的眼睛便有點複雜,說不清楚是啥,反正看得尹天涼心裏毛毛的。

還沒出十五,雲中城廠府街廟會還沒完,不過看陸君則現在的身體情況她們也不好意思撇下他高興地出門去逛。

一直憋到了十三陸君則似乎恢複如初了,郡王妃便提了逛廟會的事,陸君則雖神色十分之不讚同卻也不好反悔,便預計了十五晚上出去逛逛,順便看看上元燈會。

十四,婆媳倆在郡王妃的房間裏商量著穿什麽樣的衣服才不張揚——基本都是郡王妃在說尹天涼在聽,好不容易在那一堆眼花繚亂的衣服裏挑好了尹天涼也很困了。

邁著小步子回房,見陸君則正坐在她的梳妝台前似乎在看什麽東西,聽到她進來的聲音肩膀還聳動了一下。

“郡王還沒睡?”看什麽呢?看人家東西主人都回來還那麽沒自覺?

走過去瞄一眼,眼睛放大一點點。

這登徒子,看什麽不好,非得看那東西——王妃媽媽給她的洞房知識之立體普及版。

“哦哦,這是什麽?”拿著那小盒子問道。

姑奶奶用腦袋打賭不信你沒看過。

“這個?我娘給我的,不知道是什麽?”尹天涼走到他身邊,順手便從他手裏拿過那盒子。

嘁!想看她紅臉?她還想看他的臉赤橙黃綠青藍紫呢。看你怎麽給尹呆子解釋。

做好心理準備,爪子做不經意狀打開,仔細看看,然後看陸君則:“咦?這是什麽?為什麽光著呢?”

再靠近了仔細看,眼神絕對不能帶出一點色彩,一定要純潔如水淡然如風。

餘光瞥陸君則便正大光明扭臉看他:“郡王,這兩個人在幹什麽?”

不錯,居然麵不改色。

陸君則麵無表情從她手裏拿了那東西合上放進梳妝盒裏:“打架!”

尹天涼點點頭,想了想自言自語說道:“打架還要脫光了衣服打?一定打了很久,太熱了……”

等都躺安穩了,尹天涼自我催眠中忽聽得背後一聲輕笑,不過聲音很小,笑聲也很短暫。

笑?笑吧!笑得你腸扭轉才好呢,讓你想耍姑奶奶我。

不知道這家夥的笑感神經怎麽這麽長,反正到了十五一早還能隱隱看見他嘴邊的笑意。郡王妃看了他一會兒之後便賊兮兮地看尹天涼,尹天涼便瞪著眼睛給看回去了。

盼啊等啊,過了午時婆媳倆就已經換好了衣服等著夜晚悄悄來臨了,抻得脖子都長了才看到太陽落山了。

陸君則平日裏出門她是沒看見啥排場,不過此時出門倒是很低調,除了他自己就帶了兩個侍衛,還讓不遠不近地跟著。

 

從郡王府走到廠府街還是不近的,不過路上行人多不知不覺便也走到了,熱鬧程度就不形容了,自己想象,要多熱鬧有多熱鬧。

雖然尹天涼和郡王妃一樣都沒實地看過這有塞外風情的廟會,可是尹天涼一來是呆子,二來她至少在電視上看過,所以表現不如郡王妃那樣興奮,隻是默不作聲的跟在郡王妃身邊,她問什麽好不好她便說好,反正也花不了幾個錢,買回去擺著唄。

這廟會上也是各色人都有,尹天涼是沒長開的自然沒人搭理她,可是她婆婆是盛開的引來了不少覬覦的目光,不過懾於又恢複了大理石像臉的陸君則還是沒人有膽子靠近。

前方,忽然來了一輛大花車,裝扮的五彩繽紛,車上還立著幾個長裙飄飄覆著麵紗的女子,眾人的注意力也立刻被吸引去了。

尹天涼則心裏慨歎——為啥美人出場一定要戴麵紗?真以為隔著那薄薄的紗我看不見你那不太翹的鼻子和不太小的嘴嗎?美人,不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

“涼兒,那幾個美人好美啊?”郡王妃讚歎道。

“哦。還好。”其實跟您比差遠了,您別灰心。

這個節目也算廟會上比較出彩的了,電視上還真沒見過這樣的。不小心聽到旁邊的男性很惋惜地說著什麽,貌似是頭牌姑娘沒出來。

尹天涼便暗暗撇嘴,頭牌是什麽?那是一間青樓的臉麵啊,哪能那麽容易出來拋頭露麵的,想看——拿錢去好了。

雖然這麽說,可是也挺想看看這個差不多塞外的地方頭牌長啥樣地……是英姿颯爽的還是溫柔香軟的……

還沒琢磨明白呢就感覺自己到了一個溫柔的懷抱裏,瞪大了眼睛看看,是陸君則,這廝難道是要趁著人多眼雜吃她的嫩豆腐?

“車。小心點兒。”陸君則說道。

原來是花車經過人流湧動差點擠到了正在發怔的她,說了句謝謝便忙不迭地自己立定站好了,一眼瞄到郡王妃臉上曖昧的笑。

笑?笑甚?他們有合法摟抱的權利。

步步緊隨著郡王妃往那人流多的熱鬧地方走,當真是擠得她有點缺氧——個子小,上麵的氧氣都被吸走了,隻給她留下沉下來的二氧化碳,因此導致她覺得有點氣悶還有一點兒惡心。

“涼兒,那邊有燈謎,我們過去看看。”郡王妃說道。尹天涼自然要跟上。

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花燈整整掛了兩三百米,一眼望過去燈火通明,尹天涼一向最討厭猜謎,因此隻對那些漂亮的燈感興趣——卻不得不抑製著自己呼喚雀躍的心情,控製著一直在舌頭上打轉的“真TMD漂亮”等等讚美詞匯。

不過,等郡王妃回頭問她好不好看的時候她隻會笑著說:“嗯,好看。”

走啊停啊看啊,尹天涼有點不耐煩了,可是她婆婆似乎還興趣盎然。

偷瞄一眼陸君則,這廝還是一如既往的液晶純平。

大哥,難道你喜歡這種場合嗎?按說,這種場合不是應該三分鍾就走人才符合你的做派嗎?

呃,這廝的眼神往哪裏看呢?順著看過去——

哇!美女啊。溫婉的側臉美女。美女正站在一盞紅色六角宮燈前,透過紅紗的光在她臉上映上了酡紅,那一身白色的鬥篷也罩在紅暈下,整個人看起來就有點旖旎風情。

難怪看呆了。低頭看看自己的鬥篷,因為沾不得皮毛所以她這身雖然也價值不菲,不過怎麽看著都沒人家那個拉風。

“夫人,那邊的燈好看嗎?”陸君則問道。

燈好看,人更好看。

“那位小姐好漂亮。”尹天涼說道。

郡王妃不知道怎麽耳朵忽然那麽尖,看了看又轉頭看尹天涼:“好看是好看,沒涼兒看著清爽。”

清爽?還去屑咧……她是洗發水嗎?清爽的意思是不是她充其量隻能算可愛?

也許是感應到了別人的讚美,女子忽然看向了這邊,溫柔淺淺的一笑,讓尹天涼一下子想起了“美人如花”這四個字。

不過,貌似陸家母子對美人的笑都不感興趣,郡王妃拉著她又去湊熱鬧了。

好不容易,走到尹天涼的耐性值要降為負的時候陸君則終於開口了,這才解放了尹天涼。

而且,還有個好處,居然有馬車在等著——雖然陸君則不知道男女有別隻派了一輛馬車。

馬車行進的還算平穩,尹天涼本來是要挨著郡王妃的,不過郡王妃說坐在那邊不舒服非要和陸君則換位置——□裸地給製造陰謀。

不過,她不會讓陰謀得逞地。什麽馬路上的小石子啊,什麽馬車上不小心睡著了呀……通通不會讓它實現地,因此黑暗中,尹天涼危襟正坐,時刻準備著或撲倒對麵或倒臥中間……

可是——誰能告訴她,為什麽馬車這種速度也會急刹車?

還好有肉牆可以抵消一些衝擊力。尹天涼直覺地抓住陸君則的胳膊,口中還說著:“對不起。”

“涼兒,你摔著沒有?”郡王妃馬上問道。

“沒。”尹天涼說道,心裏琢磨這已急刹車是不是婆婆和車夫商量好的。

回到府中折騰了一陣子回房去了,一番梳洗更衣之後方才歇了。

第二天是十六,一早起來,陸君則早已不在了,原來是去府衙了,婆媳倆吃過早飯讓丫環們拿來了昨天廟會上買的小玩意看了一上午。

歇過午陸君則回來了,還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居然是尹天淩那陰人。在尹天涼的印象中,這陰人應該早早回去楚州當大閑人去了,居然會出現在這兒。

不過,還好,尹天淩這家夥看來不是要找她麻煩的,他和陸君則兩人給郡王妃請了安之後便躲到書房去了,看著陸君則的背影,尹天涼忽然想起了皇宮假山後冒出來的尹冽和某人。

這背影好像啊!難道——她堂兄還是個喜歡拿劍砍袖子的?

難怪那麽多年輕貌美的妃子卻沒有一兒半女呢——又難怪,陸君則這廝可以麵對美色能把持得住呢,原來是根本不感興趣啊——

以上,皆為尹天涼臆想。臆想還未結束便聽郡王妃在說話:“天淩來做什麽?”

不知道,不要問她,去問大理石。

“怕是有什麽重要的事了……”郡王妃接著自言自語。

尹天涼抻著脖子等著郡王妃接著猜測是啥“重大事件呢”隻聽郡王妃又說道:“就是不知道是什麽事……”

尹天涼低了頭,微微扯了扯嘴角,親娘,不帶這麽浪費人感情的。

不過,雖說如此,尹天涼的胃口也被吊得蠻高,也很想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麽事。

結果,沒用她問,晚飯時分陸君則便在飯桌上告訴她們了,原來是邊境緊張,所以陸君則才被從南調到北來鎮守,尹天淩自然是被派來當拍檔的。

打仗?冷兵器時代的戰爭——想想就慘烈,想想那斯巴達,想想那勇敢的心,想想——麵對麵的廝殺想想就可怕,據說這中國古代還要砍人耳朵計數,想著都抖。

偷偷看看這倆雄性,他們即將上戰場指揮進行大規模屠殺——或者被屠殺,心裏竟不由得有些緊張。

“打仗?不是好好的嗎,怎麽又打仗了?這話是怎麽說的……”郡王妃說道。

怎麽說的——搶土地搶人口唄。

“所以,娘,您和涼兒先回京城,等戰事過了我再去接你們回來。”陸君則說道。

“不行,我和涼兒那不成了逃兵了?不行,我和涼兒就在這雲中城中。”郡王妃說道。

她不要,她要回到安全的地方。在這裏萬一被攻陷了成了俘虜反倒給人添麻煩。

“就這麽定了,過兩日我秘密派人送娘和涼兒回京。”陸君則說道。

“陸君則!”郡王妃蛾眉輕蹙。

“這是軍令。”陸君則說道。

該斷則斷——帥啊,兄台!真爺們。等你凱旋送你一捧鮮花!

吃過晚飯,郡王妃說要和陸君則談談,尹天淩說許久未見自家妹子也有些話要說,那眼神——看得尹天涼跟掉進了狼窩一樣。

客廳。

兄妹倆一個呆著一個滿臉的笑——想當然啊,那笑的肯定不是尹天涼。

“涼兒最近又胖了些。”尹天淩似乎就喜歡擠兌尹天涼的體重。

“哦,是嗎?父王和母親還好嗎?”尹天涼問道,唉,居然在分別之後之後那應該是她親爹親媽,緣分這玩意真奇妙。

“天凜的信上說平安回楚,他們還惦著你呢。涼兒,世禮對你可好?”尹天淩問道。

尹天涼點頭,好不好的——也沒餓著她也沒打她罵她也沒讓她冬天去洗衣服也沒讓她臥冰求鯉。

其實她想問問,陰人你有意中人沒?你啥時候娶親。

“涼兒,哥哥偷偷告訴你個秘密,這也是世禮讓你回京的原因之一。”尹天淩說道,神秘兮兮的。

神秘兮兮的肯定不是啥好話。

“不是怕戰事禍及嗎?”尹天涼問道,眼神還是很單純。

“涼兒,你想想,邊境離雲中還有百裏有餘,再說,即使兩國開仗,又有幾個會有那時間來到後方生擒眷屬?第三,雲中郡王府有重兵保護即使有家眷在也不會有事。”尹天淩開始循循善誘。

“也有道理,那是為了什麽?”尹天涼問道。死人,要說還不快點說。

“因為此次隨行出征的還有一位老將軍的女兒。”尹天淩又壓低了聲音。

花木蘭啊?這就是原因啊?

“哦。”不置可否,有就有唄,就算陸君則帶著娘子軍楊家女將能咋地。

“霍家與陸家是世交,世禮小時候和霍小姐還定過娃娃親。”尹天淩又接著說道。

長舌!定過能咋地?現在不是沒結?再說,就算結了能咋地,這古代不都是三妻四妾嗎?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別說一個霍小姐,十個霍小姐也無所謂,隻要不碰她咋地都成,退一萬步,碰了她她也不能跟他拚命。

“哦。”尹天涼還是單音節。

尹天淩似乎看她孺子不可教便換了話題,說起了凝、淨姐妹的婚事,還說等尹天涼在京正好可以去參加婚禮。

尹天涼心裏暗笑,她希望她到京之前已經婚完了,她才懶得去。

看尹天涼對這個也沒有興趣尹天淩估計口幹舌燥了因此——放棄。

回房的路上尹天涼忍不住輕笑出聲,尹天淩你這個混蛋,你去當和尚好了,沒事來挑撥離間幹啥?

回了房,陸君則還沒回來,尹天涼梳洗完了正琢磨要不要爬被窩呢,陸君則回來了,尹天涼看看他:“我先睡了,郡王。”

“哦哦。”陸君則叫她。

“哦,有事?”坐在床邊問道,哥們兒,你抑製不住激動的情緒要和我說納妾的事了?石頭你大膽地說出口啊說出口——我不會拍死你的。

“沒什麽,這兩天收拾下東西,東西不要帶太多,京裏也都有。”陸君則說道。

“哦,我知道了。”原來不是那事。

躺下睡了,聽到衣服窸窸窣窣的,應該是陸君則在寬衣解帶,動作還是輕輕的躺下。

睡吧,夜深沉是睡覺的好時候。天兒冷,尹天涼把自己裹得腦袋隻露出個腦瓜頂。

接下來的兩天,陸君則和尹天淩似乎很是忙碌,郡王妃和尹天涼著人收拾行禮——當然,多數時候尹天涼還是閑著的,隻有郡王妃和丫環們在忙,沒辦法,讓她決定帶啥的話,她就兩樣——衣服和鈔票。

兩天的時間“刷”的過去了,明天就是她們婆媳倆返京的日子了。吃過晚飯,郡王妃一點也不避諱地讓他們小兩口快回房歇著,尹天涼餘光便瞟到了尹天淩那家夥不懷好意的笑。

笑?笑甚?流氓。色胚。

回了房,尹天涼琢磨說點啥鼓勵的話呢就聽陸君則開口叫她:“夫人。”

這回換尊稱了,不加“哦哦”了。是不是有事要求我啊?

“郡王。”咱也用敬語。

“夫人,你沒什麽話要對為夫說嗎?”陸君則問道。

“上戰場不要衝在最前麵,刀劍無情。”尹天涼說道。

陸君則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然後笑著點點頭:“嗯,好,謝夫人。”

“應該的。”尹天涼說道。這廝的眼神看起來那麽不對勁呢,好像強忍著笑。

“還有不應該的?”陸君則問道。

“沒有。”尹天涼說道。不應該的?難道你想讓我說你在戰場上就不要色心大動之類的?小樣兒,你要是有那個心情估計不用衝到最前麵也會OVER了。

“那就算了。”陸君則說道。

尹天涼梳洗完了換了衣服準備睡覺了,陸君則那廝還不睡,端坐榻上似乎在考慮哲學問題,當然,也可能是戰爭問題,但是不管是什麽問題她都幫不上忙,誰讓她不是花木蘭……

還好啊,他身邊還有花木蘭幫忙,這是啥?命好啊。

“哦哦啊……”某石頭用起了嘮家常的語氣:“哦哦,回了京城你和娘沒事別到處亂跑。”

亂跑?她又沒有瘋牛病亂跑什麽?

不過,這家夥不是應該知道自己娶了個呆子嗎?呆子哪可能會亂跑?就算發生過誤闖過他家大門的事,不過理由不是她被衝散了嗎?不代表她是亂跑的……

“哦。”雖然想抗議,不過還是發個單音節給個安心地回答。

“沒事不要去惹清苑公主。”陸君則又說道。

轉個身過來:“那要是清苑公主欺負我呢?”

陸君則摸了摸下巴,然後定定地看著她說道:“那就欺負回去。”

愣住,眨眨眼睛,不是吧兄弟,這是你的專業意見還是在嘲笑我?

“怎麽欺負?”接著問。

“到時候視情況而定吧。”陸君則說道。

你真是瞧得起我的反應能力,視情況而定……說得容易,人家那是啥級別,再說,在京城人家的地盤不是該收斂些的嗎?

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尹天涼閉上眼睛繼續自我催眠。

“哦哦,還有一件事。”陸君則忽然像老媽子一樣嘮叨。

“什麽事?”睜開眼睛問道,她絕對隻是出於禮貌。

“那個打架的小盒子你要收好不要給外人看到,否則郡王府會跟著丟臉的。”陸君則說道。

“為什麽呢?”問。

廢言,難道她拿著這東西展覽賣票啊?

“這個嘛,否則人家會以為郡王府的人很粗魯,崇尚脫光了……打架。”陸君則中間喘了口氣。

尹天涼暗笑,小樣兒,你這是語言調戲純潔的少女?哼哼。

“其實,打架就是不對的,不管穿沒穿衣服。那樣滾來滾去的多粗魯。”尹天涼說道。

嘁!不就是講隱晦的yellow色笑話嗎?誰不會啊?沒準兒我還比你博學多聞呢——雖然沒啥機會比賽講笑話。

果然,陸君則又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她,因為太複雜所以沒辦法將成分一一化驗出來。

“哦哦,你早些睡吧,明天還要趕路。”陸君則說道。估計很無奈也很無語。

尹天涼便翻個身裹了裹被子睡了,真好,以後又可以自己獨占一張床了。結婚她沒啥,可是兩人擠一張床實在很鬱結。

本來是要留心聽著陸君則啥時候臥倒的,可是不知道怎麽就那麽困睡過去了,睡夢中就覺得有人在她耳邊吹氣,還說啥“麵具”啥啥的?驚得她當時差點睜開眼睛以為有人要剝她臉皮呢。

第二天早飯吃得不算愉快,因為郡王妃一臉的擔憂,也是,唯一的兒子要出征當媽的能放心嗎?尤其是還沒留下個孫子啥的……

吃過飯,隨著回去的幾個丫環拿著東西在廳外等著,郡王妃看著自己兒子說道:“陸君則,我告訴你,打完仗快點接我和涼兒去,你要是弄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事看我饒不饒你。”

呃……又猜錯了。她現在極度懷疑大理石是不是郡王妃抱養的小妾的兒子。

不過,亂七八糟的?這話咋說的這麽隱晦,她心思這麽單純的人都猜不到到底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幹嘛不說的明白點兒——比如說不許和娃娃親搞曖昧啥的……再比如不準和某男搞斷袖啥的……

忽然餘光瞥見尹天淩滿臉的賊笑,尹天涼更確定了。

哦,原來郡王妃也懷疑自己兒子是玻璃啊……哇哈!

陸君則無視他娘的恐嚇,自顧自悠閑吃飯,吃完了又囑咐了隨行的管家兩句便讓備車準備出發了,尹天涼忽然發現她覺得這廝發號施令的時候還挺有型。

送她們回京的人手沒有來的時候那麽龐大,因為陸君則說這樣目標小也安全些。所以現在看來,她們就像是一個小縣城財主家的家眷到別的地方投奔親戚一樣。

婆媳倆坐在車裏,因為天冷所以也沒啥撩開簾子往外看的欲望。

美美的郡王妃歎了口氣,然後看尹天涼。

很想裝沒聽見,可是目光相對,她婆婆的眼睛裏明顯寫著“我有心事。”

“娘,您怎麽了?擔心郡王?您放心,不會有事的。”尹天涼說道。

“我倒不是擔心他。”郡王妃拉起尹天涼的小爪子:“不對,也是擔心他。”

親娘哎,您說繞口令呢……

“不過,應該也沒事,隴月雖是將軍家的女兒,可涼兒是親王家的郡主,比她地位高。”郡王妃說道。

原來是擔心這事,心下暗自琢磨,您真是我親娘,要是不知道的肯定以為您這是為女兒考慮怕女婿有外心呢,老天爺雖然讓她有點倒黴,可是有了這樣的婆婆算是萬幸,否則她的日子簡直不可想象。

尹天涼正想著郡王妃問她:“涼兒,你可喜歡上君則了?”

啊噗——婆婆您問話不能委婉點嗎?譬如說,你覺得大理石這人如何?適不適合做男朋友?覺得可以托付終身嗎之類的……

“我不知道。”這麽回答算保險吧?

“不知道?那你討厭君則嗎?”郡王妃問道。

“還好。”如果他不裝鐵心饅頭其實跟路人甲沒啥區別,頂多是個好看點的路人甲。

“還好就不是不討厭,不討厭就是喜歡啦,對不對?”郡王妃喜上眉梢。

這是什麽邏輯學裏的邏輯?

“嗯?大概是沒錯吧。”尹天涼小聲說道。親娘,我隻是給您留一絲希望不忍心讓您失望,因為您對我太好了。再說,喜不喜歡能怎麽著……

“這就好了!我就說嘛,我看人可是從來沒有錯過。”郡王妃笑著說道。

沒錯過?那您看出我是妖怪來了嗎?尹天涼很想問問。

因為是地凍天寒的,雖然大家穿的都很保暖,可是這種天氣裏還是沒有幾個人情願在外麵待著,因此郡王妃下令快馬加鞭趕回京城。

因為快馬加鞭所以那馬車坐著也有些不舒服了,晚上到驛站休息的時候那個腰酸背痛的,尹天涼年輕還差點兒,郡王妃晚上偶爾便會撫著腰讓丫環輕輕捶打。

好不容易快十天了,還有近一半的路便可抵達京城了,管家說明日過了那個山口路就平坦了許多,應該可以更快。

一聽他說山口尹天涼熱血就沸騰了一下子,山口——山寨——土匪→多麽讓人期待的事情。

第二天遠遠的見著那山口尹天涼就偷偷撩開簾子看了好幾次,兩邊巍峨的山此刻都覆著積雪,看上去沒什麽生氣,這天氣應該土匪都藏冬呢吧?

雖然尹天涼把土匪想得很懶惰,其實他們並沒有這樣懶惰,這不,就像印證他們的勤勞一樣,那白白的雪後麵忽然冒出很多個小黑點兒一字排開。

馬車停下了,郡王妃皺皺眉撩開簾子看去:“咦?居然有土匪?”

尹天涼看一眼她婆婆,居然——難道有土匪不對嗎?要不占山為王那個詞是哪裏來的?不過,不過她婆婆的語氣真沒聽出害怕來。

“夫人,請您和少夫人不要下車,一會兒就可以繼續趕路了。”一個侍衛在車外說道,很有自信。

兩人當然聽話地在車裏待著,這可是土匪,搶人錢財給人帶災的土匪,一個個都是不要命的家夥,她那點小小的三腳貓功夫還真不敢出去亮亮……

聽著外麵侍衛們客氣地說要給銀子讓他們過去卻遭來了土匪的狂笑,那笑聲像是暗夜中躲在樹上窺視的烏鴉正嘎嘎叫,難聽刺耳卻躲不開。

“涼兒,別怕,沒事。”郡王妃說道,似乎很有把握。

“娘,您不怕嗎?那是土匪啊,聽說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尹天涼說道。

“沒事,咱們帶的人手夠用,再說,你也要相信世禮會安全送我們回京的啊,這個山口應該在他預料之內的。”郡王妃說道。

哦,也就是在誇您兒子其實心思縝密唄?

外麵的人終於不說廢話了,刀光劍影她是沒看見,金屬相碰瞬間那尖銳的聲音還真是聲聲入耳——不過,沒有節奏也夠難聽的了。

果然陸君則派的都是高手,這一仗打得尹天涼坐在車裏快睡著了還沒結束,可見雙方戰鬥力都很強悍,勢均力敵。

外麵似乎靜了些,隱隱的似乎有腳步聲靠著馬車來了,尹天涼一個激靈,來者何人?是敵是友?可惜,她不是武林高手不能淡定地問出口——雖然那樣很拉風。

“何人?”這麽拉風的話被郡王妃說出了口。

“在下青龍山青龍寨李騰龍,請兩位夫人到舍下做客。”一個高亢的嗓門說道,雖說是土匪,不過說話倒還文縐縐的,估計是這啥啥土匪窩的頭子。

郡王妃眼睛忽然瞪大了滿臉的驚慌之色,使勁握著尹天涼的手:“涼兒啊,真是土匪啊,世禮派的人難道如此不中用?”

手都在微微抖著。

說不怕是假的,土匪等於啥?強搶民女啦,殺人越貨啦,打家劫舍了——沒一個優美的詞。不過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有保護婆婆的義務。婆婆是個美人,不能受到驚嚇地。

“娘,您別害怕,不會有事的,郡王應該也考慮到這點了,沒事的。”雖然安慰著郡王妃可是尹天涼自己心裏也沒底,繼而又小聲說道:“娘,你不要離開馬車,一會兒如果有機會你一定要駕車逃走,一定別回頭。”

“涼兒,娘不能撇下你一個人,要死咱們也死在一塊兒。”郡王妃咬著嘴唇。

“娘,如果死一個能保全一個挺劃算的,兩個都死了多可惜啊。”尹天涼笑笑安慰她。估計到了那死寨子裏清白也保不住,還不如讓她一個去麵對,她是現代人即使再苦應該也還會勇敢活下去,可是郡王妃這個年代的女人估計隻有死路一條了。婆婆對她這麽好她不忍心見她死。

“如果死一個保全一個那涼兒活著,反正娘也老了,該見過的也都見過了。”郡王妃倒笑得坦然了。

“娘,您要是那樣就是置涼兒於不孝不義的境地了。”抱抱郡王妃:“每個人都隻有一個娘,可是卻可以有很多婚姻,娘是唯一的,不能沒有。您放心啦,涼兒一向運氣好,也許就沒事。您記住我剛才說的話了嗎?”

“涼兒……”郡王妃抱著她哽咽。

“郡王說,路上讓我管著您,這是軍令!”尹天涼說道。

別煽情了,大不了一死,沒準死了能還魂呢,沒想到,來了趟古代還是這麽回去的……

一咬牙,掀開簾子出去跳下車:“你就是李騰龍?”馬車前站著一個看起來高高大大的男人,胡子拉碴的也看不清具體長相,頭發也跟野草一樣隨便束著,典型的草莽打扮。

那男子也在看她,眼神裏流露出一絲驚訝。

“小姑娘是?”李騰龍問道。

“你請誰啊?剛才叫夫人現在改小姑娘了?不誠心請客啊。”尹天涼盡量讓自己笑著說道,她知道,自己那笑肯定有點僵硬。

迅速掃了一眼四周,王府的人還真是死傷不少啊,看來大理石這石頭腦袋也沒想到那麽多啊,要是害她今天死在這裏她化成鬼也要去把他弄成雕像把自己墳前。

李騰龍更是驚訝:“您是小夫人?”

“大小我也是個夫人。李騰龍,我們要是今天不想去青龍寨做客會怎麽樣?橫屍當場還是被五花大綁去?”尹天涼問道。

後一種吧,她不想死。

“不敢,不過可能要委屈兩位夫人了。”李騰龍說道。

尹天涼就直直地看他,心裏同時還琢磨不知道這個眼神夠不夠肅殺,真是笨啊,當年跟著老太君的時候咋沒學學眼神。

“你知道我的家世嗎?”尹天涼問道。要綁就綁她一個吧——不是她高尚,隻是婆婆對她那麽好,不忍心。

李騰龍搖頭:“不知。”

“嘁!”尹天涼撇撇嘴:“你看我小欺負我啊?剛才我可是聽見了,侍衛說要給你們的銀子可是不少,想來也夠你們那個青龍寨揮霍一陣子了,可是現在看看——”指指那些倒地的人和前麵車上那箱子:“那箱子裏的銀錢分毫未動,可見你不是衝著錢來的,既然不是錢那就是人了,可是我們一路又是小心謹慎的,你怎麽就會早早地算計著等在這兒劫我們呢?”

“那是因為在下前幾日在驛站不經意間見了大夫人的美貌心生愛慕,想搶來做壓寨夫人。”李騰龍說道。

“放屁!”尹天涼吐一口痰在地上:“我看你也是條漢子,倒編出這狗屁不通的話來,你自己作踐自己沒關係別侮辱了我娘。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呢,李騰龍,你就算再編我也知道你絕不是為了搶什麽壓寨夫人,而且你肯定是知道我們身份的,說吧,你要什麽條件才能放過我們?”

李騰龍忽然哈哈笑了:“這個小夫人像是更有膽量,我喜歡,不如你就跟了我吧。”

“我覺得你沒那個命。”尹天涼顫著膽子又往前走了兩步:“李騰龍,我告訴你,不管你身後的人是誰,惹了我們郡王府和親王府你就等著死無全屍吧,要是你聰明就棄暗投明也許會有一條生路……”

“牡丹花嚇死做鬼也風流。”李騰龍說道。

身後還殘存的幾個小嘍囉跟著起哄。

“看來你是鐵了心了,那這樣吧,我跟你走,你放了我娘。人生在世都是爹生娘養的,你的孽不要做的太過,否則會遭天譴的,我跟你走一定威脅得到郡王府,而且還多了個親王府,怎麽樣?”尹天涼說道。說完了手腳都有點冰涼,媽呀,她終於把自己送進狼窩了。

老天爺你看在我這麽少有的善良的份上送我回現代吧,起碼那裏沒有土匪……

“小姑娘真是做壓寨夫人的料子,不過,李某想要享齊人之美,而且,小姑娘……”李騰龍往前也走了兩步,跟尹天涼就差兩步的距離了:“小姑娘,李某做的孽早就該遭天譴下地獄了,所以不在乎多這一件……”

李騰龍的手伸過來了,估計要做啥壞事了,尹天涼手快速放到頭上,假裝搔了兩下頭,還好今她婆婆有讓她帶簪子的習慣,眼看那手到了眼前,尹天涼用最快的速度拔了簪子狠狠紮過去……

結果如何?

結果就是尹天涼的簪子還沒紮到李騰龍的手上便覺得後背針紮一樣疼了一下,然後便……撲通——暈倒的速度可以說是立竿見影的,那小小的珠子碰到她身上她就軟軟地趴在了雪地上。

趴在雪地上變成了一個會喘氣的假死人。假死人沒知覺,所以沒看見她婆婆優美的出場,沒看見她婆婆利落地殺人,沒看見她婆婆殺人時嘴角豔麗的笑,沒看見她婆婆對著滿地屍體看都不看一眼,當然也不知道她婆婆拎棉花包一樣把她拎上了馬車,當然也沒看見那僅存的李騰龍呆楞了半晌才鬼追著一般拚命跑了。

尹天涼再醒來的時候眼前昏黃一片,眼珠子四處看看,沒人,第一個念頭就是:完了,終於還是落入虎口了。

動了動渾身酸疼,掀被看看自己衣服,果然已換過了……完了,她的清白。

“他娘的李騰龍,姑奶奶要是放過你姑奶奶就不姓尹。”坐起身:“有沒有人?給我滾出來……”

滾進來的是個丫環,兩個麵生的丫環,小心翼翼端著個托盤,托盤上那東西的形狀應該是藥碗,丫環小心翼翼來到床邊:“夫人,該喝藥了。”

尹天涼一把大翻那個藥碗:“別碰我,你們這群土匪。”

兩個丫鬟麵麵相覷之後小聲說道:“夫人,您說什麽呢?我們是郡王府的下人,怎麽會是土匪呢。”

呃……不是土匪?

“這是哪裏?”尹天涼問道。老天保佑這不是土匪窩。

“這裏當然是驛館,少夫人您有些發熱,夫人特意讓奴婢熬了藥給您送來啊。”丫環說道。聽說兩位夫人路上遇見了土匪,估計少夫人是嚇著了,也難怪,一直是深閨裏養著的,連她們家老夫人都受驚生了病正喝藥呢。

“真的?真是驛館?”尹天涼那個激動啊,抓住丫環的袖子。

丫環忙點頭。

尹天涼噗通躺回去,還好,大理石,看在這次你及時派人趕到的份上我先不把你砸成粉。

忽然又想起什麽:“夫人還好嗎?沒事吧?”

“夫人也受了些驚嚇,這兩天正喝安神湯呢。”丫環說道。

躺在床上,尹天涼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嘴裏嘟嘟囔囔:“謝老天爺保佑,謝菩薩保佑。”

第二碗藥喝過尹天涼穿戴好了去見婆婆,果然婆婆正虛弱地躺在床上,見她來了還虛弱地笑了笑:“涼兒你怎麽起來了?好些了?”

“娘,您沒事吧?”尹天涼問道,不知道現在她婆婆對她啥看法了,她都那麽凶悍過了。

“虧了涼兒了,娘沒事。娘命好有涼兒這樣好的媳婦。”郡王妃坐起身又拉起她的手:“謝謝涼兒。”

“娘,我們是怎麽逃出來的?郡王派的人及時趕到了?”尹天涼問道。

郡王妃點點頭:“是啊,我掀開簾子的時候見你被李騰龍打暈了,正想跳下車誰知道就有援兵到了,本來他們該早到一天的,誰知道半路上山體滑坡雪堵了路所以才晚了一天,不過也恰好趕上了,哎呀,我們娘倆兒也算福大命大。”

尹天涼點點頭,不過她心裏有個疑問,還弄啥援兵?為啥當初不直接都跟著走?那樣的話根本也不必出現那驚險的一幕,她尹天涼也不用那麽充彪悍去了。還有,她明明是後背一疼暈過去的,怎麽可能是李騰龍打暈她的呢?

很奇怪。

郡王妃笑著看她:“其實涼兒一直都不笨不呆的是不是?隻是假裝的。”

尹天涼不說話,我怕啥您說啥,您不能當沒聽見嗎?

“娘,我……”我真是夠倒黴的。

“其實娘就喜歡涼兒這樣真性子的,那些所謂閨秀娘見多了,看著怪好,相處起來累得慌,還是涼兒這樣的性子好,以後在娘麵前就別裝呆了好不好?”郡王妃笑問。

“娘,那天我,我隻是迫不得已,情急之下。”尹天涼說道。沒想到她看起來柔弱的婆婆居然還喜歡彪悍的人,這世道上哪兒說理去啊。

“少來!”郡王妃捏捏她鼻子:“你第一次跑進郡王府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還麵不改色的編排自己哥哥當和尚去了,嗬嗬……”

“那是怕被您攆出去流落街頭。”雖然有點小小的泄憤因素,不過大主題還是怕被攆出去或者被你們賣了啊。

“反正我是看到真實的涼兒了,以後涼兒怎麽裝娘都知道了。”郡王妃笑著說道。

“娘,您別告訴別人好嗎?我怕我父王和我母親知道受不了。”尹天涼趕緊找個借口,否則以後沒法裝了。

“嗯,不告訴,也不告訴君則,這秘密就咱們倆知道,拉勾。”郡王妃居然很孩子氣的拉著她拉勾。

“謝謝娘。”尹天涼笑著說道,也好,也不能在所有人麵前都裝,否則時間長了她會瘋了的。

郡王妃也笑。

在驛站又休息了一天再上路,這回還算平安到京了。

回了陸家別院,尹天涼隻想好好躺下來睡個幾天幾夜。吃過晚飯尹天涼坐著陪郡王妃喝茶說話。

“涼兒,明天要進宮請安呢,今兒早點睡吧。”郡王妃說道。

“哦,我知道了。”答得有點無精打采,所以她討厭在京城,沒事就去那讓人精神高度緊張的皇宮裏串門子。

“娘知道你不想去,不過也沒辦法,明天就跟娘去走個過場吧。”郡王妃說道。

“哦!”點點頭,仗快點打完吧,這樣她就可以離開京城了。

“涼兒不喜歡娘。”郡王妃忽然便歎了氣。

呃……喜歡,大大地喜歡。

“涼兒喜歡娘啊,您怎麽會這麽想?”尹天涼問道。

“涼兒一路上跟娘說的話那麽少,都沒有跟李騰龍說的多。”郡王妃說道。

“娘,那是沒辦法的事,虛張聲勢而已。”一提到李騰龍尹天涼磨磨牙,死土匪,敢語言上占姑奶奶的便宜,還妄圖用手指頭玷汙我的臉蛋。

“涼兒,到時候娘跟你一起去找那個王八蛋報仇。”郡王妃說道。

一排黑線在尹天涼額頭若隱若現。她發現她這個美人婆婆其實也有點暴力傾向的。

第二天雖然實在不想起床,不過想到要進宮請安尹天涼還是說服自己爬起來,哎呀,一個人睡一張舒服的軟床真是舒服,胳膊腿愛擺哪兒擺哪兒,一點障礙物都沒有。

梳洗好了吃過咱飯隨美人婆婆進宮請安,因為江湖傳說中尹天涼是呆子所以她繼續在太皇太後一幹老太太麵前保持呆相,靜靜地坐在郡王妃身邊,問我我就當簡單題,不問更好。

其實她心裏在想見一個人,那個據說瘋了的任君紫。不知道她是真瘋還是假瘋。

正坐著出神忽然被郡王妃碰了碰,抬頭看看,一個小太監正躬身站在她麵前:“請郡主隨奴才去見一個人。”

去見一個人?心跳啊,難道是去見任君紫?

告退出來小聲問太監:“請問公公,要見的人是誰啊?”

“到了您自然知曉。”小太監說道。尹天涼便不問了。

看著小太監走的路卻不是清芷宮,難道不是讓她去見任君紫?心裏又閃過一個人——清苑公主那個死丫頭。難不成要黑她一下?

死丫頭,你最好給我客氣點,否則你的大理石哥哥可說了,堅決欺負回去!

小太監繞啊繞,漸漸地竟然都能聽見馬嘶狗叫了,尹天涼備了小心,難不成要把她扔進去鬥牛?還是要跟她賽馬?

不好意思啊,這兩樣她都一竅不通。

還好還好,馬嘶狗叫的聲音又消失了,小太監帶著她繞上了一條幽靜的小路,那小路是球狀的樹叢,應該是花樹吧?隻不過此刻冬天都灰突突的。

沒看出來這小路還真挺繞,要是她自己早當迷宮走了,心裏便又開始琢磨,這麽偏僻難道是去冷宮的路?可是若去了冷宮皇帝還管她幹嘛?

終於小路的盡頭在前邊了,那個盡頭處居然是兩株正盛開著的花樹,粉色的花很是漂亮,透著嬌嫩。貌似也不是梅花,隻不過恐怖的是,那樹幹上用白練倒掛著一個紅衣人左右搖晃著,長發幾乎掃著了地。那張臉好眼熟……

此等景象怎麽看怎麽像恐怖片。

“任姑娘,小郡主來看您了。”到了那倒掛人前麵,小太監說道。

任君紫仿若未聞,繼續著原來左搖右晃的頻率眼睛都不眨一下。

尹天涼看清了,任君紫是一條腿被白練纏著的,白練的另一頭纏在樹幹上。看著像是被人掛上去的。

“公公,任姑娘怎麽會這樣?”尹天涼指指那白練。

“回郡主,任姑娘每天都這麽掛著,不到她自己餓了是不會下來的。”小太監說道,又躬了躬身子:“皇上說以前任姑娘最喜歡郡主,讓您陪她說說話沒準兒就好了。”

沒準兒好了——你也得先告訴是怎麽病的呀!

小太監走了,尹天涼仔細看了看四周沒發現什麽可疑的人影便稍稍放了心,小聲說道:“任君紫?是我啊,你還認識我嗎?”

任君紫不理她,仍舊搖來晃去。

任尹天涼怎麽和她說話她眼睛都不眨一樣,直到過了小半個時辰,任君紫忽然袖中飛出另一條白練纏到樹上,順勢便坐在了一段結實的樹幹上,還順手摘了朵假花拿在手裏看著。

然後哼出了差點讓尹天涼絕倒的歌詞:“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把那花兒采。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給你把花兒戴。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嚐嚐飄香菜,團圓樂開懷。”

而且反反複複就是這麽幾句,就像複讀機一樣。

尹天涼站在桃花樹上抬頭看著樹上的人,不過人家任君紫根本不低頭看她,隻是眼神溫柔地看著手裏那朵桃花。

搖搖頭:“既然你都不認識我了我還是走吧,你好好保重。”

心裏卻想著任君紫瘋的真實性,以前看到的任君紫還有閹了皇帝的念頭沒可能這麽脆弱的,她等的人又是誰呢?

沒走幾步,眼見前麵來了一道寶藍色的身影,而身邊一道紅影子風一樣飄過去了。然後尹天涼看到了目瞪口呆的一幕。

任君紫親親熱熱地挽著尹冽的胳膊,臉上是滿滿的興奮,口中說著:“秦先生,你猜我今天做什麽給你吃了?”

尹冽一臉的鐵青,兩人從她身邊走過,等他們過去了尹天涼才想起來補了個行禮。

走了不遠剛開始那小太監還在等著,默不作聲送她回了太皇太後宮裏,郡王妃也正好說完了話便出來了。

回去的路上,尹天涼兀自想著任君紫,如果她是裝的,那可以打90分——因為觀眾尹冽給的反應太逼真了。

“任姑娘可好些了?”郡王妃問道。

尹天涼搖搖頭,說了說看到的情景,她不太想人知道她和任君紫的秘密,所以她們的關係不必在外人麵前那樣友好。

“任姑娘不知道怎麽弄成這樣,挺可憐的。”尹天涼說道。

“宮闈之中有許多說不得的事,看涼兒和她相交也並不很深,還好。”郡王妃說道。

尹天涼便不做聲了。

回了郡王府管家便遞了信函來,說是郡王爺的手書,看過了,就幾個字:“安好,勿念。”

郡王妃把信遞給她,說寫回信的事交給她了,自己老了不能熬夜寫這些東西了,費神。尹天涼邊點著頭邊腹誹:老什麽老啊,回信能寫幾個字啊。

不過回了房對著筆墨紙硯,尹天涼還真愁,繁體字她認識可是不會寫幾個啊,這要是真寫了會笑掉人家大牙的也會給自己定做一頂“文盲”的華麗帽子。

又看看手裏的信,尹天涼忽然靈機一動,提起筆在“安”字前加了個“也”字,這麽簡單的字是看不出什麽來的吧……

……

裝好信讓丫環明天交給管家,尹天涼總算鬆了口氣。

在郡王府別院還沒清淨兩天有人送來拜帖,一張是俞家的一張是梅家的,說是要來拜見兩位郡王妃。

俞家是尹天凝她婆家了,那梅家應該就是尹天淨的婆家了。來拜訪?不知道擺什麽陣呢?直覺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不過拜帖都來了也不能不讓人家來,郡王妃親自給尹天涼捯飭(注1)成了一個小貴婦。

當凝、淨夫婦出現在客廳的時候,尹天涼差點忍不住笑。不過,在外人麵前她還是個呆子因此便略微低了頭聽郡王妃和幾個人說著客套話。

在郡王妃嘴裏,凝、淨二人的夫婿簡直是天上有地上無的瀕臨滅絕的稀有品種,凝、淨二人那也是萬裏挑一的好女孩,總之,就是人家啥都好,對自己家的兒子和媳婦隻字不提。

留過午宴兩對小夫妻告辭了。尹天涼忍不住笑了,郡王妃問她有什麽好笑的事尹天涼說沒有,難道能告訴婆婆自己的那個梅家姐夫就是被自己揍過的那隻色狼?

京城的日子著實有些無聊,宮裏的請安不用常去,有“傳喚”去了就可以,尹天涼也沒什麽機會見到任君紫,連找個人打聽都找不著。所以她現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邊境戰事上,想到邊境戰事當然就會想到陸君則,想到陸君則偶爾就會想到一位花木蘭同誌。

想起了花木蘭同誌尹天涼終於想到了一個重要問題然後去問婆婆。

“娘,我朝女子可以上戰場的嗎?”真是開明的王朝。

郡王妃一雙美目看了她一會兒才笑著問道:“涼兒是介意霍小姐?嗬嗬……”

扯哪裏去了?明明她關注的是朝綱大事到了婆婆這裏就成了男女私情了,她有那麽狹隘嗎?NO,當然沒有。

“沒有,娘。我隻是不知道女子也可以上戰場。”尹天涼無奈解釋道。我還巴不得你兒子和霍小姐天雷地火一生一世一雙人呢,那樣我就一輩子錦衣玉食逍遙到老了,還不用生孩子。

“女子上戰場那都是事出有因的,你看那花木蘭之流不都是無可奈何之舉?這霍小姐雖說不是代父從軍,可卻是為父報仇。十五年前邊關一役霍老將軍父子二人壯烈殉國,霍老將軍膝下雖仍有一子卻奈何現在還未及冠,霍小姐自小便立下誌向要為父兄報仇,這些年她也一直苦習武術和兵法,如今終於有了機會,皇上也是特準了她去的,說起來也是個苦命的孩子。”郡王妃說道。

是挺命苦的,算來那時候才幾歲啊?想想她五六歲那會兒哪知道世上還有這麽殘酷的事情,果然,還是和平年代好。

“霍小姐是個很讓人佩服的女子。”尹天涼這句話是真心實意。

“嗯,那倒是。不過——”瞄一眼尹天涼:“再怎麽著涼兒你也得防著,看好了君則。”

噗……

看好了?拿鏈子栓門口還是找巫蠱師給他下情蠱?

“娘,其實……如果他們互相喜歡也沒什麽,反正您也急著抱孫子。”尹天涼說道。

“說什麽傻話?你這個孩子,看著你那天那麽厲害怎麽有這麽蠢笨的想法。”郡王妃一點她額頭:“丈夫就像娘家陪送的東西一樣,拜了堂入了洞房就歸自己了,咋能把自己東西那麽慷慨送給別人呢?你這孩子——”

原來丈夫這種東西是私有財產……看婆婆這彪悍的理論估計大理石的爹也就是自己的公公也就擁有婆婆這麽一份老婆財產,難怪人丁單薄……俗話說,錢生錢,財產生財產,一份財產當然“生產能力”有限。

“娘,這個——以後再說吧……現在考慮也太遙遠了。”尹天涼說道。她就不信尹天淩那陰人那麽容易就婚掉,那家夥看氣場就知道是個超級孔雀,哪裏那麽容易再找一隻超級母孔雀……

再說,她已經在佛前虔誠地為他祈禱過了……

“不遠了,前些日子我和太皇太後老人家說我有個侄女人品好相貌好什麽都好,太皇太後老人家正打算把她許給天凜呢。”郡王妃輕輕扔了個炸彈。

“啊?我二哥?”尹天凜也被解決掉了。

瞄眼郡王妃——自打她相中了呆瓜尹天涼就對尹家的男婚女嫁特熱心,凝、淨那兩對兒沒準兒也是她搗鼓的,完了,搞定了尹天凜——她的目標不就剩一個尹天淩了?

老天爺保佑尹天淩一定要意誌堅定,實在不行來個逃婚抗婚啥的也中啊……

“今年天凜的婚事辦了就剩下天淩了,天淩年紀也不小了,況且是世子再不結婚也說不過去不是?”郡王妃手托香腮笑眯眯的說道。

威脅,□裸的威脅。

“娘,這也有點長遠……”尹天涼說道。

本以為能拖一拖,可是看這速度,不用到年尾估計兩顆剩下的衛星都會被發射了。

“就算天淩不願意娶,拖個兩年也夠了吧?”郡王妃說道。

“那個啊,我也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唄。”尹天涼說道。

“涼兒說過的話可要算話喲,娘可是等著抱孫子呢。”郡王妃說道。

呃……婆婆,您說話能不這麽直接嗎?您沒看出來您媳婦其實還是含苞待放的年紀嗎?

其實,在京城,如果不去請安,如果不去見某些討厭的人,如果不被討厭的人來圍觀,每天窩在別院裏也蠻舒服的。

尹天涼婆媳倆就這麽舒服地窩到了草長鶯飛的季節,天氣開始變得暖融融的了,婆媳倆沒事讓人搬了搖椅在花園裏曬太陽,日子舒服得讓人忘了邊境的戰爭——也順便忘了在邊境浴血奮戰的某些人。

直到某一天又收到了一封來信後,郡王妃似乎恍然大悟地說了句:“呀,都快忘了我還有個兒子呢。”

尹天涼一激動把那塊蘋果硬生生咽了下去,噎得翻白眼。

“仗打完了?”尹天涼問道。不會吧,好日子這麽快到頭兒了。

“沒呢,就是報個平安。”郡王妃說道,看完了信婆媳倆接著曬太陽:“涼兒啊,咱也在府裏好些日子沒出門了,過兩天咱去踏青吧。”

“啊?踏青?好啊!”尹天涼說道。郊遊,貌似是個不錯的主意。

據說明天去踏青,今天婆婆正在著人準備東西,在這個溫暖的春日午後,尹天涼仍舊在搖椅上晃啊晃啊……郡王妃身邊的丫環來請她過去,尹天涼起了身,看看太陽,離天黑還早呢,現在就準備吃飯了?

隨著丫環來到客廳卻是一愣,呀,這人真眼熟。這仗怎麽打得這麽快?

“郡王回來了。”尹天涼說道。

“嗯。”隔了好幾個月陸君則還沒改掉對單音節的熱愛。

“君則,你一路也累了,今兒又在宮裏折騰一天,先回房去歇歇吧。”郡王妃說道。

宮裏折騰一天?原來早回來了……

陸君則也不多話,回房去了。

郡王妃看看她,招招手示意尹天涼過去:“涼兒,娘給你說個事兒。”

“娘,您說吧。”尹天涼說道,搞不清楚婆婆為啥這麽神秘兮兮的。

“你還記得那位霍小姐不?霍小姐這次立了軍功,可是卻為了君則受了傷,太後老人家起了憐憫之心,居然說讓霍小姐進門。你說說這是打哪兒說起的,我們家媳婦進門還沒到一年……涼兒,娘跟你說就是讓你做個心裏準備,到時候太後問起來,你可不能答應。”郡王妃說道。

呃……這麽快就有妾了?按一年一個的速度,到他們老死那天估計至少有三十幾個。

“娘,這得看郡王的意思,郡王說過,他要是想娶涼兒是攔不住的。再說,太後老人家的意思還能改嗎?”尹天涼問道。

“有什麽不能改。”郡王妃小聲說道,想了想:“涼兒啊,你沒跟娘說實話,其實你不喜歡君則是不是?”

“娘,您要聽實話嗎?”尹天涼看著她婆婆接著說道:“我和郡王以前也沒見過就被拴在一起了,要說喜歡——哪有那麽容易?又不是蘿卜和白菜嚐一口就知道好不好吃。”

“我就知道涼兒嫌棄君則,都怪我沒教好他。他性子是悶了一點兒是不如望非那麽會討女孩子喜歡。”郡王妃說道。

悶?還應該加個字“騷”——悶騷才是您兒子的本性,您被騙了。

“我沒嫌棄他,娘,郡王很優秀的,要不皇上能派他去鎮守邊關嗎?就是知道他是將才啊,您看這不是都凱旋回來了嗎?”尹天涼說道。

“不嫌棄就是還能接受是不是?”郡王妃問道。眼睛不著痕跡地往外瞟了一眼,可惜尹天涼正翻白眼沒看見。

“娘,不嫌棄和能接受是兩回事。就算是陌生人有點什麽不好的習慣我也能接受的呀,誰還沒點毛病啊?娘,您說了不逼我的,說話要算話。”尹天涼說道。

“那霍小姐怎麽辦?你讓她進門?”郡王妃問道。

“娘,這個問題您去問郡王。還有,您別拆穿我哦,要不我以後不陪您玩了。”尹天涼說道。

郡王妃點頭,嘴角又是豔麗的笑。

陸君則又出現,說是宮裏賜宴,尹天涼瞄他一眼,宮裏賜宴您可是今晚的主菜,咋不穿華麗的禮服,瞧瞧這一身灰不拉嘰的跟剛從灶灰裏爬出來一樣。

賜宴,歌舞升平地不知鬧到什麽時候,不知道有沒有啥賜婚啥地……反正都是賞賜,一起賞賜了也省事。

郡王妃叮囑了他幾句:“別喝那麽多酒,免得喝醉了分不清東西南北,不管啥好的壞的都答應。”

壞的?賞賜還有壞的?

陸君則不理會徑自出門去了,然後郡王妃便用一種擔心的眼神看尹天涼,看得尹天涼心裏都有點不得勁兒了。

吃過飯,婆媳倆在客廳裏喝茶,左等右等陸君則也不見蹤影,兩人便各自分開回房準備睡了。

躺在床上尹天涼有點失眠,那霍小姐都肯為大理石受傷,在啥年代那也是一顆紅心啊,陸君則就是真要娶她也無可厚非吧?

那要是真娶了……

尹天涼腦袋裏忽然出現了一副畫麵——陸君則左手牽著尹天涼右手牽著花木蘭……

看看自己手,上次大理石是用右手牽她的手,那隻手以後也要去牽別人……想了想,使勁拿手在被子上蹭,蹭幹淨了最好……

“哦哦,你幹什麽?”忽然而來的聲音——和滿身酒氣的大理石,唉喲喲,小眼神那個迷離哦。

“郡王,你回來了。”尹天涼問道,起身,今天有點危險的味道。

陸君則走到床邊又是“噗通”一聲臥倒。虧了尹天涼已經起身了否則非得被攔腰壓成兩截不可。

陸君則似乎真地又喝多了,陣亡的姿勢和洞房那會兒是一樣地,隻不過這次不一樣地是嘴角似乎還有一絲笑。

“嘁,娶個小妾嘛,做夢都笑出來,出息。嘁!”再嘁一聲尹天涼把被子挪個方向,雖然是橫躺,怎麽也比對角線好點兒。

扯過一條被子給陸君則蓋上,自己裹緊了薄被轉身過去,誰知剛轉過去一條胳膊就搭上了她的腰。

搬走。

邊搬還邊嘀咕:“兄台,你自重點,你以後那可是要‘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嚐’地……我可沒興趣湊熱鬧當那千萬分之一。”

自己念叨完了便笑了,看看陸君則沒啥反應尹天涼便捏捏他的臉:“讓你捏我,當我不知道?你這個腹黑的石頭,表麵一套背後一套……你不是想知道土豆搬家嗎?我告訴你,土豆搬家就是滾球兒,懂不懂?”

還是沒啥大反應,隻不過用手揮了揮表示抗議。尹天涼自己躺下了,果然報了仇心裏就舒坦,一舒坦就呼呼睡著了。

郡王妃對於尹天涼早於陸君則來到客廳有些訝異,拉著她小聲問:“涼兒,君則昨兒回來說了什麽沒有?”

“沒有,郡王好像喝醉了。”尹天涼說道。宿醉的結果就是晚起。

有人不禁念叨,念叨就出現,像鬼片裏的鬼一樣悄無聲息的。

三人吃著早飯,郡王妃便隻看陸君則,實在忍不住了問道:“君則,昨天沒什麽特別的事吧?”

“昨天?”陸君則像卡碟一樣停了會兒才說道:“有。皇上說讓隴月到府裏養傷。”

“好好的到我們家養什麽傷?我們家裏條件可比不上宮裏。”郡王妃說道,桌子底下輕輕碰了碰尹天涼。

“您去問皇上,他的意思。”陸君則說道。

“你答應了?”郡王妃問道。

“難道抗旨?”陸君則反問。

郡王妃皺著眉頭想了大半天說道:“今兒也該進宮給太後老人家請安了,涼兒這幾天身子不舒服就別去了。”

她啥時候不舒服來著?為啥沒人告訴她?

想想,估計婆婆是進宮問太後老人家賜婚的事兒,讓她回避也是為她好。真是好婆婆。

“身子不舒服”的尹天涼自然該回房靜養著,陸君則也不見了蹤影,估計進宮搬賞賜去了。

一直“靜養”到下午婆婆才回來了,臉上沒什麽喜色,還有些唉聲歎氣。

“娘,您怎麽了?”尹天涼問道。您別怕傷了我,直接說吧,我做好心理準備了。

“讓我怎麽說呀,唉……”又歎一口氣:“涼兒,娘今天進宮其實是要跟太後老人家求情讓她收回成命的,不過……太後老人家她……唉……還說過兩天等府裏收拾出了房間就讓隴月過來。”郡王妃又搖搖頭。

“那就過來好了,反正府裏也有空房間。”尹天涼說道。

早來晚來都要來的還不如早來。

郡王妃又使勁歎口氣輕輕搖頭。

郡王府別院要收拾出個房間那是非常有速度的,果然沒幾天,宮裏派人送來一位傷患。

病人是被兩名宮女扶著進門的,臉色蒼白沒有什麽血色,可能是因為傷的重,所以兩頰上瘦的厲害。雖說如此她眉宇間的英氣還是掩藏不住。

果然是一代花木蘭,果然是女中豪傑。雖說郡王妃暗示明示都有了,可是尹天涼沒法把她當情敵對待,如果真是情敵對手也是值得敬佩的。

霍隴月的到來讓平日裏沒啥熱鬧的王府下人們找到了一些話題,臉上也多了一絲偷窺得逞的興奮之色。當然尹天涼不可避免地成為被偷窺的對象之一。

霍隴月需要靜養,所以平時不會有人去打擾,尹天涼也隻是偶爾隨著郡王妃去看看。

過了幾天,郡王妃進宮去給太後老人家“匯報”傷者病情隻剩了尹天涼一人在府中,天越來越熱,尹天涼實在閑得沒事做讓香珠兒給她找了幾本女子屈辱史來打發時間,剛翻了兩頁就聽急促的腳步聲進來了。

原來是霍隴月剛才下床不小心摔到傷口又裂開了,丫環們都被血嚇壞了,府裏就剩這一個主子所以便來回報了。

尹天涼到了霍隴月的房間,大夫還沒來,丫環們雖都圍在床邊可是卻都杵著不敢上前,霍隴月的肩頭已是一片血紅,看得人觸目驚心還有點……惡心……

看到那一片血紅尹天涼也有點抖,她也怕啊,不過這樣下去是不是會流血過多?霍隴月自己緊咬著嘴唇按著傷口,腦門上是細細的汗珠。

“大夫呢?”尹天涼問道。丫環們說已經去請了,應該很快就來了。

又等了會還不來,眼見著那血紅又大了一點兒,尹天涼使勁攥了攥拳頭才問霍隴月:“這樣按著傷口沒有問題吧?”

霍隴月點點頭,尹天涼便從丫環手裏拿過兩條巾子按在那血紅上:“你忍一下,大夫馬上就來了。”

“謝謝。”霍隴月笑著說道。

好不容易大夫來了,可是聽說不是女醫官霍隴月便死活不肯讓大夫來給她止血換藥,尹天涼都快抽搐了,這年頭,貞潔真是比命重要啊。

“霍小姐,等女醫官來了你的血也流的差不多了,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什麽亂七八糟的,活命要緊啊。”尹天涼說道。

霍隴月搖頭。

“你們,過來,按著霍小姐不要讓她動,香珠,你去請大夫進來。”這個頑固女人真是搞不懂她們腦袋裏都在想什麽。

“不要,我不要。”霍隴月搖頭。

“不要你就等死吧。”霍隴月可能身體動了所以血又流出來些,尹天涼手裏的那兩塊巾子都透了,血自指縫間慢慢滲出:“喂,我說你,上場殺敵你都不怕你還怕什麽男人?快點選,你是要死還是要活?”

霍隴月臉色微紅:“活。”牙縫裏擠出個字。

尹天涼忙吩咐了請大夫進來。

有了大夫在大家都鬆了口氣,好歹算是包紮完了,尹天涼讓丫環送了大夫出去,自己打算到外麵透透氣,血腥味太重的地方她會反胃,現在她胃裏就翻江倒海呢,捂著嘴出了門扶著柱子幹嘔了幾聲,拍拍胸口順氣才覺得好了點。

“涼兒?”驚訝的聲音是郡王妃的。

“娘,您回來了?”抬頭看去,郡王妃——還有大理石,他們兩人都盯著她看呢。

看什麽?順著他們的視線低頭看看,胸口有血手印,胃裏又翻騰了幾下,尹天涼捂著嘴:“娘,我先去換衣服。”

找地方吐一下去,這麽翻騰得沒完沒了的難受。

看著她的背影郡王妃看看陸君則,滿臉的疑惑。

回房換了衣服又喝了許多水終於壓下了那股子惡心,呼口氣。還好當年沒去念護士否則日子不可想象。

順好了氣尹天涼去找婆婆,這麽重大的事情可得匯報一下,要是真有事她可擔當不起,那可是立了戰功的花木蘭。

郡王妃和陸君則已在客廳了,郡王妃笑眯眯地看著她,陸君則不動聲色。

誇獎是有的,獎金是不可能的。尹天涼坐著聽郡王妃把她誇得跟江湖女俠一樣實在有點聽不下去了。

“娘,沒那麽不得了,救命要緊,換誰都一樣的。”尹天涼說道,您再誇我的這層臉皮都沒了,趕緊轉移話題:“娘,霍小姐沒什麽嚴重的吧?”

郡王妃笑著點頭讓她不要擔心,沒事了。

晚飯不知道廚子今天咋想地,弄了盤紅呼呼的東西端了上來,不知道丫環們咋想地把那東西擺在了她麵前,這段飯吃得尹天涼胃裏開了鍋一樣沸騰。

晚飯吃得沸騰,尋思著早點躺平了平複平複,可是偏有人不讓她消停非得說那些啥啥客套話。

“哦哦,今日,謝謝你。”陸君則說道。

“不客氣,應該的。”尹天涼說道。

“那什麽是哦哦看來不應該的?”陸君則問道。

“啊?”看來不應該的多去了,說了能成為法律啊?:“除了應該的就是不應該的唄。”老天爺繞過我吧,我現在虛弱呢,別跟我扯應該不應該的了,謝也謝過就算了吧。

“那什麽是應該的?”陸君則問道。

除了不應該的就是應該的——這麽磨叨——拖出去框框五分鍾。

為了讓陸君則閉嘴別再問,尹天涼迅疾如風地起了身捂了嘴往外跑,方向——廁所,我躲出去一會兒可以吧?

雖然廁所裏也沒啥異味,可是這也不是啥大雅之堂,睡個覺也還真是別扭,所以憋了幾分鍾尹天涼手撫著胸口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狀回了房間,丫環服侍她洗了手,躺倒:“郡王,我有些不舒服,不想說話,先睡了。”

終於,世界可以靜音了。

第二天,大夫又來看過——不過這回來的是位女醫官,給霍隴月換了藥重新包紮了。郡王妃又請醫官給尹天涼看看,說她昨日一直嘔吐,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

醫官一聽“嘔吐”倆字眼睛就閃閃發光了,但是切脈之後光彩漸漸平淡了:“小王妃脈象平穩,身體好著呢,至於嘔吐,大概是吃壞了東西或者見了些東西不舒服吧。”

“見了些東西?血?”郡王妃問道。

“嗯,有這個可能。小王妃平日裏沒見過這麽可怖的場麵所以一時之間心裏接受不了也是有的,過兩日自然無事。”醫官說道。

她說了這麽多尹天涼隻覺得三個字順耳“小王妃”……聽著咋那麽俏皮……

醫官走了郡王妃美麗的臉也有些黯淡,哀怨地看著尹天涼,尹天涼覺得小倩轉世也不過如此。

郡王妃看著,偶爾眉頭皺一皺偶爾嘴角挑一挑,最後笑了,黯淡的臉立刻烏雲盡散陽光燦爛。

然後,日子還是比較平靜。

然後,平地起了波瀾,害尹天涼差點沒站穩。

那天,仍舊是風和日麗微風細細,尹天涼剛吃完早飯不久正和婆婆閑磕牙呢,溫文的管家叔叔急匆匆來回報說宮裏來人了,神色有點慌張,說不上高興的還是嚇的。

郡王妃吩咐了擺香案接旨呢管家說不是不是來宣旨,是來了賞賜。賞賜那也是要到門口跪接啊,陸君則不在家郡王妃就帶著她到了門口,看見那東西,婆媳倆麵麵相覷一下,這是——賞賜?

一個綠衣太監麵無表情走了過來,跟誰早上起床沒看見將他臉踩扁了一樣。

“老奴給郡王妃、小王妃請安,今兒老奴是奉聖上旨意送這東西給小王妃的,皇上說,這是任姑娘最愛之物,小王妃與任姑娘最是投緣,所以這東西便交與小王妃,任姑娘也便放心了。”綠衣太監說道。

“任姑娘她……怎麽樣了?”尹天涼問道。這話說的,句句聽著不祥,句句還猜不出到底如何……宮裏這群不好好說話的。

“小王妃不要難為老奴了,老奴實在不知,隻是奉了旨意來送東西與小王妃。既然東西已送到老奴就告辭了。”綠衣太監匆匆指揮了人將東西抬下來放安穩便上馬掉頭離去了。

“任君紫……”尹天涼不自覺咽了口唾液,太監都不好說了,還把她最喜歡的滾滾送來了,這是……

郡王妃吩咐人將那籠子抬進了府,婆媳倆站在院中看著籠中那兩隻憨態可掬的小東西。

那東西,是兩隻貨真價實的小熊貓,正縮在籠子一角,看著兩個陌生的人。

“娘,您見過的事情多,您聽這公公的意思是不是任姑娘她……出事了?”尹天涼問道,兩手交握,微微抖著。

“大概,凶多吉少了。”郡王妃攬住她肩膀:“涼兒,娘知道你心裏肯定有些不舒服,但是任姑娘的事咱們管不得也管不了,既然這是她最愛的東西你便好生替她照料著吧,也算對得起一場相交之義。”

尹天涼不做聲,盯著那倆熊貓看。任君紫是瘋死了還是被尹冽殺了?

於是,尹天涼這一天便很安靜,讓人騰出了一間房子安置小熊貓,然後坐在門檻上看著。這兩隻小熊貓見了她似乎也不認生擰著圓滾滾的小身子慢慢走過來,在她身邊聞了聞又退到角落裏去啃竹子了。還好熊貓不鳥她,否則又要起疹子了。

還好,早上送熊貓來的時候還附贈了一車竹子。那小太監說,竹子會由內府送來,小王妃不必擔心。臨走還留下了一個平日在宮裏伺候小熊貓的小太監。

“唉,你們要是會說話就好了,就能告訴我任君紫是死是活了,可惜你們隻知道吃竹子。”尹天涼歎氣說道。本以為有個同路中人,誰知道半路還丟了。

晚飯尹天涼吃得少,回房躺著也睡不著,身後傳來陸君則平穩的呼吸聲,尹天涼便輕輕歎口氣。

自此,尹天涼多了個工作,飼養小熊貓。

尹天涼問小太監這小熊貓的名字,小太監說一個叫黑白,一個叫白黑,不過任姑娘隻叫它們滾滾。

兩隻小熊貓雖然看到她也不躲,卻還不肯和她親近,尹天涼看著小東西高興,心裏麵想的事便少了,比如霍隴月的傷口慢慢恢複了之類的。

直到那天早飯,“煥然一新”的霍隴月出現在飯廳,驚訝的人隻有尹天涼,不過也隻是瞬間的事,病的結果有兩種,一種是好了一種是好不了了。若是前一種即使拖得再長也有好的那一天。

霍隴月大大方方給郡王妃請了安然後落座,尹天涼實在很欣賞這種利落型的——雖然傷口出血那天她有些唧唧歪歪,不過這是大環境下的主流意識,不怪霍隴月。

這早飯居然吃得一點尷尬都沒有,若是外人進來看肯定以為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尹天涼吃著飯琢磨著陸君則哪天跟自己說納妾的事。

吃過早飯,陸君則堂而皇之地說去宮裏辦差走人了,剩下三個女人在客廳大小眼,郡王妃對霍隴月說道:“隴月啊,你看你傷勢也未全好,這樣走動怕是會不小心傷了傷口,不如還是回房歇著吧。”

霍隴月笑了笑:“夏姨,我沒事的,沒那麽嬌貴。這些日子蒙您和小王妃照顧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感謝。”

“隴月怎麽這麽說?首先,你這傷是為君則受的,你是我們陸家的恩人,我和涼兒都不知道怎麽謝你才好。再者,隴月是女英雄,皇上給我們陸家這個機會是榮幸啊。第三,陸家和霍家是世交,我一直將隴月你當成我自己的女兒一樣看待,照顧女兒怎麽會嫌麻煩。”郡王妃笑著說道。

女兒?婆婆您可真是慈善家,逮誰把誰當親閨女……而且被您當親閨女的都成媳婦了。

霍隴月神色些微有些尷尬地回房去歇著了,看著她的背影尹天涼覺得這姑娘其實挺可憐的,死了老子和哥哥,弟弟還年幼,她一個女孩子挑起了為父兄報仇的重擔得多難啊,人家女孩子在父兄庇佑下每日裏過著滋潤小日子的時候她卻得當家裏的頂梁柱。多堅強的孩子。

往往這種看似堅強冷硬的女孩子內心都是善感的,需要一個強有力的臂膀和一個溫暖的家。

想想,陸君則的臂膀——好像還瘦了點兒……

家嘛——倒是挺溫暖的。

“涼兒,你坐下,娘有話要和你說。”郡王妃神秘兮兮。

“啊?又說啊,娘,如果是霍小姐的事您還是別說了,對這事兒我沒有看法。”有看法我也不說。

“娘不是和你說這個,娘是說……”如此這般那般小小聲地在尹天涼耳邊嘀咕了大半天。

尹天涼的眼睛越瞪越大,聽完了像看一樣看著她婆婆。

“怎麽,涼兒,你覺得這個主意不好?”郡王妃又蛾眉輕蹙問道。

“娘,我問您,郡王他答應了?”尹天涼問道。哥們兒,你要是答應了我就無話可說了,你肯定是喜歡砍袖子的主兒。

“答應啦!他就算不想答應也不能不看你父王的麵子啊。再說……”郡王妃又勾勾手指示意她湊過去:“這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趁著這段時間娘偷偷給隴月尋一門好親事,到時候咱也不用去和太後老人家請旨,你親自去和皇上請旨就行了。看在任姑娘的麵上皇上應該也不會難為你。”

“娘,您覺得利用一個不在的人好嗎?”尹天涼想了想:“反正我不會利用我的朋友的,雖然任姑娘和我也還算不上朋友,不過她救過我的命,我還無以為報,要是再這樣利用她我會良心不安的。娘,天涼嫁過來之前已經知道郡王將來一定會妻妾成群的,既然是一定的事兒又何必在意早還是晚呢?早一天也好,早一天便早一天習慣。”

這回輪到尹天涼變ET了。

郡王妃手摸上她的額頭:“涼兒,你是不是被任姑娘的事刺激了?所以……”

“啊,說到任姑娘……娘,我今天還沒去喂騶虞,我先去看看,等有空兒再和你商討啊……”一溜煙跑了。

對著門外的背影,郡王妃手托著腮微微一笑:“小丫頭還真扛得住,看來還沒怎麽動心思,要加把勁兒才行啊……”

話說尹天涼拿著竹子逗熊貓,邊逗邊琢磨,這大理石是婆婆身上掉下來的肉吧?不是說婆婆想要多添些孫子孫女兒啥的嘛,那為啥還左攔右擋的不讓兒子娶妾生孩子?說她是因為喜歡自己這個呆子兒媳吧——喜歡也不至於喜歡到讓兒子當和尚的地步吧?她兒子可是到了青春期了,總這樣壓抑著隻能是不在壓抑中變性就是在壓抑中變態……

呃,等下,變態——難道是婆婆知道自己兒子的取向為了掩飾家醜特意的?

嗯,很有可能。又可是——看大理石那樣子再想想尹冽——兩隻都像小攻……

嘿嘿笑了,兩隻小攻在一起為了決定誰是小受大打出手……嘿嘿……

“黑白是公的,以後叫黑小攻。白黑是母的,以後叫白小受。記住了自己的身份以後可別掐架啊,否則板子的伺候。”尹天涼看著兩隻小熊貓說道。旁邊的小太監聽得直皺眉,啥黑小公白小獸的……比任姑娘取名字還奇怪。

“板子的伺候大約是不可行的。”身後忽然冒出一個聲音嚇了尹天涼一跳,暗暗咬牙。

“郡王,你回來了。”尹天涼說道。中國有“北漂”一族,這裏有“鬼飄”一類。

“哦,回來了。”陸君則在她旁邊俯下身看看那倆小熊貓:“皇上說,這騶虞不能打不能罵,要細心照料。”

要不要塑個金身糊點金粉弄個香案擺個香爐設個蒲團和木魚?

“哦,我知道了。”尹天涼嘴上答應著。

郡王妃身邊的丫環來請陸君則說王妃有要事相商,陸君則去了,尹天涼心裏打起了小鼓不知道婆婆葫蘆裏頭這回裝地又是啥藥……真是奇了怪了,她一個現代人都能接受古人的三妻四妾了,她那古代的婆婆卻要實行“丈夫私有化”……

晚飯的時候郡王妃和陸君則表情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可越是如此尹天涼就越覺得不對勁兒。不管達沒達成一致,總得有個是麵色抑鬱的才對吧?

如此正常——實在太不正常了。低頭看著碗,腦海裏一個小人跳了出來,頭頂一個大橫幅寫著“0&1”……

吃過飯回房,倆人一前一後走著,尹天涼就琢磨,看起來挺MAN的一個小夥子怎麽就偏偏好那口?果然人不可貌相。

梳洗完了坐在梳妝台前任丫環給她拆頭發,從銅鏡中看到某人正在脫衣服準備睡覺,忽然她就產生了一個想法:一個斷袖的在受到女人□的時候會是什麽反應,臉上該是啥表情?

想歸想,她可是沒想拿自己試,萬一試出毛病他一下子正常了咋辦?

躺好了閉著眼睛,尹天涼的頭腦中不可遏止地播放著某人和某人的活色生香的那啥合成圖……正想到精彩處一個聲音幹擾活生生掐斷了直播。

“哦哦,為夫有個問題。”某為夫說道。

“什麽問題?”某為妻的問。

“將來孩子叫什麽名字好?”

“這個……到時候再說啊。”

“仁字輩,不好取名。”陸君則說道,嘴角是輕笑。

陸仁x?路人X……

“路人甲。”尹天涼脫口而出,有啥難取的,路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實在不夠用還有十二地支,子鼠醜牛寅虎卯兔辰龍巳蛇午馬未羊申猴酉雞戌狗亥豬——剃掉動物名稱就行了。

名字是取之不盡的就怕你沒那麽強實力。康熙爺厲害不?才五十多個孩子……一甲子就夠了。

“哪個jia?”陸君則問道。

“桂林山水甲天下那個甲。”尹天涼說道。

“嗯,不錯,甲,天下第一。”陸君則說道。

不錯?不錯就讓你兒子叫路人甲吧。

“哦哦,子季大概要成親了。”陸君則輕聲說道。

“成親?和誰?”不會吧,婆婆的動作也實在太快了,啥時候出手的?這簡直是殺人於無形啊。

“這個……皇上沒說,我也沒問。”陸君則說道,斜睨著她:“子季成親的話,陸仁甲應該不遠了吧?”

這話聽著怎麽那麽別扭……

“呃……哦。”尹天涼翻個身。色胚啊色胚。

“老大叫陸仁甲,老二叫什麽?”某個不自覺的人繼續問道。

老二?老二叫JJ

見她沒了動靜某人又自言自語:“哦哦最近很能睡,難道是天氣暖和的原因?”

尹天涼惡狠狠地咬著被子,五官都小小地扭曲了。

第二天,尹天涼老走神,郡王妃便問她是為什麽,尹天涼說因為天氣暖和了所以自己老想睡覺。

那天晚上陸君則那廝很晚還沒回來,娘倆等著的時候郡王妃無意中說道:“這麽晚了還不回來,又被留在宮裏做什麽呢?”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尹天涼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留在宮裏——還“又”?看來這種事還沒少發生。

郡王妃正和尹天涼說完了“天晚了涼兒你回房歇著吧”就聽門外有腳步聲,應該是陸君則回來了,果然很快他出現在門口,尹天涼瞄他一眼立刻就覺得他神色疲憊。

看來工作量還蠻大。

郡王妃問為什麽又留在宮裏,陸君則說政事。尹天涼嘿嘿暗笑,就像那啥裏麵唱的一樣,下了戰場上了龍床、換下武裝穿上紅妝——倆字兒,真忙……

第二天,也許是皇帝考慮到陸君則最近實在“太忙碌”怕他“身體吃不消”所以給他放了假說讓他去城外那有名的黃螺觀求簽雲雲。

當然了,這話聽在尹天涼耳朵裏就走了味道,求簽?是求藥吧?那道觀啥的不都喜歡煉個丹包治百病長生不死的嗎?瞅瞅那名字,人家北京城外有個紅螺寺,聽著感覺多好,這黃螺觀一聽就像是超市裏賣的啥啥泥螺一樣。

郡王妃說她們前些日子要去踏青正好還沒去,黃螺觀又在城外,霍隴月大病初愈也正好去求個簽求個丹什麽的正好,所以便打算來一次大型春遊活動。

陸君則是沒什麽意見,不過對於霍隴月前去與否發表了小小的看法,大致就是她現在身體虛弱不宜馬車顛簸還是靜養為宜。

尹天涼心裏小小地冒了個泡兒。她從那遙遠的雲中城顛回來還碰上劫匪差點“遊戲結束”呢。

霍隴月果然是個女中豪傑,說自己傷好了,憋悶了這麽久也該出去走走了。既然人家本尊都說話了當然沒人反對了,因此,一行人收拾停當出發了。

車行至城外來到那黃螺觀,黃螺觀是在一個小小的山包上,掩映在一片綠樹之中,從山腳下仍可以看到那觀中一座七層木塔矗立。看著還挺壯觀。

一路上山的小石板路兩側雖不是古墓參天,可卻也是陰涼滿地,樹上偶爾鳥鳴一聲更顯幽靜。觀中來上香的人不少,看來果然香火鼎盛。

到了大殿燒了香郡王妃拽著她去求簽,拿著那簽筒搖了搖非要尹天涼抽一根。拿著那簽去找道士換了簽詞看,粉地兒的紙上寫著幾句簽詞“月明散步到花欄,無策焉能剿滅奸。幸有貂嬋思定國,英雄難過美人關。”

貂蟬思定國——還英雄難過美人關……

話說,明明她是替自己抽簽,怎麽現在一看像是給陸君則求的一樣。

郡王妃拿過去看了想了想:“這是王允獻貂蟬除董卓,這簽兒大吉大吉。”

呃……理解的偏差好大。郡王妃拉著她去問那道士,道士笑著抬眼看了看兩人:“夫人求何事?”

“仙師,我想算算今年有沒有孫兒抱。”還未待尹天涼開口郡王妃便說道。

道士笑了,撫著胡子:“這簽是王允獻貂蟬,中吉簽。不過,這卦上未能言明今年子孫有否,但可以肯定的是,若誕下的是女娃將來必成大器。”

“啊?真的?謝謝仙師。”郡王妃笑的燦爛極了。

尹天涼鬱結。大器……若是貂蟬那樣的大器還是算了,說到底還不就是個美人計的棋子。

霍隴月也抽了簽給道士看了,簽詞是“枯木逢春盡發新、花香葉茂蝶來時、桃源競鬥千紅紫、一葉漁舟誤入津。”

道士念著尹天涼聽著,隻覺得那幾句簽詞寫得春意盎然悠閑自得,然後心裏又納悶,自己一個小婦人抽著的倒是懲奸除惡,人家一個上戰場的女英雄卻抽著了桃花源一樣的詞兒,上哪兒說理啊。

“這簽王道真誤入桃源,不知小姐要求什麽?”道士問道。

“求……”霍隴月欲言又止。也許是女兒家不好說出口的吧?

“仙師,待字閨中的女兒家自然是求姻緣,您給解解?”郡王妃笑著說道。

“求姻緣甚好,小姐今年當紅鸞星動。”道士笑著說道:“不過,這姻緣還要等時機,怕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這倆簽抽的,一個英雄難過美人關一個紅鸞星動,這是多麽明晃晃的JQ啊……

“原來是這樣,謝謝仙師。”郡王妃又謝過,讓丫環拿了一錠銀子謝仙師。

幾人出了殿門,郡王妃還念叨著尹天涼抽到的那幾句簽詞,念完了拍拍尹天涼的肩膀:“將來我那小孫女就叫貂蟬吧,可是個成大器的丫頭呢。”

還不如就叫陸大器得了,陸貂蟬……鹿叼了蟬,一點也不好聽。還不如路人甲呢。

出了殿以為就春遊去了,郡王妃看著那七層的寶塔眼熱非要登上去看看,又極力說服霍隴月和陸君則在下麵看看風光就好。

不過,貌似人家本來也沒興趣爬那麽高。尹天涼也不想爬,可是手卻被婆婆攥的緊緊地拖著去爬那高塔。

邊爬尹天涼就邊想她婆婆的怪異舉動實在是很奇怪,明明昨天才說不想讓霍隴月進府當小兒媳,今兒抽了簽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給他們製造獨處的機會……真是人心好比海底針——還是那定海神針一會兒大一會兒小讓人摸不著門道。

養尊處優太久尹天涼爬個七樓就氣喘如牛了,反觀她那看起來柔得水一樣的婆婆卻麵不改色呼吸平穩,站得高看得遠,站在這七層高塔之上可以看見遠遠的城門,還可以看見那一片黃色琉璃瓦屋頂的皇宮,這麽看真TNND富麗堂皇,這顏色太晃眼睛了。

郡王妃拉著她繞著塔走了一圈,將四周風景都看了看,尹天涼發現,這個京都周圍風景還是很美的。

郡王妃說走的累了便靠在欄杆上拿著小帕子擦汗,動作美得跟畫一樣,不過,尹天涼真沒看出她臉上有半顆汗珠。

“哎呀,涼兒怎麽出了這麽多汗,來,娘給你擦擦。”郡王妃輕拉她的手給她輕輕擦汗。

“不用了,娘,我自己來。”尹天涼說道,婆婆是在表演擦玻璃,還是自己拿了手絹擦好了。

她要接郡王妃便給,不知是她沒接住還是婆婆先鬆手,反正那手絹就飄了出去,白白的帕子在陽光下輕飄飄地往下落,郡王妃呆了一下立刻手抓著欄杆想翻身去抓那帕子,嚇得尹天涼一把拽住了她:“娘,一塊帕子而已,您小心啊。”

“什麽一塊帕子而已,那是君則他爹送給我的……”郡王妃身子更往外傾了,一副與帕子同生共死的架勢,尹天涼當然不能讓她婆婆這樣,所以便使勁拽著……

可誰知……

掉下去的會是她?

聽到耳邊呼呼的風聲尹天涼不自覺地“啊”了起來……神啊,七層啊,她掉下去估計成了一坨肉泥了……

遠遠地,似乎看見她婆婆在七層之上對著她笑……

“啊……”尹天涼閉著眼睛捂著耳朵大喊。

據說大喊大叫可以減少恐懼。

“啊夠了沒有,哦哦?”有人問她。

“我死了沒有?”暫停一下。

“大概是沒死吧,你自己看看。”那人說道。

尹天涼剛才自由落體時速度沒跟上來的三魂七魄此刻終於氣喘籲籲趕來各就各位了。睜開眼睛,一雙好看的眼睛——以及一張略帶微笑的臉,她家石頭啊。

“哈哈,真好,我還活著……哈哈……”頭一偏——死過去了。

陸君則嘴角扯個弧度,抱著她從高高的石台上跳下來輕盈落地,來到霍隴月身邊。

“小姑娘的反應好可愛,不過,看來郊遊是不成了。”霍隴月笑著說道。

遠處一個人影悠閑自得地走了過來還帶著滿臉的笑。

“涼兒嚇著了?小丫頭膽子也不很大啊……”說話的那個就是昏死的某人的婆婆,如果知道她婆婆這麽無良不知道某人當初還會不會和土匪叫囂讓放了她。

“娘,這麽玩過分了。”陸君則抱著某個假死狀態的人大步往出走。

剩下兩個女人相視一笑。

“世禮哥哥懂得心疼人了。”霍隴月說道。

“那還不是我給他選的媳婦好,這次可真是謝謝你了隴月,不過,還要麻煩你一段時間。”郡王妃說道。

霍隴月點點頭:“嗬嗬,沒問題,夏姨。正好我也想看看世禮哥哥是怎麽心疼人的呢。”

隱隱的,似遠又近飄飄忽忽如女鬼般的幽怨哭泣不停地在腦袋周圍繚繞,趕上繞梁三日了……

這是誰啊,哭得比唱的還婉轉?

睜開眼睛看看,喲喲喲,這不是美人婆婆嗎?為什麽此刻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

睜開眼睛的下一秒被抱進一個香香的懷抱:“涼兒你可醒了,嚇死娘了。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可讓娘怎麽活啊,還好沒事,菩薩保佑。”

“娘,我沒事,您別哭了好嗎?”尹天涼記起了她婆婆為啥哭,其實也不能怪她不是,誰也不知道就掉下來了……

“涼兒,娘不是故意的,你別記怪娘。”郡王妃說道,抽抽噎噎的,花容慘淡,看得尹天涼都心疼了。

“不會怪您的,您也不是故意的。”尹天涼說道。忽然腦子裏閃過一張笑臉,那臉好像是她婆婆的,那笑……好豔麗,再看一眼她婆婆,雨泣花愁也不過如此了吧?難道是自己看花眼了?

有疑點……絕對有疑點。

“涼兒,你要相信娘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知道嗎?”郡王妃說道。

尹天涼甜甜一笑。知道才有鬼,婆婆啊婆婆你咋能把我推下來呢……這是個需要論證的課題。

那天晚上尹天涼一閉上眼睛就能聽見耳邊有風聲,還有不見底的深淵,為此嚇得醒了好幾回。

第五次醒了之後,尹天涼抹一把腦門,膽子越來越小了,怕啥地?不就是沒掛繩子的蹦極嗎?蹦極都不怕還怕這個?

再說不是有人接住自己了嗎?既然石頭這麽厲害她還怕個鳥啊,以後沒事就蹦,反正蹦了也摔不死,到處找地方體驗“無繩蹦極”……

總算把自己說服的心安了一點兒,漸漸睡意又來襲……

~~撲通~~

又往下掉了,不過這回不是黑乎乎的不見底的深淵了,這回落地了……雖然有點疼,不過還沒摔死,真好~

身子底下涼涼的,摸摸身上似乎也沒有被子,睜開眼睛坐起身,為什麽她會睡在地上?看看那床的高度,還好不是上下鋪的床否則她就可以處理成人體標本了。

輕手輕教爬上床裹好被子,看來摔出心理陰影了,也沒人給她疏導開解一下,命苦。

胳膊!又是胳膊搭在她腰上。

正要起來搬,想想還是算了,就當這胳膊是床護欄好了,下半夜她可不想再掉下去了。

早知道這個護欄有用她就自己搬了……早起尹天涼還想著那護欄。

剛吃過早飯就有來串門子的了,一個小太監來說宮裏有老太太想霍隴月了,想找她去敘敘舊呢。

霍隴月去宮裏了,尹天涼被郡王妃勒令回去躺著,尹天涼昨天落體運動做得多,骨頭和肉都摔得有點疼所以回去躺著並不是個啥好主意。

跑去看熊貓,小太監不在,兩隻小熊貓正在一起玩耍,笨笨地扭在一起,隻不過小受似乎有點打不起精神,別是生病了吧?正想著小太監抱著嫩綠的竹子來了,尹天涼便問他是不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小太監說白小受有些不愛吃東西,不過小受以前也不怎麽愛吃,過兩天就好了。

雖然他這麽說,可是尹天涼可不敢掉以輕心,這倆小東西現在就是祖宗,祖宗要是出了點事兒可麻煩了,因此吃過了飯便又來守著。

太陽暖和和的尹天涼讓小太監抱了兩隻小熊貓出來曬太陽,自己坐在台階上看著,看著看著便犯困,胳膊拄著膝蓋夢周公去了。

什麽東西在動?還拱來拱去的……睜眼看看,兩隻小熊貓把她膝蓋當樹爬呢,隻不過太笨還沒爬上來。

“咦?好了?不鬱悶了小受?”完了,要起疹子了,要不要把它倆給推開?

這麽可愛的小東西要是推開了會不會傷它們的心?不管了,擱到未來這是國寶,她也根本沒榮幸抱一抱,擱到現在,那是祖宗,祖宗跟你玩那是給你麵子,算了,疹子就疹子吧。

兩隻小熊貓看她沒啥反應便繼續自娛自樂,尹天涼便拄著下巴看。融融的春日午後上演了“動物世界”的和諧畫麵。

不知為甚,尹天涼想和諧點的時候總有不和諧的人來煞風景,以前是陸君則,現在此刻是霍隴月。

“小王妃好興致,看來是沒什麽大礙了。”霍隴月說道,沐浴過春風的聲音都那麽輕鬆。

“霍小姐回來了,有事?”尹天涼問道,腦袋裏冒出一個詞“紅鸞星動”,看來星動的太厲害臉色都映紅了。

“沒什麽事悶得慌隨意走走,不想小王妃也在這裏。”霍隴月走近了些,那倆小熊貓便往尹天涼身邊使勁湊。

“聽說這騶虞是展少爺特意從蜀地送到京城的,不想卻在這裏,原來是送給小王妃的。”霍隴月笑著說道。

“我可沒那麽大麵子,替人照顧的而已。”尹天涼說道。好好的提那精蟲動物幹啥?

“小王妃看來不喜歡隴月,是不是因為世禮哥哥?”霍隴月問道。

還真有把石頭當回事的,還沒進門就要宣戰?真是……白佩服你是個女英雄了。

“霍小姐這話說的我怎麽不明白?我與你相交不多還談不上喜歡不喜歡,這又跟郡王有什麽關係?”尹天涼問道。

霍隴月輕聲笑了:“外人都說小王妃木訥寡言了無趣致,看來小王妃是表裏不一,還好隴月前些日子有幸見著了,以後可不會上當的哦。”

尹天涼便看她:“看清了最好,看清了就別惹我。奉勸霍小姐你一句,找敵人要找真敵人,人家不拿你當回事的就別去招惹,否則麻煩的是自己。哦,還有一句,我以為霍小姐是女英雄應該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麽回事,你不謝我沒關係,不過千萬別把我當敵人。”

霍隴月挑挑英氣的眉毛看她:“為何?”

“因為,對我而言霍小姐你和路人沒有差別。”尹天涼笑著說道。

霍隴月臉上有一閃而逝的驚訝:“小王妃說話還真傷人,我還想以後我們像姐妹一樣相處呢。”

尹天涼搖搖頭:“我沒有隨意認親戚的習慣。”

霍隴月臉色一沉:“多謝小王妃賜教,告辭。”

看著她走掉的背影尹天涼對天翻個白眼,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真是沒辦法。

拍拍黑小攻的頭:“小攻啊小攻,你可記住了,你這輩子就小受一個女人,要是花心我就閹了你,讓你沒有辦法享受生活,記住沒有?”

遠處柱子後一個人輕輕掩了掩嘴角,怕自己笑出聲來……

因為碰了皮毛尹天涼果然起了疹子,不隻手上,胳膊上還有熊貓蹭來蹭去的小腿上都癢,因此吃過晚飯便急匆匆回房讓香珠給她抹藥。

香珠還是一如既往地輕聲責怪她不該碰那騶虞,尹天涼聽著也不做聲,現在府裏就那倆小熊貓還看著順眼些。

香珠給她挽了褲腳正給小腿上藥門忽然開了,陸君則如常進來了,眼睛看到那兩條白白的小腿愣了一下。尹天涼裝沒看見,眼睛隻盯著香珠的手看。

“這是如何弄的?”陸君則在她旁邊坐下,也盯著香珠的手看。

“回郡王,郡主自小對皮毛過敏,碰了便要起紅疹。”香珠恭敬答道。

“哦,這是那騶虞弄的?”陸君則問道,這句話是對著尹天涼的。

“沒事,抹了藥就好了。”尹天涼說道。

“夫人以後還是少碰騶虞的好,這樣的疹子真是難看。”陸君則說道。

“您不看不就完了?”尹天涼說道,頭都沒抬。讓你看了?沒向你收錢要參觀費就不錯了,嘰歪什麽?

“可是同居一室即使再小心也難免會看到。”陸君則說道。

“那就分開好了。”尹天涼說道。色狼尾巴露出來了吧?

“分開?怎麽分?”陸君則問道。

“分床分房。”尹天涼說道。讓你隨心,色狼。

“這主意不錯。”陸君則停了下又說道:“可是,分床分房陸仁甲和陸貂蟬怎麽辦?”

尹天涼心裏刮起了大台風,誰規定非得她是陸仁甲和陸貂蟬的媽了?

“您看著辦唄,我也沒攔著郡王您什麽。”尹天涼見擦完了藥便動作麻利地放下褲管,小桃子端了水淨手尹天涼擦著手又說道:“郡王,這疹子會傳染的。您小心點。”給你個理由閃遠點。

“傳染?是嗎?”陸君則忽然笑了:“為夫從小到大沒起過疹子,也起一次試試好了,正好也算和夫人同甘共苦。”

……

夜深人靜,屋子裏靜悄悄的,隻有一個人沒睡——尹天涼。

不是她不想睡,實在是睡不著。

動動手想從那隻手裏解放出來,卻聽得頭頂一聲小雷:“手又癢了?”

“沒有,有點麻,郡王,您能鬆開手嗎?”尹天涼說道。

一失足成千古恨,她本意是要堅定他分房睡的決心,誰知道這哥們說也想起一次疹子陪著夫人同甘共苦,然後就順理成章地握著她的手睡,說這樣利於傳染——不知道哪裏學來的狗屁理論。

不過,她看出來了,大理石就是塊自虐的石頭。

“有點麻?那握鬆點就行了。”陸君則說道,下巴碰碰她的頭頂:“這回好好睡吧。”

……睡得著嗎?

第二天早起陸君則看自己的手臂和手,然後疑惑地看尹天涼:“夫人,好像沒什麽變化。”

那是你皮糙肉厚。

於是,晚上,陸君則再次抓住她的手:“也許是為夫身體比較強壯所以很難染上疾病,看來要多花些功夫。”

第三天亦是如此……

雖然尹天涼不得不承認被他握著手還挺舒服,不過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的。

第四天,白天還好好的,晚上吃著飯,霍隴月忽然開口:“世禮,明天我要進宮給太後請安,你陪我去好嗎?”

“好。”陸君則言簡意賅。

這麽快就出雙入對了……

回了房,尹天涼使勁洗手,惡心勁的。今天堅決不給他握著了。想起疹子就自己洗完澡找風大的地方吹去。

正琢磨怎麽開口說呢,隻聽得陸君則說道:“哦哦,為何你的疹子都消了為夫還沒被傳染?”眼神一飄:“難道根本不會傳染。”

尹天涼搖頭,傳染,傳染個頭啊。

“那為何夫人你騙我?”涼涼地看向尹天涼:“難道夫人你為了讓為夫握著你的手故意用的小手段?”

那誰說了,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您不說我還正要和您說呢,以後您可千萬別握我的手了,不舒服,比沾了皮毛還讓人難以忍受。”尹天涼說道。

陸君則看著她也不言語。半天說了一句:“哦哦,你是不是不高興?因為明天我要陪隴月進宮?”

“沒有,別說陪她進宮,陪她進洞房我都沒意見。”尹天涼說道。香珠給她擦了藥看了看她的臉色小心退出去了,服侍了小郡主十幾年第一次聽見她這麽說話。

丫環們都被香珠暗示著出去了,房間裏剩下這倆人靜默著靜默著……

陸君則不反駁也不說同意,反正就是不表態。氣氛便有些尷尬。

“騶虞這兩天有點不舒服,我去看看,郡王若累了便先睡吧。”尹天涼說道。

出了門,月亮正好,白亮白亮的,院子裏的亭台樓閣都瞧得清楚,此時院中很是安靜,隻有燈籠被微風吹著偶爾搖晃著,沿著遊廊來到小熊貓的房間,兩個小東西擠在一起睡了。

尹天涼在它們旁邊的軟草上坐下看著它們,小攻和小受腦袋對著腦袋,爪子互相搭在對方身上。

“怎麽睡得跟相撲選手一樣?這樣趴著睡也不健康……真是……”尹天涼把小受抱起來側放到小攻旁邊,再把小攻翻過來側對著小受:“這樣才是相互依偎。”

小熊貓是很可愛,睡覺也很可愛,可是也不能坐這兒看一晚上啊?

回了房,陸君則已經睡了,撇撇嘴,還真聽話,讓先睡就睡,還真是一點也不擔心老婆,當然了,也可能是不關心。

躺在被窩裏,尹天涼有點失眠,今天這麽說話似乎有點太衝有點不長大腦,可是話已出口也收不回來了,這以後還怎麽在陸君則麵前裝呆裝感情缺失?

唉,不管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第二天早飯後,陸君則和霍隴月成雙成對地入宮去請安了,郡王妃臉色有點陰鬱,不停地喝茶,可能是終於喝飽了開口說道:“還真是有恃無恐了,涼兒,咱得想個法子。”

“娘,您別捎上我,我沒意見。”尹天涼說道。

郡王妃便用一種怒其不爭的眼神看她。尹天涼也不說話,繼續喝茶。

中午了,兩人沒回來。下午了,兩人沒回來。傍晚了,兩人還沒回來。

晚飯時分兩人終於回來了,不過霍隴月的臉上有些微不悅,陸君則沒啥特殊表情。這個,有點費思量。

霍隴月給郡王妃道了晚安便回房去了,郡王妃的眼睛便盯在了陸君則身上。

“君則,隴月她怎麽了?”郡王妃的問題其實尹天涼也很想知道答案。不能啊,那天還來跟她宣戰示威呢,今兒怎麽氣勢不行了呢?

“不知道。”陸君則簡單的仨字。

“你不是陪她進宮了?怎麽會不知道?”郡王妃問道。

“我去給太皇太後皇太後請過安便去見皇上了,所以不知道。”陸君則說道。

尹天涼自動自覺挑出了重點詞匯“見皇上”然後大腦開始快速運轉,難道是——

腦海中又自動合成了一個“小電影”:

鏡頭慢慢拉遠,太皇太後宮裏走出一位英氣勃勃的女子,沿著蜿蜒的小路被美景吸引著,很少有機會在內宮行走的她被迷住了,慢慢走慢慢看,走啊走走啊走,路過一座小跨橋來到湖心一個小小的島嶼上,島嶼上此刻碧草青青花盛開美麗無匹,也很安靜。

鏡頭慢慢拉近,再拉近,女子忽而皺起了眉頭,然後又做出了側耳凝聽狀,似乎有什麽不同尋常的聲音。於是,她輕手輕腳放慢了速度循著那聲音找去——

她沿著那環島的小石子路走著,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那聲音聽著怎地如此讓人心癢難耐?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有歡樂……女子迷惑了……

轉過假山,女子愣住了,眼前的一幕讓她震驚……

鏡頭轉換至女子的角度,那裏,有兩個人……

鏡頭再轉換,那女子悄悄轉身離去……

嘿嘿……原來如此,那就解釋得通了……哈哈……

“涼兒,你笑什麽?”郡王妃問道。

抬眼一瞧,她婆婆滿臉疑惑地盯著自己,陸君則也斜著眼睛看她。

“啊?我笑了嗎?哦,想起那天騶虞打架了挺好玩的。”尹天涼說道。

她就是一朵盛開的油菜花。這麽一笑似乎心裏的陰霾一掃而空了。

一高興晚上就睡的香。

睡得好就氣色好心情好,所以第二天郡王妃說帶她進宮請安的時候尹天涼笑著就答應了,要是平時她肯定是心口不一。

進宮的路上郡王妃疑惑地看她:“涼兒啊,你有什麽高興的事兒?”

“沒有啊,怎麽了?”尹天涼問道。是不是表現的太明顯了?對,要低調低調。

“涼兒今天都有點神采飛揚了。”郡王妃說道。

尹天涼搖搖頭,緊急降落……

進宮請安還是那個程序也還是那麽無聊透頂,湊巧的是她們剛坐定不久尹天淨陪著一位中年婦人也來請安,用猜的大概那是梅家老夫人,尹天淨的婆婆是也。

不知道為啥尹天涼覺得對麵的尹天淨總是對自己不懷好意的笑。為啥呢?她最近也沒出什麽醜……

因為太專注於研究尹天淨,所以見到尹天淨站起來的時候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為啥。

“涼兒,和你姐姐出去隨便走走。”郡王妃說道。

有什麽重要話題不該她聽的還要趕她們出去?比起和尹天淨出去“同遊”她寧可坐這裏聽無聊的發言。

出了宮門尹天淨停了腳步等她:“涼兒臉色看著不怎麽好,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什麽眼光,姑奶奶明明心情好得很。

“沒有。姐姐倒是很高興,有什麽喜事?”尹天涼問道。

“我就沒什麽喜事,不過郡王府似乎要有喜事了,聽說昨兒郡王和霍副將一起進宮請安,不知道所為何事?”尹天淨問道。

JQ也不知道偷偷摸摸的,這回好了,地球人都知道了。轉念一想,也許這就是尹冽和陸君則故意的,這樣一來大家就不會懷疑到他們是那啥了。

“不知。”尹天涼說道。

姐妹倆一前一後沿著昨天晚上尹天涼“小電影”中的路線走著,池中幾對鴛鴦正戲水——真應景兒,她敢保證尹天淨又有話要說了。

“鴛鴦都是成雙成對的,倒沒有三隻一起的,還真是癡情。你說呢,涼兒?”尹天淨說道。

“哦?這樣啊?我聽說雌鴛鴦若是死了,雄鴛鴦立刻會找新的來替代,怎麽說得上癡情呢?”尹天涼說道。

尹天淨立刻住了腳步回轉身看尹天涼,臉上的表情就像尹天涼是一隻青麵獠牙的鬼在白天顯形了。

“涼兒知道的事還真多,不過有的事是不知道的好,有的事必須知道,否則怕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就像這池中的鴛鴦,要是哪天被替代了自己還不知道多難過……”尹天淨說道,臉上換了哂笑的表情。

“嗯,謝姐姐提醒。其實我覺得被替代了也沒什麽難過的,最難過的應該是雄鴛鴦在外麵拈花惹草,惹了一身不知什麽氣息的回來,惡心死人了。”尹天涼說道。

“涼兒有所指?”尹天淨眯了眼睛。

尹天涼搖搖頭:“沒有。”不過表情就擺出了:我知道就是不告訴你。

“涼兒變得伶牙俐齒了。”尹天淨說道。

“人都會變的。”尹天涼越過她,悠哉遊哉地往前走。心裏暗爽,小妞,你說的事我是知道的,我說的事估計你要費一番腦筋了……

忽然發現,今兒太陽真好!

走著走著發現後麵沒動靜,一回頭尹天淨不知何時居然跑掉了,真是沒氣量,聽了兩句不中聽的話就走掉。

雖然沒人來找她不過這次尹天涼可是不敢隨處亂走了,免得“小電影”裏那女配角換成自己,她是不介意看兩個男人那啥,可是她介意因為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被直接“升華”。

印象中大概還能找到任君紫住的地方,拐上那小路七拐八繞好不容易找到了——兩棵桃花樹,仍舊是那樣嬌嫩的花兒,樹上卻沒有人掛著了。

來到樹下,這地方安靜地連點聲音都沒有,任君紫是怎麽過的?她現在又去了哪裏?記得她抱著尹冽的胳膊叫“秦先生”,這秦先生又是哪一位?

仔細看看四下裏無人尹天涼揪了裙角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樹,別說這花兒做得還都挺真,細細聞好像還有香味,不知道是哪個能工巧匠做的,也揪了一朵兒拿著,以後留著當個紀念吧。

抬頭往樹頂看看,茂密的花縫中隻見零碎的天,不知道任君紫當初坐在尹冽為她準備的花樹之上都想了些什麽……那邊似乎有什麽字,挪過去看看,是用刀子刻出來的很多詩句,都是零散的……譬如“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不思量,自難忘”“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生死相許……那你如今是生還是死啊……”尹天涼有些感慨。同樣是穿越來的人,任君紫比她勇敢多了,她甚至不鳥皇帝,死也要和那人相守。

樹下忽然傳來一聲輕笑,望下去,一個番邦打扮的男人正負手昂頭看著樹上。

她怎麽沒注意?這人什麽時候來的?他是誰?跑這裏來幹什麽?

她看他,他便對她露齒一笑。

笑,笑甚?你認識我嗎你就笑。

跳下來,尹天涼也不搭理他打算趕緊離開這地方。

“你是誰?”那男人開口說話了。

“與你何幹?”尹天涼說道,加快了腳步。

還好那男人沒追來,跑出那範圍尹天涼有點喘,真不知道尹冽把任君紫藏那麽一個偏僻的地方幹嘛……

還未到太後宮裏就見小太監尋來了,說郡王妃等著小王妃出宮去呢。

回去的路上郡王妃看她手裏那朵假花奇怪,問她是哪裏來的,尹天涼說路上撿的,郡王妃說那花兒看著怪好看的,便拿了來給她別在了鬢角。

奇怪的是郡王妃一個字也沒提賜婚的事,似乎那事解決掉了一樣。

回到郡王府,陸君則還沒回來,據說是被大舅子找去喝酒了。吃過午飯尹天涼去看小熊貓,遠遠地便見門檻上坐了一個人,看背影像是霍隴月。

“霍小姐沒歇午?”尹天涼問道。大病號不養病跑來逗她的熊貓。

“睡不著。小王妃在宮裏可聽了什麽消息?”霍隴月笑著問道。

“沒有。”尹天涼說道。

“是真沒有還是不想說?”霍隴月說道,有點咄咄逼人的氣勢。

“霍小姐,你有戰爭後遺症嗎?是不是仗打得多了看誰都想掐架啊?”尹天涼瞄她一眼。

“不,隻有看到讓我有掐架衝動的才想掐。”霍隴月倒是很坦白。

“是你認為妨礙了你的你才掐吧?你這人,怎麽就和你說不明白呢,想掐架找別人去,我沒空也沒心情。”尹天涼說道。

“那怎樣才有心情?如果世禮喜歡我了你有沒有心情?”霍隴月問道。

這女人鐵定是火星來的。

“他喜歡你你喜歡他是你們兩個的事跟我一文錢關係都沒有,沒心情。”尹天涼說道。這女人怎麽這麽固執,固執得讓人想拿木頭敲她腦袋。

“可是他若喜歡我便不會喜歡你了。”霍隴月說道。

“嗬嗬,霍小姐,這是他和我之間的事,跟我有關係,但是跟你就沒有關係了。”尹天涼說道,拿著竹子逗小熊貓玩兒。

“那如果你喜歡他而他卻喜歡我,跟我們都有關係了吧?”霍隴月說道。

“錯,若是那樣,那就是我一個人的事了,你們自去你們的地老天荒,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好的。不煩你擔心。”尹天涼說道。

“嗬嗬。”霍隴月便笑。

霍隴月不做聲,在一邊看著她和熊貓玩兒。

回房的時候才發現,陸君則正躺在床上睡著,屋子裏飄散著不好聞的酒氣。尹天涼噤噤鼻子打算撤退到安全的地方,手剛碰到門便聽到陸君則說口渴……

又口渴,總在她在的時候說口渴,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屋裏也沒啥丫環,尹天涼覺得不過是順手的好人好事,她還是做了吧。倒了水扶他喝了,拿著空杯子欲走卻被他一把扯倒撲到他身上。

“哦哦!”眼睛微睜著,故意做出了誘惑人的姿態。

他一開口,更濃重的酒氣撲鼻而來,尹天涼皺了眉掩了鼻子:“喝醉了就好好睡覺。”

見她掩鼻陸君則惡作劇一樣抱緊了她,又往她臉上吹了口氣。尹天涼這下子確定他很醉……

人家說酒後會吐真言地……

“郡王,你看這是幾?”比個勝利的手勢。

“三。”陸君則答道,眼睛裏一片朦朧迷蒙。像是迷途的小羔羊。

“你是誰?叫什麽名字?”問道。

“陸君則。”清晰地答道。

“我是誰?”

“夫人……”順便還捏了捏她的臉,被尹天涼一把拍開。

“隴月姓什麽?”記得不?你的隴月妹妹。

“姓什麽?姓陸。”陸君則答道。

“哦,你喜歡隴月妹妹嗎?”問道……

咬著嘴唇等著回答。

“喜歡。”邊說著邊迷蒙著雙眼。

TMD坦蕩……

一把推開陸君則的懷抱爬起來,居高臨下地抱著肩膀獰笑小聲嘀咕道:“喜歡啊?喜歡你就使勁想吧,想到你欲火中燒精盡人……人……虛……”活生生把那個“亡”字給憋了回去。

“哦哦,我渴了。”陸君則伸著手叫她。

“渴?”俯下身拍拍他的臉:“爬去找你隴月妹妹,姑奶奶我是郡主不是丫環。”

自己走到桌邊倒了茶喝,喝完了兩杯驚覺自己好像又控製不住脾氣了,坐下瞧著床上睡著的人。

這個時候既然都說出了喜歡霍隴月,那她要不要來個趁人之危……

想了想,尹天涼跑到外間拿了筆紙歪歪扭扭的寫了些字,寫完了走回來,笑眯眯地走到床邊拽起陸君則。

“郡王,你渴嗎?”聲音柔柔地。

“渴。”陸君則說道。

“來,我給你倒水喝好不好?”誘哄小獵物語調。

“好。”小獵物似乎上當了。

扶著他靠好,尹天涼過去拿了那紙和印泥過來,將那紙在他麵前晃了一下:“按個手印我就倒水給你喝好不好?”

陸君則似乎很勉強地睜大了眼睛:“哦哦,什麽?”

“哦,這個啊,這個是我給你倒水喝的費用,我怕你忘了,所以簽字畫押。”尹天涼說道。

“給我看看。”陸君則雖然迷蒙著眼睛,而貌似並不糊塗。

第一豎排一個水字,第三豎排一個費字。

“看不懂……”陸君則問道。

“是水費,畫押吧。”尹天涼拽著他的手指沾了印泥按了手印:“別忘了。”然後去拿了水放他手裏,服務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笑眯眯拿著她的簽字畫押走到外間去琢磨了。

裏麵的人喝了水慢悠悠躺下自言自語道:“哦哦又琢磨什麽……”

尹天涼琢磨什麽?她拿著筆將那空缺的地方補齊了。然後小心地將紙藏好了便出門去找她婆婆了,看天色也該吃晚飯了。

她婆婆正靠在搖椅上閉目養神,聽了她的動靜才睜開眼睛:“君則睡了?”

尹天涼點頭,睡了,睡得跟豬一樣。

“涼兒,你猜昨天太後老人家和我說什麽了?”她婆婆神秘兮兮。

“太後老人家說娘您又漂亮了。”心情好這讚美的話不自覺就跑出來了。

“咦?涼兒,娘看起來漂亮了?”郡王妃問道。

黑線!!!說啥信啥,不過是客套話而已。

“娘一直都漂亮,要不當初我怎麽會認錯呢?”尹天涼說道:“娘,太後老人家說說什麽了?”

郡王妃不說話先掩嘴笑笑,表情絕對地奸詐:“太後說番邦臣服,上國書要和親,你猜番邦和親看中的人是誰?”

是誰?難不成是陸君則?

“娘,您給個提示。”尹天涼笑眯眯地說道。

這京城的豪門貴族裏未婚男女海了去了,她哪裏猜去。

“嗯,你不喜歡的。”郡王妃說道。

“清苑公主。”尹天涼脫口而出。她不喜歡的仨,凝淨姐妹加清苑,那倆成小婦人了,就剩一個倒黴孩子清苑。

郡王妃了然地笑了:“我就知道你要說清苑,不是她,再猜。”

“沒了,我不喜歡的就一個。難道是要娶番邦公主?那和親的不就是皇上?”尹天涼說道。

尹冽也夠不容易的了,人家送來的女人不管喜不喜歡他都得守著。

郡王妃又搖頭:“娘告訴你,番邦要娶的是女將軍。”

“女將軍?霍小姐——”

郡王妃點點頭。

尹天涼兀自震驚中,真是神奇的事情,人家和親都要公主,頭一回這樣地,這是啥套路?

晚飯的時候丫環說郡王正睡著不吃了,霍隴月來了,眉頭更是緊鎖。尹天涼忽然就可憐起她來了,要嫁到那麽遠的異地,風土人情也都不熟悉,不過還好,她是個彪悍的女人應該不會被欺負的。

吃過晚飯郡王妃催她回房去“看看”陸君則,尹天涼就心裏嘀咕,看什麽看啊,睡覺還能掉地下怎地?

看到那廝就不爽。因此便繞了個圈去看看小熊貓,到了又見霍隴月在台階上坐著,這女人最近怎麽喜歡上她的熊貓了?沒事就跑來看。

算了算了,她愛看就看吧,反正北地那麽寒冷也沒有這麽可愛的東西。尹天涼偷偷轉身走了。

回了房陸君則睡得很是安穩,尹天涼坐在床邊環臂看著他:“一個月下獨坐一個借酒消愁,我還真可憐你們,要不,你們私奔算了……我就當沒看見。”

夜深沉,尹天涼又有點失眠。

第二天一家人正吃早飯,管家叔叔又跑進來了,說是宮裏有消息,皇後娘娘懷了龍種了,聽到這個消息尹天涼下意識地便看了陸君則一眼,難道尹冽還不是“單項選擇題”……

也是,咋說也得製造幾個接班人才行,否則這大好江山就要拱手讓人了。

皇後有喜那就得普天同慶當節日過,所以吃過飯郡王妃帶著兒子媳婦和霍隴月進宮道喜了。

正巧皇後也在太後宮裏,女人們又是請安又是道喜,各自有禮物送上,還好這些小事美人婆婆從來不用她操心。

尹冽來了,還沒換掉那明晃晃的龍袍,妃子王妃誥命們起身請安,尹冽淡淡一揮手連句“免禮”都沒有,偷偷瞄一眼,神色也如常得很,還不如以前那幾次見還有點喜色。不過,這樣的尹冽有一股懾人的氣場,讓人見了便不自覺要低頭彎腰。

他來了沒多說什麽略坐一坐便走了,尹天涼看到皇後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望。因為皇後有喜所以太後老太太就對別人家媳婦的肚皮也感興趣起來,笑問她和太皇太後指婚的幾對兒可都有了動靜,隻有兩家的婆婆笑著點頭——當然不包括郡王妃,她看了眼尹天涼——很哀怨地。

“涼兒可是最早成親那一對兒,怎麽還沒有動靜呢?”太後這句話所有人便都看她肚子。

看,看甚?我是清白的。

“說來這事兒還得再求太後您老人家金口玉言呢。”郡王妃笑著說道,尹天涼便一激靈,婆婆啊,您真是不放過任何機會要解決掉我們尹家的大齡青年。

“哦?又來求我這個老太婆什麽?”太後也笑眯眯地看著尹天涼。

“求您快點給天淩指婚啊,前些日子您說的那閨女就不錯啊。”郡王妃說道。

“你不說我都給忘了,正好那丫頭也在宮裏,改天讓他們見見。”太後說道。

最還人家那小姐不樂意才好——尹天涼心裏祈禱著。

老太太們的話題又轉移到皇後的肚子上去了,讓她們年輕人出去走走。

沒創意,每次都用這個借口。出了殿門,小媳婦們散了開來,霍隴月被熟識的小婦人們拉走了,尹天涼還是一如既往地“狗不理”。

不理正好,她可以清靜清靜。

那兩棵桃花樹她是不敢去了,啥啥假山也是不能去的,想想往禦花園去看看花兒得了。

禦花園裏風光好,不少宮女正在拿著小花籃采花,看去也是其樂融融。人多,不喜歡,再走走……

下雨了。居然下雨了。明明是晴天好不好……這傳說中的太陽雨對她還真是厚愛。雨時間不長,不過也夠把她弄的一臉的水,有幾根散落下來的頭發就貼在了臉頰和腦門上,衣服倒沒怎麽濕,所以她整體看起來就像是從誰家樓下經過不小心被潑了從天而降的洗腳水一樣。

“咦?你這孩子下雨怎麽也不知避避?”一道深色的身影飄在她麵前。

一枚看起來很和善的美女。

“沒地方避雨。”尹天涼看著她,這宮裏女人們恨不得把彩虹裁剪了當衣服穿,她居然穿的油光鋥亮地——黑紫黑紫的緞子,倒是更顯得她白了,也算別出心裁吧。

“可憐的笨孩子,我叫淩翦雪,你叫什麽?”美女笑眯眯地。

“尹天涼。”名字好美,詩情畫意的,不像她的那麽直白。

“尹天涼?那你認識一個叫尹天淩的嗎?”似乎聽到了拳頭哢嚓哢嚓的聲音。

聽著這哢嚓哢嚓的聲音尹天涼心裏打起了小鼓:“算是……認識,淩姑娘你也認識他?”

“不認識,你跟我說說,他那個人怎麽樣?”淩翦雪問道。

人怎麽樣……好好的問人,難道就是太後老人家口中所說的要指給尹天淩的那倒黴孩子?人怎麽樣,你算是問對人了。

“他啊,算得上玉樹臨風瀟灑風流,不過就是有點……有點……其實也不算什麽壞毛病……”尹天涼故意吞吞吐吐。

“有點什麽?”淩翦雪挑挑眉毛。

“其實真的不算什麽毛病,因為他太玉樹臨風了,雖然很潔身自好還是很招女人……喜歡,有那麽幾個紅顏知己而已……”尹天涼說道。

淩翦雪美目眯了起來:“謝謝你,哦,你和尹天淩是什麽關係?”

“他是我哥。淩姑娘你是不是喜歡我哥?那你晚了一步,剛才太後老人家說要給他指婚呢,不知道是誰……”尹天涼說道。如果是你你千萬別答應。

“指不成了。”淩翦雪胳膊搭上她肩膀:“你哥哥真不是好東西……”

對,沒錯。呃,不對,其實水仙就是有點自戀,其實也還好……

“淩姑娘,你別這麽說我哥哥。我哥哥也是沒辦法,人長得英俊也不是他的錯。”尹天涼說道。

淩翦雪假笑了下,小聲嘟囔了句:“巧了,我就討厭長得英俊的。哦,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快點回去吧,沒準兒一會兒還有雨呢。”

淩翦雪跑走了,尹天涼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笑了:“尹天淩,找不著媳婦可別怨我,我真得什麽都沒說……”

“不厚道。”有人又接話。尹天涼就納悶,不就是晴天下個雨嗎,怎麽跑出來這麽多無聊人士?

轉過身,這兄台看著眼熟啊……那番邦的打扮,緣分。

“與你……無關。”尹天涼說道。這人好像很有好奇心又很愛和陌生人說話。

眼睛瞄瞄四周,呃,剛才的宮女們一下子都跟著太陽雨蒸發了……

此地不宜久留,可是,這人真會站,就穩穩當當站在路中間,怎麽看怎麽像是橫著出來的正義人士,還看著她,好像他要為民除害主持正義一樣。

聳聳肩挑挑眉毛,尹天涼轉身走了,禦花園這麽大她繞個圈不就行了。

七拐八繞回到太後宮裏麵也正散場,郡王妃滿麵春風,尹天涼偷瞄兩眼:親娘,您高興的早了點兒。

婆媳倆回府坐下喝了好幾壺滾燙燙的鐵觀音陸君則和霍隴月才回來了。霍隴月看她一眼似乎,那一眼真是讓人回味無窮,內容太多了。

中午吃過飯照例歇午,尹天涼照例去看小熊貓,不想霍隴月又是先她一步在那兒了,尹天涼暗自歎氣,姐姐,多虧了你是女的,你要是男的人家該以為咱倆有啥了。

“小王妃的手段隴月還真是小看了。”霍隴月開口便道。

“說來聽聽。”尹天涼腦筋轉轉,不至於她和淩翦雪今兒的對話這麽快就傳到她這裏來了吧?

“隴月去和親的事有小王妃一份力吧?沒想到,這兩個騶虞這麽管用。”霍隴月抱起一隻,低頭不緊不慢地揉搓著。

騶虞就是熊貓→熊貓是任君紫的→熊貓管用也就是任君紫管用→任君紫管用→當然是有人利用她去跟皇帝求什麽了→循常理,目前看她最不順眼的便是陸家小王妃尹天涼是也。

“管用你抱去好了,反正我也不過是替人照管的,然後你等著看看這倆騶虞好不好用。”尹天涼頓頓:“其實,如果這倆騶虞管用我不會用它隻求這麽一件小事的,對我來說,丈夫三妻四妾是必然的,是你還是別人對我來說沒差別。我就算用騶虞趕走一個你還能再去趕多少個?難道還能總管用嗎?所以你該想明白——你被人騙了。”

“你不介意世禮三妻四妾?”霍隴月說道。

尹天涼聳聳肩膀搖搖頭:“你介意皇上三宮六院嗎?”

“當然不,跟我有什麽關係。”霍隴月說道。

“同理。和我有什麽關係。”尹天涼說道:“事情,不總是你想象的那樣,女將軍。啊,既然你喜歡這倆騶虞那你替我照顧下吧,我上午淋了點兒雨有些不舒服,回去歇歇。”

轉身走了兩步便聽霍隴月問道:“你不喜歡世禮。”

“喜歡是要付出代價的,同樣,若要被喜歡也要付出代價,隻付出不要求回報的是傻瓜。”尹天涼說道。

這麽淺顯的道理還要問……

剩下霍隴月抱著小熊貓揪啊揪……

回房歇午躺在床上裹著薄被,尹天涼忽然想到個問題,她的生活好像就是穿梭在臥房和客廳以及皇宮之間的不規則三角形——難怪會覺得這麽無聊。

而這個三角形的中心就是陸君則。難怪會更無聊。裹著被子從床外滾到床裏把自己弄成一具木乃伊。

木乃伊剛剛成型一個人就走了進來參觀了。

“淋了雨了,哦哦?”這哥們應該改名叫曹操——說曹操曹操到。曹操看看她的造型:“天熱還捂得這樣嚴,發冷嗎?”

“有點。沒事。睡一下就好了。”表達的夠清楚不?她要睡覺了。

“好,睡吧。”陸君則說道。

睡吧……是睡吧!可是為什麽是這種睡法?

誰準許你抱著木乃伊睡的?

啥啥?因為木乃伊冷正好你又熱?你以為自己物理學得好會能量轉換是吧?

想踹一腳都沒辦法。

踹不著,我滾我滾我滾——滾不動,陸君則的兩條手臂像鉗子一樣。

叫他一聲,沒反應,裝得像真睡著了一樣——誰信啊,兩分鍾你就睡著……你覺皇啊。

氣短氣虛缺氧,眼前陸君則的淡藍衣襟逐漸變深變深……最終變成了黑色……

“這麽快就睡著了……”剛才睡著的某人忽然醒了,捏捏懷裏人的臉:“代價……是什麽樣的代價?”

那個午睡尹天涼醒來的時候日頭已經偏西了,透過開著的窗子可以看見庭院裏的大好春光,夕陽從西窗爬進房間,將家具都染上了橘紅的光亮色彩,這樣的色彩最適合慵懶地窩著什麽都不做——

每天的生活要是都這樣是不是也不錯……

可惜生活是不會總是讓人如願地,所以雖然想賴著卻也不得不起床,讓丫環簡單給自己梳理了頭發,將壓得有些皺的衣服換了套新的才往客廳來了。

剛拐到客廳前的遊廊便聽得裏麵爽朗的笑聲和旋,有一個是水仙花的,另一個……好像是精蟲動物……

精蟲動物居然來京了,還居然到她家來了,還居然笑得這麽開心,怪異。

正琢磨自己要不要回去裝睡呢就聽得裏麵精蟲動物說道:“來了快一個時辰了怎麽沒見涼兒?”

“她淋了雨有些發冷,還睡著。”陸君則說道。

“睡著了,那就聽不見好消息了。”展望非笑著說道。

好消息?什麽好消息?悄悄往前湊幾步打算聽仔細了。

“郡主,您……”香珠趕著給她送帕子見她像扭了脖子一樣將臉貼在了門上便輕聲問了一句。她哪裏知道尹天涼正全神貫注準備偷聽呢……

“啊——”尹天涼短促的驚叫聲,實在不能怪她——正做壞事的人最不禁嚇,要不咋會有男人YW了。

她“啊”完了一回頭隻見那門口齊刷刷擺著仨腦袋都看著她,隻不過表情各異,從左到右依次是陸君則眉毛微挑,展望非喜笑顏開,尹天淩微扯嘴角有點涼颼颼的。

“哥,承昱哥哥你們來了。”尹天涼說道。

“來,給承昱哥哥看看,涼兒瘦了。”展望非說道。

“承昱哥哥怎麽來京城了?”尹天涼問道。不是正在蜀地做官嗎?

“奉旨進京,順便來看看涼兒——”展望非說道。

這人不是故意搗亂嗎?這種話不能留到無人的時候說嗎?

“你主要是來看騶虞。”陸君則說道。

嫉妒心發作的石頭,以為倆熊貓就能把她比下去嗎……

“你們好像有重要的事要說,那我先去跟娘說說話。”尹天涼說道,轉身欲走。

“這重要的事——晚飯再說吧,涼兒也跟著高興高興,沒準兒害涼的毛病就好了。”展望非說道。

那得啥消息能讓人一下子高興地血都沸騰了……忽悠人也不帶這麽忽悠的。還故意抻到晚上說,估計是忽悠人的。

“哦,好,那我先去看看娘。”尹天涼說道。

本打算去和郡王妃套話呢,可是郡王妃說她也不知道。尹天涼便隻好乖乖等著晚上了。

晚飯,六個人團團圍坐,又是敬酒又是客套,飯都吃到一半兒了也沒人說是啥好消息,一個個神態悠閑。不急?不急拉倒,反正也跟她尹天涼無關,她更不急。

“天淩、望非,晚飯前涼兒說好像有什麽好消息,是什麽好事啊?”郡王妃終於照顧到她的心情了。

“夏姨,您今兒去宮裏沒聽太後老人家提起?”展望非看一眼尹天淩:“太後老人家午時下了旨意給子季賜婚。”

“哦?真的?是淩家小姐?”郡王妃笑著問道。

“是啊。”展望非點頭。

“咳咳……”尹天涼後悔為啥要吃了那口飯……

“涼兒是不是太高興了?”郡王妃邊輕輕給她拍背邊笑問。

奸詐大大地婆婆。滿桌子就他們三個人知道尹天淩的婚事和她的“重大關係”還這麽問,她要是說“我太高興了”——陸君則那廝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含糊地點個頭算是回答,淩翦雪小姐,你不是說你討厭英俊的男人嗎?怎麽一回頭見了尹天淩這朵水仙你就答應了,果然,啥人也難過美色關。

“淩姑娘我見過,模樣好性子也好,和天淩簡直是天作之合,你說是不是涼兒?”郡王妃說道。她那高興地口氣不知道的以為尹天淩是她兒子呢。

笑兩聲。淩翦雪啊淩翦雪,你怎麽就從了呢……枉我給你費事提點。

“天作之合——可是費了些周折……嗬嗬,不過,總算也成了。”展望非笑得那個奸,估計是看了尹天淩的笑話樂的。

“天淩的終身大事算是定下來了,望非你呢?蜀地山高水遠的也沒個知心人在身邊,怎麽不急?”郡王妃又開始操心。

尹天涼喝著茶,心裏念叨著:婆婆,那就勞煩您再出手一次將精蟲動物也一並解決了好了,反正你的速度無人能及。

“我?緣分可可遇不可求,再說我剛到蜀地做官還沒做出個樣子出來不好考慮這樣的事。”展望非說道。

看看人家的覺悟,一看就是受過高等教育的。

“要不夏姨幫你留意著?到時候去求兩位老人家給你指婚。”郡王妃問道。

“娘,我們馬上要返回雲中了。”陸君則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返回雲中?什麽時候?”郡王妃問道。

“不隻您返回雲中,我和子季也都要去呢。”展望非說道。

“夏姨,我們奉旨護送安國公主到北周。”一直未作聲的尹天淩說道。

“安國公主?”郡王妃念叨著看了看安靜吃飯的霍隴月:“日子定下了?”

“定下了,大概這兩天旨意就下來了。”尹天淩說道。

呃……安國公主——這名頭聽著比“小王妃”響亮多了,真羨慕。

“哦。”郡王妃若有所思:“那我們也該準備準備啟程了,隴月的嫁妝一時半會兒還真有些倉促。”

“夏姨,不必了。這些日子都很麻煩了。”霍隴月說道,低著頭,似有不舍。

“夏姨一直把你當親閨女一樣的,女兒出嫁做娘的怎麽能不準備嫁妝,雖說時間有點趕,不過也還來得及。”郡王妃說道。

因為霍隴月的和親遠嫁桌上便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尹天涼心裏歎氣,在這個年代嫁了那麽遠就等於一輩子永不相見了,這孩子還是沒有父兄的,她也走了她娘心裏該多難受。早知道大家認為騶虞有用就給她讓她去求尹冽好了。

晚飯有些沉悶地結束了,尹天淩和展望非又坐會喝了幾杯茶才告辭了。郡王妃似乎也有些不舒服,拉著霍隴月說話去了,讓尹天涼和陸君則早早回房去。

早早回房——走在後麵的尹天涼便翻了個白眼。說話還是那麽不知道含蓄。

回了房,尹天涼偷瞄眼陸君則,還是沒啥表情,真是撐得住啊,喜歡的人都要嫁給別人了還能這麽冷靜,果真是非一般的人類。

以後大概隻能對著月亮唱“月亮代表我的心”了。

等她梳洗完了陸君則已經在床上躺好了,尹天涼心理有點打鼓,不過她很快就安慰自己:沒關係,他可是簽了約的。

剛躺好陸君則的一隻手便撫上了她的額頭:“好像還有點涼。”

呃?尹天涼自己伸手摸摸,不涼也不熱好不好……

“沒事,我不冷了。”尹天涼說道,可不想再被那樣抱著了,難受死了。

陸君則“哦”了聲便不言語了,尹天涼因為下午睡多了所以此刻還不困,裹著薄被琢磨淩翦雪怎麽就忽然同意了嫁給水仙花。

為啥……她唯一能想出來的可能就是被脅迫地,太後拿權勢壓人——可是這淩小姐到底是什麽來路?

正想著,一具熱熱的身體貼在了她身後,這還不算,又是連人帶被子的將她綁進他懷裏。

你還習慣了是怎麽的?尹天涼磨磨牙,準備拱出來,剛一動便聽頭頂傳來陸君則的聲音:“哦哦,為夫有些冷。”

“我去給你拿被子。”尹天涼說道。冷?不能吧,感覺挺熱的……

“不必麻煩,你的體溫借給為夫點就好。”陸君則說道。

借?借倒是沒問題,你咋還啊?

“不麻煩,我去讓人拿被子。”尹天涼邊說著邊用手想搬開某人的胳膊。

現在是敏感時期,萬一弄出點啥事就不好說了。他無所謂——可是她有所謂。

搬——這胳膊是定海神針,搬不動。

“哦哦,你是不是怕為夫?”陸君則氣都不喘一下問道。

“啊?何出此言?”尹天涼問道,手也停下了動作,扭個頭看陸君則,兄弟,就算你是石塊臉能怎地?我還看過喪屍的臉呢。

“那為何你總是抗拒為夫的親近。”陸君則說道。

這話是陸君則說的?這麽□裸的流氓話——

尹天涼看著他,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隻會眨眨眼睛,太驚悚了。

“哦哦啊,你哥哥姐姐們都已經成親了,約定你還記得?”陸君則問道。

“記得倒是記得,可是……”尹天涼心裏直道好險好險,還好有先見之明,否則會被不明不白地吃光抹淨。

“可是什麽?”陸君則一臉的疑惑。

“沒什麽,改天再說吧,反正我哥也還沒舉行成親的儀式。”尹天涼說道,她才不想當著他的麵去翻出來她秘密藏匿的東西:“郡王,我去給你拿被子,你這樣抱著我不舒服。”

“就這樣吧。夜深了,不要折騰了。”陸君則說道,又將手臂抱緊了點兒。

呃……折騰?她都不嫌折騰他嫌個鬼啊……這隻色狼。

第二天開始郡王妃和尹天涼坐在書房裏拿著紙筆寫嫁妝明細表,寫了改改了寫折騰到了午飯時總算折騰完可以交辦下人去置辦了。

“雖然宮裏會準備豐厚的嫁妝,可是不給隴月準備些什麽我心裏過意不去。”郡王妃說道。

那就準備好了,誰也沒攔著您不是?

這廂郡王妃折騰著準備嫁妝,等了兩天一道旨意召霍隴月進宮,據說是為了安國公主冊封典禮做準備。

因為典禮從簡,所以尹天涼也沒有那個榮幸去宮裏參觀那一套磕頭跪拜的程序。典禮結束之後,已經升級為公主的霍隴月自然也不會來住陸家的別院,尹天涼去看小熊貓沒看到她的身影還覺得少了點什麽似的。

陸君則每天很忙,據郡王妃說護送公主去和親的有陸君則尹天淩和展望非,所以他們都在忙著。

陸君則也去——尹天涼第一時間便想到一句歌詞:“送你離開,千裏之外……”

可惜,是有去無回。陸君則每日忙到兩頭不見太陽,所以尹天涼還沒啥機會看到他是什麽表情。

折騰了近半個多月,在七月下旬終於算是準備完要啟程了。明天便是進宮辭行然後離宮的日子。

這天晚上陸君則終於在尹天涼沒睡之前進了家門,臉上有些倦色,吃過晚飯沒用郡王妃催陸君則便說要回去早些歇了,尹天涼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覺得他腳步特別沉重。

公主出嫁的場麵尹天涼還算有幸見識到了,大紅的地毯上霍隴月鳳冠霞帔向皇帝、太皇太後皇太後跪地辭行,那些囑咐的話尹天涼是沒聽見,不過用猜的也知道都是些客套話而已,遠遠地看,尹冽還是那副不動聲色的表情,尹天涼便想,若是他親妹妹去和親他也能如此不動聲色?

宮女們扶了霍隴月起身,皇後親自將描龍繡鳳的蓋頭落下了,這公主遠嫁在宮裏算是完成了儀式。

外國使臣向皇帝尹冽辭行的時候尹天涼發現那其中一個她認識,有兩麵之緣的那個家夥,旁邊那個年紀稍長的據說就是霍隴月要嫁的廣王,看著哪裏都還湊合,就是那唇邊的兩撇阿凡提的胡子總讓她想起楚留香烤肉串。

拜也拜過辭也辭過,就剩下上路這件事了。陸君則三人不免還要到皇帝麵前辭行接受一番訓誡,離得遠,尹天涼什麽也沒聽見。

 

40[VIP]

 

好大一番折騰終於隊伍出了京城,尹天涼仍舊和婆婆一輛馬車,郡王妃看著她便笑,笑得尹天涼直發毛,最後忍不住了問道:“娘,您笑什麽?”

“你說娘笑什麽?”郡王妃還笑:“我那小貂蟬不知道是怎生的模樣……”陷入了“瞎想”中。

小貂蟬……能什麽模樣,不是像爹就是像娘唄。

實在不想打擊郡王妃的“瞎想”,所以尹天涼便扯扯嘴角算是回答。

隊伍行進的速度不快,左搖右晃的便容易犯困,尹天涼便琢磨,就這速度走到北周估計大雁都南來北往好幾個來回了。

中午隊伍隻是停下來稍事休息便繼續趕路,直到了晚上到了一處官驛才大張旗鼓地停了下來。女眷們被請到一起,霍隴月已換下了鳳冠霞帔換了平時的服色,她們三個算是熟人,坐在一起也沒什麽陌生感。

吃完了飯各自回房歇著,尹天涼跟到郡王妃的房間去了,丫環給郡王妃揉腰尹天涼便坐著想事情:霍隴月的表情似乎也不是很傷心啊,真是奇怪,按理說她不應該是滿臉哀戚花容慘淡的嗎?可是為啥她的表情也和陸君則一樣,似乎這事情根本就順理成章呢?

陸君則也許是尹冽的那啥,可是霍隴月呢?難道是受到打擊太大一下子反感陸君則了?

當然,兩人都是上過戰場刀裏來劍裏去的人物,習慣了服從命令也許覺得這也是個任務而已,沒啥大不了——這是尹天涼思考了半天之後得出的結論。

“涼兒,你是不是累了?早點回房歇著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郡王妃說道。

“啊?我知道了,娘,您也早點歇著吧。”尹天涼告辭,跟著丫環回到給她準備的那間房,房間雖小不過收拾得卻很幹淨,尹天涼大概梳洗了準備睡了。朦朧中似乎有人推門進來了,似乎有腳步聲往床邊走,似乎還坐在了床邊——

睜開眼睛,陸君則。

“吵到你了?”陸君則問道。

“沒有。不過,郡王怎麽會……來……”尹天涼問道。他不是應該和尹天淩、展望非在一塊兒值班嗎?

“不回來去哪裏?”陸君則奇怪地看她一眼在她身邊躺下,動作流暢自然地抱了她在懷裏:“哦哦,路上可累了?”

“還好。郡王,大概要多少天到北周?”尹天涼問道。

“到了前麵的隘口我會命人護送你和娘先回雲中,等隴月在北周大婚之後我便會回去雲中。”陸君則說道。

還好不用那麽折騰,不過可惜看不到北周的風光了。

“哦,這樣啊。”尹天涼隨意應和一聲。

隘口,那個隘口有土匪,不知道現在肅清沒有。

“這回隘口沒有土匪了。”陸君則說道:“哦哦不用怕。”

怕?怕甚?上次還是她勇敢地麵對土匪呢。不過,“不用怕”是什麽意思?他知道什麽?

“有那麽多人保護我怕什麽?我困了先睡了。”尹天涼邊說著邊推一推陸君則的胸膛,想給自己騰出個自由的空間。

“哦哦,上次那個匪首長什麽樣子?”陸君則隔了一會兒才問道。

“嗯?他啊,高大魁梧,絡腮胡子,頭發像草一樣,衣服很髒,怎麽了?”尹天涼答道。不知怎麽忽然來了困意,頭腦一會兒清楚一會兒糊塗的。

“哦哦你不怕他?”陸君則又問。

“怕……不怕……吧!”實在很想聽清陸君則的問題,可是不受控製。

“到底是怕還是不怕……奇怪的哦哦。”陸君則揉揉她的頭發,又拉了拉被子裹緊。

“怕……怕甚……”尹天涼沉睡之前又嘟囔了一句。

陸君則想了想,笑了。

第二天早起匆匆吃過早飯繼續上路,霍隴月繼續坐她那“公主專車”,尹天涼和婆婆繼續在車裏聊天。

“涼兒,昨晚上君則回房了?”郡王妃問道。

“啊?哦。”尹天涼看著她婆婆:“娘,我知道您要問什麽,不過我告訴您,沒有。”

郡王妃便現出了些失望的神色,念叨了一句:“我的小貂蟬……涼兒,娘都這麽大年紀了,你忍心看著娘一個人這樣孤孤單單的嗎?”

這麽大年紀……明明才剛剛四十歲好不好。

“娘,我沒攔著郡王娶妾,您想抱孫子便和他說去。”尹天涼說道。

“你這個傻孩子,別人生和你生的一樣嗎?你生的是嫡長子,將來要承襲爵位的,若是你不肯生這便宜就被別人占去了。”郡王妃說道。

“反正都是您孫子都是郡王的兒子,沒什麽差別。”尹天涼說道。

“哎呀,你這丫頭怎麽轉不過彎,對於我來說對於君則來說是都一樣,都是陸家的骨血,可是對你來說呢?一樣嗎?人家的兒子和你自己的兒子一樣嗎?等老了人家孝敬自己親娘,你怎麽辦?”郡王妃說道。

“我?我死在郡王前頭就行了。”尹天涼說道。

郡王妃深吸一口氣:“涼兒,你跟娘說實話,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你其實不想嫁給君則的?”

尹天涼搖搖頭,她喜歡個鬼啊,到這裏來認識的男性除了尹家的剩下的用五個手指頭都能數清——這幾個裏還包括土匪李騰龍——她能喜歡誰啊……

“涼兒,那你告訴娘是為了什麽?”郡王妃眼淚汪汪地看著她。

尹天涼想了半天才說道:“因為我不能忍受和別人一起分享一個男人,他今天抱著一個後天又去親另外一個,感覺很惡心,像吃了蒼蠅。”

郡王妃掩了掩嘴似乎被惡心到了。

“不讓他納妾不就行了。”郡王妃說道。

不讓?他要納可是誰也攔不住的,誰知道哪天他就看了哪個女人就撕心裂肺地要娶了……

“人心易變。”尹天涼說道。

“不管變不變的,涼兒你也得生個兒子當靠山啊,將來娘老了沒了,你又沒個依靠,娘怎麽放心得下啊。”郡王妃問道。

“娘,您想得也太長遠了,您想得才真是有的沒的。”尹天涼說道。

“什麽有的沒的?我跟你說的可是正經事,涼兒啊,這年頭女人要是沒個兒子將來就沒地位,淒慘得很。”郡王妃略略思考說道:“涼兒,娘上次說的辦法你好好考慮考慮,先生兩個兒子,以後君則不管怎麽折騰你也有了保障了不是?”

“娘,再說吧。”尹天涼說道。

郡王妃便哀怨地看著她再小聲地婉轉地說一句:“我的小貂蟬……”

你的小貂蟬,還有個路人甲呢。

雖說口頭上駁回了郡王妃的主意,不過閉目養神的時候尹天涼發現這個念頭抑製不住地在腦海裏不停地出現,生兩個孩子生兩個孩子……

其實,小孩子也蠻可愛的。

這天晚飯後尹天涼因為總想著這事所以便有些睡不著,推開窗子看看,房外一棵樹正伸展著枝椏,可惜離房間有點遠,大概會飛的人才能直接從房間裏跳過去。

她尹天涼雖然有點花拳繡腿的三腳貓功夫,可是這個“飛”還是難度太大了。走下去——還要繞來繞去蠻遠的。而且,這裏人多眼雜指不定哪裏冒出來個不該出現的人就麻煩了,所以她還是老老實實在房間裏待著吧。

坐在桌邊看著窗外,樹葉中偶爾能看見幾隻螢火蟲輕盈的身影。

拄著下巴,尹天涼歎口氣,生兩個孩子——其實婆婆說的也沒錯,她就算抗拒可是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這是古代,那屈辱史裏說了,沒生孩子都可以被光明正大地休掉回家吃老玉米,更何況陸君則還是個郡王,他兒子將來要承襲爵位的,如果自己將來死在他前頭還好,若真死在他後頭估計沒啥好日子過。

唉……

再歎口氣,生孩子——哪是說生就生的出來的,再說誰知道一定就會生出個兒子來啊?真麻煩。

生出來兒子還要叫路人甲女兒要叫陸貂蟬這麽難聽的名字——

趴在桌子上,手指頭在桌上叩來叩去。

“陸仁甲,陸貂蟬,陸貂蟬,陸仁甲……唉……”歎口氣接著自言自語:“要不——生兩個?”

“多生幾個為夫也不介意。”陸君則的聲音忽然出現,尹天涼那正叩來叩去的手便停住了。

“郡王?你不是值夜?”尹天涼問道。明明昨天說今天值夜怎麽會神出鬼沒的回來了。

“哦,承昱說他替我。”陸君則走到桌邊坐下,笑著看尹天涼:“哦哦,打算履行約定了?”

“我哥還沒成親呢。”尹天涼說道。她就是自言自語一個,咋這麽背……

“時間早晚而已,你說呢哦哦?”陸君則問道。

“我……再想想。”尹天涼說道。

陸君則點點頭,明顯地在忍著笑。

尹天涼覺得有點不知所措,現在麵對陸君則還是有點壓力的。

第二天一早吃過了飯要啟程了展望非和尹天淩來給郡王妃問安,展望非一副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樣子,那表情好像是昨晚上扛了一夜麻袋。

“承昱這是怎麽了?沒休息好?”郡王妃問道。

“還不是為了世禮,他倒是舒服早早回房歇了,害得我和子季替他值夜。”展望非說道。

尹天涼差點就控製不住而把茶碗扔過去砸展望非。這這這——這群不CJ的人能不能說話不這麽帶顏色的……她可是未成年少女。

不過,好像沒人注意到她年齡問題。

在眾人曖昧的目光中隊伍又起程了,沒上馬車之前尹天涼就心裏暗暗歎氣,果然上了馬車就見她婆婆笑眯眯地看著她,眼睛閃閃發光。

“涼兒,你想通了?”郡王妃忙拉著她的手問道。

什麽想通……咋聽著那麽像那啥樓的那啥鴇問那誰要不要接客一樣呢。

“娘,您別聽承昱胡說八道,我是清白的。”尹天涼說道。心裏那個恨啊,展望非啊展望非,你這個滿腦精蟲的家夥每次不來招惹我你心難受是不?

郡王妃撇撇嘴瞄她一眼:“清白……當了人家媳婦總還那麽清白也說不過去啊。涼兒啊,你好好考慮考慮,娘真不是害你,娘是真為了你好。”

“娘,我知道您是真為了我好,可是這事情太重大了,我還是需要仔仔細細地考慮才行。”尹天涼說道。

郡王妃又哀怨地看她一眼:“你考慮得越久我老太婆就越晚抱孫兒,唉……”

“娘!”尹天涼嘿嘿笑了笑:“娘,您別總來這招,這招對我不管用。”

郡王妃的眼神更加哀怨,還拿出小帕子擦擦眼角做出一副拭淚的樣子:“我那可憐的老頭子還沒見過孫兒的麵,這不知道又要等多少年了……”

說到陸君則的爹尹天涼就覺得奇怪,按理說這老郡王要是沒了是不是也要有個牌位偶爾拜拜啥的?是不是逢年過節也得燒個紙啥的?可是為啥她進門快一年了都沒見過這種“活動”……可是要說還活著,那為啥府中上下當沒這個人一樣?

這果然是件很奇怪的事。不過這件事她也不敢問,一來怕要真是沒了那就傷了美人婆婆的心了,二來,若這是件眾人皆知的事她還問那會引起婆婆的疑心地。她現在發現了,她婆婆絕對隻是表麵溫柔的女人,實際上可是很腹黑的老太太呢。

因為尹天涼不知道她公公是生是死所以她婆婆這句哀怨的台詞她便沒有接下句,隻是無奈地看看她婆婆。

因為昨晚上被陸君則的話給擾得沒心思睡覺,所以今天路上便有些困,靠著車廂時不時點頭瞌睡,郡王妃看她這樣便讓她枕著自己的腿睡一會兒。

車行得平穩,再加上車上鋪著厚厚的毯子再加上郡王妃那溫暖柔軟的腿所以尹天涼很快睡著了。

夢裏,夢見了兩個小娃娃跑過來喊她娘,一個說自己叫陸仁甲,一個說自己叫陸貂蟬……然後尹天涼被嚇得一激靈醒了。

車停下來尹天涼不知道,是被郡王妃叫醒的,下了車還有點分不清東西南北,進了驛站休息郡王妃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說了句:“涼兒以後晚上別折騰得太晚,早些歇著。”

說完這句話,前麵走著的霍隴月回頭看了看她,然後嘴角帶了一絲絲笑意回過頭去了。

尹天涼真想撞死算了。為什麽她的人生就脫離不開這種赤裸裸的顏色?有的時候她真是拿她婆婆沒辦法,BHBH

下午,為了防止她婆婆再說什麽惹人遐思的話,尹天涼愣是裝作神采奕奕地精神著,還拉著郡王妃說話,還想著法套郡王妃的話——關於大理石的爹的。然後她聽到了很多據說。

據說大理石的爹是非常玉樹臨風的,隻可惜一臉絡腮胡子極其影響形象,據說大理石的爹還非常風趣,據說大理石的爹身高七尺,據說大理石的爹吟得好詩寫得一手好字……據說裏大理石的爹就是個文武全才,可是“據說”那麽多還是沒聽到想聽的重點——這樣神仙樣的人物如今是生是死呢……

聽故事的時間總是過得非常快,等婆媳倆口幹舌燥的時候一掀簾子已是黃昏時分了,夕陽毫不吝惜自己美麗的光彩慷慨地揮灑在田地裏,到處一片柔和的顏色。

“真美,以前君則他爹就喜歡這樣的時候。”郡王妃說道,似是陷入了回憶。

沒想到大理石的爹居然還這麽浪漫,可惜生出塊石頭。

不過,還是很羨慕婆婆,她的年輕時代那麽詩情畫意,在那些“據說”裏公婆的感情好得跟蜜一樣,難怪現在婆婆一個人也能活得這樣開心,那些美好的回憶夠她回憶一輩子了。

天黑透的時候終於到了官驛,三個女人吃過飯正準備各自回房歇著,下人說北周廣王爺求見公主,郡王妃和尹天涼立刻看向霍隴月。

好家夥,看看人家這個幹脆利索勁兒,這眾目睽睽之下就要花前月下了。

霍隴月臉一紅訓斥那宮女:“混賬,他說來見你就來報,規矩都忘了嗎?”

宮女有些委屈地退出去了,尹天涼轉頭看看郡王妃,眼珠子轉了轉,為啥她覺得霍隴月這女人有點言不由衷呢?

“涼兒啊,天不早了,早點回去歇著吧。”郡王妃也起身:“我也該回去睡了,一把老骨頭禁不起折騰啦。”

回了自己房間梳洗完了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今天晚上陸君則那廝不會回來地——她早上問了好幾遍確定過了,所以她可以隨意霸占整張床。

閉著眼睛想象大理石的爹爹是何等模樣——卻發現她隻能在想象中給陸君則粘上胡子,想著陸君則吟詩做賦提筆行書的模樣還真是有點怪怪的,再想想黃昏時分粘了胡子的陸君則悠閑地賞夕陽的樣子——

隻有一個字——噗!

想著想著有些困了,尹天涼找了舒服的姿勢準備入睡會周公。

朦朧中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比老鼠啃東西的聲音大點。尹天涼便安慰自己,這是驛站環境不能和府裏比,有老鼠也是正常的,老鼠也要遷移住驛站。

拍了拍床板,聲音停了停,過了一會兒又開始了,如此反複了幾次尹天涼決定不管了:“死老鼠你就咬吧,我就不信你還能咬塌了我的床。”

“尹天涼,你可真是……一點好奇心都沒有。”一個女人的聲音。

這聲音不是郡王妃不是霍隴月,是個陌生的聲音。想到這個尹天涼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然後眼睛瞪成了倆銅鈴——一睜開眼鈞頭頂幔帳上掛著一個人她沒嚇得扯開嗓子大喊大叫已經很有膽量了。

“淩翦雪,你怎麽在這兒?”尹天涼坐起身問道,這女人居然是淩翦雪,還是一身黝黑鋥亮的侍衛打扮。大晚上一看跟鬼一樣。

“當然是有事情。”淩翦雪跳下來坐她對麵笑眯眯地看著她:“我好幾天沒辦法洗澡了,你讓她們弄些水來我洗洗澡。”

“現在?”尹天涼問道。

“就現在換班有空。也正好陸郡王今晚不回房。”淩翦雪說道。

尹天涼點點頭,穿了鞋子下地開門喊了兩個丫環來讓她們去抬些水來她要洗澡,丫環雖然有疑惑不過也還是去了。

等弄好了水尹天涼攆了丫環出去說她自己來就可以了。

看著淩翦雪舒服地泡在水裏,尹天涼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淩姑娘,你怎麽會女扮男裝在這裏?”

淩翦雪笑了,眼睛眯成了彎月:“調查你哥。”

呃……調查?難道是婚前人品考察?

“調查出什麽了?”尹天涼問道。

“現在還沒有,不過,總會調查出來的。”淩翦雪說道。

“以後我該叫你嫂子了吧?”尹天涼問道。就因為她同意嫁給水仙害得她現在有點提心吊膽。

“好啊!我說小姑子,你怎麽和你哥一點兒都不像呢。”淩翦雪問道。

“因為我是側室生的。”尹天涼說道。

淩翦雪看看她又疑惑:“你和尹天凝尹天淨也不一樣。”

“因為我們不是一個娘的。”尹天涼說道。如果非得讓她和兄弟姐妹們誰像,她最希望是尹天凜,那淡然如風的神仙氣質分她一分也行啊。

淩翦雪舒服地泡到水涼了才出浴,毫不介意自己的春光被尹天涼看去,還很大方地當著她的麵將胸纏成了一馬平川,然後將那侍衛服利索地穿戴好了,還到鏡子那裏照了照看沒有露餡的地方才回頭對尹天涼說了聲謝謝,然後——打開窗子小心翼翼看了沒人便飄走了。

尹天涼對著那一桶涼水歎口氣,這嫂子和尹天淩還真是天生一對,都是那麽自來熟都那麽自戀——愛照鏡子的人多少都有點自戀情結。

讓丫環們抬了水出去,尹天涼關了窗子爬回床上,這回不用醞釀睡意了,她是真的困了。

自從那晚之後,隻要陸君則值夜淩翦雪便會偷偷摸摸地跑來借水洗澡,於是丫環們便很奇怪,因為尹天涼偶爾便會洗兩次澡。

眼看著離開京城已經八九天了,眼看著就要到那隘口了,然後她和婆婆便可以先回雲中了。

這天淩翦雪又來了,泡著澡還不停地笑,尹天涼坐在一邊看著她,笑,笑甚?難道是越來越覺得水仙好了?果然是一路人,越看越順眼。

“小姑子,你怎麽不問我笑什麽?”淩翦雪問道。

“淩姑娘,你笑什麽?”尹天涼問道。

“笑那半夜偷香竊玉的,還真是好玩。”淩翦雪笑著說道。

偷香竊玉,呃,那不就是采花大盜?侍衛和小宮女的私情也可以理解。

“隻是,那香玉偏不讓采,那偷竊的心急如焚,好笑好笑。”淩翦雪繼續說。

“沒想到淩小姐你還有這種愛好……”尹天涼說道。難道是跟著水仙去的?那如此說來——水仙的愛好還真是特別。

“我才沒有這種愛好,我是不得不看,給公主看院子的難道能半路溜了?”淩翦雪說道:“要怪嘛,隻能怪那廣王太心急,都是他鍋裏的菜了還非得沒熟就要嚐嚐。”

尹天涼笑了,淩翦雪這比喻……忽而轉念一想,這話聽著咋那麽不舒服,她尹天涼也是陸君則鍋裏的菜,他現在還沒吃難道是要熟透了?

正想著,淩翦雪已出浴開始擦拭身體穿衣服了:“小姑子,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看?”

“沒有……”尹天涼說道。看了怕長針眼。

淩翦雪又飄走了,尹天涼爬上床琢磨那霍隴月和廣王,看著也挺登對地……

半夜裏睡得正熟的尹天涼被一個驚雷震醒,抬眼看去,閃電在窗外張牙舞爪,雨點疾疾的敲打在窗戶上,一點節奏也沒有。尹天涼翻個身把被子拉了拉:“這麽吵怎麽睡啊……”

下半夜尹天涼便被那驚天雷轟得時睡時醒,一覺醒來屋子裏黑魆魆的,聽聽窗外雨未停風未住,又裹裹被子:“這一宿可真長,還沒亮天……”

似乎有人在笑,而且這笑聲似乎很熟悉。

翻個身朝外看看,陸君則正坐在桌邊環臂看著床這邊。神哪,能不能不這麽嚇唬人?

“郡王,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尹天涼問道。嫁了個來無影去無蹤的。

“天亮就回來了,可惜哦哦你占了整張床,為夫沒法睡覺。”陸君則邊說著邊往床邊走。

“天亮?天亮了?”為啥沒人叫她起床?

“亮了一個時辰了,早飯都吃過了。不過哦哦好像昨晚上洗澡著了涼所以為夫便沒讓人叫你。”陸君則說道,很自然地躺在尹天涼讓出來的地方,也很自然地拽了尹天涼的被子去蓋。

居然不叫我吃飯?那我要是路上餓了難道去啃車板?做人不要太過分……

“什麽時候啟程?”尹天涼問道,最好廚房還有點殘羹剩飯讓她可以填填肚子。

“明天。”陸君則胳膊一伸又將她抱在懷裏:“哦哦,為夫騙你,天還沒亮,接著睡吧。”

特一號字體的“TMD”……

風聲雨聲呼吸聲聲聲入耳,□情事孩子事事事鬧心。

不過,被陸君則抱著睡在這樣的陰涼雨天裏還是有點好處地,比較溫暖,當然,他那鉗子一樣的胳膊如果能放鬆點就更好了。

陸君則,陸仁甲,陸貂蟬——名字一個不如一個。手抵著陸君則的胸膛,隔著衣服感覺到他平穩的心跳,如果她和他製造出小娃娃會是像誰多點?

像誰多點都不可避免要那啥……都怪美人婆婆沒事給她暗示生娃娃的事情,搞得她現在一看到陸君則就會想到娃娃,虧了陸君則沒有讀心術否則一定會笑話她是急不可耐的女流氓。

說到流氓就想起了番邦的廣王,想到了廣王就想到了“鍋裏的菜”——瞄一眼陸君則,來來,她是一鍋白菜,來來來來來來……陸君則就是看著鍋拿著筷子喝著小酒的家夥,等著菜下酒呢。

腦海中便浮現出陸君則站在一排灶前拿著筷子挨個撥拉菜鍋的景象……

不知道是不是想這麽問題想的太投入還是怎麽著,反正尹天涼睡不著,推推陸君則又推不動,叫他兩聲又不醒,擺明了不讓她起床。

好不容易,在印象中過了能有一個世紀那麽長外麵有人拍門了,是丫環香珠,說午膳備好。

尹天涼的手伸開又握緊,抑製自己抽陸君則兩耳光的衝動。陸君則不冷不熱地應一聲讓她們一會兒再進來服侍,自己也不起身低頭看尹天涼。

“哦哦的臉紅了,是不是昨晚著了涼?”陸君則問道。

我這是氣得血氣上湧。

“郡王剛才不是說天還沒亮嗎?”真想把他撕碎了細嚼慢咽地吃掉。

“嗬嗬,剛才不是說騙你的嗎?”陸君則笑著說道。

呃,為夫騙你天還沒亮——原來中間是沒有分隔符,為夫騙你說天還沒亮——沒有分隔符你中間喘什麽氣啊?

尹天涼深吸口氣,死石頭,你給我等著。

“哦哦的臉更紅了,來,為夫看看是不是發熱?”陸君則說著便一副極擔心的樣子將大手撫在了她額頭片刻:“好像是有點熱。”

冷靜冷靜,她是溫吞的小火燉白菜,不能改成爆炒大頭菜。

“郡王,你為什麽要騙我?”尹天涼問道。騙個呆子難道你會有成就感?抽死。

陸君則略一皺眉,片刻說道:“哦哦抱起來很舒服,有助於入眠。”

有助於睡眠你倒是吃蒙汗藥啊……

“可是我這樣很不舒服,沒法翻身。”尹天涼說道。表達清楚了吧?以後別碰我。

陸君則又做思考狀,這回思考的時間長了點然後說道:“為夫知道了,以後會注意的。”

噗……注意?注意就完了?難不成睡一個小時爬起來翻個身?我倒要看看你怎麽個注意法。

起了床梳洗完了尹天涼想邁步出去吧又有點遲疑,等著陸君則也都打理好了才跟著他一起下了樓。陸君則這廝不知道有了啥好事,打雷下雨天的換了件白衫……要是深夜閃電的時候他往誰床前一站保證有一個嚇死一個,有兩個嚇死一雙。

陸君則走的方向卻不是去給霍公主和他娘請安,倒是直接到了樓下,樓下花廳的門口幾個宮女太監撐著油紙傘等著。這架勢是要幹啥?雨中散步?

雖沒繼承他老爹的賞黃昏美景的浪漫因子,但是雨中散步也算是浪漫吧?

兩個太監走了來撐了傘候著,陸君則從一個手中接過一把,然後略略轉頭對尹天涼說道:“走吧,夫人。”

走?走去哪裏?

雨勢不小,聽砸在油紙傘上的聲音便知道了。餘光看看撐傘的陸君則——不容易,一個郡王為她撐傘,真有麵子。

不過,這種天氣出去散步——那可真是拖泥帶水的溜達,能有啥興致?看看花瓣都被打落了。

散步——好象不是散步,應該是拜訪——因為陸君則走的方向是這官驛的另一座兩層的小樓,也就是北周那倆王爺的住處。

大下雨天的拜訪,還是拖家帶口的拜訪,這是打哪兒說起的呢?疑惑歸疑惑還得跟著走——不走就要淋雨了。

眼看著那門口到了,花廳中迎出一個人,廣王爺,交情有這麽好嗎?還階迎?

上了台階就聽廣王爺爽朗笑著說道:“陸王爺好難請,怎麽來得如此晚?”

“內子染恙在身,王爺見諒。”陸君則說道。

染恙?又病了?啊呸!明明是他自己偷懶要睡覺,理由倒是好,隨口一說她就得染恙?

忍著翻白眼另加踢某人白袍子一腳的衝動,尹天涼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往旁邊看了看,居然發現門外還站著淩翦雪。淩翦雪衝她眨眨眼睛,尹天涼不給任何回應忙收回了視線。

進了花廳才發現雙方人馬都到齊了,看每個人的神色似乎相談甚歡。隻不過他們一進來,所有眼神都集中在他們身上了,好像他們是空運來的團團和圓圓。

誰?哪個好心人來說句話。

“再過兩日兩位王妃便要分路而行,今日正好不趕路就算提前給兩位王妃踐行。”廣王說道,他一說話那兩撇胡子就跟著動,讓尹天涼老想起阿凡提大叔。

“兩位王爺多禮了。”郡王妃說道,那個雍容華貴的感覺喲!:“涼兒可好些了?”

呃,忘了,自己正染恙在身呢。

“嗯,好多了。”尹天涼說道,真違心。

坐下了,尹天涼心裏就琢磨,這踐行踐行那倆王爺跟著湊啥熱鬧,人家內部搞個小型餐會不就完了。可惜沒人好心給她解惑,廣王爺這次沒有聽到她的心聲。

坐著又閑聊片刻宮女來說午膳已備好,請公主入席。一幹人按尊卑長幼坐好了,又是一番淨手的禮節,尹天涼是呆子不必說客套話,隻要好好照顧好自己的肚子就可以了。

吃著聽著,也沒啥建設性的話,都是虛禮客套話,要是有錄音筆可以錄下來以後當催眠曲哄孩子睡覺。

想到哄孩子睡覺尹天涼不覺又埋怨起美人婆婆,看看,她的明示暗示效果多好,她現在啥都能聯想到孩子身上去。

本以為這飯就這麽無趣地吃完了呢,還好阿凡提式廣王沒讓她失望,飯快吃完了端起了酒杯向郡王妃敬酒,還說什麽“以前承蒙王妃老人家照顧公主”,尹天涼聽著看了眼那男人。

似乎那兩撇胡子也不是那麽難看,果然心靈美還是很重要地。瞧瞧人家對霍隴月的態度,這菜還沒熟呢就開始招呼親朋好友了。對廣王的印象分直線飛升。

看看人家呼朋引伴地,再看看大理石和她親哥簡直是狼狽為奸,沒事以逗她為樂。冰火兩重天。

該吃的也吃過了,情該煽的也煽過了,也該散了,又是一番虛禮過後往出走,尹天涼和郡王妃並排走在霍隴月後麵。她們後麵是三個男人。雨還沒停,他們行走在一片油紙傘撐起的天空下。

下了一級台階也還順利,兩級也還湊合……知道那最後一級,尹天涼剛抬起了腳就覺得腿轉了筋,腿上的筋像是一下子糾結了起來,疼得她站都站不穩,下意識地便去扶身邊的人,可是——

婆婆的胳膊有這麽結實嗎?婆婆的胸有這麽平坦嗎?

“夫人小心些。”原來是婆婆她兒子。

“哦。”尹天涼答應著,看看,她婆婆正在一邊蛾眉輕蹙看著她呢。

“涼兒怎麽了?是不是頭暈?哎呀,來,娘扶著你。”郡王妃說著伸出纖纖玉手來扶她。

不頭暈,我轉筋呢。好好的居然還有了這毛病,看來尹天涼小妞的身體不怎麽好。好不容易在郡王妃的好心攙扶下咬牙走了回去。

進了客廳郡王妃便讓人請隨行大夫來,尹天涼說不必了,不過是腿疼了一下。郡王妃聽了她的描述便說她可能是雨天著了涼所以腿才抽筋。

天涼了抽筋那在雲中的時候怎麽好好的?難道屬於濕冷性間歇性抽筋?

丫環扶著她回房,按著郡王妃的吩咐拿了手爐給她暖腿,舒服著舒服著尹天涼昏昏欲睡,下雨天睡覺天啊。

一直到了晚上雨還沒有停的趨勢,這讓尹天涼想起了一句話“下雨天,留客天,天留人不?留!”

吃過飯和郡王妃對坐喝熱茶聊天,聊天氣就自然聊到了踐行宴,聊到這個就不能不提那廣王,郡王妃便一陣感慨,說霍隴月從小孤苦,這下總算有了好歸宿,她也放心了。尹天涼忙點頭稱是。

郡王妃又看看她:“涼兒,如果君則也像他一樣感情外露是不是會好很多?”

外露?您兒子夠外露的,其實臉皮也夠厚的。

“哦,沒見過,不知道什麽樣的。”尹天涼說道。

陸君則要是像廣王那樣——麻死了。

喝完了茶回房休息,陸君則這廝今天不值夜怎麽還不回來?

算了,該回來的時候他自然會回來的,操心那沒用的。爬上床睡覺,睡著睡著感覺腿疼了一下,以為又抽筋了,睜開眼睛看看居然是陸君則在給她揉腿——哥們兒,你打算學習廣王好榜樣了?

“好些了?”陸君則問道。

“本來好了,你剛才那一揉有點疼。”尹天涼說道。這不是越幫越忙嗎?自己那兩條形狀優美的小腿啊正被他的大手給揉搓到變形。

這力道去當蘭州抻麵的師傅比較合適。

“哦,力氣用大了。”陸君則說著手下的力度小了點。

尹天涼頓時覺得眼前電閃雷鳴的。

太陽黑子和太陽風的帶電粒子會影響地球電離層,據說還會影響人的情緒,難道也受了天氣的影響?

“郡王,你不用揉了,沒事了。”尹天涼說道。這不是耽誤我睡覺嗎?

“好,那先睡吧。”陸君則放了手,尹天涼自動挪了挪讓出了位置,情況似乎有些曖昧,腿上似乎還留著他手的溫度……

雖然尹天涼有點抗拒,不過陸君則那廝還是把她抱在了懷裏,理由還相當充分,她就是因為腿涼才抽筋,為了她腿不再受涼——他們睡成了一個曖昧的姿勢,四條腿交纏。

上下都捆綁地嚴實,尹天涼歎氣,這跟綁架有啥區別?當然,也許對於某些惡心的人來說,這可以稱之為“甜蜜的綁架”。

“郡王,我這樣不舒服。”尹天涼說道。她喜歡睡得沒有拘束,討厭這樣被綁架著睡。

“可是哦哦你的腿怕涼,慢慢習慣了就好。”陸君則說道。

我的腿是不涼了,可是我的關節會移位變形。色胚。尹天涼決定明天就讓丫環給她做棉護膝護腿護腕,看他還有什麽歪理邪說,今晚她就忍了。

忍到半夜,尹天涼忽然覺得氣息一窒,以為忽然間地球上的氧氣消失了呢忙睜開眼睛——難怪呼吸費力,誰身上壓座五指山也舒服不了。

見她睜開眼睛,五指山翻到了一邊,順帶著尹天涼從左側睡變成了右側睡。

簡直是欺人太甚!

“郡王,你在幹什麽?”我冷靜,我平靜。

“哦哦不是說總一邊睡著不舒服嗎?換個方向。”陸君則說道。

那換方向為何不是你下我上?呃,這話聽著有點別扭,算了,管不了那麽多。

我忍,我再忍你一次。

黑夜繼續著,尹天涼喘勻了氣帶著憤怒再次進去了黑甜鄉。

再次從黑甜鄉中被迫醒來尹天涼深吸了兩口氣。

“陸君則,你是不是太無聊了?”有這麽缺德嗎?換方向老拿她當旋轉平台。

“換個方向,怕你又不舒服。”陸君則說道。手臂仍不鬆開。

“不舒服總比被壓死好。我要睡覺,不許折騰我。”尹天涼說道,邊搬他的胳膊:“我覺得我還是自己睡比較安全。”

搬不動,再搬,還是搬不動。

“哦哦,為夫錯了。”陸君則的話讓尹天涼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不能吧?古代的男人會跟女人道歉?

這場雨下的果然靈異。

人家都知道錯了能咋辦?難不成寫個悔過書再罰站倆小時?一時之間尹天涼倒不知道接啥話了。

風在外麵適時地敲打窗子提醒了尹天涼——她BH了一把,她訓斥一個郡王讓他消停點。

完了,暴露了,她這個匍匐潛行的被發現了。

現在不能裝鬼上身了,裝被雷又劈了行不行?

正想著再次暈過去的借口呢,陸君則忽然說話了,嚇得尹天涼抖了一下。也許她可以裝是被陸君則這廝嚇死的。

“哦哦的脾氣好大。”陸君則說道,有些指控的味道。

“那也不全怪我。”尹天涼說道。被人這麽欺負,就是兔子也會跳起來咬人地吧?何況她還不是兔子。

陸君則又陷入了沉默。半晌才又問道:“哦哦,裝得辛苦吧?”陸君則問道。

“不辛苦。”尹天涼直覺說道。

我又不是個特技演員。

“哦哦,以後別裝了好不?”陸君則說道。

這是什麽話?聽著怎麽那麽別扭,咋那麽像挑釁?我裝你還敢抽我怎麽著?

“我本來也沒裝。”尹天涼說道。

“哦……”陸君則笑著拉了個長音然後小聲說道:“可是為夫親耳聽見哦哦要娘保證不準拆穿哦哦,難道我聽錯了?”

被聽到了,那就是她早就暴露了,隻是這廝一直看好戲沒說……恨啊!

既然如此,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了。

“那你想怎麽樣?”尹天涼問道。

“嗯,這要看哦哦的表現了。”陸君則說道。

“什麽意思?”尹天涼問道。表現?啥表現,學老萊子彩衣娛親啊?

“為夫可以保守這個秘密不告訴泰山泰水大人,免得他們受到驚嚇。不過,哦哦,這什麽事都要付出代價的……”陸君則故意拉長音。

“說,隻要不是太過分。”尹天涼說道。就知道他是個小人,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就接受展望非的勾搭了,哪裏會有這麽難纏。

“當然不會過分。”陸君則湊近她耳朵吹了口氣,尹天涼頓時半邊身子都起了雞皮疙瘩:“哦哦,以後在為夫麵前不要裝了好不好?”

在你麵前也不裝,那我還找誰裝啊?

“就這樣……而已?”尹天涼問道。不能吧,這廝居然這麽簡單的條件。

“那哦哦想怎樣?”陸君則騰出一隻手摸摸她的臉:“難道哦哦不想等到子季成親便履行約定?”

噗!

“那就這樣吧。”尹天涼答道。還以為能裝一輩子呢。

安靜了。問題就這樣解決了?匪夷所思,不像某腹黑男的作風。

這下半夜睡得尹天涼提心吊膽,反觀陸君則那心跳平穩地,醫生都得豎起大拇指說“這心髒還能工作一百年。”

早起,雨似乎小了,丫環服侍著尹天涼換衣服,尹天涼便時不時偷瞄陸君則一眼,又穿白衣服——泥濘的雨天耍什麽帥啊!

丫環出門倒水了,屋裏剩下收拾完畢的兩人,尷尬。

“不是答應了在為夫麵前不裝了?怎麽又不說話?”陸君則笑問。

笑,笑甚?我是廣播啊,啥時候打開主持人都在說話?廣播周二下午還有個休息呢。

“郡王早。”尹天涼說道。說句:“whatistheweatherlike?”怕你聽不懂。

“哦哦,都這麽親密了,以後除非是當著外人,否則不要叫郡王了,生分。”陸君則說道。還笑。尹天涼很想過去扯他的臉皮。還親密咧……

“那叫什麽?”尹天涼問道。叫大理石?太長了。

“叫世禮或者夫君,或者……大理石、石頭如何?”陸君則問道。

“還是叫世禮吧。”尹天涼說道。這廝居然裝醉,嘁,說穿了跟她有啥差別,都是裝裝。

因為雨小了,所以隊伍準備啟程。還有兩天就到隘口了。

上了馬車郡王妃用那種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她:“涼兒,你怎麽了?怎麽這個神情?”

“沒什麽,破功了。”尹天涼說道,退一步海闊天空,她為啥就沒忍住呢?

“啊?破什麽了?”郡王妃眼睛裏流光溢彩,閃爍著綠光。

啊什麽呀,又不是破身了……老太太咋這麽不CJ

“就是我昨天晚上一時沒忍住,訓了郡王兩句。”尹天涼說道。眼看著郡王妃眼裏的光彩淡下去了。

“君則惹你生氣了?”郡王妃問道。

“是啊,如果不是太生氣就不會忍不住了。唉……”尹天涼說道。

“他怎麽欺負你了,來,說給娘聽聽,娘幫你教訓他去。”郡王妃說道。

那麽齷齪的事怎麽說……還是算了。

“也沒什麽大事,娘,您別問了,我自己解決完了。”尹天涼說道。

郡王妃便眯了眼睛盯著她看,眼睛裏光彩又盛:“涼兒不說,是不是不好意思說的?行,娘知道,娘不問了。”

一看就知道又想歪了。

下午時分雨終於停了,天也放晴了,天邊居然還掛了道彩虹。可惜,這麽難得一見的彩虹也提不起尹天涼的興致。

今晚上該到陸君則值夜,尹天涼終於還放鬆了點,泡在木桶裏洗澡琢磨以後的日子咋過,看那廝臉上一副不懷好意的笑以後可要小心了。

“砰”窗子被推開,一個團狀的東西在地上翻滾了一下之後立直了。

“小姑子,你洗澡呢?”淩翦雪不避諱地看著水裏泡著的尹天涼。

“不洗澡難道喝湯啊?”尹天涼問道,看看她一身的打扮:“又來借水?”

“小姑子今天火氣好大。”淩翦雪瞄她一眼:“是不是陸君則欺負你了?”

“淩小姐,你打算什麽時候嫁給我哥?”尹天涼問道。

“怎麽著不得從北周返回京城?”淩翦雪倒是沒有戒心。

“那你真得想嫁給他還是因為太後旨意不能違抗?”尹天涼問道。

“嗯?這個,我還沒考慮明白。”淩翦雪說道,彎彎的眉毛皺了起來。

噗……這個也要考慮才明白?當初答應的時候你幹什麽去了?

“那你慢慢考慮。”尹天涼不疾不徐地洗著澡。

淩翦雪看看她:“小姑子,你什麽時候洗完?”

“還得一會兒,我剛洗。”尹天涼說道。

“可是我要換班了,再不洗來不及了,小姑子,你讓我先洗。”尹天涼無奈,隻得洗到一半先出來讓丫環們又換了新水來,然後自己穿了中衣擦拭頭發。

淩翦雪洗澡的速度就等於沾濕了便出來了,小心穿戴好了跟她道聲別便原路返回了,尹天涼還坐在梳妝台前擦頭發。

門開了,飄進來一個白影子,嚇了尹天涼一跳。這人不是值夜嗎?怎麽又跑回來了?

“淩小姐來過了?”陸君則問道。

“是啊,剛走。”尹天涼問道,完了,這小妞還自以為偽裝的不錯呢,其實地球人都知道了。他都知道,水仙肯定也知道。跟她一樣的傻妞,抱著一盆盆栽當掩體以為大家都沒看見。然後想到了正題:“郡王,你不是值夜?”

“世禮。”陸君則說道。

“啊?什麽?”自己叫自己好玩啊?又不是自我介紹。

“看來哦哦不習慣叫為夫的字,那就叫夫君好了。”陸君則說道。

事兒爹!

“世禮,你不是值夜?”地球上就有這種較勁的讓人想抽他的人。

“承昱說再兩日我們小夫妻就要小別,應該多溫存些。”陸君則說道。

果然,男人們湊在一起是不會有啥CJ的話題的。精蟲果然是精蟲。

“胡說八道。”尹天涼說道。不提防陸君則走到她身邊,拿起梳妝台上的梳子給她梳頭發。

眼前再一次電閃雷鳴。這天氣影響後遺症遺留期還挺長。

可是……頭發不是這樣梳的,除非你想提前讓我當尼姑。

“不用了,疼。”尹天涼伸手欲搶木梳,卻被陸君則握住了手。

“哦哦,你的手在抖。”陸君則說道,不鬆手。

“疼的。”尹天涼抽回手,受了那麽不純潔暗示的某人還是離他遠點好。

拿梳子胡亂梳著頭發,尹天涼琢磨著,她聞到了一股子越來越濃重的曖昧味道,心裏忐忑。

“哦哦,再梳頭發就掉光了。”陸君則說道對著她笑笑:“哦哦,你是不是怕為夫對你如何?”

“怕倒是不怕,不過,我還沒想清楚。”尹天涼說道,既然他都說到這裏了那還是把話說明好了:“世禮,我覺得有些事我們得說一說,免得有什麽誤會。”

“過來說,否則免談。”陸君則又指著床邊。尹天涼心裏暗自歎氣,這廝說話喜歡在床上談,什麽習慣。

到床邊坐下尹天涼理理頭緒說道:“郡王,你想不想多……”

“多子多孫?這個說過了,想。”陸君則說道,睨她一眼:“哦哦,你一直推三阻四不與為夫圓房,其實你根本是很討厭為夫的是不是?隻是礙於兩位老祖宗的旨意不得不嫁給為夫的是不是?”

尹天涼忙搖頭:“我沒那個意思。”

“那就是說哦哦你嫁給我為夫是甘願的,不討厭為夫是不是就是喜歡為夫?”陸君則問道。

果然是他娘肚子裏出來的,思考方式都一樣。

尹天涼緩緩搖頭,有點無奈:“我也不是那個意思。要不,郡王,你先聽我說完了好嗎?”

陸君則點點頭,環臂而坐。

“事實上,郡王娶我也是因為父母之命,我記得的,你和清苑公主說的。這之前我對你而言就是好朋友家一個有點呆的妹妹而已,談不上啥喜歡不喜歡的。對我來說也一樣,我除了知道你是郡王,是我哥哥的朋友之外,我也並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但是,既然被拴在一起,又並不是互相很討厭,估計將來你也不會休了我,那我們還是可以很和平地過一輩子的。”尹天涼說到這裏停住看看陸君則:“這些你能理解嗎?”

陸君則眉頭微皺:“說重點。”

那麽大脾氣幹什麽……她還沒說完呢。

“重點就是,我可以和你……那什麽……但是我知道,像你像我哥哥像承昱哥哥這樣身份的人將來一定會三妻四妾的,我早說過,我不反對你三妻四妾,也反對不了,但是我這個人本身有些怪癖,所以,我想我們得做個約定。”尹天涼說道。

陸君則眉頭鬆開了些:“什麽約定?”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可以和你那什麽,而且我也想生個兒子保證我將來大老婆的地位,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納妾了,那麽從那以後你便永遠不要碰我一根手指頭。怎麽樣?不吃虧吧?”尹天涼說道。

眉頭迅速起了褶皺,盯著她:“為什麽?”

“為什麽?剛才不是說了,我有怪癖。”尹天涼說道。

“哦,子季怎麽沒告訴我哦哦還有些怪毛病。”陸君則說道。

“都告訴你你就不會娶我了。”尹天涼說道。

“嗬嗬……”陸君則忽然靠近她:“哦哦,如果你一直生的都是女兒而為夫又想納妾了怎麽辦?”

“那就不生兒子了唄。”尹天涼說道。

“可是為夫又想襲爵位的是嫡長子怎麽辦?”陸君則又問。

“那也沒辦法……”尹天涼說道。

陸君則摸下巴,想了半晌:“要不就按娘的主意,等哦哦生了兩個兒子為夫才可以納妾如何?”

“為啥非要兩個?”尹天涼問道。

“以防萬一。”陸君則說道。

噗……想得真長遠考慮真周到。

“那要是生不出兩個呢?”尹天涼問道。其實也是個好孩子,又照顧老媽的麵子又照顧老丈人家的麵子,多難能可貴。

“那就到時候再說。”陸君則說著便瞄著她:“哦哦,那你打算什麽時候生?”

咽了口水,尹天涼說道:“這個——你急著納妾嗎?”

陸君則一笑:“雖說現在不急,不過誰知道哪天就急了……”

說得倒也合情合理,不過聽著怎麽那麽不順耳。既然決定了,早晚的事,早生就早生吧,這年頭女人十四五生孩子的也不差她一個,應該身體還承受得住。

吸口氣鎮靜一下尹天涼說道:“那,看你什麽時候方便吧!”

陸君則扭過頭去似乎是笑了一下,再轉過來又是純平液晶,緩慢地一字一句地說道:“為夫現在就很方便。”

呃……不能照顧一下我的情緒嗎?沒看到我其實是色厲內荏,沒看到我其實有點哆嗦嗎?

可是,既然大話已經說出口了,人家也有要求了——怎麽辦?

該咋辦咋辦吧!伸頭也是一刀縮頭那一刀也跑不了。

“那,就生吧。”尹天涼說道,不自覺地又咽了口水。看別人演是一回事,自己親身上陣是另外一回事。

“好!”陸君則說道,靠近了尹天涼一些,輕輕地將她撲倒,兩人的臉相差不到十公分。

尹天涼隨手抓到了被子,據說會很疼。

看著陸君則這廝身條挺細長,原來質量也不小,全身的重量壓在她身上讓她漸漸有了缺氧的感覺,眼前似乎出現了五彩浮雲。

一個激靈忽然清醒了,這廝的手放在哪裏了?

她看著陸君則,陸君則也看著她,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哦哦,你的心跳得好快,害怕?”

“有點緊張,我沒洞房過。”尹天涼說道。

沒知識的家夥,不知道測心跳可以用手腕嗎?非得這麽直接……好好,終於拿走了。不過又抓她的手往哪裏放?

咦,心跳也挺劇烈,估計不是緊張,是亢奮——尹天涼想著。

“為夫也沒洞房過。”陸君則說道:“所以為夫也有些緊張。”

不會吧?難道您還是個雛兒?不是說古代豪門貴族家的公子十幾歲身邊就有了“屋裏人”專門教導那啥嗎?怎麽你家家教這麽不趕潮流……

“那要不要等不緊張了再說?”尹天涼問道。

陸君則笑笑:“為夫倒是無所謂,不過哦哦你這麽緊張還是等段日子吧。”

“好!”尹天涼鬆了口氣,陸君則躺到她旁邊了,手捏捏她的臉。

終於可以把心慢慢地放回原位調回原來的跳動頻率了。

“哦哦……”陸君則的一聲又讓她心髒在胸腔裏奮起了一下。

不是反悔了吧?

“什麽?”尹天涼問道。

“我們的孩子,老二叫什麽?”陸君則想想又說道:“要不叫陸仁乙?”

真難聽。

“到時候再說吧。”尹天涼說道。到時候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

“也好,反正日子長著呢。睡吧。”陸君則說道。

睡吧,說的輕巧,經曆過這樣的陣勢她哪裏還睡得著?

幾乎是半夜無眠睜眼到天亮,反倒是陸君則又睡得香甜。

第二天趕路,郡王妃問她是不是沒睡好都有黑眼圈了。尹天涼笑笑:“沒有啊,睡得很好,娘。”

又到了晚上,尹天涼在婆婆的房間賴到很晚才回來,發現——陸君則那廝居然沒回來。

一夜好眠到天明,今天就可以先回雲中了,先回去做做心裏準備也是好的。

隊伍分成兩撥揮手告別。

這次回雲中的隊伍比去京城的時候拉風多了,既有明晃晃的王旗,也有華麗麗的侍衛隊伍,估計是要顯擺一下,本郡王是有真本事地,是能打勝仗地。

回到雲中的時候快八月中旬了,天氣正好不冷不熱,日子可以很悠閑地過。

郡王妃很悠閑,尹天涼貌似很悠閑——偶爾有點走神,郡王妃便笑她是不是擔心陸君則受了誰的迷惑。

尹天涼搖搖頭,不是怕受誰的迷惑,是怕他回來……

人,往往越怕啥越來啥。

在尹天涼的印象中才過了幾天而已,陸君則居然風塵仆仆的便回來了。那一襲帥帥的白衫都快成灰色的了,不過尹天涼發現,即使這樣某人也是塊蠻俊俏的石頭。

尤其是晚上仔細用熱水泡過再出浴,那滴著水的黑色長發,那隨意披著的中衣,看著那個慵懶性感——若是以前尹天涼一定找機會將他欣賞欣賞,不過此一時彼一時,這時候他這樣子代表著危險。

“哦哦怎麽不敢看為夫?”陸君則問道。

“沒有啊。”不就是看嘛,反正被看光的是你也不是我,我怕甚?

“哦哦,來給為夫擦擦頭發。”陸君則又在床邊坐定,手裏拿著那大塊的巾子衝她揮揮。

能不能不做這些惹人遐思的動作,太勾搭人了。

走過去拿起巾子給他擦頭發,偶爾不經意一低頭便看得見他那若隱若現的胸膛,不知道有沒有六塊腹肌,不知道沒了這衣服是什麽樣的……

手忽然被兩隻更大的手握住,尹天涼一頓,這就開始了?ACTION了?

“哦哦,這一綹頭發都幹了,也擦擦別處。”陸君則說道,包著她的手一起擦頭發。擦呀擦……

可是都擦完了為啥不放手?這是幹什麽?推她作甚?

陸君則長長的還帶著濕意的頭發梢掃到她臉上,這下子不用不經意了,陸君則那一片胸膛全部暴露在她視線中了,那隨意披著的中衣也跟著湊悄悄瞧滑落了一些,順便將他寬厚的肩也在她麵前放大……

陸君則的手一隻橫在她頸下,一隻正慢慢地拆她的發飾,拿下的發簪珠花被一件件排好放在枕邊,然後又慢慢地散開她的頭發,拉了一綹在手放到鼻端聞了聞。

這動作跟慢鏡頭回放似的,難不成一會兒也要這個速度?老天爺,殺了她吧,太讓人熱血賁張了。

“哦哦,以後別用這桂花頭油,不好聞。”陸君則說道。

“我也不喜歡用,油乎乎的。”可是香珠給我梳頭發總用。尹天涼想著。

“嗯,哦哦還是清清爽爽的好。”陸君則說道。

放開了她的那綹頭發手又爬上了她的臉頰:“哦哦好像圓潤了些。”

臉圓潤了些摸我耳朵幹嘛……摸得我耳後皮膚麻酥酥的。

正麻著,身上的重量瞬間消失,自己也被翻過身去和陸君則麵對麵,對上一張帶著笑意的臉,尹天涼眨眨眼睛。

呃,不生孩子了?

“為夫一路策馬馳騁累死了,改日再生孩子。”陸君則說道。

“那就好好睡吧。”尹天涼說道。那剛才是先試探著□她一下?看那流暢的動作要相信他是個雛兒還真難。

第二天一早尹天涼還睡著,感覺臉上癢癢的,順手一抓——質感很像皮毛。睜開眼睛看看,OMG——好大一片肉色的背部。

“哦哦,你抓為夫頭發幹什麽?”陸君則回過頭瞄她一眼:“舍不得為夫起床?”

鬆了手,死石頭你怎麽那麽自戀。明明是你故意用頭發騷擾我不讓我好好睡覺的,改天給你剃成一休看你還作怪。

看著陸君則找了衣服慢條斯理的穿尹天涼真想翻白眼,這就是明晃晃的□,難不成想勾引到她撲上去吃了他?

她現在還不餓,對肉質的東西還沒有興趣。

丫環給他束好了頭發,又恢複了一絲不苟的外表,他推門先出去了尹天涼才起身,香珠和小桃子在床上翻了個遍才將首飾一個個都找齊了,其中一個珠花還掉了個珠子。兩人拿著一小堆首飾看看她,臉上的表情變化多端。

香珠給她梳頭發,眼看著又倒了那香香的頭油在手上尹天涼忙道:“以後不要給我用那個東西,不喜歡。”

香珠的手停在了那兒:“可是郡主,不用的話頭發會毛糙。”

“沒事,不把頭發弄得油油的就好。”尹天涼說道。

香珠拿了巾子擦掉了頭油重新洗了手才又給她梳頭發——果然沒有平日的“油光水滑”。

去給郡王妃請了安一同到花廳,陸君則晨練完畢也出現了,吃著飯,郡王妃念叨著日子無聊,還邊說便看陸君則和尹天涼。

陸君則不做聲,吃過飯袍子一撩:“我去府衙。”

有工作的就是好,比她們這些賦閑在家的好多了。也不能去逛個街去個遊樂場遊個園啥的,連做飯打掃都不用她們伸手。

郡王妃可能實在無聊,問尹天涼會不會刺繡,尹天涼搖頭,郡王妃說她也不會,不如請個人來教教她們以後也有個營生。

師傅請來了,仔仔細細講了一大堆尹天涼也沒記住幾句,繡個東西要好幾天一點成就感都沒有,還累眼睛,不想學,可是看郡王妃興致高昂地也不好意思打擊她的熱情,因此尹天涼便也有模有樣地跟著學。

可惜,平日裏連針都沒拿過的婆媳倆時不時便會被針紮到小小的驚呼一聲,繡到了中午給師傅看看成果,師傅隻是微微搖頭,說以後還要勤加練習,看她們有些尷尬的神情師傅忙又補充了句“兩位王妃悟性還不錯”——聽著就是友情誇獎。

送走了師傅,婆媳倆相視看了看,很有默契地將那針線放下了,看看手指頭,郡王妃紮得比她厲害,白皙的手指頭上一個個的小紅點像起了疹子。

想起了疹子尹天涼才忽然想起來自己那兩隻滾滾怎麽還沒快遞到,問郡王妃,婆婆說也許皇上後悔了不想把熊貓給她了。尹天涼尋思著也有可能,咋說那也是有紀念意義的東西。

晚上洗漱過了,香珠正給她拿戒指,陸君則那廝看看她的手問道:“又起疹子了?”

“沒有,針紮的。”尹天涼說道。呃,原來在別人眼裏她也是起疹子的慘狀。

“又跟著娘學什麽刺繡了?”陸君則問道。

“閑著無聊。”尹天涼說道,不過,刺繡過了才發現——更無聊。

“無聊?”又笑著看她,笑甚,笑得她七上八下的:“無聊便和娘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可以嗎?”尹天涼問道。真難得,上次還大呼小叫專製地不讓出門呢。

“為夫說了不可以嗎?”陸君則問道。

“說過。”尹天涼點頭。

“那是以前說的,這是現在說的。”陸君則說道。

就是反話正話都是你說唄,也是,在這郡王府你就是法律。懶得和你爭辯。

“哦,好,明天我和娘說。”尹天涼說道。這地方她們初來乍到的都不知道哪裏好玩。不過,來個秋遊好像也不錯,明天婆婆應該很高興。

 

雖然想著高興的事不過也沒放鬆警惕,餘光時刻瞄著陸君則的動靜。

“據說城外有一個千水湖景色很是秀麗,正好湖邊還有一片楓林,你和娘可以去看看。”陸君則好心到連秋遊地點都確定了。

尹天涼看著他,不但好心準許出門溜達,連城外都可以去了,這是為什麽?不過,婆婆和自己一起去,應該不會被他算計吧。

帶著疑惑尹天涼躺下了,有點忐忑,昨天那一幕不會重演吧?

結果,啥都沒有,陸君則今晚很君子,連抱都不抱她,隻是躺平了——睡姿都很君子,一隻手放在胸前,一隻手放在身側,像那啥啥紀念堂裏的人。

第二天一早,尹天涼跑去和婆婆報告了好消息,她婆婆乍一聽也是滿臉的疑惑,不過很快便打消了疑慮興高采烈地準備出遊。

天氣好,小鳥在前麵帶路,風兒吹向我們,我們像秋風一樣來到森林裏來到草地上……楓紅似火伴著習習涼風,實在是個秋遊的最佳選擇。

丫環們嘰嘰喳喳地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或看水或摘花采草,尹天涼跟在郡王妃身邊聽她吟詩作賦,很多她念的句子尹天涼都沒聽過,因此也不敢隨便發表啥感想。不過郡王妃念著那些句子時的情態比舞台上看得那些詩歌朗誦好多了,起碼不讓人起雞皮疙瘩。

忽然喧鬧著的丫環們都靜了下來,尹天涼回頭看去……陸君則一襲青袍越走越近,和那似火紅楓一對比一下子就突出出來了。

這廝不是一早就說出門去府衙了?怎麽會在這裏神奇地出現。難道又是不放心?

“唉……”郡王妃一聲婉轉的歎息,還拿著小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

對景傷情。

“娘,您怎麽了?”尹天涼問道。

“沒什麽,想起了以前和老頭子一起遊山玩水的日子,唉!”又是一聲歎息。

難怪會這樣,如今隻剩形單影隻。

“算了不想了,走吧涼兒,我看著好像是君則來了。”郡王妃說著往那邊走。

本來尹天涼覺得應該很好的野餐就這樣被陸君則弄得成了無聲的午餐,吃完了,按照計劃是要去遊湖的,船都已經停在了岸邊。不想郡王妃又拿著小帕子拭了拭眼角,說自己有些悶不舒服先回府去了,讓他們自己去吧。

一看就是故意製造兩人獨處的機會,尹天涼忙說:“既然娘不舒服還是一起回吧,順便請大夫來看看。”

“不用請什麽大夫,我回去躺一躺就好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讓君則陪你到處看看。”郡王妃說著扶了丫環的手一副柔弱無力狀:“去吧,正好回去也跟娘說說湖上有什麽好玩的,對了,順便君則釣條魚回來給我燉湯喝,滋補。”

“讓他們釣就好了,我們還是……”尹天涼的話被陸君則打斷。

“夫人,走吧。娘隻是想起了故人,回去歇歇就好了。”陸君則說道。

呃……真是不孝的孩子,扔水裏喂魚。

就這樣,尹天涼被郡王妃勒令和陸君則一起遊湖,帶來的丫環隻留了兩個說是就近伺候著。

上了那兩層的木船發現這船其實蠻精致,比西湖上那遊船好看多了。船夫和丫環一上了船就跟躲貓貓一樣消失不見了,剩下尹天涼和陸君則在甲板上看著船慢慢掉頭向湖心行進。

往遠處看,可以看見山和樹和似乎一望無際的水,那山的斷層處還有一道道的白,大約是不同時期的水位,樹的顏色有紅也有黃看著很是絢麗,一種繁盛感的絢麗。

“哦哦,這千水湖還好看?”陸君則問道。

“好看。”尹天涼答道。他現在屬不屬於沒話找話說?

“如何好看?”陸君則問道。

“怎麽看都好看。”尹天涼說道,啥叫如何好看,看了喜歡就是好看唄。跟這種看啥都要研究個為什麽的人一起看風景真是無趣……還是讓他釣魚去好了:“娘說要喝魚湯。”

“等船停了才能釣魚,魚很懶的,不會跟著魚餌跑。”陸君則說道。

呃……不是這麽說的吧?

“那就停了先釣魚好了。”尹天涼說道。

“現在水還淺,等水深些。”陸君則看看她:“來,為夫教教你如何釣魚。”說著沿著樓梯走到樓上去,尹天涼正想到樓上看看便也跟著去了,釣魚,不就是放了魚餌甩線扔水裏等著就行了?

到了樓上的甲板,有張長椅子還有個支架——應該是架魚竿的。陸君則從魚竿講到魚鉤又講到魚線魚餌……聽得尹天涼直想打瞌睡,吃條魚而已,拿網捕一堆隨便吃,果然有錢人是愛吃“情趣”的。

“哦哦,你困了?”陸君則問道。

“有點。”尹天涼說道,本來內容就無趣,講解的也無趣,無趣的平方就是瞌睡。

“那哦哦先進去睡會兒,等為夫釣上了魚叫你。”陸君則說道。

尹天涼不疑有他,正好,既不用聽這無聊的講解又可以參觀參觀船艙,順便到船尾去自己看美麗的風景。

撩開簾子看看,這船艙裏真是精致啊,雖沒有華麗的顏色不過從桌椅板凳到床幔窗簾樣樣看著都是精心挑選的,果然,有錢人家的船都這麽奢華,連那兩扇窗戶上的小小紗簾都繡著精美的圖案。

果然,有錢真好。

這船艙很寬敞,卻沒有另一扇門通向船尾,湖上的風鑽進窗戶將紗簾吹得如波浪般飛了起來,窗邊那方桌上的花兒也被吹得微微顫著枝葉,坐在桌邊往外看,似乎這樣看風景也不錯。

拄著下巴看風景,感受著船如搖籃般的輕輕搖晃,尹天涼漸漸有些犯困……她今天還沒有午睡。

睡得正香,似乎聽見有人小聲說著什麽卻又聽不清楚,然後感覺有熱熱的氣息撲向自己的臉,將眼睛微微眯開一條縫兒,一張模糊的男人臉——

男人臉……尹天涼忙閉緊了眼睛裝睡。

“哦哦怎麽在窗邊就睡了,若是被風吹歪了鼻子就不好看了。”陸君則輕聲說道。

我不隻鼻歪,我還眼斜呢……尹天涼不動聲色裝睡。

感覺自己挨著床板了,尹天涼很想翻個身背對著他,可是這樣一來好像很假,所以她便由著他將她的腿又擺好又拉了被子給她蓋好。

呼……鬆了口氣——不,鬆了半口氣,剩下那半口卡在嗓子眼了……

為什麽?

因為有隻手在摸她的臉把她的半口氣給嚇回去了。

又來了……這石頭最近沒事老愛調戲她又不弄些啥實質,害得她想伸頭一刀都不行。

“哦哦,你沒睡是不是?不想和為夫說話是不是”陸君則忽然捏了她臉一下,尹天涼不提防便自然而然咧了咧嘴。

這廝是腹黑王轉世,果然是欠抽。

睜開眼睛,尹天涼看著他也不說話。

“哦哦,你生氣了?”陸君則一笑。

笑,笑甚?貓捉老鼠很好玩是不是?

坐起身:“你到底要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陸君則一挑眉毛。

“你到底要不要?”尹天涼問道。雖然工程浩大點,你也不能老這麽東挖一坑西刨一鍬的奠基以顯隆重啊,趕緊的給個開工日期讓我也做好準備。

“要。”陸君則答得痛快。

“那你到底打算什麽時候開始?”尹天涼問道。老這麽著她都快杯弓蛇影了。

聽到她這個問題陸君則環臂片刻答道:“要不,現在?”

呃……現在?現在是白天……

“現在?現在不方便。”尹天涼說道。

“不會,為夫很方便,難道夫人你身子不方便?”陸君則問道。

我不是身子不方便,我是時間不方便。

不過,這死石頭問問題不能含蓄點嗎?

硬著頭皮搖搖頭,MMD,她的第一次就這麽交代在野外了……

“沒問題?”陸君則又一挑眉毛。

尹天涼看得有點窩火,總挑眉毛顯得你很邪魅是怎之?不知道含蓄也不勉強你,可是……你能不能不這麽較勁似的問問題。

“沒問題。”尹天涼說道,噗通躺倒,忽然覺得自己像案板上的魚,就差陸君則那廝把她給加點作料烹調了。啥花式刀法啥油鹽醬醋……來吧!

“沒想到哦哦有這麽豪氣的一麵。”陸君則那廝笑著說道。

豪氣?呸。我這明明是視死如歸。

“你到底要不要……”尹天涼問道。

呃……這話怪怪的……

“哦哦你急什麽,這事要慢慢來……”陸君則說著手就像活動不靈敏一樣慢慢地伸過來撫摸她的臉,手指肚輕輕在她臉上畫圈,那一個個圈就像漣漪一樣在她臉上暈開暈開……

尹天涼不做聲,這種事她也就是紙上談兵,具體操作還得他來,她等著就好……吧?

這廝難道是在給她做臉部按摩?一圈又一圈倒是挺舒服,加上搖籃一樣的船,她舒服得快要睡著了。

陸君則又輕聲笑了同時住了手,“哦哦,起來釣魚了,一會兒魚該上鉤了。”

呃?這就完了?瞪大眼睛看陸君則仿佛他是天外來客。

“哦哦啊,釣魚這事不能急,急了也沒用,要等機會魚自然就上鉤了。”陸君則說道。

這話聽著怎麽都像別有隱喻,難道在這廝眼裏她就是一隻待上鉤的魚!

嘁!

她就算是魚也不會隨便咬鉤,雖然魚餌看著還美味可口,可是自然界的例子證明,很多越美麗的東西越是含有劇毒,她就算吃也要等漁夫自己親嚐了證明給她看那是無毒的。

她才不是傻魚……

“騰”地起身下床跟著陸君則出了船艙,恨不得一把把他推下水去。

魚線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兩人輕手輕腳在長椅上坐了,尹天涼對那魚線實在不感興趣,便放眼看湖光山色,遠錘艘簡陋的漁船上漁人們正忙著收網,也有幾艘遊船停船賞景。隱隱還能聽見歡聲笑語。

瞧瞧人家才是遊湖,再瞧瞧他們,倆人跟雕像似的在這裏低頭看魚上鉤。

關鍵那魚又跟成了精一樣,這麽久都不上鉤。

“來了。”陸君則輕聲說道,同時指揮她:“哦哦,迅速提起魚竿。”

雖然還琢磨著為啥讓她來幹這費力的活兒不過尹天涼手也沒閑著,一下子便拽起了魚竿,“啪”的一聲一條魚坐在了甲板上還不停地撲騰著,尹天涼因為力度沒掌握好差點來了個倒仰,還好陸君則及時扶住了她。

看看那魚果然很大,那撲騰的姿勢和勁頭好像要躍龍門去一樣。

尹天涼看看陸君則,不是這個魚也要我去收起來吧?果然陸君則下巴輕輕一點示意她將魚放進桶裏。

陸君則將那魚鉤拿了出來,尹天涼尋思著不就是條魚嗎,抓個尾巴拎起來應該沒問題——試了幾次,魚都奮力搖著尾巴從她手裏逃脫然後狠狠掉在甲板上。

尹天涼決定等會兒再抓它,在一邊看著那魚撲騰得歡。

“哦哦,怕了?”陸君則問道。

怕個鳥,又不是鯊魚我怕個甚。

“怕倒是不怕,等它一會兒撞暈了我再抓它好了,比較省力氣。”尹天涼說道,看它撲騰的那個力度估計離植物魚也不遠了。

陸君則瞄她一眼又看魚一眼,然後重新放魚餌釣魚。

“做魚湯要那麽多魚?”尹天涼問道。俗話說“一條魚腥一鍋湯”——甭管多大的鍋放了魚就會成魚湯了……

“閑著也是閑著。”陸君則說道。

“要不回家吧,娘不是有些不舒服嗎?”尹天涼說道。回家麵對婆婆還自在點。

“明天就好了。”陸君則說道,那個輕描淡寫。

尹天涼衝著他的背影撇撇嘴,然後接著回頭看那魚的“植物化”進程。

終於,魚暈了,隻是偶爾抽搐一下。尹天涼不緊不慢地將魚拿起來扔進了桶裏,剛拍了拍手上的水“啪”的一聲又一條魚空降在甲板上。

就這樣一個捉一個釣,等日頭西斜的時候那大大的木桶裏已經有五條大小不一的魚了,有兩個自殘嚴重的還處在昏迷狀態。

陸君則收了線和魚竿走過來看看,似乎還比較滿意。尹天涼正尋思說點啥表揚的話呢隻見陸君則動作迅速地抓了那兩條昏迷的又扔回了水裏。

尹天涼的視線隨著那魚做了個拋物線:“為什麽要扔掉?”

“太笨了。”陸君則說道。

什麽理論……是用來吃的又不是用來培養躍龍門的……

船掉頭回了岸邊,那消失掉的兩個丫環又奇跡般的出現了,頭低著像是做了什麽錯事。

回去的馬車上,尹天涼和陸君則對麵坐著,中間在尹天涼的堅持下放了那木桶。三條魚猶不知危險臨近命將休矣還遊著搶位置。

如此看來還不如那倆笨魚還能多活一次,自以為聰明的往往是自作聰明。忽然便想到自己,到底是聰明還是自作聰明?

也許隻是自作聰明。她還以為自己裝呆扮傻挺成功呢,結果婆婆一開始就沒信,對麵這廝就裝醉啊偷聽啊也都知道了,就她一個在那兒演傻瓜。

再比如今天,她就又當了一把傻瓜讓陸君則看熱鬧。估計這廝沒想到自己媳婦能這麽“豪放”。

“哦哦這會兒怎麽安靜了,剛才那麽爽快。”陸君則說道,臉上表情平平。

又來了……

“什麽?什麽爽快?”尹天涼說道,眼睛看著桶裏的魚,如果那魚是陸君則估計她就控製不住自己伸手進去掐死它們的衝動了。

陸君則隻是輕笑一聲,韻味無窮。

尹天涼看他兩眼,算了,還不如看看魚順眼。咦,那倆傻魚在幹啥?接吻還是咬架?正待稍微湊近了點看,還沒湊近了隻覺得身子一晃然後眼前一陣金星閃爍小鳥亂飛,然後又聽得“噗”的入水聲。

這還沒完,隻見陸君則那家夥隔著木桶對她伸出了手……

輕輕的,一塊帕子敷在了她鼻端。

“出血了。”陸君則說道,嘴角還很不厚道地翹起了一點。

笑,笑甚?不就是鼻子被魚砸出血來了……沒見過是怎之?雖然有點狼狽吧,可是誰一輩子還沒點意外狀況?

“我自己來。”尹天涼欲從他手裏接過帕子卻被他將手握住。

“哦哦,仰頭。”陸君則說道。

過了大約幾分鍾左右尹天涼開口:“不出了吧?”再捂下去她就憋死了。

陸君則輕輕拿了帕子,尹天涼伸手摸摸,好像是不出了。真倒黴,釣魚的沒被魚拉水裏,她一個看魚的被魚砸出血了。估計是穿越裏古往今來第一個被魚砸到流血的人。

嗅嗅,好像還有滿臉的魚腥味。死魚,今晚就把你紅燒了油炸了清蒸了。

尹天涼恨恨地想著。

“沒事,晚上喝魚湯滋補一下。”陸君則說道。聽著咋那麽像風涼話呢?

尹天涼看看他,擦擦鼻端,總覺得鼻子漏風了。

某人的手又緩緩伸了過來,尹天涼視線跟著手行進,看到那手停在自己額頭前,輕輕擦了下,動作勉強可以稱之為“溫柔”吧……如果把那強忍著笑的表情換成深情的就更好了。

一個施動一個被動,一切都靜悄悄的。

某人收回了手放到鼻端聞聞然後輕描淡寫來了句:“哦哦,好像有點魚腥味。”

“如果你被魚砸也會有魚腥味。”尹天涼說道。還君則呢……根本沒點君子的樣子。

“為夫沒有那樣的好奇心了。”陸君則說道。

老了。

尹天涼不言語了,有代溝。

馬車繼續前進,尹天涼往旁邊挪挪,要是再砸一次她可丟不起那個人。

萬幸的事,路況較好,交通秩序井然,所以他們平安到了家門口。

那時候天已變成了灰色,天邊淡淡的似乎有一層氤氳的霧氣。門口的燈籠已經亮了,低著頭下車就著燈光尹天涼忽然發現她的裙子上有兩滴血。

剛進了院子就有廚房的媳婦在等著,說是夫人讓她們等著拿了新鮮的魚去做魚湯呢。尹天涼本欲先回房換件衣服便聽陸君則說道:“夫人,一起去看看娘。”

忽然又孝順了?

算了算了,反正魚湯還得會兒呢,一會兒再換也來得及。

到了郡王妃臥室前,一個丫環正出來,給他們請了安說道:“夫人剛念叨爺和少夫人呢。”

進了房等了會兒,郡王妃被丫環扶著從內室出來了,看了他們一眼之後蛾眉微微一蹙,臉上現出些微驚訝的神情,也許用“驚喜”更合適。

丫環捧了茶來,坐下喝茶尹天涼便納悶,為啥婆婆老這麽賊兮兮地打量自己?難道臉上還有沒擦幹淨的血?

“娘,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啊?”尹天涼問道。

“涼兒的頭發亂了,裙子也髒了。”郡王妃說道。

“不小心弄的,娘,您舒服點了嗎?大夫怎麽說?”轉移話題。

“沒什麽,老毛病,躺躺就好。”郡王妃笑著說,然後問自己兒子:“君則,釣著魚了嗎?”

“嗯。當然。”陸君則說道。

他端著茶杯送到嘴邊,袖子裏一樣東西便輕飄飄落地了。那東西是白的,折成了方形,衝著上麵的一麵上有紅色的血跡。

尹天涼動動嘴角,兄台,你也太會過日子了吧?這東西你不扔了還拿回來,浪費的皂角錢都夠你買塊新的了。

郡王妃的美目又放大了,然後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眼睛裏開始五顏六色起來。

陸君則慢條斯理的撿了帕子起來放進袖子裏。

“涼兒啊,不舒服吧?快回去讓丫環們準備了熱水好好泡泡,放兩大捧桂花。”郡王妃說道,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出了房門尹天涼越想婆婆的笑越覺得可疑,看看走在前麵的陸君則,可疑,大大地可以。

回了房讓丫環們弄了熱水來洗臉,又換了衣服梳了頭發,陸君則那廝一直坐在桌邊悠閑地喝茶看著她折騰。

尹天涼餘光看著他喝了兩杯茶,奇怪的是那帕子再也沒掉下來。

婆婆到底是笑啥?不就是裙子上和帕子上有點血嗎……

血——尹天涼終於注意到了這個關鍵詞。難不成美人以為……

暈死!老太太的聯想力不是一般的豐富。

狐疑地看陸君則一眼,極度懷疑這廝是故意的……故意讓老太太誤會。可是這樣他有啥好處?

因為做魚湯和尹天涼“洗澡”,所以晚飯比平日晚了半個時辰,尹天涼很餓,不過等那湯煲打開丫環盛了一小湯碗放到她麵前的時候她可是胃口全無。

“涼兒啊,喝點魚湯補補身子。”她旁邊的郡王妃笑眯眯地說道。

呃……又來了。

剛想解釋一下,餘光瞥到陸君則嘴角邊的笑尹天涼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然後點點頭:“嗯,我知道了娘。”

一小勺一小勺地喝著湯尹天涼開始琢磨:死石頭你不就是想看我的熱鬧嗎?虧了姑奶奶好不容易想通了要給你生孩子了,你居然這麽沒有誠意,既然如此你就別怪我了,看到時候生不出來你納不納妾……憋死你……對,一會兒回去在那紙上再添上幾個字。

“涼兒笑什麽?”郡王妃問道。

“啊?哦,娘,今天我看到兩條傻魚使勁地撞啊撞,把自己撞暈了。”尹天涼說道。

“撞暈了?果然是傻魚。”郡王妃笑得慈藹。

接下來尹天涼吃得津津有味,吃過飯喝過茶尹天涼說自己有些腰酸背痛,先回去歇著了,郡王妃高興得有親自送她回去的趨勢。

陸君則被郡王妃留下審訊,尹天涼急忙回房,攆了丫環出去然後小心翼翼地找出了騙著陸君則按了手印的一紙“合約”,提筆又添了些字。唉,真是聰明,看看,還有剩下的好大一塊地方呢,估計再寫個十條不成問題。

放好了,叫了丫環進來準備衣服和兩大捧桂花,她要去泉水裏泡會兒。

泡在那小小的漢白玉水池裏尹天涼忍不住笑,真想看看陸君則吃癟的樣子。

洗完了澡散著頭發回房,尹天涼嘴角都是笑意,看到陸君則她就更想笑。

香珠給她篦順了頭發,丫環們早就鋪好了被子,一折騰就到了尹天涼該就寢的時候了。

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天氣稍微涼了些,把被子裹緊就很舒服。陸君則那廝還不睡,拿著本書在看。有職業的人就得時常充電,不容易啊。

不知道陸君則看什麽那麽津津有味,等他輕手輕腳在她旁邊的被窩躺下的時候尹天涼已經從上海睡到蘇州了。

裹裹被子就聽得陸君則問道:“我吵醒你了哦哦?”

“沒。”尹天涼敷衍一聲裹緊了被子接著睡。

天都漸漸涼了怎麽還有暖風?暖風還有手?這廝不睡覺又來調戲媳婦?

“哦哦……”聽聽這聲音,一看就是發情的。

“很晚了,睡吧。”尹天涼說道。

感覺頭發被拽住了一綹。尹天涼翻個白眼,這廝總是如此沒有創意,好像她渾身上下就頭發能用來調戲一樣。

“哦哦,為夫睡不著。”陸君則說道。

吃蒙汗藥去。

“那怎麽辦?”尹天涼問道。最高程度借你抱抱。

“為夫想……”停在這兒不往下說。

尹天涼一下子清醒了,想?男人想的事還能有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沒準兒這廝剛才看的就是《X瓶梅》《玉嬌梨》之類,否則大半夜的咋會用這種聲調說話,一定是看激動了。

“想什麽?”尹天涼模糊說了句:“明天再說吧,好困……”

“可是今天不說為夫睡不著。”陸君則說道。

你就不怕你說了我睡不著?真是地,咋這麽不體諒人。算了算了,不和你一塊石頭計較。

轉個身過來以示端正的態度:“什麽事,你說吧。”

“為夫今日接到了皇上的密函。”陸君則說道,眼睛看著她。

“密函?事情很難辦?”尹天涼清醒了。都用密函了看來事情十分之重大。

“難辦。本來不想讓哦哦你睡不著覺的,可早晚你都會知道,不如早些告訴你。”陸君則說道。

“和我還有關係?到底是什麽事?”尹天涼有點提心吊膽,不是尹冽那爛人覺得自己後宮佳麗多要勻給他幾個吧?

“為夫過些日子又要出征了。”陸君則說道。

“又要出征?那我和娘要回京城嗎?”尹天涼問道。尹冽那家夥不地道,就算人家會帶兵打仗可總也得給個休養生息的時間啊,去年剛打完今年又要去……真是……

“這個倒不必,此次不是和北周之戰。”陸君則頓頓接著說道:“西境的蕃族本來與我朝和平相處,不過這幾年新的蕃王即位之後不斷對西境進行騷擾,大有要侵犯我朝土地之勢,因為蕃兵驍勇善戰所以竟讓他們得逞了幾次,占了幾座城池,前年雖說簽訂了邊境條約他們有所收斂,不過近兩年來又蠢蠢欲動,而且和北周有秘密往來,若北周和蕃族真的聯合起來那我大齊便危險了,隻不過是戰是和朝中意見並不統一,皇上如今是力排眾議決定收複城池,將蕃族永遠驅除。所以……”

“朝中那麽多武將為什麽非得你去?你不是去年才打過仗?”尹天涼問道。

這孩子也忒老實,讓他去就去。

“因為為夫也是主戰一派,為夫出征是反對派指定的。”陸君則說道:“這也沒什麽,保家衛國忠君之事本來就是臣子的責任,隻是這一去不知什麽時候回來,府裏這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就要勞煩夫人了。”

夫人……不叫哦哦了?

尹天涼不做聲。

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這不就是詩裏那句“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此去還是去那麽遙遠的西境……

“哦哦?”陸君則的手在她麵前晃了晃,笑了:“哦哦在擔心為夫回不來?”

很慎重地尹天涼點了點頭:“我雖然沒上過戰場,可是也知道戰爭的殘酷,也知道戰場的風雲變幻……你剛才也說了蕃兵驍勇善戰的……”

“哦哦,為夫會回來的。”陸君則笑著說道。完全有信心的樣子。

尹天涼遲疑了下點點頭。

“哦哦,這事我還沒和娘說,打算過兩天再告訴她,所以這兩*****替我好好跟娘敲敲邊鼓,讓她有個心理準備。”陸君則說道。

“這個心理準備可不好做的,娘就你一個兒子。”尹天涼說道。

“不是還有你這個兒媳?”陸君則幫她捋捋頭發:“若為夫的回不來,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也偶爾來看看她陪她說說話。”

尹天涼都沒想清楚便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捂住了他的嘴,待反應過來尹天涼訕訕地縮回了手。

“要上戰場打仗的人不能說這麽不吉利的話。”尹天涼說道,眼睛看向別處。

“哦哦擔心為夫?嗬嗬……”陸君則抓了她那隻手握著:“為夫隻是說萬一,為夫這樣厲害的人當然會活著回來。”

尹天涼點點頭。心裏竟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他雖然腹黑雖然愛調戲她,可是她不希望他在她眼前消失。

也許……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這一夜,陸君則握著尹天涼的手睡著了,尹天涼卻一晚上沒睡,她在考慮一件事情……

第二天吃過早飯陸君則去了府衙,尹天涼陪著郡王妃說了會話說自己身子有些酸便在郡王妃熱烈的歡送下回房了。回房找出那一紙合約,又拿筆寫了幾個字“第二條作廢。”

下午申時左右陸君則才回來了,尹天涼看著他心裏便有點緊張。一直到吃過晚飯郡王妃笑眯眯地趕他們回房為止尹天涼的心髒就沒以正常頻率跳動過。

“哦哦,是不是有事要說?”回了房陸君則問道。

“有。”尹天涼說道。

“哦?什麽事?是不是娘說了什麽?”丫環奉了茶,陸君則正拿著杯蓋輕叩茶碗。

“娘沒說什麽,我想說的是,我們圓房生個孩子。”尹天涼說道。

陸君則的動作定格了,抬頭看她:“哦哦,你……”那神情就像是尹天涼是個白癡。

“怎麽?”尹天涼挑挑眉毛,啥意思?這是她被拒絕了?

“哦哦,你怎麽忽然想起這事?真覺得為夫回不來了?”陸君則說道。

“你也說了,以防萬一啊。我堅信你會回來的,可是萬一不回來以後家裏就剩我和娘兩個,日子都沒個指望。”尹天涼說道。

陸君則繼續了剛才的動作慢悠悠地喝茶,就那麽抻著也不說話。

尹天涼在桌子底下握了握拳頭,死石頭這會兒裝什麽正經人?前幾天一直調戲她的勁頭哪裏去了?

“到底怎麽樣,給句話啊。”尹天涼說道。

“為夫考慮考慮。”陸君則說道。

考慮個鳥啊……不給吃的時候老斜著眼睛覬覦,主動給你吃還擺出這個德性,拖出去框框掉。

尹天涼暗自磨磨牙,不怕閃了腰你就抻,反正我不怕。

“那你快點考慮。我先睡了。”尹天涼說道。

爬回床上,其實也睡不著,總覺得心裏跟壓了個什麽東西似的。

這一夜,陸君則也沒抱她也沒握她的手,而且破天荒的給了她一個背影,恨得尹天涼牙癢癢。

第二天尹天涼睜開眼睛的時候天還沒亮,陸君則那廝仍舊給她一個背影看。等到窗外有了亮色陸君則起身了,坐起來見她瞪著眼睛看著自己。

“今天醒這麽早,哦哦?”陸君則慢條斯理的穿上外衣。

“你考慮的怎麽樣?”尹天涼問道。

“沒考慮清楚。”陸君則下了床拿了劍出門去晨練了。

剩下尹天涼抱著被子咬。

在床上滾來滾去滾到外麵又亮了些,尹天涼起床,梳洗完了香珠給她化妝,小桃子捧著首飾盒請她選首飾,扒拉扒拉,咦……普及版的小盒子,拿著想了片刻尹天涼從梳妝盒底下扒拉出婆婆給的香囊——兩隻。

真是風水輪流轉,前一段日子她還笑大理石,這回估計要被那石頭給笑死。

笑死就笑死吧,這也是以防萬一。萬一真成了寡婦,她們兩個老少寡婦還有個孩子可以依靠。

兩隻香囊散發著淡淡的甜膩香氣,估計大理石這廝現在對香囊敏感,所以這次不能直接給他放在手裏握著了。那怎麽辦呢?

想想……

最直接的辦法是幹脆給他拌飯裏吃掉,不知道這東西是啥味道的,武俠小說裏那麽神奇的寶貝終於她可以一睹真麵目了。不過,得等晚上再弄,一會兒這石頭還要回來呢。

尹天涼心情複雜地一直等到了晚上,把那兩隻香囊拆開了細細地灑在了床單下然後拉上帳子,又撒了些其他的香料來遮掩氣味。

做了壞事的尹天涼懷著點興奮的心情去吃晚飯,還時不時偷瞄一眼陸君則,眼前浮現出上次某人紅撲撲的小臉紅潤潤的小嘴唇和迷離的小眼神,真是活色生香啊。

“涼兒啊,你怎麽總看君則?怎麽了?”郡王妃問道。

“啊?哦,我覺得郡王今天臉色好象不是很好,想問問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尹天涼說道。

“嗯,可能是這兩天累著了。”郡王妃說道。

尹天涼在飯碗後咧了咧嘴角,婆婆,您能不調戲我嗎?

吃過飯尹天涼說去溫泉泡會兒,這幾天有點幹皮膚有些不舒服。

泡在水裏,尹天涼采用“直接測試法”測了測自己的心跳,超速。果然做壞事荷爾蒙會分泌的比平時的多。

不知道一會兒回去的時候某石頭是不是又變成了熔岩石頭。

出了浴深吸口氣,尹天涼幾乎是躡手躡腳的溜回去的。本來想趴門縫看看裏麵的動靜,結果還沒到門口就見門開了,見了她忙說道:“哎呀,郡主,您怎麽沒擦幹頭發就回來了,著了涼怎麽辦?小桃子是怎麽做事的?”

“我派小桃整理衣服呢。”尹天涼說道,小聲問一句:“郡王回來了嗎?”眼珠子還賊兮兮地亂轉了轉。

“還沒有,郡主,您快進來吧,天冷免得著涼。”香珠拉了她進去。

擦幹了頭發,尹天涼坐在鏡子前直瞄門口。

“郡主,您怎麽了?”香珠問道。

“沒什麽。”尹天涼小聲又嘀咕了一句“怎麽還不回來……”

然後聽到了香珠竊笑的聲音。

那個床她是不太敢先爬上去,可是也不能總穿著“睡衣”毫無意義地在地上晃來晃去啊?

門“吱呀”一聲響了,回頭看,果然是陸君則那廝仍舊邁著慢條斯理的步子進來了。

看見尹天涼還在地上轉圈他眉頭輕輕皺了下:“還沒睡?”

“馬上就睡。”尹天涼說道,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爬上床,鼻子裏充滿著混合的香味,不過香味這麽濃也沒擋住那絲絲的甜氣。

瞄著帳子外陸君則的動靜,尹天涼覺得他絲毫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不過,既然進來了總得要睡的……對地。

終於,尹天涼有些迷迷糊糊了。

好熱……是不是發高燒了?

那是什麽聲音?怎麽跟石頭哼唧的那幾聲惹人遐思的那麽像……

額頭上多了一隻手,雖然是溫熱的不過也還算比她的體溫低,一下子便舒服點了。

“哦哦?”有人叫她。那手有要移走的趨勢,尹天涼一把抓住重新按在自己頭頂。

“好舒服啊……”尹天涼嘟囔道。

然後她聽到了一聲輕笑,自己的眼皮又被強行扒開。映入眼的是陸君則的臉,他臉側的頭發垂了下來一下一下地掃在她臉上。他看著她,臉上帶著笑意。

“哦哦,你這麽想圓房生孩子?”陸君則問道。

此時在尹天涼眼中,陸君則化成了一塊可口的巧克力蛋糕,她想抱著他撲倒他……

“我以前總借你抱抱,你今天就還了吧?”尹天涼問道,那張臉看著蠻不錯的,摸上去,果然手感N好,順便環住他的脖子坐起來撲進他懷裏,順便腦袋還蹭了蹭,以前都沒發現有這麽舒服。

“為什麽?”陸君則問道。

“啥為什麽啊……來,讓我撲倒你吧……”使勁一推,陸君則沒動,尹天涼抬頭看他:“我得生個孩子,要是你真不回來我也得有個指望和靠山啊……”

“哦哦可以改嫁。”陸君則說道。

“改嫁……我帶著婆婆咋改嫁?再說,會給王府丟臉的……”尹天涼說道。坐著推不動尹天涼晃悠著站起來使勁撲倒了陸君則,看著陸君則有些驚訝的臉尹天涼拍拍他:“你就從了我吧……”

陸君則笑了:“哦哦,你想清楚了?”

“當然想清楚了,改嫁又不是賣白菜……我可是小王妃……誰敢娶我啊……還是生個孩子實際點,對吧?”尹天涼說道,越來越熱,將陸君則的衣服扯開,露出點皮膚貼上去才舒服點:“快點,從了我吧……”

“那為夫隻好勉強……”話還沒說完就被尹天涼堵住了嘴。

陸君則的眼睛瞬時放大了……他的夫人強吻他!

嘴又挪到臉上的其他地方,鼻子眼睛,連眉毛都沒放過——總之是橫掃一片的親法。忽然,不能動了,趴在他身上沉沉睡去。

她的頭垂在了陸君則耳邊。

輕輕抱住她,半天陸君則才輕聲說道:“哦哦果然是呆瓜……不過,為夫想回來的時候吃大魚……”

早起,尹天涼覺得有些頭暈,動一動感覺很疲憊,像是跑了馬拉鬆。睜開眼睛看看陸君則正一臉“哀怨”地看著她,身上的中衣帶子都沒係好,領口處露出春光一小片,頭發也散亂著。

這廝……大早上的也不怕著涼。

“怎麽了?”尹天涼問道。這廝那是什麽表情啊?

“哦哦,昨晚上你很粗暴。”陸君則說道。

噗……這是控訴嗎?這是不是應該是她的台詞?她也沒好哪裏去,渾身酸軟的。

“以後我會注意的。”尹天涼說道。

“嗯。”陸君則沉默了下又說道:“哦哦,你真是讓為夫很意外。”

“哦,我以後會注意的。”尹天涼說道。這人咋這樣,不是都道歉過了嗎?咋還沒完沒了地。

不過說到粗暴,她為什麽對那什麽一點印象都沒有?不至於吧?不是說跟身體被活生生撕成兩半一樣痛苦然後又像飄在雲彩上一樣舒服嗎,為啥她啥感覺都沒有?難道——

狐疑地看眼陸君則:“郡王,昨天……昨天晚上……”

陸君則看她一眼沒言語,然後拉著衣服領子起身,一副貞潔烈夫的樣子,尹天涼不自覺的在被窩裏抖了抖……晃晃頭,她眼花了眼花了。

陸君則去外間洗漱了,尹天涼動作迅速地掀開被子看床單,居然……有血!

因為那血,尹天涼納悶了一天,身體是酸軟沒錯,可是為啥她一點記憶都沒有?她隻記得她撲倒了他……後麵的就像照片曝光了一樣一片霧蒙蒙。

痛苦的感覺沒體驗到也就算了,可是飄飄欲仙她也沒體驗到就很虧……而且一想到陸君則今早那表情她就很想抽他,得了便宜還賣乖就是為他量身定製的詞匯。

不過,她還在考慮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也不知道哪隻小蝌蚪會有繼續分裂的機會那要等多久才知道?要不要多讓小蝌蚪多舉行幾次運動會……唉,真是個羞人的話題。

當然,也許某個嚐過甜頭的人會主動也不一定。

不過到了晚上,尹天涼便知道她想錯了。

陸君則那廝背對著她,平日裏被子都是蓋到腋下,今兒卻裹得跟她平日裏一樣,好像誰要把他怎麽樣似的。

尹天涼便盯著他的後腦勺一直看到自己呼呼睡去。

尹天涼忍不住了,要是蝌蚪的爸爸這麽不積極她怎麽可能變成蝌蚪的媽媽呢?

“郡王。”尹天涼叫他。

“嗯?什麽事?”陸君則問道。

“你什麽出發?”尹天涼問道。

“二十天之後。”陸君則說道。

二十天,大概還來得及——如果他倆都身體正常的話。

“哦,那我們還有時間準備生個孩子吧?”尹天涼問道。

隻見陸君則的肩膀動了一下。這廝是笑嗎?真想一腳踹他屁股驅逐出境。

陸君則轉了身過來,一臉的指控神色:“為夫負傷了,恐怕要養些日子。”

負傷?還要休養?這話是怎麽說的。

“負傷?怎麽會……”尹天涼狐疑。怎麽會影響到那啥?

“還不是哦哦你太粗暴……對為夫拳打腳踢不小心打到了……”陸君則說道,眉頭輕皺著,似乎還是很疼的樣子。

打得真準,早知道她有這實力就進女子國家排球隊了。

“找大夫看過了嗎?不會有什麽大礙吧?”尹天涼問道。第一個想到的是:他以後會不會變成彎男……

陸君則搖搖頭:“哦哦,這種事怎麽好跟大夫講。”

也是,要是沒用了就是沒用了,看也沒用還會被大夫笑。

“對不起啊!”尹天涼說道。為什麽她還是沒有印象呢?

被拒絕了,真是做女人的悲哀,居然被男人拒絕了。

鬱結還沒完,第二天,郡王妃說讓人準備了蜂蜜和花瓣正好去泡泡,又美白又緩解疲勞。

剛除掉衣服準備來個美人入浴,卻在抬胳膊脫衣服的那一刻忽然愣住了,為啥這顆倒黴的守宮砂還在?

趕緊穿了衣服,看看已經在氤氳水汽裏舒服著的郡王妃,尹天涼想了想咳嗽了兩聲:“娘,我忽然有些暈,您先泡著吧,我在這兒陪您說說話。”

郡王妃奇怪地看看她:“怎麽會有些暈?涼著了?”

尹天涼搖搖頭,然後低了頭做嬌羞狀小聲說道:“可能是這幾天沒睡好。”

郡王妃眼波流轉然後便笑了:“你們兩個呀……”不往下說了,不過口氣卻是高興的。

坐在池邊陪著婆婆泡完澡尹天涼想著心事回房了。不會真得踢到得他不能人道了吧那床單上的血是哪裏來的?難不成……都給他踹出血了?

那——不等同於進了蠶室?OMG,不會地不會地,她不會那麽沒有分寸地。

而且,若真是踢成那啥了,那石頭估計也沒心情扮“哀怨”逗著她玩了,可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真是讓人一頭霧水……

革命尚未成功,她得先弄清沒有成功的原因,因此她有必要和陸君則好好談談,問清為啥不讓她成功。

午飯後,陸君則那廝說去書房,他前腳走尹天涼後腳就和郡王妃說自己有事要和郡王說便告退出來了,郡王妃還別有深意地說了句:“悠著點。”

害得尹天涼差點絆門檻上。

顯然,陸君則對她的“跟蹤而至”早有預料,所以也沒啥特殊表情。

“哦哦,有事?”陸君則問道。

“沒事我也能來吧?”尹天涼說道,想了想才說道:“郡王,我想問問,那天你說我不小心打到了你是打到了哪裏?”

陸君則從書桌前抬頭,淡淡地說出倆字:“鼻子。”

這個答案讓尹天涼氣結。打著個鼻子而已你弄出那麽哀怨的表情,好像我對你始亂終棄一樣……

“那,床上的血是鼻血?”尹天涼問道。

“當然啊,不然哦哦你以為是什麽?”陸君則問道。

我以為……呸,我還能以為是啥?

也許尹天涼自己沒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微的扭曲。

“沒啥。”尹天涼看著他然後堅定地一步步地走到桌邊在他對麵坐下:“你為什麽不肯碰我?”

陸君則那一貫的純平臉孔有了些波動。

“不是哦哦說子季成親之前不和為夫圓房的嗎?”陸君則反應倒是快。

“現在是非常時期,不用了。”尹天涼說道。

“可是,為夫既然答應了你便要遵守。”陸君則說道。

“你沒答應我,你隻是說不會勉強不樂意的女人,可是現在是我自願的,而且我哥被指婚了,成親不過是早晚的事。”尹天涼說道。

我要是信你那破理由我就是單細胞動物,就是動物進化最低階段。是誰以前說“成親是早晚的事”“履行約定”啊?

陸君則直視她大約半分鍾左右才緩緩開口說道:“哦哦為何又自願了?”

“我要生兒子,以防萬一,這也是你教我的。”尹天涼說道。你拿我的話堵我的口,以為我就不會?嘁!狠狠鄙視。

陸君則便長長歎口氣,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很是疲倦的樣子。

“哦哦,自從接了聖旨,為夫一直很是擔憂,怕是沒那個精力和心情,哦哦你識大體,我知道你會體諒為夫的。”陸君則說道。

呃……

想不到這廝能說出這種理由……

尹天涼一時找不到反駁的借口,人家的理論比較強大,又是聖旨又是BH的蕃族想想都讓人睡不著覺,更遑論那啥啥了,相比之下都成了微不足道不足掛齒的小事。

“體諒……是啊,當然體諒,可是——算了!”尹天涼被打擊了,她被聖旨比下去了,她鬱結。

“哦哦怎麽無精打采了?”陸君則問道。

尹天涼起身:“天幹物燥,缺水。郡王既然忙著,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就不打擾了。”

走到門口趁著關門的空隙,見著了陸君則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

本來還琢磨再用點啥招呢,現在好了,她要是真用啥招陸君則該以為她不識大體了,丟自己的人是小,被人認為家教不好就會問題擴大化。

因為天幹物燥缺水的尹天涼不急著回房喝水反而去花園裏散步。丫環們正掃葉子,尹天涼坐在亭子裏看著她們忙碌的身影覺得人家咋那麽充實,哪裏像她一天天琢磨那些上不得台麵的事。

一片葉子被風輕柔地送進了亭子落在尹天涼麵前,葉子因為缺了水葉麵有些卷曲,彎成了一葉小舟,對著葉子使勁出口氣那葉子便又輕飄飄地離了桌子緩慢落地了。

雲中的秋天短,一天冷似一天,眼看著冬天就來了,冬天來的時候石頭已經離開了,還有二十天不到……他很是擔憂,可是她卻幫不上什麽忙。

拄著下巴往外看又歎口氣……

自從那天談完了之後尹天涼再也不敢弄啥小動作了,陸君則偶爾也會抱著她睡,但多數時候是背對著她。郡王妃叫了尹天涼兩次去泡溫泉被尹天涼給擋了,要是她婆婆知道了一定擔憂更甚。

日子似乎過得飛快,轉眼還有三天陸君則就要離開雲中了,尹天涼讓丫環們給他收拾東西,在她的印象裏有蕃族在的地方都是冰天雪地的,所以讓丫環把陸君則所有厚點的衣服都包上了,陸君則自己看了看然後看一眼尹天涼。

“哦哦,你這是要攆為夫出府?”陸君則問道,臉上有微微的笑意。

“冬天了,帳篷裏暖和也不如房子,多帶點肯定沒錯的,穿不了的話……就看誰衣服單薄給他好了。”尹天涼說道。

俗話說了“窮家富路”,再怎麽著在路上的東西也要十分齊備才行。

“哦哦你還真好心。”陸君則說道。

好心,她可是很有愛心的。要不能對你塊石頭這麽好?

躺在床上看著陸君則的背影,尹天涼不自覺地又想歎氣,這家夥咋這樣呢?都要長時間分別了就不能跟她說說話敘一下別情囑咐一下家裏的事嗎?咋這麽放心她們兩個女人在家?

真是塊鐵石心腸的石頭。

不知為何,尹天涼眼前忽然浮現出那天早起陸君則這廝一臉的哀怨表情,真想調戲他一下……

反正他也說她粗暴了,反正他以前沒事也老愛調戲她,現在調戲回來也不能算流氓行為吧?

往前拱拱,學著他平日的樣子抱住他的背,隻覺得他的身體輕輕顫了下,尹天涼咧咧嘴角,兄台,你這反應忒可愛了,很嬌羞的感覺。

陸君則還未作聲尹天涼便說道:“我有點冷,以前借給你那麽多次體溫,借給我一次也不為過吧?”

陸君則隻是點點頭,也不做聲。

尹天涼臉隔著被子貼在他後背上,綢緞的背麵滑滑的不過卻涼涼的,想了想,尹天涼把那塊礙事的被子往下拉了拉,然後把臉貼在他的中衣上,這就好多了,棉布衣服的導熱功能比被子好多了。

“哦哦,你在幹什麽?”陸君則問道。

尹天涼覺得手感有點僵硬不如剛才柔軟了。

“被子很冷,這樣比較暖和,我很冷很冷。”尹天涼說道。

小子,你調戲我的時候也未經我同意啊?故意再蹭蹭臉。

在尹天涼睡著之前她總覺得陸君則真地變成了石頭,身體硬硬的。

 

51[VIP]

 

早起陸君則不在,尹天涼想想嘿嘿笑了,原來調戲人的感覺這麽好,難怪這廝以前總是樂此不疲。

去見了郡王妃,自打知道兒子要出征了,美人便常若有所思地盯著尹天涼的肚子看,那神情是恨不得裏麵有隻小手出來跟她打招呼“奶奶抱抱”。

尹天涼心裏暗暗道歉:不是我不樂意,是我被您高尚的兒子給拒絕了。

剩下這兩天日子過得更快,尹天涼覺得好像剛剛起床沒一會兒就天黑了,看著陸君則那廝沒啥大反應的表情她就有點鬱結,就算不痛哭流涕抱頭痛哭起碼也給個稍微舍不得的表情啊?

明天就是他離開的日子,白天郡王妃抓著陸君則狠狠念叨了一天,陸君則的定力不服不行,愣是悠閑地喝著茶聽著,把郡王妃累得口幹舌燥。

好不容易念叨完了,尹天涼都聽得頭暈腦脹了。郡王妃又來了一句:“明兒就分開了,你們倆一定有些悄悄話要說,回去吧,不過,別折騰太晚。”

尹天涼看到陸君則的嘴角微微扯了下,笑,笑甚?要說也是該你對我說……

乖乖回了房尹天涼便看著陸君則,不過這廝恁是厲害愣是不開口,直憋到了熄燈睡覺。

看著他的背影,尹天涼實在忍不住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喂,你沒話要對我說嗎?”陸君則肩膀動了動,片刻翻身過來與她麵對麵。

“好像該說的都說過了。”陸君則說道。

“你好好想想,真的都說過了?”尹天涼說道。說啥了,不就是說以後家裏的幾十口人麻煩她了嗎?

“哦,那還有什麽沒說?”陸君則問道,眉頭又輕皺起來,好像是思考過仍舊沒有答案一樣。

“我哪裏知道你要說什麽……”尹天涼說道,這人太沒誠意了。

“既然哦哦不知道為夫要說什麽怎麽會知道為夫還有話沒說?”陸君則終於舍得伸出他那高尚的爪子來摸摸她的頭發了:“哦哦有什麽話要對為夫說?為夫謹記打仗不要衝在最前麵了,還有什麽?”

“還有一定要……”剛說道這裏忽然驚覺這廝怎麽把話題轉移到她這裏了,咋這麽陰險。

“要什麽?”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總覺得陸君則這廝的眼睛亮了一下、

“要小心。”尹天涼說道:“既然沒什麽囑咐的了,那就早點睡吧,明天開始要一路顛簸,要養好精神才行。”

說完了自己先閉上眼睛,臭石頭硬石頭不解風情的石頭不會說幾句好聽的來?在心裏狂毆一百遍。

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沒等她睜眼看看是啥便覺得身體一動……腰上也多了一雙手臂。鼻端嗅到的是熟悉的味道。誰說男人都是臭地,她家石頭就沒有難聞的味道,當然,好聞的也沒有。

“哦哦要好好長大。”陸君則的聲音在她頭頂傳來。

好好長大?使勁斜著眼睛看陸君則卻看不到他的臉隻能看到他的喉嚨。

“長大?長哪裏?”尹天涼問道。說話咋這麽不CJ,讓她的旺仔小饅頭長成山東大饅頭?

“哦哦喜歡長哪裏就長哪裏,為夫遠隔千裏也沒法幹涉。”陸君則又摸摸她的頭發,若沒聽錯那聲音裏好像有一股子叫“寵溺”的味道。

“哦,那你喜歡我長哪裏?”尹天涼問道,她就是這麽好學的人,特別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

陸君則笑了,胸膛都在震動:“其實,為夫最希望哦哦改改對為夫粗暴的脾氣。”

噗!

“哦,我知道了。”尹天涼說道。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尹天涼今天雖然也覺得有點缺氧,可就是睡不著。

陸君則似乎也沒睡,尹天涼更有點提心吊膽,他們這個樣子好像生離死別。

終於到了陸君則上馬離去的那一刻,郡王妃沒送到大門口,隻尹天涼送了他。陸君則一襲暗色的大氅,平日就沒啥表情的臉此刻跟刀刻出來的一樣,有點凜冽。

“以後有勞夫人了。”在人前他總叫她夫人。

尹天涼搖搖頭:“小心。”

陸君則上馬而去,尹天涼不自覺的握緊了手,小聲說道:“一定要回來。”

直到那一隊人馬消失尹天涼才轉身往回頭,念叨了句“臭石頭,就不會回頭看看嗎……”

進了門再看見府裏的下人們尹天涼忽然覺得責任重大,石頭說了讓她好好照顧這些人。

郡王妃還在客廳,不似平日裏那樣言笑晏晏,尹天涼勸了幾句陪著坐了一天。

陸君則不在,尹天涼總覺得缺了些什麽。冬天來的時候,雖然臥室裏燃著白炭暖烘烘的可是睡著覺尹天涼總覺得涼颼颼的。第一場大雪,婆媳倆在花園裏看雪,郡王妃倒是高興,尹天涼卻琢磨著西境不知道下雪沒有。

那個年婆媳倆過得無趣極了,連廟會都沒去趕趕。收到了宮裏的賞賜也沒啥特別興奮的感覺,總之就是熱鬧不起來。

婆媳倆最盼著的是陸君則的信,每次信到婆婆總是讓她念給她聽,不過每次念信也不過是幾行字,很快就完了。郡王妃便每次都說“涼兒,你回信的時候讓他多寫點,否則咱就不給他回信了,急死他。”

每每此時尹天涼便瞄郡王妃,後娘做到這麽“後”的份上也沒那麽容易啊?

不過,其實陸君則寫的信那麽短也可以原諒,尹天涼每次的回信頂多比他的多四個字而已——那就是“我和娘也”其餘基本照搬,大不了換換順序。

冬去春來又是一年過去,脫下臃腫的冬裝換了春衫的時候郡王妃又開始關注尹天涼的肚子,看出了尹天涼小小的負罪感,真想弄個枕頭綁腰上。

終於有一天尹天涼忍不住了,她主動坦白:“娘,我給您看樣東西。”

郡王妃眼睛睜大了些嘴角翹起了些。可是待看清尹天涼挽起袖子之後眼睛立時眯了起來,嘴角也有些下垂。

“涼兒,你和君則?你們不是……不是?”郡王妃估計是覺得自己被騙很訝異。

“那天您看到我裙子上的血是鼻血,被魚砸的,那帕子上的是他給我擦鼻血留下的。”尹天涼說道。

“唉,真是……這孩子怎麽……唉……”郡王妃估計是受了大打擊所以隻會歎氣了。

“其實,娘,我聽了您的話,想生個孩子來著……我連您給的那香囊都用上了,可是他……唉……”尹天涼也“唉”。

郡王妃想了想:“可能藥量不夠。”

尹天涼絕倒!她婆婆思考問題的角度她永遠也猜不對。

“兩個都用了。”尹天涼說道。

郡王妃神情更狐疑,這回沉默的時間長了點才有些不確定地開口:“難道君則有毛病?”

尹天涼無奈地看看郡王妃:“娘,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上次也是什麽都沒發生,這次都雙倍藥量了也不行……天,難道我的小貂蟬就這麽……哎呀……”郡王妃扼腕。

“娘,您現在還擔心這個,您不是該擔心他什麽時候回來嗎?”尹天涼問道。婆婆想抱孫子的心情她可以理解,而且十分理解——可是,你兒子不回來,難道讓我無性繁殖一個給您?

“那倒是!”郡王妃喝了口茶一雙美目忽而探照燈一樣照她臉上了:“涼兒,你很擔心君則是不是?”

又來了又來了。

“當然擔心啊,他是我丈夫,是我的靠山和指望啊,娘您不擔心嗎?”尹天涼問道。

“你知道娘要問的是什麽,涼兒,反正君則也不在,你偷偷跟娘說,你是不是喜歡君則了?”郡王妃口氣很八婆。

“不知道。”尹天涼聳聳肩,知道也不告訴你。

“不說就算了,反正我老太婆自己也長了眼睛可以自己看。”郡王妃說道。

尹天涼額頭一排黑線。

春去又夏至,雲中的夏天沒有那麽熱,早晚很是涼爽,尹天涼和郡王妃早起不太可能,因此常常搬著椅子在庭院裏乘涼,常守到三更半夜才睡。

京城來了旨意,大概意思就是兩位老太太覺得她們兩個女人憋在雲中身邊也沒個男人日子肯定無聊,正好八月十五是太皇太後千秋,不如就回京住些日子,也解解煩。尹天涼對京裏可是沒啥好印象,不過旨意難違,況且出去走走也貌似還不錯,就當散心好了,免得每天都想著那一點也不善解人意的石頭。

回京路上也沒啥熱鬧也沒啥驚險,七月下旬便趕到了京城。自然要先去給祖宗們請安,兩位老太太見了她都誇她長開了些漂亮了,尹天涼聽著便暗想“難道還能越長越回去?自然要長大了嘛……況且她可是奉命‘長大’地”,不經意地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前,還是沒啥大起色。

說著說著便不知怎地扯到了皇後生的那個“皇嗣”身上,扯到那孩子兩位老太太自然而然地又看尹天涼的肚皮,似乎很好奇這塊地為啥都這麽久還沒長出棵苗來。

這回連郡王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說著皇後帶著宮女抱了兒子來了,娃娃一身鮮豔的服飾,走路還踉踉蹌蹌,卻不讓人抱,隻在宮裏各處亂走,偶爾到熟人麵前晃悠晃悠。這小子在尹天涼麵前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終於歪著小腦袋停在她麵前了。

“姐姐。”這孩子……啥輩分。

人們便笑,皇後忙過來告訴他不是姐姐,是姑姑。誰料那小子還是很固執地叫“姐姐”,尹天涼當然高興,顯得她年輕。

摸摸小子的手,好軟,真想再捏捏他的臉,不過不敢,他皇後娘親在旁邊立著呢。

小孩子看起來也蠻好玩地啊……

在京城的日子其實更無聊,連在自己府中的自在都沒了,天天鬧心著這個來訪又去拜訪那個的,禮節一大堆不去又不行。比如,現在,要去俞家,俞家的三小姐要出嫁了,作為母親的手帕交兼尹天凝的婆家,於情於理都要去。

 

52[VIP]

俞家人的禮節還是那麽多,不過看起來尹天凝這小妞還很得俞家人的喜歡,裏裏外外竟是管家奶奶的風範了,尹天淨兩口子自然也來了,見了麵,這姐妹倆的感情自然是無人能比,尹天涼自然也還是和她們無話可說。

看看尹天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壞心眼作祟,總覺得這妞在強顏歡笑。兩個小妞在那裏說著自己的孩子,說到這裏尹天淨笑著看尹天涼——的肚子。估計她是要找回點平衡感。

郡王妃因為有些不舒服婆媳倆便隻坐了坐便告辭出來了,俞家和梅家的人送到門口,這點好,看著凝淨姐妹那訕訕的笑她就覺得爽到了,這就是命啊。丫環緩緩放下轎簾,尹天涼從縫隙中看到了梅家那隻色狼。

禽獸打扮得跟人似的。

太皇太後千秋之後,西境有捷報傳來,說已擊潰蕃族主力,目前正在竭力追擊殘餘部隊。因為這給她長臉的丈夫尹天涼在宮裏沒少被表揚,要不是她臉皮夠厚早就因羞愧而亡了。

不過她還琢磨另一個問題,既然是追擊殘部,那是不是代表著仗快打完了?不知不覺仗已經打了快一年了,她從十五歲都長到十六歲了。

本以為盼望著盼望著,回歸的腳步近了呢……誰知道卻盼來一片大霧迷蒙。

九月中下旬的某一天,尹天涼和婆婆正準備東西打算給又有了身孕的尹天淨送去,那一向斯文儒雅的管家叔叔跟急驚風一樣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婆媳倆對視一眼郡王妃開口說道:“怎麽了慌慌張張的?”

“夫人,現在外麵都在傳言說,說西征的大軍裏傷寒正肆虐,死傷無數……”管家說道。

郡王妃愣了下,沉吟片刻說道:“既是傳言便不一定可信,若是真有了狀況宮裏也會有些消息,你不必著急,再仔細向宮裏的人打聽打聽。”

管家連連點頭出去了。尹天涼的心撲騰撲騰地,陸君則好久沒寫信來了。

郡王妃在屋子裏來回走了兩圈問道:“涼兒,君則上次寫信來是什麽時候?”

“七月二十四到的。”尹天涼說道。

“才兩個月而已,沒什麽,也許是忙。”郡王妃說道。

尹天涼點點頭,還是不放心。若說起來,真要是沒事也該給家裏報個平安,這石頭應該不會這麽粗心大意真放她們兩個女人在家裏擔心的。

那天晚上尹天涼一夜都沒睡好,老想到那可怕的“傷寒瑪麗”,這年頭也沒有傷寒疫苗……在府中憋了兩天宮裏也沒什麽消息。

正好凝、淨姐妹派人送了帖子來,邀她一起去廟裏上香為遠在楚州的老太君祈福祝壽。理由冠冕堂皇尹天涼卻知道這倆小妞絕對是幸災樂禍等著看她哭喪著臉。

不過凝淨很快便失望了,因為尹天涼一點反應也不給,不是“嗯”就是“啊”要麽就是“哦”,單調的讓人打哈欠。凝淨二人的熱情被她打擊得差不多了,尹天涼還起身說府裏還有事先告辭了。

看著她的背影凝淨二人輕笑了:“有事?嗬,早知如此你還搶著嫁個郡王?”

過了些日子,終於有了些準確的消息,軍中是有了兵士患了傷寒病,不過還不算嚴重,京中已又加派了多名禦醫前往了。

至於陸君則,還是沒有信回來。婆媳倆每日裏相顧看看然後便不約而同笑笑,笑得有點牽強。

到了十月中旬,情況更壞,蕃族趁著齊朝軍中的傷寒流行戰鬥力較弱而發起了接連的攻擊,不用想,肯定是傷亡慘重。尹天涼雖不懂戰爭可是也有點擔心,要是此刻北周再來插一腳來個兩麵夾擊,那齊朝會不會風雨飄搖了?那自己老公回來的幾率不是更小?

尹天涼的擔心很快被推翻了,因為北周朝居然來使上國書,說啥“舅甥一家”要出兵幫助齊朝去對付蕃族。雖然對他們的決定尹天涼覺得很不可思議,不過有人幫忙總是好的。

熬呀熬,到了大雪紛飛的十二月,戰爭據說有了轉機,據說傷寒之症也控製住了,總之一切似乎都在好轉,不過陸君則的信還沒有來過一封,尹天涼和婆婆的擔心也隻有更甚,說度日如年也不為過。

熬到了煙花三月滿城飛絮,溶溶春光讓人提不起一點想興致,隻覺得春光不曉人心還這麽燦爛。

尹天涼和婆婆去廟裏上香的次數多了,兩人互相勸慰著支撐著卻都知道這些話都無用,不過是說說和聽聽而已。

那天,兩人去廟裏上了香後回府,還沒進門便見管家在門口不停地走來走去,婆媳倆對視一眼,心不自覺都一沉,不過等管家抬頭瞧見她們的時候卻是滿臉的喜色,衝過來衝著兩人恭敬地說道:“兩位夫人,老爺回來了。”

尹天涼眼睛瞪大了一圈,老爺?她公公?

“回來?他回來有什麽用啊……”郡王妃似乎不甚喜悅。

婆媳倆進了院子回了內院,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院中那棵樹下背對著她們。果然還挺高,不知道是不是很玉樹臨風。

“你怎麽回來了?”郡王妃問道。

那高大身影回了神,尹天涼眨眨眼睛,呃……這叫玉樹臨風?不管啥樹要是被十二級台風吹過也玉不到哪裏去……她公公的臉上就那雙眼睛閃亮閃亮的還有些特別,其餘……那張臉平凡地隻能用“平凡”來形容。萬幸,石頭長地像娘。

“這就是我們家媳婦?長得蠻俊。”老頭兒說道。

“那是啊,我這輩子給自己挑錯了還能再給兒子挑錯了?”郡王妃說道,拉著尹天涼的手進了客廳。

呃,味道不對。不是蜜裏調油的那種好嗎?怎麽聽這語氣像蜜裏調了汽油?

規規矩矩給公公請了安奉了茶尹天涼規規矩矩地站著。

“涼兒,你先回去歇著,娘和這老頭子有話要說有賬要算。”郡王妃說道。

尹天涼出去了還偷偷看看兩人,詭異事件。

他們說了啥她不知道,不過等她下午再見著他們的時候郡王妃一臉花容慘淡,似乎還剛剛哭過。這麽大年紀了還吵架?

“兒媳啊,爹和你說件事……你要做好心裏準備。”她公公胡子還是那個胡子,隻不過已換了幹淨衣服。

聽他這麽一說尹天涼的心忽悠了一下。又是做好心裏準備,以前陸君則也這麽說的。

“爹爹請說。”尹天涼說道。

“君則他……爹實在不忍心告訴你。”她公公賣關子。

“沒關係,爹爹請講。”尹天涼說道,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君則他得了傷寒,怕是時日無多了。”她公公說道。

尹天涼沒動也沒說話,還是規規矩矩站著。

“我就說不告訴她,你個老太婆非得讓我說。”她公公埋怨她婆婆。

郡王妃忙到她身邊扶著她:“涼兒,你別嚇娘,娘知道你受不了,可是……唉!”

“那郡王在哪裏?既然時日無多了我也該去他身邊照顧著。”尹天涼說道。死石頭,出征之前說那些狗屁話,這下子應了吧……

“他身子太虛受不得長途顛簸,因此還留在西境行府。”她公公說道。

“那我馬上就啟程。”尹天涼說道。

“兒媳婦啊,這西境山長水遠的,也許等你到了那兒已經……”她公公說道,她婆婆開始又拿著小帕子擦眼淚。

山長水遠……尹天涼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既然山長水遠的他老人家不陪著兒子走最後一程還特意跑回來報信?

“爹,既然郡王病得那樣嚴重,為什麽你還回來扔下他一個人呢?派個人回來報信就好啦?”尹天涼問道。

老頭捋捋胡子:“我也是快到了京城才聽說的,給你娘飛鴿傳書了卻沒收到回信所以才先回來看看。”

“我根本沒收到什麽飛鴿傳書,你這死老頭還是像以前那樣有什麽問題都推到我身上。”郡王妃不滿,然後又安慰尹天涼:“涼兒,這老頭子雖然一輩子都騙我,不過,君則是他兒子他應該不會拿兒子的命開玩笑……”拿著小帕子又擦擦眼睛。

“娘,我知道了。我去讓管家叔叔準備東西馬上啟程。”尹天涼說道。

回房讓香珠收拾東西,自己坐在梳妝台前,那把陸君則給她梳過頭發的篦子正靜靜躺在梳妝盒上,拿起來梳兩下,有點疼,疼得她眼睛有點酸。

郡王妃來了,眼圈紅紅的,說難為她了。尹天涼搖搖頭,有啥難為的,這是命。

郡王妃說跟她一起去,尹天涼不同意:“娘,一路會很辛苦,要是到時候您再有個不舒服我照顧不過來啊。”

“可是娘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去。”郡王妃說道。

“不是還有侍衛?再說戰事已平,路上也會很安全,您別擔心。不管怎麽樣,我會帶……他回來。”尹天涼說道。

送了郡王妃回房,尹天涼忽然想到路上也許未必那麽太平,不如女扮男裝還好點。找了幾套陸君則的袍子讓幾個丫環連夜改小了尺寸。

 

53[VIP]

郡王妃本來是要同去的,卻在那晚發了高燒自然不能同行,所以便是尹天涼帶了同樣女扮男裝的香珠在侍衛的護送下前往西境。

西境在兩千裏之外,不知道這一路是怎樣的辛苦。離開京城兩天之後尹天涼便想,也許到了西境行府她就可以被顛簸得隨陸君則去了。

不過好在天氣還算照顧人,否則她就不用等到西境那麽遠了。

問了侍衛,以他們目前日夜兼程的速度到西境也要二十天——尹天涼聽著很是著急,若公公說的是真的,陸君則還能撐二十天?

這種日夜兼程的前進方法折騰得人倦馬疲,尹天涼靠著車板都能睡著,香珠說她瘦了臉色也不好了。不過現在哪裏還顧得上這個。

大約走了十六七天的樣子,因為大家實在疲倦,尹天涼便下令今晚在官驛歇息一下。不過,如果知道會碰到討厭的人她寧可繼續在黑夜裏趕路。

那人便是尹天淨的相公,戶部尚書的公子。他正與人在喝酒。見到她進來他剛開始隻是瞄了一眼,看清了之後臉上閃過了訝異和——不懷好意。尹天涼懶得搭理他,反正她現在是男裝,裝作不認識好了。要了幾間上房尹天涼上樓了。

香珠端了飯菜上來,吃完了,香珠下去打水,尹天涼正打算換件幹淨衣服卻聽得門響了。進來的人卻是梅少爺。

尹天涼看看他:“有事?”

“果然是小郡主,怎麽也算自家人了,小姨子沒禮貌,我做姐夫的還是要有個做姐夫的樣子。”梅少爺昆說道。

“有什麽話快說,我沒時間陪你瞎聊。”尹天涼說道。這禽獸怎麽會在這裏。

“小郡主你可是要去西境?正好我奉旨到西境宣慰查訪軍情,我適才問過侍衛你們一路勞頓人手又少,小郡主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不如便一路同行吧,等回了京見了老王妃和郡王爺我也不落抱怨。”梅昆說道。

“不勞煩,我要趕路很急。”尹天涼說道。這種人還是離遠點好。

“哪裏說得上勞煩,我正好這幾日也要快馬加鞭趕到西境呢。”梅昆說道。

“那好啊,如果你們跟得上便一起,跟不上你們就慢慢走吧。”尹天涼下了逐客令:“梅姐夫,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咣當”門板隔離了那張看著就讓她討厭的臉。

本來尹天涼以為梅昆隻是說說的,誰知道第二天一早他們早早起來要趕路的時候發現他已帶著人業已整裝待發了。而且,一天下來也並未甩開他們。尹天涼不停地讓加速,香珠和侍衛都疑惑。

“郡主,和梅姑爺一起走我們也能省點心啊。”香珠說道。

“討厭他。”尹天涼說道。

不過雖然這樣,三天下來仍舊未甩開梅昆的隊伍,尹天涼便無視他。這人的眼神偶爾會閃爍著讓人看了很不舒服的光。

這天晚上隊伍停下來稍事休息,雖然已是四月天了,可是晚上仍是冷,所以侍衛們燃了兩堆火,尹天涼啃著幹糧拿著水袋喝水,沒一會兒梅昆讓人送來了香噴噴的烤肉,一看就是剛烤出來的,尹天涼看都沒看一眼,說自己吃飽了讓侍衛們拿去分了吃。

回到車上小睡,打算讓侍衛們也歇一會兒再上路,不想還沒躺下多久便覺得有人撩車簾,尹天涼剛開始以為是香珠,但是馬上就意識到不對,味道不對,這人帶著酒氣。

尹天涼不動神色,等著他再靠近些忽然一腳踹過去,隻聽“啊”“噗通”連續兩聲,挑開簾子看看,她的侍衛們都昏昏欲睡呢,香珠也睡著,地上滾著一個梅昆,捂著他的子孫根。

“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梅昆殺豬一樣叫著。

尹天涼跳下車,從靴子裏拿出刀蹲下身看他:“你他娘的活夠了?是不是嫌你的零件多餘了?姑奶奶我不介意做好事到底幫你去了累贅。以前說你是禽獸不如,現在發現我錯怪你了,你是人麵獸心,不知道是不是哪個神仙的孽畜跑下凡來作孽,姑奶奶今天替天行道收了你怎麽樣?”

“小賤人,你這麽狠毒難怪做了寡婦。”梅昆又叫道。

尹天涼又狠狠踢了他一腳說道:“烏鴉嘴,姑奶奶我要是守寡了,你信不信我讓你一輩子不能人道。今天放過你是看在尹天淨的份上,再招惹姑奶奶,我就讓你當太監去。”

不解氣又狠狠踹兩腳,隻聽得後麵有人說道:“你還是那麽不厚道。”

“關你鳥事。”尹天涼回頭,卻見又是熟人,幾麵之緣的熟人,和廣王一起來的那個王爺。

“給他些教訓就是了,何必做得那麽絕。”這番邦王爺看起來還挺善良。

“如果他咒你妻子當寡婦你怎麽樣?不知道的事情不要隨便插話。”尹天涼放好刀看看梅昆:“你要是再跟著我看我怎麽收拾你。還有,你在那烤肉裏放了什麽?給我解藥。”

“蒙汗藥,沒解藥。明早上就好了。”梅昆說道。

尹天涼沒忍住,一拳打他臉上,看他鼻子立刻出了血:“他媽的,殺了你我都不解氣,你這個畜生。”

沒辦法,這畜生居然有這麽陰的招兒,侍衛們不醒她一個人沒法上路——她不會趕車不會騎馬,一個人上路也不安全。

坐在火堆邊,尹天涼大口喘氣。越是要命的時刻越發生這種事。氣死人。

“他們一時半會不會醒,大概要等到明早了。”那個番邦的王爺說道:“在下符況。”

尹天涼不做聲,能怎麽辦,隻能等到天亮了。

“你去西境?”符況問道。

尹天涼點點頭。

“正好本王奉命要前去蕃族,路過西境行府,若你能吃得了辛苦我可以順便帶著你。”符況說道。

“不必。”有了梅昆那前車之鑒她還敢和陌生人同路?

“怕了?”符況問道,聲音裏帶著笑意,在她身邊坐下:“你這麽強悍的女人還怕什麽?”

“我又不認識你。”尹天涼說道。

“那你等著他們醒?”符況又笑:“你那麽對付梅昆他能放過你嗎?再說,你帶的侍衛比他少了不知凡幾,今*****占了便宜是因為他遣了人下去,若改日他再使壞你如何逃脫?我知道你怕我是周朝人不和你們齊朝一心,不過你的擔心倒是有點多餘,有安國公主在你怕我幹什麽?除去這些,像你這樣風一吹就跑的體格我們北朝人可不喜歡。”

尹天涼想了半晌,是有幾分道理。現在這種時候也確實不是和梅昆這種畜生糾纏的時候。

站起來:“那就走吧。這些侍衛就先不用管了,隻把我的丫環帶上就行了。”

符況的隊伍更是龐大,他讓出了他舒服的馬車給她們主仆,香珠還暈著,尹天涼靠著車板時不時打瞌睡不敢真睡,聽著外麵疾行的馬蹄聲心裏不禁煩躁起來。

天快亮的時候香珠終於醒了,對於她們的處境很是迷惑,尹天涼讓她什麽都別問,以後的日子香珠晚上睡,她白天睡,直到西境行府。

行了兩天一切還好,中午停下來又吃飯,仍是啃著幹糧,不過這回多了北周人帶著的奶茶,總算調劑了下。

“戒備心很強。”符況說道。

“本能。”尹天涼說道,這幾天來她完全日夜顛倒,白天走路都頭重腳輕:“還有幾天能到?”

“五天。”符況說著,將他自己的水袋遞給她:“酒,喝嗎?”

喝也不喝你一個陌生男人喝過的。

“去迎親那年一直聽說陸家小王妃天生的呆子,看來你是很善於偽裝的,怎麽?被發現了沒有?”符況問道。

尹天涼咽下最後一口幹糧起身拍拍衣服:“跟你也沒什麽關係。”邊走向馬車。

符況看看她的背影,又仰頭喝了一大口酒,笑了。

剩下的五天,尹天涼掰著手指頭過,離得越近她越睡不著,白天睡得時間越來越短,經常下車的時候會天旋地轉。

這天白天尹天涼撩開簾子看看,遠處有一座小村,不過完全沒有城郭的影子。

“明天中午時分便會到了。”騎著馬的符況忽然出現在車側。

尹天涼點點頭,她真想睡個一年半載,可是卻睡不著。

“你丈夫見了你一定會很高興。”符況說道。

高興?他還能看見她嗎?

見她臉色一黯,符況挑了挑眉毛:“你不是來休夫的吧?”聲音裏帶著笑意。

尹天涼“呼”地放下簾子。如果陸君則能活著,崩管誰休誰都行。

“你這個小丫頭脾氣太大,你丈夫怎麽受得了。”符況的聲音漸遠。

經過讓尹天涼膽戰心驚的一晚上路程,第二天午時馬車終於在行府前停住了,當守門的侍衛看到他們時都不禁一愣,不明白為何又來了位北周的,而且看樣子來頭還不小。符況的一個仆從跑過去說了幾句話忙有侍衛進去通報了。

下了車,尹天涼隻覺得看地上都是黑的,還好香珠扶住了她。

未幾,侍衛跑出來說大將軍有請成王爺,卻隻字未提尹天涼。

進了門符況走在她身邊:“人多眼雜,為了少些不必要的麻煩。”

尹天涼覺得這人其實心蠻細,如果通報說她和他一起來不知道多少人要有啥想法了。

越往裏走尹天涼心跳得越厲害……

 

54[VIP]

終於,進了行府內院,看見那開著的客廳門,尹天涼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陸君則一身青袍,就像他當年在楓林中出現一樣。

門口確實站了個人,也確實穿著青衣,不過不是陸君則,而是尹天淩。

尹天淩看到她時目光暗了一下,不過馬上反應過來迎了符況進去,又吩咐了丫環們帶“貴賓”去安置。

出了客廳,尹天涼忙問丫環:“陸郡王怎麽樣了?”

丫環低了頭,搖搖頭。

“到底怎麽樣你倒是說啊?搖頭什麽意思?”尹天涼問道。

“您還是先歇歇,養足了精神將軍自然會準您去見。”丫環說道。

“你去跟將軍說,我現在就要見我丈夫。”尹天涼說道,口氣有些硬。

“涼兒?”有一道很好聽的聲音叫她。

回頭看,居然是尹天凜。

“二哥?你怎麽在這兒?”神仙尹天凜和戰爭應該是不搭噶的,可是他在這兒……

“當然是來打仗的,涼兒,你怎麽也來了?”尹天凜笑著問道。雖然笑著也是滿臉的倦色。

“二哥,郡王他還好嗎?”尹天涼問道。

“啊?世禮?”尹天凜搖搖頭:“不怎麽好。而且現在你不能去見他。”

“為什麽?為什麽不能見?就算怎麽樣了也該讓我見見啊?”尹天涼說道。

“他不在了。”尹天凜剛說到這兒便見尹天涼身子一軟暈過去了。

香珠和那丫環扶著尹天涼進房安頓去了,尹天凜摸摸下巴,搖搖頭歎口氣。

黃昏時分,行府門口又來了一隊風塵仆仆的人馬,勒韁下馬帶著很強的氣勢(和塵土)進了行府直奔後院。

見了那花廳坐著的三個人他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成王爺怎麽會在此?”

“經過而已,順便送一個朋友來這兒。”符況笑言:“為了這位朋友,這些日子我們日夜兼程,今日便隻好借住一晚了。”

來人看向淩家兩兄弟:“京城有人來了嗎?”

“嗯,京城來人了。不過,世禮你現在不能見她。”尹天淩說道。

“那你們叫我回來所為何事?”字世禮名陸君則的問道,有些微慍。

“事情重大,而且本來這幾天你也該回行府來了,早兩日而已。”尹天淩說道:“世禮,你一路勞頓,先去洗洗塵土,正好成王爺也在此,今晚可以豪飲一番。”

“失陪。”陸君則出了客廳。符況看向兩兄弟,笑了笑。

尹天涼醒的時候屋子裏黑黑的,尹天涼一個骨碌坐起來,該值夜了,坐了會忽而又想起來,她現在已經在行府了,可是陸君則……不在了。

噗通又躺下,不在了,她還是來晚了。陸君則這石頭走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很厲害會平安回來的嗎?

“石頭,你這個騙子。”尹天涼咬著被,感覺有鹹鹹的東西流進了嘴裏。

臉上緊繃繃的不舒服,嗓子也幹的要命,尹天涼叫了聲香珠拿水來也沒人來搭理她,她自己下了床摸索著找著了火折子點著了蠟燭,好在臉盆裏還有幹淨的水,洗了臉又倒了水潤喉,尹天涼找了找,有麵鏡子,據說半夜時分對著鏡子梳頭發可以看見想看的過世的人。

咽了口口水尹天涼拿著自己的小梳子一下一下的梳頭發眼睛死死盯著鏡子。

果然半夜時分,她看見門輕飄飄地開了,一道白色的人影進來了,輕飄飄的來到了她身後立定,一動不動也看著鏡子裏的她。

尹天涼不敢回頭,怕一回頭他就消失了,所以她仍舊慢慢地梳頭發,眼巴巴地看著鏡子。忽見他緩慢地抬起了一隻手,似乎很是費力的樣子才放到了她手上,握著她的手一起一下子一下子慢慢的梳……

梳了好半天,他拿下了梳子慢慢地靠近她——的脖子,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哦哦,我們生個孩子好嗎?”

跟受了催眠一樣尹天涼點頭:“好……”

兩人相擁著慢慢移向床邊……

尹天涼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綺麗的夢,她看見陸君則回來了,他為她梳頭發,和她相擁,夢裏,他溫柔地將她衣衫盡褪,溫柔地親她的臉頰嘴唇眉眼,輕柔地撫摸她的身體,讓她像火一樣燃燒起來,她燒掉了他的衣衫,解開了他的頭發,瘋狂地親吻著他的臉……她痛得流眼淚痛得直捶他的胸膛,然後又變得很快樂,像是飛到了雲端……

那個夢很春宮。

尹天涼閉著眼睛回味自己的這個夢。

忽而覺得有些不對,她的手裏好像抓著什麽東西,忙睜開眼睛看看……

片刻,尹天涼“啊——”了一個高音之後失聲了,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的人,她抓著的是他的頭發。

頭發的主人顯然很平靜。

“哦哦,睡醒了?”陸君則問道,聲音很是平淡。似乎對他們兩個目前的狀況早已意料之中。

“啪——”一個小手掌來無影去無蹤隻留下了一聲清脆的餘音。

“你活著……”尹天涼說道,這一巴掌打得她手疼,果然是石頭材質的身材。

“哦哦怎麽對為夫還是這樣粗暴?長大了一歲怎麽還是沒有改改。”陸君則問道,又帶著指控的味道。

尹天涼沒回答他的問題,想了大半天才說道:“我上當了。”

陸君則歪頭看看她:“上了娘的當?”

“還有爹,他們老頑童合起來騙我。我問你,你有按時往家裏寫信是不是?你收到了回信沒有?”尹天涼問道。

“有去信也有回信,不過是娘回的。”陸君則答道。

“唉,我服了,天底下還真有拿自己兒子的命開玩笑的父母。”尹天涼說道:“既然沒事,我就先回去吧。”

“一起回吧。哦哦,你是擔心為夫才來的?”陸君則問道。

“我擔心你是應該應分的。”尹天涼說道。

“那……”陸君則忽然聲音小了在她耳邊問道:“昨晚呢?”

尹天涼覺得有點臉紅,可是這個時候示弱……心有不甘,也不能總被這廝調戲,於是她伸出手拍拍他光滑的胸膛說道:“昨晚對你又很粗暴,你海涵。”

陸君則胸膛顫動了幾下:“為夫皮糙肉厚,不怕的,哦哦你隨意。”

臉皮真厚,得了便宜還賣乖。

“天亮了,我該睡覺了。”尹天涼裹裹被子閉了眼睛睡覺,因為這些日子都是白天睡覺,這些日子又實在是困倦,加之昨晚的超負荷運動所以很快便睡著了。

陸君則沒睡,使勁抱了抱她又說道:“為夫這次可是乖乖從了你。”

睡到中午尹天涼自動醒了,要吃飯了。睜開眼睛,香珠捧著幹淨的衣服笑著等她呢,尹天涼的臉這下子徹底紅了,一把放下簾子,這回想起來先看看胳膊了,果然那神奇的朱砂痣徹底消失了。身子有些酸痛,不過她還是動作迅速地穿著衣服,可是低著頭的時候仍舊看見了胸前那幾朵小小的草莓,虧了這年代的衣服保守,否則大熱天的一定被人看出她幹了什麽好事。

掀開簾子下床洗了臉香珠給她梳頭發,尹天涼透過鏡子看她一直笑意未停翹著嘴角。

笑,笑甚……她有合法做這事的權利和義務。

梳完了頭,丫環說幾位爺等著小王妃一起用膳呢。一起?於情理上也說的過去,不過尹天涼還是覺得尹天淩那水仙是故意的要看她和陸君則的熱鬧。

看熱鬧……等著吧。

到了客廳卻見符況也在座。挨個打了招呼尹天涼在陸君則身邊坐下了。

酒席之上,陸君則舉杯向符況敬酒:“承蒙成王爺照顧內子才一路順利來到行府,陸某感激不盡,區區幾杯薄酒不成敬意,還請成王爺笑納。”

兄台,客套話說的也很溜啊。

“陸兄客氣,在下也隻是舉手之勞,不必客氣。”符況豪爽地一飲而盡。

酒席就在虛假友好的氛圍中進行,雙方進行了毫無意義的交流,最後得出了根本是廢話的結論——總之就是啥虛說啥,說的聽的都不當真。

酒也喝了,謝也謝了,該散的還是得散了,符況告辭了。送客回來,剩下尹家兄弟、陸君則和尹天涼在客廳大小眼。

尹天涼琢磨著公婆這一招狠的有幾個人參與,尹天淩估計肯定有一份,尹天凜也跑不了,他總是在她出其不意的時候嚇唬嚇唬她,以前是那個啥倒黴的珠花,昨天是陸君則的命。

她更正,尹天凜有神仙氣質沒錯,可他是黑肚皮的神仙,簡稱腹黑神仙。

尹天涼正想著就聽尹天淩問道:“涼兒你怎麽會來西境?”

為什麽來你不知道嗎?還問我……

“公婆大人讓我來的。”尹天涼說道。

“什麽事?府裏出了什麽事?”尹天淩問道。

“沒事,公婆讓我來,我不敢問。”尹天涼說道。

再問我可就真一問三不知了。

尹天淩笑笑:“沒事便好,沒事便好。涼兒你這一路上可好?”

“好。”尹天涼說道,還想問啥?

“虧了遇上成王爺,否則涼兒一個人千裏迢迢來可真是讓人擔心。”尹天淩說道。

這是她親哥哥不?這聽著怎麽是故意給她製造點緋聞呢?

臆想中,尹天涼將尹天淩狠狠地揍成了照片。

不聽不聽小狗念經。改天一定要把自己男人和這朵水仙隔離以策安全。

 

55[VIP]

如果說昨天晚上尹天涼是因為精神恍惚而錯把一個大活人當成了鬼,來了一場“人鬼情未了”,那麽今晚上她可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所以便有一點小忐忑。今晚上不會又是伴隨著那啥夢入眠吧?

門“嘎吱”一聲開了,兩個丫環忙退出去了。

“哦哦怎麽還沒睡?”陸君則問道,看著尹天涼仍是一身男裝在地中間站著。

“我最近習慣了白天睡。”尹天涼說道。這廝上上下下看她作甚?

“這衣服是為夫的?”陸君則問道。

“一時著急,隻好改了你幾件衣服。”尹天涼說道。

“哦哦這樣打扮倒還好看,像是誰家的小少爺。”陸君則說道。

這是誇我?少爺就少爺,加個“小”感覺就降了檔次。

梳洗完了爬上床尹天涼時不時偷瞄陸君則一眼,眼見著他脫了外衣……而已,陸君則蓋好被子見尹天涼看著他便笑問:“怎麽?為夫穿得多了?”

色情!

“還好。”等他躺下了尹天涼接著問道:“什麽時候回京城啊?”

西境沒啥不好,不過比之京城少了溫柔的氣質,太剛硬。

“再過幾日吧,等那邊的事情都交代完了我們便可先行返回京城了,這邊你二哥會處理好。”陸君則說道。

說到這個問題尹天涼來了精神:“我二哥會打仗?真的?我以為他就會詩詞音律呢。”

陸君則笑了笑:“他是喜歡詩詞音律不錯,不過他這個人很認真,比如學習這蕃族的音樂就順道將蕃族的曆史、地理、風物、黎庶等等都研究了,打仗嘛,他是上不了戰場,不過,卻是個很好的軍師。”

“果然啊,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樣。”尹天涼說道。這就是咬人的狗不叫。

呃……不對。用錯比喻了。沒想到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尹天凜還是個這麽厲害的角色。

“哦哦,你來的路上遇上了什麽麻煩?”陸君則忽然問道。

尹天涼不做聲,心裏打起了小九九,這小子是什麽意思?被尹天淩成功誤導了?如果他敢這麽想……心裏哼哼兩聲:那姑奶奶就真勾搭符況去,大不了在那條約上再加一條休了你。

“沒什麽大麻煩,小麻煩而已,解決掉了。”尹天涼說道。還差一點兒,還差了某人那造孽的源頭沒有徹底解決。

“既然哦哦不想說為夫就不問了,為夫也相信……”陸君則笑著看她,揉揉她頭發接著說道:“哦哦連為夫都能打到出鼻血,一般的小麻煩應該不在話下。”

明嘲暗諷啊,小肚雞腸地石頭。

“我都說了不是故意的……”尹天涼說道。

“就算故意的,為夫不也隻能忍著……誰讓哦哦這麽厲害。”陸君則說道。

又開始耍寶……

“快點兒睡吧,要不然一會兒小心我又對你粗暴。”尹天涼說道。說完了想咬掉舌頭……

“為夫……”陸君則靠近她耳朵:“可以勉力為之。”

美得你。

尹天涼不接話催眠自己。

因為還要在行府住幾天,尹天涼決定倒倒時差,總不能每晚上看著陸君則睡得那麽香甜她卻瞪著眼睛到天亮吧?那還要用門外值夜的幹啥,她自己包辦了算了。

時差倒了三天,有人又來到了行府。

是誰?當然是尹天涼口中的那個小麻煩梅昆。

梅昆的表情像是煤氣中毒一樣,看見尹家兄弟和陸君則時笑得很是勉強,走走形式念了遍聖旨便推說自己一路勞頓,連那接風洗塵宴都沒參加。

晚上陸君則回了房也沒說什麽,隻說聖旨說再過幾日他們便可班師回朝了,留尹天凜為西蕃都護府都護,尹天涼自然高興,不過想起梅昆那禽獸她還是有點擔心,這小禽獸還有個老子是戶部尚書呢……

第二天,新上任的都護大人尹天凜中午宴過了臣僚下屬,晚上又在內府準備了家宴。當陸君則說也邀了她同去時尹天涼有點小小的鬱悶,跟禽獸同桌吃飯還不得味如嚼蠟?

依舊一身男裝隨陸君則去了,隻見廳中已坐了尹家兄弟和梅昆三人,客氣禮貌的打過招呼,幾人入了席,自然首先要恭賀尹天凜榮升都護之職,其次也算是提前舉行的餞別宴。

席中大家說著話,梅昆卻甚少接話,隻是悶悶地喝酒。

“梅妹夫也是一路西來,按說竟是比涼兒更提前離京,怎麽路上卻沒遇到?”尹天凜說道:“若是遇到了也不必那北周的王爺一路護送了。”

尹天涼拿著筷子的手稍稍頓了下,不著痕跡的看一眼尹天凜,說實話,現在她最怕的人便是他,一個外表看起來永遠無害的人,她一直覺得尹家看起來最沒城府的人,可是現在他居然不聲不響地做到了西蕃都護——西蕃最高行政長官,掌管著這裏的政經大權。

“途中出了些事耽擱了一段日子所以並未碰上。”梅昆說道。

算你小子識相,否則姑奶奶今晚就閹了你然後毀屍滅跡讓你有去無回。

然後尹天凜又轉移了話題,這頓飯也就這麽結束了。

尹天涼其實不怎麽相信這幾個人精沒看出什麽來,隻是他們不說——應該是顧及到她的麵子吧?

“哦哦,怎麽了?睡不著?”陸君則擁著她輕聲問道。

“時差沒倒過來呢。”尹天涼說道。當然睡不著,一想到你們三隻腹黑的狐狸精都眯眯眼琢磨我我就害怕。

“時差?”陸君則對這新名詞有點陌生:“是黑白顛倒之意?”

“哦,是啊。”尹天涼答道:“郡……世禮,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陸君則輕笑一聲:“講什麽故事?”

“講講公公和婆婆的故事。”尹天涼說道,真是好奇得要死,為啥公公和她婆婆的描述天差地別啊?難道是她婆婆審美觀扭曲?

陸君則半晌不做聲,尹天涼撇撇嘴,這個還用想,那不是你親爹娘嗎……

“一對沒正事的老小孩。”陸君則的一句話故事完畢了。

呃……果然跟她想得差不多。不過這年頭這麽說自己爹媽是不是該拖去祠堂關禁閉斷頓外加跪搓衣板抽鞭子啊……

“完了?”尹天涼問道。她那特有求知欲的八卦之心還沒得到滿足。

“完了。”陸君則點頭。

“這故事……真短。”尹天涼說道,將來要是指望他哄孩子睡覺估計是沒戲了,估計他隻對孩子說一句“快睡覺”完事。

“本來也沒什麽好說的,他們的事無聊又麻煩。”陸君則說道,忽而又說道:“不過為夫可以給你講個別的故事,很是引人入勝……”

“好吧,最好講到我能睡著。”尹天涼說道。

半個時辰後,尹天涼微閉著雙眼,困意襲來……

昏睡之前她很想問陸君則一個問題“你師承木子美嗎?她用身體寫作,你用身體講故事,真是有故事的人!……講就講吧——幹嘛有把我捎上?捎上就捎上吧,為啥是個黃顏色的故事……”

不過她沒力氣問,實在太困便在講故事的人懷裏沉沉睡去。

因為尹天涼是內眷,而且她也懶得和一群男人們一起吃飯,所以這返程前的幾天她沒有見到那個梅昆,這也正好順了她的意。

後天便是返程的日子,這天陸君則和尹天淩陪同梅昆去了軍營,說是宣讀宣慰詔書,行府中隻有尹天涼和尹天凜。午飯的時候尹天凜派人來請她過去一同用膳,尹天涼心裏那個小鼓擂得震天響。

來到廳中尹天凜還不沒來,尹天涼坐那兒琢磨,神仙啊,我錯了我以前不該低估你,你就饒過小的吧……

“涼兒來了?”尹天凜的聲音自門口傳來,尹天涼忙站了起來。

“二哥。”叫了一聲,覺得底氣不足。

“坐吧,知道你不愛和我們一起吃,不過今日府裏就剩下咱兄妹兩個,我一個人吃飯也怪悶得慌。”尹天凜和顏悅色,尹天涼更加忐忑。

小心坐下了尹天涼強作鎮定。感覺身邊坐了隻白老虎一樣。

飯菜擺好了,尹天凜揮揮手丫環們都退了下去,尹天涼看著丫環離去的背影真想拔腿就跑,哥哥,親哥哥,你這是要刑訊逼供了?

飯快吃完了尹天凜還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別後的事——敘個別情這前奏也太長了吧?尹天涼不長不短不溫不火地回著話,心裏渴盼著她家石頭快來解救她。

“涼兒一路來受了不少委屈。”尹天凜說道。

終於要到正章了。

“還好。”尹天涼說道。反正是活著來了。

“涼兒你又教訓了梅昆?”尹天凜問道。

尹天涼雖然做了心裏準備,可是卻沒料到尹天凜竟是如此直接地問,因此她有些不爭氣地掉了手裏的筷子一隻。

“是。”尹天涼僵硬地點點頭。果然是神仙,掐指一算啥都知道。

“梅昆這人心術不正,是該教訓,不過涼兒以後還是小心為好,畢竟一個壞人的惡毒心思是防不勝防的,以後最好還是不要一個人。”尹天凜說道。

這倒是真的,不過尹天涼還有個疑問……

“二哥,你什麽時候知道他心術不正的?”尹天涼問道。若早知道了為何還讓你親妹妹嫁給他?

“多久?比涼兒你第一次教訓他要早。”尹天凜說道。

尹天涼下巴差點砸進碗裏,她自己都沒發覺她看著尹天凜時目光裏帶著一絲驚懼。那尹天淨嫁給梅昆他居然沒有阻止一分一毫?

“涼兒納悶為何二哥不阻止天淨的婚事?”尹天凜問道。

“是啊。”尹天涼答道。

尹天凜又是溫和一笑:“涼兒你還記得自己如何遭了雷劈?”

遭雷劈?聽說樹上有張電話卡就打雷天上樹——IP卡了……

“我忘了。”尹天涼說道,她哪裏知道啊,她醒了還是從丫環嘴裏聽說是遭了雷劈。

尹天凜了然地點點頭:“果然是忘了。涼兒,你出事那日,是天淨明知道外麵打雷還讓你去給老祖宗送東西。天淨也不是心地善良的,她和梅昆倒是天生一對。不過,也不是二哥狠心,本來這就該是她的報應……再者,天淨也不會吃虧。”

尹天涼眨眨眼睛,娘咧,真TMD惡毒地小女人啊,那時候她才幾歲啊……就懷了讓人“天打雷劈”的歹毒心思。這倆人還真是豺狼虎豹天仙——呸!

“涼兒,二哥還有件要問,也是二哥一直沒想明白的地方。”尹天凜笑看她,那溫文的笑啊,像軟刀子一樣劃過尹天涼的心。

我知道答案,可是怕告訴你你讓人捉妖。

“我知道二哥你想問什麽,可是,二哥,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兒了,不過,你放心,我對尹家,不,對任何人都沒壞心的。”尹天涼說道。還是招了吧,這是神仙……還是個其實心腸硬的神仙。

尹天凜又一笑,尹天涼又七上八下。

“所以才繼續裝呆扮傻?”尹天凜喝了口酒:“涼兒,雖然你是涼兒,但你也不是涼兒,不必為了涼兒活著。”

還好她聰明否則哪能聽懂他的話……

“哦,我知道了二……哥。”尹天涼說道。

尹天凜並沒有繼續說她身份的問題,而是問了問在路上遇到的情況,尹天涼說的時候他也並不發表意見,說完了他也隻說知道了,似乎根本沒當回事。

這頓午飯吃得尹天涼消化不良,下午的時候看到誰對她笑她都有點疑神疑鬼。

 

56[VIP]

黃昏時分,鳥兒們回巢了。

陸君則回房的時候見尹天涼雙眼發直地盯著帳頂看,似乎那裏有什麽巨大的吸引力,抬頭看一眼,什麽也沒有。

大手在她眼前揮揮,尹天涼沒動靜。

陸君則輕輕一笑:“原來哦哦是睜著眼睛睡覺的。”

“你回來了?”尹天涼神遊回來了。

“啊,回來了。哦哦,你看什麽呢?”陸君則問道。

“沒看什麽,吃過飯了?”尹天涼問道。不知道尹天凜有沒有和他說什麽……

陸君則環臂看她,片刻伸出手探她的額頭:“哦哦,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麽問這些……不需要問的問題,還是……哦哦你有話要說?”

“沒啥,我有點想家。”尹天涼說道。

陸君則點點頭:“後天便可啟程回家了。不過,若你想見泰山泰水大人可能還要等到明年。”

尹天涼隨意點點頭,她說的回家不是回這個家……

留在行府的最後一天晚飯,又是幾個人團團圍坐,尹天涼看著尹家兄弟,覺得他們眼神都閃爍著一種綠色的光芒,嘴角都有竊笑。

不過還好,除了互相說些保重的話並沒什麽“言外之意”。

第二天一早,大隊伍啟程出發,因為陸君則和尹天淩是帶兵打仗來的,所以回去自然要帶著軍隊回去,因此——尹天涼自然還是男裝跟在陸君則身邊方便些。

於是乎,在回程的路上,陸君則的手下都見他身邊忽然多了個小個子的粉嫩小書童。

以書童的身份在陸君則身邊也不錯,這就不用回避這個回避那個,所以經常可見陸君則和下屬們說公事,那神情那語氣那動作讓尹天涼覺得不愧是個領導。就連尹天淩那水仙在談公事時也是一臉嚴肅,一點水仙的影子都看不到。

果然,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

可是他們一認真工作她就得站立服務,還要低眉順目以示謙恭。這天她又站了一個半時辰,都快腰間盤突出了,心裏埋怨陸君則,沒看見你唯一的媳婦要陣亡了嗎?咋這麽不憐香惜玉?

“小涼,去煮些茶來。”陸君則說道。

咦?這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

忙答應了快步走出營帳,煮茶?給你用開水泡就不錯了,到了夥房,向廚子要了開水衝了茶端著往回走,不留神,剛出門口便見一個冒失鬼飛奔而來撞到了她,那大白瓷壺就順便歪倒在尹天涼的懷抱裏。

那觸感特實在特熾熱……

條件反射尹天涼扔了瓷壺,甩在草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她的手估計熟了……

“啊?實在對不住啊,我真沒看見你。你沒事吧?”聲音很是急切。

尹天涼使勁抖抖手,真疼啊:“有事沒事能怎麽樣?”

軍醫那裏不知道有沒有燙傷藥膏。讓她想想,被燙傷要咋辦來著?

正想著手被抓了起來,同時伴著那人驚訝的聲音:“啊呀,起了水泡了,小兄弟,我說你咋這麽脆弱啊?”

抽回手尹天涼瞪他一眼:“喂,我就算脆弱沒有你撞到我我也不會被燙?讓開讓開,我要去處理一下。”

回頭進了夥房,那家夥也跟了進來,被尹天涼支使著找了一盆涼水,尹天涼把手放進涼水裏。

“不是要泡到醬油裏的嗎?我讓師傅給你找一盆醬油來,別舍不得,沒事。”那人又說道。

這下子尹天涼終於騰出空來看他了,一張年輕的臉,可能是風吹日曬冰刀霜劍太厲害,那臉變成了古銅色,不,比古銅色還深點。此刻那張臉上一片慌張之色。

“你咋不把我泡豆油裏?”尹天涼絲絲抽著氣,真疼:“沒常識,喂,麻煩你幫我找點麻油或者菜油我一會兒要用。”

那人聽話地到處翻找倒了一碗麻油。尹天涼看看,這廝是要做木乃伊啊?這都夠刷遍全身了。

疼痛減輕了一點兒,尹天涼忽然想起了茶來,那營帳裏的長官們還等著喝茶呢。

“喂,你幫我煮些茶送到大帳裏,主子們要喝茶。”尹天涼說道。

那人動作倒是麻利,不過一看就是沒在廚房裏幫過忙,一會兒碰到了這個瓶子一會兒扒拉倒了那個碗,乒乒乓乓的倒是挺和諧。

等他終於弄好了茶葉尹天涼的手也感覺好了些,輕輕用袖子吸了水,輕輕地塗抹著麻油,那人就在她對麵看著她——的手。

“實在對不住,沒想到這麽嚴重,要不讓軍醫來看看吧。”那人說道。

“我自己會去看。”尹天涼擦完了,不敢用袖子遮著,怕把那水泡磨破了:“茶水弄好了?”

“好了,我替你送去吧。”那人說道。

鑒於她的手這樣殘疾了尹天涼點點頭,於是一前一後往營帳走來。

“唉,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啊?我怎麽第一次見你?哦,對了,我叫黃元。”那人說道。

“幹什麽?你要賠我醫藥費?不用了,死不了人。”尹天涼說道。她再咋說也是有夫之婦,這年頭可得注意點別整出緋聞來。

“那你到底叫什麽啊?”黃元又問道。

“梁天尹。”尹天涼說道。

“你是陸郡王的書童?”黃元又問。

尹天涼點點頭,這孩子是不是軍中憋得,話咋這麽多?趕上好奇寶寶了。

我不是書童,我是他合法同居者。

說著話已到了大帳前,尹天涼自他手裏端過茶水,不小心碰著水泡尹天涼一齜牙。

“小尹,你小心點啊,沒事……吧?”之所以隔了個分隔符是因為帳子門簾被撩開,走出了一幹人,其中就有陸君則和尹天淩。

“動作怎麽那麽慢,你是去茶山采茶了?”尹天淩笑著問道。

真是無風也要煽風點火的家夥。

“大將軍,不是小尹的錯,是我不小心撞到他,燙傷了他的手……”黃元忙說道。

哥們,算你義氣。

要喝茶的人都走光了,回到帳子裏的就他們三人,尹天涼手上的托盤早被尹天淩拿著放到一邊了,不過這水仙一點自覺也沒有,愣是歪在一邊自斟自飲在喝得歡暢。

“燙得可嚴重?手給我看看。”陸君則說道。

尹天涼差點絕倒,兄台,你不會沒看到水仙在一邊看好戲吧?這等親密兼私密的小事咱不能私下裏說嗎?

“手!”陸君則倒是伸了手出來,尹天涼隻得也伸了手出去被他輕輕接住:“還疼?”

“不那麽疼了,用冷水衝過,也擦了麻油,一會兒讓香珠幫我把水泡挑開放了水就沒事了。”尹天涼說道,不會背唐詩宋詞能咋滴?有常識也很重要地。

“一會兒讓大夫來看看。”陸君則鬆了她的手:“子季,你該回了。”

“喂,這於公我是大將軍,於私我是你大舅子,你怎麽能對我下逐客令?再說我妹子燙傷了做兄長的也該問問不是?你說是不是涼兒?”尹天淩忽而問她。

“燙傷了而已,也不疼了,沒什麽大事的,哥。”尹天涼說道。就直接說你要看人家曖昧戲不就得了?臉皮夠厚的。

“看看,還是我妹子會說話,那好吧,既然沒事,我就回去睡了。”尹天淩一仰頭喝了那最後一口茶,慢悠悠起身:“涼兒啊,手要包紮一下,別亂碰,不小心碰著了要是感染便不好了。”

再調侃我我就不小心碰你臉上了,親哥。

尹天淩撩開簾子走了,剩下兩人大小眼。

陸君則倒是沒讓傳啥軍醫,自己搗鼓一番從他帳子一角的箱子裏翻出了針和藥以及紗布,將那針在燭火上烤過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那水泡紮開了,等那水都流出來便拿幹淨的紗布輕拭了一下,等手背幹了些又撒了些細白的粉末然後包紮起來,幹淨利落,堪比專業。

“這幾日別碰了水,有事便叫丫環。”陸君則說道,見尹天涼沒啥動靜又問:“很疼?”

“有點兒。沒想到你還會包紮傷口啊?”尹天涼問道。如果順便會做飯洗衣生孩子多好。

“上過戰場的人這些都應該會,沒有條件的時候可以自己保命。”陸君則說道。

看看人家的覺悟!

外麵吹起了號角,是到休息的時候了,他們自然也不例外。

手纏著倒是不那麽疼了,不過做起事來便有些不利索,比如——解帶子和扣子,偏生陸君則這幾件袍子暗扣和帶子又多,尹天涼費勁解了兩個想想便放棄,算了算了,反正是行軍中和衣而睡算了。正待把那兩個帶子重新係上卻見陸君則對她伸出了手。

“哦哦,穿這麽多衣服睡很是難受,不如為夫幫你。”陸君則說道。

“沒事,反正明天早上還要再係一遍。”尹天涼說道。

“明天早上不是還有為夫。”陸君則說著話兒手裏也沒閑著,終於將那些個帶子扣子都解開了,尹天涼被剝得隻剩下中衣。這時候要是有人進來估計會以為她是孌童他是龍陽。

其實,尹天涼挺想看看若真有人進來他是啥表情……

 

57

尹天涼的願望落空了。想想也是,這是郡王的營帳又不是商場超市誰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

當帳子裏些微有些亮色的時候尹天涼醒了,不是缺氧也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有隻手搭錯地方了,那地方正在悄悄起著變化。

其實,本來她可以裝睡做不經意狀拿開的,可是她就是想看看陸君則一會兒是啥反應。

閉著眼睛尹天涼聽著動靜,故意把氣息喘勻了。

“哦哦。”陸君則叫她。

沒聽見,我沒聽見。

陸君則在輕拍她的臉,尹天涼半睜開眼睛:“嗯?天亮了?”順便把手拿回來揉揉眼睛。

“哦哦,你調戲為夫。”陸君則說道。

“啊?什麽時候?我怎麽沒印象?”尹天涼說道。你小子挺直接啊。

“沒印象不代表沒有,怎麽辦,哦哦?你也知道為夫的脾氣……”陸君則慢條斯理地說著邊勾起了嘴角:“為夫要調戲回來,哦哦你可有意見?”

尹天涼不做聲,盯著他看了會兒說道:“我手疼。”你要欺負殘障人士?太不爺們了。

“沒事,為夫可以吃些虧,以後補回來就可以了。”陸君則說道,一臉的正經。

大早上的……外麵都聽到那啥的聲音不好吧兄台?那會毀了你的聲譽地,所以為了你那美好的名聲——對不住了。

陸君則的手輕撫她的臉、脖子,慢慢拽開她的領口——

隻見尹天涼“騰”地坐了起來,隨手拽過衣服胡亂穿上趿拉著鞋,邊捂著肚子:“唉喲,忽然肚子疼……你先等會兒我……”然後撩開簾子出去了。也不管某人的火燒到多少度。

帳子外其實還不很亮,兵將們還未起,隻有夥房裏有著鍋碗瓢盆的聲音,邊笑著邊慢慢走著打算先回她和香珠的帳子換件好係帶子的衣服,不想還沒到又遇見個熟人,這熟人見了她也是一臉驚訝。

“小尹?你這麽早起來做什麽?”黃元問道。邊看她的裝扮,越看眼裏的狐疑便越多:“小尹,你從哪裏來?”

“唉喲,我內急,先行一步。”尹天涼說道。她躲去廁所可以了吧?這個時間應該沒人的。

“正好我也內急,一起吧。”黃元說道。

一起?那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走了兩步尹天涼忽而站住轉身往回走:“我忘了帶手紙,你先去吧。”

“沒事,我帶了。”黃元說道。

“我不用別人的東西。”尹天涼說道,哥們兒,你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吧?我就是想回去換個衣服咋這麽難呢?

“小尹,你怎麽這麽粗心?”正僵持的兩人忽然聽到有人說話,轉頭望過去,居然是陸君則。他正慢條斯理地走近他們。

“郡王,您起了?”尹天涼問道。當著外人她就是書童。

“你不是腹痛?連手紙都不帶。”陸君則當真就塞了她幾張紙,還順便將幾條帶子給她係了係:“早起有些冷,你身子骨單薄,不能受了涼氣……去吧!”

看著他尹天涼就想:哥們兒,這可不是我要抹黑你,是你把自己弄成了斷袖,到時候可別賴我身上。

“黃元,你命人去夥房給我弄些熱水洗臉,順便煮壺茶來。”陸君則吩咐道。

黃元估計有點愣,陸君則又放沉了音量叫他他才回了神唯唯諾諾著去了,走幾步還回頭看看。尹天涼覺得他是想看看有沒有啥後續曖昧行為。

“走吧,小尹,正好郡王我也想出恭,不如一起?”陸君則笑問。

尹天涼有點抽搐,聽過洗鴛鴦浴的,沒聽過有上鴛鴦廁的。

“不用了,我出過了,正打算回去換件衣服呢,郡王您請您請。”尹天涼說完一溜煙地跑了,陸君則行事還真是……

回了自己的帳子,香珠也剛起來,正小心束胸梳頭發,見她臉紅撲撲的回來便低頭竊笑:“郡主,您今兒該換衣服了,一會兒奴婢再給您重新梳梳頭發。”

雖然收拾利索了,可是她昨天可是得了陸君則的“特赦”不用去站崗服務了,因此在前進的路上便窩在馬車裏“養傷”。隊伍行進的速度很快,一轉眼離京城隻有二百裏了。

想到去京城她就鬧得慌,她對京城很抵觸。

晚上休息,尹天涼正偷偷摸摸解手回來就見黃元探頭探腦地往她們的帳子裏看。

“黃元,你幹什麽哪?鬼鬼祟祟的?”尹天涼拍了拍他的後背,黃元猝不及防,回頭憨憨傻笑了兩聲。

“小尹,我去找了大夫給你拿了些藥,你的手好些了嗎?”黃元問道。

抬起那包紮好的手尹天涼笑笑:“郡王爺親自給我包紮的你看怎麽樣?”

黃元撓撓頭:“郡王爺是無所不會,不過……”瞧瞧四下裏無人便又放低了音量:“小尹,陸郡王可是有了家室的,還是大將軍的親妹妹,你……要小心。”

尹天涼極力忍住笑,也是一本正經地問道:“小心?小心什麽?發炎嗎?”

黃元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眼神拍拍她的肩膀:“小心被郡王妃知道,可沒你的好果子吃。郡王妃可是湛親王家的小郡主,後台強大著呢,你一個小小的書童……唉,算了,郡王會安排好你的。”

“黃元,謝謝你。你不說我都沒考慮過,可是……”低了頭忍住笑:“可是我有什麽辦法呢,我一個小小的奴才也沒有自己做主的權利。唉……過一日算一日吧。”

“小尹,反正你自己小心。呶,給你,這是創傷藥,小心著些。”黃元把藥塞到她手裏轉身便跑了,尹天涼看看那藥又看看自己的手,娘咧,為啥現在的狀況看起來有些曖昧呢。

回了帳子不見香珠卻見陸君則斜靠著幾案,見她進來臉上便似笑非笑。

尹天涼也笑,該聽的不用她複述了。

“這黃元膽子忒大,連我的人都敢打主意。”陸君則說道。

“沒事,他打的是您書童的主意不是您夫人的主意。”尹天涼說道。

可不可以說她嗅到了一絲醋味。

“書童也不行,我沾了書童的身便是我的人,我的人是不能給人占去半分便宜的。”陸君則說道。

尹天涼轉轉眼珠,這話可是有所指?不過若是修理梅家小禽獸她連腳都要舉起來讚成。

“那若是小王妃知道了可怎麽辦?”尹天涼問道。

“不讓她知道就好。”陸君則說道。

呃……

不知道第二天陸君則從她的帳子裏走出來其他人都是什麽表情。

雖然尹天涼不想,京城也還是越來越近了。而且聽說因為這仗打得漂亮又意義十分之重大,所以皇帝要“郊迎”,尹天涼終於有些激動了,這個眾星雲集的八卦還是可以湊湊地。

不過,大概陸君則因為沒有“反調戲”成所以懷恨在心,所以離京城還有一天的行程時命人送了她和香珠先行回府了,晚上,躺在床上尹天涼一直咬牙切齒。這麽多年,終於有個她想看的熱鬧了……

第二天,坐在府裏都聽得見外麵震天響的呼喊聲和鑼鼓聲。

直到半夜陸君則才回來,而且渾身的酒氣,一看就是又被當成了主菜。他步子有些踉蹌,大概這次不是裝的了,也是,這麽大的功勞得有多少人敬酒啊,又不是無底洞總能裝得滿。

陸君則這次可真是撲倒在床的,眉頭皺著似乎很是難受,還鬆了鬆自己的領口散熱,酒氣太大尹天涼終於被從帳子裏熏了出來,順便撩開帳子放放酒氣。

丫環去準備醒酒湯了,尹天涼便坐在桌子邊看。

“哦哦,哦哦?”某人叫著。

“你又渴了?”尹天涼問道。這家夥總在她在的時候喊口渴。

某石頭無視她,繼續叫“哦哦!”

“哦哦什麽呀,天還沒亮呢,不用打鳴。”尹天涼邊說著邊挪過去到床邊看看。

冷不防卻被陸君則抓到了手一下子被他拉倒他懷裏躺著,終於——男下女上了。

“哦哦……”陸君則稍微睜開了眼睛,笑著看她。一副春心蕩漾的樣子。

“說,我聽著呢。”尹天涼說道。

“哦哦……”說著騰出一隻手來給她做臉部按摩,另一隻手還是牢牢地鉗著她的腰。

哦哦什麽啊,有話快點說啊。

陸君則沒聽見她的心裏的納罕,又叫了好多遍的“哦哦”才切入了正題:“哦哦,為夫高興!”

“是啊,立了功嘛,當然高興。”你倒是高興了,把我嚇個半死,不解氣,捏一把,看他皺皺眉尹天涼笑了。

“為夫高興,哦哦來了……哦哦哭了……”陸君則看來確實喝多了,人家哭了他也高興。

“你咋知道哦哦哭了?那是疼的……”尹天涼說道,聲音小了些,能不哭嗎,好不容易動了個心,人沒了,找誰說理去啊?

大手繼續撫摸她的臉:“哦哦說不要石頭死……哦哦!”

這是她說的?真煽情,不像啊!

“是啊,石頭死了哦哦就守寡了,能不哭嗎?快點睡覺吧!”尹天涼說道。還好,這石頭命硬回來了。

“以後和哦哦再不分開……不喜歡哦哦哭!”陸君則笑著說道,眼神仍迷蒙。

尹天涼抬手擦擦眼睛,咋有點濕了,不喜歡我哭就偏偏哭給你看!尹天涼自己也不知道為何眼淚控製不住,眼淚將陸君則的胸口濡濕了一片。

哭泣,有的時候並不隻是因為悲傷……也許這句話是對的。

夢裏似乎總聽到有人在她耳邊低喃,頻率最高的倆字就是“哦哦”。

 

58

早起,眼睛幹疼,也沒啥珍視明,尹天涼用熱巾子敷了敷也沒啥改善,微微眯著眼睛才舒服些。

陸君則和她說話她也微微眯著眼睛。

“哦哦,你怎麽如此深情地看著為夫?”陸君則問道。

尹天涼一腦門子虛汗。

“我隻是眼睛有些幹澀,這樣舒服點。”尹天涼不客氣地戳穿他的自戀。

“眼睛怎麽會幹澀?一會兒我讓人請太醫來看看。”陸君則說道。

“不用了,一會兒不是還要進宮請安。”尹天涼說道,討人厭的禮節,煩死。剛走沒幾個月又見著都沒啥新鮮感了。

本以為還是分別去請,不想剛進了宮門便有小太監迎了上來,說皇上有旨命郡王先行去給兩位老祖宗請安,涼郡主紫霄宮見駕,陸君則看看她:“涼兒,去吧,沒什麽事。”

你說沒什麽事,我怕呀……雖說是我名義上的堂哥,可那是皇帝啊,大BOSS。腿肚子有點軟。

戀戀不舍地看看陸君則,他已然隨著小太監往太後宮裏去了。

尹天涼能想到的便是因為她私闖軍營失了體統,順帶不合規矩因此尹冽要罵她一頓了。神啊,虧了她親哥哥和親丈夫立了軍功,大不了罵一頓了事。

紫霄宮,尹天涼第一次來,矗立在高高的花崗岩鋪就的台基之上,宮殿四周是漢白玉欄杆,侍衛林立的紫霄宮看起來恍如天宮般的存在。

每踏一步尹天涼的心便抽緊一分,太可怕了,感覺像是要去見上帝了。

進去了,紫霄宮內鴉雀無聲,隻有龍案邊偶爾翻閱奏折的聲音。太監躬著身去回了話尹冽也並未抬頭,隻是揮了揮手滿殿的人便退了下去,隻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監仍侍立一邊。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著,尹天涼垂首站著摸不清尹冽的意圖,難道隻是罰站便了事?

“一路還辛苦?”正琢磨著隻聽一道清冷的聲音問道。

“還好。”尹天涼答道。辛苦是自然的,不過這要是敢說辛苦是不是得被你拍啊。

“怎麽想到跑去前線了?”尹冽終於抬起了頭,嚇得尹天涼低了頭。

“因為,擔心陸君則,因為那時候所知……他生死未卜!”尹天涼想了想又接著說道:“皇上,天涼知道不合規矩,可是,當時的情況下我實在沒有辦法……不過,天涼自知此事嚴重,所以請您責罰,天涼不會有絲毫怨言。”

看在我認罪態度良好的份上罵兩句算了吧。

尹冽咳嗽了兩聲,雖輕微但是在這寂靜無聲的大殿裏還是很清晰。尹天涼頭皮麻了一下,這是什麽意思?偷偷地抬頭看去,尹冽正掩了嘴,似乎是真咳嗽,不是裝的。

“隻因為聽說他生死未卜便去了?沒想到你們夫婦感情如此深厚,真是出乎朕的意料。”尹冽似乎是起身了腳步慢慢踱著從她身邊走過走到了殿門口,看著外麵的大日頭:“以後做事要考慮仔細了,尤其作為皇族中人更是如此。稍有疏忽便會被有心人利用,此次看在天淩天凜求情的份上便算了,朕不希望下次再看到這樣的事,明白了,涼兒?”

“是,皇上,天涼謹記,謝皇上恩典。”尹天涼福了福說道。

餘光看看,尹冽正抬頭看天,雙手負在身後,不知為何,看了他的這個背影尹天涼覺得他很孤單。

看多了小說裏孤單的皇帝,沒想到竟是這樣,想想前幾年見到他臉上還是有笑的。經曆了這件事她明白,一個人的離開有時候會帶走另一個人所有的快樂。

“你退下吧!”尹冽說道。

尹天涼便又福身,快退到殿外隻聽尹冽又說了句話,似乎是講給她聽又似乎是自言自語。

“得成比目何辭死,顧作鴛鴦不羨仙。”

尹天涼愣了愣,也不敢回頭看看便急急下了台階走了。

陸君則在午門外等她,見小太監送了她出來便走了過來,扶著她的手上了馬車也沒說什麽,直到馬車離開了禁宮的範圍陸君則才問道:“皇上可罵哦哦了?”

“不算罵,口氣嚴厲點而已。”尹天涼說道。沒她想象中的手指頭指著臉,摔筆摔硯台:“不過,他最後還念了兩句詩,我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哪兩句?”陸君則似乎很感興趣。

“得成比目何辭死,顧作鴛鴦不羨仙。說是念給我聽的又不像,可是我覺得皇上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念這兩句詩吧?”尹天涼說道,他們都是一路人,估計能猜得出來。

孰料,陸君則隻是沉默半晌。

“其實,是不是和任姑娘有關?”尹天涼問道。

“也許吧。”陸君則說了句等於不是答案的答案想了想接著說道:“等京中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們便回雲中去。”

當然得回,尹冽也不會讓你賴著不走白拿錢不幹活地。

陸君則自去處理他京中的事,尹天涼自己在府中無聊,忽然想到西去路上向菩薩觀音玉皇大帝許的願,若陸君則活著她以後逢佛寺道觀一定要進香還願。這京中和京郊的佛寺道觀她也該去還願了,免得神仙說她沒信用,萬一信用透支以後便沒法刷卡了。

說去便去,不過陸君則忙著沒時間陪她,為了少些麻煩,正巧改了的那兩套男裝還在,尹天涼便帶了香珠坐著馬車每日裏去不同的寺院還願,捐了不少的香火錢。

京中的去過了,還有京郊那赫赫有名的黃螺觀了。

黃螺觀還是那個樣子,碧樹參天,此刻許多的樹葉都黃了,打著旋從樹上飄落,輕輕落在進香人的肩頭和腳邊,為這寂靜肅穆的道觀平添了一份活潑。

想想當年求的簽詞,尹天涼忍不住輕笑了下,也許這回回到雲中他們家陸貂蟬就可以醞釀出來了。不知道這次求簽會是什麽簽詞。

這次再抱著簽筒,尹天涼便很是虔誠,心裏甚至有一絲忐忑。“叮”簽詞落地,仔細撿了起來又誠心祈禱一番才拿去給道士解簽。

簽詞是:久抱淩雲誌未舒,荷竿渭水釣遊魚,文王千裏求賢士,滅紂興周任意如。

尹天涼看著簽詞看著是說薑太公釣魚,釣著了周文王這條大魚。

長著山羊胡子的道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簽詞:“少爺問什麽?”

“什麽都問。”尹天涼說道。反正時間也多,不急著回去。

道士一笑,捋了捋胡子:“看少爺的年紀,還是看看仕途和婚姻較好,此簽為薑公遇文王,所謂願者上鉤,不過兩人相遇卻成就了千古基業,於薑公而言是苦盡甘來之時。時機雖未成熟不過卻值得一試,興許便有薑公之遇。”

說了一堆……哪樣跟她有關係?

“那家宅婚姻及將來子女如何?”尹天涼問道。這兩個比較靠譜一點。

老道又笑笑,還未等他說話尹天涼的肩膀便被拍了一下:“小尹?你也在這兒啊?我剛才瞧著就是你。”

這一下子拍的——你就算激動也不能用金剛掌啊,差點拍殘廢了。

“是啊,好巧,你也來了。”尹天涼說道,這隻話癆又碰見了。

黃元那廝眼睛一瞄看了眼簽詞:“沒想到小尹你也喜歡抽簽詞?你剛才問了什麽?”

“這位少爺問家宅婚姻子女。”老道士說道。

黃元便笑指尹天涼,然後問道士:“仙師,他所問如何?”

“家人平安,若能得結良緣年內大概會有喜事傳出。”道士說道。

年內……懷孕!尹天涼腦袋裏就這四個字。也就是說她家的陸貂蟬在來的路上了。

黃元也笑,尹天涼白他一眼,跟著傻笑啥?笑的也不是一件事兒。

“你不問問嗎?這裏的簽很準,你也抽一個吧,我先四處逛逛。”順便走人,尹天涼邊說邊想。

“小尹,這觀裏有個塔,一會兒我抽完了簽去塔頂看看吧,你第一次來京城沒看過吧?那塔上可已看得很遠很遠……”黃元又有了滔滔不絕的架勢。

尹天涼抽抽嘴角,那塔是陰影,死也不爬,再者說,就算是爬,和你一個陌生男人去可真是說不清道不明了,最後,她家大理石可是很小心眼地……連累你就不好了。不過,既然你那麽喜歡塔上的風景,對不起了。

“那好,你先求著簽,我們先去塔下等你,順便在這觀中看看。”尹天涼說道。

黃元便笑著同意了,對著尹天涼的背影還直說“一會兒見”。

見?見個鬼,你自己見去吧。

出了門尹天涼和香珠便快步往回走,像是後麵有狗追著一樣。

香珠自是知道黃元的也不多問,隻隨著尹天涼一路疾奔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馬車上回家去了。

 

59

下午時分陸君則回府來了,神色似乎有些凝重,雖然他平日裏也繃著臉沒啥表情,不過今日眉頭都有些微蹙。

“哦哦今日又去還願了?”陸君則問道。

“嗯,去了黃螺寺,還碰見一個熟人。”尹天涼說道,說說黃元這個好玩的家夥解解悶吧。

“熟人?誰?”陸君則問道。

尹天涼便大致講了講,陸君則微扯了嘴角:“這小子眼夠拙。”

呃……他要是眼不拙你還能扯了嘴角笑?

“眼不拙還敢跟郡王妃說這麽多話?嗬嗬……郡王妃來頭多大啊……”想想他說的話她就想笑,真是一個心直口快的家夥。

陸君則隻是淡淡一笑,點點頭。

這事,似乎也沒什麽,就這樣過去了。

陸君則將軍中的事都交代完畢了已是半月之後了,早兩天尹天涼已著人在收拾東西準備回雲中了。

快走了,當然要勤著些進宮請安,請了幾次安,隻被太後接見了一次,皇後見了她兩次,中途還因為皇子而撇下她了,聽太監們竊竊私語,似乎是小皇子身體不太好,時不時害病。

在宮中行走難免會碰到貴人,比如尹冽。

尹冽的氣色似乎比前幾日又更差了些,即使他走過去了仍能聽到他咳嗽的聲音。

確定了離京的日子,尹天淩受邀來府中一聚,吃過飯喝過茶兩人讓她先回房歇著,似乎有什麽事要商議,尹天涼自不愛管這些亂七八糟的,巴不得早點閃人回去睡覺。

不過其實她有點好奇兩人會商議什麽,她總覺得這次得勝回朝陸君則比之上次更加的小心翼翼。

陸君則回房來了,見她擁著被坐著便笑:“怎麽,哦哦一個人孤枕難眠?”

真是老不正經,二十五歲的老男人了調戲她一個十七歲的小女生。

“哦,是啊。一個人睡好冷。”尹天涼一本正經說道。看你說啥……

陸君則慢步踱到床邊輕輕抱著她入懷:“為夫這裏寄存著許多哦哦的體溫,哦哦可以隨時任意取回。”

隨時任意?去,天井裏站倆小時去。

“嗬嗬,還好,香珠給我準備了手爐,抱著就不冷了。”尹天涼自他懷裏掙紮出來從被窩裏摸出個手爐晃了晃:“我哥什麽時候回楚州?”

“大概,快了。”陸君則說道又抱她入懷:“既然哦哦不冷便再借為夫些體溫好了。”

……

說來說去都是他占便宜嘛!

算了,先存他那裏一些,就當零存整取了。

啟程回雲中的那天,有點陰,不知道為何尹天涼有點忐忑不安。陸君則也不騎馬隻在馬車裏和尹天涼對麵而坐,還時不時看她莫名其妙地懈下。

過了下午,尹天涼打了個哈欠,看看陸君則的肩膀:“用體溫換肩膀用下可以嗎?”

“哦哦你占為夫的便宜。”陸君則說道,想了想:“不過,誰讓哦哦你是債主呢,為夫也不好不同意。”

靠在陸君則肩頭尹天涼閉著眼睛醞釀睡意。

“再有幾日便到雲中了。”陸君則說道。

尹天涼抬頭看看他:“思鄉心切啊?這些日子怎麽總聽你提雲中。”說起來她都忘了,該回家找婆婆和公公算算小賬來著。

不過,過了好幾日他們並沒有回到雲中,而是被一隊錦衣侍衛“護送”回京,對他們的態度雖說也還算客氣,不過傻子都知道這其實就是“押解”。

押解的理由並沒有說。

車輪不似回時那樣緩慢而悠長的“嘎吱”聲,此時變得短促而尖銳,聽了便不舒服。

尹天涼也不言語,隻是靜靜地靠在陸君則身邊。

“哦哦,不怕。”陸君則握起了她的手,淡淡說道。

“不怕。”尹天涼說道。

陸君則扯扯嘴角。

“你都不怕我還怕什麽。”尹天涼說道。

車內又陷入了沉默,隻有外麵“噠噠”的馬蹄聲和士卒整齊的腳步聲。

尹天涼嘴上雖說不怕心裏卻很是忐忑,不知這一回是如何的凶險。

晚上隊伍停了休息,尹天涼和陸君則坐在火堆邊烤火,火光跳躍著,將舞蹈映在兩人臉上。

“哦哦,你想去哪裏?”陸君則問道。

“去所有好玩的地方,咦,你要帶我出去玩嗎?那要先告訴公婆一聲才好吧?”尹天涼說道。

“有時間再說吧。”陸君則說道。

“好,不準忘了。”尹天涼說道,看看夜幕,一片漆黑,天上的點點繁星卻不足以照亮行人的路。

又回到京城又回到陸家別院,雖然沒有重兵把守,可是府裏上上下下不自在的氛圍隨處可見。

到底為了什麽事尹天涼不清楚,不過大概也知道和此次西征有關。大概所有戰功赫赫的人都會受到猜疑的,雖然她相信尹冽還算是個明君,可是難保不會對屬下有所猜疑。若皇帝真有此心怕是如何辯解也不成的了。

晚飯後,兩人坐著喝茶,尹天涼大大歎口氣,陸君則便看她:“怎麽了?”

“無聊!”尹天涼咕嚕嚕喝下茶水:“每日不是吃就是喝,要麽就是等著你打仗回來,無聊。要不……”

“如何?”陸君則笑看她。

“若皇上這次還讓你帶兵打仗,你就請辭吧!我們回雲中或者蒼梧,或者隨便一個地方,種種花養養草遛遛狗逗逗鳥,閑了便出去到處走走多好,也不用這麽無聊。”尹天涼說道。

“卸甲歸田?為夫還這麽年輕你便讓為夫像個老頭子樣兒?”陸君則問道。

“還年輕?我可記得娘說過你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尹天涼又將他的臉仔細看了:“再說,我可沒說卸甲歸田,我的意思是拿著皇上的錢做我們的富貴閑人,皇上手下的人那麽多,也不差你一個給他擴張領土的,這幾年都打了幾場硬仗了?鐵人也得上點油休息休息啊,趁著這個時間……婆婆還等著抱陸貂蟬呢……”最後一句聲音小了點。

陸君則端著茶碗一臉深思狀看著尹天涼,尹天涼便和他對視,不就是大眼瞪小眼嗎,說起來我眼睛比你的還大些。

“哦哦,你可仔細看清了?為夫現在還老氣橫秋?”陸君則問道。

尹天涼絕倒。兄台,這種商討家庭未來發展大計的時刻能不能先把您那張臉放一邊去?

又湊近了看看,搖搖頭:“似乎老氣更甚。”風吹日曬雨淋的,還能長成這樣也算老天厚待了:“那啥,你是不是不好意思管皇上要獎金啊?”

“獎金?”陸君則看她:“獎賞的金銀?”

尹天涼點頭:“是啊,我知道皇上的封賞最好是要官職,可是我覺得,金銀比官職可靠多了,官職皇上一個不高興可以找個借口收回讓人白高興一場,金銀皇上就不好意思讓人吃下去又吐出來吧?”金銀能付賬,工作證能當信用卡刷啊?

陸君則瞄瞄她:“言之有理,以前為夫怎麽沒想到這一層。照哦哦的意思,這次我們狠敲皇上一筆獎金?”

噗……狠敲?

“那也要看皇上是否小氣了,若皇上跟項羽一樣,連個官印都舍不得給下屬哪裏還能給金錢……”尹天涼說道。

“哦哦,你有所不知。”陸君則歎口氣:“官印也是金銀所製,自然貴重。”

說來說去,被他把話題扯遠了。尹天涼嘿嘿笑了:“反正你知道我們能從皇上那裏哄來多少錢就行了,到時候我們回雲中把千水湖買下來當後花園的池子。”

“好,既然如此,哦哦,我們回房去規劃一下千水湖別院吧。”陸君則說著放下了茶碗起身。

回了房梳洗完了,香珠給她散了頭發便出去了,尹天涼放好了珠花起身,誰想一轉身便落進了一個懷抱,一個守株待兔多時的懷抱。

他高她矮,她隻能抬頭看著他的臉。小樣兒,真帥,跟塊巧克力脆皮雪糕一樣。

快,來點煽情的……

“哦哦,天色不早,該歇了。”陸君則說道。

這就完了?

 

60

當然不會就這麽完了,否則不像陸君則的做派。

後來再回想起那一夜尹天涼總是麵紅耳赤。雖然他們不是每晚一個故事,可是算來童話裏的經典篇目也都講完了,譬如睡美人,可是今晚氛圍似乎不一樣,往常尹天涼總要弄滅了蠟燭,搞得跟地下工作一樣。

今天晚上,她要去吹熄蠟燭陸君則偏偏不讓。她仍舊細細的手腕自然敵不過陸君則那拿慣了斧鉞鉤叉的手腕。

燭光微微跳躍著,陸君則的眼神卻看得不甚清楚,誰讓是側光呢……當然,即使從上而下照也看不清楚——那他就背光了。

入耳的呼吸聲漸漸急促和低沉,若是有人蹲窗根兒,此刻若不想歪的鐵定未經人事。

陸君則的手到處忙著檢驗蓋章,不和尹天涼閑聊一句。

肩頭忽然失了遮掩,有些微涼的濕潤貼了上來慢慢移動著,有些癢。癢之所至微涼如影隨形,然後便是如同燎原之火點燃了整個的她,也許她需要一些冰涼的東西降溫。

“唔……”尹天涼覺得自己的臉驀地燙了起來。她不是故意要發出這種聲音地。

正忙著的陸君則抬起了身,雙臂撐著她身體兩側看著她,眼神雖看不清楚,不過他些微歪著頭的動作讓她想起了挨了罵闖了禍的小貓咪。

這一下尹天涼才注意到,這廝把她弄得光溜溜的自己居然卻還衣衫蔽體。

小貓咪……

舔舔自己發幹的唇,尹天涼對著陸君則笑了笑,並——勾了勾手指。

陸君則像是看見了魚的小貓一樣,帶著點疑惑慢慢地俯了身。

尹天涼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輕輕咬住他的耳朵,還故意給他滋潤了下,陸君則的身體僵硬起來,尹天涼雙臂環著的他的脖頸都石頭一樣質地堅硬了。

“石頭,我給你寬衣好嗎?”尹天涼低聲問道,這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夠那啥了。

不待他有什麽反應,尹天涼溫柔地慢條斯理地解著他的衣衫,速度放慢再放慢,慢到像蝸牛爬行。垂下眼簾隻盯著她眼前的景色,至於他的臉……暫時忽略。

春光瀉出一點,尹天涼做試探狀手指輕輕觸碰他的肌膚,果然,輕輕一震。

忽然,尹天涼便喜歡上了這種調戲人的感覺。

他的肩膀比22歲的時候看著寬厚了不少,尹天涼扳著他的脖頸弓起身子,在他肩頭咬了一口。

這一口像是引燃了煙花,眼前便是應接不暇的漫天絢爛旖旎……

到底是怎樣的絢爛,非身在其中不能體會。

漫天的色彩繽紛慢慢沉寂下來,耳邊隻聞得粗重的呼吸聲。好累,她要睡一會兒。

“哦哦。”陸君則在她耳邊叫她。

“嗯?”尹天涼睜開眼睛。

“哦哦,你剛才可看清了?”陸君則問道。

“看清什麽?”尹天涼皺眉,難道是他的身體?好羞人。看清了也不告訴你。

“為夫可真是老氣橫秋?”陸君則問道。

呃……果然是你石頭的做派。

“沒注意看……”尹天涼說道,不能讓你太得意不是?

陸君則的身體自動升溫中……尹天涼忙拍拍他的胸口:“逗你玩的,怎麽可能沒看清楚,你這麽年輕英俊有活力……”可不要再次煙花絢爛了,她體力有限不適合徹夜觀賞。

“哦哦你說的好勉強,為夫還是證明給你看好了……”不待尹天涼說話便輕吮了她的唇角強行剝奪了她要發表意見的權利。

……

房內似乎什麽東西輕響了下,尹天涼忽然睜開眼睛,房間裏暗了,燭台上蠟燭隻剩一點點在努力地燃燒著。窗外有了些許亮色。

天要亮了嗎?

尹天涼睡不著,在陸君則懷裏翻個身背對著他。

“哦哦為何不對著我?”身後忽然傳來了聲音。

“呃,這樣心才在一個方向上,據說這是‘心心相印’的唯一辦法。”尹天涼笑著說道,總朝著一邊睡會很難受地,這廝現在也不一個時辰翻一次身了。

“嗬嗬……”陸君則笑了,輕輕一個用力便將她重新翻身回去對著他,拉著她的手摸上他的胸膛。

兄弟,你能不這樣嗎?當自己是永動機?

不過,尹天涼的眼睛卻在瞪大中,狐疑地看看陸君則:“上次我怎麽沒留意。”

“上次哦哦你太緊張了,隻會眨巴眼睛裝無辜了。”陸君則笑著說道。

尹天涼的手還摸著人家的右胸,感受那裏強有力的跳動,那裏有一顆“不同尋常”的心髒。

“心長在右邊很少見。唉,還真是一顆不‘安分守己’的心。”尹天涼說道,扁扁嘴。

“如此哦哦要和為夫心心相印便不用背過身去了,管它是否‘安分守己’。”陸君則說道。

“所有心長左邊的女人都可以和你心心相印了。”尹天涼說道,繼續扁嘴。

陸君則揉揉她的頭發捏捏她的臉笑著說道:“可是,全天下隻有哦哦你有這種心心相印的怪理論。”

呃……這話能當成是表白嗎?

尹天涼看著陸君則,眨巴眼睛,兄台,給個確定的答案唄。

“又裝無辜?”再揉她的頭發:“這顆不‘安分守己’的心隻有碰到哦哦的怪理論才行,呆瓜。”陸君則這回不哈哈笑了,改成了溫柔淺笑。

尹天涼頓覺眼前一片桃花飛舞,自己也輕飄飄地似乎要飛起來了。

“萬一你用這個怪理論去哄別的女人開心就沒用了。”尹天涼說道。到時候這廝再搞出個深情款款的眼神,小肩膀一露小眼神一溫柔,估計沒幾個女人不心動。

“你不給為夫這個機會不就行了?”陸君則說道。

狐疑地看他一眼,哥們,這也是剖白心意嗎?

“你要娶我也攔不住。”尹天涼說道。

“那就不讓娶。”陸君則說道。

“那你要是一氣之下休了我呢……我……”又消音了……

良久之後,陸君則無奈地歎了口氣:“怎麽又呆了?”

太陽今天休假,由烏雲代班。尹天涼早起便眼皮跳個不停。

剛吃過早飯,一隊人馬來到陸府,為首的綠衣太監一臉肅穆,他那一臉特殊的粉白在這種烏雲滿天的情況下看像是墳地裏的紙人被直接抬來了。手裏那根像大號毛筆樣的拂子杵在他肩膀處。他帶來了一道聖旨,宣兩位覲見。

看這表情,見了也沒好事。

上了馬車,陸君則看看尹天涼:“卸甲歸田了我們去哪裏走走?”

“隨便哪裏都好。”尹天涼笑著說道。

看陸君則一派淡定她便放了心。有啥?最差就是踢他們回家吃老玉米唄,正好她當減肥了。

進了宮,還是在紫霄宮覲見,隻不過這次是他們夫妻兩人一起,尹冽來了,從他們身邊走過,坐在龍椅上沉重地咳了兩聲。

“你們倆真是讓朕失望。怎麽可以做出如此對不起朕的事。”尹冽開口了。

“臣不知皇上所言何事。”陸君則淡淡開口,語氣如常。

“不知道?那朕便讓你知道知道,長德,把東西給他看看。”尹冽說道。

馬上就有太監捧著托盤來了,托盤上一張粉色的簽詞,像是黃螺觀裏的,還有一把匕首,一把看起來很有異域風情的匕首。

“這兩樣郡王妃你可認識?”尹冽問道。

認識,認識個屁!

“回皇上,不認識。”尹天涼說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殺人於無形的“莫須有”罪名?

“不認識嗎?薑公遇文王的簽詞,差點要了監察禦史梅昆的命的匕首,都不認識了?”尹冽說道。

“簽詞是那日在黃螺觀求的,這匕首卻並不是天涼的,天涼一個小女子也沒那個膽量要監察禦史的命。還請皇上明察。”尹天涼說道。她知道她說什麽大概尹冽都聽不進去,因為他心裏怕是已有了決斷,通知他們一聲而已。

“偏生求了一個薑公遇文王,怎麽還那樣湊巧與奸細黃元偶遇?還有,這匕首自然不是你的,它是符況的。”尹冽的聲音冷得不得了。

這事……怕是千嘴觀音也說不清了,黃元看起來不過是話多了點兒怎麽竟會是奸細?

“皇上可容臣一言?”陸君則開口問道。

“朕知道你要說什麽,不過,朕不信,你省了這份口舌吧。”尹冽聲音低沉了幾分:“若是隻一件兩件還好,偏偏事事巧合?朕倒想問你,天底下真有這麽多的巧合?恐怕陸君則你也要思量思量吧?這些朕可保留態度,但是梅昆身上的傷又作何解釋?他本來一片好意要護送郡王妃西行,郡王妃為何對他下此狠手?他的傷口朕親見了,真是嚇人得緊,按理,梅昆與你們的關係比朕更近一層,什麽深仇大恨至於你狠下殺手?還好,他當初一時聰明裝死才逃過……郡王妃,朕平日裏看來真是小瞧你了。”

惡狠狠地,尹天涼在心裏罵了一句“靠!”梅昆這孫子指不定哪裏弄來的傷賴到她身上,恨隻恨當初自己心軟沒真一刀解決了他了事,如今生出這麽多是非。

看來,梅家此次是鐵了心要整死他們陸家了。心思快速轉動,沒錯,現在她就算找出證人來也都是對自己不利的,索性不如不開口不承認,愛咋咋地。不過,她還有父親和哥哥,最不濟還有太皇太妃奶奶,尹冽應該還會看這些麵子吧?

“天涼隻有一句,天涼西去的唯一目的是去見我的丈夫,除此之外別無他想。還請皇上明鑒。”尹天涼說道。

尹冽笑了笑,冷笑:“見你丈夫?為何?你不知道非旨女眷不得隨軍嗎?”

“知道。不過因為久未收到家書,軍中又有確鑿的消息說傷寒肆虐,天涼不過一屆女流,登時沒了主意,一心隻想知道他的安危,多方打聽無果,天涼這才偷偷西行。”尹天涼說道。

“哦,聽著倒是感人,他若死於傷寒你能做什麽?殉情?”尹冽的聲音裏又帶了幾分哂笑。

“不,若他真不在了,我會帶著他的屍骨回來親手埋葬。郡王十分疼惜天涼,若他不在,那麽他的遺願必是要我好好活著,我會完成他的心願,為我也為他。”尹天涼說道。

尹冽不做聲了,扳指敲著龍案,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聽得人心驚膽戰。

尹天涼隻覺得身側的人在看她,稍稍偏過頭去對他微微一笑。

“巧舌如簧。”尹冽冷笑著說了這四個字:“陸君則,你對你夫人的事可有什麽說法?”

陸君則居然……笑了。

“臣隻能說,臣相信自己的妻子。”陸君則說道。

尹天涼側頭看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他。不管以前抱了什麽想法,從這一刻起她要去愛這個男人。

“哦?相信?她與符況日夜同行數*****也相信?”尹冽問道。

尹天涼心裏暗罵:真TMD惡心。

“臣相信。”陸君則又道。

“為何?”尹冽問道。

關你屁事……

“因為臣相信,臣妻與臣一樣,心中隻有對方,容不得其他人。”陸君則答道。

每一個字在尹天涼的耳朵裏都如同音樂般動聽。

尹冽又沉默了,忽而急劇地咳嗽了起來,旁邊的簾後疾步走出一個紫衫女子來到他身邊,奉了茶:“皇上快退了朝吧,臣妾這就命人去請太醫來。”

尹冽點點頭:“你們二人先回府等著吧。”

兩人眼睜睜的看著那女子扶了尹冽消失在大殿。

 

61

出宮的馬車上尹天涼默不作聲,陸君則也默不作聲。

“那女人不是任姑娘。”尹天涼說道。雖然長得很像。

“梅家的表妹,如今的嘉貴人。”陸君則說道。

這戲碼真是老套的夠可以,皇帝被與自己心愛女人相似的人迷住了心竅,然後美人再吹個枕邊風啥的,然後就可以像呼延慶家那樣來個滿門……抄斬雖然不大可能,不過也可以來個離間君臣。

“我明白了,梅家看來蓄謀已久了。”轉頭看陸君則:“其實你也知道對不對?”

陸君則點點頭:“無力阻止。”

“那日我哥來訪,你們商議的便是這件事對不對?”看著陸君則又點頭,尹天涼接著說道:“我什麽都不問,隻想知道我們家千水湖那個別院能順利建好嗎?”

陸君則笑笑:“哦哦,那要花很多銀子的。”

“嗯,那我把嫁妝賣一部分吧。”尹天涼說道。

“這不好吧?”陸君則認真地問道。

“那你就想辦法從皇上那裏多敲些銀子回來。”尹天涼說道。

半天尹天涼又說道:“任姑娘多虧走了。”

陸君則沒言語。

等待的日子裏,尹天涼常常大半夜還不睡覺拉著陸君則規劃他們的後花園。她說想在那千水湖上種滿荷花,等八月裏一起遊湖賞荷,還要建幾座曲水橋和亭子,再放幾艘畫舫,花開的時候賣門票賺錢。

陸君則聽著直點頭,說:“夫人果然持家有道。”

“過獎。”尹天涼美滋滋地。做人還是謙虛點好。

“隻是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收回建園子的錢。”陸君則馬上又說了一句。

呃……就知道你這廝不會讓我太高興。

“隻要不是滄海桑田的變化,我們的子孫可以繼續收下去啊,所謂,苦了老祖宗,幸福後世孫。”尹天涼笑著說道。最近這幾天一想到他們將來兒孫滿堂她便會不由自主地咧起嘴角。

“還有父債子還呢。”陸君則說道。

“咦?好主意,如果我們錢不夠我們便去借吧,以後讓子孫來還,也不能讓他們隻享受。好不?”尹天涼問道。

“哦哦,沒有這樣做長輩的。”陸君則說道。

這人,真是石頭腦袋。

等待的日子不算太長久,尹冽幹脆連見都不見他們了,直接派人送來個“終審判決書”了事,不過,判決書上倒是沒寫啥罪名,反倒還大肆誇獎了陸君則承襲爵位以來的種種榮光,趕上曆史回顧了。最後的最後說“你太累了也該歇歇了”一句話,收了陸君則的權利,還派了兩個人“分擔”他平日裏“繁冗”的公務。對於尹天涼,判決書裏隻字未提。

要離開京城了,宮裏的旨意說不必請安,因為各位主子都心情不好。估計是以她為恥了。也還好,沒有連累到湛王府。隻是,她不知道黃元是不是因為她的連累才被弄成了“奸細”,還是他本來就是奸細,梅家為了狠狠弄死她才給他們扯上了關係。

不過現在說這些大概是沒用的,尹家的兩位腹黑都沒出來說句話,大概他們男人們心裏都有數了,那她是不是不用操心了?

可是,真恨不得把梅昆切碎了喂狗。

煩誰誰來,那天尹天涼正讓人收拾東西,陸君則在一邊拄著下巴看她收拾,那副可愛的模樣差點讓尹天涼撲上去。

一個小丫環進來了,說梅夫人來了。尹天涼手下頓了頓,NND,你還找上門來了,找抽也不看看時候,轉轉眼珠:“你去回梅夫人,說本王妃忙著呢,讓她回去好好照顧梅禦史的傷,傷筋動骨一百天,傷心動肺一輩子,可小心了。”

小丫環看看陸君則,陸君則揮揮手小丫環才去了。

“夫人莫生氣。”陸君則說道,當著外人,她是夫人來著。

“咦?生氣?沒有啊,我現在心情好得很要去遊山玩水了。”尹天涼說道。梅家你們給我等著,我就算扳不倒你……我也天天給你紮小人。

“其實見見也好,這事與她也無關。”陸君則說道。

“一丘之貉狼狽為奸。”尹天涼說道。天淨那女人就是看不得她好,估計現在每天樂得像隻老鼠呢,再陰陰地來一句“你接著得瑟啊?”

“夫人,平常心。”陸君則說道。開始玩深沉。

平常心,看一眼陸君則,還是老神在在地喝茶。唉,被降職處分的能到這個層次也不容易了。

啟程回雲中那天,居然是個大晴天。

再次看到雲中城,尹天涼有種死而複生的感覺。

馬車在府門前停下,守門的侍衛們都愣了下,回過神來才忙請了安卻並沒有人進去通報。

“老爺和夫人呢?”陸君則問道。

侍衛忙抱拳答道:“回郡王,老爺和夫人,據說去雲遊天下了。”

“雲遊天下?心虛了吧。”陸君則小聲說道。

尹天涼看他一眼,沒錯,言之有理,估計是怕她回來找他們算賬先溜了,真是一堆老活寶,這種事也做得出來。她現在收回以前的話,陸君則絕對不是郡王妃從小妾那裏抱來的兒子,陸君則應該是他們夫妻倆從石頭堆裏撿來的。

本來還想看看公婆的八卦,可惜倆人竟然很不厚道地躲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尹天涼終於有了一種很踏實的歸屬感,這個房間,這個房間裏的東西,這個房間裏的男人都是她的,真正屬於她的了。

換回許久未穿的女裝,重新對鏡貼花黃,再看鏡中的人,似乎眉眼處有些不一樣了。

“郡主您今兒照鏡子的時間長了呢。”小桃子說道。

尹天涼有點不自在,有那麽明顯嗎?

“郡主啊這一趟折騰了哪隻千裏啊,郡主是在看有沒有被風沙吹黑呢。”香珠笑著說道,又最後給她整整頭發:“郡主,妝好了,郡王爺還等著您一起用膳呢。”

促狹的妞兒。

拖著香珠給她選的這條藕色裙子來到飯廳,陸君則抬頭看她一眼然後又低了頭,沒啥評論,尹天涼低頭看看,挺好的啊,你有啥意見?

安靜地吃完了早飯,陸君則因為有皇上特準“休假”,所以從今兒起到重新“複工”的旨意到來他倆基本要一起吃飯加上睡覺的……可是也不能除了吃就是睡,剩下的時間咋打發呢?難不成就天天坐著大眼瞪小眼?

好像陸君則閑下來也不知道做什麽,在書房悶了一上午之後中午飯的時候提議去千水湖,尹天涼斜著眼睛看他一眼,還想繼續發表高深的釣魚理論?

“魚都釣到了還繼續喂魚餌……”尹天涼小聲嘟囔一句。她就是那條傻魚。

陸君則看她一眼沒言語不知道聽見沒有。

再次來到千水湖不知不覺竟已時隔兩年了,湖邊的楓林還是一樣紅,湖水也還是一樣的波光粼粼,隻是那船兩年不見稍許脫落了些顏色。

再次登船,陸君則似乎還是熱衷於釣魚,釣竿架上了半晌不動地方就對著那水麵,似乎在使用念力勾引魚來上鉤,雖不合尹天涼的意不過也算是夫妻增進感情的手段——忍吧。

不過今天陸君則似乎不受魚兒們待見,枯坐了大半個時辰那魚線愣是沒點動靜,而且未幾那天邊居然還飄來幾片烏雲,很快便風起雲湧雨灑滿天,本來停的穩穩的船搖晃的幅度大了些。

兩人進了船艙,那紗簾被吹得揚了起來,偶爾便有雨絲鑽了進來。很快湖上便起了一片氤氳水汽,放眼望去,遠山的輪廓輕輕淺淺,有如蓬萊仙境一般。

有幾絲雨落在了臉上涼涼的,尹天涼八百年都沒親見這樣的美景便不舍得關窗拉簾。陸君則在一邊坐著也不吭聲。

忽而一聲驚雷,尹天涼眨眨眼睛,娘咧,耳朵差點震聾了。一雙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尹天涼這下子輕抖了一下。

哥們,要調情也不先發個邀請函……

“關了窗子吧,雷聲大了。”陸君則說道。

關了窗子,簾子自然就服服帖帖地垂了下來,就差吹熄一根蠟燭就齊活了。

“雨還挺大的。”尹天涼說了一句無意義的話。

“下了這雨天兒就更涼……”

“啪……”

有人眼前都是小鳥飛翔。

“……了。哦哦,你沒事吧?”陸君則邊問著邊隨手將窗戶銷上了。

能有什麽事,頂多腦門上長出個包,不過,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有點事忙忙也好。

晃晃腦袋,尹天涼又使勁眨眨眼睛,手做無方向狀慢慢往前伸了伸:“天怎麽一下子就黑了?我記得明明還不到申時……”

“哦哦,你看不見?”陸君則口氣裏有訝異。

“有點黑,沒事兒,我閉會眼睛一會兒就好了,以前不小心被雷劈我睡了兩天再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尹天涼煞有介事地說道。

然後順勢閉上眼睛再裝模作樣地用手輕輕揉揉。真想看看陸君則的表情。

“哦哦,到床上躺一會兒便會好了。”陸君則說道,忽然打橫抱起她放在了床上。

呃……她明明隻說閉會兒眼睛也沒暗示別的啊?咋就轉移到床上來了……

 

62

好吧,讓她繼續裝會兒,還好電視劇裏偽瞎子很多她可以照貓畫虎。

早知道當瞎子有這麽好的待遇她從變成“涼呆子”開始就裝了。瞧瞧,睡醒了有人扶著,走路都有人樂意抱著她,別的不說,最起碼省了自己的繡花鞋了——坐在回程的馬車上靠在陸君則懷裏尹天涼美滋滋地想著——被某人抱著走路的感覺真好,安全平穩又舒適,服務質量一等一,迪拜帆船酒店那直升機勞斯萊斯能咋地,總還是沒有人會溫柔地抱著客人送去機場……

秉持著盲人目光沒有焦距隻會盯著某點較勁的原則尹天涼一直裝到了吃晚飯,正琢磨晚飯要不要就立刻恢複呢,餘光瞥見陸君則那廝些許懷疑的神情尹天涼立刻決定至少裝到明天早上。

吃飯變成了小小的問題,尹天涼看著桌子上她愛吃的菜也不能夾更不能說,隻拿著筷子扒拉丫環和陸君則夾到她碗裏的,不過明天等她能看見了便能隨心所欲地吃了。

吃過飯喝茶,尹天涼便皺了眉頭,做出一副擔心的表情,拿著茶碗也不喝茶,將眼睛對準地麵做若有所思狀——就是不說話。

“哦哦?”陸君則叫她。

模仿電視劇中所演,將頭轉向他,但目光絕對要與他的臉產生一點偏差將視線落在他腦袋後麵的某處:“嗯?”

“還沒有好些?讓人請了大夫來看看。”陸君則說道。

“明天再說吧,天都這麽晚了,也許明早上就好了。”尹天涼說道。大夫來能怎之,她說看不見就是看不見。

陸君則起身了,走過來了——尹天涼還是將視線停留在某處,直到陸君則牽起了她的手:“一會兒大夫就來了,先回房吧。”

回房的路上陸君則小心翼翼地牽著她,上台階下台階,細心得很,尹天涼又很不厚道地想起了一首歌“扶我學走路,教我學說話……你用那甘甜的那啥將我喂養大……”

第二天一早,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尹天涼隻覺得胃裏一陣翻騰,幾欲嘔吐出來,拍了拍胸口壓了下去。

“哦哦,不舒服?”陸君則也起身輕輕拍著她的背。

“有點惡心。”尹天涼說道,這一下子讓窗戶砸的,沒真砸瞎砸出嘔吐了,不知道壓迫到哪根神經了。

陸君則拿了衣服給她披好,忙著讓丫環叫人去請大夫。

在大夫來之前尹天涼已經嘔得酸水要出來了。這下子不能裝瞎了——否則都吐歪了。

陸君則看她忽然“複明”便嘴角輕扯了下。

大夫來了,那時候天還未亮,尹天涼已經吐的沒啥力氣了。診了脈隻聽得老大夫跟陸君則道喜:“恭喜郡王,小王妃是有喜了,這樣的情形大概還要持續兩個月,過了四個月就好了,郡王無需擔心。”

他是不擔心,變水桶的是她也不是他。

摸摸自己的肚子,神奇,她肚子裏有個小東西在成長,不需要陽光雨露。

陸君則命人重賞了大夫,回頭見尹天涼正輕輕摸著肚子。

“這個,不知道是陸仁甲還是陸貂蟬。”陸君則說道,也看著尹天涼的肚子。

真生出來說啥也不能叫這名,丟不起那人。

“生出來再說唄,這取名字的事不是還得爹和娘做主?”尹天涼說道。希望她公公真地是飽讀詩書能取個拉風的名字。

隻是不知道這對老鴛鴦跑哪裏雲遊去了。

掐指一算,尹天涼懷孕的日子是在西境,瞄眼孩子她爹,小蝌蚪運動能力都不錯啊。

那些暫時管不著了,眼下這每日N吐實在是太折磨人,尹天涼快成了全府“嘔像”了,吃了吐吐了吃,每天都要折騰好幾次。不過還好的一點就是她受苦陸君則還陪著她。

以前尹天涼看電視裏演自懷孕開始孕婦的飲食愛好可能會有所改變,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想要吃蘿卜蘸醬。

話說那天,她說她想吃蘿卜蘸醬,陸君則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哦哦,你說什麽?”

“蘿卜蘸醬。”尹天涼說道,很奇怪嗎?

陸君則吩咐下去了,午飯的時候尹天涼麵前擺了幾盤各色蘿卜和一小排各種口味的醬料,這個……打算給她當主食吃?

吃了幾片忽然又不想吃,放下了卻見陸君則貌似吃得開心——難怪她的娃娃要吃,原來是遺傳。

自此後尹天涼的飲食愛好實在是越來越怪異,而且基本都是反季節的東西,害得陸府廚房和“采購”人員每天都提心吊膽生怕她又折騰出奇怪的玩意來。

又折騰了一個多月,終於尹天涼不吐了,隻不過那肚子似乎還沒迅速膨脹的趨勢。為此尹天涼有點擔心,某天晚上小心沐浴完了自己摸著那看似是吃胖了的肚子自言自語:“是不是營養不良,怎麽四個月還這樣小?”

聽到一聲輕笑,不做第二人想,鐵定是孩兒她爹。

“哦哦,大夫說過了五個月孩子才會長得快些。”陸君則說道。

“啊?這樣啊,現在才四個月,還有半年……”尹天涼算算日子,又比劃比劃自己肚子,不知道到時候成啥樣了是不是也像個倒扣的鍋,鍋裏煮了個小孩兒……

天一天天冷了,雲中這地方散熱尤其快。尹天涼為了將來寶寶出生會有強健的體魄因此還是執意每天在府裏轉個小半個時辰,於是,陸府裏的下人們便常看到這樣的景象:穿著一黑一紅兩個鬥篷或一前一後或者一左一右地走著,相同點在於兩人的手總是扯在一起的,黑鬥篷偶爾會扶著紅鬥篷的腰。

這一幅景象引得不少人唏噓,老人們說,陸家終於要熱鬧些了。年輕媳婦們便常常要回家揪男人的耳朵,讓他們像郡王爺學習。

過了五個月,尹天涼的肚子終於進入了快速膨脹期,食量也在呈正比例增長,每每她吃完了飯都見陸君則擔心地看著她的肚子。為了貫徹“教育從胎教抓起”,尹天涼早兩個月前每日裏便讓孩兒她爹念那些四書五經之類的,偶爾也會讓香珠兒彈個小曲兒啥的,總之,她辛苦,府裏其他人也沒清閑到哪裏去。

一人懷孕,全府總動員。

七個月的時候,天已到了二月份,有天下午,正午睡的人忽然被“啊”的一聲驚醒了。

“怎麽了?”陸君則問道。

“她踢我。”尹天涼說道,手摸著肚子,裏麵那個小東西會動了,生命果然很神奇:“她會動了呀……”

陸君則眉毛一挑:“都七個月了當然會動。”

都?當然?側頭看眼陸君則,你很有經驗的樣子嘛……也是,沒正式洞房過不代表沒讓女人生過孩子。

“知道的不少嘛!”尹天涼摸著肚子。

“這才哪裏到哪裏,為夫還知道如何照顧產婦,如何照顧小娃娃。”陸君則說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你還會全套?尹天涼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八個月的時候肚子裏那隻忽然消停了,尹天涼有點擔心,每天無數次拍肚子逗她動一動,那隻不知道是懶還是鬧情緒,總是尹天涼碰碰肚子她才動一下,就像應付尹天涼一樣。

三月的天,磚縫間有些許綠意了,尹天涼便在最溫暖的時候去院子裏坐坐,給肚子裏的念念“草色遙看近卻無”之類的。不過今天她邊念叨邊輕拍肚子肚子裏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想湊過去聽聽——彎不下去腰,想使勁抽她一下——舍不得。

正巧孩兒她爹悠哉遊哉拿著個撥浪鼓走過來了,見尹天涼手揚著忙皺了眉頭:“哦哦,你這是要做什麽?”

“她怎麽都不動?沒事吧?”尹天涼問道。

“也許正睡著。”陸君則說道,大手也放在尹天涼的肚子上,果然沒動靜。

“去請大夫來看看吧!我有點怕。”尹天涼說道,自然地從陸君則手裏接過那小波浪鼓搖了下。

“好像動了一下。”撥浪鼓聲剛落便聽陸君則說道。

半信半疑地尹天涼又晃了下撥浪鼓,這下子動得厲害了下。鼓停了裏麵便悄無聲息。

又試了幾次果然裏麵那隻總是隨著鼓聲才動。

陸君則便笑了:“看來是陸仁甲,聽得懂號令。”

“沒準兒是陸貂蟬,聽得懂音律。”尹天涼說道。裏麵這隻真是高深莫測啊,愛好這麽奇怪。

尹天涼不停地搖著那撥浪鼓,肚子便不停地動著。

“哦哦,你也讓孩子歇會兒,哪有你這樣當孩子她娘的。”陸君則從她手裏拿走了撥浪鼓。

結果他拿著撥浪鼓靠近了尹天涼肚皮使勁搖了一下。

“好像也沒有你這樣當孩子他爹的。”尹天涼說道。比她還壞,故意離那麽近。

“孩子她娘,坐了半個時辰了,該回去躺會了。”陸君則說道。

呃……這稱呼顯得她好老。

“孩子她爹,這時辰該去園子裏逛逛了。”尹天涼說道,被陸君則攙著起身,兩人慢悠悠地往後花園裏走。

“爹和娘也不知道雲遊到哪裏去了,娘還一直盼著要個陸貂蟬呢,這下子怕是趕不及孩子出生了。”尹天涼說道。

“該回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陸君則說道。

“你沒派人去找找?”尹天涼問道。她怕啊,她希望生孩子的時候有個媽媽在身邊。

“找他們幹什麽?免得教壞了孩子。”陸君則說道。

看陸君則一眼尹天涼笑了:“好像你也是他們教出來的。”

“為夫是自學成才。”陸君則說道。

噗!尹天涼一個激動撲哧笑了,不想卻閃了腰,嚇得陸君則忙抱起她便往回走,還好,沒什麽大事。

隻不過,接下來的好幾天,裏麵那隻不知道跟誰慪氣,反正弄出啥響動她都不動。嚇得小兩口天天讓大夫守著每天檢查好幾遍以確定他們的孩子正常活著。大夫直言他們小夫妻實在有點小題大做。陸君則便有些赧。

 

63

好不容易肚子裏那隻九個月了,也許是郡王府的營養太好所以尹天涼的肚子很占地方,對其他器官進行慘無人道的“壓迫”,惹得她其他器官直抗議。

 

抗議的最厲害的便是胃和膀胱,胃不如以前工作積極了,給點工作量愣是拖拉著說超標超標,沒有那個容量。這也好辦,大不了勞動勞動嘴多吃幾次。可是膀胱就比較過分,把庫容警戒線大幅度降低,隻要稍微有點超標便發紅色警報,弄得尹天涼那些日子差點申請“茅房原住民居住證”。

兩手扶著肚子,這晚上第九次出恭完畢。尹天涼現在是真盼著這個小東西快點出來。

“哦哦,小心些。”陸君則扶她躺好,給她掖掖被子。

“什麽時候生啊?再這麽折騰下去我可受不了了。”尹天涼側躺著,枕著陸君則胳膊,迷迷糊糊地閉著眼睛。女人真是太辛苦了,要負重行動好幾個月。

“哦哦,快了,別急。”陸君則輕拍她的肩頭哄她入睡。

“如果換成你看你急不急……”尹天涼嘟囔道。說啥風涼話……

“哦哦,為夫於此事上一竅不通,況且,為夫就算有心也無力啊……”陸君則說道。

尹天涼便笑,臭石頭,你能不能不這麽一本正經地耍寶。

正笑著,肚子忽然疼了一下,“嘎”——尹天涼的笑被強行製止,眉頭擰成一團。

“疼、疼……”尹天涼使勁抓著陸君則的胳膊。

“哦哦啊,我們的孩子好像……來,深呼吸,對,就這樣,為夫這就叫產婆來……”陸君則邊安撫著尹天涼邊讓丫環火速把產婆喊來。

一時之間,安靜的陸府一下子熱鬧起來,不過因為陸君則早一個月便命人演習過了所以雖有聲響卻絲毫不見紊亂,一切都井井有條,隻待尹天涼肚子裏那隻快點出來了。

不過這隻小東西似乎很有耐性,躲在裏麵就是不肯出來,疼得尹天涼幾欲虛脫,實在疼得受不了便罵兩聲:“等你出來的,我非打你竹板子不可……”

旁邊的產婆和丫環動了動嘴角:“王妃,您別急,生孩子都是這樣的。”

“我知道,我就是說說……”尹天涼說道。

全體人的嘴角輕輕抽了抽,門外那個一直負手站了好幾個時辰的男人嘴角挑了挑。

小東西紆尊降貴賞臉出來的時候尹天涼覺得自己終於活過來了,很想睡,可是又很想看看她身上掉下的肉……

可是,為什麽沒聽到孩子的哭聲?尹天涼心一驚掙紮著爬了起來,隻見一個產婆倒提著她孩子的腳,伸手便打了孩子屁股一下。

“哇”的一聲,像是開啟了按鈕,小娃娃扭動著屁股使勁哭了起來……

尹天涼嘿嘿笑了:“你果然是欠揍……”

~~噗通~~某人在孩子洪亮的嗓門中昏昏沉沉睡去。

再睜開眼睛,尹天涼有點蒙,歪頭看看,床邊坐著陸君則,他正一臉微笑看著自己。

“哦哦,你猜是陸仁甲還是陸貂蟬?”陸君則問道。

“陸仁甲。”尹天涼說道。

“哦?為何?”陸君則挑眉問道。

因為和他老子一樣沒事裝石頭,一副欠扁樣。

“因為他不善表達感情,來到這個世界這麽重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喜極而泣。”尹天涼說道,示意陸君則扶她起來:“孩子呢?”

陸君則瞧她。半晌開口說道:“哦哦你這是影射為夫平日裏不對你甜言蜜語?”

呃……是啊!最愛聽甜言蜜語你一句都不說。

“沒有,我這麽少言寡語,也不如一般女子那樣溫柔體貼風情萬種,不過我識大體啊,識大體的女人怎麽可能會在意甜言蜜語呢。”尹天涼說道。臭石頭,這是你說我的話。

“風情萬種這四個字不是為夫說的,為夫可沒說哦哦你不風情萬種。”陸君則說道。

尹天涼假笑下:“既然沒說不,那就是是了?也就是說在你眼裏我還是風情萬種的?”

這就是你們陸氏邏輯,我陸尹氏當然也能用。

“這是自然。”陸君則點頭。

尹天涼雖知此時兩人不過是玩笑話不過還是心跳有些加快,做不經意狀問道:“哦,那你倒是說說我哪裏風情萬種了?”

“粗暴的時候。”陸君則說完忙起身:“為夫去抱了我們的甲兒來。”

噗……甲兒……真是有夠難聽的。等等,粗暴的時候?這個色胚!她可是個水桶樣的產婦!

片刻,陸君則抱著個裹著紅紅被子的小東西回來了,放到她懷裏,尹天涼有些顫抖地接過孩子,小娃娃正睡著,皮膚都粉粉的,小嘴咕噥了一下。

這麽抱著真像抱她當蕭緗那會兒養的那隻小京巴。

尹天涼好奇地動手摸摸娃娃的小臉,真是細膩!再摸摸小手,這才是柔若無骨呢。

忽然小東西“哇”的一聲哭了,小臉變得紅彤彤的。

“她是不是餓了?”尹天涼問道。需要喂奶不?

嬤嬤們聽見動靜都忙過來了,手腳利索地打開了小被子,然後笑了:“回王妃,小主子不是餓了,是尿濕了不舒服。”

看著嬤嬤們給小娃娃換尿片,尹天涼愣在那裏,看看一邊的陸君則:“你不是說甲兒嗎?怎麽……”怎麽沒有小JJ

“啊,是假兒啊,假兒真女~”陸君則說道,一臉正經:“看我們女兒和你多像,都不愛吭聲。”

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就知道這臭石頭小肚雞腸。

菩薩保佑女兒性格不像她爹!阿彌陀佛!

自從有了陸貂蟬這個小東西,尹天涼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看她哭啊笑啊拉啊尿啊的居然覺得很幸福,而且沒嫌她隨地隨時大小便。要知道小京巴隨地大小便她可沒有手下留情。

為了陸貂蟬的夥食尹天涼逼著自己吃那些不愛吃的油膩,身材比懷孕那會兒也沒好到哪裏去,某天自己看鏡子都愣住了:那個移動的水桶是她嗎?吃的是魚肉擠出的奶水,可是為啥留下的是脂肪?

陸貂蟬滿月了,腦瓜頂總算有些毛茸茸地了。尹天涼也被準許下床出房門到處轉轉了,出了房門四處看看來到陸君則的書房,發現他正拿著一封信在看,神情凝重。

進了房,見是她來了陸君則隨手將信放在桌上:“怎麽出來了?”

“嬤嬤們說可以出房門了,我在房裏憋了那麽久出來透透氣。”眼睛落在信上:“是我哥的信嗎?”

尹天淩那朵水仙據說也被攆回楚州繼續做他的世子去了。

陸君則搖搖頭,將那信……其實不是信,是很正式的公文。

看完了,尹天涼覺得心髒緊了一下。

“怎麽說沒就沒了?那孩子好像也沒幾歲。”尹天涼說道。

“太子自出生便一直體弱多病,皇上多方尋訪名醫也未見起色,如今……”陸君則從她手中抽出公文放下牽著她的手出了書房。

兩人緩步走在回廊中走著,五月的天藍的很,一切都正孕育著生機,可有些未來得及蓬勃的生命卻消逝了,不能不讓人心疼。

“前兩年見著,太子還喊我姐姐呢。”尹天涼說道,那樣可愛而固執的孩子沒了。

自己當了母親才知道孩子就是自己的一切,恐怕皇後會痛不欲生吧。忽而又想起一件事:“那位嘉貴人可有了孩子?”

若那女人是梅家的表妹估計心術也正不到哪裏去,沒準兒就是她為了自己兒子的地位而弄死了小太子。

陸君則搖搖頭。

那果然是病死的?

夫妻倆回了房,陸貂蟬醒著,歪著小腦袋看搖籃邊上尹天涼隨手掛著的紅色小繡球,表情平靜得像是一個陷入了深思之人。尹天涼心裏歎口氣,啥也不說了,這孩子看著就是隨她爹。

據孩子的爹說,孩子這麽小太遠和太近的都看不太清楚,所以尹天涼將手在她“可視”範圍內晃了晃叫了聲“寶寶”。

陸貂蟬小腦袋歪回來看她的手,又眨眨眼睛,還是一副深思狀。也沒有電視裏的娃娃那樣歡快地手舞足蹈,她隻是看著尹天涼的手。

“我們女兒一點也不活潑。”尹天涼說道。

“文靜些好。”陸君則說道。

“活潑些好。”尹天涼說道,碰碰她的小臉蛋:“來,笑一個給媽媽看。”

不理。

“那,哭一個給媽媽看。”

繼續不理。

“隨便擺個姿勢給媽媽看。”

小娃娃歪了頭看向一邊——尹天涼氣結。

 

64

夜深了,陸貂蟬被尹天涼晃著睡著了。打個哈欠,養孩子比養京巴可費事多了,最近嚴重的睡眠不足。一回頭,陸君則似乎正出神,方向——她。

低頭看看,也沒啥特別的。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冬瓜型”,真想念自己當年“絲瓜”型身材。

爬上床不自覺又打了個哈欠,陸君則忽然笑了,伸手環住她的腰身:“哦哦,辛苦你了。”

辛苦也是自找的,誰讓她不相信別人幫她帶孩子,好在陸貂蟬半夜裏隻有餓了才叫喚兩聲。

孩子她爹也算體貼,除了不能幫她喂奶之外其餘都能幫忙,而且還很體貼產婦,沒事給她按摩,這不,又開始了,隻是平日裏力道不輕不重,今兒有點重。

“呃……”尹天涼皺個眉:“輕點兒,疼。”

力道輕了,從肩膀往下到背到腰,怎麽又到大腿了?

睜開眼睛對上一雙眸子,一雙變了顏色的眸子。那雙手又折回來了,從衣襟探進去在她的背上遊走。尹天涼有點不自在地扭動了下。

“好多肉。”尹天涼說道。

“手感還不錯。”陸君則說道,神情自若。

你買皮毛啊……還手感呢?

不過,這廝的手還是那樣奇異能傳熱,這廝的身材似乎更好了,腹部緊繃繃的,一看就是常鍛煉的結果,摸摸,還是質地堅硬。

“終於長大了……”某人說道。

尹天涼臉一紅輕捶他的胸膛:“那還不是你讓我長大的……”是某人說要她好好長大的。

耳邊一陣輕柔的風:“也是,為夫可是大功臣,是不是也該給為夫些獎勵?”

“你想要什麽獎勵?”咬他胸前一口,肉質還不錯。

“嗯,我想想。”又支起了胳膊做沉思狀,半晌說道:“你懷著貂蟬的時候沒少支使為夫,今天就讓為夫也予取予求吧……”

呃……

“那是貂蟬要支使你……”尹天涼說道,她要是不懷著他的娃能支使他嗎?

“哦哦,我們以前不是說了,做長輩的不能把責任都推給子孫,這是不對的。”陸君則說道。

呸!

半個時辰後,尹天涼終於癱軟地睡著了,陸君則給她拉了拉被角,攏了攏頭發。陸貂蟬又開始嗷嗷,陸君則輕輕起身下床給她換了尿片,輕輕晃著搖籃送女兒入睡。

“貂蟬乖,你娘很累,你不要鬧了。”陸君則對著女兒說道。

小丫頭又不哭了,歪著小腦袋不知看什麽,半晌自己睡著了。

“真像你娘。”某人輕笑著說道。

夜雖漫長,但是守著這樣的夜,聽著甜美的呼吸聲還是很悅耳的。

這天,夫妻倆正抱著女兒坐在樹下乘涼,管家這回可是步子趔趄地衝了進來,院門那“咣當”一聲引得陸貂蟬看了半晌。

“爺,咱們皇上駕崩了。”管家滿臉的驚慌。

“駕崩?”陸君則抱著孩子的手一頓,輕輕將貂蟬放到尹天涼懷裏然後起身:“什麽時候的事?”

管家似乎終於冷靜了些:“五日之前,而且……新君已經登基了。”

“新君是誰?”陸君則問道。

“景王殿下。”管家說道。

“我知道了,你留意著京城的消息。”陸君則說道。

管家退下了,尹天涼看著陸君則:“這……”她想問,景王是哪一隻王爺?

“哦哦,你十七叔登基了。”陸君則簡直太體諒人了,就知道她茫然地眼神是對這個不解。不過,十七叔……好像沒有印象,進京好幾次了也沒見過,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個傳位是怎麽個傳法?她十七叔不是篡位吧?接著看陸君則,可惜這次他沒明白她要問啥,隻是輕輕摸了摸女兒的小臉歎了口氣。

果然很快消息被證實了,旨意一道道頒布天下:先帝大殮,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等等,本來賦閑在家的陸君則也忙了起來,就算仍是沒有實際工作要做,起碼過場還是要走的。

陸君則每每忙到半夜才回來,尹天涼多是坐在搖籃邊等著,她覺得陸君則瘦了,似乎有了心事。

看他坐在搖籃邊看著女兒的臉尹天涼端了杯茶給他:“有事?”

“沒什麽,哦哦,若有機會歸隱田園你覺得可好?”陸君則問道。

“好。”尹天涼說道,陸君則若真能這樣她也安心,遊離於權力之外才是安全的。

“你不問為什麽?”陸君則看著她。

尹天涼笑了:“你是我丈夫,說過和我心心相印,你所做的自然都是為了我們母女好的,既然知道是為了我好我還問什麽?煩心的事你去想,我嘛,帶好孩子就行了。”

陸君則站起身輕輕擁住她:“嗯,不隻要帶好孩子,還要生好孩子。”

“那你也要能養得起才行啊。”尹天涼笑著說道。

“嗯,好。”陸君則說道,將頭靠在她肩頭,似乎有些累的樣子。

尹天涼輕輕拍著他的背——習慣了這樣拍女兒讓她靜下來。

第二天,陸君則照例又出去了,尹天涼抱著女兒坐到院子當中曬太陽,太陽暖暖的曬得人昏昏欲睡,手搭在搖籃邊上慣性地推著搖籃邊眯著眼睛打盹。

“啊啊啊……”陸貂蟬發出了聲音。

這是要說話了?才幾個月啊就要叫?

睜開眼睛看看,陸貂蟬的小手指著一個方向,順著看去——啥也沒有。

忽然打了個激靈,人家說小孩子幹淨能看見某些好朋友,可是大白天的——四下裏看看,隻覺得大夏天忽然陰風陣陣的,尹天涼抱起了女兒輕拍她的後背:“乖,寶寶不怕不怕。”

一會兒得找人來看看孩子是不是衝撞了什麽。

陸貂蟬安靜了,眨巴著和她奶奶一樣的小美目看著剛才那個方向。

天氣熱起來了,尹天涼抱著女兒回房,也該讓娃娃睡會兒了,要不晚上會鬧,進房前又狐疑地看了看那個方向。

她們進房了,剛才娃娃看的房頂房脊後慢慢冒出了兩顆頭。

“老頭兒,我們小孫女兒真好看,粉嘟嘟的。”

“夭兒,為什麽我們不直接回去?那樣就可以抱孫女了。”

“這個,我們得先看看情況再說,萬一人家小兩口不歡迎我們回來我們不是自討沒趣?”

“不會的,怎麽說我們也是他們長輩,倆孩子又不是逆子,怎麽會……”

“你還不知道你兒子是什麽德性?別說爹娘,就是爺爺奶奶他也能照樣不給麵子。”

“那倒是……不過他如今也當人家爹了,該不會那樣小氣了吧?”

“看看再說!”

“夭兒,我們還要繼續風餐露宿?”

美人終於回頭了,橫了他一眼:“要不你先回去探探風聲?”

……

晚上陸君則回來,進了內院的門忽然停住了腳步,不過也僅僅是片刻的事便馬上舉步前行了,回了房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

尹天涼當時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熟睡的女兒。

“哦哦,貂蟬怎麽了?”陸君則忙問道,小家夥臉色紅潤呼吸平穩看著好好的為什麽她有些緊張?

“現在還沒怎麽,不過白天好像被什麽嚇到了,一直指著房頂叫。”尹天涼說道。

“哦,這事。”陸君則輕聲笑了,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了些什麽,尹天涼皺皺眉。

“爹和娘真是……到了家門口還蹲房頂。”尹天涼說道。原來她閨女看到的是倆老活寶,終於知道回來了,也知道家門不那麽好進了?

“反正天氣好,他們愛蹲著便多蹲幾日吧。”陸君則說道。

真無良的小孩兒。

不過她也讚同,誰讓他們耍她。

接下來的幾天,尹天涼閑來無事便抱著孩子出去曬太陽,目光則偷偷地巡視四周,果然看到了那若隱若現的兩顆腦袋。

尹天涼開始給還聽不懂話的娃娃講她的奶奶,奶奶是多麽美麗活潑,笑起來有多好看——當然娃娃是聽不懂的了,可是有人能聽得懂就好。

在故事講到第四天,美麗的奶奶將她娘推下塔來的時候終於房頂上有了一道聲音。

一道帶著慍怒的聲音:“夭兒,你怎麽能推了媳婦下來?那可是七層……媳婦又不像我這樣皮糙肉厚,又沒有功夫……”

尹天涼笑了,衝著房頂說了句:“爹,娘,日頭那麽大,下來喝杯涼茶吧。”

兩顆頭上升放大中……輕飄飄落了地。

尹天涼瞪著眼睛看婆婆:“娘,您會功夫?”

“雕蟲小技而已,不值一提。”某婆婆還謙虛起來了,抱起了陸貂蟬:“我的小貂蟬,可想死奶奶了,想抱又抱不到。”

小娃娃眼睛亮晶晶地,安靜地看著手舞足蹈的美人。

“貂蟬寶貝,來,給奶奶笑一個。”

小娃娃還看她,不笑。

氣氛有點尷尬。

“娃娃可能有點認生。”老頭說道。

“認什麽生……跟她爹小時候一個德性!”美人說道。

可能這句話才是娃娃的笑點,總之,陸貂蟬緩緩地彎起了眼睛,咯咯笑了。

 

65

陸君則回來見到客廳裏正其樂融融的四個人臉上沒有一絲驚訝,隻是淡淡說了句“知道回來了?”

他爹娘幹笑了兩聲以示回答,然後便轉移了話題去誇陸貂蟬,說陸貂蟬會長,挑了兩人的優點,長大了肯定是一個美人。

小兩口聽著不做聲,隻說的大美人口幹舌燥。

“哎呀,行了行了,我們兩個老不死的錯了還不行嗎?瞧瞧你們一個個的表情好像我們把你們怎麽著了一樣?”美人終於自言自語不下去了。

“這事有時間我和娘單獨談談。”陸君則說道。

“單獨談?誰要和你單獨談,這裏麵也有你爹的事,不能隻怪我一個。”美人說道。

陸君則挑挑眉毛:“沒有娘的威嚇爹敢嗎?”

美人柳葉眉倒豎:“說吧,你要怎麽樣?我可跟你說,就算要把我趕出家門也行,不過我要帶著貂蟬一起走,好不容易給我盼到了小孫女。”

“嗬嗬!”陸君則輕笑兩聲:“娘,這事有時間再談。”

“娘,還有我哦。”尹天涼說道。害她跑了兩千裏地沒關係,她當旅遊了,可是騙她說她的石頭死了……不能輕易原諒,否則以後指不定又怎麽騙她了。

美人做可憐狀看著她:“涼兒,娘是為了你好。”

“娘,這事有時間再說。現在天兒也不早了,您二老風餐露宿的辛苦了,該早早歇著才是。”尹天涼自她懷裏抱過女兒。

“涼兒,不能讓貂蟬和我一起睡嗎?”聲音裏透著渴望。

尹天涼笑笑:“娘,您剛才說就是走也要抱著貂蟬走,她剛幾個月還離不得娘呢。”

“我就是說說,回都回來了還往哪裏走?涼兒,你就讓娘幫你帶著貂蟬好不好?”美人婆婆說道。

“好啊,當然好。不過娘,您在外雲遊一年多了,恐怕是很累,您先歇著,什麽時候歇過來了您再帶著貂蟬,反正您不走了,還怕她跑了不成?”尹天涼笑著說道,喚來了丫環去準備衣服,說老夫人要去泡溫泉。

兩口子抱著小娃娃出了客廳回房,陸君則一路默不作聲。尹天涼偷偷看看他,知道他想著什麽。因為那個所以才要單獨談的吧?

陸貂蟬不睡,在爹爹媽媽中間眨著眼睛看帳頂。

“符況那個人其實不錯,不過他當初以為我是去休夫呢。”尹天涼忽然開口。

“哦?”某人淡淡地扯了個問號。

“其實我當時就一個想法,不管咱們倆誰休了誰都行。”尹天涼繼續說道。

陸君則終於把視線從陸貂蟬的臉上挪到她臉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與你能活著相比,誰休了誰都沒什麽重要。”尹天涼說道,手指被貂蟬握著,軟軟的。

“當然有。”陸君則頓下:“為夫苦行僧一樣熬了三年等你長大,期間又守身如玉,若這樣還被你休了天理何在?”

呃……這是啥理論?守身如玉聽著咋這麽別扭。

“我也沒想休了你,就是打個比方。”尹天涼說道。

“那也不行。”陸君則想了想:“看來為夫地位還不怎麽牢固,不如這樣,哦哦,你簽一份保證書給我吧,萬一真的失了官位做了平民為夫心裏也有個底。”

“什麽保證書?”尹天涼斜睨他。這廝沒創意,跟她學。

“永不休夫保證書。”陸君則說道。

我防著你納妾你防著我休夫……這算來還是她值錢一點吧?咦,她有那麽搶手了嗎?早知道符況還能有這功效她早在第一次見著符況之後就回家說了,估計也用不著沒事打太極玩了。

“這個嘛……鑒於你這幾年表現還不錯,我考慮一下再說。”尹天涼說道。

陸君則便從鼻子裏輕哼了一聲。

一直沒睡的陸貂蟬不知道湊什麽趣,小小的鼻子裏居然也擠出一聲“哼”……

“小東西,你敢哼我,沒有天哪有地,沒有我哪有你?”尹天涼晃晃她的小手,貂蟬咯咯笑了。這孩子白天不笑,大半夜的……怪嚇人的。

“隻有你有什麽用……”貂蟬她爹說了句。

“有你三年也沒什麽用啊?要不是娘想著法的讓你開竅……估計貂蟬還得等幾年呢,說起來,娘的功勞也很大。”尹天涼說道:“娘那麽聰明一個人怎麽可能放任我一個人上路?隻不過她老人家愛躲在暗處看熱鬧罷了。”

“不用替他們說好話,這對老頭老太是越來越沒正事了。”陸君則說道。

“起碼還做了一件正經事。”尹天涼反駁。陸君則挑了挑眉毛示意她說下去:“給我們貂蟬養了個爹啊。嗬嗬……”

貂蟬也衝著陸君則咯咯笑,似乎很同意她娘的意見,似乎對她這個爹很滿意。

陸貂蟬每天都醒得早,隻要沒有便便不舒服便自己躺著也不言語玩深沉,今兒卻有些奇怪,咿咿呀呀個不停非把尹天涼給吵得睡不著。

“臭丫頭,中了彩票了?高興個什麽勁兒啊。”尹天涼邊嘀咕邊抱起她哄著,門開了,一陣小旋風呼地刮到了床邊。

“貂蟬,來,跟奶奶玩。”美人順便從尹天涼手裏抱過了孩子。

“娘,您怎麽起這麽早?”尹天涼看看外麵,有些黑魆魆的呢。

“早起了,在門外等半天了,沒聽到屋裏有動靜,怕你們還睡著。”美人說道。

比守株待兔的都勤快。

陸君則晨練完了回房見到那一副情景便歎了口氣。

嫁進來這麽久,第一次全家吃了個團圓飯,尹天涼不自覺的看向公公,怎麽還是那把亂蓬蓬的胡子?

吃過了飯陸君則又出門“走過場”去了。看著眼前的兩個老頑童和一個小深沉尹天涼打心底高興,多好,一家子就這樣平平淡淡的。

“貂蟬快點長大,長大了奶奶帶你去遊山玩水,咱可不憋在這府裏,怪沒趣的。”美人說道。

尹天涼不做聲,宦海沉浮了那麽多年的公公和婆婆不會不清楚目前的狀況,若他們都不著急她就真的可以安心了。

“要玩也得先把眼下的事解決了再說。”她公公開口了。

“眼下有什麽事?君則自己能處理好,你呀,不在其位就別操那個閑心。”美人說道:“再說,眼下再重要的事也比不過我們小貂蟬的事。”

小貂蟬今兒很高興,笑就沒停過,聽在尹天涼耳朵裏,如同小風鈴一樣動聽。

下午陸君則回來了,抱了抱陸貂蟬,屁股還沒坐熱便聽門又“咣當”一聲。

“陸叔,又怎麽了?”陸君則問道。

“老陸啊,你怎地越來越不穩重了?”陸君則他爹說道。

“聖旨到!”管家叔叔口氣嚴肅。

陸君則忙命擺了香案帶著全家老少跪接聖旨。

這聖旨是新皇的第一道旨意,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跪在陸君則身後,旁邊是她公公婆婆。

聖旨大意是,皇帝我剛坐上龍椅,覺得有點不穩當,覺得陸君則你這小子是塊好料子,而且你也休了那麽久的帶薪假期了,咋說也該回來繼續上班效命了,再者說,從你媳婦兒那論我還是你十七叔,你小子就老實回來給我幹活吧,虧待不了你。

尹天涼發現皇帝說話都特冠冕堂皇,十七叔,上一任還是堂兄呢,咋樣?照樣給我們踢回家吃老玉米。現在也不說得清楚明白就讓我們回去效命?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臣接旨,吾皇萬歲。”陸君則聲音又很平穩地沒有一絲波瀾。

算了,我體諒你,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這是頂級BOSS。殺人遊戲玩多地人種不能得罪。

太監還是上次那個綠衣太監,這次笑得如同台上塗脂抹粉的醜角。

太監拿著尹天涼要修花園子的一部分錢呼啦啦地美滋滋地走了。

 

66

陸君則將聖旨交給管家讓他拿去供起來,尹天涼追隨著那道明黃的卷軸,完了,她的富貴閑人夢被這破綢子給攪和了。

這個十七叔倒是聰明,直接將前任不待見地人重新啟用,指著感激他呢。現在她忽然有了一窺這十七叔真麵目的衝動,又是一隻不叫的那啥,還是藏獒級別的。

這一道聖旨下來,門可羅雀的陸府門前一下子車水馬龍起來,拜訪的名頭那個多,一會兒老王爺老王妃,一會兒剛生產完的小王妃,連小不點的陸貂蟬都被很多官員的老媽老婆給圍觀無數遍了。

所謂世態炎涼的!

尹天涼累得渾身酸軟,笑得肌無力。趴在床上讓陸君則給她揉肩膀。

“我們家的園子不建了是不是?”尹天涼問道。

“隻能等等了,等皇上根基穩了便可以了。”陸君則說道。

尹天涼不做聲。

“哦哦?”

“我這個十七叔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就算尹冽沒有兒子可是還有兄弟,怎麽會輪到十七叔做皇帝。”尹天涼問道。

“哦哦,這些事你不要知道的好。隻要他是一位明君就好。”陸君則說道。

尹天涼回過身:“那你隻告訴我,尹冽真得死了嗎?”

陸君則搖頭:“在紫霄宮大殿,皇上崩於龍椅之上,據說當時太監正宣讀著封嘉貴人為貴妃的旨意。”

“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他是因為任姑娘而變得癲狂了?那個梅表妹一看就不是光明磊落的人,尹冽居然還要封她為貴妃?唉,隻是可憐了他那一群如花似玉的老婆。”尹天涼說道。人可以癲狂可以偶爾發發瘋——那是特指普通人,若是尹冽這樣的發了瘋真是很可怕。

“逝者為大,這些事也不必說了。”陸君則給她攏攏頭發:“為夫答應你,若有了合適的機會一定會遠離這些不讓你擔心。”

“嗯,好!不過有件事你可千萬要牢記在心。”尹天涼說道,表情嚴肅。

“什麽事?”陸君則笑問。

“一定要先弄到夠養老的錢再說不幹了。”尹天涼說道。

“小財迷。”陸君則點她額頭。

新皇登基倒是沒多大的排場,甚至都沒有下旨大選天下美人,目前種種跡象看來還挺有正事的,不像尹冽那樣身體都那樣了還想著封貴妃。難怪帝位坐不長久——有那個命也沒那個體力。

沒多久,新帝頒布了關於後宮的第一道聖旨,追封了他親娘為皇太後,並且重新開啟皇陵將其與老皇帝合葬,尹天涼想想,這趕上雍正那會兒胤祥他媽了,死後才折騰進皇陵。

新帝也立了一位皇後,姓霍,是安國公主的親侄女。

一切似乎都進去了正軌,連陸君則的工作都規律了。尹天涼沒想到這個權利交接居然如此平穩,看來“十七叔”應當是蓄謀已久的了,連尹冽都能幹掉的人怕是更可怕,尹天涼琢磨著。

一年的日子就那麽平穩地過去了,平穩得尹天涼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又一年快八月十五了,新帝下旨為太皇太後賀壽——當然也是借機讓群臣進京見過新主子,陸府的大小王爺王妃自然也不能不去,尤其是人家一上台就給官複原職了這麽大的好處。

離京城越近越期待,這下子應該可以見到王妃媽媽了,不知道王妃媽媽見到她現在的樣子會不會很高興。

京城終於到了,一切似乎也還是前幾次來的那個樣子,住進了別院讓人去打聽了一下,果然湛王府的人也早已到了,尹天涼有些激動。郡王妃早命人準備了禮物催著兩人去拜訪了。

回了家見了湛王妃,果然又是抱著她一頓拭淚,弄得尹天涼也鼻子酸酸的。還好,正大腹便便的淩翦雪來了給勸解住了。看看被抱在湛王妃懷裏的陸貂蟬淩翦雪眼睛亮了亮,隨即讓丫環去把她兒子揪過來到了尹天涼麵前。

呃,這小子跟水仙真像。

“小姑子,你看看你侄子怎麽樣?”淩翦雪笑問。

“跟我哥很像,不錯。”尹天涼摸摸他小腦袋,小水仙居然還別過臉去了。

“那你家貂蟬給我家兒子做媳婦吧。”淩翦雪說道。

噗!包辦婚姻不算還是近親結婚?不行,堅決反對。

“不行,我家貂蟬會被他欺負的。”尹天涼說道。

“尹曜,你看小妹妹可愛嗎?”淩翦雪自動忽視尹天涼,拉著兒子去看小貂蟬。

小水仙湊近了去看看,看似很勉強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都不會笑,笨笨。”

“啪~

三個女人看向尹曜又看裝沒事人的陸貂蟬。

“她……打我?”小水仙一副不可置信狀。

“咯咯……”陸貂蟬又笑了,笑得手舞足蹈。

小水仙的臉紅了,跑去跟他爹告狀去了,尹天涼暗笑,閨女,難道你自己也沒相中?

正笑著,隻見淩翦雪抱了陸貂蟬起來:“真有個性的娃娃,喜歡死了,給我當兒媳吧。”

……

太皇太後的大壽明顯沒有了80歲那時候的熱鬧,此時雖也熱鬧,許多人臉上卻是一副強顏歡笑的樣子。太皇太後和太後也沒了心思看小閨女們蕩秋千、拉紅線之類。

期待中的皇帝來了,他很高大,看著和尹冽年紀相仿,麵貌……比尹冽帥上幾分,一雙眼和尹冽的相似,都深沉如海。能與他對視一分鍾的人估計很少。

他果然與眾人不是很親近,想來來這種場合也是走過場而已吧。他笑著,卻笑得不溫不火不涼不熱,看了讓人親近不了。

他身邊的那位皇後最是讓尹天涼詫異,她以為所有的皇後都是端莊型的,可是這位皇後明顯不是,怎麽說呢,似乎帶著風塵的味道,沒錯,就是風塵。

算了算了,隻要她家石頭好好的,誰當皇帝都沒啥大區別,何況那皇後雖然看起來有點風塵,不過眉眼上看應該是善良之人。

席上喝了些酒,雖不多,但是對於尹天涼這種酒量的人來說也很夠嗆,再加上被馬車搖來晃去的胃都快擰成麻花了。回了房吐了又吐,美人婆婆帶著陸貂蟬去睡了,尹天涼喝著丫環端來的醒酒湯。

吐,還是吐。

陸君則一隻手輕拍著她的背,又一隻很自然地捏起了她的手腕,一副很專業切脈的樣子,尹天涼笑著看他,又搞怪。

“滑脈!”陸君則說道。

“啊?什麽?啥脈?”尹天涼奇怪。

“喜脈。”陸君則說道:“恭喜小王妃有喜了。”

……

“真的假的?”尹天涼很質疑,這廝也不要太全能了吧?怎麽這兩年精進到連婦產科也能看了?

尹天涼狐疑地看陸君則:“你怎麽會診脈?”

“不會。”陸君則很爽快地搖頭。

“那怎麽?”疑惑中。

“算算貂蟬都一歲多了,陸仁甲也該差不多來了!再說……”湊近尹天涼耳朵邊:“為夫最近很是努力哦哦你沒看見?”

看見倒是看見了,以為你荷爾蒙分泌過多了呢!

不過,秋天了,是該又要有收獲了吧?

 

石頭番外

 

太皇太後80大壽又要折騰著進京,也好,許久未見子季和承昱,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也見一見。

娘又在念叨她孫子的事——恐怕這次進京娘會找機會給她的孫兒找個娘。算了,她愛折騰就折騰吧,早讓她有孫兒玩她就不會整日裏折騰我了。

進了京去拜見過宮裏的各位主子,娘竊笑著說好多大家小姐都看著我含情脈脈呢——自從我十七歲承襲了爹的爵位娘便覺得誰家的小姐看了我都是含情脈脈,不知道是她對自己兒子太自信還是真有人對我含情脈脈,我也沒什麽機會看,隻要我想看回去那些小姐們必然是低了頭不給我正臉,也許她們是討厭我的。

那日回府晚了,一腳邁進客廳卻見一張小臉滿是狐疑地回頭看我,看樣子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兩頰肉嘟嘟的。大概這是第一次有女孩子把整張臉對著我看這麽久。徑自走過去,餘光瞥見她一雙眼睛在我身上流連——難得小丫頭見我卻沒有立刻別開目光。

丫頭似乎對我很是感興趣,餘光瞥見直在研究——的臉?聽到和娘以母子相稱竟將眼睛和嘴巴都張成圓圓的,像是安三隻鵪鶉蛋。這個丫頭也許屬相是豬,竟能吃下三碗米飯,見我們瞧便訕訕笑,自己太餓。娘為她拭去飯粒便眼睛彎彎地瞧著娘——似乎對娘的臉更感興趣,而娘對她的興趣似乎也不小,竟然連“找這樣兒媳婦”的話都出來。還真是個小孩子,居然還玩猜謎。不過今日為何見她便跑?回房對鏡看看,今日比昨日並未難看,很是奇怪。

那日承昱忽然提起京中有個好玩的小丫頭,他日子正無聊家裏老侯爺又逼著他娶親,他正打算著將那小丫頭騙回家裏當媳婦,不知為何,聽他的話娘的眉毛居然挑挑,雖不明顯,可是與娘朝夕相處二十幾年自然還是留意到。

承昱走後娘便神秘兮兮地要給門親事,心裏忽然有不好的預感,娘終於要拿自家兒子下手。不過,怎麽也沒想到,當日那小豬丫頭居然是湛親王府的郡主,也就是娘為我挑的媳婦。

是第一個給我看正臉的丫頭,也好,就是她吧,起碼不怕。

以為丫頭生性是活潑而好奇地,怎知到老太太們麵前便副端莊而遲鈍的樣子?呃,遲鈍也許並不合適,似乎有些愛神遊。竟然連婚期定下來都沒聽到,兀自在那裏低著頭,隻給坐在對麵的個腦瓜頂看,當時尋思著小丫頭害羞,後來發現不是那麽回事。出大殿,聽到“婚期”兩字一副如夢初醒的表情,眼睛眨啊眨,憋出來個蹩腳的理由“長幼先後”,掃眼丫頭,難道還不樂意?洞房花燭夜,被灌得有些暈,不過還不至於直接睡死過去的地步。聽著那丫頭嘀嘀咕咕地叫“大理石”“酒量不過如此”,似乎帶些嘲笑,果然是個裏外不一的丫頭,不過,這樣子是為瞞過什麽?眯著眼睛看叉著腰站在地上四處看過,動手拚張簡易的床,然後從身邊抱被子過去小心翼翼躺下,興趣忽然大了,丫頭到底要幹什麽?那床很舒服?不,應該不舒服,因為半夜她忽然把自己摔了,很想笑,因為丫頭的感歎詞很有趣“哎喲媽呀!”——語言那樣生動的丫頭會是個呆瓜?

一本正經地又搬出“長幼有序”的理由為的是不與我圓房。

是怕還是有別的心思?忽然想到清苑公主和承昱的話心裏便有些不舒服,娘打聽來的小道消息,承昱曾經在皇上麵前對丫頭示好,還要給買糖吃,難道丫頭是想著那幾塊糖?不過,不會強迫的,這麽個還鼓鼓臉的丫頭看起來實在太像小孩子。不強迫,逗逗是可以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誰知道丫頭的定力還不一般,每每用正經的不諳世事的語氣來回答的話,臉都不紅一下,或者幹脆“哦”“嗯”聲,若外人見定以為是個呆子,可越是這樣證明丫頭越會演戲,真想看看不演是什麽樣的。給取個“哦”的字,聽也沒什麽反應,不過心裏定罵。

不演是什麽樣很快便知道,不過並未親自在場,是娘繪聲繪色講給聽的,聽完隻覺得自己娶個小花木蘭回來。

知道她的呆是裝的,卻沒想到親王府裏嬌生慣養的小郡主居然有那樣的膽量和胸襟,那樣凶險的時刻想著讓娘逃跑不顧自己的生死。娘,丫頭“與其兩個都死還不如死一個保全一個”還“人隻有一個娘不能失去。”

那樣的氣魄和思想著實讓人震驚。可惜沒見那英姿颯爽的母夜叉的樣子。娘,母夜叉不是貶義,是人們為怕人厲害起來故意弄那麽個難聽的詞嚇唬人。也就是,府裏現在大小兩個王妃都是母夜叉。

再見到小丫頭在春日融融的午後,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走來,見到我回來略微有些驚訝,歎氣,娘總是想著辦法製造些小驚喜,現在看來隻是有驚訝罷。出門本想換衣服想起娘那臨走一瞥便止住腳步在門外曬曬太陽。一聽不禁啞然失笑,丫頭似乎對娘的強盜理論也很頭大,不過,蘿卜白菜——到底誰是蘿卜誰是白菜?要嚐多少次才會覺得好吃?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晚上自宮裏歸來,到門前將腳步走得踉蹌些才推門進去,正使勁搓手,像是那手上沾什麽弄不掉的東西一樣,看的眼神裏有絲……大概是不滿和鄙視,為何?娘又和她說什麽?

本來想躺倒在她身邊順便抱抱,誰知她卻一個骨碌起身,大概以為我是沒有酒量的,因此便又恢複小母夜叉的樣子。原來鄙視是以為我要納妾,忍著笑——又被娘給誤導。

許久未在身邊還真是有些想念,想粗心地將那帶著春藥的香囊拿給她,想像尊小坐佛樣坐在身邊守著,想那隻小小的柔滑的手,也想大半夜不睡覺隻來搬的胳膊。

做不經意狀攬上的腰卻被蟑螂樣搬走,回頭又捏她的臉,還邊嘟囔著,瞬間心裏有絲希望,也許是見不得我和別的人在一起。

既如此,那便請隴月來幫個忙吧。隴月與我自小便如兄妹般,幫個忙欣然答應。誰知道對隴月竟是如此平靜的態度,……竟是醋意也沒有的?心裏便有些不舒服。隴月不知和娘嘀咕什麽,開始以挑釁的姿態出現在她麵前,於是,大概能想象對著土匪時的架勢。原來母夜叉無論大小都是會吵架的主兒,偏偏都會挑人痛處,幾番下來倒是隴月不知被動什麽。隴月“以後小心些,夫人厲害起來要吃人的。”是啊,倒是盼著來吃。可是為何那段日子隻要進宮回來便眼睛閃閃發亮賊兮兮地看,不知道她的腦袋裏又想著什麽……知道娘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可是卻沒料到娘會推她下來,接住的那刻心差點停跳,看她傻笑著暈過去心裏忽然慍怒起來,若是有萬一可如何是好?底下就這麽個小夜叉。

不過,還好,看半夜裏折騰著往地下掉還能自言自語爬起來應該沒事,也難怪,小夜叉嘛,生命力還是很頑強的。

隻不過,直到目前為止小夜叉似乎對情感之事還是懵懵懂懂,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開竅。越來越多的試探眼看著眼裏越來越多的慌亂,應該是個好現象,畢竟現在都習慣手被握著。

不過,很快我便懷疑丫頭是不是真的有開竅的跡象,怎麽會聯想到我是因為隴月要去和親而酩酊大醉?還慫恿我和隴月去私奔?瞄著寫張古怪的條約讓我按手印,實在很想看看搗鼓什麽。笨吧,卻懂得趁人之危,聰明吧,卻把那東西藏得那麽……藏在床底下,那日不在,無聊中翻出來看看,隻見那“水”字已加橫成“永”字。第一條:永不得對方用強。若將來納妾不得用各種理由降低對方地位及削減且必要花費。看到這個實在哭笑不得,呆瓜,居然還不信。不過,既然不得用強,那就讓她心甘情願好吧?

這個應該不會很難吧?應該不會。

可是為什麽都犧牲那麽大,連身子都給看還是副懵懂樣?某看她又偷偷摸摸地翻出那條約,找機會看,又加第二條:18歲前不得圓房。

不禁莞爾,看來小夜叉也不是完全不動心哪?18歲,倒是可以等,用娘的話,丫頭開始含苞待放,18歲該是怒放了吧?

本以為會在這樣平淡地等到18歲,誰知未幾皇上竟一封密函來到。

與西蕃開戰——決死戰以定疆土。

多年前父親駐守西蕃的時候娘帶我去過,那個極惡之地,凶險無常。

若是平日,再是凶險我也不會有絲毫顧慮,畢竟保家衛國是為官的責任。可是,看看懷裏睡著的人,耐心等許久的花兒還未盛開,這時竟有些怕見不到。

若是見不到……唉!

小夜叉還睡得香甜,頭在我胸前蹭蹭。

不過,既是危險的事還是要和她說清楚,小夜叉是勇敢的家夥應該不會怕的,而且也讓她早點為未來做個打算。

隻是沒料到她的打算竟是如此。

以往總是逗,自那日起便反過來。那又看的條約才發現又多第三條:第二條作廢。

不遺餘力,什麽手段都用上,得留個孩子以防萬一。

比我更想。可若那樣做,耐心等待的花兒恐怕便永無盛開之日。

拒絕比克製自己更痛苦,不知道一個小小的碰觸便會讓我徹夜不眠。第一次,那樣強烈的希望著自己能早日凱旋歸來,第一次,希望當下沒有戰爭。那樣,便可以守著我的花兒開。

戰場的日子很是艱苦,戰爭似乎就要這樣沒有止境的打下去,從冬到夏再從秋到春,寫來的平安信便成安慰。誰知八月開始,是娘回信,病,不喜飯食每日裏病懨懨的,話都少了。

心裏更是盼著該死的戰爭快些結束。大概到死我們都會記得那:我喝過酒頭暈暈的被送回房,驚見她穿著白白的中衣對著麵鏡子不停地梳頭發,見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她瘦許了多,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像隻發瘋的小獸對我又打又咬,看樣子是恨不得吃了我。

她確實吃了我,吃飽便昏昏睡去,還牢牢攥著的一縷頭發生怕跑掉一樣。這個呆瓜,也許又上當了,隻不過這次,對娘的胡鬧十分感激。

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叫陸貂蟬,她不樂意,可娘親取的名字也不好改,算了,下一個再好好取吧。

不知道她看沒看到那條約上自己加了第四條:永不納妾。

 

老鴛鴦番外

 

陸家客廳裏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一邊一個,倒像是分庭抗禮的架勢。“夭兒,你倒是說句話啊。要打要罵你看著辦,我姓陸的絕對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姓陸的說道,眼巴巴地看著對麵坐著的沉著臉的美人,四年不見,他的夭兒還是那麽美。

“嘁!姓陸的,你回來幹什麽?”大美人開口,狠狠瞪著他。“麻煩解決掉了自然要回來了,夭兒,我陸相宜對天發誓麻煩解決掉了,以後再不敢對夭兒你說謊。”陸相宜說道。“嘖嘖!屁話一堆,說謊的時候尋思什麽了?”美人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紙用了些力道那紙便輕飄飄地飛到他麵前了:“收好,這是休書。”“夭兒啊,你不能這麽對我,你明明知道的……你知道的……”陸相宜忽然來了個泫然欲泣。

“知道個鳥!我就知道你和她含情脈脈一起臨風聽琴,唉喲,麻死人了。”美人夏夭說道。

“夭兒,那明明是你給我用了藥,讓我渾身動彈不得的。”陸相宜說道,仍是可憐巴巴的表情。

“我給你用藥,不是總說和我心有靈犀嗎?怎麽我要給你用藥你都猜不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想和她一起含情脈脈。”夏夭瞪著他:“說啥也沒用了,你把休書收好,老娘不要你了。你這個三心二意的男人,臭男人。”“夭兒,你不能這麽做,你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海可枯石可爛,我對夭兒的心永世不變。夭兒,我已經流落在外四年了,這四年裏我風餐露宿,常常食不果腹,我發誓,這次絕對沒有一個女人看我一眼,連80歲的老太太都沒有。”陸相宜舉手發誓。“真的?沒什麽玉麵狐狸小飛仙小花神之類的勾搭你?”夏夭托腮微微一笑。

“沒有,絕對沒有,這麵具四年來我都沒拿……”陸相宜話剛說完就覺得眼前一陣風刮來,一雙手不甚溫柔地拍他的臉。“四年都沒拿下來?要是長死了可怎麽辦?”夏夭俯了身在他耳後處挖著。

“長死了夭兒你就再也不用擔心了。”陸相宜趁機便環住她的腰:“夭兒,我想你。這四年來每天都在想你。”“少來這套甜言蜜語,你當我還是青春年少會被你騙?”夏夭繼續忙著弄那人皮麵具:“陸相宜,要是弄不下來我就把你送給她。”“不要,我死也要死在夭兒你的懷裏,夭兒你讓我做什麽都行,隻要別再說不要我。”陸相宜使勁抱著她。~~啪~~“你個老不正經的,被人看見怎麽辦?”終於撕下了那麵具,看看那張蒼白的臉:“你說我讓你幹什麽都行是不是?那@##%&*……行嗎?”“夭兒,這不好吧,兒媳婦還那麽小,再說君則知道了還不得找我們麻煩。”陸相宜說道。

“不行?”美人臉一陰:“休書你收好了……”“夭兒,我說還不行嗎?別休了我好不好?”陸相宜又是一副可憐相:“夭兒,你看我還好看嗎?”美人掃他臉一下:“看了二十多年了沒感覺了,差強人意吧。”“比你師兄如何?”陸相宜又問。“自然是不能比的。”美人撇撇嘴。陸相宜的臉陰了:“夏夭,你還惦記他是不是?他有什麽好,不就是一張臉皮漂亮點兒嗎……”

“哪裏隻是漂亮點兒啊,比我都漂亮,跟個妖孽似的,看了就想給他毀容。喂,陸相宜,你剛才說什麽?”美人眯了眼,對著他的耳朵便咬了下去。陸相宜悶哼一聲:“夭兒,我錯了……”第二天早上,看著郡王府的衛隊走遠,陸相宜側頭看看妻子:“夭兒,我們這麽做是不是有些過分?”“過分什麽啊,這兩個笨蛋,再這麽耗下去我抱孫子是沒指望了。”美人揮揮小手絹:“老頭兒,你說我們去哪兒玩比較好?”“夭兒,其實君則不給我們孫子抱,我們就再生一個聽話的好不好?這回我們生個女兒,女兒貼心。”陸相宜偷偷牽了妻子的手,臉上都開始放光。“老不羞!誰要給你生女兒……等著抱孫子多實在。”夏夭甩開他的手快速邁了步子回房了。

留下陸相宜站在原地捋他一蓬亂胡子自言自語:“什麽老不羞,我才四十二而已,想當年,嶽父不也是五十上才有了夭兒你……”又過了兩天,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半夜溜上了房頂。“夭兒,真的要走?我都四年沒見過兒子了。”陸相宜說道,有點可憐巴巴。

“走,當然走,你是不知道我們家媳婦,惹怒了她也是不得了的,我們還是先出去避避風頭,等涼兒生了孩子做了母親,明白了我的苦心咱們再回來。”夏夭說道。“可是,我們什麽時候能抱上孫子啊?要是他們倆再……”陸相宜有些疑問。

“要是再磨磨蹭蹭,我就把他們用催情丹,正好我這裏還有一顆沒用……”夏夭說道。

“夭兒,這不好吧?畢竟是我們的孩子。”陸相宜說道。武林中最厲害的催情丹,管你是神仙下凡還是石頭雕刻的一律拿下。“怎麽還那麽笨?你看涼兒那著急的樣子,估計到了那裏,催情丹的效力都不及嘍!”夏夭壞壞地笑了。“夭兒還是那麽聰明。”陸相宜趕緊說道。“廢話那麽多,快走。”夏夭說道。不久後,兩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雲中的城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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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好看涅,假呆子郡主寫滴超可愛滴~~ -jerryus- 給 jerryus 發送悄悄話 jerryus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4/25/2011 postreply 21: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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