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方生方死 9. 家破

本帖於 2009-12-03 16:02:44 時間, 由普通用戶 畫眉深淺 編輯

揚州的治安向來不錯,可近年卻不如往年太平。最近這幾年年景一直不好,揚州城外鬧起了山賊,起初隻是一小撮流匪,偶爾搶劫一下往來的商販,大家也沒太放在心上,可如今這些草寇卻成了氣候,占山為王扯起了自己的旗號,這下引起了官府的關注。

  接任的知府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埋伏、誘捕、招降、圍剿……什麽招式都用上了,折騰了一年多卻始終沒法把這個眼中釘拔出,一怒之下勒令捕頭限期清剿。無奈的捕頭隻好告別了挺著大肚子的嬌妻,在全城百姓的目送下,帶著一隊捕快和兵丁去了城外的賊窩,一去不回。

  三天後,一匹老馬拖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首一步三晃地進了揚州的城門,那屍首被用繩子拴在馬後麵,一路被拖著走,早已麵目全非,隻憑那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辨認出這正是捕頭本人。身懷六甲的妻子看到死去丈夫那早已不能稱為臉的麵孔,立時昏了過去,當晚生下一個早產的兒子。

  這世上的事往往就是如此,上頭的大人們動動嘴皮子,拋頭顱、灑熱血的卻是底下的小人物。慘事震驚全城,聞者無不搖頭歎息以示同情,大夫人更是派人給孤兒寡母送去了幾十兩銀子當做慰問,贏得一片讚歎聲。

  同情也好,讚歎也罷,過一陣子也就淡忘了。薛家小公子過三歲生日的時候,捕頭的寡婦帶著體弱多病的兒子悄無聲息地改嫁去了別處。

  那一年薛府過年格外地熱鬧,舅老爺大駕光臨,因此揚州城裏稍微有些臉麵的人都湊了過來。

  我浮在空中,繞著他們轉了幾圈。大夫人抱著肉滾滾的小公子走到侍郎大人麵前,逗著他叫“舅舅”。來客中有不懂事的,起哄說什麽“外甥象舅舅” 之類的馬屁話,薛老爺的包子臉笑得全是褶子,竹竿一樣瘦長的侍郎大人看了看那個越長越象他妹夫的孩子,木刻一樣的臉紋絲不動,我卻笑得直打滾。

  真是馬屁拍到馬腿上,一個胖得象個肉球,一個瘦得似根竹竿兒,真不知他從哪兒看出象來了?這孩子雖然讓大夫人養了,但畢竟沒什麽血緣關係,這個便宜“舅舅”實在是不做也罷。

  用過年夜飯,薛老爺被侍郎大人帶到書房去說話。我就知道這位舅老爺無事不登三寶殿,也懶得去聽他們那些個蠅營狗苟的事兒,轉個圈兒,飛出去看街上的小孩兒放炮仗。

  人總是這樣,沒錢的時候想有錢,有錢了就想當官,當了官又要手握重權。曆來朝廷官員的最高理想就是能在廟堂之上呼風喚雨,要想做到這一點,就要拚了命的往上爬,攀附權貴,結黨營私。跟對了人,從此風光無限,身居要職;站錯了隊嘛……

  我站在合歡樹的樹枝上,看著底下院子裏雞飛狗跳。三進三出的庭院裏站滿了兵丁,薛家上下,從家丁丫鬟到老爺夫人,一個個粽子似的被串起來趕著往外走。小少爺已經六歲了,正是我當年被賣時的年紀,正哭哭啼啼地牽著麵無人色的奶娘的衣角跌跌撞撞朝前走。

  這就是站錯隊的下場了,侍郎大人被人參了個玩忽職守、貪贓枉法,聽前來薛府抄家的官員說,他已經被關進了天牢,秋後問斬是跑不了的了。

  薛家算是遭了牽連,估計性命是不會丟的,但牢獄之災和家產抄沒卻是一定的。我閑著也是閑著,跟著押運犯人的囚車一路到了京城。薛府的一幹男男女女被分別關押在了刑部的大牢裏,等待處理。

請您先登陸,再發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