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回到hotel,在電梯大堂輸入47字,我忽然又有點後怕,那麽大膽地跟著個陌生男人,去他的房間? 跟著他在外麵跑,無所謂,滿街都是人,他也不能怎樣我,但到一個陌生男人的房間裏去,好像,有點太那個了。我沉吟。
他大約看出了我的猶豫,輕鬆地說,「這樣吧,我們先各自回房,洗個臉,休息休息,一會兒再電話聯絡好了。」
他替我鍵入49字。我感激地點點頭。
「叮。」電梯到47字樓,他揚揚手,示意再會,我也輕輕揚一揚手。
回到房間,我脫下外套長大衣、靴子,把手袋扔到沙發上,整個人放鬆下來。我去洗手間洗把臉,又斟滿電熱水壺,插上電源,煲一壺開水。打開電視,不知什麽節目的人聲和音樂聲,充滿了房間。我躺到床上去。
「鈴。。。。。。」床頭櫃上的電話鈴響起來。我伸手接電話,是祁誌傑∶「咦,你沒出去嗎?」
「剛回來。你的事情處理得怎樣了?」
「謝天謝地,工人蘇醒了,但有一條大腿必須切除。」
「怎麽會這樣?」
「我回來再跟你說吧。今晚等我吃飯。我一定趕回來。我大約七八點的樣子到。」
我有百十個疑問,想想,還是算了,見麵才慢慢問吧。
這時門鍾響「叮咚、叮咚。」
我掛了電話,去開門,赫見戴拎著支紅酒,站在門外,肩上仍背著他的公事包。
「我有打電話給你呀,不過占線,大約你正在講電話。我就不請自到了。」
「哦,對,剛巧朋友來電話,說是晚上七八點鍾回上海跟我晚飯。你怎麽,現在要喝酒?」
「不行嗎?放鬆一下,慶祝一下我拿到一年生產合約了。」
「原來你一早就準備好要慶祝了呀?」我笑問。
「沒有啦,我平時工作壓力大,睡不著,醫生建議稍微喝點酒有助入眠,我就習慣帶支酒在身邊。出差在外,最容易失眠,生寶床(認床)嘛。」
「對,我也是,昨天翻來覆去睡不著,我以為是自己的問題,被你這麽一說,看來是生寶(認生)。」
我忙在房間的"迷你吧"裏,挑出兩隻高腳酒杯,去洗手間衝洗一下,戴斟了小半杯,我找到幾塊芝士餅乾,遞給他。兩人就著芝士餅,cheers!
坐在沙發上,抿一口酒,戴有意無意地把手搭到我的肩膀上,我心裏一下子不高興起來,我討厭男人倚熟賣熟,在肢體語言上占便宜。我撥開他的手,正色道∶「別這樣,我不喜歡這樣。」
他輕輕「sorry。」一句,麵不改色地把手放下來。若無其事的樣子。
然後開始聊他的生意經。講到興奮處,他打開隨身帶著的手提電腦(筆記本),向我展示他的工廠、產品、車間操作情況等。
我對這些,其實全無概念,但也隻能唯唯諾諾,嗯嗯啊啊地應著。他說到高興處,找到家庭照部分,給我看他的太太和孩子。
再也想不到,眼前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五十歲左右的生意人,娶了個英姿颯爽的女警!
我嘖嘖稱奇,直誇他太太漂亮,貌美如花,孩子精伶活潑。但也有點奇怪這段姻緣的來曆。照片裏,他的孩子七八歲,那麽,太太看上去也隻有二十多不到三十歲。這中間,恐怕有故事。
他心滿意足地說∶「我太太警校畢業分配到深圳公安局呀,很漂亮吧?」
「你們怎麽認識的、怎麽結婚的呢?」
「朋友聚會上認識的呀。我一見鍾情呀。看到她,我就猛追她。她見我是成功香港老板,當然也很樂意棉。現在生了兒子,我很滿意啦。」
「戴先生,你不介意我問吧,看上去,你和太太年齡相差滿大的呀。」
「哦,這個呀,我跟以前的老婆離婚了,娶的她。以前的女兒都二十多歲啦。現在這個老婆,她不嫌我老,但可恨的是她老爸嫌我老呀,一直反對,一直反對,現在倒好,生了個兒子,她老爸老媽都來了,跟我們住,說是看小孩,一住下來就不走了。我說你反對我們結婚,現在還不是吃我的、住我的,氣s我。當初又反對什麽!」
我忙安慰他∶「哎,老人嘛,做父母的,誰不想自己女兒嫁得好呢。現在看你人不錯,他們也就放心把女兒交給你了不是嗎,連自己的晚年生活都交給你了。」
「哼,我才不稀罕他們。唉,跟你說,我老婆什麽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好,不知為什麽,生了孩子以後,她是喂母乳哦,喂奶的時候呀,波波(奶)很大,但現在,慘了,波平如鏡,隻剩一粒紅棗了,成"太平公主"了。唉,李小姐,為什麽你的胸部還可以那麽堅挺的呢?看來還是四十多歲女人好呀。我以前那個老婆,波也是很大的。現在這個,怎麽回事呀,痛苦呀痛苦。」
我傻了眼,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我覺得他是故意這麽說的。
我想,反正我跟你不過萍水相逢,如果你過份了,我不需要給你麵子,於是老實不客氣地說∶「你性騷擾啊!再這樣亂說亂動,我就要趕你出去了。」
他喝一口酒,眼睛直直地在我的身上掃。我立即走到房門處,拉開房門∶「你不要借酒撒瘋,走吧。出去。」
他舉起雙手∶「好,好,好,對不起,我不說了。你關上房門。我們說正經的。你關上房門。喝酒、喝酒。」
我掩上房門,但知道這酒,我是不能喝了,也不能叫他喝。我把酒瓶拎到沙發對麵的電視櫃前,自己坐到窗邊的寫字桌前去,離得他遠遠的。
他看我態度堅決,便搖搖頭,歎∶「李小姐,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我們正經討論一下不可以嗎?你是女人,你也生過孩子,你告訴我,為什麽我太太那麽年輕,她生了孩子,喂了奶以後,她的胸部會忽然什麽也沒有了。看看你,胸是胸、腰是腰,身材線條那麽好。你是怎麽保持的呢?這種話,我跟別人也沒法問,現在跟你親近,反正是陌生人,你生氣的話,頂多是以後不理我嘛,反正本來也不認識,我就心想,直接問問你吧。得罪得罪,不好意思哦。我真的是放在心裏很久了,很納悶呀。我以前的老婆也有生小孩,也有喂奶,但沒有這樣呀。」
我真是又氣又好笑,拿他沒辦法,隻好說∶「這種問題,你去問婦科醫生吧。我怎麽知道。每個人情況都不一樣。」
「你知不知道,我每次一想到要回去麵對那兩粒紅棗,我就悶死了。少很多樂趣呀。」
我真的不知怎麽答他,但想他,可能是故意挑這種話題來討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女仔實有損失",還是趕緊到外麵去比較好。
我站起來,拎起大衣,說,「你把酒拎回去,我要出去逛逛。」
他呆坐沙發,死也不肯起身,仍在念叨著∶「我不想回去麵對兩粒紅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