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怎可不陰暗!

來源: Woodbridge 2010-01-06 17:21:08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9571 bytes)


“隻要保得忠良在,九泉之下也歡心,劉妃奸賊,任憑你拷打逼供施毒計,斬草除根心太狠,恨不能食你之肉剝你皮,償我命!”

這出戲雖然已演了無數次,但總不妨礙觀看的太後拋灑她的熱淚和鼻涕。這次,老太太又與戲台子上的伶角兒哭到了一塊,陪座的諸妃們則隻是默默的喝茶,沒有絲毫喜色,倒也不見得悲苦……整個一麻木。

老實說,在後宮這種地方上演“狸貓換太子”,頗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意思,但是太後喜歡,晚輩們也就隻好忍耐。

太後這一輩子,完全就是用來詮釋“一帆風順”的。無子而封後足見其尊寵程度,從小抱養的皇子登基更讓她老有所依。就是這樣的一生,讓無數女人興歎,太後自己卻引以為撼,她始終認為自己這輩子最大的敗筆就是特別順風順水毫無驚險刺激可言。

“啊!這李辰妃雖然前輩子曆經磨難,總算是苦盡甘來不枉此生啊!”

戲結束後,太後擦了擦眼中的淚花給予總結,諸妃隻是恭敬的附和了幾聲,接著等太後的下文

“反觀我們這裏,死氣沉沉,三年五載的也不見有什麽大事發生,簡直沒意思透頂!”

“……太後,所謂平安,不就是平平靜靜沒有波瀾才好嘛”

太後的這種論調完全是對皇後苦心管理後宮的蔑視!不過皇後自有金鍾罩鐵布杉的遮掩本事,依然能笑臉盈盈的回應太後。老太太邏輯思維比較混亂,皇後知道不能跟她較真,但太後卻無法得知皇後溫和外表下的無限怨念,嚴肅的糾正道

“生於憂患死與安樂你們沒聽說過嗎?一個個都以為天下無事了,要是真有大事發生你們可怎麽辦啊!憂患!要有憂患意識才行!”

皇後啞口無言,眾人也跟著沉默。她們又不是大漠荒原上的狼群,整天帶著個憂患意識摩拳擦掌的幹嗎?再說——大家心裏不約而同的腹誹道——如今後宮最大的憂患不就是太後嘛!

太後看到兒媳們一臉無奈的相對無言,把這解釋成了對她正確主張的默認,於是她把自己不常用的腦漿攪攪之後,靈光乍現……


“惠妃就是本跟千乘情投意合卻無奈之下被逼入宮的悲情女子,一方麵不得不被卷入鬥爭,另一方麵又跟千乘藕斷絲連”

“太……太、太、太後……冤枉啊,我沒有……”

聽到太後分配給她的角色,惠妃嗆的話都說不利索了,好好得怎麽又扯出個奸情的段子來了?她最近是跟這個王爺走的比較近,不過那可是事出有因得到皇帝批準的啊

“哎呀!哀家知道!你們一個個都這麽大驚小怪的幹什麽,隻是裝裝樣子而已嘛!”

太後說得輕鬆,眾人卻知道沒那麽簡單。太後不僅讓她們裝,還得裝出“成果”來,這種成果不用說,要麽是太後熱情退卻自己不想玩了,要麽就是事情鬧大到沒法玩了,無論哪一種,還不是她們自己兜著!誰敢要擁有豁免權的太後負責?

撤回了惠妃的上訴,太後繼續著她的人設:恭妃是妖媚惑主的寵妃,康妃是看破紅塵的失意人,寧妃是膽小怕事的龍套,淑妃裕妃則是牆頭草般的狗腿。

也不管眾人反映如何,反正太後是一言九鼎了。

“好了,最後就是你了……”

太後打量著身邊最器重的兒媳,直把皇後看的心裏發毛,皇後這時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許久未曾如此緊張,仿佛等待著臨刑判決,手心裏早出了一層薄汗。

“你是個表麵賢惠內心歹毒,為了讓自己的兒子登上帝位而一直迫害其她妃嬪皇子的蛇蠍女人”

太後最終結論一下,諸妃們看著臉色一陣青白的皇後,都暗自鬆了口氣,跟皇後這個角色比較的話,即使她們之前對自己所要演繹的角色有再多的不滿,現在誰也不會有什麽怨言了。

太後並沒有告知皇帝她發起的這場COSPLAY遊戲,因此當皇帝感性的察覺到自己身邊的氣場不太對勁時,是百思不得其解。

恭妃妖媚之氣忽然爆發,雖然她一直都走性感路線,但現在竟赫然有點禍國殃民的架勢;康妃反倒變得越發冷淡,以前扯些什麽“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他好歹還能聽懂,如今扯些什麽“道德玄玄佛偈空,無爭無欲總相同”皇帝則完全不能理解;其餘諸妃唯唯諾諾之中均透著一絲古怪,皇後陰陽怪氣的等級更是升了一層,在公共場合的發言竟經常帶著一股酸勁。

皇帝是個有愛的人,往往一發現問題最先想到的不是指責別人,而是自我批評,可他把自己最近的表現從頭到尾捋了一遍,也沒發現有什麽不妥的地方能引發別人的怪異。如果問當事人,大家又都很假的說“沒事沒事”,這都讓皇帝更加惴惴不安,總覺得有場暴風雨在前麵等著自己。

而暴風雨終究沒有辜負皇帝期望的來到了……

這天午膳以後皇帝難得的有了空閑,在禦書房內進行著名為看書實為打盹的活動;皇後正在樂寧宮接受太後的聽覺轟炸;寧妃在逗著因長牙而哭鬧的小女兒;康妃在桂昌宮的鬆林下吟詩作畫;惠妃則在接待豫林王……

自從上次智齒事件之後,惠妃與豫林王算是應了“不打不相識”這句老話,尤其是在豫林王發現酒後的惠大俠竟能夠抵抗他的業餘愛好之時,激動的心情更加無法言表。皇帝不忍心剝奪弟弟可能再難找到的唯一聽眾,便準許兩人時常在內宮見麵。

隔著一層珠簾,豫林王看見惠妃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在他看來這是準備聽他講故事的前奏準備,但是惠妃在準備的卻是扮演一個“有奸情的後宮嬪妃”。

入宮這麽長時間,惠妃也已欣喜的發現——隻要是她酒後所為,大家都會大度的不追究她的刑事責任。這麽好的借口,此時不喝更待何時!

於是半柱香之後,正講在興頭上的豫林王便看見滿麵潮紅兩眼發綠的惠妃掀開簾子站在了他的麵前。

“惠……惠妃娘娘……?”

豫林王的吃驚很自然,盡管有皇帝的批準,薄薄的一層珠簾卻是他們不可逾越的底線,惠妃今天竟然跨越雷池,而且……臉色一看就知道很不正常。

麵對一臉茫然不搭腔的惠妃,豫林王正準備開口再問,惠妃卻忽然以一個惡虎撲食之姿向他襲來,其勢之猛烈直接把豫林王從太師椅上翻了下去。隨著凳子倒地之聲,兩人也在地上構成了極度曖昧的女上男下的姿勢。

“太後之命難違!王爺,今天你就委屈一下吧!”

惠妃口齒清晰的說道

然而豫林王早被嚇傻,思維已經不受控製,張著嘴卻半天發不出一個聲音,直到惠妃開始著手扯他外套,豫林王才像踩了電門般渾身一顫,恢複了意識。

“娘、娘娘!你幹什麽啊!”

豫林王驚恐的連聲喝問,但惠妃隻甩了一句“裝裝樣子而已,沒關係!”,之後就再也沒跟他廢話半句。

惠妃酒後的力道豫林王是領教過的,不來真格的擺不平她,可豫林王既不敢下重手打昏惠妃,更不敢喊人進來幫忙,隻能徒勞的去抓惠妃的手。

萬幸的是豫林王今天穿的是公服,襟口不是開在胸前,而惠妃自從出了閨房就進了宮門,還沒服侍過男子更衣,結果摸了半天都不知道這套蟒袍該從哪下手,豫林王這才得空扭轉了敗局,順勢一滾把女上男下變成了男上女下。

眼看著惠妃的臉從上方變到了下方,豫林王忽然意識到這個姿勢更加要命,當即連口氣都不帶換的就爬起來落荒而逃。

於是,守在禦書房外執勤的內侍們,就目睹了豫林王衝進了皇帝書房的全過程,在此之後是惠妃哭哭啼啼的闖入,最後駕臨的則是皇後娘娘。但是關於這四個人呆在裏頭半天都幹了些什麽,侍從們好奇歸好奇,卻每一個人敢一窺究竟。

由於皇帝下了緘口令,所以惠妃幹的這件荒唐事太後並不知情,但是第二天,一個更大的晴天霹靂卻傳到了樂寧宮。

帶來這個消息的是皇後宮裏的女官,這個女人幾乎可以說是連滾帶爬的奔到太後麵前,淚流滿麵的稟報道

“太後,出大事啦!皇上要廢了皇後娘娘啊!”

太後驚的直接從貴妃榻上跳了下來,可當問到具體的情況時,這個女官卻前言不搭後語的說不清楚,太後隻好帶著一幹侍從火速前往環坤宮救場。

還沒進宮門,太後就聽見裏麵一陣嘁哩喀喳的物品破碎聲,再趕幾步之後皇帝的咆哮聲也緊跟而來,等太後跨進了內殿的門檻,看見的已經是皇帝聲色俱厲,皇後跪地求饒的混亂場麵了。

“怎麽回事啊?出了什麽事這是……?怎麽弄成這個樣子啊!”

“母後,您來的正好!”


皇帝仿佛把太後當成了正義的化身,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邊,指著皇後痛罵道

“朕跟這個女人在一起那麽久,居然不知道她是如此歹毒的人!今日不除了她,朕百年之後豈能安心!”

皇後同樣把太後看成了救星,幾步就跪伏到她的腳邊,拉著太後的群擺哭訴道

“太後,臣妾冤枉啊!太後要給臣妾作證啊!”

“哎呀呀!到底出了什麽事啊?”

太後被一邊一個拉的心慌,急急甩開兩個人的手

“這個賤人當年居然串通禦醫毒死了淳兒!”

“什麽?!”

“太後,我沒有啊!這都是您的意思啊!”

“豈有此理!這種慌話你也說得出口!”

皇帝怒氣衝天,一腳就把皇後踢得撲倒在地上。太後可從沒教過兒子打女人,一看這情形也急了,當即就甩了皇帝一個耳光,罵道

“糊塗!也不把事情問清楚就打人?”

皇帝捂著紅了的半邊臉,怔怔的看著太後

“母後!她殺了我的兒子,你怎麽還打我啊!”

“皇後怎麽可能幹這種事!”

“您怎麽知道她幹不出來!”

皇後一看太後站在了她這邊,重新燃起了希望,又滿眼期待的撲住了她

“是啊太後,臣妾真的沒幹!臣妾隻是按照您的吩咐……”

皇後一句話還沒說完,太後連忙蹲下來抱住她,一邊說著“哀家給你作主”,一邊猛向皇後使眼色叫她別再往下說。

太後還從沒見過兒子如此憤怒,因此心裏也虛的很。她大概猜到皇後是裝奸人反而弄巧成拙,隻是這個風口浪尖上又不敢向皇帝承認自己是所有事情的策劃者。萬般無奈之下,太後隻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抬出來替皇後保證,盤算著待會把諸妃找來一起向皇帝解釋,就算自己是主謀,皇帝當著那麽多妃嬪的麵也不能當眾給她難堪不是?

一拿定主意,太後當即就準備去找人,臨出宮門時還不忘言辭厲色的對皇帝吩咐道

“哀家回來之前,皇後若是少了一根頭發,哀家唯你是問!”

看到皇帝點頭保證,太後終於放心的離去,隻是她估計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前腳剛走,剛才還鬧的不可開交的兩個人後腳就湊到了一塊兒。

“朕還真冤,隻是假踢你一腳,卻換來個真巴掌!”

“對不住您啦,陛下,不過皇上剛才的表現還真是逼真啊,連臣妾都給震住了呢!”

皇後連哄帶拍馬屁的回道

“是嗎!”

皇帝開懷大笑,對於自己表演天賦的意外發現讓他很快就忘卻了臉上火辣辣的感覺。

事已至此,有腦子的人應該都知道了,這兩人方才是在做戲。

早在太後出那個“模擬演練”的餿主意時,皇後就在盤算著怎麽讓太後認識到河蟹社會的重要意義以及那種吃飽了沒事幹的小資情調的嚴重危害,而豫林王和惠妃的事情則正好成了讓皇帝出麵幹涉的契機。

正所謂暗箱的我來,送死的你去——這是皇後與太後非暴力不合作的一貫方式。

“但是……母後這下真的能收手嗎?”

皇帝高興完以後,還是有點擔心剛才的一出對太後教育的不夠

“皇上放心,就算這次不行,臣妾還有下招呢!”

察覺到皇帝好奇的神情,皇後笑著在皇帝耳邊嘀咕了起來,直把皇帝嘀咕到一臉菜色

“你這個主意……萬一真把朕搭進去了怎麽辦?”

“皇上!臣妾辦事什麽時候失過分寸?”

皇後自信滿滿的一笑,好似三月春光一樣溫暖,但皇帝卻沒來由的一頓哆嗦,他忽然覺得太後給皇後擬定的那個“表麵賢惠內心險惡”的角色,皇後還沒準真能本色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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