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我輪下午班，我感到"天時、地利、人和"的完美結局，幾乎就要在我身上體現。一清早，我便精神抖擻地來到位於中環的大生銀行總部。
我跟大堂經理說:"約了李經理。"
大堂經理半鞠著躬，殷切地問:"哪位李經理?"
"貸款部李渭文經理。"
他不動聲色地望我一眼，微笑著說:"請稍候。"
他頓了頓，又問:"哦，sorry，未請教，怎樣稱呼小姐呀?"
"我姓葉。"
他轉身離去。
我想，他的眼神是不是想說:"你這小妞，來搗亂嗎!"
不會，也許，他是想說:"看你這樣子，不像有錢到要出動貸款部總經理呀，下麵隨便誰誰誰，都足夠應付你了。"
我越想越得意，抬高了頭，翹著下巴，拉了拉圍巾，在大堂中踱起步來。
不一會兒，大堂經理恭敬地領著一個瘦小的男人走來。大堂經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順便介紹說:"這位是葉小姐。葉小姐，這位便是你要找的李經理。"
這個男人矮小、幹瘦，但腦袋頂的頭發所剩無幾，腦門發光，一對精明的眼睛，從無框眼鏡的玻璃片後麵射來，快速地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眼光掃過我的手袋、衣服、鞋履，很假地笑著說:"啊，你好!葉小姐。我已經聽我們波士(boss)吩咐過了，龐生介紹你來的，對吧?"
我對他的一臉假笑，覺得很不舒服，隻禮貌地向他點頭應道:"早晨，李生!"
他做了"請這邊"的手勢，對我說:"來，這邊請，到我房裏來詳談。"
大堂經理臉上的表情，已經變成了驚訝。他沒想到，堂堂總經理，會熱情招待我這乳臭未幹的小女孩。
我衝他笑笑，道了謝，便跟著李經理，來到總經理室。
就坐後，李經理問:"葉小姐，你可以詳細說說你打算貸款的情況嗎?"
我其實根本不知道龐一康是怎麽跟大生銀行說的，我該怎樣開口，並沒有想得那麽周到。我有點茫然。嗯嗯啊啊了一會兒，想想，幹脆清心直說好了。
"李經理，我直說了吧。我看中了一個鋪子，開價1350萬，現在我叫我的經紀去跟業主談，看能不能減一點。龐先生介紹我來貴行做按揭，希望可以拿到一個比較合理的按揭數。"
其實，即是希望銀行方麵在估價時，高抬貴手。
銀行在買賣樓宇中，擔當著十分重要的角色，除非你有大筆資金，可以一次過付款，但大多數人，都會找銀行做按揭貸款，貸款是將買入的樓宇抵押給銀行，直到你供款完畢，才可以向銀行贖回樓宇擁有權，否則，貸款一天未還清，這樓宇的擁有權，都在銀行手中呢。
在按揭貸款時，假若銀行對於物業的估價略高，銀行方麵可適量放貸多一些款項；假若銀行估價低於你的買入價，對不起，那些差價，你必須自己補上，銀行是不會借給你的。他們隻按自己的估價師得出的結論，放貸一個合理的百分比。
這些，是龐一康給我惡補的買樓功課。
這位李經理皮笑肉不笑地說:"葉小姐，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我boss也跟我打了招呼。龐先生是我們的老客戶，我們關係十分友好，龐先生介紹來的朋友，我們定當另眼相看。但是，你知道，在商言商，我們銀行也不能冒風險放貸，你說對不對?我想請教，葉小姐，你做盛行呀?"
我沒想到他那麽油滑，有點傻眼，吞吞吐吐地說:"呃，我是護士。"
他扶了扶眼鏡，眼光在鏡片後閃動:"那，我可以問一下，你的月收入是多少嗎?"
我警惕地抬眼直視著他，說實話，進入社會以來，一直被前輩教導一件事，就是，無論如何，不要將自己的工資收入，告訴旁人。即使親如父母，也要模 兩可，免他們擔憂。同事間，更要避免互相打聽，免妒忌或其它不必要的競爭。所以，我也習慣了不向任何人提及自己的收入。
在廣告公司工作時，曾有一位港大法律係畢業的男生，無意中看到中大中文係女生的工資單，同時進公司，(港大法律係的入學分數，一向是頂級的。)女生的入職薪金卻比男生足足多了兩千元，男生一怒，扔下代通知金，拂袖而去，公司損失了一個很優秀的員工。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記得鋪王"一哥"龐一康曾跟我分析過，以我作為護士的工資收入來說，是一輩子也不可能供得起這個鋪位的。我必須避重就輕。
我小心地回答:"嗯，是這樣，龐生介紹我來貴行暫時先談一談，看貴行可以給什麽數給我。我也會與別的銀行洽商。那個鋪子，我會租出去，到時，租金收入，也算是我的收入的一部分吧?"
李經理瘦臉上的皮肉，皺成一團:"哦嗬嗬嗬，不愧是龐先生的朋友!看來，葉小姐也滿懂行情。這樣吧，實不相瞞，我們公司暫時還不能給一個實數出來，你知道，我們還需要請估價師去實地勘察一下，估價後，我再答覆你，你看行嗎?"
咦，他就這麽三言兩語，把我給打發了!
我心裏有氣，也無可奈何，人家沒說錯什麽。
看來，打出龐一康的名號，也還需我自己有實力呀!
我離開銀行，站在中環的大街上，真正是"車如流水馬如龍"。
我往金鍾方向，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環球大廈，站在大廈屋簷下，憶起當日風雨，周乘著車子，打開車門，向正在躲雨的我喊:"葉小姐、葉小姐，這邊!"
我呆呆地站著。旁人麻木地從我身邊經過。物是人非，天人永隔。
我發現，自己已經沒有淚。
生活還要繼續。
我呆站著，想著。搖搖頭，把回憶搖散。要好好想一想，下一步，我該怎麽辦。
我決定，打電話給顧美華求救。
龐一康雖然教了我，給了我下決心買下那個鋪子的勇氣，但是，我隻是他的私家看護，他是我的雇主，我沒有資格事無钜細，要他一五一十地幫我。
他給我指明了方向，路，還要靠我自己走。
我想，既然顧美華要做我這筆生意，她在生意中，是既得利益著，她的利益，和我緊密地聯係在一起了，她在地產經紀這一行打滾多年，我何不向她求教呢!現在，我買鋪的事，即是她的事呀!
我跟大堂經理說:"約了李經理。"
大堂經理半鞠著躬，殷切地問:"哪位李經理?"
"貸款部李渭文經理。"
他不動聲色地望我一眼，微笑著說:"請稍候。"
他頓了頓，又問:"哦，sorry，未請教，怎樣稱呼小姐呀?"
"我姓葉。"
他轉身離去。
我想，他的眼神是不是想說:"你這小妞，來搗亂嗎!"
不會，也許，他是想說:"看你這樣子，不像有錢到要出動貸款部總經理呀，下麵隨便誰誰誰，都足夠應付你了。"
我越想越得意，抬高了頭，翹著下巴，拉了拉圍巾，在大堂中踱起步來。
不一會兒，大堂經理恭敬地領著一個瘦小的男人走來。大堂經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順便介紹說:"這位是葉小姐。葉小姐，這位便是你要找的李經理。"
這個男人矮小、幹瘦，但腦袋頂的頭發所剩無幾，腦門發光，一對精明的眼睛，從無框眼鏡的玻璃片後麵射來，快速地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眼光掃過我的手袋、衣服、鞋履，很假地笑著說:"啊，你好!葉小姐。我已經聽我們波士(boss)吩咐過了，龐生介紹你來的，對吧?"
我對他的一臉假笑，覺得很不舒服，隻禮貌地向他點頭應道:"早晨，李生!"
他做了"請這邊"的手勢，對我說:"來，這邊請，到我房裏來詳談。"
大堂經理臉上的表情，已經變成了驚訝。他沒想到，堂堂總經理，會熱情招待我這乳臭未幹的小女孩。
我衝他笑笑，道了謝，便跟著李經理，來到總經理室。
就坐後，李經理問:"葉小姐，你可以詳細說說你打算貸款的情況嗎?"
我其實根本不知道龐一康是怎麽跟大生銀行說的，我該怎樣開口，並沒有想得那麽周到。我有點茫然。嗯嗯啊啊了一會兒，想想，幹脆清心直說好了。
"李經理，我直說了吧。我看中了一個鋪子，開價1350萬，現在我叫我的經紀去跟業主談，看能不能減一點。龐先生介紹我來貴行做按揭，希望可以拿到一個比較合理的按揭數。"
其實，即是希望銀行方麵在估價時，高抬貴手。
銀行在買賣樓宇中，擔當著十分重要的角色，除非你有大筆資金，可以一次過付款，但大多數人，都會找銀行做按揭貸款，貸款是將買入的樓宇抵押給銀行，直到你供款完畢，才可以向銀行贖回樓宇擁有權，否則，貸款一天未還清，這樓宇的擁有權，都在銀行手中呢。
在按揭貸款時，假若銀行對於物業的估價略高，銀行方麵可適量放貸多一些款項；假若銀行估價低於你的買入價，對不起，那些差價，你必須自己補上，銀行是不會借給你的。他們隻按自己的估價師得出的結論，放貸一個合理的百分比。
這些，是龐一康給我惡補的買樓功課。
這位李經理皮笑肉不笑地說:"葉小姐，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我boss也跟我打了招呼。龐先生是我們的老客戶，我們關係十分友好，龐先生介紹來的朋友，我們定當另眼相看。但是，你知道，在商言商，我們銀行也不能冒風險放貸，你說對不對?我想請教，葉小姐，你做盛行呀?"
我沒想到他那麽油滑，有點傻眼，吞吞吐吐地說:"呃，我是護士。"
他扶了扶眼鏡，眼光在鏡片後閃動:"那，我可以問一下，你的月收入是多少嗎?"
我警惕地抬眼直視著他，說實話，進入社會以來，一直被前輩教導一件事，就是，無論如何，不要將自己的工資收入，告訴旁人。即使親如父母，也要模 兩可，免他們擔憂。同事間，更要避免互相打聽，免妒忌或其它不必要的競爭。所以，我也習慣了不向任何人提及自己的收入。
在廣告公司工作時，曾有一位港大法律係畢業的男生，無意中看到中大中文係女生的工資單，同時進公司，(港大法律係的入學分數，一向是頂級的。)女生的入職薪金卻比男生足足多了兩千元，男生一怒，扔下代通知金，拂袖而去，公司損失了一個很優秀的員工。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記得鋪王"一哥"龐一康曾跟我分析過，以我作為護士的工資收入來說，是一輩子也不可能供得起這個鋪位的。我必須避重就輕。
我小心地回答:"嗯，是這樣，龐生介紹我來貴行暫時先談一談，看貴行可以給什麽數給我。我也會與別的銀行洽商。那個鋪子，我會租出去，到時，租金收入，也算是我的收入的一部分吧?"
李經理瘦臉上的皮肉，皺成一團:"哦嗬嗬嗬，不愧是龐先生的朋友!看來，葉小姐也滿懂行情。這樣吧，實不相瞞，我們公司暫時還不能給一個實數出來，你知道，我們還需要請估價師去實地勘察一下，估價後，我再答覆你，你看行嗎?"
咦，他就這麽三言兩語，把我給打發了!
我心裏有氣，也無可奈何，人家沒說錯什麽。
看來，打出龐一康的名號，也還需我自己有實力呀!
我離開銀行，站在中環的大街上，真正是"車如流水馬如龍"。
我往金鍾方向，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環球大廈，站在大廈屋簷下，憶起當日風雨，周乘著車子，打開車門，向正在躲雨的我喊:"葉小姐、葉小姐，這邊!"
我呆呆地站著。旁人麻木地從我身邊經過。物是人非，天人永隔。
我發現，自己已經沒有淚。
生活還要繼續。
我呆站著，想著。搖搖頭，把回憶搖散。要好好想一想，下一步，我該怎麽辦。
我決定，打電話給顧美華求救。
龐一康雖然教了我，給了我下決心買下那個鋪子的勇氣，但是，我隻是他的私家看護，他是我的雇主，我沒有資格事無钜細，要他一五一十地幫我。
他給我指明了方向，路，還要靠我自己走。
我想，既然顧美華要做我這筆生意，她在生意中，是既得利益著，她的利益，和我緊密地聯係在一起了，她在地產經紀這一行打滾多年，我何不向她求教呢!現在，我買鋪的事，即是她的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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