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晴空怒雲 第一話 借聲還魂
橡皮艇在霧中接連兜了幾個圈子,動力漸漸耗盡,可四顧茫然,漆黑沉寂的水麵毫無變化,深不可測的霧氣也似乎沒有盡頭。
在這片迷漫的冷霧中,乘坐在橡皮艇上的四個人,即使是麵對麵也看不清對方的臉。眾人眼見迷失了方位,都不禁心下聳栗,正待再想些對策脫困,卻聽阿脆忽然說:“這裏根本沒有方向存在,因為濃霧已經是‘終點’了。”
司馬灰知道阿脆所說的“終點”,應該是指“死亡”之意,可這話究竟從何說起?莫非這無邊無際的迷霧深處,就是占婆傳說裏屢次提到的“死者之國”?
阿脆抓起手中的無線電步話機,遞到司馬灰麵前:“從衝鋒艇駛進濃霧開始,這部戰術無線電就再次收到了來曆不明的電波。”
司馬灰接過阿脆遞來的步話機,又聽她說了經過,才知道在眾人第一次補充裝備之時,玉飛燕從英國探險隊的“黑蛇Ⅱ號特種運輸機”中,找到了一部美國產PRS25/77型單兵戰術無線電,雖然這東西在與世隔絕的地下洞窟裏派不上什麽用場,但考慮到逃出裂穀之後,還需要與外界取得聯係尋求救援,否則以眾人現在的狀況,根本無法穿越無邊無際的莽莽林海,所以不管處境如何艱險,這部戰術無限電也始終帶在身邊。不過在沼氣爆燃的時候,電台外殼也受到損壞。一直處於接通狀態無法關閉,不知道電池還能維持多久。直至眾人登上了衝鋒艇,就將它卸下來放在了一旁。阿脆聽到戰術無線電裏又有聲音發出,並且無論如何變換頻率,都會收到這段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噪音”,可能這部戰術無線電被人故意改裝過了,它並非為了用於正常通訊,而是隻有唯一一個特殊的“幽靈頻率”。
阿脆想起在眾人陷入裂穀最底部之際。不期被濃霧團團圍困,也曾一度針迷舵失,當時被“綠色墳墓”以電波和燈光通訊,引入了蛇腹隧道,才得以暫時脫險。
但司馬灰等人與“綠色墳墓”接觸時,發現對方並沒有攜帶電台,而且也隻是聲稱使用燈光通訊進行聯絡,現在回想起來,這個情況很不尋常。
司馬灰把步話機聽筒放到耳邊。就聽那裏邊“呲呲啦啦”的都是噪音,其中混合著不太清晰的話語聲,就好像是個漆黑的靈魂,徘徊在冷霧中自言自語。司馬灰心覺奇怪,就問阿脆:“你能聽出這裏邊在說什麽?”
阿脆擔心地說:“我也聽不大懂,對方可能是要告訴咱們,霧中沒有方向……”她想了想。又說:“在沒有霧的時候,通訊就會陷入完全靜默狀態。可一旦周圍有霧氣出現,噪雜的電波也會逐漸變得清晰,為什麽會這樣?”
羅大舌頭插言道:“這破電台跟著咱們連摔帶顛,折騰得可著實不輕。說不定有什麽零部件撞壞了,或者又是那無頭的陰魂不散,反正它願意響就讓它自己響去,我看根本用不著搭理它,隻要你心中是個爺,萬事不孫子。”
司馬灰認為這電波雖然來得詭異,但應該不是“綠色墳墓”所發,因為“綠色墳墓”身邊根本沒有攜帶無線電,另外如果它能通過電波與眾人聯絡。就絕不會冒著暴露身份的風險采取行動。或許“霧”中還有別的東西存在,而且未必是另一部“電台”。
司馬灰不敢掉以輕心。他讓羅大舌頭集中精神持槍警戒,控製住衝鋒艇前的探照燈,注意四周動靜,又同阿脆仔細辨聽戰術無線電裏傳來的聲音。
玉飛燕在旁問司馬灰:“你說霧裏還有別的東西存在,可那株產生地霧的憂曇婆羅,已被爆燃的沼氣徹底焚毀,而且有水的地方應該不會有霧,為什麽這附近的霧氣卻越來越濃?霧中的電波又是從何而來?”
司馬灰猜測說:“這是地下湖積水太深產生的濕氣,應該與憂曇婆羅產生的濃霧不同。”司馬灰以前也曾聽夏鐵東講過一些通訊方麵的事情,就對玉飛燕說:“我隻知道美軍在越戰中使用的這種戰術無線電性能出色、功率高,便於攜帶,並備有雙率動磁共振裝置,可以適應各種相對惡劣環境和地形,經過簡單改裝後,不僅地波天波之類的頻率都能收發,甚至在某些特定條件下,它還能接收到一些……本來不該屬於這個世界的聲音。”
玉飛燕對這種說法並不感到陌生,因為大地對電磁波的吸收能力很強,所以早在五六十年代,就有美國科學家嚐試利用地波,與死者的幽靈進行勾通,不過最後成功沒成功就不知道了。莫非這部戰術無線電裏收到的噪音,竟然真是霧中亡魂的低語?占婆王朝的“黃金蜘蛛城”,又是前往“死者之國”的通道,難道這片黑茫茫的迷霧,就是死神之翼下的陰影?
司馬灰知道占婆傳說中的“死者之國”,大概與中國人傳統觀念裏的“枉死城”同屬一類,可那些幽冥之事,終究難說是否真有,所以他一時間也難以判斷到底遇到了什麽狀況,隻好僅做假設:“如果戰術無線電收到的神秘通訊,確實是霧中幽靈借聲還魂,那也隻有先設法搞清楚對方所要傳達的信息,才有可能知道咱們現在的處境。”
羅大舌頭腹內發空,心裏就不免發慌,他一邊按著探照燈向濃霧中巡視,一邊唾沫星子四濺地發牢騷:“這水平不起波,人平不說話,連深山老林中的死鬼,都有滿腹冤屈想要找人傾訴,提到處境那我也不得不說兩句,要說這人生在世,活的不就比死的多口氣兒嗎?死了也就死了。又有什麽可怕?反正物質不滅,我當初來緬甸就他媽根本沒打算活著回去。可咱都多少天沒見過正經夥食了?連雞鴨魚肉長什麽樣都快不認識了,真要死也不能空著肚子死啊。”
司馬灰搖頭說現在要食物可沒有,但我這有個偏方,關東那邊有句老話:“炕是一盤磨,睡著了就不餓。”
羅大舌精神不振:“那你趕緊給想法找個炕來,我打來緬甸就沒睡過半個囫圇覺,正困得要命。老話說得好啊——寧願三歲沒娘,也不願五更離床……”
這時阿脆對眾人“噓”了一聲,她將聽筒捂在耳朵上說:“戰術無線電裏收到的聲音越來越清楚了……”
玉飛燕提醒阿脆:“你先問清對方到底是誰,現在具體位於什麽區域?”
阿脆正想按玉飛燕的意思與對方取得聯絡,但突然從聽筒裏聽到了什麽可怕的動靜,嚇得真魂都冒了,觸電似的將無線電步話機扔在一旁,低聲驚呼道:“真有鬼!就在這艘衝鋒艇上,咱們說的話它都能聽到!”
這話說得眾人全身一陣發冷。橡皮艇上哪裏還有別人,看來這霧中果然有些不幹淨的東西,但卻無影無形,隻有使用戰術無線電,才可以捕捉到這段“幽靈頻率”,否則即使那霧中亡魂近在眼前,也根本無法察覺到它的存在。
司馬灰示意阿脆不要驚恐。先設法聽清幽靈電波的全部內容,才能確定衝鋒艇上是不是有鬼。所謂“妖由人興,信始有之”,絕大多數情況下,怪事都是由人琢磨出來的。你不相信就不會覺得有多可怕了。
阿脆雖然外柔內剛,卻最是懼鬼,但她見司馬灰還算從容鎮定,而且其餘三人都坐在自己身邊,膽子便壯了幾分,她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拿起戰術無線電的聽筒,竭力分辨這段噪雜紛亂的聲音。
這個無影無形,僅能出現在電波噪音中的“幽靈”。似乎是想告訴眾人:英國在印緬實行殖民統治時期,曾用了數十年的時間搜尋這座“黃金蜘蛛城”,直到四十年代中期,才逐漸有了些頭緒,並獲得了一條重要線索:“地下有憂曇婆羅產生的濃霧,隻有飛蛇才能進入霧中”,但此時緬甸宣告獨立,英軍已開始陸續撤出,先前取得的一切相關情報,就全部落在了與軍方有秘密往來的“綠色墳墓”手中。
“綠色墳墓”派人駕駛英國皇家空軍提供的蚊式特種運輸機,搭載著一枚裝填有固態化學落葉劑的重型“地 震炸彈”,在惡劣的天候下冒死進入野人山大裂穀,想以此摧毀覆蓋在穀底的植物,但這次行動準備不足,最後以失敗告終。
“綠色墳墓”並未死心,又使出威逼利誘的手段軟硬兼施,網羅了幾位考古和生物化學專家,組成了一支科學考察隊,長期在外圍對野人山裂穀內的情況展開秘密調查,終於有越來越多的謎團被逐步揭開。大約在一千年前,野人山群塔矗立,氣象巍峨,隻有偶爾飛過山巔的蒼鷹,才能雲開霧散時,一睹“四百萬寶塔之城”的全貌。直至山體塌陷,占婆王從裂穀底部,發現了一座內部猶如蟻穴地宮般的漆黑岩山,其外形酷似八腳蜘蛛。而在占婆的古代傳說中,位於地底的死者之國呈塔形結構,周圍盤伏著一條四手四足的巨蟒,人死之後肉體被其吞噬,而亡魂都要從蟒腹通道穿過墜入輪回,所以蟒蛇盤繞古塔的圖騰,就意味著終結與死亡的恐怖之相。
這座地底岩山的內部,留有人類居住過的痕跡,時間遠在占婆王朝之前,但曆史上沒有留下任何相關記載,隻推測是由於山洪灌入地下,是導致其最終消亡的主要原因。依照占婆舊時觀念,“城陷地下,是陰吞陽,主天下將屠”,是個很不詳的征兆,加之占婆王在“地市”般的奇光異霧中,親眼看到自己將會死在藏有骸骨的洞窟前,就在古城中廣植憂曇婆羅,妄圖用難以逾越的濃霧,將這個秘密徹底埋葬。
憂曇婆羅是種千年一現的植物,它所產生的濃霧,是其自身微生物聚集形成,絕大多數時候僅呈現枯化狀態,然而黃金蜘蛛城裏的憂曇婆羅,卻能夠無休無止的盛放,究其原因,是由於占婆王發現的“地宮”,並非隻是一座岩山,而是距今四億年的泥盆紀晚期,遺留在地下的一種特殊物質,它半似礦物,半似生物,具有強烈的生物熱剩磁性,與地磁相互衝突,在周圍形成了許多個大小不等的“盲穀”。
這些近似死亡陷阱般的“盲穀”,不是尋常地質學意義上“沒有出口的暗河”,而是指磁極衝突給人體造成強烈影響的“旋渦”。
一旦進入“盲穀”,羅盤指南針以及電子定位儀器都會受到嚴重幹擾,人類自身的方向感和直覺將變得異常混亂,就如同人被蒙住雙眼走不了直線一樣,隻有布置足夠長的“導向線”,才有可能確保探洞者安全穿越“盲穀”。
這支科學考察隊將黃金蜘蛛城內部的“地宮”,命名為“泥盆紀遺物”,並且在為“綠色墳墓”逐步探明裂穀情況的過程中,意外地發現該組織的真正目標,根本不是失落無蹤的占婆王財寶。
如果按照古代傳說,將這座黃金蜘蛛城形容為一條“連接著真實與虛無的通道”,生者存在於真實,死者墜落於虛無。那麽“綠色墳墓”妄圖接觸的真正秘密,則是一個生前被占婆王殺害,沉淪在虛無深淵中千年之久的“亡靈”。
第一卷 晴空怒雲 第二話 通訊中斷
“黃金蜘蛛城”在被優曇婆羅覆蓋後,它的周圍產生了許多電磁旋渦,凡是在其中不幸死亡的人,靈魂將被永遠禁錮在盲穀中,當年占婆王發現地宮密室中的石刻,“宛如奎星環曲之勢、猶似龜甲鳥跡之象”,是某種極為古老的神秘符號,就逼迫俘虜來的一位聖僧為其解讀,最後為了滅口,將老僧關在地宮密室中,與這座古城一起活埋在了深淵之下,他的屍體應該早已被“黃金蜘蛛城”消解,可黑暗的靈魂卻仍舊封閉在密室裏。
這些埋藏在裂穀最底部的古老符號,記載著“泥盆紀遺物”真正的主人,以及通往“死者之國”的秘密,然而時至今時今日,世界上早已無人能夠加以識別,除了早已死掉占婆王之外,隻有那位老僧的幽靈,才清楚古城中埋藏的真相。“綠色墳墓”就是想找到這個困在密室中千年之久的“亡靈”。
科學考察隊雖然還無法證實,究竟誰是在占婆王發現“泥盆紀遺物”之前,最早進入這座“地宮”的人。但是“綠色墳墓”這個組織背後,存在著東西方冷戰勢力的暗中支持,考察隊員們不想淪為意識形態衝突下的傀儡和犧牲品。
所以他們計劃要搶在“綠色墳墓”有所行動之前,率先進入野人山巨型裂穀,徹底毀掉通往死者之國的“黃金蜘蛛城”,使深藏其中的恐怖之謎永遠消失。或許隻有這樣,才能夠阻止“綠色墳墓”接觸這個古老的秘密。
於是這支科學考察隊不顧生死,在許多危險仍未排除的情況下,就冒然進入了野人山,可他們更沒想到成員中潛伏著“綠色墳墓”的眼線,結果半路上被切斷了“導向繩”,迷失在了磁極混亂的“盲穀”深處……
阿脆聽到此處,戰術無線電中傳來的噪音突然中斷。重新陷入了沉寂,這部PRS25/77型戰術電台受損嚴重,而且極度潮濕陰冷的環境又使電量消耗極快,終於無法再繼續維持正常工作狀態了。
司馬灰皺眉道:“剛才從無線電裏收到的訊息,並不是陷落在地底古城附近的美軍補給連所發,而是來自另外一支科學考察隊,這些人確實都已經死了嗎?”
玉飛燕輕歎一聲說:“他們對野人山裏的危險估計不足,難免遇到不測之憂,就如同飛蛾撲火、蝙蝠投竿。既使沒被柬埔寨食人水蛭害死,也逃不出這片沒有方向存在的混沌空間。”
羅大舌頭鄂然道:“當年那支考察隊成員的亡魂真在這艘衝鋒艇上?”
司馬灰仔細思索這段“幽靈頻率”中傳遞出的信息,不禁寒毛倒豎:“看來野人山裏確實有鬼,當年葬身在這片深水洞窟裏的考察隊,還有失蹤在古城附近的美軍補給連,以及密室中的老僧,這些幽靈隻能停留在死亡時的區域裏。科學考察隊稱這種區域為盲穀,英國探險隊攜帶的戰術無線電。根本不是為了與“人類”通訊聯絡,而是專門用來在這地底收聽鬼電波,我想咱們在裂穀中的時間也不短了,如果再不盡快脫身,恐怕也快變成永遠禁錮在死亡空間裏的幽靈了。”
玉飛燕說其實那些隻能在電波裏出現的“幽靈”,已經對咱們講得很清楚了,野人山裏除了地磁,還存在著某種強烈的生物磁。這就是“盲穀”的可怕之處,這個世界上存在雙重磁極旋渦的“盲穀”區域,到目前為止僅發現了“百慕大三角”一處,但是除了地磁以外,百慕大三角海底的另一種磁場究竟是什麽,還沒有科學家能調查得清。戰術無線電收到的幽靈電波。提到深陷在裂穀地下的“黃金蜘蛛城”。其內部是一座被考察隊稱為“泥盆紀遺物”的黑色岩山,它體內蘊涵的生物磁。加上優曇婆羅釋放的電磁波,在地底洞窟裏沉澱分解出大量“FE203”物質,從而產生出許多大小不等的“盲穀旋渦”。
由於活人體內含有大量鐵元素,所以一旦進入“盲穀”,感觀觸覺就會逐漸變得遲鈍麻木,最後體內的一切新陳代謝都會停止,由內到外開始腐爛消解,隻有腦波意識會長期儲存禁錮在死亡的空間之內。換言之,戰術無線電裏收到的聲音,僅是一段殘留在“黃金蜘蛛城”周圍的記錄而已,你說它是“幽靈”也可以,不過這個借聲還魂的“幽靈”,卻沒有任何主觀意識,隻是在不斷重複著它腦中留存的重要記憶。
司馬灰聽玉飛燕說明了情況,雖然很難徹底明白,但也能理解這是說人體死亡之後,其記憶會被磁場旋渦吸收,可以永遠封存在“盲穀”空間內。他回想此前的一切遭際,估計英國探險隊在空中撞到的機影,還有他進入“蚊式”殘骸時遇到的東西,以及眾人在地底古城附近收到的美軍通訊電波,也多半都屬此類現象。而且不僅是人體,隻要是曾經發生過的“事實”,都會被盲穀吞噬,變為泥盆紀遺物中的一段段“幽靈記錄”,帶有生物電磁的霧氣越重,所感受到的殘象就越是真實強烈,甚至有形有質,反之則隻能通過“戰術無線電”才可以接收到死者的聲音。而“綠色墳墓”親自涉險進入黃金蜘蛛城,正是為了讀取存留在密室中的一段“幽靈記錄”,這段記錄來自於一位被占婆王活埋的神僧。
司馬灰又想起“綠色墳墓”身邊有個背包,看來其中除了裝著幾枚反步兵雷,很可能還攜有某種“特殊感應器材”,能讓它在密室中接收“幽靈電波”,不過為什麽“綠色墳墓”會在地底沼氣爆燃之後,就從密室裏憑空消失了?當時白磷與烷沼混合燃燒產生的高溫。可以達到5000攝氏度,足以熔化一切生物,莫非是人算不如天算,被烈焰在密室中焚化了?也可能“綠色墳墓”並不是消失在密室之中了,而是進入了真正的“通道”,如果占婆王朝的黃金蜘蛛城確實是一條連接真實與虛無的“通道”,它究竟會通往什麽地方?這世界上不太可能存在“死者之國”,占婆王朝傳說中的“死者之國”。應該隻是某種抽象的概念。或許僅有古城密室中的“幽靈”,以及消失無蹤的“綠色墳墓”,才清楚這個謎團的“真相”。
如今司馬灰等人自身難保,對這件事有心無力,隻得暫不理會,阿脆見玉飛燕洞悉幽靈電波中傳達的訊息,就問她現在該怎麽辦?咱們還有機會逃出去嗎?
玉飛燕麵無血色:“我如今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隻怕要做最壞的準備了。”
羅大舌頭不以為然:“最倒黴的運氣就是最穩妥的,因為你不用擔心它變得更壞。我說咱都落到這地步了,還做有什麽最壞的準備?”
玉飛燕不耐煩地說:“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感到體內血液遲滯,新陳代謝逐步停止,全身從裏到外開始腐化,最後爛得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更可怕的是你的意識會始終保持清醒。”
司馬灰覺得實在聽不下去了。就對玉飛燕說:“打頭的,我雖然沒入過晦字行。但也懂些舊時規矩,從古到今,盜墓的山林隊也好,尋藏的探險隊也罷。其實都和獨立行動的軍事單位差不多,這支隊伍裏的指揮員應該具有無上權威,他必須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看在十八羅漢祖師爺的份上,你可千萬別當著手下的麵說‘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這種話對大夥心理上的殺傷力,比地 震炸彈還要厲害。”
這番話說得玉飛燕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司馬灰你也就是嘴皮子利索,咱們孤立無援地困在盲穀中,事先沒布置導向線。周圍也沒有任何參照物。不束手等死還能怎樣?再說……再說你們三個人幾時真正拿我當過首領?從來都將我的話作耳旁風,還不是自己想怎樣就怎樣?”
羅大舌頭點頭道:“這話說得是。你就是真拿自己當根蔥,也沒人願意拿你蘸醬。”
阿脆低聲對羅大舌頭說:“你少說兩句,每次都專撿些火上澆油的話來講。”
司馬灰也不想讓眾人再起爭執,隻好對玉飛燕解釋說:“我剛才可沒別的意思,也就是給你提個醒。”司馬灰說著話就湊近坐在衝鋒艇後梢的玉飛燕,似乎從她身上發現了什麽。
玉飛燕並不領情:“那我倒要多謝你了?”她又發現司馬灰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倆眼直勾勾地向自己爬將過來,衝鋒艇上沒有輾轉回旋的空間,想躲都沒地方躲,心中不由得砰砰直跳,問道:“你想幹什麽?”她以為司馬灰要意圖無禮,不禁惱羞成怒,抬手一記耳光抽了過去,卻被司馬灰拖住胳膊拽在一旁。
原來司馬灰要看的東西,是衝鋒艇後邊殘存的大片血跡,那是在河道中被象骸戳透的巨鱷所留,死鱷屍體早已被推落水中,但斷掉的骸骨上掛著許多血肉,兀自牢牢戳在橡皮氣囊中。
羅大舌頭見狀若有所悟,忙問道:“聽說鱷魚肉入藥可以止咳祛痰治哮喘,這東西……也能充饑嗎?”
司馬灰搖頭說:“不是能不能吃的問題,我想這野人山巨型裂穀內,多有緬甸烏蟒、柬埔寨食人水蛭、地棲蜥蜴,還有在濃霧中聚集的飛蛇出沒,但是卻不能使活人生存下去,這說明什麽?”
玉飛燕心思轉得極快:“你是說冷血爬蟲不會受到地底生物磁幹擾,如果能找到蜥蟒之屬,咱們就可以辨明方位?但這水裏一片死寂,大概連條魚都沒有。”
司馬灰家傳的“金不換”,是以相物古理為主,涵蓋三宮五意陰陽之略,總覽遁甲六壬步鬥之數,上則連天,下則無底,辨識萬物幽微造化,有如神察。他雖不甚了解地底形成“盲穀”的原因,卻有辦法觀察水質間陰陽向背的屬性,就問玉飛燕是否能看出這裏的地形?
玉飛燕說看此間形勢,在地理中應當統稱為“山盤大壑”,又叫“盤壑”,是處位於山體洞窟群內的“大型溶蝕窪地”。從裂穀內湧出的地下水,由山縫間隙衝入此地,激流透過石穴下墜,成為了貫穿落水洞的伏流。既然當年的考察隊能從外界進來,就肯定有出口存在,可是因為這片“溶蝕窪地”內積存的地下湖水過於深廣,所以距離注水口和出水口稍遠,就察覺不到水麵有任何動靜,又受地形和環境所限,聽不清遠處的水流聲音,倘若迷失五感,到死也隻能困在原地兜圈子。
司馬灰聽罷暗自點頭,以前總覺得祖傳的東西值不得什麽,最近經曆了許多事情之後,也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價值觀和世界觀了,他告訴眾人說:“這跟我的判斷基本一致,如果咱們命運的終點不在野人山,肯定還有機會脫困。”
玉飛燕將信將疑:“瞧把你給能耐的,此地混濁難分,淵深莫測,方向和規模都超出了既有的概念,你說得倒輕巧,哪有這麽容易?”
司馬灰說:“容易不容易那都是因人而易,難者不會,會者不難。有道是‘山以靜為常,水以動為常,山水各有兩端,注水屬陽,落水屬陰’。深山裏不會存在絕對靜止的水,所以水流陰沉之處,就必定是這片伏流傾出山外的方向。”他劃亮信號燭,用刀鋒刮下死鱷的血肉,溶於水中,細辨血水溶解的方向,爬蟲類的血液不受生物磁影響,借著信號燭的光芒,但見屍血溶到水裏有如一縷黑煙飄散。
司馬灰推測血霧漂散的方向,既為落水洞,就以此作為方向參照,同其餘三人抄起木槳劃水,撐著橡皮艇往深處前行,才不消半刻,殘留的死鱷血肉就已耗盡,淒冷的迷霧卻依然不見盡頭,眾人已經開始感覺到手腳和頭腦都在漸漸麻木,意識越來越是模糊。
《謎蹤之國》第二部 樓蘭妖耳 作者:天下霸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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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5/2009 postrep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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