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鄭耀祖:"你真的給那個趙紫薇介紹照顧孤女的工作呀?"
他說:"對呀,那個小女孩,已經去她家裏住了。她每個月收取政府一萬多元,挺好的。"
我不再言語。
這個時髦女郎,她自己的婚姻生活都處理不好,能管好兩個孩子嗎?這個女孩子,雖然我隻聽她跟我說過一兩句話,但聽聲辨貌,不是好相與的。又是14歲,正處於青春期反叛階段,恐怕事情沒那麽容易。
幾個月後,James接的電話:"現代快報。對,她在,請稍等。"
他向我使眼色,示意我聽電話。我拎起自己桌上的電話,按下分機線,"你好,我是王心兒。"
"王小姐,"趙紫薇特有的沙啞女中音傳來,"很感謝你的同事鄭先生介紹了一份照顧小孩的工作給我。但是,我現在有點問題。"
"不必客氣。出什麽事了嗎?是不是孩子相處有問題?"
"嗯,我想見麵談,不知方不方便?"
我看看表,差不多該下班了,便答應她:"好的,在哪裏見?"
她願意照管孤兒,也算是心地善良,我不能拒人於千裏。她的婚姻不幸,和她的精於打扮,不能說明她人品不好。愛美是女人的天性,美女愛美,更是天經地義的事。有時,我們會因為外表,錯誤判斷一個人。
"我想請你,呃,可不可以問問鄭先生,我想請你跟他一起來。"
"為什麽?"嘴上這樣問,心裏有種恍然大悟的意思:"哦,找個借口,還是想見這個男人呀!看來,他們兩人有戲?"
她囁嚅著,"呃,反正,我想,可能你們兩位一起來,比較好。"
"好吧,我去問問他。要是他有時間,我就約他一起來。但如果他手上有工作要忙,我也沒辦法。"
她爽快地說:"好,那一會兒見。"
約好相見地點,我收拾一下,便去突發組找鄭耀祖。伸頭往突發的組裏張望,但見警察接收器"滋滋"地發出雜亂的無線電噪音,鄭耀祖大幅度地揚著手,前後左右地指手劃腳著,指示各同事工作,一角有座關公像,燃著香,另一麵牆上,是塊巨大的白板,上麵寫滿鬼畫符一樣醜陋的字跡,我暗笑,大約是鄭某的筆跡。
我敲敲突發組的隔板,大家喊:"組頭,王心兒來啦!"我臉紅。
鄭耀祖似乎向全人類宣布自己在追我的樣子,突發組的同仁,有點把我當"阿嫂"的意思。
鄭耀祖笑咪咪地搓搓手,大步走過來,問:"怎樣?有事嗎?"
見他一對桃花眼居然閃閃生輝的樣子,意氣風發。也許人家說得對,工作中的男人,是別有一種風度的。
他皮膚白晳,長著一張女人氣的蛋形臉,倒是下巴有點兜,尾處有個小凹坑,絡腮胡子刮得幹幹淨淨,需根處泛著青藍,兩頰居然各有一個大酒窩,加上笑意盈盈的桃花眼,烏黑的長發亂七八糟地像頂著一頭草窩,但還是看得出,是個帥哥。
突發組幾乎清一色全男班,大家見到我起哄的樣子,令我很難為情。我隻好示意他:"出來一下。"
他跟著我走到隔板外圍,問:"什麽事?"
"我沒什麽事。不過上次你介紹照顧小孩的那個趙紫薇,她說要見你,和我。你有沒有空?"
他想了想,說:"給我半小時,我把工作分配完後,到停車場等我吧。"
我說好,便回到自己那邊去。
我到停車場,找到鄭耀祖的車,正好見他從側門出來。於是上車。
他有話沒話地撩我說話,我跟他說了自己對趙紫薇照顧那個小女孩的憂慮,他反過來安慰我:"別擔心,一個做了母親的女人,照顧孩子總是比沒做過母親的你這樣的人強!"
我想想,倒也是,可能是我多慮了。我自己沒生養過孩子,怎能妄加判斷呢。
我又好奇地問:"我以前都沒留意到,你們突發組,怎麽安了座關公神樓?"
他答:"哦,這個呀,有點特別。我們的記者,總是要采訪一些死人塌樓的意外事故,據說關公可以保?經常接觸這類血光之災的人,不隻我們哦,警察大哥也是拜關公的。"
"那你每天燒香嗎?"
"那當然,我每天到公司的第一件事,便是洗幹淨了手,燒三炷香給關公,求他保?我的弟兄們平平安安,不要出事才好。早前流行疫症,不是很多前線采訪記者也'中招'
了嗎?我們前線的記者,隨時都在生死邊緣,其實是很危險的工作,所以拜拜關公,算是一種心理安慰吧。"
到了和趙紫薇約好的九龍城廣場,我們找到她指定的美心茶餐廳,趙紫薇早已在座。她一直神色不安地向門口張望,一見我們兩人,趕忙欠起身,向我們招手示意。我們快步走向她的桌子。
"你們好!很抱歉要叫你們跑那麽遠,到我家附近來。我要去幼稚園接孩子,沒辦法。"
"哦,沒關係。有什麽事,你隻管開口好了。"鄭耀祖大包大攬地說。
我微笑,對趙紫薇點點頭。
她忐忑不安地說:"事情是這樣,這個小女孩,挺奇怪的,她經常放了學不回家,很晚才回,有時天亮都不見人。我去學校找她,又見她在上課,問她之前一晚去了哪裏,她又不肯說。不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也不好管太嚴。但一個女孩子,經常在外度宿,總是不太好,叫人不安。"
她說到這裏,兩手握拳,緊張地看看我,又看看鄭耀祖,生怕我們責怪她的樣子。
我點了菠蘿包夾牛油,配熱奶茶,鄭耀祖點了法蘭西多士,配凍鴛鴦。趙紫薇坐立不安地說要減肥,誓不吃下午茶,便叫了杯熱檸水。
鄭耀祖問:"那女孩有什麽異常表現嗎?"
"哦,我忘了說,她叫不落。葉不落。她之前有一晚,又是十二點後才回來,大約淩晨兩三點的樣子吧。從那天起,很怪,她晚晚做惡夢,半夜總是驚叫,把我吵醒了,我去看她,一頭一臉的汗,一臉驚恐,像見鬼一樣。我搖醒她,讓她定了驚再睡。這個樣子,差不多持續了兩個禮拜了,我想來想去,不知該怎麽辦,聽說應該見心理醫生,但心理醫生那麽貴,哪裏是我們這種窮人能看得起的呢。實在不行,我想送她回兒童院去住算了。折磨死人了。"
我和鄭耀祖麵麵相 。
我問:"那,你有沒有聽見她說什麽夢話呢?"
"有呀,一開始很模糊,後來越來越清晰,她總是喊'不要,不要,千萬不要。別靠過來,別過來。對不起,不是我幹的,不是我幹的'這樣反反覆覆。幾乎每次都是說同樣的話。"
鄭耀祖沉吟道:"那你白天有沒有問過她,做夢夢見什麽了?"
趙紫薇說:"有問呀,但她什麽都不肯說,問急了,就哭。我威脅她,再這麽吵,鬧得我睡不著覺,我就不管她了,要送她回兒童院去。她又狂哭,大喊大叫說不要。"
我問:"會不會是她做惡夢,生怕被送回兒童院呢?"
趙紫薇疑惑地想了想,搖搖頭:"不像。因為之前我又沒這樣威脅過她。而且,她跟我兒子相處得還可以,畢竟年齡有些差距,兩個人玩不到一塊,但她有時也會逗逗小弟弟。她做惡夢喊出來的話,好像是被惡鬼纏身一樣,很恐怖的。你要是聽見一次,你都能被她嚇死。"
鄭耀祖皺著眉頭:"有這麽嚴重?"
"對呀,鄭先生,王小姐,你們認識的人多,教教我該向哪個政府部門求助吧。我都被這小女孩嚇死了。這樣天天睡不好,我的精神都要崩潰了。"
鄭耀祖說:"這樣吧,我回去問問警察那邊的朋友,看有沒有心理專家。王小姐,你也問問社會福利署那邊的社工朋友,看看有沒有什麽建議。"
我點點頭:"趙小姐,這樣行嗎?我們盡快問了專業意見,再告訴你該怎麽做。"
趙紫薇滿臉愁容地勉強答應,說:"那你們快點哦。真的好像撞鬼一樣,那女孩子,不但半夜狂喊起來,聲音淒厲,而且還手舞足蹈地,又撕又扯的樣子,真的是好可怕呀,我真是受不了啦!"
紫薇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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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發 -不怕被套怕枕頭- ♂ (0 bytes) () 11/17/2009 postreply 20:22:38
• 用高錳酸鉀洗臉果然能搶到康康的沙發 -不怕被套怕枕頭- ♂ (0 bytes) () 11/17/2009 postreply 20:24:19
• I 服了U -新一代黃臉婆- ♀ (0 bytes) () 11/17/2009 postreply 21:53:03
• 新一代的巫術?果然書不白讀呀。 -dq007- ♂ (0 bytes) () 11/18/2009 postreply 09:10:12
• 好可怕呀 --- but I like it -taoqibao- ♀ (0 bytes) () 11/17/2009 postreply 21:17:39
• 好有懸念.很喜歡LZ的風格,簡約直接.不象有的小說玩文字遊戲繞來繞去,把人繞暈完事. . -沙發土豆- ♀ (0 bytes) () 11/18/2009 postreply 10:07:44
• 紫薇刻畫的很傳神,我好像見過這樣的人...期待中... -尕尕- ♀ (0 bytes) () 11/19/2009 postreply 14:37: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