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甲果然雇了一輛小車來接十娘。頭天晚上十娘央求我陪她一起走,我答應了,條件是十娘不能快讓李甲知道自己有那麽多錢。
十娘抱著裝滿金銀珠寶的梳妝匣坐上了李甲的小車,我飄飄蕩蕩地跟著她也鑽了進去。因為我的堅持,十娘隻從梳妝匣裏拿出約五十兩的散碎銀子,說是臨走時姐妹們資助的路費,交給李甲應付一路上兩個人的車馬用度。
一路上先走旱路再改水路,,李甲對十娘照顧得頗為周到,處處體貼,那五十兩交到他手裏,也是精打細算,每每有支出,必要跟十娘報備,倒真有些尋常百姓居家過日子的味道,令我對他改觀不少。
兩人每日裏在船上卿卿我我地飲酒賞景,吟詩唱和,頗為逍遙。有時依偎在一起,說起將來的日子,李甲更是指天發誓,甘願做一對貧賤夫妻,此生絕不負了十娘。兩人於是商量著,待船行到蘇杭一帶,便將十娘先留在當地暫住,李甲回家請罪,待二老消了氣,再接十娘回去團聚。
“你放心,我爹娘就我這麽一個兒子,斷舍不得真將我逐出家門的。隻要我一口咬定,非你不娶,他們也奈何不了我。”
李甲信心十足,十娘聽得心裏自然甜蜜,依偎在他懷裏說:
“李郎,十娘出身卑賤,蒙你不棄,隻求能與你相守,便是做小也甘願的。”
“胡說!你當我的心是假的不成?我定要將你明媒正娶,做我李甲的少奶奶!”
說著,兩人緊緊相擁,李甲滿臉的深情,感動得十娘流下淚來。
這一日,船行到瓜州,遇上大雪,便在岸邊停了下來。趁著李甲上岸去采買幹糧酒肉的功夫,十娘忙問我可信了她的李郎。我低頭思索了一會兒,說道:
“我看他這些時日的言行,到確是個可托付的人,不過還是再小心些的好。”
十娘歎口氣:
“蝶舞,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實在不願再這樣防著李郎了。不如這樣,你有法術,索性變幻來試探他一番,也好了了我倆的心事。”
說完,附在我耳邊,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我聽她的計策,忍不住笑起來:
“妙啊,不愧是才貌雙全的花魁娘子,竟能想出這樣的招數來,佩服佩服。”
十娘被我取笑,臉上強做出怒色,瞪著我道:
“少拿我取笑,你且說能不能吧。”
我站起身,身形一晃,搖身變成一個貂帽裘服的年輕男子,十足一副貴公子的派頭。然後俯下身勾起十娘的下巴,故作輕薄地說道:
“美人兒,你等著,爺這就去找你男人買你去。”
十娘朝我啐了一口,我大笑著走了。
在離渡口不遠的小鎮上,我很快找到了李甲,化名富商孫富,三言兩語就攀熟了關係,將他邀入了一個臨江的酒樓。幾杯酒下肚,我借故將話題引到了十娘身上。那李甲胸無城府,借著酒力將兩人間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地抖露了出來,最後還感慨道:
“如今是有家難歸,隻好暫時留連於山水之間,有時想來,也忍不住腹內辛酸。”
我轉轉眼珠,故意沉吟了半晌,才裝作一片誠心地為他分析道:
“李兄,你我一見如故,孫某知你是個磊落之人,交淺言深,若有不周到的地方,還望你多包涵。令尊位居一地之長,必定不能容納一青樓女子為媳。兄若執意娶她,一定會傷了父子和睦。可不回家,你兩人浪跡於山水之間,萬一財資困竭,又何以為生?先前聽你說,想著你先回家,把她留在蘇杭,可知江南是****之地,她一個女人獨居,更何況本是煙花出身,又如何耐得住寂寞?”
李甲聽我這麽說,一時間臉色變了數變,沉默不語,許久才問我:
“那依孫兄之見,此事如何是好?”
正文 第一卷 方生方死 24. 試探
本帖於 2009-12-03 16:02:44 時間, 由普通用戶 畫眉深淺 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