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父與子——所謂代溝 2
索倫把遊戲控製器狠狠扔到牆角，背著手焦躁的徘徊幾圈——漫漫明確表示今天想一個人呆著，這種情況下，他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轉幾圈依然沒招，索倫隻能抽調出下午開會的資料翻看。
多麽悲哀！除了工作，他根本沒有別的能做的事了。
翻了沒幾頁，一個讓人更加焦躁的鈴音突然響起來：
“寶寶~銀色的寶寶~可愛的索倫寶寶~爹地在宇宙中深情的呼喚你~~”
索倫下意識就想把通訊器拍碎，但對方的身份讓他不得不接起這個代表麻煩的電話。
索倫：是，父親，有什麽事？
阿爾：別那麽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嘛，爹地不過是閑來無事，問候下全家。漫漫好嗎？乖孫好嗎？聽話嗎？
索倫：……他們都很好，掛了。
阿爾：別別！！哎呀好啦，我是剛來到S區域的布朗特星球，從這裏仰望星雲很美麗，所以想跟你們分享下。
索倫：謝謝分享，掛了。
阿爾：孩子，你就不懂什麽叫娛樂精神嗎？是不是又跟公主鬧別扭？恩？
索倫：……沒有。
阿爾：當你爸爸都一百三十年了，別想騙我！
阿爾十分敏銳，索倫無可奈何，隻能簡單敘述下今發生的不快。話說開，他幹脆把煩惱丟給個自譽為“成功爸爸典範”的家夥。
索倫：很看不慣這代，根本沒有狄肯星人應有的氣度。當年卡修動不動就把觸角晃來晃去的已經很不穩重了，愛倫居然更離譜，一點小事就哭哭啼啼，成什麽樣子？！
阿爾噗嗤笑起來：兒子，你知不知道，用“我看不慣新一代，新一代怎麽怎麽……”這種句式抱怨的家夥，其實很有老頭子風範。是不是覺得自己被時代拋棄了？
索倫（怒）：沒有！是傳統，禮儀，風度……
阿爾：好啦好啦，我來告訴你一件事吧。這一代還好，主要改變的是內部基因，淚腺不過是小小的外表變化而已。你的出生帶來的，可是信息交流方式的革命性顛覆……
一百三十年前出生的銀發嬰兒，將觸角這個器官帶入狄肯星人的生理結構。當年的新一代，不需要語言即可在一定範圍內進行腦電波交流，甚至在廣闊的空間裏，接受廣播信號也很容易。索倫的出生讓大批生產信息交換設備的企業接連破產倒閉，老一輩狄肯星人麵對自己的孩子，連他們在講什麽話題都不清楚。
基因進化帶來的不一定全是好處，觸角變成條深深鴻溝，將狄肯社會割裂成兩個不同的階層。新一代有更強大的力量，更多樣的能力，讓老代狄肯人倍感壓力和失落。
皇族的一個重要使命，就是在發生這種社會變革的時候緩解矛盾和代溝。
阿爾使用一切可以調動的媒介，宣傳他和兒子的親密感情：理解老輩的感受，更期待新一代的表現。這種刻意甚至誇張的表現讓小時候的索倫感到很不自在，但對於公眾，起到的鼓舞作用卻是不可缺少的。
老輩狄肯星人被安排到容易陣亡的前線，讓身為戰士的他們感受到至高無上的榮譽，而新一代則被給予更久的經驗積累機會。作為狄肯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阿爾用繁瑣的內務外交方式，發表學校演講、探訪老兵、鼓勵團隊精神等等，成功的緩和生理變化帶來的社會矛盾。
狄肯星人熱愛戰爭並且把犧牲當做最高榮譽的個性，讓老一輩在幾十年裏就陸續退出曆史舞台，社會矛盾隨之也消於無形。
而如今，淚腺帶來的小小變化，也不過讓觸角一代感慨聲：真受不他們動不動就掉眼淚的習慣。
阿爾：往好處想吧！充分利用新的器官，是我們對注定之人表達崇高敬意的方式，傳統不一直是這樣嗎？小愛倫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對媽媽的愛呢。
索倫（思索良久，一聲歎息）：這件事也就算，愛倫還總是熱衷於吃Kfc之類低熱量的垃圾食品，用過的東西隨手亂丟，怎麽說他都不聽，為什麽兒童套餐贈送的組合玩具整天吃沒營養的東西......
阿爾：孩子的天性嘛！記得你三歲的時候為一套閃卡連吃兩個月的小浣熊幹脆麵呢！
索倫（臉綠）：為什麽這件事會知道？！
阿爾（得意洋洋）：寶貝兒，你以為偷偷躲在屋裏吃掉麵餅和包裝袋就不會發現了嗎？要記得，十歲前我是你的監護人，可以合法提取家務機器人從地毯裏抽取的顆粒呢。
索倫：…………………………
阿爾（持續打擊）：五歲的時候你有第一個賬戶，記得你第一次收購企業的行為，就是買下生產食品的嘻唰唰……
索倫：那是投資！
阿爾：小浣熊幹脆麵是嘻唰唰的下屬品牌，想你為了那套總是收集不齊的閃卡費不少腦筋吧？恩？而且，當你發現最稀有的星光卡其實根本沒有發行過的時候是多麽鬱悶，還跑來問：是不是找不到的東西就是根本不存在。真的是超～可愛呢～～還有你從小就開始追的劇目，《平胸蘿莉闖江湖》——現在改名叫《海妖》是吧？……
宇宙中有種毀滅性的悲劇，那就是擁有一個記性特別好還熱衷於回憶的親人。
索倫額爆青筋，不顧父親嚷嚷，果斷掛斷電話。
下午的會議照常召開，所有議員都能發現陛下頭頂籠罩的滾滾烏雲，因此格外謹慎，務求語言簡潔數據精準，小心不將那片危險的烏雲轉化為雷暴雲。在這種工作態度下，所有議題都進行的非常順利，索倫站起來，宣布散會。
他覺得糟糕極了，應該不會有更糟糕的事情發生。
走出正殿，一個漫不經心的腳步聲跟在背後，索倫轉身，盯著跟過來的費列羅問：“還有什麽事？”
費議長恬著臉的湊過來，將一張照片遞到皇帝麵前，上麵是個頭金發的狄肯孩子，長得粉嫩可愛，眼角下有顆銷魂的美人痣，小小年紀便有股生的動人氣質。
索倫皺眉，“記得你生的是兒子。”
費列羅笑，“是兒子，維尼長得像希希莉雅，穿裙子很可愛呢。”
索倫板著臉：“你跟來就為告訴我你兒子穿裙子很合適嗎？”
“當然不是啦！怎麽敢浪費您寶貴的時間！”費列羅把照片收起來，眯著眼睛笑得像隻狐狸：“想您應該知道吧，維尼兩歲半，剛剛上學，正巧跟愛倫王子一個班。”
晚餐時間馬上就要到，索倫開始不耐煩：“知道，我會提醒愛倫不要互相抄作業的。”
“那您知道嗎？三天後學校舉辦親子運動會，邀請所有家長參加。我是來表達跟陛下您同堂競技的激動心情呦！有吃麵包比賽、兩人三腳、槍械組裝……”
“親子運動會？！”索倫隨之動容。
“愛倫王子沒有告訴您嗎？”費列羅副誇張的驚訝表情。
兒子居然絲口風不露，索倫臉色發黑，冷哼聲：“現在你告訴我了。”
費列羅笑嘻嘻的抬手敬禮，兩腿一並，轉身告退。
糟透，實在糟透。
皇帝頂著一團低氣壓烏雲回到寢宮，直到嗅到空氣中食物和漫漫的氣味，心情才緩和些。
總管接過他的外套，笑道：“今下班晚些呢，殿下和王子在等您吃晚餐。”
索倫點頭，到消毒室做簡單的除菌，然後走到餐廳。
一家三口必須一起吃晚飯，順便交流發生的事情，是這個核心家庭的固定項目。
老實說，索倫更喜歡美妙的二人時光，但兒子斷奶後就橫空插入這張餐桌，並且在有限的十幾年內無法把他趕走——這才是皇帝提前把兒子送到軍校的深層原因之一。
因為上午發生的遊戲事件，三個人還是有點不自在，互相禮貌招呼聲就開始吃飯。
索倫想問問兒子為什麽不告訴他親子運動會的事，但晚飯開始就進行個題目會讓漫漫沒有胃口，而等吃飽再問，恐怕又會消化不良胃疼。
思慮半天，索倫決定在中途進行這個話題。
“咳……愛倫。今費議長告訴我，你們學校要舉辦親子運動會。”
漫漫停下筷子，皇帝則盡可能的和顏悅色，使詢問不要變成質問。
小孩兒從盤子裏抬起頭來，使勁吞下嘴裏的食物，支支吾吾道：
“是，爸爸。時間是三天後……不過……”
“不過什麽？”
“我想爸爸和媽媽都不會參加，所以沒有講。”小王子像做錯事樣低下頭，玩弄著餐布。
“我可以參加的！媽媽可以做觀眾，不行嗎？”漫漫看看兒子，又詢問的望向索倫。
皇帝猶豫道：“小孩子的運動也允許互相攻擊的，他們對力量控製還不行，有一定危險性……”說到裏，他發現妻兒的表情都相當失望。
索倫想起失去的那個孩子，他從來沒有參加過卡修的家長會，更別提親子遊戲。
不能再失去這種機會，他不是已經發誓要挽回曾經的疏忽嗎？
索倫定定神，語氣輕鬆的說道：“不過我和你媽媽在一起的話，那就沒什麽問題。正好三天後也沒什麽重要的事。”
“真的嗎？！太棒了！！”
愛倫一蹦三尺高，歡呼雀躍的跑出餐廳，估計是跟朋友同學報喜去。漫漫的高興也溢於言表，朝他笑笑，“狄肯的親子運動會都玩些什麽呢？做幾個炸蝦的便當好嗎？”
“好的、好的……”
好極了，真是好極了。
索倫有種扭轉命運的激動，伸出手臂，柔情滿懷的在桌下拉拉漫漫的手。
正感慨著，餐廳的大門砰的一聲被個小炸彈撞開，愛倫高高舉著疊橘紅色的東西，蹦蹦跳跳跑回桌邊，將手裏的東西攤開來。
“瞧！這是家庭裝Ｔ恤！老師說每個家庭都是個戰隊，所以設計們家的服裝和標誌！！本來以為你們不會參加的……”
三件如信號燈樣明亮的橘紅色上衣攤在餐桌上，索倫驚恐的發現，每件Ｔ恤胸口上都有一隻草泥馬的布貼。
“好看嗎好看嗎？我們是神獸戰隊！！”
糟透，這個宇宙糟透了。
番外：父與子——所謂代溝 3
“福士康N+1連跳，郭董表示：想跳就跳，跳得閃亮……沙沙沙”
“a盤這個月暴跌20%，牛熊交接已經到來……沙沙沙”
“陛下表示將參加愛倫王子學校舉辦的親子運動會，目前附近可觀看現場的居民樓陽台已炒到4萬能量塊每平方……沙沙沙”
索倫邊刷牙邊用觸角聽早間新聞，可惜室內屏蔽做得太好，信號始終斷斷續續，他微微轉動觸角，試圖調到最清晰的波段。恍然想起阿爾的話，在他之前的一代，這種生活模式是不存在的。當然這代的狄肯人也不會用物理方式清潔口腔，他隻是更喜歡和某人保持生活習慣的一致。
“以前一直以為你的觸角是不會動的。”漫漫梳著頭發，從鏡子裏觀察索倫頭上的‘天線’。
“……”
所有信號一起中斷，索倫捏著牙刷愣了。他的額前器官被這種關注的目光弄的很敏感，如果觸角有毛細血管，那麽它已經臉紅了。
“對於我的身份來說，那樣不太莊重。”最後他吐掉牙膏，如此說。
“啊。”漫漫收回目光，扭頭看梳好的長發。腦袋上有指甲蓋那麽大塊圓形脫毛，懷孕的時候營養失調形成，一直也沒長頭發，每次出門都很注意的把這塊蓋上。
今天的天氣預報是多雲，但漫漫決定戴上太陽帽去參加兒子的親子運動會。
圓形脫毛症大多數是壓力所致，既不用工作也不用擔心父母養老，壓力來自於哪裏呢？漫漫斜眼鏡子裏的索倫，心想其中有部分原因大概是因為和這麽個熬夜加班三剛從廁所出來就可以直接拉去拍雜誌封麵硬照的人生活在一起。索倫甚至把那件印著草泥馬的橘紅色T恤都穿出玉樹臨風的味道——當然神色可不怎麽高興。
索倫冰霜般的外表無懈可擊，但不是治愈係，而是給人壓力極大的攻擊性外貌。和他站在起，無論什麽人都會變成鑽石旁的塵埃。沒有攝影師和記者不愛他，但和這種人生活在身邊感覺就不怎麽愉快。
現在，這個具有攻擊性美貌的人頭發滴水，脖子裏掛著毛巾，正一本正經的學地球人刷牙。
“今天還要戴帽子嗎？”索倫輕聲問。
“恩，棒球帽應該不會妨礙活動。”
“其實根本沒有必要的。”索倫深沉而誠摯的對旁邊這個臉沒洗牙沒刷的小矮個說：“你明知道，宇宙裏也沒有什麽生物比你更美。”
漫漫張張嘴，想出反駁的話，但唯一‘明知道’的事，就是麵前的人並沒意識到他在講個超級冷笑話。最後什麽也沒說，把牙刷塞進嘴裏。
索倫對自己今早上的表現很滿意，阿爾雖然囉嗦而肉麻，但有句話確實沒錯：發自心底的誠實讚美是使兩性關係融洽的潤滑劑。
兩個人互相對著這個“宇宙級美人”，默默為出席兒子的親子運動會梳洗準備。
愛倫興奮的宿沒睡，剛亮就出門，上午八點，索倫才帶著漫漫出發。愛倫上的中央軍校距離皇宮其實很近，有小部分甚至被包括到皇宮保護罩之內，從後門過去也不過半小時路程。
但索倫心裏有障礙，正規場合絕不讓漫漫走“偏道”“側門”，以免有無聊人士懷疑他的身份。懸浮車依然從皇宮正門出發，轉過兩條街道，跟別的家長起，將從學校宏偉的拱頂下進入比賽場。
狄肯的家長沒有送孩子上學放學的概念，路邊低年級的小朋友們身穿統校服，蹦蹦跳跳背著小書包，圓眼睛小嘴巴，軟軟的觸角動來動去，每個都可愛極了。
漫漫貼在車窗上看小盆友，怎麽看都看不夠。
“他們就麽自己上學放學，萬一碰上壞人怎麽辦？”地球上頻繁發生的幼兒園狂魔事件讓心有餘悸。
“恐怖襲擊嗎？我們敵人多，有不少種族想對幼年的狄肯星人下手，襲擊學校種事也不少。”索倫淡淡地道。
“啊？！那還讓他們自己上學？”
“敵人早晚都要消滅，不如早學習怎麽麵對，看看就明白。”索倫發出停車指令，拿起通訊器，撥通不知道哪個部門的電話。
“地星塵大道號區，目標是正在上學的幼仔，進行二級模擬攻擊。坐標圖已經傳過去……對，現在。”
索倫放下通訊器，漫漫驚訝的扭頭看向窗外。半分鍾不到，三台兩米高的機械自動武器從低空掠過的飛行器上跳下來，朝向路邊的孩子瘋狂開槍。
氣浪和碎石幾乎將整條大街掀翻，剛剛還歡聲笑語的小朋友瞬間變臉色，以極其迅捷的動作躲開子彈，第一輪攻擊居然沒有個人受傷。
“利維戰術！掩護我！”
一個跟愛倫差不多大的棕發小女孩甩開書包，一邊靈活躲開子彈掃射一邊朝自動武器衝過去，雙掌相對，一團小小的火花正在手心聚集起來。身後的兩個朋友向同個目標發動遠程攻擊，因為是未成年的狄肯人，還沒有毀滅性的壓製力量，但引開火力已經足夠。
另邊，四五個孩組合攻擊，將一台自動武器團團包圍，漫漫注意到他們已經擁有豎瞳第二形態。
“攻擊輪子！沒有輪子家夥就動不啦！”
“噢耶！打中它的傳感器線路！”
一群可愛的小朋友好像化身饑餓小狼，個個興奮的臉頰通紅，不顧四處亂飛的子彈激光向前衝。一個孩子中彈，他的夥伴立刻將他拖離危險區，藏在隱蔽的灌木裏。
十幾秒後，成年狄肯星人趕到，將三台傷痕累累的自動武器徹底報廢。
“這個孩子有勇氣，領導力也不錯，隻是還欠兒考慮。”索倫指指第一個衝上去的小女孩，“另外那四個孩兒也可以，群狼戰術對付比自身強大的敵人更有效。”
“所以……這種訓練是常有的？”漫漫目瞪口呆。
“恩，孩子們的反應和組織能力會得到訓練，出類拔萃的很快就可以擔任班長等職務。”
硝煙彌漫，碎石滿地，三分鍾前條美麗平靜的大街已經麵目全非。路人神色如常，沒受傷的孩子背上書包繼續上學，幾輛市政車緩緩開過來準備例行維修。索倫看看表，好像隻是剛開完個普通會議：“時間快到了，我們抓緊吧。”
中央軍校——本世紀第238屆親子運動會就以恐怖襲擊為預賽開始。
懸浮車駛入學校，時間果然不早了，停車場烏壓壓停滿各種型號的家長車。好在懸浮車能低空移動，隔著兩米在上方可以再停層，層層疊上去倒是蔚為壯觀。司機在最上方找個車位停下，索倫抱著漫漫跳下地麵——沒有特別停車位、沒有列隊歡迎的小學生，作為狄肯的份子，中央軍校跟別的部門一樣，除了做更完善的安檢，並沒打算為皇帝提供特殊服務。
雖然沒有組織獻花，但皇族作為全民偶像，得到的關注是明星般的，孩子們早就期待能親眼見見傳說裏的軍神，而家長中的鐵粉也興奮的兩眼冒泡。皇帝和注定之人同時公開現身的事，不定百年也沒有次呢！
“陛下走過來！！媽媽，看見嗎？他跟白金戰鬥閃卡上印的模樣耶！”
“寶貝兒千萬別扔東西！不行，巧克力也不行，沒看見注定之人也在旁邊嗎？”
“爸，我報了吃麵包項目，能跟愛倫王子比賽呢！……爸？聽見什麽嗎？嗎的戰鬥值怎麽飆那麽高？”
身穿草泥馬頭像T恤的索倫手牽著漫漫，手拎著摞食盒向比賽場走，人群像摩西分紅海樣在他麵前裂成兩半。注視和圍觀索倫百年前就不在意，但此時依然心緒萬千。一方麵自己從沒穿過如此可笑的衣服，但另方麵，棒球帽、長T恤、白色運動鞋打扮的漫漫實在非常可愛，而且……而且……兩個人穿樣的衣服，在地球上不是叫做“情侶衫”嗎？在百年孤獨之後，他也終於有這樣的機會，攜終身伴侶出席官方活動……
“這裏這裏！爸爸、媽媽！我早來占好位置了！”
第三個穿草泥馬T恤的家夥橫插/進來，索倫的情侶裝夢想還沒展開就被打斷。愛倫在看台上拚命招手，橘紅色的衣服讓他像個上躥下跳的人形信號燈，想忽視都找不到理由。
“怎麽不高興？孩子想的多周到呀。”漫漫丟下句，很開心的奔兒子跑過去。
情侶衫變成吉祥三寶，被留在當地的索倫暗暗打算，把愛倫送到更遠的學校當住校生。
宏偉的比賽場地像個立體羅馬鬥獸場，錯落漂浮著多層小塊比賽場，周圍則是層層的看台。親子活動以家庭為單位，看台上每家都有六七平方米的區域，愛倫起個大早來占的位置，視角果然很開闊。
母子兩個鋪上野餐布，把便當盒和零食擺開。
“哇有炸蝦和炸湯圓耶！媽媽好棒！”平時被限製吃低熱量零食的愛倫很開心，準備在賽前先吃上盒愛心便當。
“別吃那麽快，不然會兒看比賽時就沒了。”漫漫深知兒子食量恐怖，提醒他細水長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期提供營養不夠，愛倫對食物的執著在狄肯星人裏也非常罕見，經常被索倫訓斥為“缺少皇族應有的禮儀風範”。
“殿下，王子，好久不見呢！”一個熟悉的清脆聲從背後響起，漫漫扭頭看，原來是曾經的好友，皇宮護衛希希莉亞。金發美人沒變，美貌依然驚為人，隻多手裏牽著的個男孩子。
“希希！好久不見！也不來皇宮找我玩。”漫漫很少見到朋友，親熱的打招呼。
“嘿嘿~有新工作嘛，然後又生個整天搞破壞的麻煩鬼。維尼，問候殿下。”美把手裏的孩子往前推。漫漫早在郵件裏見過個漂亮的小孩兒，他相貌隨母親，金發碧眼身形嬌小，比愛倫矮半頭，看起來文靜又乖巧，實在不像麻煩鬼的樣子。
“殿下，午安。王子，午安”個眼角下有美人痣的漂亮孩子走上前，像個小大人那樣鞠躬。
“你也午安！”麵對如此可愛的小孩兒，任何個有母性的人都要心軟。
“唔尼……儂也吃……”嘴裏塞滿食物的愛倫熱情招呼同班同學。但小維尼顯然對食物沒興趣，走到宇宙中唯的注定之人麵前，執起她的手熟練的親一下，揚起小臉兒微笑：“常聽家母提到您，今日見真是三生有幸，不如一會兒出去吃個飯？在下知道個好地方……”
“維尼！！！”希希莉亞氣得臉色發白，沒想到兒子會如此膽大妄為。一個速度更快的人衝上來把兒子拖到背後，費列羅汗水唰唰直淌，陛下站在漫漫背後，臉色黑的跟鍋底樣。
“費，我真的認為兒子更像你。”索倫抽出消毒紙巾，仔細擦拭漫漫還殘餘著雄性口水的手背，“特別是不&#;要&#;命的唐突。”
“我會好好跟他談談的，陛下，我保證。”費列羅臉上隻寫個慘字，惡狠狠的瞪小狐狸樣的兒子，把他往洗手間拖去。
“喂！議長，你們怎麽啦，隻是孩子嘛。”漫漫還覺得維尼的舉動非常可愛，但索倫顯然動真氣。
“因為隻是孩子。”索倫青筋畢現擦著的手，沉沉道：“如果已經長到胸口麽高，就要有決鬥的覺悟。”
愛倫嘴裏塞滿炸湯圓，時候也忘記嚼，傻呼呼看著事態發展。
“就知道吃！”索倫剛要教訓他，漫漫舉手指向遠處人群，“愛倫，老師叫你們集合！”
小王子恍然明白母親的意圖，撒腿跑的沒影。
索倫有火沒處發，黑著臉坐在野餐布上不話，漫漫瞧他會兒，伸手用牙簽插根炸蝦遞到他嘴邊：“諾，好不容易做一次，不吃就變涼咯。”
驚喜簡直出乎意料，索倫火氣立降，呆三秒才張開嘴，把炸蝦和牙簽起吞下去。
“好吃嗎？覺得有點炸過了。”
“不不，是是，不是過，我的意思是……很好吃，好極了，完美。”
跟索倫起共事過的下屬都知道，皇帝說個‘不錯’已經是千載難逢的讚譽，何況是連用“很、極”樣最高級別的形容？
被圍觀、人又擠又吵的場地，在索倫眼裏，一下子風輕雲淡，風景邊獨好。
索倫把遊戲控製器狠狠扔到牆角，背著手焦躁的徘徊幾圈——漫漫明確表示今天想一個人呆著，這種情況下，他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轉幾圈依然沒招，索倫隻能抽調出下午開會的資料翻看。
多麽悲哀！除了工作，他根本沒有別的能做的事了。
翻了沒幾頁，一個讓人更加焦躁的鈴音突然響起來：
“寶寶~銀色的寶寶~可愛的索倫寶寶~爹地在宇宙中深情的呼喚你~~”
索倫下意識就想把通訊器拍碎，但對方的身份讓他不得不接起這個代表麻煩的電話。
索倫：是，父親，有什麽事？
阿爾：別那麽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嘛，爹地不過是閑來無事，問候下全家。漫漫好嗎？乖孫好嗎？聽話嗎？
索倫：……他們都很好，掛了。
阿爾：別別！！哎呀好啦，我是剛來到S區域的布朗特星球，從這裏仰望星雲很美麗，所以想跟你們分享下。
索倫：謝謝分享，掛了。
阿爾：孩子，你就不懂什麽叫娛樂精神嗎？是不是又跟公主鬧別扭？恩？
索倫：……沒有。
阿爾：當你爸爸都一百三十年了，別想騙我！
阿爾十分敏銳，索倫無可奈何，隻能簡單敘述下今發生的不快。話說開，他幹脆把煩惱丟給個自譽為“成功爸爸典範”的家夥。
索倫：很看不慣這代，根本沒有狄肯星人應有的氣度。當年卡修動不動就把觸角晃來晃去的已經很不穩重了，愛倫居然更離譜，一點小事就哭哭啼啼，成什麽樣子？！
阿爾噗嗤笑起來：兒子，你知不知道，用“我看不慣新一代，新一代怎麽怎麽……”這種句式抱怨的家夥，其實很有老頭子風範。是不是覺得自己被時代拋棄了？
索倫（怒）：沒有！是傳統，禮儀，風度……
阿爾：好啦好啦，我來告訴你一件事吧。這一代還好，主要改變的是內部基因，淚腺不過是小小的外表變化而已。你的出生帶來的，可是信息交流方式的革命性顛覆……
一百三十年前出生的銀發嬰兒，將觸角這個器官帶入狄肯星人的生理結構。當年的新一代，不需要語言即可在一定範圍內進行腦電波交流，甚至在廣闊的空間裏，接受廣播信號也很容易。索倫的出生讓大批生產信息交換設備的企業接連破產倒閉，老一輩狄肯星人麵對自己的孩子，連他們在講什麽話題都不清楚。
基因進化帶來的不一定全是好處，觸角變成條深深鴻溝，將狄肯社會割裂成兩個不同的階層。新一代有更強大的力量，更多樣的能力，讓老代狄肯人倍感壓力和失落。
皇族的一個重要使命，就是在發生這種社會變革的時候緩解矛盾和代溝。
阿爾使用一切可以調動的媒介，宣傳他和兒子的親密感情：理解老輩的感受，更期待新一代的表現。這種刻意甚至誇張的表現讓小時候的索倫感到很不自在，但對於公眾，起到的鼓舞作用卻是不可缺少的。
老輩狄肯星人被安排到容易陣亡的前線，讓身為戰士的他們感受到至高無上的榮譽，而新一代則被給予更久的經驗積累機會。作為狄肯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阿爾用繁瑣的內務外交方式，發表學校演講、探訪老兵、鼓勵團隊精神等等，成功的緩和生理變化帶來的社會矛盾。
狄肯星人熱愛戰爭並且把犧牲當做最高榮譽的個性，讓老一輩在幾十年裏就陸續退出曆史舞台，社會矛盾隨之也消於無形。
而如今，淚腺帶來的小小變化，也不過讓觸角一代感慨聲：真受不他們動不動就掉眼淚的習慣。
阿爾：往好處想吧！充分利用新的器官，是我們對注定之人表達崇高敬意的方式，傳統不一直是這樣嗎？小愛倫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對媽媽的愛呢。
索倫（思索良久，一聲歎息）：這件事也就算，愛倫還總是熱衷於吃Kfc之類低熱量的垃圾食品，用過的東西隨手亂丟，怎麽說他都不聽，為什麽兒童套餐贈送的組合玩具整天吃沒營養的東西......
阿爾：孩子的天性嘛！記得你三歲的時候為一套閃卡連吃兩個月的小浣熊幹脆麵呢！
索倫（臉綠）：為什麽這件事會知道？！
阿爾（得意洋洋）：寶貝兒，你以為偷偷躲在屋裏吃掉麵餅和包裝袋就不會發現了嗎？要記得，十歲前我是你的監護人，可以合法提取家務機器人從地毯裏抽取的顆粒呢。
索倫：…………………………
阿爾（持續打擊）：五歲的時候你有第一個賬戶，記得你第一次收購企業的行為，就是買下生產食品的嘻唰唰……
索倫：那是投資！
阿爾：小浣熊幹脆麵是嘻唰唰的下屬品牌，想你為了那套總是收集不齊的閃卡費不少腦筋吧？恩？而且，當你發現最稀有的星光卡其實根本沒有發行過的時候是多麽鬱悶，還跑來問：是不是找不到的東西就是根本不存在。真的是超～可愛呢～～還有你從小就開始追的劇目，《平胸蘿莉闖江湖》——現在改名叫《海妖》是吧？……
宇宙中有種毀滅性的悲劇，那就是擁有一個記性特別好還熱衷於回憶的親人。
索倫額爆青筋，不顧父親嚷嚷，果斷掛斷電話。
下午的會議照常召開，所有議員都能發現陛下頭頂籠罩的滾滾烏雲，因此格外謹慎，務求語言簡潔數據精準，小心不將那片危險的烏雲轉化為雷暴雲。在這種工作態度下，所有議題都進行的非常順利，索倫站起來，宣布散會。
他覺得糟糕極了，應該不會有更糟糕的事情發生。
走出正殿，一個漫不經心的腳步聲跟在背後，索倫轉身，盯著跟過來的費列羅問：“還有什麽事？”
費議長恬著臉的湊過來，將一張照片遞到皇帝麵前，上麵是個頭金發的狄肯孩子，長得粉嫩可愛，眼角下有顆銷魂的美人痣，小小年紀便有股生的動人氣質。
索倫皺眉，“記得你生的是兒子。”
費列羅笑，“是兒子，維尼長得像希希莉雅，穿裙子很可愛呢。”
索倫板著臉：“你跟來就為告訴我你兒子穿裙子很合適嗎？”
“當然不是啦！怎麽敢浪費您寶貴的時間！”費列羅把照片收起來，眯著眼睛笑得像隻狐狸：“想您應該知道吧，維尼兩歲半，剛剛上學，正巧跟愛倫王子一個班。”
晚餐時間馬上就要到，索倫開始不耐煩：“知道，我會提醒愛倫不要互相抄作業的。”
“那您知道嗎？三天後學校舉辦親子運動會，邀請所有家長參加。我是來表達跟陛下您同堂競技的激動心情呦！有吃麵包比賽、兩人三腳、槍械組裝……”
“親子運動會？！”索倫隨之動容。
“愛倫王子沒有告訴您嗎？”費列羅副誇張的驚訝表情。
兒子居然絲口風不露，索倫臉色發黑，冷哼聲：“現在你告訴我了。”
費列羅笑嘻嘻的抬手敬禮，兩腿一並，轉身告退。
糟透，實在糟透。
皇帝頂著一團低氣壓烏雲回到寢宮，直到嗅到空氣中食物和漫漫的氣味，心情才緩和些。
總管接過他的外套，笑道：“今下班晚些呢，殿下和王子在等您吃晚餐。”
索倫點頭，到消毒室做簡單的除菌，然後走到餐廳。
一家三口必須一起吃晚飯，順便交流發生的事情，是這個核心家庭的固定項目。
老實說，索倫更喜歡美妙的二人時光，但兒子斷奶後就橫空插入這張餐桌，並且在有限的十幾年內無法把他趕走——這才是皇帝提前把兒子送到軍校的深層原因之一。
因為上午發生的遊戲事件，三個人還是有點不自在，互相禮貌招呼聲就開始吃飯。
索倫想問問兒子為什麽不告訴他親子運動會的事，但晚飯開始就進行個題目會讓漫漫沒有胃口，而等吃飽再問，恐怕又會消化不良胃疼。
思慮半天，索倫決定在中途進行這個話題。
“咳……愛倫。今費議長告訴我，你們學校要舉辦親子運動會。”
漫漫停下筷子，皇帝則盡可能的和顏悅色，使詢問不要變成質問。
小孩兒從盤子裏抬起頭來，使勁吞下嘴裏的食物，支支吾吾道：
“是，爸爸。時間是三天後……不過……”
“不過什麽？”
“我想爸爸和媽媽都不會參加，所以沒有講。”小王子像做錯事樣低下頭，玩弄著餐布。
“我可以參加的！媽媽可以做觀眾，不行嗎？”漫漫看看兒子，又詢問的望向索倫。
皇帝猶豫道：“小孩子的運動也允許互相攻擊的，他們對力量控製還不行，有一定危險性……”說到裏，他發現妻兒的表情都相當失望。
索倫想起失去的那個孩子，他從來沒有參加過卡修的家長會，更別提親子遊戲。
不能再失去這種機會，他不是已經發誓要挽回曾經的疏忽嗎？
索倫定定神，語氣輕鬆的說道：“不過我和你媽媽在一起的話，那就沒什麽問題。正好三天後也沒什麽重要的事。”
“真的嗎？！太棒了！！”
愛倫一蹦三尺高，歡呼雀躍的跑出餐廳，估計是跟朋友同學報喜去。漫漫的高興也溢於言表，朝他笑笑，“狄肯的親子運動會都玩些什麽呢？做幾個炸蝦的便當好嗎？”
“好的、好的……”
好極了，真是好極了。
索倫有種扭轉命運的激動，伸出手臂，柔情滿懷的在桌下拉拉漫漫的手。
正感慨著，餐廳的大門砰的一聲被個小炸彈撞開，愛倫高高舉著疊橘紅色的東西，蹦蹦跳跳跑回桌邊，將手裏的東西攤開來。
“瞧！這是家庭裝Ｔ恤！老師說每個家庭都是個戰隊，所以設計們家的服裝和標誌！！本來以為你們不會參加的……”
三件如信號燈樣明亮的橘紅色上衣攤在餐桌上，索倫驚恐的發現，每件Ｔ恤胸口上都有一隻草泥馬的布貼。
“好看嗎好看嗎？我們是神獸戰隊！！”
糟透，這個宇宙糟透了。
番外：父與子——所謂代溝 3
“福士康N+1連跳，郭董表示：想跳就跳，跳得閃亮……沙沙沙”
“a盤這個月暴跌20%，牛熊交接已經到來……沙沙沙”
“陛下表示將參加愛倫王子學校舉辦的親子運動會，目前附近可觀看現場的居民樓陽台已炒到4萬能量塊每平方……沙沙沙”
索倫邊刷牙邊用觸角聽早間新聞，可惜室內屏蔽做得太好，信號始終斷斷續續，他微微轉動觸角，試圖調到最清晰的波段。恍然想起阿爾的話，在他之前的一代，這種生活模式是不存在的。當然這代的狄肯人也不會用物理方式清潔口腔，他隻是更喜歡和某人保持生活習慣的一致。
“以前一直以為你的觸角是不會動的。”漫漫梳著頭發，從鏡子裏觀察索倫頭上的‘天線’。
“……”
所有信號一起中斷，索倫捏著牙刷愣了。他的額前器官被這種關注的目光弄的很敏感，如果觸角有毛細血管，那麽它已經臉紅了。
“對於我的身份來說，那樣不太莊重。”最後他吐掉牙膏，如此說。
“啊。”漫漫收回目光，扭頭看梳好的長發。腦袋上有指甲蓋那麽大塊圓形脫毛，懷孕的時候營養失調形成，一直也沒長頭發，每次出門都很注意的把這塊蓋上。
今天的天氣預報是多雲，但漫漫決定戴上太陽帽去參加兒子的親子運動會。
圓形脫毛症大多數是壓力所致，既不用工作也不用擔心父母養老，壓力來自於哪裏呢？漫漫斜眼鏡子裏的索倫，心想其中有部分原因大概是因為和這麽個熬夜加班三剛從廁所出來就可以直接拉去拍雜誌封麵硬照的人生活在一起。索倫甚至把那件印著草泥馬的橘紅色T恤都穿出玉樹臨風的味道——當然神色可不怎麽高興。
索倫冰霜般的外表無懈可擊，但不是治愈係，而是給人壓力極大的攻擊性外貌。和他站在起，無論什麽人都會變成鑽石旁的塵埃。沒有攝影師和記者不愛他，但和這種人生活在身邊感覺就不怎麽愉快。
現在，這個具有攻擊性美貌的人頭發滴水，脖子裏掛著毛巾，正一本正經的學地球人刷牙。
“今天還要戴帽子嗎？”索倫輕聲問。
“恩，棒球帽應該不會妨礙活動。”
“其實根本沒有必要的。”索倫深沉而誠摯的對旁邊這個臉沒洗牙沒刷的小矮個說：“你明知道，宇宙裏也沒有什麽生物比你更美。”
漫漫張張嘴，想出反駁的話，但唯一‘明知道’的事，就是麵前的人並沒意識到他在講個超級冷笑話。最後什麽也沒說，把牙刷塞進嘴裏。
索倫對自己今早上的表現很滿意，阿爾雖然囉嗦而肉麻，但有句話確實沒錯：發自心底的誠實讚美是使兩性關係融洽的潤滑劑。
兩個人互相對著這個“宇宙級美人”，默默為出席兒子的親子運動會梳洗準備。
愛倫興奮的宿沒睡，剛亮就出門，上午八點，索倫才帶著漫漫出發。愛倫上的中央軍校距離皇宮其實很近，有小部分甚至被包括到皇宮保護罩之內，從後門過去也不過半小時路程。
但索倫心裏有障礙，正規場合絕不讓漫漫走“偏道”“側門”，以免有無聊人士懷疑他的身份。懸浮車依然從皇宮正門出發，轉過兩條街道，跟別的家長起，將從學校宏偉的拱頂下進入比賽場。
狄肯的家長沒有送孩子上學放學的概念，路邊低年級的小朋友們身穿統校服，蹦蹦跳跳背著小書包，圓眼睛小嘴巴，軟軟的觸角動來動去，每個都可愛極了。
漫漫貼在車窗上看小盆友，怎麽看都看不夠。
“他們就麽自己上學放學，萬一碰上壞人怎麽辦？”地球上頻繁發生的幼兒園狂魔事件讓心有餘悸。
“恐怖襲擊嗎？我們敵人多，有不少種族想對幼年的狄肯星人下手，襲擊學校種事也不少。”索倫淡淡地道。
“啊？！那還讓他們自己上學？”
“敵人早晚都要消滅，不如早學習怎麽麵對，看看就明白。”索倫發出停車指令，拿起通訊器，撥通不知道哪個部門的電話。
“地星塵大道號區，目標是正在上學的幼仔，進行二級模擬攻擊。坐標圖已經傳過去……對，現在。”
索倫放下通訊器，漫漫驚訝的扭頭看向窗外。半分鍾不到，三台兩米高的機械自動武器從低空掠過的飛行器上跳下來，朝向路邊的孩子瘋狂開槍。
氣浪和碎石幾乎將整條大街掀翻，剛剛還歡聲笑語的小朋友瞬間變臉色，以極其迅捷的動作躲開子彈，第一輪攻擊居然沒有個人受傷。
“利維戰術！掩護我！”
一個跟愛倫差不多大的棕發小女孩甩開書包，一邊靈活躲開子彈掃射一邊朝自動武器衝過去，雙掌相對，一團小小的火花正在手心聚集起來。身後的兩個朋友向同個目標發動遠程攻擊，因為是未成年的狄肯人，還沒有毀滅性的壓製力量，但引開火力已經足夠。
另邊，四五個孩組合攻擊，將一台自動武器團團包圍，漫漫注意到他們已經擁有豎瞳第二形態。
“攻擊輪子！沒有輪子家夥就動不啦！”
“噢耶！打中它的傳感器線路！”
一群可愛的小朋友好像化身饑餓小狼，個個興奮的臉頰通紅，不顧四處亂飛的子彈激光向前衝。一個孩子中彈，他的夥伴立刻將他拖離危險區，藏在隱蔽的灌木裏。
十幾秒後，成年狄肯星人趕到，將三台傷痕累累的自動武器徹底報廢。
“這個孩子有勇氣，領導力也不錯，隻是還欠兒考慮。”索倫指指第一個衝上去的小女孩，“另外那四個孩兒也可以，群狼戰術對付比自身強大的敵人更有效。”
“所以……這種訓練是常有的？”漫漫目瞪口呆。
“恩，孩子們的反應和組織能力會得到訓練，出類拔萃的很快就可以擔任班長等職務。”
硝煙彌漫，碎石滿地，三分鍾前條美麗平靜的大街已經麵目全非。路人神色如常，沒受傷的孩子背上書包繼續上學，幾輛市政車緩緩開過來準備例行維修。索倫看看表，好像隻是剛開完個普通會議：“時間快到了，我們抓緊吧。”
中央軍校——本世紀第238屆親子運動會就以恐怖襲擊為預賽開始。
懸浮車駛入學校，時間果然不早了，停車場烏壓壓停滿各種型號的家長車。好在懸浮車能低空移動，隔著兩米在上方可以再停層，層層疊上去倒是蔚為壯觀。司機在最上方找個車位停下，索倫抱著漫漫跳下地麵——沒有特別停車位、沒有列隊歡迎的小學生，作為狄肯的份子，中央軍校跟別的部門一樣，除了做更完善的安檢，並沒打算為皇帝提供特殊服務。
雖然沒有組織獻花，但皇族作為全民偶像，得到的關注是明星般的，孩子們早就期待能親眼見見傳說裏的軍神，而家長中的鐵粉也興奮的兩眼冒泡。皇帝和注定之人同時公開現身的事，不定百年也沒有次呢！
“陛下走過來！！媽媽，看見嗎？他跟白金戰鬥閃卡上印的模樣耶！”
“寶貝兒千萬別扔東西！不行，巧克力也不行，沒看見注定之人也在旁邊嗎？”
“爸，我報了吃麵包項目，能跟愛倫王子比賽呢！……爸？聽見什麽嗎？嗎的戰鬥值怎麽飆那麽高？”
身穿草泥馬頭像T恤的索倫手牽著漫漫，手拎著摞食盒向比賽場走，人群像摩西分紅海樣在他麵前裂成兩半。注視和圍觀索倫百年前就不在意，但此時依然心緒萬千。一方麵自己從沒穿過如此可笑的衣服，但另方麵，棒球帽、長T恤、白色運動鞋打扮的漫漫實在非常可愛，而且……而且……兩個人穿樣的衣服，在地球上不是叫做“情侶衫”嗎？在百年孤獨之後，他也終於有這樣的機會，攜終身伴侶出席官方活動……
“這裏這裏！爸爸、媽媽！我早來占好位置了！”
第三個穿草泥馬T恤的家夥橫插/進來，索倫的情侶裝夢想還沒展開就被打斷。愛倫在看台上拚命招手，橘紅色的衣服讓他像個上躥下跳的人形信號燈，想忽視都找不到理由。
“怎麽不高興？孩子想的多周到呀。”漫漫丟下句，很開心的奔兒子跑過去。
情侶衫變成吉祥三寶，被留在當地的索倫暗暗打算，把愛倫送到更遠的學校當住校生。
宏偉的比賽場地像個立體羅馬鬥獸場，錯落漂浮著多層小塊比賽場，周圍則是層層的看台。親子活動以家庭為單位，看台上每家都有六七平方米的區域，愛倫起個大早來占的位置，視角果然很開闊。
母子兩個鋪上野餐布，把便當盒和零食擺開。
“哇有炸蝦和炸湯圓耶！媽媽好棒！”平時被限製吃低熱量零食的愛倫很開心，準備在賽前先吃上盒愛心便當。
“別吃那麽快，不然會兒看比賽時就沒了。”漫漫深知兒子食量恐怖，提醒他細水長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期提供營養不夠，愛倫對食物的執著在狄肯星人裏也非常罕見，經常被索倫訓斥為“缺少皇族應有的禮儀風範”。
“殿下，王子，好久不見呢！”一個熟悉的清脆聲從背後響起，漫漫扭頭看，原來是曾經的好友，皇宮護衛希希莉亞。金發美人沒變，美貌依然驚為人，隻多手裏牽著的個男孩子。
“希希！好久不見！也不來皇宮找我玩。”漫漫很少見到朋友，親熱的打招呼。
“嘿嘿~有新工作嘛，然後又生個整天搞破壞的麻煩鬼。維尼，問候殿下。”美把手裏的孩子往前推。漫漫早在郵件裏見過個漂亮的小孩兒，他相貌隨母親，金發碧眼身形嬌小，比愛倫矮半頭，看起來文靜又乖巧，實在不像麻煩鬼的樣子。
“殿下，午安。王子，午安”個眼角下有美人痣的漂亮孩子走上前，像個小大人那樣鞠躬。
“你也午安！”麵對如此可愛的小孩兒，任何個有母性的人都要心軟。
“唔尼……儂也吃……”嘴裏塞滿食物的愛倫熱情招呼同班同學。但小維尼顯然對食物沒興趣，走到宇宙中唯的注定之人麵前，執起她的手熟練的親一下，揚起小臉兒微笑：“常聽家母提到您，今日見真是三生有幸，不如一會兒出去吃個飯？在下知道個好地方……”
“維尼！！！”希希莉亞氣得臉色發白，沒想到兒子會如此膽大妄為。一個速度更快的人衝上來把兒子拖到背後，費列羅汗水唰唰直淌，陛下站在漫漫背後，臉色黑的跟鍋底樣。
“費，我真的認為兒子更像你。”索倫抽出消毒紙巾，仔細擦拭漫漫還殘餘著雄性口水的手背，“特別是不&#;要&#;命的唐突。”
“我會好好跟他談談的，陛下，我保證。”費列羅臉上隻寫個慘字，惡狠狠的瞪小狐狸樣的兒子，把他往洗手間拖去。
“喂！議長，你們怎麽啦，隻是孩子嘛。”漫漫還覺得維尼的舉動非常可愛，但索倫顯然動真氣。
“因為隻是孩子。”索倫青筋畢現擦著的手，沉沉道：“如果已經長到胸口麽高，就要有決鬥的覺悟。”
愛倫嘴裏塞滿炸湯圓，時候也忘記嚼，傻呼呼看著事態發展。
“就知道吃！”索倫剛要教訓他，漫漫舉手指向遠處人群，“愛倫，老師叫你們集合！”
小王子恍然明白母親的意圖，撒腿跑的沒影。
索倫有火沒處發，黑著臉坐在野餐布上不話，漫漫瞧他會兒，伸手用牙簽插根炸蝦遞到他嘴邊：“諾，好不容易做一次，不吃就變涼咯。”
驚喜簡直出乎意料，索倫火氣立降，呆三秒才張開嘴，把炸蝦和牙簽起吞下去。
“好吃嗎？覺得有點炸過了。”
“不不，是是，不是過，我的意思是……很好吃，好極了，完美。”
跟索倫起共事過的下屬都知道，皇帝說個‘不錯’已經是千載難逢的讚譽，何況是連用“很、極”樣最高級別的形容？
被圍觀、人又擠又吵的場地，在索倫眼裏，一下子風輕雲淡，風景邊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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