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趙紫薇,是在一場宴會上,她婀娜多姿地跟在一個平凡的中年男人身邊,這男人麵目模糊,唯一的亮點,是光31171;31171;的腦門,在射燈下更是閃閃生輝。
報館經常接到各種宴會邀請,有時,總編輯會胡亂地把這種純粹吃喝的應酬,交給隨便哪個編輯記者去一趟,有消息就寫消息,沒消息就寫花絮,報紙總有些軟性gossip版麵放放這些錦上添花的小玩意兒。
趙紫薇穿著一襲黑底粉花的low cut長裙,脖頸處圍一圈粉紅狐皮毛,左手挽釘滿閃石的晚裝手袋,右手緊緊地挎著光頭男人的胳臂,有點緊張,眼睛望著男人,不敢亂看。
她的美好身段,一覽無遺。雪白光滑的皮膚,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酒會中,很多男人的眼光,在她的身上掃視。
我趨前向她打招呼∶「趙小姐,你好!」
她有點受寵若驚,看清是我,開心地叫∶「哎呀,王小姐,太好了,在這裏見到你,我正擔心一個人都不認識,有點無聊又害怕呢。哎,你看我,光記得高興了,還沒給你們介紹呢──這位是東華三院的張理事。這位是《現代快報》的王小姐。」
男人向我伸出手,我隻好伸手輕輕一握,趕緊縮手。
趙紫薇拉著我,男人微笑著鬆開她挽在臂彎中的手,任由她和我一起,去自助餐台處取食物,我們兩人開心地吱吱喳喳,說著女人的悄悄話。
"趙小姐,看你明豔照人,春風得意的樣子,簡直是今天的ball後呀!"
"哎呀,王小姐,你嘴真甜,哪有的事,不過還是要多謝誇獎。"
"你怎麽會認識東華三院的人呀?"
"哦,那個呀,張理事是我朋友的朋友,他太太送女兒回英國讀書,所以他隻好拜托我朋友介紹一位女伴給他,陪他出席這個宴會,我跟他也不熟,正想著,一會兒自己多尷尬呢,一個熟人都沒有,心很慌的,所以緊盯著他,生怕他跑掉。哎呀,這下子可好了,有你在,我就不怕了。心安好多呢。"
"你現在好像越來越滋潤了嘛!"
"嗯,托賴啦。也就是混日子。"
"跟我說說,你現在的生活吧。你看起來,就像個豪門貴婦。"
"哎,王小姐,你真是會開玩笑,哪有的事!"
我裝了些蔬菜沙律,趙紫薇夾了幾片三文魚北寄貝魚生,我們端著盤子,找地方坐下來,慢慢享用,一邊說著閑話。
"趙小姐,聽說你沒再做酒樓啦。"
"對,我現在就是專心在家管教仔仔,有朋友照顧我的生活。"
我拖長了話音"哦~~~。"了一聲,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趙紫薇不理我的態度,繼續說:"我現在住在上環寶翠園,是朋友以八百萬買的新樓,賭王的千金也在這裏買了幾層樓呢。我跟你講,有一次,我接到一個人的電話,你猜得出來是誰嗎?"
"不是你的芳鄰賭王千金吧?"我開玩笑說。
"不是啦,料你也猜不到~~~我男朋友的太太!"
我大吃一驚:"啊?三國大封相?”
她笑:"才不是咧。他太太得了子宮肌瘤,要住院開刀,打電話來,跟我說,她早聽說有我這麽個人,弄得我也真是手足無措的。"
"那是,任誰都受不了這個。"
"嗯,但她很好人呀!她態度很溫和,對我說,'阿薇,很多謝你細心照顧我先生,現在我要開刀了,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萬事隻好拜托你了。'我聽她這麽斯文地跟我說話,我反倒覺得很對不起她。"
"那你怎麽說?"
"我隻好唯唯諾諾啦,還能說什麽呢!人家太太早就知道有我這號人,人家不跟我計較,還跟我道謝,我隻有千萬個對不住她啦。"
我好奇:"她是怎麽知道你的?"
"嗯,估計是酒樓的人說的吧。酒樓裏人多嘴雜,保不定有她安排的奸細。"
兩人相視而笑。我點點頭:"那倒是。那麽多年輕漂亮的妹妹,老板娘不安插兩個心腹肯定要吃虧的。唉,女人真慘,明知吃了啞巴虧,也隻能忍。"
"是呀,她說,因為看我性格溫和,沒什麽野心,對她老公也不錯,所以就不跟我計較,反倒希望有我這麽一個人,可以管住她老公,不在外麵風花雪月。老老實實吃住家菜,她也就蘋眼開,蘋眼閉了。"
我好奇,這種夫妻關係,真是第一次聽說,問:"你男朋友姓什麽的?"
趙紫薇輕掩嘴角,嗬嗬笑:"哎喲,這個我可不能告訴你,他在社會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萬一傳開來,他的麵子上總是不大好看吧。"
反正又不是什麽好事,我也懶得追問。
我們兩人的盤子都空了,便一起去拿三文治。趙紫薇話鋒一轉,說起了閑話。
"王小姐,其實,我現在每天無所事事,也挺無聊的,你在報館裏做事,講點有趣的事情給我聽聽吧。"
"我很少管別人的事,沒什麽故事好說呀,我也跟你一樣,偶而看看報紙了解天下事啦。可能你看得比我還多些呢。"
"嗯,有件事,也不知該講不該講。"
"沒關係,你說。"
"是這樣,我平時挺無聊,你知道我兒子現在上幼稚園高班,快升小一了。男孩子嘛,愛玩些機器什麽的,我男朋友不久前,送了一部高倍哈雷望遠鏡給我兒子,放在客廳,跟露台就隔一道落地玻璃窗門,有時仔仔會把望遠鏡推出露台,在那裏望望星星、月亮什麽的。小孩子瞎胡鬧的玩意兒。可是,有一天,仔仔跟我說,他移動望遠鏡,望見對麵一棟大廈某個人家的窗內。"
"他看見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