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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夜 手術刀

“有很多人學醫都是帶著強迫性的。我的大學同學林就是。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他家是醫生世家。他家三代學醫,爺爺父親都是醫學界非常著名的人物。所以他自己說,當年高考誌願從第一到第八全是醫學院。


不可否認遺傳的確很有用。林似乎天生就是當醫生的料。在難在厚的課本他都記的非常牢。按照同學的說法是他能熟悉的知道人體的每一跟血管但卻經常在回自己家的路上迷失方向。

他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並且拒絕了留校做保送研究生。在我們看來他有點怪異,居然拒絕這麽優厚保送機會。但是最近我在外地旅遊的時候突然接到他的電話,要我立即來一躺,說是有要緊的事,所以我們兩人在畢業後又坐在一起聊天,自然我也問了問為什麽他拒絕保送。

拒絕保送其實並不是林的主意,而是他家裏的決定。他的爺爺並不讚成林去讀研,他希望林現在就來到自己和林父親的所在醫院。或許老人家已經迫不及待了。林自己並沒有反對。因為本身這條路也是爺爺幫自己選定的。

可惜的是,還沒等林正式在醫院上班,林的爺爺就突發腦溢血去世了。


爺爺的去世給家裏不小的打擊。他們家人丁並不昌盛。林是獨子,父親也是。在葬禮結束後。林的父親給了林一個盒子。”


“拿去,這是你爺爺生前經常交代的,一定要給你。”父親把盒子鄭重的交給林。這讓林很吃驚,因為在林看來爺爺有時候是很嚴厲甚至有些專橫。他一直認為爺爺並不關心自己,隻是為了所謂的世家的名望才強迫自己學醫。


“這個是爺爺的珍藏,你要小心保管,要知道我都沒資格繼承呢,你爺爺經常對我說,你是學醫的料,這個東西到你手上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父親緩緩地道來。林心中卻湧起了悲傷和對爺爺的懷念。
當林說到這裏,我忍不住問林,到底盒子裏是什麽?


林說,爺爺當時的交代是,不到你對病人束手無策的時候,不要打開盒子。


林自然成長為一名優秀的醫生,但似乎行醫的道路異常順利,他自己常自我調侃或許是爺爺在天之靈的保佑。但很快他遇見了他窮盡氣力也無法解決的病患。


“那個病人就是上個星期來的,當他來到我麵前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個肥碩的圓球,有人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但這個胖子雖然穿了一身的名牌我也能感到他的低俗和平庸,最重要的是他一進來我就聞到一股子臭味。他身後還跟著一票人,那裏像看病,簡直是B社會談判。

雖然穿著得體,衣服名貴。還有眾多的手下。但我知道他的病痛把他折磨的不輕,因為我看見他那如麵團一般胖臉上,就像被一個人揉了一下,五官都分不清楚了。”林在敘述的時候經常帶著一點點講課的感覺。

“當時我很奇怪,因為在冬天,他居然在外套下隻穿了件很薄的內衣,而且我看見他的手下手上還有很多套相似的衣服。


當我詢問他的病情,他麵露難色,最終他讓所有人都出去,隻留我們兩人在房間裏。


我永遠不會忘記他脫去外套和衣服給我看的東西。那是我從醫那麽久從未見過的惡疾。”林的聲音有點抖動,喉結在不自覺的上下翻動,雖然很輕微,但我還是看見了。


“他的背已經不能叫背了,你可以想象一下,你所能見過的馬蜂窩是什麽樣子。高度的潰爛和傷口高密度使得他的肉芽怎麽也長不好,傷口之間互相撕扯。他能活下來我都很吃驚了。我還聞到了非常刺鼻的膿臭味。但我是醫生,我隻好屏住呼吸,近距離的觀察傷口。


那的確是非常奇特的傷口,如果你看了你會感覺像是有人用武俠小說中大力金剛指按過一樣。每個傷口都是規則的圓形。但都已經凹陷並且開始壞死。而且就在我觀察他傷口的的時候我有看見了令我驚訝詫異的一幕。


我親眼看見就在他脖子右側靠近鎖骨那塊為數不多的還是完好肌肉的地方居然慢慢出現一個指印,先是普通的凹陷,然後越來越深,最後開始發黑,我知道血管已經開始壞死了,最後像是戳破的了水袋一樣,傷口形成了。但奇怪的是,雖然這一切在慢滿發生,但這個人似乎沒任何知覺。


檢查結束,我示意他穿好衣服,因為多看兩眼我真的受不了。

我問他到底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的,他痛苦的回答到已經快一個月了,開始沒在意,因為也沒什麽疼痛,但後來發現脫下來的衣服全是膿血,身上也充滿了腐臭味。就不得不去看醫生了。我這才明白為什麽他手下帶那麽多套衣服。”說到這裏,林突然望著我,“你知道當時我又多驚訝麽,因為我並不是主治皮膚病的醫生,更何況我出道沒多久,為什麽他如此嚴重的病會來找我醫治?”


“當時我問過他,但他閉口不答。我也沒辦法,隻好讓他先回去,我在想辦法。望著步履盤跚的離開。我突然想到了爺爺留下的遺物。那個盒子正靜靜地躺在我家中床頭。現在或許是時候打開了。”

這個時候林走到房間裏麵,然後拿出一個盒子。盒子通體是墨綠色,大概一手掌長。當林從房間拿出來時候我就被盒子吸引了。因為它泛著神秘的綠光。


林在我麵前慢慢打開盒子,開盒的瞬間我懷疑自己的眼睛,因為我好象看到什麽半透明的物體從盒子裏離開似的。


我和林終於看見盒子裏的東西了。略有點失望,盒子裏隻是把普通的手術刀。不過有有點不普通,因為刀柄是金色的,而刀刃,刀刃居然沒有!

林小心翼翼的那起手術刀,奇怪為什麽沒有刀刃隻有刀柄,沒想到他突然啊的一聲,這時我們才發現,並不是沒有刀刃,而是刀刃極薄,薄到通體透明如空氣的地步。而剛才林不小心,被鋒利的刀刃割傷了。血很快就流到刀麵上,這是刀的原形才看清楚。原來刀刃部分比刀柄要長上很多,這樣它也比一半手術刀要長上一寸左右。正當林在包紮傷口,我卻突然發現透明的刀刃上被血浸漬後居然好象有一些條紋。我拿起來對著光仔細一看,原來不是什麽條紋,而是兩行小字。


“醫者施術救人,施仁救魂。”隻有這十個字。


“這就是你爺爺留給你在對病情沒有辦法的時候的遺物?”我問道。

“或許你父親可以知道其中的奧秘。”

“沒用,父親估計和我們一樣,之前從未聽人提起。但爺爺生前是非常著名的外科專家。但據說與其他的專家不同,他最擅長為人診治一些非常奇異的病,由於這些人大都不希望曝光自己的病情,所以爺爺雖然著名,但沒憑借那些個病例成為世人皆知的神醫。”看來林的爺爺的確很低調。


但是這把刀到底能幫助什麽呢?最起碼麵前的這個背部病患該怎麽醫治。我問林,林也默不作聲。

我最後建議刀先放在這裏,那個病人的病症非常奇怪,而且他為什麽隻找林來看呢。林點了點頭,說我看的怪事多,想叫我一起和他調查下那個病人。我笑道,好事就沒見你來找我。


很快,我們知道了胖子的身份,果然不是一般人。他是當地的一個工程建設老板。旗下的建築隊很多,由他承建的工程也很多。但該胖子似乎不是什麽正經商人,拖欠工資,克扣材料,不過到也沒什麽大錯。據他本人講他的飲食作息規律也很正常,更沒有接觸過什麽毒物或者有背部外傷的曆史。這可把我們兩人難住了。雖然我知道胖子的症狀是有點像苗家人的蟲蠱。但也不全像,因為像這樣強的蠱下蠱的人都很難活下來,按照他的病情,他活不了多久。而且現在這個年代恐怕要找到個會下蠱的人太難了。


“這樣,你去嚇嚇嚇那個胖子,讓他告訴你到底他為什麽要選擇你來治他的病,或許這裏能找到點原因。”


果然,胖子聽我們說他活不了幾天了,驚恐的像一條看見殺蟲劑的肥碩的蟲子。啊啊的哭,邊哭邊說,他知道林的爺爺有把手術刀,持刀者可以醫治任何頑疾。

林和我都很奇怪,看來是爺爺以前治過的病人告訴胖子的。但胖子說,沒人看過林的爺爺如何使用那把手術刀。

我和林隻好再次回到他家中,把那把奇異的手術刀拿出來觀摩,我突然用刀在手上劃了一刀,果然很疼,但似乎很快就沒有感覺。我又看著傷口,傷口像裝了拉鏈一樣迅速愈合。要不是旁邊的血跡,根本沒看出一點傷痕。


林奇怪的看著我,“你瘋了。”

“你上次被割傷的手是不是也很快就好了?”我問林。

林立即想到了,“難道這把刀可以迅速恢複傷口?”

“對,也就是第一句施術救人的意思吧。”

“那第二句施仁救魂呢?”林問道。

“別管那麽多了,先救胖子再說。”


我們立即讓胖子來醫院為他實施手術,既然有這把神奇的手術刀,林打算隻和我來做這個手術。其實說是手術,隻不過想在胖子身上實驗下而已。


但胖子的情況已經不容許我們實驗了。他的傷口已經爛通了,我們甚至可以透過傷口的爛洞看見他那厚厚的脂肪層,和骨頭。

林立即向醫院申請手術,但醫院不同意,說胖子的病手術死亡率很高,讓胖子自己轉院。但胖子說自己已經看過很多醫生,結果越看越嚴重,如果林不給他做手術他將控告醫院和林的不作為,到時候醫院和林都要上法庭。


院方勉強答應了。林指名讓我進去。並且不要任何其他的助手,他不希望爺爺的手術刀被別人知道。

麻醉胖子不是容易的事,我心想是否要給他雙倍的分量。林用爺爺給的手術刀對著一個正在生成的傷口做圓形切割,果然,傷口開始迅速愈合,並把膿血擠了出來。

果然是把神奇的手術刀,林和我受到極大的鼓舞,傷口很多,我們小心翼翼的一個個切除,手術刀所到之處肌肉和皮膚愈合非常快,最後,隻剩下背部重要的最大的一個傷口,這個傷口已經深入到脊椎骨上了。我還是無法明白,為什麽胖子沒有一點疼痛感。

正當刀剛剛接觸到那個傷口,不可思議的事出現了。胖子居然自己起來了。那種分量的麻醉伎絕不可能在這麽短時間消失的。我們驚恐的看著胖子慢慢坐起來,他緩緩的走下手術台,身上的罩布也掉下來,他整個人裸體的站在那裏,我突然想起了屠宰場裏吊這個的一頭頭豬的屍體。

“你們阻止不了我!”胖子忽然發出非常尖細刺耳的女人聲音,更奇怪的事我並沒有看到胖子的嘴動過。

“這個畜生一定要死!”胖子又“說話”了。

林渾身都在顫抖,這已經超出他醫生的能力處理範圍了。

“你是誰?”我正色問到。

“我說了,他一定要死,我不能讓你們破壞我的計劃!”聲音越來越高,恐怕在喊下去會把人喊來。

“好,我們不救他,但你也別在叫了,如果你要他死,你也要給我們講下原因。”我極力安撫這個不知道該叫什麽的東西。

胖子依舊如死屍一樣站在那裏。我注意到他心髒部位居然鼓了起來。
“我說了,他隻能死!”那種東西看來的確對胖子怨氣很大,也不肯說什麽。

我一邊安撫它,一邊示意林出去喊人,現在必須先製服胖子。因為我看見他像夢遊一樣拿起了旁邊的一把手術刀慢慢的往脖子上抹。要是等林來估計胖子就真完了。

我不知道從那裏想到的,忽然高喊一句:“你丈夫也不希望你這樣做!”我完全是蒙的,或者說賭博比較好。

果然,那東西沒在繼續動作,胖子也停了下來。正好這個時候林帶著一些人衝了進來。馬上製服了胖子。

這個時候胖子又繼續麻醉過去了。我和林被弄的一身冷汗。
“背上的最後傷口不要動。我想先讓他去做下心髒部位的CT。”我對林說。

“做CT?還是心髒部位?為什麽啊?”林疑惑的問。

“被管了,照做就是。而且被讓太多人看到片子。”

幾十分鍾後,我和林都在看胖子心髒的CT。

我們已經說不出話了。因為胖子的心髒的CT清晰的看見了一張人臉。也就是胖子的心髒居然已經演變出一張人臉來。

“這算什麽啊。”林苦笑道。

“恐怕真正的病源是心髒。還需要做一次手術。”我對林說。

這次的手術林無法獨立做了,他把事情的原委告知了院方。院長很重視。幾位心髒手術的專家一起做這個手術,當然我和林也回一起去。
當胖子的心髒真實的展露在我們麵前時,我們麵麵向望。他的心髒已經極度肥大,而且那的確是一張人臉,確切地說是一張閉著眼睛的女人的臉。

人臉的部位正好是心髒多出來的部分。現在必須讓林用手術刀切掉那一塊了。

當林的手術刀剛接觸到人臉,人臉突然睜開眼睛,並且用嘴,姑且稱之為嘴吧,忽然咬住了刀。並且發出上次一樣刺耳的尖笑。其他的醫生都嚇癱了。旁邊的一位護士直接暈過去了。

“放手吧,這樣下去有什麽意思?”我對著那臉說。

但那張臉的眼睛充滿仇恨的望著我。忽然吐出了刀子,厲聲說:“你又知道什麽?你們不過是看他錢多,看病都是富人的專利,我的娃有病又看見過你們來治過麽?你們隻誰去為這些畜生看病,你們幹脆叫獸醫算了!”聽見說話,那幾位專家像發瘋一樣跑出去,邊跑邊喊鬼啊。

我不得不承認她的話。

“你能不能把所有一切說出來。”林誠懇的說。

人臉似乎有點觸動,聲音也柔和了。“我不想說那麽多,你們去找一個叫阿貢的工人去問吧,所有的事他都知道。我奉勸你們,像這樣的畜生你們少救點吧。我知道我沒辦法抵抗那把刀。”說著她看了看林的手術刀。然後就沒聲了。


林又試探性的碰了碰,果然沒有反映了。林馬上把人臉割了下來。割下來的瞬間,人臉就化為了血水,隻留下一跟針。

事情被遮蓋了起來。反正醫院最拿手的事情。那幾個被嚇走的專家也認為當時應該是幻覺而已。而我等林提交了報告處理完所有事情後去找那個叫啊貢的工人。

我們最後在一個工棚找到啊貢。他整個人就像還沒燒幹淨的柴火,又黑有瘦。長期的營養不良和勞累讓他看上去非常虛弱和疲憊。我不禁想到,以他這種生活狀態,根本無法抵抗一些病的入侵,而一旦生病,他們就如同自然界的優勝劣汰一樣被刷掉,因為他們根本沒錢治。

啊貢聽完我們的陳述,第一句就是:“胖子死了麽?”把我們嗆了一下。最後林尷尬地說胖子已經沒事了,而且恢複的很好。啊貢對著我們冷笑了下,最後慢慢地說出事的原委。

我們在心髒上看到的那張人臉是個叫小鳳的女子,她和丈夫是阿貢的同鄉,三人一起來城市打工。阿貢和小鳳的丈夫就在胖子的工地打工。小鳳則做些散工。本來日子雖然艱苦,但還過得下去。但直到小鳳的孩子得了重病急需醫藥費。而胖子又拖欠工資,小鳳的丈夫和工人去要工資,反被pol.ice以騷擾罪抓了起來。最後沒有辦法,小鳳的丈夫以渾身澆上汽油來威脅胖子。誰知道胖子根本沒放眼裏,而阿貢的丈夫不小心靠近了工地的明火,結果在胖子麵前活活燒死。阿貢沒有辦法,隻能安慰小鳳。小鳳堅持要告胖子,結果可想而知。而小鳳的孩子也因為沒有醫藥費,死在醫院的過道。小鳳終於瘋了。然後消失了。生死也不知道。阿貢說完後,鄙夷地望著我們,說了句你們可以滾了。然後拍拍屁股又去幹活了。


我和林無語良久。林對我說,到底手術刀上的後一句,施仁以救魂到底什麽意思?我沒回答他,因為我也不知道。”
我聽完後,對朋友說:“或許林的爺爺的意思是救魂救的其實是醫生自己的。”

朋友恍然大悟,高興地拍著我肩膀,“是啊,我怎麽沒想到,醫者仁心,這樣才是個有魂的醫生。”

“那個小鳳到底怎樣了?”見朋友說完,我暗暗為那個可憐的女子惋惜。

“不知道,我至今仍未明白她到底對胖子施了什麽術,不過林爺爺的那把手術刀的確神奇,而且來曆神秘。林已經從醫院出來了,他的父親很支持他,他現在成為了一名醫者,經常贈醫施藥。”

“施仁以救魂。”我說道。

“對。”朋友讚許地說。
第六夜 返魂香

今天是第六夜了,現在已經是入夏了,天氣漸漸炎熱,不過這也更適合聊天聽故事。今天朋友將說什麽呢,我早早就泡好兩杯茶。
等了許久不見他來,剛要去找他,發現他從沒外進來,兩人差點撞個滿懷。


“急什麽?”朋友責怪道,“我去拿東西了,這玩意寶貝的很,要被你撞壞了你的罪過就大了。”

“什麽東西啊,這麽金貴。”我好奇的去望他的手,卻看見一個一個黑色大小如雞蛋,光滑同瑪瑙般的物體,甚是好看。我忍不住拿手去摸。他卻靈活的閃開了。

“先聽我講這東西的來曆,聽完後你就不會急著摸了。”他神秘地笑道。

“好,你說。”我高興的坐了下來,邊喝茶邊聽。


“去年的聖誕節,我獨自一人在上海休息。忽然接到一封信,要注意,不是電子郵件。而且最費解的是這封信的寄信者讓我看了瞬間打了個寒顫。

因為,這個署名謝依達的人分明是我數年前已經死去的朋友。

說到謝依達我不得不和你解釋下。他是一位靠古學家。注意,我說的是靠山的靠,不是考試的考。因為他專門靠販賣文物過活。

雖說是朋友,其實倒也不算,隻和他有過數麵之緣。因為我對這類人向來很鄙視,但有時候他總能搞到讓我好奇的東西,所以不得以還是見了幾次。而最後一次我是親眼看見他的屍體。

他的死可以說是意外,或者也可以說是得罪神靈懲罰。因為他經常賣的東西是佛器。

他在挖一個佛頭的時候不小心摔死的。那次不僅僅還有我在場,另外還有他的三個朋友。我們草草處置了他的屍首。把他叫給了他的妻子。但很奇怪。這位未亡人看上去一點都不悲傷,她非常堅毅地表示一定會救活丈夫,當時我們都以為她是傷心過度而已。

“那封信呢?到底說什麽啊?”

“你幹嗎著急。那封信的確是謝依達寫的,他的筆跡我不會認錯。我向來有記憶人特征的本事,即便見過一次麵,隻要我想記得他,我會發現他與他人不同的地方。謝依達的字就是如此。因為這年頭恐怕很難找到肯寫信,而且用毛筆寫的人了。

信大意是說他遇見了神奇的事,請我們別害怕,其餘幾人他也發了信了,希望我們去下他家,甘肅的一個小城聚聚。

我已不記得那幾人的聯係方式,不過我對這封信很感興趣。於是我收拾了下行裝來到了那個小城市,並按照信的地址來到了謝依達的家。
令我沒意料的是這個小子居然住著非常華麗的別墅呢,雖然是在郊外,但這樣的別墅估計也造價不菲。

很快一個傭人模樣的人接待了我,並讓我在會客廳等。客廳裏麵更令我驚歎,裏麵擺放了各個時代最優秀的藝術品。吳道子的《送子天王圖》,《清明上河圖》還有柳公權的《玄秘塔》等眾多碑貼,明清兩朝的官窯瓷器。這些贗品的仿真很高,估計也要不少錢。

“我就知道你會來。”正當我欣賞著這些藝術品的時候,我聽到了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我雖然有心理準備,但冷不丁的看見一個幾年前在我麵前死去的人現在意氣風發的向我打著招呼走來,還是鎮了一下。

現在的謝依達已經不是我以前認識的文物販子了。他全身西裝革履戴著金絲無框眼鏡,向後統一梳的大背頭在不亮的房間裏可以充當燈泡了。惟有那碩大的酒糟鼻卻一如既往。

“我就知道你會來。”謝依達似乎很興奮,居然重複了兩遍。我皺著眉頭:“別重複,我還聽的清。”

“嗬嗬,不好意思,我實在很激動,你想想一個死去的人又能看見老朋友你說我抑製的住麽?”他走近了些。我也看到了他頭左深深向下的凹陷。那應該是當年摔傷的地方。


我把手迎了上去和他握了握。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和普通人一樣。如果硬要說有的話,我感覺他的手掌比普通人要更硬一點。

“說吧,到底有什麽事。我很忙,不想老瞻仰你。”我半開玩笑地說。


謝依達的臉色有點不自然,嘴角抽動了下,但馬上回複常態。“果然還是老脾氣,既然你直接,我也不藏了。我們上樓談。”說完便領著我去了他的書房。

如果大廳的藝術品是贗品的擺設。那書房簡直就是個博物館了。大部分我都叫不出名字,但我可以感覺到它們獨有的靈魂。好的古物是有魂的。

“你一定很詫異吧,不過你算不錯的了,那幾個蠢材要不嚇的不敢來,要不就無知的不相信。你是唯一一個來了的,我很高興沒看錯人。”謝依達一臉自信的做在沙發上看著我。說老實話我很討厭他這種自信。


“其實我能活過來多虧我老婆。”謝依達慢慢地敘述著,語氣有點蒼涼。

“當然,如果沒有那件傳說中的古物,我也活不過來。”我望著他,總感覺他的身體之中有種未知的力量支撐著。

“當年你們把我的屍體叫給我妻子後她並沒有埋葬。而是用我僅有的積蓄把我急凍起來。隻身去尋找能使我死而複生的奇寶。”


“奇寶?”我疑惑地問,然後腦子裏如同高速運轉的計算機,在幾千年的傳說中能使人複活的隻有那種東西了。

“返魂香!”我和他幾乎同時說出。

“不可能。”我馬上又否定,“那種東西隻是傳說而已,在說,曆史上記載的返魂香沒有那麽大的作用,充其量也隻是去腐生肌,用來治療重症的藥物而已。‘返魂香。斯靈物也,香氣聞數百裏,死屍在地,聞氣乃活’是古人誇張罷了。”

“哼,我原以為博學廣聞得你會相信,原來你也和那些庸才一樣無知。”謝依達冷笑了下,“如果那是傳說,那我又是如何活過來的?”

“切,天曉得,說不定你當時根本沒死,不過是暫時性的昏厥,腦部受到重創很容易導致假死,這在醫學曆史上又不是什麽稀事。”

謝依達望著我,眼神冰冷,我隻在死屍上看過那種眼神。“我請你來是要幫我,不是來聽您講醫學的!既然你不相信,我隻有拿出證據來,省得你在羅嗦,不過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說完,他就站了起來,走到房間角落的書櫃旁,不知打開了什麽機關,居然出現了一個密室。

“來吧,不過你既然進去了就不要後悔。”說完他自顧自的走了進去。

黑暗代表著未知,我有點害怕,但好奇占了上風。雖然後來我僥幸得以活命,不過我並不後悔,因為我畢竟得到了隻有在傳說中才出現的寶物。

那是條非常長的通道,幾乎走了足有兩百多米,通道裏麵點著很殘舊的壁燈,因為我知道那種鏽跡沒有些個時日是形不成的。通道很幹燥,這道很令我驚訝,因為這個地方屬於雨季非常多的區域,向下如此的深度還能保持幹燥非常不易。

走過通道後,我們來到一個非常開闊成扇形的房間。房間的四周都是石壁,刻著很多圖畫,很遺憾我對考古不是很精通,隻知道起碼那應該是唐以前的,因為人物的服飾與畫法都和唐飄逸豐滿的畫風差異很大。

謝依達走到房間的正中,點亮了一盞七寶燈。接著開始脫衣服。我疑惑地問他幹什麽,他卻一言不發,一下就脫了個精光。然後轉了過來。

當我看到他的身體時候,我才知道他剛才所說的證據是什麽。因為他的上身從胸部以下就隻剩下脊椎骨了,上麵還掛著幾絲像破布一樣的殘肉 。左腳也在嚴重的腐爛。這可絕對不是那個假死後活過來的人可以展示的。

“夠了,穿起衣服吧,我看得像吐。”我轉過臉,對他擺了擺手。等我在轉過來後,謝依達已經穿好衣服跟沒事人一樣。似笑非笑的望著我,仿佛在嘲笑我的愚蠢。

“你到底要我幹什麽?”

“很簡單,我需要一個助手再去一次陰穴!”謝堅定地說。(寫名字麻煩,以下簡稱謝吧,大家知道就可以了)。

“據史料記載,返魂香第一次出現是在漢武帝的時代,西域月氏國貢返魂香三枚。大如燕卵,黑如桑椹,燃此香,病者聞之即起,死未三日者,薰之即活。難道你妻子在三天之內就找到了?”

“我不是說過了麽,急凍可以延長屍體的保存時間。你說的沒錯,月氏過的確是返魂香的產地,但到了這個年代已經絕跡很多年了。”謝不耐煩地說。

我思考了一下月氏國的地理,按照今天的地圖,它應該在甘肅省蘭州以西直到敦煌的河西走廊一帶,這個國家在戰國時代開始興起,強盛與秦末漢初,後被匈奴所驅逐,開始走向衰弱,最後在公元五世紀被羌人漸漸吞並。如果返魂香產與月氏,那麽現在這個地方不正好是它以前的所在麽。我回望這個地方,果然很有幾分外族的文化,但月氏怎麽回建如此漢化的古墓呢,而且要說這是古墓,難道謝僅憑一人之力可以開啟的了?我帶著疑惑望著他。他自然明白,開始向我解釋這一切。

你現能猜測這裏是什麽地方吧?我可以告訴你,這裏就是張騫墓。”
“胡扯,張騫墓在漢中,別蒙我了。”我憤怒的指正他,雖然我不是很了解曆史,但也不要把我當傻子糊弄。

“就知道你不相信,這個墓其實是月氏國的族人為張騫修的。的確,這裏沒有他的屍體。但在這個墓室有比張騫屍體更有價值的東西。”

“你是說,返魂香?”我問道。

“沒錯,月氏人將非常貴重的寶物當做紀念為張騫修這個墓室,這個墓室在即使的記載中根本微不足道。但在像我這樣的古物愛好者眼裏它可是窮盡一生追逐的目標。”

“你剛才說的陰穴是什麽?“

“返魂香非常珍貴,月氏人在修建古墓時候就把它藏在了古墓中心。作為可以使死者複生的寶物會吸引什麽東西來搶奪我也不必多說,你知道台風吧,在台風的中心風眼反而是最平靜的,返魂香就是這個風眼,不過稱之為陰穴更合適,在它周圍都是那些東西,她們想借著寶物的力量重新回到人世。”謝的話讓我驚訝,難道返魂香的出現會造成死者重回人世的局麵?

“返魂香曾經流傳到日本,結果在日本爆發了一場常世與現世之間人和鬼魂的慘烈戰爭,已至於當時的京都成了一座鬼城。可見它的力量之強大。”

“但它不是隻能使死去三天內的死人才能複活麽?”我疑惑道。

“那不是真正的返魂香,張騫帶回去的由於沒有妥善保管加上烈日暴曬,最重要的是返魂香與其他香料混放。但即便是不純的返魂香仍然有治療重病的療效。這也是為什麽史料記載的結果。”謝繼續敘述著,我也很感興趣的聽著,的確,日本曆史上著名陰陽師安倍晴明所處的平安時代的確是那樣一個人鬼妖共存的混亂時期。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我看你的身體狀況似乎有點問題。” 我指了指他的身體。謝苦笑道:“的確,當年複活我的返魂香也是不純的,雖然我的妻子以自己生命作為代價來複活我,結果仍然使我落得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所以我必須找到真正的純淨無暇的返魂香。”謝望著我,我知道處在生死邊緣的人是多麽痛苦。


我答應了,因為我也是凡人啊,誰不想一睹傳說中的寶物呢。雖然這躺旅途可能會比較危險。

“為什麽不多找幾個人呢?”我問謝,

“不在乎人多,一百個廢物也不如一個有用的助手。”他邊說邊看了看我。然後走到了正前方的牆壁上。牆壁上有一個類似拚圖的東西,隻見他移動了其中的幾塊。地麵忽然緩緩打開,最後露出一個類似井口一樣的圓洞。不過很大,差不多直徑有兩米左右。洞口看上去很KB陰森。站在旁邊都能感覺到脊背發涼。

“現在後悔來的及。”謝看我遲疑,激我。

“別用激將法,我決定了就不會更改,不想去你殺了我也沒用。不過我想說我們怎麽上來。”我看了看洞,深不可測。

“這裏有台電轉輪,時間一到,自己會拉我們上去。我們時間不多,隻有這個時候才是相對安全的,如果過了這個點,我就要在等十年,恐怕我是等不了的。 ”謝低頭收拾著行囊,我沒注意他已經換了套衣服,而且居然在旁邊拖出來一台機器,機器有著巨大的轉輪,上麵綁著類似攀岩保護的繩索。

他把一套衣服和一個工具包給我。“換上,行動方便點。”

數分鍾後。我們準備停當。謝看了看表。然後做了一個跳的動作。我們邊一齊跳了下去。

洞並不深,不過也有十幾米,我們靠著繩子慢慢的劃下去,不過洞壁非常光滑,使得我們很不順利,半小時後我們好不容易才踩地麵。

我們點亮了隨身攜帶的手電,是那種可以咬在嘴巴上的。謝告訴我,兩小時之內他可以控製轉輪拉我們上去,兩小時之後轉輪也會自動拉我們。不過這種地方還是少呆為妙。

原來整個墓室設計成一個沙漏形。不過下麵的還有更大。手電的光源不強,但也能照幾米,下盤全部由數十塊完整的正方形石壁構成。每一麵石壁都記載著奇怪的文字,也有圖畫,文字我看不明白,但圖畫大致還是能看懂的。第一麵似乎是一位僧人坐化。但從衣飾上不像是中國人。第二副則是一隻狐狸望著前麵那位僧人。僧人則躺在了一堆木柴上,旁邊似乎有他的弟子之類的舉著火把。看來是要把他火化。而第三副則是一位女子陪伴著一位君王的畫麵。但那女子的眼睛去始終盯著君王旁邊的箱子。

我忍不住問謝,這些壁畫和文字到底說什麽。

“這些壁畫完整的講述了返魂香的來曆。”謝看都沒看,一邊在地上尋找什麽,一邊回答我。

“哦?說說看,那第一副是什麽意思?”我問道。

“那是一位高僧在坐化,然後當時的著名妖怪九尾狐為了得高僧的舍利,幻化成人形嫁給了當時的印度君王也就是那位高僧的兒子賓頭沙羅。”

“兒子?和尚有兒子?”我聽的費解了。

“賓頭沙羅的確是那位高僧的兒子,第一幅畫中的僧人叫旃陀羅笈多,他是孔雀王朝的建立者,同時也是個虔誠的耆那教信徒。耆那教是筏陀摩那在公元前6世紀所創立的宗教,同印度教和佛教一樣,相信靈魂解脫,業報輪回,主張非暴力、不殺生、行善積德。當他死後被火話,留下了三顆類似與寶石的東西。九尾狐希望得到這三顆東西。而這些都交給了旃陀羅笈多兒子保管。但是九尾沒想到旃陀羅笈多兒子也過於厲害,識破了它的身份,所以把它趕出了印度。”

“旃陀羅笈多的兒子?我聽的混亂了。”

“你一定很熟悉的,他就是阿育王。”原來如此。

“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我好奇地問,我可沒想到他能看懂印度文字。

謝默然很久。忽然說道:“我妻子是印度人。”然後就什麽都不說了。我隻好繼續看壁畫,果然後麵描繪了九尾被一個英武的年輕人提著劍趕出了皇宮。不過似乎後來它又來到了另外個國家。而後麵的畫在熟悉不過了,因為上麵的人物很明顯就是中國春秋戰國時代的人物啊。

其中的一副也是一位君王手拿一塊圓形的透明的東西在與一位妃子把玩,而那位妃子正式前麵出現的九尾巴。而那塊東西很像傳說中描述的和氏壁。

“還還是跟我解釋下吧,我又看不明白了。”我隻好再次央求謝。

印度的一位高僧把那三塊類似舍利的寶物中的其中之一帶到了中國,並且央求當地有名的玉石工匠將其和一塊名玉鑲嵌在一起,那塊玉就是和氏壁。所以傳說和氏壁有神奇的力量,更有人說得壁者得天下。九尾自然又打它的主意。不過戰亂紛爭,九尾後來與玉都失蹤了。後來三塊舍利一塊留在了印度另外一塊在展轉中落到了月氏族人手中,在後來你也知道了,張騫把他們帶回了中土,印度的一塊在玄奘法師與印度的佛法交流時候也帶到了大唐長安供奉。一塊在後來唐嚴宗的時候也就是753年隨著中日佛法交流被鑒真和尚帶去了日本。帶去日本的那塊卻引起了日本的動蕩,成為了眾多妖魔爭搶的寶物。在公元794年,恒武天皇建京不到十年,被錯殺的皇太子早良親王怨靈不散,天皇被迫移都至平安,設了幕府將軍扳之上田村麻呂像鎮攝皇太子的鬼魂從此拉開垂天下以治四百餘年的平安時代的序幕。而追蹤而至的九尾卻沒想到被一群凡人打敗,並永遠封在了殺生石裏麵。那塊舍利最後也失蹤了。”

“它到挺可憐的。”我不禁惋惜道。“但這和返魂香有什麽關係?”

“我們找的是玄奘從印度帶回來的最後一塊。這塊後來被張騫的後人拿到後歸還給了月氏族人,並且希望可以歸還它的故鄉印度,不過沒有成功,但一位印度僧人畫下了這些壁畫在這裏,一證實它的來曆。而這塊東西最後還是放在了由他們修建的張騫墓中。”謝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明白了,那最後的舍利子就是返魂香?”我恍然大悟。謝對我點了點頭。


原來擾亂天下將近一千多年的寶物就是這個啊。“別多想了,我們時間不夠,趕快找吧。那位印度僧人畫了這些壁畫,同時也設計了這裏的機關。月氏族人也不會輕易讓人拿走返魂香。”

我點頭稱是,也和謝一起尋找。果然,半小時後我們找到了最後一幅壁畫,也就是一位印度僧人修建墓室的那副。看上去好象可以推動一樣。不過無論我們從哪個方向用力都沒有反映。最後謝讓我和站在相反的方向使勁。我笑道,這樣那能推開,不互相抵消了麽。但沒想到。這副畫原來是兩個空心石牆互相套在一起。果然,推開之後出現了兩扇僅可以由一人進出的小門。

時間不多。我們隻好分開走。誰先找到返魂香就扯動互相綁在腳上的繩子,一來不容易迷路,二來也好盡快通知。而且我們互相帶了對講機。

謝走左,我走了右邊。如果我在選一次,我絕不選右邊。(朋友笑著對我說,我心想以他那什麽都不怕的性格,必定是遇到了極其凶險的事了)

通道很狹窄,我若胖點還真走不過去了。大概走了二十米之後,右邊出現了一個不長的台階,每一級台階都很凹凸不平,踩上去的感覺很怪異,不過光線很黑,我也就沒有多去留意。當走下台階的時候。我感到了前方有著不尋常的亮光。果然,在台階下去的房間盡頭,一位類似與木乃伊似的僧人打扮坐著的骸骨上有一個黑色的盒子。我猜想這應該是了,馬上呼叫謝,但聲音很嘈雜,可能信號不好。我隻好拉動了下繩子,並且自己去拿盒子。

我不是傻瓜,當然先用東西試探性的動了動,很好,沒有機關。盒子很沉。應該是金屬製的。很奇怪盒子並沒有看見外麵有鎖一類的東西。這個時候好奇心害我不淺。誰又不想看看那能令人起死回身的寶貝麽?我用顫抖的雙手打開了盒子。但我忘記了,我身邊就有死屍。

盒子剛打開,就聞到攝人的香氣,是那種聞到會讓人精神一振的味道。而且感覺會上癮一樣。我一看盒子裏麵。一塊如雞蛋大小的光滑的物體被四條龍嘴牢牢鑲嵌。盒子裏麵還刻好象印度文一樣的文字。看來就是它了,我高興的把盒子關上放到被囊裏麵。全然沒留意後麵有東西正正慢慢朝我爬過來。

這個時候對講機響了,我暗罵,這玩意不需要的時候反而靈光。馬上接通,謝在裏麵著急的喊叫:“你是不是拿到了?拿到後千萬不要打開,趕快出來。”

“為什麽不要打開?”我剛說完,忽然感覺後麵一陣涼風。下意識回頭一看,居然身後站著數個形如僵屍手持古代兵刃的戰士,他們大部分都已成了骷髏了,看來剛爬起來不久,因為我看見他們的臉上還直往下掉粉末。我暗叫苦也,難道是剛才打開盒子使他們蘇醒了?難怪沒什麽機關,原來它們就是最大的機關。我回頭望了望那坐化的僧人,奇怪的是他卻沒蘇醒過來。也好,少一個就少對付一個。不過麵對這群非人的怪物我可沒什麽辦法。房間裏空間有限。它們正拿著兵器向我一步一步逼近。我隻好一步步往後退。邊退邊對著對講機大喊:“沒時間廢話了,快來救我!”

剛說完我就聽見謝在另一半罵娘了。

我看了看剛才下來的樓梯居然不見了,又看見其中一位士兵的肩膀上赫然有我的耐克運動鞋的鞋印,原來他們一直都一裸躺在哪裏,我說怎麽台階睬上去怪怪的。不過現在沒時間思考了。一柄長槍帶劃破寒風已經刺向我麵前了。我心裏叫到,這下完了。忽然聽見砰的槍響長槍落地,那些怪物猛的回頭。其中一個的骷髏腦袋馬上隨著第二聲槍響被轟的粉碎掉在我手上。我趕緊扔掉,那手感真的很惡心。

“你來的真及時,開始我看著他們還以為是你親戚。”我趁那幫怪物注意力轉向高台處的謝依達的時候撞開一條路,被謝身手拉了上去。謝一拉我上來就趕緊叫快跑。

“怕什麽,骷髏難道還能跳上來?”我拍了拍土,回頭一看,她們的確不能跳,不過她們一個一個踩著對方上來了。看來它們遠比我想象得要聰明的多。

人在危難中表現出來的運動力果然非同凡響。我和謝依達飛快的跑出過道。並且在那些怪物出來的一瞬間把石門再次拉上。任憑它們在後麵在怎麽擊打也沒辦法。畢竟它們不是練了乾坤大挪移的張無忌。

我和謝一下累的坐在地上。我指了指門:“那些到底是什麽東西?”
“估計是當時造墓留下來的衛兵。隻要有人碰箱子它們就會蘇醒。都叫你別開了,要不是你拿到箱子真不想救你。”謝依達責備我道。我自知理虧,隻好笑了笑。

“返魂香的力量果然很強。我們得馬上離開。你把它搬離了原來的地方很快這裏就不得安寧了。不走的話就沒機會了。”謝拿出了一個類似遙控的裝置,按動了按鈕。我們等著被拉上去。我看了看表,剛好離兩小時還有五分鍾。

但是我們並沒有如計劃得被拉上去,謝按了幾次都沒反映,看來機器出故障了。這個時候我感覺到一陣很灼熱的風。回頭一看,壁畫上的九尾狐走了下來。

它的火焰幾乎把整個房間照的如同白晝。全身通紅的毛發全部豎立了起來,使得它本來就十分巨大的身軀幾乎塞滿了房間。還有它標誌性的九條尾巴。我幾乎被這神話中的妖怪嚇得呆滯了。

“沒想到它也來了。”謝懊惱的叫到。

“你不是說它被封住了麽?”我問謝依達。

“這不是它的本體,而是它對返回魂香執著的意念形成的新的妖怪。它的腦子隻會思考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殺了我們,拿回箱子。”謝頓了下,一字一字的說。

如果剛才的幾個骷髏士兵我們還能用搶對付,恐怕對它就沒用了。九尾狐的意念體一邊向我們靠近,一邊露出鋒利的牙齒。它的眼神像火一般燃燒著盯著我的背後裝著盒子的行囊。

“怎麽辦?這鬼時候機器又壞了。我們隻能硬抗到機器自動拉我們上去。”謝依達無奈的說。

“你認為我們能抗五分鍾麽?”我指著步步把我們逼到盡頭的九尾狐。

“別怕,它不過是個意念體,估計應該沒多少本事。”謝依達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那個所謂的意念體一爪子拍向一塊石碑,那塊石碑像豆腐一樣碎成一地。我們吞了口唾沫。

我已經可以清楚感受到它對我返魂香的熱情了,我衣服邊角都已經開始冒煙。

“你不是很了解這個墓室麽,想想辦法啊。”我拉著謝依達的衣服。
謝依達迅速打開我的行囊,從裏麵掏出一件半圓形的透明物體,並且從自己的口袋裏也拿出同樣的一塊。兩下一合並居然發出宏亮的撞擊聲。他手中居然多了一塊圓形的透明玉盤。

“和氏壁?”我驚呼道。

謝依達沒有理會我,而隻口中念到希望管用,接著就將它朝九尾扔了過去。

“你瘋了?那是和氏壁麽?”

“是,不過已經沒用了,裏麵的那塊返魂香已經被我用掉了。否則我也醒不過來,不過希望他可以暫時安撫下暴躁的九尾的怨靈。”

果然,九尾狐的念體似乎對和氏壁很感興趣,它的怒火平息後身材也小了很多,就如同一隻貓在玩耍玩具一樣,把和氏壁叼來叼去。

“還有兩分鍾,希望它別發覺。”我看了看表。

時間過的真慢,兩分鍾如同兩年一樣,我知道這比喻很俗,但的確是這樣。

“還有10秒。”謝依達長舒了口氣。我們也聽見了頭上機器發動的聲音了。正當我感覺繩索一緊,九尾忽然發現我們要離去似的。猛的衝過來咬住了謝依達的腿!

我啊的一聲叫了起來。的確很奇怪,被咬住的謝依達沒什麽反映,我到叫了起來。但見他拿出腰間隨身帶的砍刀一下就把自己腿砍掉了。奇怪的事他也並沒有流血。

我們目送著狂暴的九尾在下麵怒吼,謝依達的殘腿也被它扔到了一邊。

“你,沒事吧?”一邊上升,我一邊問著他。謝依達隻是滿臉的無動於衷,從鼻孔哼出一個恩。

我們兩人迅速的上升終於脫離了洞口,但恐怕我們沒想到,還有客人
在歡迎我們。

剛剛上去就是當頭一棒,我被打暈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人還在洞邊,不過早已經五花大綁,謝依達自然也比我好不到哪裏。我看了旁邊的人。居然有幾個好象似曾相識。

“老謝,收到你的信我就趕來了,你看我對你多夠兄弟。”其中一個身材矮小戴著茶色眼睛的中年人冷笑著對謝依達說。我終於想起來,他們就是當年和我一起見證謝依達死亡的人,謝依達說給他們也寄了邀請信,不過不是說他們沒膽量來麽。

“沒想到你小子和這個楞青居然真的拿到了返魂香,真不簡單啊。”兩外一個穿著風衣的高個子我認識,他是現在黑市上最大的文物販子。他的手裏正拿著我們辛苦拿來的返魂香!

“還給我們,有本事自己下去拿!”我高喊了一句,換來的隻是肚子和臉各挨了一拳。

“別衝動。”謝依達勸道。隨後厲聲喊道:“你們不就是要返魂香和和氏壁麽?犯的著殺我這樣一個半死之人麽,隻要你們放了他,我告訴你們怎麽使用。”

“那太好了。”站我旁邊打我的那個人說話了,這個留著光頭的禿子也是當年的三人之一,看來他們全來了。原來隻有我不知道返魂香的事。

“當年大嫂用那不純的寶物把你暫時救活我們就跟上你了。你和大嫂還真不愧是我們這一行的翹楚。連月氏人和印度自己都沒史料記載的張騫墓你們都能找到。可惜大嫂為了救你吸了過多瘴氣已經死了。你現在這個樣子拿了也是浪費,不如給我們幾個去造福人類多好?”矮子一嘴的冠冕堂皇。

“好,好的很。不過沒死人我怎麽幫你們演示呢?”謝依達輕輕的一句就讓他們三個忽然楞了一下。站我旁邊的光頭還沒說話,我就看見高個子的手抬了一下,光頭哼都沒哼聲就撲通倒我旁邊,眉心一個小洞還在流血。回望高個子手裏那把消音手槍還在冒煙。

高個子把謝依達鬆開。一隻手扶著他到不如說用槍指著他。一旦他們知道使用方法我和謝都活不了,不知道謝到底想幹什麽。

謝依達把返魂香拿到手中,看來那三個人已經把它徹底撬出了盒子的龍嘴。現在這塊形同黑瑪瑙一般的寶物徹底擺在我們麵前。謝依達將雙手用力擦拭著香的兩側。沒多久,我們都聞見一陣幽香,接著眼皮開始打架。後來我竟睡著了。

“醒醒!醒醒。”我感覺有人大力地抽我嘴巴,正要發怒,發現居然是謝依達,在看看旁邊的那幾位都像死豬一樣睡在地上。

“這是怎麽回事?”我站了起來,發現繩子也解開了,不過腳還有點軟,差點沒站住。

“返魂香還有另外一個功用,在香的兩側以雙手摩擦可以使人暫時昏厥。”謝依達解釋道。

“那你怎麽沒事?”我摸著頭問他。

“因為那隻對活人有效。”謝依達低聲回答。我沒做聲,而是問他這幾個人怎麽辦。

“扔下去吧,下麵的九尾正在發怒呢。”謝依達冷笑了,樣子很是駭人。

“扔下去?”我有點不忍。

“你忘了他們剛才要殺我們了?”

我無力爭辯,按照他的吩咐把三人包括光頭的屍體扔了下去。矮子下去的時候似乎沒死,看來應該是摔在高個子身上。

“謝依達!救我上去啊,求求你了!我所有財產都給你!你也念在我給你那麽多古玩字畫的份上救我出去啊!”矮子的哀號不斷,接著聽到了九尾暴怒的吼聲和矮子驚恐的叫聲。沒多久就沒聲音了。矮子臨死最後一句話如同地獄發出的哀號。

“謝依達!你不得好死!”

謝依達在我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正往洞口出去,聽到這話回頭笑著說:“我已經是死人了。”

我攙著他走出了墓穴,再次回到他的書房。書房已經被翻得一塌糊塗。不用說自然是剛才幾個家夥幹的。估計機器的故障也是他們搗鬼。

“走,快,背我去萊伊的房間。”謝似乎很著急。我隻好背起他在他的指點下來到了他妻子的房間。

我一進去就感到一陣寒意,原來菜伊的房間完全是一個冰庫。冰床上躺著的正是謝依達的妻子菜伊。她幾乎沒什麽變化,不過麵無生氣。
“她死了幾年了,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尋找真正的返魂香救活她。我一個已死的人不值當她為我付出。”謝依達邊說邊哭著,原來他找返魂香不是為自己完全複活,而是為了救他的妻子。

“返魂香隻能救一個人?”我問他。

“不,但每使用一次就要三十年,當年李世民死去數天後複生就是依靠返魂香的能力。不過要複活首先要死者的屍體不能腐爛,所以我建了這個冰庫。”

“三塊之中,和氏壁的那快威力已經減弱,而且你已經使用過了,帶去日本的那塊也不知去向,那這塊就是最後的一塊了?”我問謝依達。

“是的,但我沒把握是否真能救活菜伊。”謝依達返魂香點燃,靠近妻子的鼻子。我又聞到了奇特的香味,不過這次沒再暈倒了。

奇跡出現了,菜伊的臉漸漸紅潤起來,而返魂香的光澤卻在慢慢暗淡。最終變成了塊普通的光滑的黑色石頭。

看著妻子的眼睛慢慢張開,謝依達的眼睛卻如同返魂香一樣漸漸失去光彩,倒在了菜伊身上。然後迅速的枯萎不到幾秒種就如同一副被燒盡的柴火,我剛要用手去扶他,誰知道一碰他的身體就化為了灰燼,我呆呆地站在菜伊床邊,看著那些灰一點一點消失。

“他真傻。”菜伊醒了,麵無表情,但臉上卻掛著淚水。

“的確,不過他走的時候是很高興的。或許你根本不該在幾年前救活他,本應死的就應該死,本應活的最終還是活了下來。”我用手拍了拍菜伊。把返魂香交給他。

“這是他最後的遺物。”

“不了,我看著這件東西會想起太多的事。你能和謝一起去冒險拿出返魂香相信他一定很信任你。這個你送給你做個紀念吧。”菜伊剛活過來,話一說多就喘氣。

我望著手中的返魂香,雖然它已失去光澤,卻依然散發著神秘的魅力。我無法拒絕,於是這個世人皆想占有的寶物卻戲劇得落到我手中。”朋友笑嬉嬉眯著眼睛看著返魂香。

“菜伊後來怎樣?”

“我一直和她保持聯絡,她已經致力與保護文物事業了。她說印度和中國都有幾千年的文明,裏麵蘊涵的神秘力量是我們無法想象的,她希望有生之年能多挖掘一點。”

我望著那塊神奇的石頭,忽然問道:“現在它還有什麽力量麽?”
“有!”朋友肯定地說,“雖然無法使死者再生,但是對治療頑疾很有用,而且帶著它睡覺,你會在夢中見到你已經過世的親人或者朋友。”

“真的?今晚借我用下吧。”我上去拿返魂香,不料被拒絕了。

“不行,惟有今天不行。我去睡覺了,明天在借給你吧。”他逃似的跑了出去,生怕我和他搶。

“真小氣啊。”我抱怨著躺了下來,看了看表,表上的日記清楚的記著今天是七月十四,我猛的想起,他的父親就是今天去世的。

“祝你晚上能做個好夢。”我輕輕地說道,隨即也睡了過去。
第七夜 七月半

七月半是中國傳統的鬼節,這一天小孩都被大人們提溜著耳朵告戒道,一旦天黑千萬別在外麵溜達,如果有人喊你的名字,千萬不要答應。

“名字哦,有什麽關係,名字不是用來喊的麽?”我瀏覽著網上的這段話自言自語道。

“你個蠢材,你肯定沒聽過阿光的故事吧,如過你知道,七月半的夜晚有人喊你名字就不會爽快答應了。”

“哦?那時個怎樣的故事?”我知道他又要開始了,果然,朋友把手上的書一扔,拿出兩罐啤酒,講起了阿光的故事。
“阿光是我在鄉下的兒時的玩伴,我記得和你說過,托八尾貓的福賜,我們家在當地是有名的望族。阿光的小時候其實是作為我的陪玩比較恰當,因為他的母親就在我們家工作。
兒時對他的記憶就是聰明,聰明的有點狡詐了,他巨大的腦袋上為數不多的裝飾著幾跟爛草,一雙鬥眼經常四處亂轉,他比我矮半頭,身手異常地靈活,爬樹掏鳥窩下河摸魚都是他去。雖然我比他大半歲,卻老顯地我是他小弟一樣,經常跟在他屁股後麵,他也總是教我些新奇的玩意。雖然我隻在鄉下呆到讀書的年齡就回城裏了,但阿光無疑是我童年無法忘記的重要記憶。

那年我中學畢業。我很想念兒時的玩伴,想念小時候無憂無慮的生活。

八月的一天,我終於又回到了家鄉。見到了阿光。

阿光的個頭已經比我高了,身體也比我結實的多,渾身裹著緊繃而健壯的肌肉。他已經是家裏的主要勞力了。雖然長年辛苦的勞作,但他依舊看上去非常機靈狡猾。

“你回來了。”阿光看見我,咧著嘴笑道,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手上正忙著農活。

“恩,走,去玩玩吧,我們很久沒見了。”我熱情的邀請他。阿光看了看父親,一位已經靠拐杖走路的老人,阿光是老幺。所以他父親也快六十了。

他父親笑著揮揮手,示意可以去。阿光興奮地拋掉手頭的東西。在身上擦了兩下。朝我走來。

那天玩的很瘋,幾乎把小時候玩過的遊戲都重複了一遍。連空氣都充滿快樂的味道。但我們沒發覺,天已經黑了。八月份的天黑的很突然。好象剛才還有夕陽點點殘光,眨下眼四周就漆黑了。

“走吧,天黑了,今天是七月半呢。”阿光抖抖身上的土,拉著我回去。我有點不情願,畢竟我覺得能來這裏的時間太短暫。

“好吧,明天再來哦。”我也站了起來。阿光似乎很急,步子很快,我們一下就拉開了幾米。

走在回村的山路上有點嚇人。白天不覺得,一到天黑感覺路十分難走,我差異阿光竟走的如此之快。

忽然他停住了,對著我說了句:“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我奇怪的趕上來問他。

“你剛才不是叫我麽。阿光阿光的叫。”他也奇怪地問。

“沒有啊,你聽錯了吧,估計是風聲。”我解釋道。

阿光的臉色大變,黑夜裏他的眼睛閃著光,很像老人描述的鬼火。他不停的是處看著,脖子轉動的很快。

“你,你怎麽了?”我有點害怕,畢竟我那時才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阿光沒有回答我,拉著我的手飛快的跑回家,他的手勁很大,我機會是被他拖回去的。

阿光把我送回家就走了,臨走前我看到他的臉慘白慘白的,一點生氣也沒有。

我在鄉下的老家很大,我睡在二樓,隔壁就是我堂叔,他就是我那位曾經見過八尾貓的叔祖父的兒子。他個子很高大,但脾氣很好,一臉長者之相。所以每天我都纏著他給我講鬼故事,今天當然也不例外。不料他今天拒絕了。

他用厚實寬闊的手掌摩挲著我的頭,笑著說:“今天不行,今天是鬼節,我們不講那些故事了,否則你晚上很難睡覺的。”說完轉身就要回去。

我忽然叫住堂叔,問道:“堂叔,如果有人喊你名字但你又看不見是怎麽回事?”

堂叔呆了一下,猛的衝過來纂住我的手,急聲喊道:“你有聽見有人喊你名字?你答應了?”

我被嚇到了,連忙說沒有,他這才安心下來,出去前又再三叮囑,最近幾天晚上不要出去,倘若聽見有人喊你,別急著答應,必要好好看看,確定是誰在叫你。

我蒙著被子睡覺,眼前老浮現阿光恐懼的眼神和堂叔著急的樣子。我隱隱覺得似乎這個村子藏著一些事情。或許那是孩子好奇的天性。

第二天我起床後第一件事就去找阿光。我生怕他會出什麽事,但具體會出什麽事我自己也說不上來,反正當時就是沒來由的擔心。

阿光揉著眼睛走了出來,打著哈欠說怎麽大清早就來吵他,我很高興自己的朋友沒事,這一天自然又是在一起瘋玩。不過我們見太陽剛剛擦邊就馬上回家了。

這樣看上去安全的日子一直持續到農曆七月的最後一天,也就是阿光的生日。那年他剛好十六歲。由於農忙,我有幾天沒去找他了。

那天早上村子很安靜,大家都去忙事了,早上起了霧,不過等我來到阿光家霧已經散了。我端著昨天晚上央求阿婆煮好的紅蛋來慶祝他的生日。

門沒鎖,我一推就開了,那時候人們不習慣鎖門,特別是家裏還有人在,我知道阿光估計還在睡呢,自從我來了他老陪我玩,回去還要忙活,當然很累,所以我也有些過意不去。想想今天一定和他好好過個生日。

“阿光?阿光?”我走了進去。阿光家很暗,雖然外麵的太陽已經很大了,但他家隻要進去就覺得非常陰暗,阿光的房間在閣樓上。這個閣樓是硬搭出來的,本來是沒有的。閣樓很矮,隻能低著頭進去。

我一遍一遍叫著阿光的名字,但不大的房間仿佛死一般沉寂。我小心的攀上樓梯。閣樓很暗,我又呼喊了一遍,沒有人說話。我以為阿光出去了,剛要轉身下樓,忽然看見閣樓黑暗的角落裏似乎有東西在蠕動。

“是阿光麽?怎麽不說話?”我高興的爬過去,前麵說過了,閣樓很矮,我隻能爬著過去。

閣樓有一扇窗子。當我爬過去一點一點地靠近,陽光也一點一點的射進閣樓。最終我看到了,看到了阿光。

我驚訝地張著嘴,才幾天不見他整個人我幾乎完全不認識了。以前那個健壯的阿光似乎死掉了。在我眼前的他非常地瘦弱,黑色的眼圈深深的凹陷進巨大的眼眶,顴骨高聳,整個人瘦地嚇人,他沒有穿上衣,我看見他的肋骨像琴鍵一樣跟跟凸起。

隻有眼眶裏偶爾翻動一下的眼白我才知道他還活著。

“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啊?”我一邊搖著他碩大的腦袋,

一邊哭著問他。他一言不發,呆滯地望著我身後。

“它在叫我名字了,它又在叫我名字了。它要帶我走了。”阿光如同夢囈般從喉嚨裏嘀咕著這幾句。

“它?它是誰啊?阿光你別嚇我,我這就去找人救你。”我放下阿光,剛要下去找人,忽然他死死抓住我的衣角,力氣非常大,幾乎把我拉翻。

“別走!它來了,我看見了,它就在你後麵!”阿光聲嘶力竭地高喊。手指著我身後漆黑的閣樓,非常激動。

我恐懼地轉過頭,發現身後什麽也沒有。我趕緊抱著阿光的頭,看著他的眼睛,希望他能緩過來。

“沒有,阿光別害怕,什麽也沒有啊。”我安慰他,可沒等我說完,我在阿光無神的眼球,不,因該是瞳孔吧,看見了一樣東西!

我以為自己眼睛花了,在靠近一點,果然,他眼睛裏的確有東西,我慢慢地轉過頭,但我什麽也沒看到。可我感覺地到,有東西正從我後麵一點點靠近阿光,就像有一條蠕動的物體從我腳邊慢慢爬上阿光的身體。

阿光痛苦的抽動起來,我按都按不住。我看見了,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幾乎要跳出眼眶了,在黑色的瞳孔裏麵有一個人形的白影,由遠及近,漸漸變大,最後充滿了阿光整個瞳孔。

阿光在我懷裏最後抽動了幾下,死了。死前帶著微笑。我知道他終於解脫了。我雖然抱著他,但感覺懷裏空蕩蕩什麽也沒有。我無法抑製自己的恐懼和悲傷,號號大哭起來。就這樣我抱著他的屍體哭了足足幾個小時,一直到大人們上來,然後我就暈了過去。

當我醒過來我在自家床上,頭很疼,嗓子也很疼。我看著站我床邊的堂叔,掙紮著起來問他阿光究竟怎樣了。堂叔神色暗淡地說死了。

我又暈了過去。然後是昏昏沉沉的睡了好久,期間仿佛看到又道士一類的在我床邊做法,好象又有親人在旁邊詢問,好象又看到阿光在向我招手。就這樣三天後我完全蘇醒過來。
堂叔見我醒了,趕緊通知家人,大家都很開心,阿婆更是求神拜佛。我問堂叔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卻避而不答。最後實在被我追問地沒有辦法,才告訴我。

村子裏的人都很在意,在七月半夜晚,千萬不要上山,更不要隨便答應別人叫你的名字。後山曾經是古代戰場,裏麵據說有萬人塚,埋葬著無數不知道名字的陣亡士兵。每逢這個時候,村裏都會請人來做法事安撫他們。

我聽完後感到自責,我知道是我間接害死了阿光,他定是知道這一禁忌的,如果不是和我玩瘋了怎麽會忘記?或是如果不是和我在一起誤以為是我在叫他他又怎麽會答應?我對不起阿光,對不起我這兒時唯一的夥伴和朋友。

病好後我去了阿光的家,他的父母沒有太大的悲傷,反對我的道歉很忙亂,他們擺著手說這不關我的過錯,都是阿光的命,最後阿光的母親還是哭了。

我離開了那個村子,以後很少在回去。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麽那天為什麽是阿光被喊了名字,而不是我,或許阿光在潛意識下為我答應了?

總之,七月半的夜晚不要隨便答應人家的喊話,尤其是在喊你的名字”

“阿光的故事就這樣結束了?”我把啤酒喝完忽然感到一陣涼意。

“不,恰恰是開始。”很少見他嚴肅的樣子。

“時間可以衝淡一切,或許的確如此,後來我忙著考大學,後來父母也去世了,這些你都知道。但當父親去世我按照規矩回了家鄉一次,把他的骨灰埋葬到祖墳。但沒想到兒時那KB的記憶居然如錄象到帶一樣居然完全重複了一次。”他喝掉最後一口啤酒,繼續說。

“父親的死沒給我太多悲傷,因為如果你的親人是一下離你而去,比如車禍或者其他之類你可能會很難受。但父親一直身體不好,幾乎是給癌症折磨著,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完那痛苦漫長的路。所以他去世我覺得對他到是種解脫。當然,我不是冷血動物,畢竟世界上我最親的人走了。當時的我隻覺得壓抑,非常的壓抑。來到村子後又想起了阿光的死,更加煩躁。我把父親的骨灰埋下去之後的第二天晚上正是七月十五。

當時我拿著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村子裏自釀的酒不停的喝,那種酒很純很好喝,但後勁很大。我邊喝邊無目的地走著,全然不知自己已經走到了村子裏最為禁忌的後山裏了。

扶著牆吐了一陣,感到頭很疼,接著忽然一下非常涼爽的冷風把我吹醒了些。我開始有點知覺了。七月半大家很早就睡了。從後山看村子隻有點點微弱的燈光,像燭火一樣。

我開始知道我走到哪裏了。但我還未覺得害怕,我忽然想起了阿光,在曠野裏仗著酒大聲喊著阿光的名字。邊喊邊往回走。

就在我剛要離開後山回到村子的時候,耳邊似有似無的聽見一句“小四!”小四是我的乳名,極少有人知道,但阿光也是其中一個。

我以為聽錯了沒有在意,繼續搖晃著回家。接著又聽見一句,這下非常清晰,仿佛就在耳邊,我甚至感覺到有呼吸就在我耳朵後麵。

我這下完全醒了,把瓶子一扔,大聲喊道:“誰?誰在叫我?”

我喊了一嗓子,沒有聽見任何回音,空曠的山村除了幾聲狗叫和風聲,我能聽見的隻有自己濃重的呼吸聲。

我拔腿就跑,一路跑回家裏,臉也沒洗倒床就睡。其實一晚上沒睡著,耳邊全是小四小四的叫喚。

直到第二天早上,聲音沒有了,我熬著黑眼圈下了樓。家裏人問我我也隻說是傷心父親。堂叔看了看我,叫我過去,他從上衣口帶鄭重地拿出一個護身符一類的小袋子掛在我頭上,對我慈祥地笑了笑。並叮囑千萬不要弄丟之類的。還當我是小孩呢。

之後連續幾天沒有在出現那種聲音,我也沒放在心上例行公事般去熟人家裏看望。他們不住誇讚我長大成人又都懷念父親的離去。

最後,隻剩阿光家了。

我本不願意去,我懼怕少年時候那段痛苦的回憶。但莫名的一種力量居然驅使著又走到他家。

阿光家已經荒廢了。阿光死後。他家裏人接二連三的出事,要麽重病,要麽發生意外。尤其是那個閣樓。據說晚上老聽見有人喊阿光的名字。不過到也沒誰親耳聽過。

後來阿光的家人般走了,房子也沒人敢要,自然廢掉了。不過並沒有鎖上。我很容易地推開了門。裏麵如阿光死的那天擺設居然一樣。我感到一陣的頭痛。時間仿佛迅速倒退到那天。

一樣的擺設,一樣的步伐,一樣的尋找。我一步步走向閣樓。那個閣樓還在,房子更加陰暗了。我不想上去,但是卻有非常渴望見到他,我不知道他是否就在上麵等我。我爬上樓梯,每踩一階就會嘎吱一聲,長年未使用的木製樓梯似乎已經不堪重負。

我終於進入了閣樓,很悶,裏麵一股發黴的味道。不過裏麵很亮,與那時不同,陽光很溫暖的充滿了這個不大的房間。
我慢慢爬到當年阿光坐的那個地方,就和他的姿勢一樣,望著前麵。

“阿光,你在麽?”我在心底問道。

“小四。”就當我快要睡過去的時候,一聲清晰的呼喊我醒過來了。

“小四。”又是一聲。我恐懼了,我當然知道禁忌。這時我才清醒過來,奇異自己怎麽到了這裏。我爬到出口想下去卻發現根本沒有梯子!

閣樓離地麵並高,最多三米,但這時看上去卻像萬丈深淵一樣。

“小四!”呼喊聲變的淩厲了起來。我大叫著:“別過來!”但閣樓裏什麽也沒有。

我無助的揮舞雙手,但空氣裏隻有我翻騰起來的灰塵,在那束陽光裏快速的翻滾。

“小四。”

我終於看見了,是阿光,他就在那時他坐著的位置上看著我,不過他並不像他臨死時那樣KB,他一如以前一樣,似乎從來沒改變過。我仿佛回到我們一起戲耍的少年時代。他還是那樣聰明健康,而我則跟在他後麵傻笑。

我哭了,淚水不住的落下來,我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激動,但我說不出話來,我隻能哭泣。

阿光笑著慢慢的爬過來靠近我,一邊過來,一邊喊著我的名字。每爬一寸,地板上就會響起他的指甲掛落的刺耳聲音。
越來越近,近到他隻要一伸手就可以摸到我的臉了。

“小四,我一直在等你啊。”阿光爬到我麵前停住了。我睜大眼睛看著他,如同他當年睜著眼睛一樣。在我的瞳孔中他的樣子越來越大,我的眼睛幾乎快要被他的身體充滿了。

我要絕望了,或許是件好事,這世上沒什麽我值得留念的了。

這時候猛然之間我可以動了,也可以說話了。而阿光的影象卻不見了,閣樓依舊隻有我,剛才的事似乎壓根沒有發生過。

我喘了好久的氣才使自己恢複過來。等我爬到入口一看,樓
梯好端端的在那裏。

我恐怕是違反這禁忌而有唯一活下去的吧,我有劫後餘生般的感動。但我想錯了,當我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家裏人卻非常悲傷。

當我詢問一遍才知道,堂叔叔在客廳讀書的時候好好的就去了。沒有任何先兆,就在剛才。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堂叔的屍體,他的眼睛睜著很大。

我跪在他麵前整整一天一夜。最後我暈了過去。後來他們告訴我,堂叔在臨死之前說的唯一一句是等小四回來,告訴他要多愛惜自己。

由於我,我害死了我最親近的兩個人,我不怪阿光,他無從選擇。我隻怪自己,如果我能多思考一點,少衝動一點。或許事情結局不會這樣。”我第一次看他如此悲傷,朋友把脖子上的護身符拿出來。

“這就是堂叔給的,我會一直帶著的。”他望著我,又說道,“現在知道了麽?記得別在七月半的夜晚隨便答應別人了。”

我機械的點了點頭,順便寒一下自己從小到大已經答應過無數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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