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屋苑有很多座樓,看更很多,誰是誰,我有時也搞不清,除了每座常駐一個日班看更、一個夜班看更外,另外還有有些替更,就是在常駐固定看更巡樓時,會派替更來駐守在看更位,常駐那位就一層樓一層樓地巡樓。
每座樓有三十多層高,屋苑有一百多座。
所以,我不認識誰跟誰,有情可原吧?
昨晚我去另一座大廈給租客租金收據。就順手塞進信箱的事兒。
因為懶,也因為越住越喜歡,所以我在這屋苑中,有三套房子。
晚七點,暮色降臨,華燈初上,這個時間下班的人很多,大約是看更們交更的時間,一路遇見麵熟又不知怎麽稱呼的,大家互相點頭微笑。
這時,有個女看更,笑咪咪地跟我打招呼,我也就禮貌地笑笑。沒想到她搭訕:"你去幹嘛?"
我隻好答:"沒什麽,給收租單。"
人家那麽熱情,我隻好沒話找話。想起這位女看更,平時總是笑咪咪地跟我打招呼,我也不便冷淡她:"咦,你眉上這顆痣那麽大,怎麽不割了它?"
燈光下,她眉心上的痣隱隱泛著珍珠色的光澤,居然挺好看。女人長著一張瓜子臉,剪著娃娃妝發型,但看她臉上的皺紋,少說也有五十多歲了。
她倒也身材纖瘦,穿著看更工作製服,淺藍色上衣、海軍藍褲子,上衣紮進皮帶裏,顯得格外精神。
這位女看更緩緩地站定,看著我,說,"我這顆痣,不能割。"
我好奇:"為什麽?"
"以前,我臉上沒痣,我是看得見'東西'的。自從長痣以後,就看不見了。"
我故意問:"你以前看見什麽'東西'?"
"啊,"她仰起頭,望著暈黃的街燈:"很多年前,我嫁給我老公,身份還在大陸鄉間,常來香港探親,跟老公住在工廠大廈裏。可是,老公常常要出差去大陸,他出差的日子,我就獨自一人住在工廠大廈。每到這種時候,我就會看見一個無頭的男人,出現在我們房間,他身材魁梧,身上穿著一條圍裙,圍裙上滿是五顏六色的顏料。我跟老公形容這個男人,老公就說,是會有這樣的人出現,因為工廠樓下,是一間顏料廠。不過,樓下有沒有人自殺或非正常死亡,就不得而知了。"
我忙問:"那你見到那個男人,是怎樣的情形? 你坐著?站著?躺著?"
她頓了頓,吞口唾沫,不好意思地說:"是睡在床上的時候。嗯,他壓著我。"
"啊,那是被鬼壓了。"
她不置可否。
接著轉移話題說:"其實,我身上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
"什麽事呢?"
"嗯,就是一些奇怪的事。但不能被人揭穿,一揭穿,就失靈了,就沒有了。"
"到底是怎樣的情形呢?"
"比如,我以前,常常在找不見東西時,就會難過得哭,一哭,東西就找到了。後來有一次,又丟東西了,小阿姨看穿我了,就逗我說,'你哭呀,你一哭,東西就回來了。'沒想到,這次就不靈了。而且,以後再也不靈了,哭也沒用了。很多很多這類事。"
不知不覺,走到了我要去的大樓,我站住,她說,"嗬,你到了。我下班了,拜拜。"轉身消失在暮色中。
眉上長痣的女看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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