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附離
昏黃的燈光下,
站著一個高鼻深目的古裝武士。
她揉揉高度近視的眼睛,
試圖消除長時間閱讀那些古舊書籍帶來的幻視。
沒有用,
古裝武士還是站在那裏,
身穿標準的遊牧民族皮製甲胄,
腰挎新月般的彎刀,背著樺木短弓,
肩頭上刻著凶悍的狼頭……
這是標準的突厥騎士裝扮!
以一個長期研究突厥曆史的女研究生的名義發誓,這就是標準突厥大汗侍衛的裝扮!
她不知不覺湊得很近,
甚至能看到突厥侍衛那灰藍色的眸子,
眸子動了,隨即是一聲暴喝,
新月般的彎刀,涼涼地擱在了她細細的脖子上。
她很沒有骨氣地暈倒了。
她是被一股辛辣的氣味嗆醒的,
那個突厥侍衛正在給她灌羊皮袋中的馬奶子酒,
她頓時完全清醒了,
張口就是流利的古突厥語:“你算哪門子大汗侍衛,欺負一個弱小女子!”
突厥侍衛一臉驚愕,隨後變成一臉的驚喜:
“我是月之部族的附離,被選為大汗的侍衛,
已經有,有……”
灰藍色的眸子裏,忽然閃過一絲茫然。
最後,他垂頭喪氣地說:“我也不記得有多少年了,
大汗最後的命令是讓我守在這裏,從那時起,
我隻記得,月升月落總有幾百萬次了吧?”
她覺得這個叫附離的突厥侍衛有點可憐,
他們所在的地方,確實是當年突厥騎兵馳騁過的地方,
隻是當年雪亮的軍刀,如今已經落滿曆史的塵埃,
漫天的箭鏃,現在已變作上古的化石,
唯有附離,這個當年的戰士,
扔在執行大汗最後的命令,
守衛著早已不存在的使命。
她緩緩說道:“戰爭已經結束,和平早已到來,
你何不卸下戎裝,回到你的家鄉呢?”
附離的臉上,多了些溫和的顏色,
許是他想起了家鄉的草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吧?
他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是大汗的侍衛,月之附離!
大汗的命令,就是我的使命,我決不能放棄!”
那張典型中亞人的臉上,閃耀著激動。
看著這頭固執的草原狼,她恨不得找塊磚頭拍死他。
不過她有了更好的主意,
於是她笑道:“你知道嗎?大汗有令,所有的騎士都已經回歸草原了。”
附離警覺地盯著她:“這是真的嗎?”
她使勁點著頭,努力顯得真誠一點。
附離大喝一聲:“拿大汗的令牌來!”
她差點暈過去,這頭草原狼,還真不那麽好騙。
“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帶著令牌來找你!”
負氣丟下硬邦邦的回答,
她掉頭走了,館裏那麽多的文物,總能找出一兩塊令牌吧。
“等一等!”
她回頭,看看這個附離還會玩出什麽花樣。
“你是大唐的女子吧?你你生的真好看,象我們草原上的花。”
真要命,居然被千多年前的人調戲了,
她的臉紅得要噴血,奔命般的逃走了,
背後傳來附離的哈哈大笑聲,
隨後是一陣悠揚的歌聲,
肆無忌憚的遣詞造句,近乎無禮的真情表達,
讓她結結實實體會了一下什麽叫遊牧民族的熾熱感情。
第二天晚上,
她懷揣著從館裏偷出來的大汗令牌,
還有自己偽造的大汗手諭,
跑去尋找附離,
她想帶著這頭草原狼,重遊突厥故地,
也很想再聽聽他的情歌。
昏黃的燈光如舊,
燈光下,卻沒有了那英武挺拔的身影。
她連聲大喊:“附離!附離!”
沒有回音。
怔怔地舉目四望,
彷佛昨夜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仲夏之夢。
她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無力地跌坐在路燈下。
很久很久以後,
一輛行駛在草原的大巴上,
一個女人忽然流下了一滴淚。
導遊驚訝地問:“女士,不舒服嗎?”
她默默地搖了搖頭,伸手搖下了車窗,
車窗外,一首熟悉的情歌,正從遠方傳來。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零二丈夫的聲音
那一場雪崩,來得突然而劇烈,
她和丈夫來不及反應,便被重重疊疊的雪,壓在了下麵。
在黑暗中醒來,她恐懼地放聲大哭,
隨後便聽到了丈夫的聲音:
“寶貝別怕,有我在這裏!”
丈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和堅定,
在這一刻聽來猶如天籟。
她止住了哭泣,小聲地問道:“你在哪裏?”
“我就在你不遠處,寶貝,你有哪裏受傷了嗎?”
她稍微的活動了一下身體,似乎沒有受傷。
丈夫那邊傳來了鼓勵的聲音:
“寶貝,不要怕,隻要你聽我的,就一定能夠得救!”
她使勁點了點頭,也不管丈夫是否能看見。
“寶貝,如果能活動的話,就向我這邊挖過來,
我上麵的雪很薄,你過來了,我們就能一起挖出去!”
她大聲地答應著,向著丈夫的方向,努力地挖過去,
每當她感到疲倦、寒冷或者沮喪的時候,丈夫的聲音總是及時響起,
慰藉著她,溫暖著她,鼓勵著她。
她在丈夫的聲音陪伴下,努力地挖著。
終於,她挖穿了雪層,看到了漫天星光下趕來救援的人群,
還有丈夫早已冰涼的屍體,
他在雪崩發生的瞬間,就被巨大的石塊奪去了生命。
她相信他一定是去了天堂,在那裏,他用自己的聲音,給了她唯一的生機。
盡量短的短篇之篇外四丈夫的聲音
那一場雪崩,來得突然而劇烈,
她和丈夫來不及反應,便被重重疊疊的雪,壓在了下麵。
在黑暗中醒來,她恐懼地放聲大哭,
隨後便聽到了丈夫的聲音:
“寶貝別怕,有我在這裏!”
丈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和堅定,
在這一刻聽來猶如天籟。
她止住了哭泣,小聲地問道:“你在哪裏?”
“我就在你不遠處,寶貝,你有哪裏受傷了嗎?”
她稍微的活動了一下身體,似乎沒有受傷。
丈夫那邊傳來了鼓勵的聲音:
“寶貝,不要怕,隻要你聽我的,就一定能夠得救!”
她使勁點了點頭,也不管丈夫是否能看見。
“寶貝,如果能活動的話,就向我這邊挖過來,
我上麵的雪很薄,你過來了,我們就能一起挖出去!”
她大聲地答應著,向著丈夫的方向,努力地挖過去,
每當她感到疲倦、寒冷或者沮喪的時候,丈夫的聲音總是及時響起,
慰藉著她,溫暖著她,鼓勵著她。
她在丈夫的聲音陪伴下,努力地挖著。
七天後,人們在厚厚的雪層中挖出兩具屍體,
她的丈夫,在雪崩發生的同時,就被石塊擊中當場死亡,
而她,身上沒有任何致命的傷痕,最初被埋的雪層也不深,
卻不知為什麽,一直向著地下挖去,在雪層中挖出了長長的隧道,直至自己被寒冷和饑餓奪去了生命。
在她死亡後,臉上仍凍結著滿懷希望的表情。
人們隻能相信,傳言中雪山上那能模仿各種聲音、喜歡迷惑人類的山魅,和她玩了一場殘酷的遊戲。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零三籠子
他和朋友們打賭,
要在傳說中鬧僵屍的某個小山村過一夜。
一年前,
這個平靜的小山村忽然鬧起了僵屍,
據說是在山村附近出了車禍的異鄉人,由於怨念未消,四處禍害活人,
半年功夫,小山村本就不多的居民逃得幹幹淨淨,
這個地方也成了著名的鬼村。
他不信鬼神,更不信僵屍,
但他也做了些準備,
用拇指粗細的鋼筋做了一個籠子,籠子的柵欄之間隻留下半寸寬的縫隙,
他就坐在籠子中央,
戴著一副紅外夜視儀,端著一支雙筒獵槍,
就算僵屍真的來了,也鑽不過鐵籠,隻能吃他的槍子。
朋友們紛紛離去,他喝了點酒,有點昏昏欲睡。
陰風慘慘,他驚醒了,
僵屍就在籠外,
他先是微笑,然後突然愣了一下,
隨後就撥打了生命中最後一個電話:
“你大爺的,為什麽沒有人告訴我,這個僵屍生前是被壓扁了
的?”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零四棋約
他的日子不多了,
他心裏清楚的很,
因此他不眠不休,日夜枯坐在棋盤邊,
盯著那盤棋局。
其實棋局早就刻在他的腦海最深處了。
五十年前,他最好的朋友,放下這一盤沒有下完的棋,匆匆離去,
隻來得及說一句話:“要等我回來下完這盤棋。”
他一直在等待,
盡管朋友一去之後再無音信,他還是相信,朋友會回來,下完這盤棋。
有人呼喚他的名字,
他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朋友,
朋友的身材、麵容乃至神情,幾乎和離開那天一樣,
彷佛五十年的時光根本不曾流動過。
“我來下完這盤棋。”
“你終於來了。”
再無一句交談,隻有棋子落在棋盤上,那清脆的聲響。
局終,棋散,
他含著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棋盤對麵的年輕人,起身向對麵牆上老人的遺像鞠了三躬,
然後掏出了懷中的黑白照片,低聲說著:
“阿公,你的遺願,我替你完成了。”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零五 夜歸
終於結束了辛苦的加班,
他踏上了歸家的夜路,
昏昏沉沉的頭腦,極度疲乏的雙眼,
一步挨一步的,他終於看到了家門。
孩子已經睡了,妻子還在等他,甚至還準備了些點心作為夜宵。
這可是多年未遇的待遇了,
點心如此甜美,
不過比不過這一晚他和妻子那前所未有的和諧,
黑甜一覺,他甚至沒有做夢。
醒來時,他躺在一處廢墟裏,嘴裏殘餘著泥土的腥味,
不遠處,不知道什麽動物的身影一閃而過,
他嚇得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廢墟。
在單位裏度過心神不定的一天,他給家裏打了電話。
“昨天晚上死到哪裏去了?什麽?加班?你有哪一天不加班?
你到底還要不要這個家!!”
他掛了電話,把妻子的怒吼徹底封閉在電話線裏,若有所思地看著天。
今天又是加班,
他踏上了歸家的夜路,
“我回來了!”他把衣服扔在廢墟的一角,
隨手抓起一塊土塊大嚼起來:“老婆,快出來一起吃點心吧!”
妻子從角落裏閃現出來,
溫柔如水,媚眼如狐。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零六 愛照鏡子的男人
他是個俊美的青年,稱得上眉目如畫。
性格也很好,爽朗而不做作。
公司裏的同事們,沒有不喜歡他的。
隻有一件事,
令大家覺得他有點怪,
他太喜歡照鏡子了,
每隔五分鍾,他就會掏出一麵小鏡子,仔細對著鏡子修飾一下自己的容顏,
甚至路過一扇反光的窗戶,他也會停下來看看自己。
同事們決定和他開個玩笑,
在一次野外的拓展訓練中,他們偷走了他的鏡子。
他變得局促不安,四處尋找他的鏡子,
平時樂觀開朗的他,變得沮喪而陰鬱,
就像丟失了魂魄。
晚上休息的時候,大家甚至可以聽見他在帳篷裏輾轉反側,長籲短歎。
他們終於覺得這個玩笑開得過火了,
他們叫醒他,想把鏡子還給他,
他茫然地抬起頭,大家看到,
他那張曾經俊美的臉上,
如畫的五官全部消失了,隻留下一張枯黃的麵皮。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零七 鼠報恩
他和她打掃房間時,打死了一對大老鼠。
並在他們的床下,發現了一窩剛出生的小老鼠,
他準備燒死它們,
而她忘記了鼠輩的可恨,開始同情這些粉紅色的小崽子。
於是他們在不遠處放了它們,
甚至在它們身邊,留下了一大塊麵包。
一個月後,
她在睡夢中聽到門口的悉悉索索聲,
他被她喊去開門,
門口是一大遝濕漉漉的鈔票,還有淩亂的老鼠爪印。
他們相信這就是老鼠的報恩。
一連五天,老鼠總是半夜拖來大遝大遝的鈔票,總是濕漉漉的。
他們甚至開始打算給那對被打死的大鼠燒燒香。
第六夜,門口的動靜特別大,
睡不著覺的他一個箭步竄出去開了門,
門口是一個蒙麵的壯漢:
“我不知道你們弄得什麽玄虛,竟然能把我的錢弄到你們手裏,
要不是這水跡,我還真以為是鬧鬼了呢!”
壯漢手裏的刀,分外刺眼。
他和她的屍體上,突然跑來了幾隻小老鼠,
它們在他們身上來回跳躍,
不知是報仇後的快樂,
還是無法報恩的悲傷。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零八 有紅色屋頂的小房子
黃昏時分,不遠處那棟有紅色屋頂的小房子分外刺眼,
她的心跳得很快,下意識地加快了步伐,
傳說中,本市那個著名的變態,
就喜歡坐在那棟小房子的屋頂上為受害者抽筋扒皮,
那些可憐人的鮮血,染紅了小瘋子的屋頂。
她越是想離小房子遠點,就離它越近,
仿佛小房子有魔力,
會把道路變成漩渦,將她慢慢吸引進去。
離小房子還有幾米距離時,
她終於看見了另一棟房子,
藍色屋頂的房子,
她不顧一起地衝了進去,
屋子裏隻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驚訝地望著她。
她告訴了他自己的處境,告訴了他有紅色屋頂的小房子有多麽恐怖,
他認真的聽著,不時點點頭,最後告訴她:
“放心吧,我家的屋頂不是紅色的。”
她慢慢緩過勁來,發現這是個很漂亮的小房子,四處的擺設很讓人安心,
隻是,這棟房子的天花板,居然是紅色的。
這時她聽到:“你知道一個活人的血,到底可以飆多高嗎?”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一十 念珠
阿婆有一串翡翠的念珠,
天天在手裏轉動著,
翡翠的光澤,時時刺進她的心裏。
這樣成色的翡翠念珠拿出去,不知能賣多少錢?
阿婆都快八十歲了,要這麽好的翡翠念珠有什麽用?
阿婆的眼睛都瞎了,應該分不出翡翠和玻璃吧?
她用一串玻璃的念珠,偷換了阿婆的翡翠念珠。
阿婆在摸到那串玻璃念珠的同時,
忽然全身抖了一下,就去世了。
在為阿婆守靈時,她頭一次聽爸爸講起了阿婆的那串念珠,
原來她出生時,就幾乎死在育嬰室裏,
是阿婆掏出畢生積蓄,去請來了一串翡翠佛珠,
天天為她誦經,
她也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阿婆從此天天轉著念珠誦經,據說每轉十萬八千傳,就能給她增壽一天。
她聽得淚流滿麵。
第二天,她偷偷把翡翠念珠放回了躺在棺材裏的阿婆手裏,
她驚訝地看到,
阿婆那枯瘦的手,居然又開始轉動念珠了,
而且轉得極快,念珠就像在飛舞,
隻不過,這一次,阿婆是反著轉的。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零九 尾燈
他駕車在夜晚的街道上疾馳著,
聽著引擎的怒吼聲,
他的心裏說不出的快意,
這一刻,他就是這座城市的君王。
忽然,前方出現了一對尾燈,
紅通通的光,挑戰他的眼,
他加大了油門,準備一舉超越這挑釁的尾燈,讓對方嚐嚐自己的尾氣。
無論他開得多快,尾燈始終就在他前方不遠處。
他要瘋了,
自從十五歲起,他就沒有讓任何人排在自己前麵過,
他想盡了一切辦法,
甚至打開了違法安裝的氮氣加速係統,
尾燈還是在前麵,一閃一閃的。
車速已經達到最大,他感覺的車身正在顫抖,隨時可能翻車。
但是他還是受不了那對尾燈,他不想慢下來。
轟然巨響!
他的靈魂飄舞在天上,看著地上撞毀的車子,和自己的屍身,
“還看什麽看,快跟我走吧!”一條鎖鏈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猛回頭,鎖住他的是一個魔鬼,有一雙紅色的眼睛,
就像那對尾燈。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一十一 葉卜
校園的林蔭道上,今天難得的安靜,
一個女生慢慢地走過,
順手撿起了一支槐樹的葉子,
她漫不經心地一片片扯落那些小小的葉片,
低聲輕吟:“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
隨著葉片片片落地,她的臉慢慢粉紅。
女生背後不遠處,
一個男生遠遠注視著她,看起來心事頗重。
他摘下了一支槐樹葉,神經質地撕扯著葉片,
低聲說著:“向她表白,不向她表白,向她表白,不向她表白……”
隨著葉片片片落地,他的神情變得越來越激動。
男生走過不久,
一陣風吹落了一支槐樹葉,
葉片在風中一片片凋零,
一個聲音,隨著葉片在風中飄舞:
“吃他們,不吃他們,吃他們,不吃他們……”
最後一片葉子,落地了。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一十三 看房
經過艱苦的努力,他們終於有能力在這個城市裏,購置自己的愛巢。
天天翻查房訊,四處奔波看房,
他和她沉浸在幸福的疲倦裏。
當她一踏進這個樓盤,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而他們走進那套房子時,
她幾乎激動地流下淚來:
“就是這裏,這房子給我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他有點猶豫,這裏原本是一條河,他怕這裏蚊子會很多,
然而看著她的表情,他無法拒絕。
住進新房的那天,她就像回到了久別的故鄉,
處處都是那麽熟悉,處處都是那麽親切。
“親愛的,我覺得這房子象是我的老朋友,特別親切。”
她對他說。
晚上,他聽見奇怪的聲音,
她正在用一柄鏟子,用笨拙而怪異的動作惡狠狠地挖牆,
他想去阻止她,卻聽見了她的笑聲:
“嗬嗬,果然是你啊,十幾年了,你還是不肯乖乖去死,
還在想向我報仇嗎?”
她從牆的裏麵拉出一具女童的骸骨,
轉過來對他說:“介紹一下,這是我最好的朋友,七歲時被我推到河裏了。”
她微笑的臉上,都是淚水,
而骸骨那枯黃的手爪,正在替她拭淚。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一十二 薄荷
“買點薄荷吧!”
一個穿著綠衣的年輕女子,拿著幾株新鮮的薄荷,見人就說著。
他注意她很久了,
她長得象他在鄉下的女友,
眉眼,姿態,都像極了,
那時候,女友也是這樣拿著菱角、薄荷之類的小東西去叫賣,
用換取的每一分錢,來供養他上學。
他揩去了眼角的液體,
走了過去。
“我買一串薄荷。”
她一驚,繼而一笑,遞給他一株薄荷:
“大哥,你先嚐嚐吧,這是很神奇的薄荷哦,吃了之後能見到平時見不到的事情哦!”
他把薄荷葉放進嘴裏,
女友就在賣薄荷的女子背後,幽怨地看著他,
脖子上套著他親手勒上去的繩索。
薄荷變得極苦,他很想吐出去,可是嘴巴張不開,
他努力地呼吸,但是毫無成效,
人們驚訝地看見,一個男人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大街上,身上落了幾片薄荷。
“買點薄荷吧!”
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又在叫賣著薄荷,
她不時和背後的什麽人小聲對話著:“是他嗎?那邊那個穿西裝的?”
穿西裝的男人,象被牽引著,慢慢走過來了。
你敢吃薄荷嗎?吃了之後,能見到平時見不到的事情哦!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一十四 沙雕
從來不做夢的他,
做了一夜噩夢,
一條雄健的大狼,追了他不知道幾百裏,
早上醒來時,他的被子都被冷汗濕透了。
他茫然四顧,發現窗外不知是誰放了一堆沙子,兩個小童正在沙堆上玩,
他們居然砌了個漂亮的沙雕,
一條大狼。
他用鐵鍁狠狠地把沙雕鏟了個粉碎,
全然不顧兩個小童哀怨的眼神。
第二夜,
他變成了非洲草原上落單的狒狒,被一頭雄獅追殺得掉進了鱷魚嘴裏。
這一次他找到久別重逢的尿床感覺。
醒來後,他在窗外的沙堆上,毫不意外地看見了雄獅、鱷魚還有狒狒
都是漂亮的沙雕。
他讓小區保安鏟走了所有沙子,
並且讓保安,當著那兩個小童的麵保證,絕不會讓他再看見一粒沙子。
兩個小童委屈地哭了。
這一夜無比安詳,
醒來後,他覺得身體有點僵硬,
他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尊活靈活現的沙雕,就矗立在自己的窗外。
而後他聽見保安的聲音:
“快把這該死的沙雕清除掉,裏麵那位先生的脾氣很差的!”
幾把鏟子重重鏟在他身上,真疼。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一十五 帥哥
夜,運行的輕軌列車上,
兩個打扮入時的女孩,正把腦袋湊在一起,
低聲談論著什麽。
“那邊那個不錯吧?是個帥哥哦!”
“哪個哪個?是不是那邊捧著書的那個?”
“就是他,還帶著耳環的那個,是不是很帥?”
“嗯,真的是帥哥耶!長得好可愛!”
她們邊說,邊大膽地打量著著那個男孩,一點也不顧忌會被對方聽到。
男孩彷佛聽到了什麽,茫然地向這邊看過來。
她們一起發出沒來由的大笑,臉上飛過了玫瑰色。
“怎麽樣?要不要和他認識一下?”
“好呀好呀!看看誰先追到他!”
到站了,男孩快步走出列車,兩個女孩躡手躡腳跟在他後麵。
男孩低頭準備走下一個長台階時,
女孩們伸手推了他一把,
隻是輕輕一推,他卻重重地摔了下去。
男孩飄在自己的屍體上,有點手足無措。
他看見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向自己飄過來。
“嗨!帥哥,來認識一下”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一十六 舅姥爺的鍾
舅姥爺家有一尊大座鍾,
他很小的時候,最喜歡擺弄那座鍾,
舅姥爺就坐在他旁邊,笑眯眯地看著他擺弄。
一晃幾十年過去了,
他已經是個優秀的工程師,
舅姥爺家的座鍾還在悠閑地走著,
舅姥爺還是笑眯眯地看著他,聽他講工作上的事情。
他有點看不慣那座鍾了,
這座鍾總是慢,
要麽慢五分鍾,要麽慢半個小時,
從來沒有快過,更從來沒有準過。
他幾次提出要修修這鍾,舅姥爺總是搖搖頭:
“修什麽修啊!我都多大歲數了,修它幹嘛!”
可是他心裏容不下那慢悠悠的鍾了。
一次,趁舅姥爺睡午覺的功夫,他偷偷摸摸地修好了那鍾,
看著座鍾走在正確的時刻上,他心裏無比欣慰,
有人拍他,
他一回頭,舅姥爺似乎老了幾百歲,身體萎縮的像個侏儒,白色的頭發和胡子,長長地拖在地上。
“你修它幹嗎?還嫌不夠快嗎?”
他嚇了一跳,忽然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原來自己,也已經變成了風燭殘年的老人。
那座鍾,還在一絲不苟地走著。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一十七 煙癮
她優雅地掏出一支煙,
點上火,
輕輕地嘬一口,
吐出一個眼圈,感覺如此舒暢。
女友驚訝地看著她,說:
“你還是要注意點,懷了孩子就不要抽煙了,熏壞了孩子不得了。”
她斜著眼睛看著女友,聲音顫抖著: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
她又把煙湊到嘴邊,
一支小手從她的喉嚨裏伸出,
一把奪去了香煙,
不久,
從她隆起的小腹裏,傳來滿足的抽吸聲。
盡量短的短篇之一百一十八 跳水
他買的房子,旁邊有一個很大的遊泳池。
房子陽台,剛好和遊泳池的十米跳台平齊,
所以他常常待在陽台上,
欣賞那些來練習跳水,身材健美的女孩子們,
盡管由於角度關係,
他看不到她們入水的樣子,
但是她們在看台上平靜或慌張的表情,以及空中騰躍的美麗,
已經讓他很享受了。
這天很晚了,他驚訝地看到,跳台上還有人在跳水。
那是一個皮膚小麥色,身材很好,臉上泛著健康紅暈的女孩,
她總是默默登上跳台,
靜靜地站一會,
騰空而起,做出翻騰和轉體的動作,
像一隻美麗的海燕,在空氣中飛舞。
他看她跳了很多次,都沒有聽到水花濺起的聲音,
看來這是一個高手。
妻子回來了,失望地說:“本來想去旁邊那個遊泳池遊泳的,
結果人家在清洗池子,根本就沒有水。”
他呆呆地望向窗外,那個女孩子又一次登上了跳台,
這一次,她衝他詭異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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