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前世,許多(靈性)大師
Many Lives Many Masters
又譯:前世今生
作者:(美)布萊恩.魏斯博士
美國著名的精神科醫師魏斯,透過催眠治療的過程,使病人在前世今生徘徊,聆聽到生命輪回的前世記憶與景象。魏斯醫師把這段心理治療的經過,以小說故事方式呈現故事發展引人入勝,是一本難得的好書,邀請讀者用真實的勇氣去閱讀。
本書是美國連續兩年的排行榜書,已譯成11國文字,挑起了人們對生死、輪回的好奇與迷惑。中譯本問世後,成為備受宗教、媒體爭議的話題。
本書令人震驚的是:一位接受二十世紀科學洗禮的精神科醫師,卻在治療一位女病人時,發現她的前世輪回。魏斯鼓起勇氣,把這段心理治療的經過寫成本書,他說:「自從接完這個病人,我的生命全然改觀。」
前 言 1
第一章 2
第二章 10
第三章 21
第四章 25
第五章 31
第六章 38
第七章 44
第八章 47
結語 48
前 言
凡是皆有其理由,也許事情發生的當時,我們既無先見之明,也不了解其中原因,但假以時日和耐心,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這就是凱瑟琳案例的情形。我初見她時是一九八O年,她二十七歲。她因焦慮、恐懼和痛苦的侵擾,終於踏進我辦公室尋求幫助。雖然這些症狀自她幼時起就如影隨形地跟著她,但近來卻更加惡化她因每一天都覺得情緒麻木、無法正常作息,而處在一種低潮、沮喪的狀況。
與她那時生活中的混亂相反,我的生命是一帆風順,有美好穩定的婚姻、兩個小孩,及蒸蒸日上的事業。
從一開始,我的生命好像就在直線上前進。我在一個嗬護備至的家庭中長大,學業的成就不太費力就得來,在大二那年我即立誌要成為一個心理醫師。
我在一九六六年畢業於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然後進耶魯大學醫學院,七O年拿到醫學博士。在紐約大學貝列弗醫學中心實習後,轉到耶魯完成精神治療的住院實習。結束後,我受聘到匹茲堡大學教書。兩年後,我轉到邁阿密大學,領導精神藥物部門。在那段期間,我在生物心理治療領域得到了相當的認可。在大學教了四年後,我升為心理治療的副教授,並被派為邁阿密一家教學醫院的心理治療科主任,在那時,我已發表了三十七篇有關心理、精神領域的科學性文章
多年有紀律的研究已把我的心智訓練成科學家的醫生的思考方式,把我往專業的保守主義窄路上推我不想念任何不能以傳統科學方法證明的事物。我知道全國各主要大學都有靈學的研究在進行,但沒有引起我的注意——那些對我都太遙不可及
然後我遇到了凱瑟琳。花了十八個月的時間做傳統心理治療,想克服她的症狀。當一無所獲時,我嚐試用催眠法。在一連串的催眠治療狀態下,凱瑟琳記得了引發她症狀的[前世]回憶。她同時也能做管理,傳達一些高度進化的[靈魂實體]的訊息,透過她,我知道了許多生與死的秘密。在短短幾個月內,她的症狀消息了,過得比以前更快樂、更平靜。
我的背景中,對這種情況簡直一無所知。當訊息一點點地揭露出來,我感到全然訝異。
我對於眼前發生的事並沒有一個科學的解釋,它不是人類心智可以了解的,而且遠遠超過我們想像的範圍。也許,在催眠下,凱瑟琳可以集中注意力於無意識儲存的前世回憶;也許,她能捕捉容格所謂的集體潛意識,它是我們周圍的能量來源,包含了人類全體的記憶。
科學家開始找尋這些答案。我們做為社會的一份子,在這些研究中都可大大受益,它將解開我們心智、靈魂、死亡延續的生命種種迷團,及前世經驗對我們今生行為的影響。顯然的,歧見很多,尤其是在神學、誓學、心理治療和醫藥的領域
無論如何,這方麵的科學研究才剛萌芽,步調很慢,又不斷遭遇科學界及外界的阻力(衝突)。
從曆史看來,人類總是不情願接受新觀念。伽利略發現木星的衛星時,當代的天文學家完全不接受,甚至連看都不願看一眼,因為這抵觸了他們原先的信念。現在的心理醫生和治療師也是同樣情形,對前世回憶和肉體死亡後的自下而上即使已累積了相當的證據,也不願檢視評估。他們的眼睛仍緊緊閉上。
這本書是我對進行中的靈學研究的小小貢獻,尤其是探討死後經驗的支派。你所讀到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我什麽也沒有添加,除了不斷重複的地方外,也什麽都沒有刪。隻稍微更動了凱瑟琳的身份,以保隱私。
我花了四年來寫這本書,花了四年才鼓足勇氣,甘冒專業的風險透露這些不正統的訊息。
某晚我在洗澡時,突然覺得非把它寫下來不可。我有種強烈的感覺:時候到了,我不該再隱藏這些東西。我所得到的肇本意就是要與人分享,而不是據為已有。從凱瑟琳而來的知識現在該藉由我傳出去,最好的結果就是:讓大家都了解我所知道的不朽和生命的真義。
我從浴室衝出來,到書桌前坐定,望著那一疊凱瑟琳催眠的帶子。在清晨的曙光中,我想起在我少年時去世的匈牙利祖父,每當我告訴他不敢冒險時,他總會慈藹地重複那句他最喜歡的英文口頭語:管他去吧。
第一章
第一次見到凱瑟琳時,她穿著一件很動人的深紅色洋裝,在候診室裏緊張地翻著雜誌。在此之前的二十分鍾,她在精神科外麵的走廊來回踱步,說服自己依約赴診而不逃走。
我到候診室招呼她,和她握手。她的手又濕又冷,證明了方才的焦慮。事實上,雖然有兩個她信任的精神科醫師大力推薦,但她還是花了兩個月時間才鼓足勇氣來看我。
凱瑟琳是個外表十分有吸引力的女子,中等長度的金發,淡褐色眼睛。那時,她在我任精神科主任的同一家醫院的實驗室裏做化驗員,並兼做泳裝模特兼外快。
我領她進診療室,穿過躺椅來到一張靠背皮椅,我們隔著一張半圓辦公桌對坐。凱瑟琳向後靠在椅背上,沈默著,不知該從何說起。我等著,希望由她來選擇話題。但幾分鍾後,我開始詢及她的過去,第一次會麵,我即試圖理清她是誰,為什麽來看我這些問題的頭緒。
在回答中,凱瑟琳逐漸向我透露她的生平.她生長在麻州小鎮一個保守的天主教家庭中,排行老二,哥比她大三歲,擅長運動,在家中得享她所沒有的自由妹妹則是父母最鍾愛的孩子。
當我們談到她的症狀,凱瑟琳明顯地變得焦慮緊張,她說得很快,身子前傾,把手肘放在桌上,她一直都為恐懼所憂,她怕水、怕卡到喉嚨,怕到連藥丸都不敢吞的地步;怕坐飛機,怕黑,更怕死這個念頭。近來,她的恐懼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為了得到安全感,她常睡在大得夠一個人躺下的衣櫥裏,每晚要經過兩、三小時的輾轉反側,才能入睡,雖是睡了,但睡不熟,總是斷斷續續,很容易被驚醒。小時候常犯的夢遊和做惡夢的症狀也複發了,當這些恐懼和症狀愈來愈困擾著她,她的情緒也就愈加沮喪。
凱瑟琳陳述這些經過時,我看得出她的折磨有多深。多年來,我幫助過不少像她這樣的病人克服恐懼和威脅,也很有信心能幫凱瑟琳度過難關。因此,我打算讓她從童年談起,找出問題的根源。通常,這種洞察可以使人減輕焦慮。如果有必要,對她的吞咽也不那麽困難的話,我會給她服一些抗焦慮的藥,使她舒服一點。這是教科書上對凱瑟琳此類症狀的標準處置。曾經我也從不遲疑地就給病人開安眠藥,甚或抗憂鬱劑,但現在我盡量少用了,要開也隻開短期的。因為沒有什麽藥能對這些症狀的病根有所助益,凱瑟琳和其他類的病人證明了這一點。現在我知道必定有根治的方法而不隻是把症狀壓下去。
第一次會麵中,我盡量不著痕跡地把話題往她的童年推。由於凱瑟琳對童年的事記得出奇的少,我考慮用催眠來追蹤。她記不得童年有任何大的心靈創傷,足以造成今日的恐懼。
當她意圖去回想,才能憶起一些零碎的片斷。五歲時,有人把她從跳板推到遊泳池裏,使她嚇得魂飛魄散。不過她說,即使在那個事件之前,她在水裏也從來沒有舒服過。凱瑟琳十一歲時,她母親變得很沮喪,突然無法過正常家庭生活。去看心理醫生的結果,是接受了電擊治療,這些治療使她母親幾乎喪失記憶。這個經驗嚇壞了凱瑟琳,不過,隨著母親病情好轉,逐漸恢複自我,她的恐懼也消散了。她父母有長期酗酒的惡習,有時凱瑟琳的哥哥得去酒吧找回爛醉如泥的父親。酗酒也使他常對妻子動粗,於是她母親變得更加陰鬱退縮。但是,凱瑟琳隻把這些事當做無可奈何的家庭紛爭。
外麵的世界情況好些。她在高中開始約會,也很容易和朋友打成一片,其中大多數是認識多年的夥伴,不過,她發現自己很難相信別人,尤其是那個小圈子以外的人。
她的宗教觀念單純而沒有疑義。從小被灌輸傳統天主教義理和習俗從來沒有真正質疑過它的可信度和有效性。她想做一個恪遵教義和禮俗的好天主教徒,死後將得到上天堂的賞賜;若否,則會遭地獄之苦,掌握權柄的上帝和他的獨子會做最後審判。我後來知道凱瑟琳並不想念輪回;事實上,她很少接觸印度教的東西,根本不清楚這個觀念。輪回是和她從小被灌輸、認知的觀念完全相反的東西她也從來沒讀過有關超自然或玄秘世界的小說,因為沒興趣。她安全地活在信仰中。
高中畢業之後,凱瑟琳修完了一個二年製的專業課程,成為實驗室化驗員。由於有了專長又受到哥哥搬到天霸的鼓勵,於是她在邁阿密大學醫學院的附屬教學醫院找了一份工作。在一九七四年春天,二十一歲時搬到邁阿密。
和大城市比較起來以往的小鎮生活是容易、單純些,但凱琴琳慶幸自己逃離了家庭問題。
她在邁阿密的第一年,便認識了史都華——已婚,是個猶太人,並有兩個小孩,但史都華和她以前交往過的任何男孩子都不同。他是個成功的醫生,魁梧而帶侵略性。他們之間產生了不可抗拒的化學作用但這段婚處情走得坎坷而崎嶇。他的某些特質深深吸引她,使她無法自拔。凱瑟琳開始做治療時,她和史都華的關係已到第六年,雖然時有爭吵,但感情仍是鮮活的。凱瑟琳對他的謊言和操縱怒不可遏,但仍然離不開他。
在凱瑟琳來看我前幾個月,她動手術切除了聲帶上一個良性瘤。在手術前她就憂心忡忡,動完手術在恢複室醒過來時,她更沔壞了。醫護人員花了幾小時才使她平靜下來。出院後,她去找愛德華,普爾大夫,他是一個和藹可親的小兒科醫生,凱瑟琳工作時認識的。他們一見如故,很快就建立起友誼。凱瑟琳可以對他暢所欲言,包括她的恐懼和史都華的關係,及她覺得生命愈來愈失控。他堅持要她來看我,而且不是別的心理醫生,就隻是我。當愛德華打電話告訴我這回事時強調,雖然別的心理醫生也訓練有素,但他認為隻有我能充分了解凱瑟琳。不過,凱瑟琳並沒有打電話來。
八個星期過去了,繁忙的精神科主任職務,使我很快忘了愛德華那通電話。凱瑟琳的恐懼和症狀卻愈來愈烈,外科主任法蘭克。艾可醫生幾年前就認識凱瑟琳,偶爾在實驗室碰到時他們會開開玩笑,他注意到她近來的不快樂和緊張。有幾次他想跟她談談,但都半途打住。一天下午,法蘭克開車到一家小醫院去演講,在路上,他巧遇正開車回家的凱瑟琳,把她招到路邊後,法蘭克從車窗裏大叫:“我要你馬上去看魏斯醫生,別再拖了。”
凱瑟琳的焦慮和痛苦愈來愈頻繁,而且每次發作的時間增長。她開始做兩個重複惡夢。其一是,她開車經過一座正崩塌的橋,車子掉進水裏,她出不來,快要淹死了。第二個夢是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裏,不斷被絆倒,可是找不到出路。最後,她終於來看我。
第一次見凱瑟琳,我完全不知桌子對麵這個飽受驚嚇而困惑的病人,會把我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並且讓我這個人也從此改觀。
十八個月的密集心理治療過去了,這期間凱瑟琳每周來看我一兩次。她是個合作的病人:坦率、有主見、而且渴望痊愈。
那段期間,我們深入探討了她的感情、思想和夢境。她的一些重複性行為模式使她領悟和了解許多事情。她記起了更多過去重要的細節,例如她跑船的父母常不在家,酒後會對母親拳打腳踢等。她更清楚自己和史都華的狂亂關係,也更能親切表達她的憤怒。我感覺她現在應該好得多了。通常病人如果能記起過去的不愉快,並能從更大、更遠的觀點來洞悉這些事,總會進步許多,但凱瑟琳並沒有。
她仍然深受焦慮和痛苦的折磨。栩栩如生的嚴禁一再重複,她仍然怕黑、怕水、怕被鎖起來。睡眠也依舊斷斷續續,得不到休息。她開始有心悸,仍然不肯吃藥,怕喉嚨被卡住。我覺得我遇到一堵牆不管怎麽做,它仍然高得讓我們爬不過去。不過,隨著挫折感來臨,我更有一股不甘罷休的決心。不論怎樣,我得幫助凱瑟琳。
接著一件怪事發生了。雖然她很怕搭飛機,每次都要喝好幾杯酒來強使自己鎮定,但是仍在八二年春天和史都華一起飛到芝加哥參加一個醫學會議。到了那裏,她硬要他陪著去參觀博物館的古埃及文明展。
凱瑟琳一直對古動脈文物和古跡複製品有興趣。她絕不是個學者,也沒研究過那段時期的曆史,可是這些東西卻使她有種熟悉感。
當導遊開始解說展出的文物時,她發現自己竟然可以糾正他,而且她是正確的!導遊很驚詫,凱瑟琳則目瞪口呆。她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她為什麽如此強烈地感覺自己是對的,而在大庭廣眾之上糾正解說員?也許這些是她忘記的童年回憶。
那次回來後,她告訴我發生的事。幾個月前,我就向凱瑟琳建議過催眠治療。但她害怕,一直不願意!現在由於古埃及展的經驗,她勉強同意了。
催眠法是幫助病人想起早已遺忘事件的絕佳方法,它本身沒什麽神秘的,隻是一種催眠過上百個病人,發現它對減輕焦慮、恐懼、改掉壞習慣很有效,還幫助病人想起被壓抑的事件。有時,我能成功地讓病人追溯到二、三歲,回想起早已遺忘,發覺對現在生活投下陰影的經驗。我相信催眠法能幫助凱瑟琳。
我讓她躺在長沙發上,眼睛半閉,頭枕在小枕上,要她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每一次吐氣,釋放出一些長期積累的焦慮;每一次吸氣,又放鬆了一點。做了幾分鍾後,我要她想象自己的肌肉慢慢放鬆,從臉部肌肉到下巴,然後是脖子、肩膀、手臂,再來是背部肌肉、胃肌,一直到她的腿,她感覺全身逐漸地枕到沙發裏。
然後我要她想像體內有一道白光,起初是在頭頂。漫漫地,白光逐漸播散到她全身,使每根肌肉、每條神經、每個器官都放鬆,她的全身在鬆弛、安詳的狀態中。她感覺到越來越困,越來越安靜。最後,在我的指引下,白光充滿了她全身。
我慢慢由十倒數到一,每念一個數字,她的鬆弛程度就加深一層,更接近睡眠狀態。她可以專注於我的聲音,而屏除其他背景噪音。數到一時,她已枕入相當的催眠狀態。整個過程大約花了二十分鍾。
一會而後,我要她回朔從前,記起童年的事。他可以聽我的話並回答問題,而同時保持在催眠狀態下。他記起六歲時在牙醫那兒的可怕經曆,也能生動的描繪五歲時被人推下遊泳池的情景,她當時嗆了口水,一直咳嗽,再說這件事時也在我辦公室裏咳起來。我告訴她這件事已經結束了,她已不再水裏。咳嗽停了,她恢複正常的呼吸,同時仍在深深的催眠狀態中。
三歲時,發生了一件最糟糕的事。她記起一天晚上,她父親闖進她漆黑的房間。他當時渾身酒味,他現在還聞得到。他撫摸她,甚至到達下部。她嚇壞了,想哭,他用粗大的手掌捂住她的嘴,令她難以呼吸。在二十五年後的今天,我診療室的躺椅上,凱瑟琳開始哭泣。我感到我們找對了門,就可以長趨直入了。我確信她的症狀從此會迅速地複原。我輕輕告訴她那個經驗已經結束了,她現在並不在那個房間裏,而是安靜地在休息。她停止哭泣,我幫她把時間向前推,到她現在的年紀。在指引她蘇醒後,我要凱瑟琳盡力回想她在催眠中告訴我的事。那次回診剩下的時間,我們討論了她對於父親的回憶,我試著幫助他接受這個“新”事件。她現在較明白她和父親的關係了,明白她的反應和疏遠,即她對他的恐懼。凱瑟琳離開診療室時還在發著抖,不過我知道她新獲得的認知值得這短暫的不舒服。在揭開她痛苦壓抑回憶的戲劇化過程裏,我完全把古埃及文物和她童年可能的相關忽略過去。但是,記起一些可怕的事件至少可以是她更了解自己的過去。我相信她的症狀會因此大有進步。
但是,一星期後她告訴我,什麽也沒有改進!我很驚訝,不了解是什麽地方出了錯。難道是三歲以前的事?我們以找出她怕水、怕黑、怕嗆到的充足理由,為什麽這些症狀及無法控製的焦慮還時時困擾她?她的噩夢和從前一樣擾人。我決定讓她進一步回憶。在催眠中,她用緩慢而優雅的細語講話。也因為如此,我才有辦法即刻逐字記下來。(刪節號是她講話時的停頓,並非我的刪除或改編。不過,重複的地方不包括在內。)
慢慢地,我把凱瑟琳帶到兩歲的時候,但那時沒有什麽重大的事發生。我清楚而堅定地指示她:回到你症狀開始的那個時間。我對接下來的事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我看到白色階梯通往一個建築,一棟有柱子的高大魄建築,沒有門廊。我穿著一件長袍……一種質地粗糙的寬大袍子。我的頭發結成辮子,是長長的金發。
我迷糊了,不能確定發生了什麽事。我問她當時是幾歲,她叫什麽名字。我叫阿朗達,十八歲。我看到建築物前有一個市場許多籃子……每個人把籃子架在肩膀上走。我們住在山穀裏……這裏沒有水。時間是西元前一八六三年。這附近土地貧瘠多沙,很熱。有一口井,但沒有河。水是從山上來的。
她說了更多地形等相關細節後,我要她再往前幾年。長大一些,然後把看到的告訴我。
一條石子路旁有許多樹。我看到煮東西的火。我的頭發是金色的。穿一件長而粗的棕色袍子,涼鞋。我二十五歲,有一個女兒叫克莉斯塔……她是瑞秋(是凱瑟琳的侄女;她們一向過往甚密)。天氣好熱。
我目瞪口呆,胃裏隱隱作痛。房間裏冷了起來,她在催眠中所敘,一切都很確定。
毫無疑問的是名字、日期、衣服、櫥……都如此生動!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那時的女兒怎麽又是現在的侄女?我更糊塗了。我看過上千個病人,也做過許多次催眠治療,卻從沒遇到這樣的幻想,即使在夢中也沒有。我指導她回溯到死亡的時候。我不確知要怎麽引導一個在如此幻想(或記憶)中的人,隻是盡力朝造成恐懼的原因著手。接近死亡時候的一些事件,可能是特別迫人的。在她接下來的敘述中,顯然有個洪水或漲潮襲擊了她們的村子。
大浪卷倒了樹,沒有地方跑。好冷,水裏好冷。我必須救我的孩子可是辦不到……必須緊緊抱住她。我淹在水裏,嗆到了。我不能呼吸,不能吞咽……鹹鹹的水。我的孩子從我的手臂中被卷走了。凱瑟琳喘著氣,呼吸有困難。突然間她全身都放鬆了,呼吸變得沈緩平靜。
我看到雲……孩子在我身邊,還有其他村裏的人……我看到我哥哥。
她暫停一段時間;這一世結束了。她仍在催眠狀態下。我目瞪口呆!前世?輪回?我的臨床經驗告訴我,她並不是在幻想,在杜撰故事,她的思想、表情、對細微未節的注意,和她清醒的人完全不同。所有有關心理治療診斷的理論在我腦海裏認過,但都不能合理解釋她的心理狀態和性格結構。精神分裂症?不,她從來沒有錯亂的跡象,也從來沒有任何幻聽或幻覺等症狀。她並非那種沈浸在幻想世界、和現實搭不上線的人;她並沒有多重或分裂人格。隻有一個凱瑟琳,她也完全清楚這點。她並沒有厭世或反社會傾向,她不是賞她沒有服用薌或吃迷幻藥,喝的酒也很少。她並沒有心理或精神上的疾病可以解釋剛才催眠時那段生動的經驗。
這一段記憶,是打從哪兒來的?我覺得仿佛撞進一個我所知甚少的領域——輪回和前世回憶的領域。我告訴自己,這不可能;我受科學訓練的理智抗拒這種想法。但它確實存在,就在我眼前發生。我無法解釋它,但也不能不論它的真實性。
“繼續”我說,我膽寒但又無限好奇:“你還記什麽嗎?”
她還記得其他兩輩子的一些片斷:
“我穿一件有黑色蕾絲的裙子,黑灰色的頭發上也綁著蕾絲帶。時間是西元後一七五六年。我是個西班牙人,五十六歲,名叫露意莎。我正在跳舞,其他人也在跳舞。(停了一段長時間)我病了;發燒,冒冷汗……很多人都病了,快死了……醫生並不知道病源是從水裏來的。我要她再向前推,我康複了,可是頭還在痛;頭和眼睛都還沒完全從發燒中恢複過來……很多人死了。”
後來她告訴我,這一世她是個妓女,因為感到很羞愧所以遲遲沒說出來。顯然地,在催眠中凱瑟琳也能評判一些她透露給我的訊息。
在回憶另一世時,由於凱瑟琳曾經在前世中認出了她的侄女,所以我不禁問她,我是否也出現在其中?如果有的話,我很好奇當時我扮演了什麽角色。和剛才緩慢的回憶相反,她一下就回答出來了。
“你是我老師,坐在窗台上。你教我們書上的知識。你很老,生出灰發了,穿一件有金邊的白袍……你的名字叫狄奧格尼斯。你教我們符號、三角。你很有智慧,但是我不懂。時間是西元前一五六八年。這大約比著名的希臘犬儒學派哲學家狄奧格尼斯早了一千二百年,不過這在當時是個常用的名字。”
第一回合結束,而後麵還有更多驚人的回憶。
凱瑟琳離去後的幾天裏,我都在沈思她催眠中講的話。我很習於沉思;正常會診中浮現的細節都很難逃過我的分析,更何況她的特異例子。此外,我對死後的生活、輪回、身體外的經驗及相關現象,都持懷疑的看法。我心中邏輯的部分告訴我:這有可能是她的幻想,因為我並不能真正證明她的觀點或看見的東西。不過我也隱約意識到一個想法,就是持開放態度,真正的科學乃從觀察開始。她的回憶有可能不是幻想或想像,我們眼睛或其他感官感覺不到的事物也有可能存在,持開放態度可以收集更多的資料。
我有另一個杞人憂天的想法:凱瑟琳會不會拒絕再接受催眠?我決定暫時不打電話給她,讓她也好好消化這個經驗。一切等到下星期再說吧。
一個禮拜後,凱瑟琳步伐輕快地跳進我辦公室。首先說明,她看起來比過去更亮麗,更有光采。她很高興地告訴我,長久以來害怕溺水的恐懼沒有了,怕吞咽的情形也減少許多;睡眠不再被坍橋的惡夢打斷。雖然她記得前世的一些細節,但還無法把它們接著成一個整體。
前世和輪回的觀念和她的宇宙觀並不相容,但她的記憶是那麽鮮明,那些景象、聲音、氣味那麽清楚,這經驗太強而有力了,以致她感到自己必定曾去過那裏。但她也不禁忖度,這個新發現要怎麽和她的教養與信仰合在一起。
那個禮拜中,我把在哥倫比亞大學念比較宗教的教科書拿出來看,結果發現,舊約和新約中的確提到過輪回的觀念。在公元三二五年,羅馬康士坦西大帝和他母親海倫娜,下令刪掉了新約中提及輪回的部分。而在公元五五三年康士坦丁堡的第二次會議中,證實了確有此行支,並把輪回觀念作為異端邪說。顯然地,他們認為人不隻有一輩子可以尋求救贖的說法會削弱教會的力量。但是,原始的資料的確提到早期的神父確實接受輪回觀念。西元第二世紀興盛的早期基督教一支諾斯替教教徒——亞力山卓的克萊蒙、奧瑞根、聖傑若米,和許多其他人相信他們曾有前生,並會有來世。
但是,我從未相信輪回這件事。事實上,我沒有花過多少時間來想這個觀念,雖然早年的宗教訓練中隱約提及死後靈魂的存在,但我沒有真的深信過。
我是家裏四個孩子中的老大,每個孩子間隔三歲,我常是和事佬和仲裁者。我們家在紐澤西洲沿海一個小鎮,屬於一個保守的猶太教區,父親比其他家庭成員更潛心於宗教,他把宗教看得很嚴肅,就像他看待任何世事一樣。孩子的學業成績是他最大的喜悅。他很容易被家中瑣事或衝突惹惱,然後就會撒手不管,由我來調停。雖然這對心理治療的生涯是極佳的職前訓練,但是回憶起來我寧可童年時不負這麽多重擔,這因此成為一個嚴肅的年輕人,一個習慣擔負過多責任的人。
我母親總是能適時表達愛意,不像爸那麽嚴肅沉重,她常用一些罪惡、殉道的觀念來嚇唬我們。她很少憂鬱,我們總是可以從她那兒得到愛和支持。
我父親是個商業攝影師,算是不錯的工作,雖然吃穿不缺,卻也沒有多餘的錢。我最小的弟弟彼得出世後,一家六口要擠在小小的兩個房間的公寓裏。
小公寓裏的生活是忙碌與嘈雜的,我總是逃進書本裏。要是沒去打棒球或籃球,我就不停地讀書。這個小鎮雖然是個安逸的環境,但我知道教育是唯一的出路,我也總維持在班上前二名。
接到哥倫比亞大學的全額獎學金時,我已是個嚴肅而勤勉的年輕人,學業上的成就始終十分順利。我主修化學,畢業時是榮譽學生。我決定做一個精神醫師,因為這領域結合了我對科學及研究人類疏智的深厚興趣。此外,在醫學界的工作可以讓我表達對其他人的關心與同情。同時,一次暑假在喀斯提爾山旅館打工時,我認識了卡洛,她既聰明又美麗。我們彼此立刻產生吸引力,而且覺得對方很熟悉。我們繼續聯絡、約會、戀愛,並在我大四那年訂了婚,一切事都很上軌道。很少年輕人會關心到生、死,或死後生命的事,尤其當一切都很順利時,我也不例外。我所接受的是科學家的訓練,善用邏輯、理性、實事求是的方法思考。
耶魯大學醫學院的課程和實習,更鍛煉了我的科學方法我的研究論文是關於大腦化學作用和神經傳導元的角色。
我加入了生物心理治療的新領域,它組合了傳統心理治療理論技巧和新的大腦化學科學。我寫了很多科學性文章,在地方和國家的會議上演講,漸漸成為這領域中炙手可熱的人物。我有點偏執、緊張、缺乏彈性,不過這些對於醫生來說是有用的特點。我覺得對任一個走進我辦公室尋求治療的人,都已做好了充分準備。
然後凱瑟琳成了阿朗達,一個曾經在西元前一八六三年的女孩。現在她又出現了,比以前顯得更快活。
我再度擔心凱瑟琳也許不願繼續但是,她卻渴望再接受催眠,而且很快進入情況。
“我把花圈投在水上,這是一個儀式。我頭發是金色的,梳成辮子。我穿一件棕色織金的袍子和涼鞋。有人死了,某個皇室人員……的母親。我是皇家的仆人,負責準備食物。我們把屍體浸在鹽水裏三十天,等幹了,並把內髒取出來。我聞到了,聞到屍體的味道。”
“在一棟分開的建築物裏,凱瑟琳繼續道,我可以看到那些屍體。我們在包裹它們。靈魂從上麵經過,每個人拿走屬於自己的,準備去投胎。她說的話像埃及人對死亡和再生的觀念,和我們的信仰一點也不相同。在那種宗教裏,你可以帶著屬於自己的東西。”
她離開了那世,休息著。過了幾分鍾,又進入另一個顯然是古代的輪回。
“我看到冰柱,垂在一個洞穴裏……岩石……她模糊地描述一個黑暗、淒慘的地方,現在她看來不太舒服。稍後她形容自己的樣子,我很醜,又髒,全身是臭味。”然後,她又前往另一生。
“我看到一些房子,及石頭輪子的推車。我頭發是棕色的,用布包著。推車上有稻草,我很快樂。我父親也在這兒……他在抱我……是……是愛德華(那個堅持她來看我的小兒科醫生)。我們住在一個有樹的山穀裏,院子裏有橄欖和無花果樹。人們在紙上寫字,我看到許多有趣的符號,像字母。人們整天都在寫,要弄一個圖書館。時間是西元前一五三六年。土地一片荒涼。我父親的名字叫網上帕休斯。”
年份不完全吻合,不過我不確定她不是又在回溯上周的那一世。我讓她繼續留在那世,但往前推。
“我父親認識你(指我)。你和他談著收成、法律和政府。他說你非常聰明,我應該聽你的話。”我讓她再前進一點,“他(父親)躺在一個漆黑的房間裏。又老又病。周圍很冷……我覺得好空虛。她前進到她死亡的時刻。現在我又老又虛弱。我女兒在身邊,就在床旁。我丈夫已過世了。女兒的丈夫也在,還有他們的孩子。周圍有好些人。”
這次她的死亡是安詳的。她浮起來。浮起來?這令我想到雷蒙,慕迪教授對瀕死經驗的研究。她的病人也記得浮起來,然後又被拉回自己的身體。我幾年前讀過這本書,現在打算重看一遍。不知道凱瑟琳在死後還能記得多少事,但現在她隻能說:我浮起來。我把她叫醒,結束了這一節。
我對於任何已出版的有關輪回的科學論文,胃口變得奇大無比,幾乎搜遍醫學圖書館。我研讀艾恩。史蒂芬生博士寫的東西他是維吉尼亞大學精神治療係的教授,在心理治療文獻方麵出版了大量著作。他收集了兩千名以上有輪回記憶和經驗兒童的安全其中許多有外語能力,但他們根本沒學過也沒去過那些地方。他的案例報告都十分仔細完整,經過謹慎研究。
我讀了艾德加。米歇爾的一篇精采論文,並以極大的興趣檢視公爵大學的ESP資料,及布朗大學杜卡斯教授的著作,並分析艾本、萬巴赫、施萬德勒、蘭茲、費爾等博士的研究。我讀得愈多,就愈想再讀。我開始了解到,雖然我認為自己在人類心智各方麵都有涉獵,其實懂得還相當不充足,我發現自己很難相信它。
凱瑟琳和我,在各自的軌道上,都深深受到此經驗的影響。她在情緒上獲得改善,我則是擴展了心智的視野。凱瑟琳被她的恐懼折磨了好多年,現在終於感到些許輕鬆。不論那是真正的回憶還是生動的幻想,我找到一個方法來幫助凱瑟琳了,而且不會就此停下來。
在下一次催眠進行前,她跟我講到一個夢,有關在舊石階上下棋,棋盤上有一個個洞,她覺得這個夢特別地鮮明。現在我叫她往回走,超越時空的限製,回去看這個夢是否在她前世生活中有其根源。
“我看到通往一個塔樓的石階……塔上可以俯瞰山,也可以俯瞰海。我是個小男孩……頭發是金色的……奇怪的頭發。我的衣服是短的、棕白色相間、動物皮做的。塔上有個男人……在守衛。他們很髒。他們在玩一種遊戲,像下棋,但不是;棋盤是圓形,不是方形。他們拿著尖尖的、像匕首樣的棋子,插進盤上的洞。棋子上有動物頭。克魯斯頓區,屬於尼德蘭,約一四七三年。”
我問她住處的地名,以及是否看到或聽到年份。“我現在在一個港口;陸地延伸至海裏。有一個碉堡……我看到一間小屋;我媽媽在泥瓦罐上煮東西。我的名字叫約翰。”
她前進到死亡的時刻。在這即催眠中,我仍然在找有什麽重大的創痛能解是她今生的症狀。即使這些異常清楚的景象是幻想(我不能確定此點),它所相信或認為的事物仍可能潛伏在意識中,造成她的症狀,畢竟,我見過有人深深為夢所擾。有些人記不清,究竟童年真的發生過那件事,還是做夢夢見的,但擾人的記憶一樣纏繞著他們的成年生活。
我很快了解,每日累積下來的負麵力量應該受到同樣的關注,譬如一個病人的嚴苛自我批評,可能造成比一件重大事故更嚴重的心理創傷。這些傷害的影響,因為混入了我們日常生活的背景中,更難被意起或驅逐。一個持續自責的小孩,可能和記得某天被嚴重羞辱的孩子失去一樣多的自信。一個平常家裏會有饔飧不繼的小孩,跟經曆一段饑荒時期的孩子對事物有同樣的危機意識。
凱瑟琳開始說話:“我看到船,像獨木舟,漆成很鮮豔的圖案。我們有武器,矛、投石器、弓和箭,而且很大。船上有大而奇怪的槳,每個人都得劃。我們可能迷路了;天色很黑。沒有亮光。我很怕。我們旁邊有其他船(顯然是一隊馳騁的人馬)。我怕野獸。我們睡在又髒又臭的動物皮上。我們目前在偵查。我們的鞋子很有趣,像布袋……動物皮做的……在腳踝處綁住。(停了很久)我的臉被火光照熱了。我們的人在殺對方的人,但我沒有。我不想殺人。我的刀握在手上。突然間她喉嚨咯咯作響,並急著吸氣。她報道說一個對方戰士從後麵扼住她脖子,用刀劃過他的喉嚨,他在死前看到那個人的臉,是史都華。他那時長相不一樣,但她知道是他。約翰死於二十一歲。”
接著他發現自己浮在身體之上,並能看到底下的場麵。它漂浮到雲端,覺得困惑不解。接著她很快覺得自己被拉到一個狹窄、溫暖的空間。她很快要出生了。
“有人抱著我,”她如夢般低語,“那個幫忙接生的人。她穿著綠袍,有白衣裙。還戴白帽,在後麵撩起來。這房間有奇怪的窗子……好多邊。房子是石造的。我媽媽有長而黑的頭發,她想要抱我。她穿著一件……粗粗的睡衣。摸上去會痛痛的,再度在太陽下曬得暖暖的,感覺真好……她……跟我現在的媽媽是同一個人。”
上次催眠中,我要她仔細觀察前世中有沒有今生裏重要的人。根據許多研究者,群靈魂會一次又一次地降生在一起,以許多世的時間清償彼此的相欠。
在我安靜、微明的辦公室裏,我嚐試要了解這不為世人所知、我自己也十分陌生的領域,我很想證明它的可信度。我覺得需要應用科學方法來求證,那是過去十五年來我在研究中嚴格要求的,現在該拿來評監凱瑟琳口中說出的這些不尋常的材料。
在這段期間凱瑟琳覺得自己通靈的能力更強了。她對事件和人的直覺後來都證實是對的。在催眠中,我的問題還沒出口,她就知道是什麽了。她做的很多夢都有預示性。
一次她父母來看她時,凱瑟琳的父親對這些事表現了十分的懷疑。為了向他證明所言不虛,凱瑟琳帶他到賽馬場。在那裏,就在他眼前,她挑出每次會贏的馬,他目瞪口呆了。結果獲得證實,她把所贏的錢送給在街上遇到的第一個窮人。她直覺地認為,不該用這新得來的通靈能力獲得報酬。對她而言,這能力有更深的意義她告訴我,這經驗有點嚇人,可是她對眼前的進步太高興了,很渴望繼續下去。我對她的通靈能力又驚異又著迷,尤其是賽馬場那一節。可說是唾手可得的證明。她等於握有每次比賽的用得著,這並不是巧合,過去數周來發生了極不尋常的事,而我得盡力維護我的家觀。我不否認她的通靈能力;這些能力是真的,也能證明得出來,可是有關前世的事件是否也是如此?
現在,她回到剛剛出生的這一世。這次輪回似乎離現在很近,不過她無法辨認年份。她的名字叫伊莉沙白。
“我現在大多了,有一個兄弟,二個姊妹。我看到晚餐桌……我父親在那兒……他是愛德華(那小兒科醫生,再度成為她父親)。我父母又在吵了。晚飯是馬鈴薯和青豆。因為飯菜涼了,他很生氣。他們常常吵架。我父親總是喝酒……他會打我媽媽(凱瑟琳的聲音聽來很害怕,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顫抖)。他會推我們。他不像以前那樣,他不是同一個人。我不喜歡他。希望他走開。她像個小孩子那樣講話。”
在這種催眠中,我的問話自然不大同於傳統心理治療中的問話。我扮演的角色更像是導遊要在一、兩個鍾頭內走完一生,找尋可能對現世有影響的重大事件。傳統的心理治療比這詳細、悠閑的多。病人說的每一個字都會被仔細分析,看有什麽隱藏的的意義。每個臉部表情、肢體動作單調的變化,都得加以考慮評量。但是對凱瑟琳,數年的時間可能在數分鍾裏就過完了。她的情況像開著跑車以最高速度通過……並得在人群中找出認識的臉。
我把注意力拉回來,要她再把時間往前.
“我現在結婚了。我們的家有一個大房間我丈夫是金色發。我不認識他(也就是說,他並未出現在凱瑟琳今生中)。我們還沒有小孩……他對我很好。”我們彼此相愛,過得很快樂。顯然她已逃出在父母家所受的壓抑。我問她是否認得出所住的地區。
“布列尼頓。”凱瑟琳遲疑地低語道,“我看到有奇怪老舊對麵的書。大的那本用皮帶綁起來是聖經。上麵印著大大的字……是蓋爾語。”
“我們住在內陸,離海很遠。是……布列尼頓郡。我看到養豬和羊的農場。是我們的農場。她確是往前了。我們有兩個男孩……大的要結婚了。我看到教學尖塔……是一棟很古老的石造建築。突然間她頭痛了起來,凱瑟琳呻吟著按住太陽穴。她說她在石階上跌倒,不過後來痊愈了。她安享天年,死時家人都圍繞在身旁。”
死後她又浮出了身體,但這次並不覺得困惑、迷亂。
“我感到一道明亮的光。感覺很好,我可以從光裏獲得能量。”她休息著,在一生興一生的中間狀態。這樣無聲地過了幾分鍾。突然她開口說話了,但不是先前她慣用的緩慢低語。她的聲音現在沙啞而大聲,而且不遲疑。
“我們的目標就是學習,透過知識而成為像神靈一樣的存在。我們知道的是這麽少。你在此是我的老師我有好多要學的。我們藉由知識接近神靈,然後可以休息接著我們回來,幫助其他人。”
我驚訝極了。她在死後可以傳達出教訓,可以從中間狀態傳遞訊息。但這訊息是從哪兒來的?聽起來一點都不像凱瑟琳會講的話,她從無未這麽說話、用這種詞匯,即使她的單調也全不一樣的。
我無法了解為什麽凱瑟琳說出這些話,不是她自己的思想,而隻是轉述別人對她說的話。她指出,高度進化、不具形體的靈魂,才是這些訊息的來源,他們透過她來對我說話凱瑟琳不僅能回溯到前世,現在更能成為某種知識傳遞的管道——美好的知識,我竭力維持自己的客觀性。
她引介了一個新的麵向。凱瑟琳從未讀過庫博勒—羅斯或雷蒙—慕迪博士的研究,他們都寫過關於死後經驗的書。她也從沒聽過西藏的轉世觀念,但是她敘述的卻是類似的經驗,這也算是種證明。要是我能掌握更多細的轉世觀念,但是她敘述的卻是類似的經驗,這也算是種證明。要是我能掌握更多細節、更多能證實的事實就好了。我曾經懷疑她在什麽雜誌上讀過這樣的文章,或在電視上看到類似的訪問,雖然她極力否認但也許潛意識中存著記憶。不過,現在她更超越這些已有的記述,而從中間狀態傳達訊息回來。
醒來後,凱瑟琳一如以往,記得她前世的種種細節。但是,她卻不記得伊莉沙白死後還有什麽事發生。將來,她也不記得任何中間狀態說的話,她隻記得前世的生活。
我們藉由知識接近神靈,現在,我們往這條路上走了。
第二章
“我看到一棟正方形的白房子,門前有一條鋪著沙石的小路。騎馬的人們來來往往。凱瑟琳以慣常的朦朧低語說著,有許多樹……一片草地。一棟大房子旁邊有好幾間小的,像奴隸住的小屋。天氣很熱。這裏是南方……維吉尼亞。”她說年份是一八七三年。那時她是個小孩。
有很多馬和農作物……玉米、煙草。她和其他仆人在大房子的廚房做事。她是個黑人,名字叫艾比。她突然有個預感,肌肉僵硬起來。大房子著火了,她看著它在大火中倒塌。我要她向前到一八八八年的時候。
“我穿著一件舊衣服,在二樓一個房間裏擦鏡子,這是一棟磚造的房子,有窗……窗上一格一格的。鏡子凹凸不平,旁邊還有一個握柄。房子的主人叫詹姆斯•曼森。他穿著一件有趣的外套,中間三顆扣子,還有黑色的大領子。他留著胡子……我不認識他(指未曾出現在此世)。他待我不錯。我住在他的領地上。平日負責打掃房間。領地上有一個學校,但我並未獲準去念書。我還做奶油!”
凱瑟琳輕聲地慢慢說,很注重細節。在下麵的十五分鍾裏,我學會了怎麽做奶油。艾比攪拌奶油的知識對凱瑟琳而言也是新鮮的。我要她再前往。
“我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但我們好像沒有結婚。我們同床共寢……但並不是一直住在一起。我覺得他還好,但沒有很特別的感覺。沒看到小孩。有很多野果樹和鴨子。其他人都很忙。我在采摘野果。有東西弄的我眼睛好痛。凱瑟琳臉上肌肉扭曲了一陣子。是那個煙。風往這邊吹來……也有我燒木柴的煙帶來的。他們在燒木桶。她現在咳嗽了。這種事常有。他們把桶裏的東西燒黑……瀝青……鋪在屋頂上防水。”
經過上邊的精彩內容,我迫不及待的要她再進到中間狀態。我們已經在她做仆人那一世花了九十分鍾了。聽了很多鋪床單、做奶油、燒木桶的事:我渴望獲得一些精神方麵的訊息。於是我放棄了耐性,要她回溯死亡的情景。
“好難呼吸。我胸口很痛,凱瑟琳喘著氣,顯然相當痛苦。心也痛,跳得好快。但我很冷……身體在發抖,凱瑟琳開始打顫,房間裏有很多人,他們給我一種葉子的水喝(茶)。聞起來很奇怪。他們在我胸口擦一種藥膏。我發著燒……但覺得很冷。”她靜靜地死去了,漂浮到房間天花板上,可以看見自己在床上的身體,一個六十歲老太婆小而蜷縮的身體。她就這樣浮者,等人過來幫她。她感覺到一道光,並且被吸過去。光愈來愈亮,愈來愈亮。我們靜靜等著,時間慢慢過去。突然間她到了另一世,是艾比之前的幾千年。
凱瑟琳輕輕的低語:“我看到好多大蒜,吊在一間通風的房子裏,味道很強,大家相信大蒜可以殺死體內的鬼怪,但必須每天吃。戶外也有很多大蒜,曬在院子裏。還有一些其他的藥草……無花果、棗椰乾等等,這些藥草能治病。我媽媽買了大蒜和其他藥草,因為家中有人生病了。這些是奇怪的草根,可以含在口中,也可以塞在耳朵,或其他有開口的器官裏。”
“我看到一個留胡子的老人。她是村裏能治病的人之一。他會告訴你怎樣做……這裏有種……瘟疫……死了好多人。大家不敢為屍體薰香,因為怕傳染。死人就這麽埋掉,但村裏人心裏並不痛快,他們認為如此一來,靈魂就不能升天(和凱瑟琳死後的說法相反)。但人們繼續死去,也死了好多牛。水……洪水……人們因為洪水過後才得病的(她顯然剛剛了解了這是流行病)。我也因為水而得病。它讓你的胃抽痛,這種病是腸胃的病。身體會喪失很多水分。我在河旁邊,要提水回去,但就是這種水害死大家。我把水帶回去。看到我母親和我兄弟們。我父親已死了。弟弟病得很厲害。”
我並沒有讓她再前往,而是停下來,想著她在一世與另一世間大異其趣的死後觀念。但她每次死亡的的經驗與很類似、很一致。在過世的那一刻會有一個意識的部分離開身體,漂浮起來,然後被吸向一道美好、能灌輸能量的亮光。接著便等人來幫她,靈魂自動地升天。而薰香、屍體或其他死後的程序和這都無關。它是自動的,無需任何準備,就像穿過一道剛開的門。
“土地很幹,很貧瘠……附近看不到山,隻有平地,很廣闊幹枯。我一個弟弟死掉了,我漸漸複原,但還是覺得痛。”她的話並不多,她躺在一張小床上,蓋了一些被單,她病得很重,大蒜和其他藥草也挽回不了性命。很快地,她就浮出軀殼之外,被吸往那道熟悉的光,她耐心地等候人來幫她。她的頭開始歪向一邊,又轉到另一邊,好像在看一幅寬廣的風景。聲音又在變得沙啞和響亮。
“他們告訴我有很多神,因為上帝就在我們每個人心中。”
我從嗓音和堅定的語氣裏知道他在中間狀態。接下來所說的,讓我驚得氣都不敢呼。
你爸爸在這裏,還有你兒子也在。你爸爸說你會認識他的,因為他名字是艾伏龍,而你女兒取的名字也和他一樣。還有,他的死因是心髒病變。你兒子的心髒也不好,是反過來長得,像雞心。他因非常愛你而為你作出重大犧牲。他的靈魂是很進化的……他的死償了父母的債。同時他想讓你知道,醫藥隻能坐到這個地步,它的範圍是很有限的。
凱瑟琳不再說話,而我全身不能動彈,隻想努力理想混亂的思緒。房間裏冷得讓人發麻。
凱瑟琳對我的個人幾乎沒有什麽了解。我隻在辦公桌上放了一張小女兒小時的照片,笑開的嘴裏漏出兩顆乳牙。旁邊是一張兒子的。除此之外,凱瑟琳不知道我家裏或我過去的事。我受過良好的傳統心理治療教育,心理醫生該維持一種空白的狀態,讓病人能自在地傾吐他的情緒、想法和態度,然後心理醫生再仔細分析其中的曲折。我一向和凱瑟琳保持這種治療的距離,他真的隻知道我做醫生的一麵,而對我的私人生活無所了解。我甚至連證書都沒有掛出來。
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是第一個兒子亞當——隻活了二十三天就夭折了,完全沒預料到。當時是一九七一年初,他出生十天後我們從醫院帶回家,他開始有呼吸的毛病,並不斷嘔吐,非常難下診斷;肺靜脈循環不良,即動脈隔膜受損,他們這麽告訴我們,發生的機率大概一千萬名嬰兒才有一個。肺靜脈,原應該帶著飽含氧氣的血液到心髒去,但結果位置錯誤,變成從相反的方向進入心髒。這就好比心髒是倒置的,非常非常罕有的病例。
即使動了重大的心髒手術也挽回不了亞當。他幾天後死了。我們難過消沉了好幾個月,希望和夢想全暗淡下去。一年以後,另一個兒子約旦出世,算是對我們的傷痛起了些安慰作用。
在亞當出生的那段時間,我正對是否選擇精神醫療而舉棋不定。我在內科實習期做得十分愉快,又有一個住院醫師的空缺等著我。直到亞當的意外才使我堅定的選擇心理治療作終身職業。因為現代醫學以其先進的技術和設備,竟不能挽回一個小嬰兒的生命,令我憤慨。
我父親的身體一向硬朗,直到一九七九年初第一次心髒病發作才亮起紅燈,那時他六十一歲。難逃過第一次發病,但他的心肌已嚴重受損,三天後終於不治死亡。時間大約是凱瑟琳第一次來看我前的九個月。
我父親是一個信仰很虔誠的人,不過恪守儀式的成份大過精神超脫的層麵。他的猶太名字艾伏龍壁英文名字艾文更適合他。他去世後的四個月,我女兒出生,於是給他去相同的名字以紀念故人。
現在,一九八二年,我在安靜、微暗的診療室裏,欲有如雷震耳的奧秘向我揭示開來,震得我雙耳欲聾。我在精神的大海裏遊泳,不過我愛這水。我手臂上起了雞皮疙瘩。凱瑟琳不可能知道這些事,甚至也沒地方可以查到;我父親的希伯來文名字、我曾有個兒子,死於萬分之一積累的先天心髒缺陷、我對醫學界的看法、我父親的死、和我女兒的命名——太細微、太充分了,不可能是假的。如果他能說出這些事,是不是還能說出更多?我需要多知道一點。
“誰在那兒?”我問,“誰告訴你這些事?”
“靈性大師們”她輕聲說,靈性大師們告訴我的。“他們說我活過八十六次”。
凱瑟琳的呼吸平緩下來,頭也不往兩邊擺動;他在休息。我原想要繼續,但剛才她透漏的訊息使我千頭萬緒。他真的有過八十六次前生嗎?還有靈性大師呢?真的有這回事?我們的生命真的為一些不具有形體、但智慧超卓的靈性大師主宰?真的有一步一步向上帝接近,找到心中上帝的道路嗎?從她剛才揭露的情形來看,似乎很難懷疑這些觀點,但是,要我相信也很難。我必須扭轉過去所累積的觀念。不過,從理智到直覺,我都知道她是對的,她透漏的是真理。那麽關於我父親和兒子呢?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還活著;他們從未真正死去。在葬禮過後那麽多年,他們在向我說話,而且供出許多非外人所知的訊息要我相信,真的是他們。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麽我兒子,正如凱瑟琳所言,是進化得很高的靈魂?他真的願意為我們所生,為償債僅僅活了二十三天,並且,為讓我明白醫藥的限製,把我拉回心理治療界?我深為這些念頭而震驚。但在我的膽寒之外,有一種巨大的愛蒙出芽來,讓我強烈地感覺與天地是一體的。我很想念我父親和我兒子。能再聽到他們的消息是好的。
我的生命再也不會和從前一樣了。一雙手伸下來,扭轉了我的軌道,再也回不去。那些我讀過的論文、研究,一一印證了他們的真實性。凱瑟琳的回憶和訊息是真的。我認為她正確的直覺也是對的。我找到實據,得到了證據。
但是,即使有這刹那的歡愉和了解,即使曾有神秘經驗的片刻,舊日習慣邏輯思考和懷疑仍然在中間。我會告訴自己,也許她隻是特例,或憑借某種通靈的能力。雖然這能力本身已很可觀,但也不足以證明輪回後靈魂存在。可是,我讀過的上千個案例裏。幾乎都呼應凱瑟琳的說法,尤其能說外國語的笑話,前世致命的傷口成為今生的胎記、知道千裏以外寶藏的地點、多年前某個特殊的時間。我了解凱瑟琳的個性和心性,知道她會做什麽、不會做什麽。不,這次我的心智不能在愚弄我。這些證明太強大有力,他們是真的,凱瑟琳還可以在日後的診療中證明更多。
接下來的幾周,有時我會忘記這次的事情,有時我會陷進日常生活的軌道。但心平時又會記掛起這件事,懷疑仍會浮上心頭,似乎當我的心智不專注時,仍化身於過去的模式、思考和懷疑主義。但那時我會提醒自己——它真的發生過!我了解沒有親身經驗要接受這些觀念有多麽困難!對於理性了解之外的情緒接受,經驗是必要條件,但是經驗的衝擊總是隨時日而消退。
起先,我不明白自己怎麽變了那麽多,我知道自己變得較有耐性和平和。別人告訴我:“我看起來非常安詳、快樂、靜定。”我覺得生命中有更多希望、喜悅,更多目標和更多的滿足我明白自己不再有死亡的恐懼,不怕自己的去世或不存在,也比較不怕失去他人,雖然我會很想念過世的親人。死亡的恐懼力量驚人,處處可見人類對這種恐懼的逃避:中年危機、與年輕人發生婚外情、整容、累積財富、生小孩以延續自己的後代、費盡心機想變得年輕等。我們是如此憂懼於自己的死亡,有時甚至忘了活著的真正目的。
我也變得不那麽嚴肅執著,我並不需要時刻繃得緊緊的,不過雖然我不想那麽嚴肅,這個改變還是有點困難我要學的還多。
現在我的理智確實開放了,願接受凱瑟琳所說的話是真的的可能性。有關我父親和我兒子的細節,是無法從旁的管道獲得。她的知識和能力顯然可以證明一種超凡的心靈能力。想念她是有道理的,不過我對一些通俗文學中的論調仍持懷疑看法。這些說得出許多心靈現象、死後生命的人是受過科學的觀察和求證嗎?雖然有凱瑟琳的有力經驗,依著我懷疑的個性,仍會對日後每個新事實、新資料做審慎評估。我會檢查它們是否合於已建立的架構,會從每個角度去測試但我也不能否認,架構已經在那裏了。
我們仍在催眠狀態中。凱瑟琳結束了前一世的休息,開始講到一個朝前的綠色雕像。我也從神遊中回來,繼續細聽。她現在在遠古時代,亞洲某個地點,但我的思緒還留在靈性大師那裏。真不可思議,我想。她在講前世、講輪回,可是比起靈性大師透露的訊息,這些都變得無足輕重了。不過,我現在已了解,她得過完一世,才能進行“中間”狀態。“中間”是無法直接到達的。而隻有在那兒,才見得到靈性大師。
“綠色雕像大廟前,”她輕聲的說,“是一間有尖塔和雕飾的廟。前麵是十七級石階。爬完石階後進到一間小房間裏。香在燒。沒有人穿鞋。頭發都剃成光頭。他們臉圓圓的,眼珠是黑色,皮膚也很黑。我在那兒,因為腳受傷了來求助。我的腳腫起來,不能,不能站立。腳裏刺進了東西。他們放了些草葉在我腳上……奇怪的葉子……丹寧斯?(她指的可能是單寧酸,某些樹根、樹皮或果實中的天然成份,因它的止血特性常在古代做為藥用)他們首先把我的腳洗幹淨,這是在眾神像千萬賽程的儀式。我的腳裏有某種毒。一定是踩到了什麽不潔之物。膝蓋腫起來。我的腿因受傷而非常沉重。他們在我腳上開了個口,塞了一些熱熱的東西進來。”
凱瑟琳現在痛苦的卷曲,同時也因喝了某種很苦的藥而咳著。要是一種黃色的葉子泡的。她這次痊愈了,但腿和腳的骨骼再也不能如從前活動自如。我要她再往前。她隻見到大家過著一貧如洗的生活。她和家人住在隻有一個房間的小屋裏,連張桌子也沒有。他們吃稀飯,從來沒有吃飽過。她快速地老去,終其一生都沒有脫離貧窮饑餓,然後死去。我等著,不過可以看出凱瑟琳已十分疲倦。但在我叫醒她之前,她竟說羅勃•貝拉需要我幫助。我不知道羅勃•貝拉是誰, 也不知要如何幫助他。之後,她沒有再說什麽。
醒來後,凱瑟琳依然記得她前世生活的細節。但她對中間狀態的事、對靈性大師所透漏的訊息,則完全記不起來。我問了她一個問題。
凱瑟琳,靈性大師這個字在你是什麽意思?她以為是高爾夫球賽用語!她現在進步多了,但對於新觀念和原來的宗教在整合上仍有困難。所以,我決定暫且不告訴她有關靈性大師的事。此外,我不確定若告訴一個人他是靈魂前輩傳達超越智慧的管道,那人會做何反應。
凱瑟琳同意下次催眠是我太太也在場。卡洛是一個受過良好訓練、頗有技巧的心理治療社工,我希望聽聽她對這件事的看法。而且,自從我把我父親和兒子亞當的事告訴她後,她也很想幫忙。凱瑟琳在敘說某一世的經驗時,我逐字記下都沒問題,但靈性大師說話的部分快得多,因此我決定用錄音機錄下實況。
一周後凱瑟琳來了,她繼續有起色,恐懼和焦慮都減輕許多。她的進步是肯定的,但我不能確定為什麽好轉這麽多。她記得阿朗時代的溺水、做約翰時喉嚨被刺、做路易莎時死於水傳染的流行病,及其他大小駭人事件。她一次又一次經曆貧窮、仆役的生活,和來自家庭的虐待。在家中日日累計的一些小傷害也足以對心理造成重大影響。對前世及此生童年的正視,或有助於她的釋懷,但另外還有一種可能:會不會使這些經驗本身給她的助益……就是死亡並非我們所想象的那樣,而使恐懼感減低?會不會是整個過程,不僅是回憶,提供了她療方?
凱瑟琳的通靈能力日漸加強,並且更有敏銳的直覺。她和史都華之間仍有問題,不過現在比較能處理了。她的眼睛發亮,皮膚有光彩。她說,這星期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但隻能記得片段。她夢到一條魚的紅鰭烙在她的手掌心上。
接著我們進行催眠,她在幾分鍾內就進入情況,又快又輕鬆。“我看到一種像峭壁的地形。我站在峭壁上,往下看。我在那裏看有沒有船來——那是我的職務……我穿著藍色的褲子……藍短褲,奇怪的鞋……黑色的,由鞋扣,好奇怪的鞋子……海平麵上沒有船隻。”凱瑟琳輕柔的細語。我要她前進到下一件重大事件。
“我們在喝麥酒,又濃又黑。杯子很厚、很舊了,有金屬焊接的把。這個地方很臭,但聚了大堆人。四周很吵。每個人都在高談闊論,鬧哄哄的。”我問她是否聽到別人叫她的名字。“克利斯韋……克利斯韋。”她此生又是個男的。“我們在吃某種肉,並喝麥酒。酒痕黑,很難喝。他們在裏麵放了鹽。”她沒看到年份。“他們在談論某個戰爭,談到用船把港口堵起來;但我聽不出是哪裏。要是他們安靜點,我就聽的到,但每個人都在講話,很吵。”我問她現在在哪裏。“哈姆斯的……哈姆斯的(音近似的拚法)。這裏是港口,威爾斯的一個港口。他們說的是英國腔英文。”她往前到克利斯韋在船上的時間。“我聞到一種味道,什麽東西燒起來了。很難聞。是燃燒的木頭,還有別的。這味道刺激你的鼻子……遠處有東西著火了,是一艘船。我們在裝貨!裏麵可能是軍火。”凱瑟琳變得激動起來。“是一種火藥,很黑。會沾在手上。你的動作快。船上有一麵綠旗……是綠黃相間。還有三個尖的王冠在上麵。”
突然間凱瑟琳因痛苦而扭曲了臉。她相當難收。“啊,”她呻吟,“受傷好痛,手上好痛痛!有重金屬,滾燙的金屬在我手上。烙在我手上!噢!”
我想起她那個夢的片斷,現在了解那片手上的紅色魚鰭了。我止住那痛,但她仍在呻吟。“有金屬碎片……我們的船毀了……港口區。他們控製了大勢。很多人被殺了……很多人了。我活下來了……隻有手受了傷,但它隨著時間而痊愈。”我要她往下一個重要事件前進。
“我看見類似印刷的地方,用油墨和版來印書,並把書裝訂起來……這些書都有皮的封麵,是用繩子裝訂起來的,皮革繩。我看到一本紅色的書……有關曆史的。但看不到書名:他們還沒印完。這些書好棒。那些皮革封麵好平滑,是些很棒的書,可以教你好多東西。”
顯然克利斯群沉醉在看這些書並觸摸他們上,也模糊地了解學習的潛在價值。不過,他似乎並未受什麽教育。我引導克利斯群到他死亡的那一天。
“我看到河上有座橋。我是個老人了……很老。橋很難走,但我要越過橋……到另一邊去……我覺得胸口很痛……壓得我湍不過氣來,胸口好痛!噢!他喉嚨發出咯咯聲,顯然是回憶到過橋時心髒病發的情景。他的呼吸又急又淺,臉上和脖子上全是汗。並開始咳嗽,喘著要多吸點空氣。”我忽然想到,再經過一鎰前世的心髒病發感覺,是否危險?這是一個全新的領域,沒有人知道答案。最後,克利斯群死了。現在凱瑟琳平靜地躺在長沙發上,深而勻地呼吸。我大大鬆了口氣。“我覺得……自由……”凱瑟琳輕輕地低語,“我在黑暗中浮起來……周圍有光……還有靈魂,其他人。”
我問她對剛了結的一生有什麽想法。
“我應該更有寬恕心,但我沒有。我並未原諒人家對不起我的地方,但我該原諒他們的。我並未寬恕。我把恨意和怒氣吞下,藏了好多年……我看到眼睛……眼睛。”
“眼睛?”我重複道,感覺快遇到大師了,什麽樣的眼睛?
“前輩靈性大師的眼睛”,凱瑟琳小聲說,“但我得等。我還有事情要想。”在緊崩的沉默中過了幾分鍾。
“你怎麽知道他們何時準備好?”我打破長時的靜默,期待地問。“他們會叫我。”她回答。又過了幾分鍾,然後,突然間,她的頭開始左右搖擺,而聲音也變成沙啞、堅定的嗓音。
“在這裏……在這度空間裏有好多靈魂,我不是唯一的一個。我們得有耐性。那也是我還沒學會的……有好多度空間……”我問她以前是否曾來過這裏。
“我在不同時候去過不同空間。每一層都是更高的意識。會去那一度空間端視我們進化的程度……”她又沉默了。我問她進化需要具備什麽條件?她很快地回答:“必須和別人分享我們所知。我們都擁有遠超過我們平常運用的能力。有些人比別人早發現這一點。你來到這裏之前,需要先去除自己的惡忐。若是沒有,你將帶著它一起到下輩子去。隻有我們自己能除掉在塵世具有形體時所累積的惡習。靈性大師無法幫我們去除。如果你抵抗而頑固地不改,就會帶著它到另一生去。若我們能掌握一切外在的問題時,下一生就不會有這些我們還要學會去接近那些磁場和我們不相同的人。具有相同磁場的人互相吸引是很自然的,但是,這樣還不夠,你必須走向那些磁場和你不同的人。幫助這些人……是很重要的。”
“我們都具備直覺能力,該順著它,不要抵抗。抵抗的人可能有危險。我們從每個空間來並不具備相等的能力。有些人比較強些,因為他從其他空間累積了能力,人並不是生來平等的,但最後都會達到一點,在那一點上大家是平等的。”
凱瑟琳停下來。我知道這些思想並不是她的。她對物理或形上學並沒有基礎;不會知道空間多次元、磁場等東西此外,這些思想話語的美和哲學意涵,並超出凱瑟琳的能力。她從未以這樣一個簡潔詩化的證據說話我可以感到有另一個更高的力量,濃度透過她的聲帶來傳達這些肇以使我明白。不,這不是凱瑟琳。她的聲音像做夢一般朦朧。
“在光束中的人……暫時不會有進展。除非他們決定要到下一度空間去……否則無法越過限製。隻有他們自己能決定。如果他們覺得……具有形體時不再能學什麽……那麽就能過來。但如果還有必須學的地方,即使不想回去也得回去。在此地是一段休息時間,他們的精神力量可以得到所有在一世過後的光束中,人們可以決定要不要再轉世,取決於他們有沒有未完成的德性。如果覺得沒有什麽可學的,便可以直接進入靈魂狀態。”這個肇和我閱讀資料裏的死後經驗很能吻合,也解釋了為什麽有些人選擇回來,有些則是必須回來,因為還有得學。當然,所以講述死後經驗的人都回到他們的身體裏。他們的故事都有類似的地方:都離開了身體而往下看別人忙著急救的情景。最後都會看到明亮的光,或是遠方發著光的靈魂人物,有時是在隧道的盡頭。感覺不到痛。當他們知道肉身的任務並未完成、必須回去時,馬上就達到自己身體裏,重新有了痛覺,和其他的感官。
我曾有幾個瀕死經驗的病人。其中最有趣的一個是個南美的成功商人,他是在凱瑟琳治療結束後兩年來看我的。他叫雅各,曾於一九七五年在荷蘭被一輛摩托車撞得不省人事。他記得自己從身體浮出來,往下看出事的現場,有救護車,醫生在檢視他的傷口,以及愈聚愈多的圍觀群眾。他看到遠處一道金色光,走近時,有個穿黃褐色袍子的僧侶。僧侶告訴雅各,現在不是他過來的時候,他得回到他的身體裏去。雅各感受到他的智慧和力量,僧侶同時說了一些雅各這一生未來會發生的事件,後來都應驗了。雅各又回到他身體裏,現在是躺在醫院病床上,恢複了意識,並且感到痛徹心肺的車禍傷口。
一九八O年,原為猶太裔的雅各到以色列旅遊,參觀位於海本的族長之穴,這地方猶太教和回教都尊為聖地。自他在荷蘭的經曆後,雅各變得比較虔誠,也較常禱告。他看到附近的一個回教寺院,於是和回教徒一起坐下來禱告一會兒後,他站起來要離去。一位老回教徒走過來對他說:你和別人不同。他們很少有人會坐下來和我們禱告。老人停了一會,仔細地看著雅各,才說:你見過僧侶了,別忘記他對你說的話。那事件發生過後的五年,又在千裏之外,一個老人卻知道雅各見過僧侶——而且還是他昏迷不省人事時發生的事。
在辦公室裏,我想著凱瑟琳最新透露的人生來並不平等……我們的造物主是怎麽看待這件事的呢。一個人出生時就帶著前輩子自然增值的天份和能力。但最終我們會到達一個大家都平等的點。我猜這個點還要好久好久的許多輩子以後。
我想到莫劄特和他不可思議的神童天份。這也是前世帶來的嗎?顯然不僅才能可以傳遞,虧欠與償債也都會帶到下一世。
我想到人類總化身於同類相聚,避免或甚至排擠外來者。這是偏見和種族仇恨的根源。我們必須學習,不僅去接近和我們的磁場相似的人,還必須幫助其他人。我可以感覺到這些話裏的洞見。
“我必須回去了”,凱瑟琳繼續道,“我必須回去。”但我想多知道一些。我問她誰是羅勃•賈拉。她上次催眠中提及這個人,說他需要我幫助。
“我不知道……也許他在別度空間,而不是這裏。顯然她找不到他,隻有他想要決定來找我時,才有可能帶口信給你,他需要你幫忙。”
我仍然不明白我能如何幫他。
“我不曉得”,凱瑟琳說,“但你才是他們要教的人,不是我。”
這有意思。這消息是給我的?還是教我為了幫羅勃•賈拉?我們從未真的接到他訊息。
“我必須回去了”,她重複道,“我必須先到亮光那裏。”突然她警覺起來:“哦,我耽擱太久了……我耽擱太久了所以得重新等。”她等待時,我問她看到什麽、感覺到什麽。
就是其他靈魂、其他精靈,他們也在等。我問她等待時有沒有可以教我們的事,有什麽我們必須知道的嗎?
“他們並不在此,”她的回答很有趣。如果大師沒有說些什麽,凱瑟琳無法獨立地提供訊息。
“我在這裏很不安。我想走……時間一到,我就走。”又過了沉默的幾分鍾。最後時間到了,她進入另一生。
“我看到蘋果樹……和一棟房子,一棟白房子。我住在裏麵。蘋果爛了……有蟲,不能吃。樹上吊了一個秋千。”我要她看看自己。
“我有一個淺色的頭發,金色的。我五歲。名字叫凱瑟琳。”我吃了一驚。她回到了今生,記起五歲時的情景。但一定有某個原因,“發生什麽事嗎?凱瑟琳”
“我父母很氣我們……因為我們不應該在外麵。他……用一根棍子打我。棍子很重,打起來好痛…….我害怕。”她嗚咽地說,像個孩子。“他不打到我們受傷不會住手。他為什麽這麽壞?”我要她用較高的觀點來看她的童年,並試著回答自己提的問題我最近讀到有人能這樣做。有人稱這個觀戰為“較高自我”或“成長自我”。我好奇,凱瑟琳是否也能到達這狀態;如果能,這將是一個很有力的心理治療技巧,一個到達了解與洞見的捷徑。
“他從來不曾真正要我們,她輕輕地說,他覺得孩子侵入了他原先的生活……他不想要我們。”
也包括你哥哥?
“是的,他更是。我哥哥完全是計書外的小孩。懷他時……他們並沒有結婚。”這對凱瑟琳是個驚人的消息,她以前並不知道父母是奉兒女之命結婚的。後來她母親證明了這點。
現在往回看時,凱瑟琳多了一份智慧和一種角度,這原先隻在中間狀態才出現的。似乎,她有一部分較高的心智,一種超意識。也許這就是其他人描述過的較高自我。雖然沒有和靈性大師接觸,但是,她在超意識狀態下的確擁有較深入的見解,在清醒的意識狀態下,卻比較焦慮、受限;相較之下,清醒時的凱瑟琳是個比較淺薄簡單的人,但她無法隨意進入超意識狀態。我在想,那些所謂已“成道”的東西方聖哲,是不是能利用超意識狀態得到他們的智慧和了解?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那麽我們都有能力這麽做,因為每個人都擁有超意識。心理分析大師容格知道人類意識的同層次,他提出集體潛意識的說法,有點接近凱瑟琳的超意識。
但是我卻為她的意識和超意識間距太大而受折。當凱瑟琳被催眠時,我訝異於和他的超意識所做的哲學性對話。但是,醒來時,凱瑟琳對哲學或相關的題目卻絲毫不感興趣。她活在日常瑣事的世界裏,對她腦袋裏的天分視若無睹。
再回到催眠中。她父親折磨她,理由愈益明顯,“他還有很多的學?”我問。
“是的……沒錯。”
我問她是否知道他該學什麽。他們並未向我透露,她的語調是旁觀的,有距離的,我該知道……是對我重要關係到我的事。每個人該關心……怎樣使自己……變得完全。我們都有功課要學……我們每一個人。一次學一樣,按順序來。隻有學完一樣時,才知道下一件是什麽。她用一種低低的耳語說,但充滿關愛。
當凱瑟琳再開口時,童稚的語音又恢複了。“他真讓我惡心!他要我吃一種對我討厭的……是生菜,洋蔥,我最討厭的。但他硬要我吃,他知道我會反胃。他才不在乎!”凱瑟琳開始幹咳。我再度建議她從一個較高的角度來看,為什麽她父親如此做。
“這樣可以填補他的一些虛空,彌補他對我的一些作為,所以他恨我,也恨他自己。”我幾乎忘了她三歲時那件性騷擾。“所以他要懲罰我……我一定做了什麽事使他記恨在心。”她才三歲,而他喝醉了酒。但這件事卻在她心裏烙下深深的印記。我向她解釋這個顯然的反應。
“你隻是個小孩,你現在得把自己從罪惡感裏釋放出來。你什麽也沒有做。一個三歲小孩能做什麽?不是你的錯;是你父親的。”
“他那時候一定也恨我”,她輕輕地說,”我以前就認識他,但現在記不清楚。我得再回到那個時候。”雖然已經花了幾小時,但我希望她能回到從前的關係中。我給她詳細的指示。
你現在處於催眠中。等一下我會倒數回去,從三到一。你在催眠中,非常地完全。我要你回到童年時你和他之間最重要的那件事上。我數到一時,你就會回去,記起這件事。這對你的治療很重要你辦得到的。三……二……一。停了很久。
“我沒有看到他……但我看到有人被殺!”她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在別人償完他的業障前,我們沒有權利突然中斷他們的生命而我們卻做了。我們沒這個權利。當他們死掉而到別度空間時,就在那裏受苦,他們會不得安寧。而再投胎時,他們的命運會很艱苦。而殺人的人會得到業報,因為他們沒權利這麽做。隻有上帝才能懲罰人,不是我們。
一分鍾的沉默過去。“他們走了。”凱瑟琳耳語道。今天前輩靈性大師又給了我們一個訊息,明白有力,我們不能殺人,不管是什麽情況,隻有上帝才能懲罰人。
凱瑟琳筋疲力盡了。我決定暫緩她和她父親前世的恩怨,而讓她醒過來。她隻記得克利斯群那輩子和小凱瑟琳的情形,其他一概不記得。她很累,不過很平靜、很放鬆,仿佛卸下了一個重擔。我的眼光和卡洛相逢,我們都累壞了,既發抖又流汗,仔細聆聽每一句話,但我們一同分享了這個難以置信的經驗。
凱瑟琳一周後再來時,我打算放上周錄下的帶子給她聽。畢竟,這個前世生活之外的詩般訊息是由她口中而出的,我告訴她,她傳遞了一些在中間或精神狀態的訊息,隻是她自己對這個沒有記憶。她不是很想聽。她目前比以前健康快樂得多,並不需要聽這個。此外,它仍然有點詭異。我苦口婆心地勸她聽,說那些話很美,很有啟發性,而且,是由她而來的,我希望與她分享。她聽了帶子上的呢喃低語幾分鍾後,便要我關掉。她說感覺太怪了,令她覺得不舒服。在靜默中,我想起那句“這是為你,不是為她”。
我不知道這個治療要持續到何時,因為她每周都有些進步。隻有一些小地方:她仍然害怕封閉的空間,還有,和史都華的關係仍是若即若離。除此之外,她的進步是很可觀的。
我們幾個月來都沒有用傳統的心理治療方式。見麵之後,我們會聊幾分鍾上周的內容,接著很快就進行催眠回溯。不論是基於記起了重大的創傷,或基於卸下壓抑的過程,凱瑟琳真的收到了療效,她的恐懼和陣痛的侵襲都消失了。她現在不怕死亡這念頭,也不再怕失去控製。像凱瑟琳這樣的病人,一般心理醫生會用高劑量的安眠藥和抗憂鬱劑。除了藥物以外,這種病人還會密集地接受心理治療,參加小組討論。許多心理醫生相信,像凱瑟琳這樣的症狀有生物學上的根據,是因為缺少一種特殊種的大腦化學物質。
當我讓她進行深沉的催眠狀態下,不禁想到:數周來沒有使用藥物、傳統治療或小組治療,她卻快好了,多麽令人高興。她並不是壓抑那些症狀,而是沒有症狀了。現在她遠超出我預期地快樂、安詳。
她的低語聲又開始了。“我在一棟建築物裏,有圓頂的天花板,裝飾了藍色和金色的圖案。我旁邊還有其他人。他們穿著……舊的……袍子,又舊又髒。我不知道大家是怎麽來的。房間裏有很多雕像。有立在石座上的。在房間一端有個大型的金身立像……有翅膀,看起來很邪惡。房裏好熱……好熱……因為這個房間沒有通風口。我們必須和村子隔離開來。這裏的人做錯了什麽事。”
“你生病嗎?”
“是的,我們都病了。我不知道我們得的是什麽病,但我們脫皮脫得很厲害。天暗下來了。我覺得很冷。空氣很幹、很窒熱。我們不能回村裏去。我們得留下來。有些人的臉變形了。
這種病聽來很可怕,像麻瘋病。如果她曾有一世遇到這種不幸,則我們還沒跨過這個障礙。“你得在那裏待多久?”
“永遠,”她黯然地回答,“直到我們死,這種病是不會好的。”
“你知道這種病叫什麽?”
“不知道。皮膚變得很幹,然後剝落。我來這裏幾年了。還有些剛到的人。想回去是不可能的。我們被放逐了……隻能等死。”
她這一生很慘,活在穴洞裏。
“我們必須獵自己的食物。我看到一些我們打來的野生動物……有角。黃褐色的皮毛。”
“有人來看你們嗎?”
“沒有,他們不能走近,否則也會得病。我們是被咀咒的一群……因為自己做的一些錯事。這就是我們的懲罰。”她在不同的時空下有著不同的神學觀念。隻有死後的精神狀態顯現相當的一致性。”
“你知道現在的年份嗎?”
“我們已經失去時間的軌道了。隻有等死而已。”
“難道沒有希望嗎?”我問,也感受到那股會傳染的沮喪。
“沒希望。我們都會死。我的手很痛。全身都相當虛弱。我老了,很難移動半寸。”
“要是完全不能動了怎麽辦?”
“會被抬到另一個洞穴,丟在那裏等死。”
“他們怎麽處理死者呢?”
“把洞口封起來。”
“他們會在人死前就把洞口封住嗎?”我在找尋她害怕封閉空間的線索。
“我不知道。沒去過那裏。我在有人的這個房間。好熱。我抵在牆邊,就躺在那兒。”
“這房間是做什麽用的?”
“用來禱告……有許多神像。熱死了。”
我讓她前進些時間。“我看到一些白色的東西……白色蓋頂。他們在搬運某個人。”
“是你嗎?”
“我不知道。我很歡迎死神降臨。身上實在太痛了。”凱瑟琳臉部扭曲,並流汗。我帶她到她死去的那一天。她仍在喘息。
“很難呼吸嗎?”我問。
“是的,這裏好熱……好熱,又黑。我什麽也看不到……也動不了。”她在那個又黑又熱的洞裏,獨自一人,動彈不得,等死。洞口已經封死了。她又害怕又悲慘。呼吸變得快而不規則。她終於死了,結束了這痛苦的一生。
“我覺得很輕……好像整個人浮起來了。這裏很亮。感覺很好!”
“你還痛嗎?”
“不!”她停下來,我等著大師出現。但相反地,她沒有在上麵停留多久。“我很快地降下來。又要到某個身體裏去了!”她似乎和我一樣驚訝。
“我看到建築物,有圓柱的建築。這裏有好多建築物。我們在室外。周圍有樹,是橄欖樹。很美。我們在看什麽東西……人們戴著奇形怪狀的麵具,遮住他們的臉,這是一個節日。他們穿長袍、戴麵具,假裝成各式怪獸或神話人物,在台上表演……在我們坐的地方上麵。”
“你在看戲嗎?”
“是的。”
“你是什麽樣子?看一下你自己。”
“我頭發是黃褐色的,綁成辮子。”她停住。關於她自己的描述和橄欖樹令我想到凱瑟琳希臘時代的那一生,那時我是她的老師,叫狄奧格尼斯。
“你知道日期嗎?”
“不知道。”
“旁邊有什麽你認識的人?”
“我丈夫坐在我旁邊。不過我不認識他(指今生不認識)。”
“你有小孩嗎?”
“我現在正懷孕。”她的用字遣詞很特別,是古代的用法,不像凱瑟琳意識清醒時。
“你父親在那兒嗎?”
“我沒有看見他。你在……但不在我身旁。”那麽我猜對了。我們回到三千五百年前。
“我在那兒做什麽……”
“你教書……我們都向你學……正方形、圓形,那些好玩的東西。狄奧格尼斯,你在那兒。”
“你還知道我什麽?”
“你很老了。我們有些親戚關係……你是我舅舅。”
“你認識我其他的家人嗎?”
“我認識你太太……和你小孩。你有好幾個兒子。其中兩個比我大。我媽媽已經過世了。她死時還很年輕。”
“你父親一直照顧你長大?”
“是的,不過我現在結婚了。”
“你快生小孩了?”
“是的。我很害怕。我不希望在生產時死掉。”
“你媽媽就是這樣去世的?”
“是的。”
“你害怕自己也發生同樣情形?”
“這種事常常發生。”
“這是你第一個孩子?”
“是的:我很怕,希望快點生。我肚子好大,行動非常不便……有點冷。”她又前進了些時間。孩子快出生了。凱瑟琳沒生過小孩,而我自醫學院的產科實習後就沒再接生過。
“你在哪裏?”我問。
“我躺在石床上,冰冰冷冷地。我好痛……拜托誰來幫幫我。”我叫她深呼吸。她一麵喘氣一麵呻吟。接下來的幾分鍾她痛得更厲害,孩子終於出來了。是個女兒。
“你現在覺得好點了嗎?”
“很虛弱……流了好多血。”
“你要把她取什麽名字?”
“不知道,我太累了……我要我的孩子。”
“你孩子在這兒,”我隨口附和,“一個小女孩兒”
“嗯,我丈夫很高興。”她累壞了。我引她小睡片刻。一、兩分鍾後,我再把她叫醒。
“你現在覺得好些嗎?”
“是的……我看到動物。他們把東西扛在背上。背上有籃子。籃子裏好多東西……食物……一些紅色的水果……”
“這裏土地肥沃嗎?”
“是的。生產好多食物。”
“你知道這裏的地名嗎?要是有陌生人問到村名,你怎麽回答?”
“戈西尼亞……戈西尼亞。”
“聽起來像個希臘小城。”我說。
“我不知道。你知道嗎?你曾經離開這裏去周遊世界,我沒有。”這是個誤解。凱瑟琳以那一世的眼光來看我,身為她的舅舅,較年長而有智慧,她認為我會知道答案。
“你這一生都在村子裏度過嗎?”我問。
“是的,”她小聲說。“但你去出門遠遊,所以帶回許多我們不知道的事物。你邊旅行邊學,研究地理……不同的貿易路徑,所以你可以把它們畫成地圖……現在你忘了,有很多年輕人登門求教,因為你懂圖。你很聰明。”
“你指的是什麽圖?星象圖嗎?”
“你,你了解各種記號、象征。你可以幫他們……幫他們製成地圖。”
“你認得村裏其他人嗎?”
“我不認得他們……不過我認得你。”
“我們相處得好嗎?”
“很好。你對人很好善。即使隻是坐在你身邊,我也覺得很歡喜,那帶給人安慰……你幫助過我們。你幫過我姐姐們。”
“不過,終歸有個時候我會離開你們,因為我老了。”
“不!”她對我的死並未做好心理準備。“我看到一些麵包,很扁很薄的麵包。”
“大家吃這種麵包?”
“是的。我父親、我丈夫和我都吃。村裏其他人也吃。”
“現在是在過節嗎?”
“是……一個節日。”
“你父親在那兒嗎?”
“是的。”
“你孩子也在嗎?”
“是的,但她不在我身邊,在我姐姐那兒。”
“仔細看你姐姐,”我建議她,看是否也是個今生認識的人。
“她不是我認識的人。”
“認得出你父親嗎?”
“是的……是的……是愛德華。有很多無花果,和橄欖……還有紅色的果子,和扁麵包。他們殺了幾隻羊,在烤羊。”接著停了很久。“有個白色的……方盒子。人們死後就躺進那裏。”
“那麽,有人死了嗎?”
“是的……我父親。我不想看到他。我不想看他現在的樣子。”
“但你不得不看,是嗎?”
“是的。他們要把他抬去埋葬了。我覺得很悲傷。”
“是,我了解。你現在有幾個孩子?”我要轉移她悲傷的情緒。
“三個,兩男一女。”她了回答的義務後,又繼續沉浸在低落的情緒裏。“他們把他的屍體覆在白布下……”她說得很難過。
“我在那個時候也死了嗎?”
“沒有。我們喝著杯裏的葡萄酒。”
“我看起來是什麽樣子?”
“你非常、非常老了。”
“你好過一點了嗎?”
“不!當你走後我就一個人了。”
“還有你的孩子呀!他們會照顧你的。”
“可是你知道這麽多事情。”她的口氣像個小女孩。
“你會度過的。你也知道很多呀。不會有事的。”我向她保證,她看來在安詳休息中。
“你現在平靜了嗎?你在什麽地方?”
“我不知道。”雖然她已過渡到“中間”狀態,雖然剛才那一生沒有經曆死亡。這一個禮拜我們詳盡地回溯了二輩子。我等著靈性大師開口,但凱瑟琳繼續休息。又等了幾分鍾後,我問凱瑟琳她是否能和靈性大師交談。
“我沒有到達空間,”她解釋道,“要到了那裏才有可能。”她一直沒有到達。等了許久後,我把她從催眠狀態中喚醒。
第三章
我們隔了三個星期才進行下次診療。在假期裏,我躺在熱帶海灘上,才有了時間和距離思考發生在凱瑟琳身上的事:在催眠下回溯到前生,並能詳細描述、解釋她在清醒狀態下不知道的經驗、知識;還有透過回憶而大為改善病態——是最初十八個月傳統心理治療無法達到的;並能準確得透露她不知情的死後狀態,人不懼肉身的狀態;死後的多重空間及每一重的功課——有靈魂前輩說出的話,其風格和智慧都不是凱瑟琳所能達到的。的確,是有許多地方值得細細思量。
多年來我治療過上百、甚至上千的病人,他們的情況幾乎涵蓋了所有精神脫序可能出現的現象。我曾在四家大型醫學院教過,也在診所、經神科急診室待過,見過無數各類的精神異常狀況。我知道所有視聽幻覺,也知道精神分裂的妄想,看過歇斯底裏、多重及分裂人格的病人。我曾做過防治藥物濫用協會(NIDA)的谘商人員,很熟悉迷幻藥產生的症狀。
凱瑟琳一點也沒有這些症狀。她身上發生的並不是列一種精神疾病。她既不是失去現實感,也沒有幻聽幻視(看到或聽到不存在的東西),或是妄想。
她不吃迷幻藥,也沒有厭世傾向。沒有歇斯底裏的人格,也不自閉。也就是說,她知道自己所做所想的事。在催眠中透漏的訊息,和她清醒時說話的風格和內容皆不相同。尤其是通靈,像有關我過去的特定事件(對我父親和兒子的認識),以及她自己的。她具有這輩子無法達到、累積的知識。這些知識,以及整個經驗,是她的文化、教養中陌生的,甚至和她的信仰觀念相違背。
凱瑟琳是個相當單純、誠實的人。她不是個學者,她無法憑空捏造那些從她口裏說出的事件、細節、曆史和詩句。身為一個心理醫師、一個科學家,我確定下來那些訊息不是來自她意識的部分。它是真的,無庸置疑。即使凱瑟琳是個演技純熟的女演員,也無法做到這些情況。這些知識太正確、太特殊化,不在她的能力範圍內。
我思考著凱瑟琳透露前世經驗後的療效。我們踏入這個新領域後,她的進步非常迅速,而且用不著任何藥物。這裏麵有種神奇的治療力量,顯然比傳統心理治療或現代藥物有效得多。這力量包括的不隻是憶起、抒解重大創傷,還有我們的身體、心理和自我所受的日常傷害。在一世又一世的巡禮中,我試圖用問題去探測這些傷害的模式,包括長期的情緒或身體虐待、窮困及挨餓、疾病及殘障、持續的迫害及偏見、不斷的失敗等等。我同時特別注意那些慘痛的悲劇,例如一次痛苦的死亡經驗、強暴、大災難,或其他可能留下永久印記的恐怖事件。這種技藝和傳統治療中的回顧童年是類似的,隻是它的時間範圍擴大到幾千年,而非十年、十五年。因此,我問的問題也比傳統心理治療中的直接、富引導性。但我們這種非正統的探索無疑是成功了。她(及其他後來我用催眠回溯法的病人)迅速地獲得痊愈。
但凱瑟琳的前世回憶有沒有別種解釋呢?會不會是她的遺傳因子當中帶著這些記憶?這種可能性在科學上來講是相當地低。附性記憶需要一代一代透過不間斷的遺傳物質。凱瑟琳一世一世活在不同地方,遺傳不斷被打斷。她曾和子女一起在洪水中喪生,也曾未生育,或年輕時就死了。她的遺傳終止,並未留下來。而且她的死後重生及中間狀態怎麽解釋呢?那時沒有軀體,自然也沒有遺傳物質,但她的記憶卻持續著。看來,遺傳的解釋不足采信。
那麽容格的集體潛意識觀念呢?一個似乎可以借用的人類記憶與經驗之儲水庫。不同的文化常包含類似的象征,甚至是夢裏出現的。據容格的說法,集體潛意識不是親自得到,而是由大腦結構繼承而來。包括每個文化中的動機和意象,不必靠曆史或傳播來灌輸。我認為凱瑟琳的記憶過於明確,不適於用容格的觀念解釋。她提到特定人物和地方的詳細情形使容格的觀念顯得太模糊,而且還有中間狀態需加以考慮。總而言之,輪回是最有道理的解釋。
凱瑟琳的知識不僅詳細明確,而且超出她意識清醒時的能力。她所知道的事不是能從書中瞄到、又暫時忘記的那種。她的知識也不可能是童年時得到,而一直在意識中被壓抑。而且那些靈性大師和他們的訊息怎麽解釋呢?它是從凱瑟琳而來,卻不是為了凱瑟琳。他們的智慧也切中凱瑟琳每一生的回憶。我知道這些訊息是真的。我知道它是真的,不僅因為多年來對人類心智、大腦,和個性的研究,也是直覺上的感應,甚至在我父親和兒子透露訊息之前。我多年科學訓練的大腦知道,我骨子裏也知道。
“我看到許多裝油的瓦罐,”凱瑟琳說道。雖然經過三個禮拜間隔,她還是很快進入情況,她目前在另一個時空,另一具身體裏。“不同的罐有不同的油。這裏好像是倉庫或什麽儲藏室。瓦罐是紅色的……用一種紅土燒出來的。罐上有藍帶係在罐口。我看到一些男人……洞裏有一些男人。他們把瓶瓶罐罐搬來,疊在某處。他們的頭是剃光的……上麵沒有頭發。皮膚是棕色的……棕色皮膚。”
“你在那兒嗎?”
“是的……我在封罐口……用一種蠟……我用蠟來封罐口。”
“你知道這些油是做什麽用的?”
“我不知道。”
“你看得到自己嗎?看看自己。告訴我你是什麽樣子。”她觀察自己時停了一下。
“我梳了一條辮子。我的頭發梳成一條辮子。我穿了一種長長的袍子。袖口領口有金邊。”
“你是替這些修士——洞口中的男人工作嗎?”
“我的工作就是用蠟來封罐口。那是我的工作。”
“但你不知道這些罐子用來做什麽?”
“它們好像是在某種宗教儀式上用的。但我不確定……究竟是什麽。好像是一種塗油……塗在手上和頭上。我看到我脖子上掛了一隻鳥,一隻金鳥。它有個扁平的尾巴,很扁,頭垂下來指著……指著我的腳。”
“你的腳?”
“對,正確的掛法就是這樣。有一種又黑……又粘的東西。我不知道是什麽。”
“在哪裏?”
“在一個大理石容器裏。儀式裏也用到,但我不知道它是做什麽用的。”
“洞裏有什麽可以顯示你待的是什麽地方,還有年代?”
“牆上什麽也沒有;是空蕩蕩的。我不知道地名。”我要她往前推。
“有一個白色罐子,某種白色瓦罐。頂上的把手是金的,他們鍍金在上麵。”
“罐裏有什麽?”
“某種油膏。跟進入另一個世界有關的。”
“是你要進入另一個世界嗎?”
“不!”
“這也是你的工作?為別人預備喪事?”
“不,是教士要做,不是我。我們隻是提供油膏、香料……”
“你現在約幾歲?”
“十六歲。”
“你和父母一起住嗎?”
“是的,我們住在一棟石屋裏。房子不大,裏麵又幹又熱。其後非常炎熱。”
“到你的家去。”
“我在裏麵。”
“你看到家裏有其他人嗎?”
“我看到一個兄弟,我媽媽也在,還有個嬰兒,某人的嬰兒。”
“是你的小孩嗎?”
“不是。”
“現在有什麽重要的事?去找出能解釋你此生症狀的事情,我們得了解它。經曆它是安全的,進到事件中吧!”
她用很輕柔的耳語說,”……我看到人們逐漸死去。”
“逐漸死去?”
“是的……他們不知道原因。”
“一種病嗎?”突然間我明白她又回到那個年代很早的一世,以前也曾經回溯過的。在那世中,一種從水而生的瘟疫奪走她父親和一個哥哥的性命。凱瑟琳也為病折磨,但沒有因而喪命。人們試著用大蒜和其他草藥來治病。凱瑟琳曾因死者未按習俗熏香而憤怒。
但現在我們從另一個角度切入此世。“這種病和水有關嗎?”我問。
“他們相信是這樣。很多人麵臨死亡。”我已經知道結局。
“但你沒有因這場病而死?”
“對,我沒死。”
“但你病了。”
“對,我很冷……很冷。我要喝水……水。他們認為病是從水裏來的……水裏的什麽髒東西……有人死了。”
“誰?”
“我父親,還有一個哥哥。我媽媽沒事,她複原了,但她很虛弱。他們應該好好埋葬死者。不這麽做這是違反宗教習俗。我很生氣!”
“他們怎麽做?”我驚異於她的一貫性,完全和數月前回憶道此世的情形一致。這種不合常態的葬法再次激怒她。
“他們把屍體放在洞穴裏。可是屍體需要經過修飾的種種手續,它們該被好好包裹起來,並熏香,但現在卻這樣放在洞穴裏。水淹到陸地上來了……他們說都是水惹得禍,不能喝水。”
“有方法可以治療嗎?什麽才有效?”
“有幾種草藥,不同的草藥。香氣……草藥的香氣。我可以聞得到它!”
“你認得出是哪種氣味?”
“一種白色的草藥。他們把它掛在天花板上。”
“像大蒜嗎?”
“到處都掛著……性質很像,對……你會把它放進嘴裏、耳朵裏、鼻子裏,到處都放,味道很強,大家相信這樣可以擋住惡靈進入身體的路。有種紫色的……水果,紫色的表皮。”
“你認得出這裏屬於什麽文化?熟悉嗎?”
“我不知道。”
“紫色的果子也是藥嗎?”
“丹寧斯。”
“它對你有幫助嗎?可以治病?”
“當時人是這麽認為。”
“丹寧斯,”我重複道,想證實它是否就是我們所講的單寧酸,“它們是這麽叫的嗎?丹寧斯?”
“我隻是……一直聽到有人講丹寧斯。”
“這一世在你今生裏到底埋下什麽?你為什麽一直回溯到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使你不舒服?”
“宗教,”凱瑟琳很快地低語,“那時候的宗教。那時一種恐懼的宗教……恐懼。有好多東西是我怕的……有好多神。”
“你記得任何一個神的名字嗎?”
“我看到眼睛。我看到一個黑色的……有點像……像胡狼。是個雕像。它算是某種守衛神……還有一個女神,頭上戴了盔。”
“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歐塞裏斯(Osiris,古代埃及主神之一,Isis之夫)……西雷斯(Sirus)……或近似的音。我看到一隻眼睛……就一隻眼睛,在鏈子上。是金子做的。”
“一隻眼睛?”
“是的……誰是海瑟(Hathor)?”
“什麽?”
“海瑟!他是誰?”
我從沒聽過海瑟,不過倒是知道歐塞裏斯,要是發音正確的話,他是埃及女神愛色斯(司豐饒的女神)的丈夫。我後來才知道,海瑟是埃及的愛及歡笑女神。”他是諸神之一嗎?”我問。
“海瑟!海瑟!”中間停了一長段時間。“鳥……它是扁平的……一隻扁平的鳳凰……”她再次靜了下來。
“往前到你此世最後一天去。到最後一天,但尚未死的時候。告訴我你看到什麽。”
他以非常輕柔的低語回答,“我看到人和建築。我看到涼鞋。涼鞋,還有粗布衣服。”
“然後呢?到你快死的時候。你發生了什麽事?你能看到的。”
“我看不到……我看不到自己。”
“你在哪裏?看到什麽?”
“什麽也沒有……一片黑暗……我見到一道光,一道溫暖的光。”她已經死了,已經過渡到精神狀態。顯然她不需要再經曆一次死亡經驗。
“你能進到光裏去嗎?”我問。
“我正要去。”她平靜地休息,等待中。
“你現在能回頭看剛才那一生的教訓嗎?你現在能否明白?”
“不能。”她小聲說。繼續等著。突然間她顯得警醒,雖然眼睛還是閉著,一如她在催眠狀態下總是閉著。她的頭左右擺動。
“你現在看到什麽?發生什麽事?”
她聲音變大了,“我覺得……有人在跟我講話!”
“他們說什麽?”
“有關耐性。一個人得有耐性……”
“很好,繼續。”
回答是出自詩人大師之口。“耐性和適當時機……每件事在該來的時候就會來。人生是急不得的,不能像許多人希望的時間表一樣。我們必須接受凡事來臨的時間,不要強求。但人生是無盡的,我們不曾真的死去;也從未真的出生,我們隻是度過不同的階段,沒有終點。人有許多階段,時間不是我們所看到的時間,而是一節節待學的課。”停了許久之後,詩人大師繼續:“凡事會在該清楚的時候清楚。但你得有幾回消化我們給你的訊息。”凱瑟琳停住了。
“我還有更多要學的嗎?”我問。
“他們走了,”她輕輕地說,“我什麽也聽不到了。”
第四章
每過一周,凱瑟琳神經質的恐懼和焦慮就減去一層。每過一周,她就顯得多了一份寧靜、多一份柔美和耐性。她變得更有信心,而周圍的人也自然被她吸引。凱瑟琳付出更多關愛,其他人也更關懷她。她真實個性中的那顆鑽石現在愈發明亮,使大家都看得到了。
凱瑟琳的回溯,前後經曆千年。每次她進入催眠狀態,我都不知道這次她的前世會在哪裏。從史前洞穴到古代埃及,再到現代……她都待過。而她所有的輪回,都有前輩大師慈藹的監督。在今天這節催眠裏,她出現在二十世紀……但不是以凱瑟琳的身份說話。
“我看到一架機身和一條跑道,某種飛機跑道。”她輕聲說。
“你知道在哪裏嗎?”
“我看不到……好像是阿雨薩提安(音譯)?”然後,她更肯定地說了一次,“阿雨薩提安。”
“在法國?”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阿雨薩提安……我看到一個叫馮•馬克的名字,馮•馬克。一種棕色的頭盔和帽子……有關目鏡的帽子。部隊已被裁減了。這裏似乎已是荒郊野地。我想附近不會有城鎮。”
“你看到什麽?”
“我看到被毀的建築,地麵被炸得滿目瘡痍。有一個很隱蔽的地方。”
“你在做什麽?”
“我在幫忙抬傷兵。他們要把傷患移到別處。”
“看看你自己,形容給我聽。”
“我穿了一種夾克。頭發是金色的,藍眼珠。我的夾克很髒。好多人受傷了。”
“你受過救傷兵的訓練?”
“沒有。”
“你住在這兒,還是被帶來?你住在那裏?”
“我不知道。”
“你大概幾歲?”
“三十五。”凱瑟琳本人是二十九歲,棕褐色眼珠,而非藍色。我繼續發問。
“你有名字嗎?夾克上是否有名字?”
“這是個特殊的夾克。我是個飛行員……”
“你駕駛飛機?”
“誰讓你飛的?”
“我服的是飛行役。這是我的工作。”
“你也投炸彈嗎?”
“我們機上有個炮手。還有領航員。”
“你飛哪一種飛機?”
“某種直升機。有四個螺旋槳。固定機翼。”我感到有趣,因為凱瑟琳對飛機一無所知,我懷疑她清醒時不知怎麽想“固定機翼”的意思。不過,就像做奶油或為死者薰香一樣,在催眠中她具有大量儲存的知識。但是,這些知識中隻有一小部分在日常生活、清醒時被記起。我繼續。
“你有家人嗎?”
“他們沒和我在一起。”
“他們安全嗎?”
“我不知道。我怕……怕他們回來。我朋友快斷氣了!”
“你怕誰回來?”
“敵軍。”
“他們是哪國人?”
“英軍……美國武裝部隊……英軍。”
“你記得你的家人嗎?”
“記得?我快搞混了。”
“我們往回走一點,還是同一世。回到快樂的時光,戰前,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候。你可以看到的。我知道那很難,不過我要你放鬆。試著想起來。”
凱瑟琳停住,然後小聲說,“我聽到(艾力克)這個名字……艾力克。我看到一個金發小孩,一個女孩。”
“是你的女兒嗎?”
“是的,一定是……瑪格。”
“她在你附近嗎?”
“她和我在一起。我們去野餐。天氣真好。”
“除了瑪格還有誰跟你在一起?”
“我看到一個棕發女人坐在草地上。”
“她是你太太嗎?”
“是的……我不認識他。”她加上一句,指的是凱瑟琳此世中不認得。
“你認識瑪格嗎?仔細看看她,是否認得?”
“是的,但我不知道……怎麽認識的,大概在哪裏見過。”
“你會想起來的。看她的眼睛。”
“是茱蒂。”她回答。茱蒂是凱瑟琳現在最要好的朋友。她們初見時就有種熟悉感,很快就變成知心朋友,彼此信任,不必說出口就知道對方的想法和需要。
“茱蒂?”我重複道。
“是茱蒂。她看起來像她……笑起來也像她。”
“那很好。你在家快樂嗎?或是有什麽問題?”
“沒有問題。”(停了很久)“對,現在是不安的時代。德國政府內部有很大的問題,政治結構的問題。大家都有不同的意見。這樣會把我們力量分散的……但我必須為我的國家而戰。”
“你對國家有強烈的向心力嗎?”
“我不喜歡戰爭。我覺得殺人是不對的,但我必須盡我的職責。”
“現在再回到剛才的地方,回到地上的飛機、轟炸和戰爭中去。時間在更後麵,戰事開始後。英國和美軍在你附近投炸彈。回去。你又看到飛機了嗎?”
“是的。”
“你對職責和殺敵是否仍是一樣的感覺?”
“是的,我們會死得毫無價值。”
“什麽?”
“我們會死得毫無價值。”她大聲地重複。
“沒價值?為什麽?不是很光榮嗎?你在保護你的祖國和你愛的人。”
“我們隻是為保護少數人的想法而死。”
“即使他們是國家的領導者?他們可能有錯……”她很快打斷了我的問題。
“他們不是領導者。假如他們是,政府內……就不會有那麽多戰爭。”
“有些人說他們瘋了。你認為有道理嗎?瘋狂追求權力的人?”
“我們一定全都瘋了,才會讓他們牽著鼻子走,讓他們叫我們……去殺人,以及殘害自己……”
“你的朋友不是全殉職了嗎?”
“不是,還有些人活著。”
“有你特別接近的嗎?你飛行隊的同僚呢?那個炮手和領航員還活著嗎?”
“我沒看到他們!不過我們的飛機沒被擊落。”
“你還要再開那架飛機?”
“是的,我們得趕快把留在機場的飛機……在敵軍回來前開走。”
“到你的飛機裏去。”
“我不想去。”仿佛她可以跟我討價還價似的。
“但你得把它開離地麵呀。”
“好沒意義……”
“你在戰前做的是什麽職業?記得嗎?艾力克做的是什麽?”
“我是一架小飛機……的副駕駛。專門運貨的飛機。”
“所以你那時也是飛行員?”
“是的。”
“會讓你常常不在家?”
她非常輕柔地回答,“是的。”
“往前去,”我指引她,“到下一次飛行去。你辨得到嗎?”
“沒有下一次的飛行。”
“你發生了什麽事嗎?”
“是的。”她的呼吸開始加速,也顯得激動起來。她已經到了死亡那一天。
“發生什麽事?”
“我從火災現場逃開。我和同伴被這場火拆散了。”
“你活下來了嗎?”
“沒有人活下來……沒有人躲得過戰爭。我要死了!”她的呼吸很重。“血!到處都是血!我胸口好痛。我的胸口……和腿……和脖子都受傷了。痛得受不了……”她在劇痛中;但很快她的呼吸慢下來,變得較規律;臉上肌肉也放鬆了,又寧靜的表情,我認得這是過渡狀態的平靜。
“你看來舒服些了。結束了嗎?”她停了一下,然後很輕柔地回答:
“很好。休息吧。你過了艱難的一生,經過一次艱難的死亡。你需要休息好好補充能量吧。從這一生你學到什麽?”
“我學到恨……無意義的殺氣……誤導的恨……許多人並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恨。我們在肉身狀態時,被邪惡所驅使……”
“有沒有比國家的職責更重要的價值觀,使你能不去殺人?譬如個人的價值觀?”
“有的……”但她沒有詳加說明。
“你現在在等什麽嗎?”
“是的,我在等著進入更新的狀態。我必須等。他們會來找我……他們會來的……”
“好,他們來時我想和他們談談。”我們又等了幾分鍾。接著她的聲音突然變大而沙啞,我聽出是第一位靈魂前輩,而非詩人前輩在說話。
“對於在肉身狀態的人,你這種做法是對的。你必須去除他們心中的恐懼。恐懼存在時就會浪費精力,恐懼使他們到這兒來不能得到該有的補充。從你的周圍注意暗示。他們首先得進入一種深深的……狀態,不感覺自己的肉體存在,然後你才能接近他們。困擾……隻存在於表麵,在他們靈魂深處,能產生想法的地方,那才是你得接近的地方。
能量……任何事物都是能量,好多都浪費掉了。高山峻嶺……在山的深處是靜的。在它中心是平靜的,但外界是產生麻煩的地方。一般人隻看到外在,但你能更深入。你必須看到火山,要做到這一點,就得深入內部。
在肉體狀態是不正常的,靈魂狀態才是我們的根本。從肉體狀態推向無知的開端,要花較長時間才能學會一件事。到了靈魂世界,你隻需要等,就能更新。有一個更新的層次,你幾乎到達了……
這令我驚訝,我可能接近了更新的層次?“我幾乎到達了?”我難以置信的問。“是的。你比別人知道的多的多。但對他們有耐心點,他們並沒有你獲得的訊息。有些靈魂會幫你,不過你目前做對了……繼續下去。能量不應被浪費,你必須出去恐懼。那將是你最大的武器……
靈魂大師靜了下來,我審思著這些訊息的意義。它不僅是證明催眠作為工具治療的效果,也不僅僅是前世的回溯。我相信它是關於死亡的恐懼,也就是火山內部的不安。死亡的恐懼,這命是無盡的,所以我們不能死,我們也從未出生,那這恐懼就可以消除。如果他們知道以前活過無數次,將來也會再活無數次,不知會覺得多有保障。要是他們知道對人的暴力和不公都得償還,可以少掉多少憤怒和報複欲望。如果真的,“我們皆有知識接近上帝”,那麽財富權利又有什麽用?他們本身卻是目的,而不是接近上帝的方法。如此一來,貪婪與嗜好權利變的毫無價值了。
但是怎麽向人說明這些訊息呢?大多數人都在他們的教堂、聚會或寺廟裏誦著經文,那些經文也記載靈魂的不朽。但是儀式一結束,他們又回到互相競爭的軌道裏,依舊貪婪,喜好操縱、以自我為中心,這些特性都會阻礙靈魂的進步。所以,如果信仰還不夠的話,也許科學可以幫上點忙。也許象凱瑟琳和我的經驗需要自然、科學和行為學專家用科學、客觀的態度加以研究、分析。但是,在此時,寫篇科學論文或一本書是飽享裏最不想做的事。我想著那些會來幫我的靈魂,他們能幫我做什麽呢?
凱瑟琳動了,開始低語:“有個叫基甸的……有個叫基甸的……基甸。他想跟我說話。”
“他說了什麽。”
“他就在附近,不停下來,他是某種守護者……但他現在隻是跟我玩。”
“他是你的守護者之一?”
“是,但他在玩……到處跳來跳去。我想他是要我知道,他……隨時都會在我身邊。”
“基甸?”我重複道。
“他就在那兒。”
“這讓你感到更安全嗎?”
“是的,我需要他時他會回來。”
“很好。有沒有靈魂在我們附近?”
她以超意識的角度回答。“哦,有的……許多靈魂。但他們隻在想來時才來。我們都是靈魂。但其他的……有的在肉身狀態,有的正在更新階段。其餘的就是守護者。我們也都做過守護者。”
“我們為什麽要回到塵世裏學?做為靈魂不能學嗎?”
“那是不同層次的學習,有些是必須在血肉之軀裏學的,必須讓我們感受到痛。成為靈魂時是沒有痛的,那是一個更新的時刻,你的靈魂會恢複元氣。當你在血肉之軀裏,會覺得痛、會受傷。在靈魂形式裏則沒有感官,隻有快樂、幸福感,但它對我們隻是……一段恢複的時期。人在靈魂形式時,彼此的互動是不一樣的。在肉體狀態時……你可以體驗人際關係。”
我了解。她又沉默了,幾分鍾過去了。
“我看到一輛推車”,她開始說,“一輛藍色的推車。”
“嬰兒車?”
“不是,是人駕馭的……藍色的!頂上有藍色流蘇,外麵也是藍的……”
“它有很大的輪子。我沒看到人在裏麵,隻有兩匹馬在前麵……一匹灰的一匹棕的。那匹灰馬的名字叫愛波,因為他喜歡吃蘋果。另一匹的名字叫公爵。他們都是好馬,不會咬人。腿很長……”
“是不是也有一匹壞馬?一匹不同的馬?”
“沒有。他們都很乖。”
“你在那兒?”
“是的。我可以看到他的鼻子,比我的大好多。”
“你會駕車子嗎?”從她的回答,我可以看出她是個孩子。
“好多馬。還有一個小男孩。”
“你幾歲?”
“很小。我不知道,我不會數數。”
“你認識那男孩?是你朋友,還是兄弟?”
“他是個鄰居,來這裏……玩。有個……婚禮什麽的。”
“你知道誰要結婚?”
“不知道,大人叫我們不準弄髒。我有一頭棕發……鞋子兩邊的扣子一直扣上來。”
“這是你的賓會服?好衣服?”
“是一件白色的……洋裝,周圍蓬蓬的,還在背後綁一個蝴蝶結。”
“你家就在附近?”
“是一棟大房子。”她回答。
“你就是住在那裏?”
“是的。”
“好。現在你可以看看房子裏的情形;沒關係的。這是重要的一天,其他人也會穿得很整齊,穿著特別的衣服。”
“他們在做菜,好多吃的。”
“他聞得到?”
“是的。他們在做一種麵包。麵包……和肉……大人叫我們再出去玩。”我不禁會心一笑。我告訴她進去沒關係的,現在她又被叫出來。
“他們怎麽叫你們?”
“……曼蒂……曼蒂和艾德華。”
“他就是那男孩?”
“是的。”
“大人不讓你們待在房子裏?”
“對,他們太忙了。”
“你對這個有什麽感覺?”
“我們並不在乎。可是要不弄髒很難,什麽都不能玩了。”
“後來你們去參加婚禮了嗎?”
“是的……我看到好多人。屋裏很擠。天氣很熱。有一個牧師在那裏……他戴一頂很好笑的帽子一頂大黑帽……把他的臉遮掉一大半。”
“這是你家的快樂時光?”
“是的。”
“是誰要結婚?”
“我姐姐。”
“她比你大很多?”
“是的。”
“她漂亮嗎?”
“漂亮。她頭發周圍有好多花。”
“靠近一點看她。有沒有在其他地方見過?看看她的眼睛、嘴巴……”
“有。我想她是貝琪……不過小得多。”貝琪是凱瑟琳的朋友兼同事。她們很接近,不過凱瑟琳討厭貝琪評判人的態度,還有對她生活的幹涉。畢竟,她隻是個朋友,不是家人。不過也許那個感覺現在不那麽明顯了。“她喜歡我,我可以站到很前麵去,因為她在那裏。”
“好。看看你周圍。你父母也在嗎?”
“是的。”
“很好。仔細看看他們。先看你媽媽。記得她嗎?看她的臉。”
凱瑟琳深呼吸了幾點。“我不認得她。”
“看看你父親,仔細看。看他的表情、他的眼睛……還有他的嘴。認識他嗎?”
“他是史都華。”她很快地回答。所以,史都華又出現了。值得再追究下去。
“你和他的關係如何?”
“我很愛他……他對我很好。但他覺得我是個小討厭。他覺得小孩都很麻煩。”
“他很嚴肅嗎?”
“不,他喜歡跟我們玩。但我們問太多問題了,要不是我們問太多問題,他是對我們很好的。”
“那令他很煩?”
“是的,我們該向老師學,而不是他,所以我們才要到學校去。”
“這聽起來像他講的話。他對你說過這些?”
“是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他得管整個農場。”
“是個大農場嗎?”
“是的。”
“你知道地點是那裏?”
“不知道。”
“大人有沒有提過城市或國家的名字?鎮名呢?”
她停下來,仔細地聽,“我沒聽到。”她又靜下來。
“好,你想對這一生多知道點嗎?往前推,或者……”
她打斷我,“這樣夠了。”
第五章
治療凱瑟琳的整個過程,我都不太願意和別的醫生討論她的案例。事實上,除了卡洛和其他一些“安全”的對象,我根本沒提過這些驚人的消息。我知道這些訊息是真的,而且非常重要但擔心同事的反應使我保持緘然。我仍然在乎我的名聲、事業,以及別人怎麽看我。
但是,我的懷疑論卻一周一周地被她口中吐出的話所腐蝕。我常重放那些帶子,再度經曆催眠時的情景,覺得非常生動、直接。但其他人隻能聽我口訴,雖然有力,但絕非他們自己的經曆,我覺得必須多得到一點資料。
當我逐漸接受,並想念這些訊息,我的生活也變得更單純、更容易滿足。不需要玩什麽把戲,也不需要假裝、扮演其他角色,或做不是我這個人會做的事。人際關係變得更誠實、直接。家庭生活中更沒有困擾,更能放鬆心情。對凱瑟琳的故事,不願公開的態度消除了。令我驚訝的是,大多數人都很感興趣,而且想知道更多。許多人告訴我他們個人的超自然經驗,不論是前世夢境、脫離身體的經驗,或其他。有些人甚至連他們的配偶也未提過。大家幾乎一致地怕說出來後,即使家人或心理醫生也會覺得他們奇怪、胡言亂語。但這些靈學的經驗卻相當普遍,比我們想像的更常發生。是因為不願透露,才使它們顯得稀少。而愈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愈是不願提起。
服務於我這家醫院某個部門的主任,是具國際聲譽的專家。他曾和過世的父親說過話,那位老人家數度使他免遭危險。另一個教授,在夢中知道他一個複雜研究實驗所缺的步驟,結果顯示夢的正確。另一個著名的醫生,常在接電話前就知道是誰打來。中西部一家大學心理治療係係主任的太太,也有心理學博士學位,她的研究計劃一向謹慎而細密。她從沒有告訴任何人,第一次去羅馬時,穿梭在大街小巷仿佛記憶中有張地圖。她正確無誤地知道,下一個轉角會是什麽。雖然她以前沒去過意大利,也不會意語,卻不斷有意大利人對她說意大利語,誤把她當做當地人。
我了解為何這些受過高度訓練的專家不敢開口,我就是其中之一。我們不能否認自已的經驗和感覺,但我們受的訓練在很多方麵卻和這些訊息、經驗相反,所以我們開不了口。
一周很快地過去。期間,我一次又一次反複地聽上回所錄的帶子。我要怎麽接近“更新”的狀態?我並不覺得特別受啟發。而靈性大師們執意要幫我,但我該怎麽做呢?什麽時候才會出現?我會收到試驗嗎?我知道我必須有耐性地等待,我記得靈性大師的話:“耐性與適當時機……凡事該來得到時就會來……在該清楚的時候你就會了解,但你得有機會消化我們給你的東西。”所以我要等。
這節開始前,凱瑟琳說了一個前幾晚做夢的片段。在夢裏,她住在父母家中,半夜裏起火了。她很能自製,幫著清出房內的東西,但她父親卻踱著步,好像對眼前的緊急狀態視若無睹。她把他推向屋外。突然,他想起一件忘在屋裏的東西,便遣凱瑟琳再回到熊熊大火中去拿。她記不起那件東西是什麽。我打算先不解這個夢,看看她在催眠中是否有別的機會。
她很快進入深沉的催眠狀態。“我看到一個戴頭巾的女人,但沒有遮住她的臉,隻是包著頭發。”然後她靜下來。
“你現在看得到那頭巾嗎?”
“看不到了……是黑色的絲錦,上麵繡了金色圖案……我看到一棟建築……白色的。”
“你認得這座房子?”
“不。”
“是棟大房子嗎?”
“不大。房子背後有積雪的山為背景。不過山穀裏的草是青的……我們在那兒。”
“你能進那棟房子裏嗎?”
“是的。它是用一種大理石建成的……摸上去很冷。”
“他是座廟或宗教性的建築嗎?”
“我不知道。我想它可能是座監獄。”
“監獄?”我重複道,“裏麵有人嗎?或是附近?”
“是的,有些士兵。他們穿黑色的製服,肩上有金色流蘇垂下來。戴黑色頭盔,頂上有尖尖的飾物……還有紅色的腰帶。”
“你身邊有士兵嗎?”
“大約兩三個。”
“你在監獄裏嗎?”
“我在別處,不在裏麵,但很近。”
“看看周圍。附近有山、有草地,還有那棟白建築物。除此之外,有其他房子嗎?”
“要是有,也不在附近。我看到一棟……單獨的房子,蓋在牆後麵。”
“你想它是個碉堡或監獄,類似的建築?”
“可能是,不過……它非常獨立。”
“這對你為什麽重要?”(停了許久)“你知道這裏是什地方、什麽國家?士兵們在那裏?”
“我一直看到‘烏克蘭’幾個字”
“烏克蘭?”我重複,驚異於她每一世的變化,“你看得到年份嗎?或是時代?”
“一七一七年,她遲疑的回答,接著又修正到,“一七五八年……對,一七五八年。有好多士兵。我不知道他們做什麽的。都佩了長彎刀。”
“你還看到、聽到什麽?”我問。
“我看到一處泉水,他們用來喂馬喝。”
“那些兵騎馬嗎?”
“是的。”
“那些士兵有沒有其他稱呼?他們怎麽叫自己的?”她聽著。
“我沒聽到。”
“你在他們之中嗎?”
“不。”她回答又再次像個小孩,常是單音節的。我必須變得非常主動。
“但你看到他們就在附近?”
“是的。”
“你住在城裏?”
“是的。”
“好。看看是否能到你住的地方。”
“我看到一些破爛衣服。看到一個小男孩。他的衣服很破,全身發抖……”
“他在城裏有家嗎?”接著停了一段長時間。“我沒看到。”她繼續。他對這一生似乎有點銜接的困難。所以回答有些模糊、不肯定。
“好。你知道男孩的名字嗎?”
“不知道。”
“他發生了什麽事?和他一起去,看發生什麽。”
“他認識的一個是囚犯。”
“是朋友?還是親戚?”
“我相信是他父親。”她回答很短。
“你就是那男孩?”
“我不能肯定。”
“你知道他對父親在牢裏有什麽感覺?”
“知道……她很害怕,怕他們會殺他。”
“他父親做了什麽?”
“他從軍隊裏偷了些東西,一些文件什麽的。”
“那男孩並不完全了解?”
“是的。他可能再也看不到他父親了。”
“他能去看他父親嗎?”
“不能。”
“他們知道他父親要被關多久嗎?或知道他能不能活?”
“不知道!”她的回答生發著抖。非常沮喪、哀傷。她並沒有提供多少細節,但願然被她目睹、經曆的是困擾。
“你能感覺那個男孩的感覺,”我繼續,“感到那種恐懼和焦慮。是不是?”
“是的。”她再次沉默下來。
“發生了什麽事?往前去。我知道這有困難。但往前去,一定有事情發生了。”
“他父親被處決了。”
“他現在有什麽感覺?”
“他是為從未犯的罪而被處死刑。但他們處決人民根本不需要什麽理由。”
“那男孩一定很難過。”
“我不相信他完全了解……發生的這些事。”
“他有別人可以投靠嗎?”
“是的,但他的日子會很艱難。”
“後來那男孩怎麽了?”
“我不知道。他也許會死……”她的聲音很悲傷。她又停了下來,好像在左顧右盼。
“你在看什麽?”
“我看到一雙手……一雙手在白色的什麽東西旁邊。我不知道它是什麽……”她沉默下來,過了幾分鍾。
“你還看到什麽?”我問。
“什麽也沒有……黑暗。”她若不是死了,就是和那個二百年前的烏克蘭男孩失去聯係。
“你離開了那男孩?”
“是的。”她輕聲說。她在休息。
“你從剛才那一生學到什麽?它為什麽重要?”
“不能草率地審判一個人,得公平對待他,很多人命因為我們草率的判斷而毀了。”
“那男孩的生活因為他父親的判決而痛苦?”
“是的。”她又沉默了。
“你現在看到別人嗎?或聽到什麽?”
“沒有。”再度是簡短的回答,然後沉默。為了某種原因,這個短暫的一生特別的耗費力氣。我指引她休息。
“休息,感覺安寧。你的身體恢複得;你的靈魂在休息……現在覺得好些了嗎?得到休息了?那小男孩的卻過了艱難的一生。不過你現在休息了,你的心會帶你到其他時空……其他記憶中去。你在休息嗎?”
“是的。”我決定進一步引她去失火、父親要她到火場裏拿一件東西的夢。
“我現在有個關於……你父親在夢裏的問題。你可以回想它,那是安全的。你在催眠中,記得嗎?”
“記得。”
“你到屋子裏去拿樣東西。記得嗎?”
“是的……一個金屬盒子。”
“那裏麵有什麽重要東西使他叫你回火場裏去?”
“他收集的郵票和硬幣……”她回答。她在催眠中對夢的細節可以記得這麽清楚,和清醒時大相徑庭。催眠是個有力的工具,不但可以走向最遙遠、隱蔽的心智,也提供了更詳盡的記憶。“他的郵票硬幣對他而言很重要嗎?”
“是的。”
“但冒了你的生命危險,隻為搶救郵票和硬幣——”
他打斷我,“他不認為是在冒險。”
“他認為這樣安全?”
“是的。”
“那麽,他為什麽不自己去?”
“因為他認為我的動作比較快。”
“我懂了。那麽,對你來說是個風險,是嗎?”
“是的,但他不了解這點。”
“這個夢對你還有什麽其他意義?有關你和你父親的關係?”
“我不知道。”
“他似乎不急著逃出起火的房子。”
“沒錯。”
“他為什麽如此悠閑?”
“因為他想逃避事情。”我抓住此刻來解析她的夢。
“是的,這是他的老模式,要你幫他做事,譬如拿那個盒子。我希望他能向你學習。我有個感覺,那火代表時間快沒了,你了解這點,他卻不了解。當他慢慢踱步,有遣你回去拿東西,你知道得更多……可以教他更多,但他卻並不想學。”
“是的,”她同意道,“他不想學。”
“是的,”她再度同意,而且聲音變得低沉沙啞,“火若是燒掉了我們並不需要的肉體,是沒什麽關係的……”一個靈性大師透露了這個夢完全不同的角度,我驚訝於他的突然插入。
“我們不需要肉體?”
“是的。我們在肉身狀態時會經過許多不同階段;從嬰兒身變成兒童,再由兒童變為成人,由成人邁向老年,為什麽我們不再跨過一步,擺脫成人的身軀進到精神層麵?這是我們該做的。我們不會停止成長,當我們進入精神層次,仍繼續在那兒成長,要經曆不同的階段。當我們在靈魂狀態時,肉體已遭焚毀。我們必須經過一個更新階段、一個學習階段,還有決定的階段。我們決定何時回去、回到那裏去,以及為了什麽原因。有些靈魂選擇不再回去,而繼續另一個發展的階段,於是他們就保持靈魂的形式……比那些回去的人稍久些。這些全是成長和學習……持續的成長。肉身隻是在塵世上的工具,能永久長存的是我們的靈魂和精神。”
我並不認得他的聲音和風格……一個“新的”靈性大師在說話,吐露重要的訊息。我希望多了解一些這個精神領域。
“在肉體狀態下學得較快嗎?有什麽原因讓某些人保持精神狀態、某些人又回到肉身?”
“在精神狀態下學習快得多。但我們選擇什麽是需要學的。如果我們需要回去經曆一場關係,就回去。如果結束了,就繼續在靈魂的形式下,你一樣可以和那些肉體狀態的人接觸。隻是看有無必要……是不是有重要事他們非知道不可。”
“怎麽接觸?這些訊息如何傳遞?”
令我驚訝的是凱瑟琳的回答,她的低語變得較快、較肯定。“有時你可以出現在那人麵前……”就以你從前的模樣出現。有些時候可以僅做心靈感應。有時訊息會儲蓄難辨,但多半那個人知道所指為何。他們會了解,因為那是心靈對心靈的接觸。”
我對凱瑟琳說:“你現在所知的訊息、智慧,是很重要的……為什麽在清醒的時候卻不能傳遞給你?”
“我想我不會懂的。沒有能力去了解。”
“那,也許我可以教你了解,好讓你不再害怕。”
“是的。”
“你聽到的那些靈性大師,他們說的話和你的很類似。你一定知道很多知識。”每當她在這種狀態,就擁有令我驚訝的智慧。
“是的。”她簡單地答道。
“這是你自己心裏就有的?”
“是他們放進來的。”她仍歸功於那些靈性大師。
“是的,”我說,“那麽我該怎麽傳輸給你,好讓你不再恐懼?”
“你已經做到了。”她輕輕回答。她是對的,她的恐懼已消除。催眠回憶一開始,她的進步就非常迅速。”
“現在你要學的是什麽?這一生對人來說最重要的,能讓你持續進步的課業是什麽?”
“信任。”她很快地回答。她已經知道主要的目的。
“信任?”我重複道,驚訝於她的快速反應。
“是的,我必須學著有信心,也要信任別人。但我沒有,我認為每個人都想害我,這使我對許多不該回避的人和狀況都刻意疏遠,反而和不該在一起的人共處。”
她在超意識狀態的見解是驚人的,她知道自己的弱點和長處,知道那些範圍需要注意和下功夫,也知道怎麽求進步。唯一的問題是,這些見解需要傳達到她的意識中、應用在生活裏。超意識的洞見是不凡的,但它本身還不足以改變她的生活。
“那些該斷絕的人是誰?”我問。
她停了一下,“我怕傷害會從貝琪……或史都華那裏來……”
“你能避開嗎?”
“不完全能,但可以避掉他們的一些意見。史都華總想把我套牢,而且他一步步成功了。他知道我怕,怕離開他,他就利用這點讓我待在他身邊。”
“貝琪呢?”
“她總是破壞我對人的信心我看到善良時,她就看到邪惡,而且她想把這些種子散布在我心裏。我在學習信任……我該相信的人,但她讓我滿腹疑慮,這是她的缺點。我不能讓自己照她那種方式想。”
在凱瑟琳的超意識狀態下,她可以看出貝琪和史都華兩人的性格弱點。催眠中的凱瑟琳可以做個絕佳的心理醫師,富同情心,又有正確的直覺。清醒的凱瑟琳並不具備這些特質,至於搭起兩者的橋梁就是我的工作了。她的進步意味著兩者間有了互通,我試著更進一步做搭橋的工作。
“你信任誰?”我問,“想想看。誰是你可信任和學習、並接近的對象?”
“我信任你。”她低語道。這個我知道,但她必須多信任一些日常周遭的人。
“是,你可以信任我。但你也應該接近其他日常生活中的人,他們跟你共處的時間更多。”我要她成為完整而獨立的人,而非依賴我。
“我可以信任我姐姐。不知道還有什麽其他人。我可以信任史都華……但隻到某種程度。他真的在乎我,但他有迷惑的地方。在他的迷惑中,會不自覺地傷害到我。”
“是的,這是真的。還有其他你信任的人嗎?”
“是的。”她同意道。
想到未來的訊息不禁令人心中一顫。她對於過去說得如此正確,透過靈性大師,她知道那些特別、秘密的事件。那麽,他們也知道未來嗎?果真如此,我們能分享這未來知識嗎?我心中湧起上千個問題。
“當你像現在這樣和超意識接觸,能否發展直覺領域的能力?你有可能看到未來嗎?”
“是有可能,”她同意,“但我現在看不到。”
“有可能?”
“我相信是的。”
“你做這事不怕嗎?你能進到未來、得到一些不會令你害怕的中立資訊嗎?你看不看得到未來?”
她的回答很簡短,“我看不到。他們不允許的。”我知道她指的是靈性大師。
“他們在你附近嗎?”
“是的。”
“在和你說話嗎?”
“沒有。他們監督一切。”所以,在監督下,她無法偷窺未來的事。也許這樣瞥一眼並不會得到有關個人的訊息,也許這個探險會讓凱瑟琳過於焦慮,也許,是我們尚未準備好怎麽就會這種訊息;總之,我不想勉強她。
“那個以前在你身邊的靈魂,基甸……”
“你想問什麽?”
“他需要什麽?為什麽在你身邊?你認得他嗎?”
“不,不認識。”
“但他保護你免受傷害?”
“是的。”
“靈性大師們……”
“我沒看到他們……”
“有時候他們會給我一些訊息,既能幫你又能幫我的訊息,即使他們沒對你講話。”
這些訊息也能給你嗎?他們能在人心裏放上思想嗎?”
“是的。”
“他們也監督你的回憶?”
“是的。”
“所以這些輪回的解釋是有目的的……”
“沒錯。”
“……是為你也是為我……為了教導我們,遠離恐懼。”
“溝通的方式有許多種。他們選擇許多人……表示他們的存在。”不論是凱瑟琳聽見的聲音、經曆的通靈現象,或是,她心裏的想法和智慧,目的都是一樣的……為了顯示靈性大師的存在,甚至超過這個,為了幫助我們透過智慧變得如神一般。
“你知道他們為什麽選上你……來做管道?”
“不知道”
這是個有意思的問題,因為清醒時的凱瑟琳連錄音帶都不願聽。“不知道。”她輕聲說。
“這令你害怕嗎?”
“有時候。”
“有些時候則不!”
“對。”
“它可以是一種保證,”我說,“我們現在知道我們是永恒的,就不會害怕死亡了。”
“是的。”她說,停了一會,“我必須學習信任。”她回到此生主要的課題上來,“當值得信任的人告訴我什麽,我該學著相信。”
“當然也有些人信不得。”我加上一句。
“是的,但我搞不清。當我遇上可以信任的人,就得跟自己不肯信任的習慣作戰。”我再次敬佩她的見解時,她沉默了。
“上次我們談到你小時候,在院子裏和馬在一起。記得嗎?你姐姐的婚禮?”
“一點點。”
“那次是否還有更多的訊息?你知道嗎?”
“是的。”
“值得現在回去探尋一下嗎?”
“現在不能回去。一生裏就有好多事情……每一生都有許多可知道的。是的,我們得去探尋,但不是現在。”
於是我轉向她和她父親的惱人關係。“你和你父親的關係是另一個領域,一個在此世深深影響你的因素。”
“是的。”她簡短地回答。
“它是另一個尚待探索的領域,在這段關係裏你有許多可學的。和那個很小即喪父的烏克蘭男孩相比,你並沒有這種不幸,而且,有了父親,許多困難都減輕了……”
“但也更是個負擔,”她做結論道,“思想……思想……”
“什麽思想?”我注意到她到了一個新領域。
“關於麻醉。當你被麻醉時,還可以聽得見嗎?竟然是能聽得見!”她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她現在在低語得很快,變得激動。“你心裏很清楚是怎麽回事。他們在談論我的窒息,談論動喉嚨手術時我窒息的可能性。”
我想起凱瑟琳的聲帶手術,那是在第一次來見我前幾個月的事。她在開刀前就很焦慮,但在恢複室裏更是嚇壞了。搞壞花了幾小時才把她安撫下來。顯然,醫生在開刀時講的話,對她有如晴天霹靂。我回想起在醫學院時的手術實習。我想起當時的閑聊、玩笑、爭論,和外科醫生的勃然大怒。那些病人在潛意識層麵會聽到什麽?他們醒來後,思想和情緒會受到多大影響?病人在最重要的恢複初期,那些評語會給他們下麵還是負麵的動力?有人因為手術時聽到的負麵評價而死嗎?他們會因為覺得無望而幹脆放棄?
“你記得他們說些什麽?”我問。
“說他們必須放一根管子下來。等他們把管子抽出後,我的喉嚨可能會腫起來他們以為我聽不到。”
“但你卻聽到了。”
“是的。”經過今天這節催眠後,凱瑟琳對吞咽或窒息不再害怕了。“那些焦慮……”她繼續道,“以為我會窒息的焦慮”
“你現在覺得沒事了嗎?”
“是的,你可以撫平不安情緒。”
“我能嗎?”
“是的,你能。”
“……他們該小心自己說出口的話。我現在想起來了。他們在我喉嚨裏放了一根管子。後來我沒法跟他們講我的反應。”
“現在你自由了……你聽到他們。”
“是的,我聽到……”她安靜了一、兩分鍾,然後頭開始左右晃動。似乎在聆聽什麽。
“你似乎在接受訊息。知道它們是哪兒來的嗎?我希望靈性大師們出現。”
“有人告訴我……”她含混不清地說。
“有人在對你說話?”
“但他們走了。”我試著叫他們回來。
“能不能請他們回來……幫我們?”
“他們隻在想來時才來,不是我能選擇的。”她肯定地回答。
“你控製不了?”
“是的。”
“好吧,”我繼續,“但有關麻醉的訊息對你很重要那就是你害怕窒息的來源。”
“是對你重要而不是我。”凱瑟琳反駁道,她的回答在我腦中反複回響。她對窒息的恐懼會痊愈,但這個揭露卻對我更為重要在治療人的是我,她的簡單回答包括了多重意思。我感到如果真的了解這些層麵,會對人類之間的關係躍進一大步,也許這個幫助比痊愈更好
“為了讓我幫你?”我問。
“是的。你能消滅他們的憾事。你已經在做了……”她在休息中。我們兩人都學到重要的一課。
第六章
幾天後,我從一個深沉的夢裏驚醒。突然覺得凱瑟琳的臉在我眼前一閃,比真人大上幾倍。她看來很難過,似乎需要我的幫助。看看鍾,才淩晨三點三十六分。沒有外界的噪音把我吵醒,卡洛在我旁邊睡得正熟,我揮去這個念頭倒下去又睡。
同一天淩晨約三點半,凱瑟琳從噩夢中驚醒:她流著冷汗、心跳加速。她決定以靜坐來鎮定情緒,並想像在我會診室被催眠的情形。她想像我的臉、假裝聽到我聲音,然後漸漸睡去。
凱瑟琳變得愈來愈通靈,顯然我也是。我回想起心理學教授講的在治療關係中“感情轉移”與“相對感情轉移”的互動。感情轉移是病人對治療者所代表的過去某個人投射的感情、思想、願望。相對感情轉移則是相反,是治療者無意識間對病人的情緒互動。但這個淩晨三點半的互通卻不屬於再現兩者。它算是一種精神感應吧。不知怎地,催眠打開了這個管道,或者是,靈性大師和守護者及其他人造成這次感應,總之,我並不驚訝。
這次會診中,凱瑟琳很快進入催眠狀況。她迅速緊張起來,“我看到一大片雲……很嚇人。”她的呼吸很急促。
“還在那兒嗎?”
“我不知道。它來得快也去得快……就在山頂上。”她仍然很緊張,呼吸沉重。我怕她是見到了核爆。她會看到未來嗎?
“你看到那座山嗎?像不像爆炸後的樣子?”
“我不知道。”
“為什麽會令你害怕?”
“太突然了,就在那裏。有好多煙,很嗆人。又很大,在一段距離外……”
“你是安全的。能更接近一點嗎?”
“我不想再靠近了!”她斷然地回答。她如此堅拒倒是不常見的。
“你為什麽這麽怕?”我再問。
“我想那是一種化學物質或什麽的。在它周圍就很難呼吸。”她困難地吸著氣。
“像一種氣體嗎?是從山裏冒出來的……像火山嗎?”
“我想是的。它像一朵大香菇。對,就是這樣……但是白色的。”
“不是爆炸?核煤碳爆之類的?”她停下來一會,才繼續。
“是……火山爆發一類的。很嚇人、很難呼吸,空氣裏都是灰塵。我不想待在這兒。”她的呼吸漸漸恢複到平常的和緩速度,她離開了那個駭人的現場。
“現在較容易呼吸了吧?”
“是的。”
“好。現在你看到什麽?”
“沒什麽……我看到一條項鏈,在某人脖子上的一條項鏈。藍色的……是銀鏈,掛有一顆藍色寶石,周圍還有更小的寶石。”
“藍寶石上有什麽嗎?”
“不,它是透明的,你可以看穿它。那名女士有黑發,戴了一頂藍帽……帽上有很長的羽毛,衣服是天鵝絨的。”
“你認得這女士嗎?”
“不。”
“你在那兒,或你就是那女士。”
“我不知道。”
“不過你看到她?”
“是的。我不是那女士。”
“她多大年紀?”
“四十幾歲。不過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
“她手上在做什麽事?”
“沒什麽,隻是站在桌子旁邊。桌上有一個香水瓶。是白底綠花的圖案。另外還有一把刷子、一把銀把手的梳子。”我對她的細節描述感到驚訝。
“這是她的房間還是一間商店?”
“是她的房間。有一張四個床柱的床,是棕色的。桌上還有個水罐。”
“水罐?”
“是的。房間裏沒有掛畫,但有好看的窗簾。”
“還有別人在附近嗎?”
“沒有。”
“這名女士和你的關係是什麽?”
“我服侍她。”她再度以仆人身份出現。
“你在她手下很久了嗎?”
“不……隻有幾個月。”
“好喜歡那條項鏈嗎?”
“是的。她戴起來很高雅。”
“你有沒有戴過那條項鏈?”
“沒有。”她的回答很簡短,所以需要我主動發問來獲得基本資料。她令我想起自己尚未到青少年期的兒子。
“你現在多大?”
“大概十三、四歲……”同樣年紀。
“你為什麽離開了家人?”我問。
“我沒有離開家人,”她改正我的話,“我隻是在這裏工作。”
“我懂了。工作完了你就回去?”
“是的。”她的答案隻留下極少的探索空間。
“他們住在附近嗎?”
“很近……我們很窮。所以必須工作……當傭人。”
“你知道那女士的名字嗎?”
“貝玲達。”
“她待你好嗎?”
“好。”
“你工作很累嗎?”
“並不很累。”對青少年問話向來不是簡單的事,即使在前世中也一樣,幸好我受過訓練。
“好。你現在還看到她嗎?”
“沒有。”
“你現在在哪裏?”
“另一個房間。有張鋪了黑布的桌子……流蘇一直垂到桌腳。我聞到好多草藥……還有很重的香水味。”
“是你女主人的嗎?她不是不用很多香水?”
“這是誰的房間?”
“一個黑黑的女士。”
“黑黑的?你看得到她嗎?”
“她頭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布,”凱瑟琳小聲說,“而且又老又皺。”
“你跟她的關係是什麽?”
“我剛剛來這裏看她。”
“為什麽?”
“看她玩牌。”我直覺地知道她來這個房間算命。這真是個有趣的對照;凱瑟琳和我在這裏進行心靈上的探險,在她的前世間來來回回探尋,但是,也許兩百年前,她去找過算命師預卜她的未來。我知道現世中的凱瑟琳並沒有找人算過命,對四色牌也不清楚;這些事令她害怕。
“她可以看出你的命運嗎?”我問。
“她看得見許多事。”
“要問她問題嗎?你想知道什麽?”
“想知道……我結婚的對象。”
“她拿牌算了以後,跟你說什麽?”
“我的牌裏有幾張是……有杆子的。杆子和花……但還有杆子、箭和某種線條。另外一張牌有聖杯……我看到一張男人拿盾的牌。她說我會結婚,但不是和這個人……其他我就看不到了。”
“你看得到這位女士嗎?”
“我看到一些硬幣。”
“你仍和她在一起,或到了別地方?”
“和她在一起。”
“那些硬幣看起來是什麽樣子?”
“它們是金的,邊緣不太平滑,是方型的。有一麵是皇冠。”
“看看硬幣上有沒有年份。”
“一些外國字,”她回答:“X和I湊成的。”
“你知道是哪一年嗎?”
“一七……什麽的。我不知道。”她又沉默下來。”
“這個算命師為什麽對你重要?”
“我不知道……”
“她算的後來實現了嗎?”
“……但她走了,”凱瑟琳低語道,“走了。我不知道。”
“你現在看到什麽?”
“什麽也沒有。”
“沒有?”我很訝異,她會在哪裏?“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嗎?”我問,想把她的各個線索拚湊起來。
“我已經離開那裏了。”她已經離開那世,在休息了。現在她已能靠自己做到,不需要再經曆一次死亡。我們等了幾分鍾。這一生並沒有很重大的事,她隻記得一些特殊的細節,及去找算命仙的經過。
“你現在看到任何東西嗎?”我再問。
“沒有。”她輕聲說。
“你在休息嗎?”
“是的……不同顏色的珠寶……”
“珠寶?”
“是的,它們事實上是光線,但看起來像珠寶……”
“還有什麽?”我問。
“我隻是……”她停下來,然後聲音變得大而肯定,“周圍有許多話語和思想飛來飛去……是關於共存與和諧……事物的平衡。”我知道靈性大師就在附近。
“是的,”我鼓勵她繼續,“我想要知道這些事情。你能告訴我嗎?”
“目前它們隻是一些句子。”她回答。
“共存與和諧。”我提醒她。當她回答時,是靈性大師的聲音,再聽到他開口令我一驚。
“是的,”他回答道,“任何事都必須有所平衡。大自然是平衡的,飛禽走獸和諧地生活著。人類卻還沒有學會,他們不斷在摧毀自己。他們做的事缺乏和諧,也沒有計劃。自然就不一樣了,自然是平衡的。自然是活力和生命……及修養生息。人類隻知破壞;他們破壞自然,也摧毀其他人,最後他們會毀掉自己。”
這是個可怕的預測。世界持續在混亂與動蕩中,但我希望這天不會太早來到。“這什麽時候會發生?”我問。
“會比他們想的還快發生。自然會存活下來、植物會存活下來,但我們不會。”
“我們能做什麽來防止這種毀滅嗎?”
“不能,凡事都必須平衡……”
“這個毀滅會在我們有生之年發生嗎?我們能改變它嗎?”
“不會在我們有生之年。它來時我們已在另一個空間、另一個層次,但我們會看到。”
“難道沒有辦法可以教導人類嗎?”我繼續尋找出路,求取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要在另一個層次才能做到,我們會從中得到教訓。”
我往光明麵看,“那麽,我們的靈魂會在不同的地方獲得進步。”
“是的。我們不會再到……這裏。將來就知道了。”
“是的,”我讚同道,“我需要告訴這些人,但不知怎樣他們才聽得進去。是真的有方法,還是他們必須自己學?”
“你不可能讓每一個人知道。要阻止毀滅,就得每個人身體力行,但你不可能做到這點。毀滅時阻止不了的,他們會學到的。當他們進步到某一個階段,就會學到這件事。會有和平的,但不是在此,不是在這度空間。”
“最後會有和平?”
“是的,在另一個層次。”
“但是,似乎還很遠,”我抱怨道,“現在人們似乎還很鄙陋……貪婪、渴望權力、野心勃勃。他們忘了愛和了解,以及知識,還有很多事待學習。”
“是的。”
“我能寫下什麽來幫助這些人嗎?有沒有什麽辦法?”
“你知道方法的,用不著我們告訴你。但它沒有效,因為最後我們都會到達同一層次,那時他們就知道了。大家都是一樣的,我們並不比其他的人偉大,所有這些不過是課業……還有懲罰。”
“是的。”我同意。這一課可真是深奧,我需要時間慢慢消化。凱瑟琳沉默了。我們等著,她休息,我咀嚼著剛才一個鍾頭裏的聽聞。最後,她打破沉默。
“那些五光十色離開了,”她輕聲說。
“那些聲音、句子也是?”
“是的,我現在什麽也沒看到。”她停下時,頭開始左右搖擺。“有個靈魂……在看。”
“在看你?”
“是的。”
“你認得它嗎?”
“我不能確定……我想可能是愛德華。”愛德華在去年過世了。他似乎真的無所不在,總環繞在她身邊。
“那個靈魂看來是什麽樣子?”
“不,他隻是看。”
“他在聽我所說的話嗎?”
“是的,”她小聲說,“但他現在走了。他隻是來看看我是否安然無恙。”我想起守護天使這個普遍的觀念。看來,愛德華相當接近這個角色,而凱瑟琳也提過守護的精靈,我懷疑我們小時候的“神話”有多少是根植於模糊的過去記憶。
我也揣測著靈魂間的層級,有關誰做守護者,誰成為靈性大師,或是兩者都不是,隻是學習。應該有基於智慧和知識的評分,看離最終成為類似神的目標還差多遠。這是好幾世紀以來,神學家傾心追求的目標,他們對此神聖的結合瞥見過一眼。我並沒有這種親身經驗,但透過凱瑟琳的管道,卻似乎有了最佳的觀點。
愛德華走了,凱瑟琳也安靜不語。她的臉上現出安詳寧靜的表情。她擁有的是何等的天賦——能夠看穿生命、看穿死亡,和“神袛們”說話,分享他們的智慧。我們在吃知識樹的蘋果,隻是它不再被禁吃,我懷疑還剩下多少顆蘋果。
卡洛的母親米奈,癌細胞由乳房擴散到骨頭和肝,已在生命的最後階段。這個過程已拖了四年,現在用化學治療也緩不下來。她是個勇敢的女人,堅忍地承受這種磨人痛苦。但我知道病情正加速惡化,她的終點不遠了。
而凱瑟琳的會診同時進行著,我把這份經驗和啟示與米奈分享。我有點驚訝,她這樣一個實際的生意人,卻頗能接受,並想知道更多。我給她一些書讀,她消化得非常快。她為我和卡洛安排了一次猶太教神秘哲學的課。在猶太神秘文學裏,輪回和“中間”狀態是基本的要旨,不過現代猶太人多不了解這一點。米奈的軀體衰弱的同時,精神卻堅強了。她對死亡的恐懼減輕了許多,開始期待和所愛的丈夫班重新結合。她相信靈魂的不朽,這使她能忍受這些痛苦。她掙紮著活下來,等著看另一個外孫的出生——她女兒唐娜的第一個孩子。她來到醫院做治療時和凱瑟琳見過一麵,聊得很投機,凱瑟琳的誠懇和誠實使米奈確信來生真的存在。
死前一周,米奈決定住進醫院,由護士照顧她。唐娜、她丈夫和六周大的女兒也來醫院和她道別。我們也幾乎不間斷地有人待在她身邊。米奈過世的前一天晚上六點,我和卡洛才剛從醫院到家,卻都有種強烈的衝動想回去。接下來的六、七個鍾頭,充滿了安寧和一種超越的精神力量。米奈雖然呼吸很費力,但不再痛苦。我們談到她大約過渡到中間狀態,看到亮光。她回顧自己的一生,大多數時候默不作聲,並盡力接受負麵的部分。她似乎知道這個過程不完,她是沒有辦法走的。她在等待一個特定的時間才謝世,那時是清晨,她有點等不及希望時候早點到來。米奈是我第一個用這種態度引導死前階段的人,她的信心增強,我們的哀傷也因這整個經驗而獲得緩解。
我發現自己治療病人的能力大為增加,不僅是在恐懼或焦慮方麵,關於生死、哀愁方麵的谘詢尤有進步。我會直覺地知道哪裏出了問題、治療方向該朝哪裏著手;我能夠傳達平安、寧靜、希望等種種感情。米奈死後,許多其他走向人生終點或遭喪親之痛的人,都跑來找我求助。有些人對凱瑟琳或一些死後生命的事沒有心理準備,但即使不說出這些事,我發現,我同樣可以傳達類似訊息;一種聲調、一個眼神、對他們心情的了解或是一句話——都可以傳導一種希望、傳導被遺忘的精神性和共享的人性,甚至更多。對於那些願意接受更多的人,我會建議他們讀一些書或是分享凱瑟琳的經驗,這些對他們都有如打開一扇窗子,獲得新生的力量。
我非常相信心理治療師必須有開放的心靈。以凱瑟琳的例子而言,一些科學性的紀錄工作該進行,而實驗性的工作更該展開。心理治療師該考慮死後生命的可能性,並融入他們的谘詢中。他們不一定要用催眠回憶法,但應該保持心靈的開放,和病人分享他們的知識,並且不要不相信病人的經驗。
人類現正被死亡威脅著。艾滋病、核戰、恐怖主義、疾病,和許多其他災難日夜威脅著我們,許多青少年認為他們活不過二十歲,這真令人難以置信,但也反映了我們社會的巨大壓力。
以個人的層麵而言,米奈對凱瑟琳訊息的反應是令人振奮的。她的精神變強了,而且在巨大的肉體痛苦中仍感到希望。但這訊息是給我們大家的,不隻是瀕死的人,我們也有希望。我們需要更多的臨床醫師和科學家報道其他類似凱瑟琳的案例,以肯定並擴散這些訊息,答案就在那裏——我們是不朽的,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第七章
自第一次催眠以來,已過了三個半月。凱瑟琳的症狀不僅真的消失了,還得到比痊愈更多的進步。她散發出的光芒,周圍有一種平安的能量。人們自然的被她吸引。她在醫院餐廳吃早餐時,不論男女同事都想過去跟她同一桌。“你看起來好美,我隻是想告訴你這個。”他們會這麽說。她像個漁夫,用一條看不見的釣線把大家拉過來。而她以前在同一個餐廳吃了幾年,卻沒有人注意到。
如同往常,她在我的光線柔和的診療室裏很快進入催眠狀態,一頭金發散在枕頭上。“我看到一幢建築……石頭砌起來起來的。頂上還有尖的裝飾。這裏是山區。很濕……外麵很濕。我看到一輛馬車從……前麵過去。車上有幹草、稻草一類的,給畜牲吃的食料。還有一些男人。他們拿著種布條,綁在杆子上隨風飛的布條。顏色很鮮豔。我聽到他們談摩爾人……摩爾人。還有一個戰爭。他們頭上有uzhong……金屬做的頭盔。年代是一四八三年。有什麽關於丹麥人的。我們是更丹麥人打嗎?有一個戰爭在進行。”
“你在那兒嗎?”我問。“我沒看到那些場麵”,她輕輕地回答,“我隻看到馬車,雙輪的,後麵可載貨。馬車是沒有頂的;邊邊用木板釘起來。我看到……他們戴一種金屬項鏈……很重的樣子,做成十字架形。是什麽聖者的節慶……我看到劍。他們有種刀或劍……很重、很純。在為戰鬥預備著。”
“看能否找到你自己,”我引導著,“看看周圍。也許你是個士兵。從某地看著他們。”
“我不是士兵。”她對這點很肯定。
“看看周圍。”
“我帶來一些補給品。這裏是個村子。”她靜下來。
“你現在看到什麽?”
“我看到一個布條,某種布條。是紅白色的……白底上有個紅色十字。”
“這是你們的旗子嗎?”我問。
“是國王軍隊的旗幟。”她回答。
“是你這邊的國王?”
“是的。”
“你知道國王的名字嗎?”
“我沒聽人提起。他不在這裏。”
“能不能看到你穿什麽衣服?往下看,說說你穿什麽樣子。”
“某種皮的上衣……裏麵是件很粗的襯衫。皮上衣……是短的。某種動物皮的鞋子……不是鞋子,更像靴子。沒有人和我講話。”
“我知道。你的頭發是什麽顏色?”
“淡金色,但我老了,所以還有些灰發。”
“你對這場戰爭有什麽感覺?”
“它已成了我的生活方式。我在上次的小衛突裏失去一個孩子。”
“一個兒子?”
“是的。”她很悲傷。
“還剩下誰?家中還有什麽人?”
“我太太……和我女兒。”
“你兒子叫什麽名字?”
“我不知道他名字。但我記得他。我看到我妻子。”凱瑟琳做過男人,也做個女人。此生雖然沒有孩子,但前世卻養育過不少兒女。
“你妻子看起來是什麽樣子?”
“她很疲倦,很疲倦。她老了。我們有些山羊。”
“你女兒還和你們住在一起嗎?”
“不,她結婚,搬走了。”
“那麽,就你和太太二個人?”
“是的。”
“你妻子還好吧?”
“是的。你們失去了兒子。你想他嗎?”
“是的。”她僅如此回答,但哀傷之情顯入無遺。
“你是個農夫嗎?”我改變話題。
“是的。我種小麥……像小麥的東西。”
“你一生中,國家都遭遇戰爭、發生許多悲劇嗎?”
“是的。”
“但你活到這麽大年紀。”
“他們是在村外打,沒有打到村裏來。”她解釋道,“他們必須……翻山越嶺去打仗。”
“你知道這裏的地名?”
“我沒有看到,不過指示牌上有名字,我看不到。”
“現在是什麽宗教的日子嗎?你看到士兵們都佩著十字架。”
“對他們而言是,對我不是。”
“你除了妻子和女兒,還有別的家人嗎?”
“沒有。”
“你的父母已過世了?”
“是的。”
“兄弟姐妹呢?”
“我有一個姐姐還活著。但我不認識她。”她指的是在現實中不認識。
“好。看看你是否能在村裏或家裏認出其他人?”如果人們真會結群地轉世,她很有可能會認出別的在此世中重要的人。
“我看到一張石桌……我看到碗。”
“是在你家嗎?”
“是的。我看呆一種玉米做的……黃色的東西。我們正在吃……”
“好的,”我試著加快速的,“這對你是很辛苦的一生,很艱難的日子。你現在在想什麽?”
“馬匹。”她小聲地說。
“你有養馬?還是別人的?”
“不,是士兵的……他們中一些人騎馬,但大部分是用走路。那些也不是馬,是驢或什麽體型比馬小的牲口。他們大而且很野。”
“現在把時間往前推 ,”我指引道,“你很老了。試著到你一生最後一天。”
“但我並沒有很老。”她反擊道。她在前始終不太可能接受暗示,發生什麽就是什麽。我不能揮去她真實的記憶,也不能讓她改變發生過的細節。
“這生裏麵有什麽大事嗎?”我問,改變策略,“有什麽重要的事讓我們知道?”
“沒有。”她不帶感情地回答。
“那麽,往前去。讓我們了解你需要的是什麽。你知道嗎?”
“不知道。我還在這兒。”
“是的,我知道。你看見什麽嗎?”過了一兩分鍾她才回答。
“我浮起來。”她輕聲地說。
“你已經離開老人的軀體?”
“是的,我浮起來了。”她又進入不具肉身的狀態。
“現在你知道要學的是什麽了嗎?你又過完了辛苦的一生。”
“我不知道。我隻是浮起來。”
“好的。休息吧……”又過了沉默的一陣子。然後她似乎在聽什麽。突然她開口啊,聲音大而深沉。這不是凱瑟琳.
“總共有七個平麵,每一平麵都由許多層次組成,其中一個平麵是記憶。在那個平麵裏你得以收集思想、想法,得以觀看剛才過去的一生。那些在較高層次的人可以看到曆史,他們可以回味無窮頭來教我們學到的曆史,但我們在較低層次的人隻能看到自己剛過完的一生。”
“我們有必須償還的債;要是沒有還完,就得繼續把這些債帶到下一世去……好讓它們還掉,你在還債中能得到進步。有些靈魂進步得比其他快些,當你在肉體狀態清完了債務,你就必須回到記憶的平麵,等待你所欠的那個靈魂來見你。當你們兩人能同時回到肉體狀態時,才能再轉世。但是由你決定何時回去,以及回去後該如何做。你不會記得其他的前世……隻會記得剛過完的這一生。隻有高層次的靈魂—那些聖者—才能記起曆史和過去的事件,來幫助我們,教我們該怎樣做。”
“在我們回到肉身前需要經過七個平麵。其中之一,是過渡的平麵。我們在其間等待。在這個平麵裏,決定你會帶著什麽回到下一世。我們都會有一個……主要的特性。可能是貪欲、可能是色欲,不過一旦決定,你就需要對那些人償債,而且要在那生中,克服這個特性。如果沒有做到,將來還要帶著這個特性,外加另一個,到下一世中,負擔就更重了。你過完的每一生若沒有償清這些債,下一生就變得更難;要是完成了,就會有容易的來世。所以待於你自己選擇會過什麽樣的人生。在每個階段,自己過的生活是自己選的、要自己負責。”凱瑟琳接著沉默下來。
這些話顯然不是出自一個靈性大師。他自稱為“我們低層次的”,有別於那些在較高層次的靈魂——“聖者”。但是他傳達的訊息很清楚,也很實際。我猜想著其他五個平麵的和它們的特色。不知“更新”的階段是否為其中之一?而學習階段與決定階段呢?所有從靈魂狀態不同層次來的訊息,都具有一致性,隻是傳達的風格殊異,用詞、語法不同;但是內容維持一貫。我逐漸得到一套有係統的靈魂學,這個學說講的是愛與希望、信心與善意。它檢視了德行與罪愆、對別人與自己的債務。它包括了前世和一生與一生間的靈魂層麵。說的是靈魂透過和諧與平衡得到的進化,進化至與神相連的狂喜境界。
此外也有許多實用的建議:耐性與等待的價值;自然界的平衡所蘊含的智慧;恐懼的消除,尤其是對於死亡的恐懼;需要學習信任與寬恕;不要去評判別人,或中止他人的生命,直覺能力的累積與應用;以及,也許是最重要的,“我們是永生的”這不可動搖的概念。我們超越生與死,超越時間與空間我們就是神,他們就是我們。
“我在飄浮。”凱瑟琳低語。
“你現在是在哪一個狀態?”我問。
“沒有…….隻是浮著……愛德華欠我的一些……他欠我一些……”
“你知道他欠你什麽?”
“不知道……他欠我一些訊息。他有些事要告訴我,也許是關於我妹妹的小孩子。”
“你妹妹的孩子?”
“是的……一個女孩。名字叫史黛法妮。”
“史黛法妮?你需要知道她什麽?”
“我要知道怎麽跟她聯係。”她回答。以前凱瑟琳從未對我提過這個外甥女。
“你和她很親近嗎?”我問。
“不,但她想找到他們。”
“我妹妹和她丈夫。而她唯一的路就是透過我;我是管道。她父親是個醫生;在費爾蒙南部開業。訊息會在需要時會傳到我這裏。”
我後來知道凱瑟琳的妹妹和她未婚夫,決定領養一個女嬰。他們當時還不滿二十歲,也沒有結婚。領養是透過教會辦的。那次之後並沒有什麽相關的消息。
“是的,”我同意道,“當時機來臨。”
“對,那時他就會告訴我。”
“他還必須告訴你其他什麽消息?”
“我不知道,不過他有事情要告訴我。而且他欠我什麽東西……是什麽我不知道。反正他欠我的。”她靜下來。
“你累了嗎?”我問。
“我看到一個馬鞍,”她輕聲回答;“靠在牆上。一個馬鞍……我看到小房子外麵的一塊毯子。”
“是個馬廊嗎?”
“他們在那裏養馬。有好多馬。”
“你還看到什麽?”
“我看到很多樹——上麵有黃花。我爸爸在那兒。他在照顧馬。”我了解到在跟一個小孩說話。
“他長的什麽樣子?”
“他很高大,有灰發。”
“看得到你自己嗎?”
“我是個小孩,小女孩。”
“這些馬是你爸爸的,還是他隻是照管他們?”
“他隻是照管他們。我們住在附近。”
“你喜歡嗎?”
“是的。”
“有一匹最喜歡的嗎?”
“有。就是我的馬。他叫愛波。”我想起她叫曼蒂的那世,也有一匹叫愛波的馬。她又回到這一世來嗎?也許是從另一個角度。
“愛波……好的。你爸爸讓你騎愛波嗎?”
“不,但我可以喂他吃東西。他用來拉主人的貨車和外出的四輪馬車。他很大,腿很長。要是你不小心,會被他踢倒。”
“還有誰和你在一起?”
“我媽媽在這裏。還有一個姐姐……沒有看到其他人了。”
“你現在看到什麽?”
“我隻看到馬。”
“這是一段快樂時光吧!”
“是的。我喜歡馬廊的味道。”她特別指出在馬廊裏的特定時間。
“你聞到馬的味道?”
“是的。”
“還有幹草?”
“是的……他們的臉好軟。這裏也有狗……黑狗,還有貓,好多動物。狗是打獵時用的。當他們要去獵鳥,就會把狗帶去。”
“你發生了什麽事?”
“沒有。”我的問題太模糊。
“你在農場上長大的?”
“是的。那個照顧馬的人,”她頓了一下,“她並非我真正的父親。”我搞迷糊了。
“他不是你真正的父親?”
“我不知道,他……不是我真的父親。但是他對待我如同父親。他是我繼父,對我很好,有雙綠色的眼珠。”
“看看他的眼睛,那雙綠眼珠的眼睛—看你是否認得他。他對你很好,他愛你。”
“他是我祖父,我祖父。他非常愛我們。我祖父非常愛我們。他以前總是帶我們出動我們到他喝酒的地方去,我們可以喝汽水。他喜歡我們。”我的問題使她跳出那世,而進到觀察、超意識狀態,她在看凱瑟琳現在的這一生,以及和祖父的關係。
“你仍然想念他?”我問。
“是的。”她輕輕回答。
“不過你看到他以前也和你在一起。”我解釋著,想減輕她的傷痛。
“他對我們很好。他愛我們,從來不對我們大吼大叫。他會給我們零用錢,到哪裏都帶著我們。他喜歡這樣。但他死了。”
“是的,但是你會和他重逢,你知道的。”
“是的。我以前也和他一起過。他不像我父親那樣。他們非常不同。”
“為什麽一個如此愛你、善待你,另一個卻不一樣?”
“因為他學到了。他已償還所欠的。而我父親卻沒有。他不了解……他得再來一次。”
“是的。”我同意道,“他必須學會愛、養育。”
“對的。”她回答。
“要是他們不了解這點,”我加上,“就會把小孩當做財產,而不是該愛的人。”
“是的。”她同意。
“你父親仍然得學這點。”
“沒錯。”
“你祖父已經了解了……”
“我知道,”她打斷說:“我們在肉體狀態時有好多階段要渡過……就像演化的階段。從嬰兒到幼兒,再來是兒童。在到達目標前有這麽遠的路要走。肉體形式的階段是辛苦的。到了靈魂狀態就輕鬆了,隻需要等待、休息。現在是辛苦的階段。”
“在靈魂狀態有多少階段?”
“七個。”她回答。
“是些什麽?”我問,想再肯定一下不久前提到的那二個階段。
“我隻知道兩個,”她解釋道,“過渡階段和回憶階段。”
“那也是我聽過的兩個階段。”
“我們以後會知道其他的。”
“你和我同時學了這個,”我說,“今天我們學到欠與債這件事,是非常重要的。”
“我會刻該記得的。”她加上迷樣的一句。
“你會記得這些階段嗎?”我問。
“不,它們對我並不重要,而是對你重要。”我以前也聽過這句話。說這些似乎不隻是為了我,或是為了可以幫助她。但是,我不太能探測更大的目的是什麽。
“你似乎好多了。”我繼續說,“你學了這麽多。”
“是的。”她同意。
“為什麽現在大家這麽受你吸引,向你靠近?”
“因為我已從許多恐懼裏解放出來,而且能幫助他們。大概他們也感受到這個。”
“你能處理得來嗎?”
“可以,”其實是沒問題的。“我不害怕。”她又加上一句。
“很好,我會幫你的。”
“我知道。”她回答,“你是我的老師。”
凱瑟琳不再有沮喪的症狀,甚至比一般人更健康。她的前世回憶現在開始重複,我知道我們已趨向一個終點,隻是這個秋日她再度進入催眠狀態時,我不知道五個月後的下一次會是最後一次。
“我看到一些雕刻,”她開始進入狀態,“其中一些是金子做的。我看到泥巴。人們在做罐子。是紅色的……他們用了一些紅色的材料。我看到一棟棕色的建築,就是我們所在的地方。”
“你在建築裏麵或是它附近?”
“在裏麵。我們在做不同的東西。”
“你工作時看得到自己嗎?”我問,“描述一下,你穿什麽衣服?看起來什麽樣子?”
“我穿了一件……長長的、紅色的袍子。我穿的鞋子很奇怪,像涼鞋。我是棕發。我正在做某種雕像。是……一個男人的雕像。他手上拿了根細棍子……教鞭。其他人在做……金屬的東西。”
“這裏是一家工廠嗎?”
“這隻是一棟房子,用石頭鬁的房子。”
“你在做的那個雕像,手上拿了棍子的男人雕像,你知道他是誰嗎?”
“不知道,就是個男人。他照顧牛群……母牛。這裏有很多雕像。我們隻知道它們的樣子。材料很有趣,很難做。不斷有碎屑掉下來。”
“你知道這種材料叫什麽?”
“不知道。它是紅的,紅土一類。”
“這些雕像做好之後呢?”
“會拿去賣掉。有些拿去市場賣有些送給不同的貴族。隻有做工最細的那些會送給貴族人家。剩下的就去賣掉。”
“你和這些貴族打過交道嗎?”
“沒有。”
“這是你的工作?”
“是的。”
“喜歡嗎?”
“喜歡。”
“你做了很久嗎?”
“沒有。”
“很會做嗎?”
“並不很會。”
“需要更多經驗嗎?”
“是的,我隻是在學。”
“我了解了。你和家人一起住?”
“我不知道,不過我看到棕色的盒子。”
“棕色的盒子?”我重複。
“它們隻有小小的開口,我們把雕像放在裏麵。盒子是木頭做的。”
“雕像有什麽作用?”
“是宗教上的。”她回答。
“有什麽相關?”
“這些雕像是許多神像、護法之類的。人們很怕他們。這裏還做很多其他東西。譬如棋盤,有孔的棋盤。上麵插動物頭形狀的棋子。”
“你還看到什麽?”
“這裏很熱,又熱,灰塵又多……很多沙。”
“附近有水嗎?”
“有,是從山上來的。”這一生聽起來很熟悉。
“這裏的人害怕嗎?”我探詢道,“他們迷不迷信?”
“害怕,”她回答,“每個人都怕,我也怕。我們必須保護自己。否則會生病。”
“什麽樣的病?”
“會讓人死掉的病。好多人都奄奄一息。”
“從水裏來的病?”我詢問。
“是的。天氣很幹……很熱,因為神很生氣,在懲罰我們。”她回到用單寧酸的那一世。我想起了恐懼的宗教,奧塞瑞斯和海瑟的宗教。
“為什麽神會生氣?”我問,已經知道答案。
“因為我們不遵守律法。他們很生氣。”
“你們違背了什麽律法?”
“貴族所製定的律法。”
“要怎樣才能取悅神?”
“必須佩帶一些東西。有些人掛在脖子上。那樣可以驅邪。”
“有一個人們特別怕的神嗎?”
“所有的神我們都怕。”
“你知道任一個神的名字?”
“我不知道名字,隻看到他們。有一個是人身動物頭。另一個看起來像太陽。還有一個像鳥,是黑色的。他們的脖子上有一圈繩子。”
“你在這場災難裏幸存下來了?”
“是的,我沒死。”
“但是你的家人死了。”我記得這段。
“是的……我父親死了。我母親很好。”
“你兄弟呢?”
“我哥哥……他死了。”她記起來。
“你為什麽能活下來?有什麽特別的地方?還是你做了什麽措施?”
“沒有。”她回答,然後改變了焦點,“我看到裝油的容器。”
“那是什麽?”
“一種白白的東西,幾乎像大理石。那是……雪花石膏……做盛盤……他們放了油在裏麵。是用來做塗油儀式的……”
“由教士來做的?”我問。
“是的。”
“你的職責是什麽?你也幫忙塗油?”
“不,我負責做雕像。”
“這裏還是那棟棕色建築?”
“不……是廟裏。”她不知為了什麽原因顯得很難過。
“你出了什麽問題嗎?”
“有人在廟裏做了觸怒神的事情。我不知道是誰”
“是你嗎?”
“不是……我剛看到教士。他們在準備某種祭品、某種動物……是一隻羔羊。教士都是光頭。上麵一點毛發也沒有,也沒有胡子……”她沉默下來,過了幾分鍾。突然間她變得警覺,像在聽什麽。當她開口,聲音是低沉的,是一個靈性大師。
“在這個層次,有些靈魂可以向仍在肉體狀態的人顯現。隻有當靈魂有什麽未了的約定……才可以回到肉身去。在這個層次,靈魂與肉體是可以做互通的,但其他層次不行……在這裏你可以運用通靈能力和肉體狀態的人溝通。有很多方法可以做到這點。有些能讓人們看到靈魂顯現,有些則可以用感應力移動物體。隻有那些有需要的靈魂才來這個層次,像是有什麽未定的約定,就可以來此做某種程度的溝通。或是生命遭到突然的中斷,也是來這個層次的理由。很多人來這裏的原因,隻是因為能看到塵世的人,並和他們很接近。但不是每個人都選擇要有所溝通。對某些人而言,這可能太嚇人了。”凱瑟琳靜下來,似乎在休息。她開口輕聲地說話。
“我看到亮光。”
“亮光會給你能量嗎?”我問。
“就像重新開始一樣,它是重生的力量。”
“在肉體狀態的人如何感受這種能量?有沒有方法使他們也充充電?”
“用他們的心。”她輕輕地回答。
“但要怎麽達到這種狀態?”
“必須在一個非常放鬆的狀態。透過光就能達到……恢複。如果你很放鬆,就不會再消耗能量,而是能恢複。在睡眠時人就得到恢複。”她目前在超意識狀態,我決定進一步詢問。
“你重生過幾次?”我問,“都是在這個環境嗎?我指,都在地球嗎?或是還有別處?”
“還有別處。”
“你還去了其他什麽層次、什麽地方?”
“我還沒有結束必須在此完成的課業。在沒經曆完所有生命以前,不能再朝前進,而我還沒有經曆完。還有好多世……好多約定和債務未償完。”
“但你一直在進步呀!”我觀察是如此。
“我們一直在進步。”
“你在地球上經曆過幾世了?”
“八十六世。”
“是的。”
“你全記得嗎?”
“當它對我重要時,會全部記起來的。”我們經驗了十到十二世的片段或重點,近來不斷重複。顯然,她不需要記起其他七十五次左右的前生。她的確有了顯著的進步,至少在我的看法是如此。她在這裏得到的進步,也許不是靠著回憶前世。將來的進步,甚至也不是靠我的幫助。她又開始輕聲低語了。
“有些人用迷幻藥接近這個不具肉身的狀態,但他們並不了解自己所經曆的是什麽。”我並沒有問到迷幻藥的事。凱瑟琳在分享她所知道的事,不論我有沒有特別問到。
“你不能用你的通靈能力讓自己更進步嗎??”我問,“你似乎愈來愈行了。”
“是的,”她同意道,“它很重要但在這裏則不像其他層次那麽重要。那是演化和成長的一部分。”
“對你和對我都重要?”
“對每個人都重要。”她回答。
“我們要怎麽發展這種才能?”
“從關係中發展。有些較有能力的會帶著更多訊息回來。他們會找那些需要發展的人,幫助他們。”她進入一長段休息中。離開超意識狀態後,她進入另一生。
“我看到海洋。我看到一棟在海邊的房子。是白色的。船在港口來來去去。我可以聞到海水的味道。”
“你在那兒?”
“是的。”
“那房子看上去怎麽樣?”
“它很小。上麵有尖塔……還有個小窗可以看到海。裏麵有個像望眼鏡的東西。”
“你用這個望遠鏡嗎?”
“是的,用來看船。”
“你是做什麽的。”
“有商船進港時我們就報告。”我記得她在另一個前世裏也做過這個,那時她叫克利斯群,是個在海軍戰役中受傷的水手。
“你是個水手嗎?”我問,想尋求肯定。
“我不知道,也許。”
“看得到你穿什麽?”
“是的。某種白襯衫、棕色短褲和有大扣帶的鞋子……我將來會成為一個水手,但現在還不是。”她能看得到未來,但此舉也使她一下跳到前麵。
“我受傷了,”她哀嚎著,因痛苦而蜷曲。“我的手受傷了。”她真的是克利斯群,並且又經曆了海戰。
“是不是有了爆炸?”
“對…….我聞到火藥味!”
“你會沒事的。”我心裏知道結局,安慰著她。
“很多人生命垂危,”她仍然相當激動,“帆都碎了……港口一部分被炸得麵目全非。”她在觀察船的受損情況,“我們必須修理船帆。”
“你複元了嗎?”
“是的。帆上的纖維很難縫。”
“你能用手做事了?”
“不,但我在看其他的……帆。它們是某種帆布做的,很難縫……很多人死了。很痛苦地死去。”她悲泣著。
“怎麽了?”
“我手上……的痛。”
“你的手會好。再往前一點。你後來又上船了?”
“是的。”她停下來,“我們在南威爾斯。我們得防衛海岸線。”
“誰攻擊你們?”
“我相信是西班牙人……他們有一支大船隊。”
“接下來發生什麽?”
“我隻看到船。看到港口。還有商店。有的店裏在做蠟燭。還有賣書的店。”
“是的。你去過書店嗎?”
“去過,我非常喜歡去。書是很美好的。我看到很多書。那本紅色的是曆史。這些寫的是城鎮和土地,還有地圖。我喜歡這本書,還有一間店在賣帽子。”
“有你喝酒的地方嗎?”我記得克利斯群對麥酒的描述。
“是的,有很多,”她回答,“他們有麥酒……很黑的麥酒……還有一種肉……羊肉。還有麵包……很大塊的麵包。麥酒很烈。我嚐得出來。他們也有葡萄酒,和長長的木桌……”
我決定叫她的名字,看看反應,“克利斯群!”
“在!你有什麽事?”
“你家人在哪?克利斯群!”
“在一個鄰近的鎮上。我們從這個港出海。”
“你家裏有誰?”
“我有一個姐姐,她叫瑪莉。”
“你女朋友在哪裏?”
“沒有女朋友。隻認識鎮上一些女人。”
“沒有特別要好的?”
“沒有……我得回到船上。我打過很多次仗,但沒喪生。”
“你活到老…….”
“結婚了嗎?”
“應該是。我看到一個戒指。”
“有孩子嗎?”
“是的。我兒子也航海……我看到一雙手,抓著什麽東西。”凱瑟琳開始作嘔。
“怎麽了?”
“船上的人生病了……是從食物裏來的。我們吃了壞東西是豬排。”她繼續幹嘔。我要她再往前,嘔聲才停下來。我決定不再往前推到克利斯群的心髒病。她已經很累了,於是我將她帶離催眠。
第八章
最後一次會診後二個月,凱瑟琳打電話來預約,說要告訴我件有意思的事。
當她走進我辦公室,一個快樂、微笑的凱瑟琳出現在眼前,內在的平靜使她整個人很有光采,我微微一驚。不禁想起以前的凱瑟琳,以及短短期間內她巨大的改變。
凱瑟琳去看了艾瑞斯•薩茲曼,一個有名通靈星相家,擅長看前世。我有點驚訝,不過也可以了解她的好奇,及需要一些外加的肯定。我很高興她有信心這麽做。
凱瑟琳是從朋友處聽說了艾瑞斯,她打電話去約時間,並沒有透露任何在我診療室裏的事。
艾瑞斯隻問了她出生時間和地點。從這些資料,她就推算出凱瑟琳的命盤,是個可以知道自己前世細節的人。
這是凱瑟琳第一次遇上算命師,她真的知道對方會說出什麽。令她驚訝的是,艾瑞斯竟證實了大半凱瑟琳催眠後說出的話。
艾瑞斯借著說話,及草草畫起的星象圖,轉到一種狀態。幾分鍾後,艾瑞斯說出凱瑟琳脖子曾被勒過,並在前世中被割過喉嚨。割喉嚨是在一次戰爭中,艾瑞斯並看見數世紀以前那個火光夢燒、遭摧殘的小村。他說凱瑟琳死時是個年輕男子。
當她接下來形容凱瑟琳是個年輕男性,穿著海軍製服、黑短褲及有奇怪鞋扣的鞋子時,艾瑞斯眼睛亮起來。突然艾瑞斯抓住她的左手,感到一陣劇痛,說有尖東西刺進手裏弄傷了她,而且留下永久的傷疤。那是發生大規模海戰,地點不在英國海岸。她繼續描述航海生話。
艾瑞斯說了更多個前世的片段。在巴黎有過一次短暫人生,凱瑟琳是個小男孩,年紀很小即死於貧困。另一生是個住在佛羅裏達西南岸的美國印地安女人,在這生她是個醫生,赤腳行遍百裏。皮膚很黑,有雙奇怪的眼睛。她會給傷處塗油、敷上草藥,而且非常通靈。她喜歡帶藍寶石,中間並穿插一顆紅寶石。
另一生中凱瑟琳是個西班牙人,職業是妓女。她的名字是字母L開頭的。和一個年長男人同居。
另一世,她是個有錢人的私生女。艾瑞斯看到一幢大房子裏有家族徽章記。他說凱瑟琳很美,並有修長輕盈的十指,會彈豎琴。她的婚姻已排定。凱瑟琳愛動物,尤其是馬,她待動物好過身邊的人。
另一個短暫的生命,是做個摩洛哥小男孩,因病而死。她也曾在海地待過,會說當地話及變魔術。
還有一次,她是個埃及人,負責準備葬禮事宜。那時她是個梳辮子的女生。
她在法國和意大利也有過幾世。其中之一,她住在弗羅倫斯,信仰很虔誠。後來她搬到瑞士,住進修道院。她是二個兒子的母親。喜歡金子和金雕像,並帶一個金十字架。在法國,她被關在一個又黑又冷的監牢裏。
在另一世,艾瑞斯看到凱瑟琳是個穿紅色製服的男性,周圍有很多馬和士兵。製服時紅色和金色混雜,可能是俄軍的。還有一生,她是古埃及的努比亞奴隸。在某一刻她被抓起來,關進牢裏。另一世,她是個日本男人,於書本和教學為伍,相當有學問。教過不同學校,活到很老。
最後,在一次較近代的輪回裏,她是個德國士兵,死於戰役。
我對艾瑞斯描述的前世細節,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它和凱瑟琳回憶的相關性,十分驚人——克利斯韋在海戰中手的受傷及衣服、鞋子的描述;露意沙做西班牙妓女的一生;阿朗達和埃及的葬禮;約罕做強盜時被史都華的化身刺了喉嚨;艾瑞克,那個倒黴的德國飛行員,及其他。
此外,與凱瑟琳的現世也有關連。例如,凱瑟琳喜歡藍寶石,尤其是青金石。不過,她去見艾瑞斯時什麽也沒戴。她終是非常喜愛動物,尤其是馬和貓,覺得跟它們在一起比跟人相處要安全。以及,若要她在全世界挑一個地方去旅行,她會選弗羅倫斯。
但是說什麽我也不能講這經驗為一個有效的科學實驗,因為根本無法控製變項,但它就是發生了,我也覺得該這裏記下一筆。
我不太確定那天是什麽情形。也許艾瑞斯無意識地用超感應去“讀”凱瑟琳的心,因為那些前世已在她潛意識中。或者,艾瑞斯真能用她的通靈能力辨識前生的種種訊息。無論如何,凱瑟琳去算了命,他們兩人用不同的方法得到一樣結果,凱瑟琳在催眠中有回溯獲得,艾瑞斯則接通靈管道獲得。
很少人能做到艾瑞斯這點,很多號稱通靈的人隻是利用人們的恐懼和好奇來賺財。今天,通靈的騙子似乎是從發達的出版品而來,像雪梨•麥克蘭(Shirley MacLaine)的“緊要關頭”(Out on a Limb)的暢銷,又為此道造成一股新的潮流。許多人大做廣告,光為招徠,在“入定”的狀態下告訴滿懷戒心的觀眾這種陳腔濫調:“要是你不與自然和諧,自然也不會與你和諧。”這些話通常是用一種和“媒介者”本身不同的音調說出,還時常混入一些外國人發音之類的,訊息模糊而用於很廣的範圍。通常涉及超自然的層次,很難評斷真假,而區分真偽確實很重要的,否則整個領域都蒙上不白之冤。我們很需要認真的行為科學家來研究這重要工作。心理醫師有必要作診斷過濾,刪掉精神異常、偽裝或厭世傾向的病人。統計學家、心理學家及醫生都對這些評監及未來測試極為重要。
在這個領域中踏出重要步伐該用科學的方法做。在科學上,催眠原是用來解釋現象的,以此為出發點,假設必須在控製的情況下來檢驗,這些檢驗的結果必須經過證明反複驗證,才能形成一個理論。一旦科學家有了自覺成熟的理論,都必須由別的研究者一再的測試,並得到相同結果才行。
杜克大學的萊恩(Joseph B.Rhine)博士、維吉尼亞大學心理治療係的史蒂芬生(Lan Stevensan)博士、紐約市立大學的史萬德勒(Gerttude Schmeidler)博士詳細而可靠的研究,即許多其他嚴肅的研究者,都證明這是可以做到的。
結語
這本書現在完成了,不過故事仍繼續下去。凱瑟琳仍好好的,沒有發生什麽症狀。我對導引其他病人的回憶一直很小心,要看他們症狀有什麽特性、是否對其他療法抗拒,是否容易被催眠,對這種方法是否持開放態度,以及端視我的直覺是否認為可行。從凱瑟琳以後,我大約對十多個病人做過詳細的前世回溯。這些病人沒有一個是精神異常,妄想傾向或多重人格,他們全有大幅的進步。
這十二個病人背景與個性皆有很大差異。一個邁阿密海灘來的猶太家庭主婦,生動地憶起在耶穌死後不久,她在巴勒斯坦被一群羅馬士兵強暴。十九世紀時她在新奧爾良經營一家妓院,中世紀時住在一個法國修道院裏,並在日本度過慘淡的一生。她是除了凱瑟琳外唯一能從中間狀態傳遞訊息的病人。她的訊息也是完全通靈的,並能知道我過去的事,甚至具有準確預測未來的能力。她的訊息來自一個特定的靈魂,我目前正將她說的話做分類整理。我仍然是個科學家,她所有的材料都需要經過評估和驗證。
其他人則在死後離開身體、浮進光裏之外,不能多記得什麽,並且無法傳遞回來任何思想或訊息,但是每個人都有生動的前世記憶。一個精明的證券經紀人在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過了愉快但平淡的一生。一個藝術家在西班牙宗教審判中受到刑求。一個餐館老板,不敢開車過橋或經過隧道,記得在古代近東地區被活埋過。一個年輕醫生記得他是個維京人時,在海上遇難。一個電視製作人六百年前在弗倫斯受過折磨。病人的紀錄還在增加。
這些人也記得不同世代的生活。當某一世揭露後,症狀也就好轉。現在他們每個人都堅信自己以前活過,將來也會再轉世,他們對死亡的恐懼減低了。
並不是每個人都需要做回溯治療或去找通靈人,甚至靜坐。那些有困擾的人才需要。對於其他人,保持一顆開放心靈才是最重要的。要了解生命不隻是眼前所見。生命在我們的五種感官之外還能延續。對新知識及新經驗要有接受的態度。
“我們的目標就是去學習,經由知識成為像神一般的存在。”
“我不再介意這本書可能對我事業的影響。我所分享的訊息比那更重要,而且,如果傳播得當的話,會比我在辦公室以個人為基礎做的對全世界更有益處。”
我希望大家能由書中內容得到幫助,減輕對死亡的恐懼,藉這些訊息所揭示的生命真義,把自己的生活發揮到極致,尋求和諧與內在平靜,並對人類同胞伸出愛的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