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兩人旁若無人地調笑著進去了,落在後麵的下人們也都三三兩兩地散開去,當家主母不在,沒誰會真的老老實實。
“哼,想不到梅枝那娘兒們發起騷來也挺撩人的嘛。”
當初對我施暴的幾個護院中的一人用三角眼盯著梅枝扭動的腰肢,響亮地咽了口唾沫。
“不知道幹起來是不是也跟蝶舞那b子似的那麽帶勁兒。”
他汙穢的言語立刻引來同伴們的笑聲。
我的怒火在那片下流的笑聲中越燒越烈,在亂墳崗時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眼前再次泛起猩紅,仿佛烈火就要破體而出,將我撕得粉碎。
也好,燒吧,把那幾個禽獸燒死我也值得了。
就在這時,眉心處忽然一陣刺痛,緊接著一股涼意沁入,竟讓我的神智又清明了起來,耳邊是那道士的聲音:
“不可妄動殺心!我給你下的淨心咒隻可救你三次,三次之後,貧道便再不能縱容了,定會來收你。切記,切記!”
我心裏一驚,暗道好險。再看那幾個護院,一個個都不笑了,抱著膀子瞋目結舌地四下打量:
“怪了,怎麽憑地就起了陣怪風,還冷得緊。”
“可不是,陰森森的。”
“回屋去吧,到底是入秋了,寒氣說來就來。”
幾個人說著話,也朝院子裏晃悠悠地去了。
我不敢再跟著他們,怕一時又控製不住自己,那道士果然厲害,不在跟前也能管著我。剛才已經發作了一次,還剩下兩次,定要小心了。
以前活著的時候,終日裏除了對鏡梳妝,就是等著那男人來臨幸,總覺得日子過得極慢。現在看著別人過日子,反而不覺得了,一轉眼,四個春夏過去了。
倒是真如那道長說的,善惡有報。當初對我施暴的那幾個護院,先後出了事。
最先死的是他們中帶頭的大胡子,他常光顧的一個粉頭兒不知被誰過了一身的花柳病,自己還不知道,結果傳到了他身上,沒兩個月就全身潰爛流膿,隔著三丈遠都能聞到那股惡臭,本人更是疼得終日哭號不止。薛家不是開善堂的,一扇門板將人抬了走,去處自然是當初處置我的那個亂墳崗。那人在一片荒草中呻吟了三天才斷了氣。
時隔四年,這亂墳崗又添了不少無名的屍骨,我伴著那人的呻吟聲四處遊走,試著想找出自己的遺骸,可惜遍地的殘骸斷骨,看起來都差不多,散落四處,也分不清誰是誰。真應了詩文裏說的,“自古紅顏變白骨,怎見白骨生紅顏”。
死個把人不影響薛府裏的熱鬧,老爺五十大壽,在府裏的外院擺流水席。梅枝打扮得花枝招展,正要去大院子裏招呼客人,卻撞上了大夫人,挨了頓訓斥,說她太過張揚有失體麵,實際上就是指桑罵槐地說她狗肉上不了台麵。梅枝鐵青著一張臉聽著,等大夫人走開,便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呸,生不出蛋的母雞還這麽狂!等我生了兒子,有你好瞧的!”
梅枝的兒子還沒生出來,護院卻又死了一個。
那是在一年半後,那人晚上跑出去吃酒,喝醉了在酒樓和人打了起來,一個不慎從樓上滾了下來,當場折了腰骨,從此下半身不能動彈。已經沒用了的人薛府不會留,給了幾十兩銀子讓他弟弟把人抬走了。那人的弟弟也是個狼心狗肺的,拿著他哥哥的賣命錢吃喝嫖賭,開始還耐著性子將殘廢哥哥放在家裏養著,不到一年,幾十兩銀子用光了,親哥哥也就被掃地出門做了乞丐。
那一年的冬天特別的冷,早早就開始下大雪,縱然有大夫人施粥、施衣,揚州依舊每天早上都要清理出去幾具乞丐的屍首,去處自然是城西。
雪下得最大的那天晚上,我站在院子裏,伸出手,看著雪花穿過手掌再飄落地麵,耳畔是梅枝肆無忌憚地撒嬌聲。她如今笑起來的聲音越發地尖銳刺耳了,隱隱帶著盛氣淩人的架勢,對大夫人也沒了過去的恭敬。稍遠的地方,大夫人的佛堂裏還亮著,偶爾能聽到木魚敲打的聲音。
正文 第一卷 方生方死 5. 報應
本帖於 2009-12-03 16:02:44 時間, 由普通用戶 畫眉深淺 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