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劉黑胖 52-53

亂雲漫入宮牆柳


  劉大夫人已經很久沒有入宮覲見皇後娘娘。
  過去的三個月裏,威國公府亂成鍋粥。劉歇畢竟年紀大,朝廷上的事,多少有些力不從心,家裏的事,更是管不,冷落幾位夫人,自是難免。前些日子七夫人幼時的青梅竹馬喬裝入府當花匠,將個落樺院打理得活色生香。七夫人好玩,便留意上花匠,來二去,兩人便認出彼此,又過兩個月,竟雙雙趁夜私奔。那七夫人也是個狠心的主兒,有人,連十歲的兒子也不要,就麽包袱款款地走,臨,還不忘揣劉歇送的八大件,六小件,件件都是價值連城。到明,丫環打來洗臉水才發現夫人沒,桌上留張紙條,言之鑿鑿地當初劉歇是如何強搶做妾室,如何拆散對好鴛鴦,話到盡處,免不又曆數番劉歇在民間的惡名,犀利地指出他站在百姓的對立麵,必然不得好死的下場。
  劉歇生自負,從來隻有他踹別人的份兒,幾時輪到別人踹他?此事出,自然氣得是佛出世二佛升,在家裏養足足半個月,方才恢複少許元氣。接聞報案,京兆尹魚長崖大人命人繪對奸夫淫婦的畫像廣發下,發出海捕文書,結果也如石沉大海,全無消息。
  好不容易威國公大人將臉皮練得城牆般厚,決定麵不改色地去上朝,又樁破事在市井中傳開

  威國公家的長公子、武威將軍劉萼和二公子驃騎車尉劉藤在東市上大打出手,隻為爭搶對犬釋出產的上好玉豹。據有心人士現場勘察,劉大公子斷兩根手指,劉二公子青半邊眼睛。
  驚聞此事,威國公大人捂著胸口,便倒在乾羅殿外。子隆恩,特用龍輦將威國公大人送回府邸,又命太醫及時診治,方才有所好轉。
  連上先前在家休養的時日,威國公大人的病假已經足足請兩個月。
  正當人們以為,威國公府的黴運走到極的時候,真正的災厄才剛剛到來。長公子劉萼為彌補自己犯下的罪過,親自騎馬上終南山尋找千年靈藥雪菩提,不料在上山的時候不慎從馬上摔下來,被馬蹄踏破頭顱,死。
  噩耗傳來,夜之間,威國公府內內外外盡掛白幡。威國公對於此事的反應,卻不像前兩件事那麽強烈,隻冷冷地句:逆子,不要也罷。然而隔日起來,劉大夫人卻看到原本英氣十足的丈夫鬢染風霜,恰如闔府的白幡。
  坊間有那幸災樂禍的惡毒者,也有那向來不滿劉家跋扈的憤世者,紛紛道:報應。
  劉歇沒有理會些言辭,更不會去理會朝臣們樣的眼光。三日後,他恢複早朝,第件事便是參淩大將軍之子淩霄剛愎自用,以子之兵為家軍,有不臣之心。
  皇帝陛下歎息,並未直允劉歇之請,卻也停淩霄驍騎營將軍之職,命他居家自省。
  劉歇似乎是心滿意足,並未多什麽,便下朝回家。眾朝臣覷著威國公的背影,忽然覺得個盛極時的權臣似乎並沒有那麽高不可攀,他的背影,似乎已經有些佝僂。
  而金殿之上,年輕的皇帝陛下臉上的神情,則越發高深莫測起來。
  
  京城的冬,今年格外寒冷。窗外久凍的池水,直到二月末才隱隱有死而複生的跡象。金鳳著人用京城裏最時興的樣式做暖爐,各殿派發,正想著要不要偷運個出宮給永福,宮外傳來消息,劉大夫人病。
  金鳳也算是經過不少波瀾的人,聽到消息,卻微微怔住。
  向來都是劉大夫人操心別人的事情,幾乎都要忘,劉大夫人也是個人,也會生病。
  於是找來為劉大夫人問診的太醫詢問幾句,太醫隻是低頭道:“不好。”
  “難道是什麽疑難之症?”金鳳震驚地起立,旁小幾上的茶水被帶翻。
  太醫連連叩首:“其實就是尋常的婦人病症。輕則好治,重則難醫。”
  “那麽大夫人的症狀……”
  “虛勞過度,五髒失養,血虛之征明顯。隻怕無法根治。”
  “倘若慢慢調理呢?”
  “或可延壽十年。”
  金鳳有那麽瞬間的失言。
  威國公府上下大事小情全賴劉大夫人做主,要讓靜養,談何容易?便是劉大夫人自己,也是不會答應的。
  劉歇對,是陌生的,可是劉大夫人對而言,卻相當於半個父親。劉大夫人從不與親昵,但始終是作為個充滿善意的榜樣,言傳身教。是個世界上最好的人,溫婉大方,不嫉妒,不狹隘。
  些時日以來,威國公府發生太多的事情。雖是人禍,卻也有些宿命的味道。對於對手而言,劉歇是個無懈可擊的勁敵。如果他還有什麽可以算得上是弱的弱的話,那就是家人。
  倘若要降厄運在威國公府,金鳳沒有話,可是起碼,起碼不應該對劉大夫人有絲毫的傷害。
  夜金鳳輾轉無眠,入宮十多年來的浮浮沉沉在腦中清晰地流過,及至明,終於鼓起勇氣,去找段雲嶂。
  
  自從從宮外曆劫歸來,段雲嶂看的眼神便變許多。他每日就算再忙,處理完政事以後也會來香羅殿和起用晚膳。用罷晚膳,還總是眼神灼灼地看著,暗示出想要留宿的意願。金鳳推搪幾次,段雲嶂似乎也不再強求,隻是每晚晚膳過後,便拉著往禦花園那些樹叢小徑裏鑽,美其名曰散步消食。散幾次,金鳳便曉得人賊心不死的劣根性,否則為何散步單撿那黑暗偏僻的地方,為何散著散著便連臉帶手散到身上。
  金鳳就算再不明白“碰”的意思,也明白自麥田中那日之後,段雲嶂已經將碰得徹徹底底。按理,都膽大到邀他私奔,既有名分,又有事實,無論如何是應該由著他為所欲為。可是金鳳心裏卻堵著塊大石,總覺得親昵之事是件大事,不該樣輕率。
  不過同段雲嶂散幾次步,金鳳慢慢也咂摸出散步之中的樂趣,偶爾事務閑隙時,還會將那散步的情形從腦海裏拎出來反複回味番,兀自麵紅。般的情形被風月抓住許多次,風月看的眼神,便帶不少曖昧。
  時間久,段雲嶂打量的神情越發露骨直白,金鳳每每背脊上流著冷汗想,人會不會直在等待個最好的時機,擊致命,茹毛飲血。
  隻是……
  盯著那軒羅殿的宮門,金鳳心中有些抑鬱。
  倘若那日,真的就麽走,又會怎樣?也許就真的心甘情願地什麽都給他。也許兩人就此尋個隱秘的處所,任外頭亂得翻江倒海,自安靜過自己的小日子。
  又或者,兩個習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流浪幾日,隻落得個食不果腹衣衫襤褸的下場。
  誰知道呢?
  無論如何,走,還是走不得的。私奔,終究不過是私心裏的念想。既然回到複雜的處境,就得將日子複雜過。
  站會兒,軒羅殿裏頭探頭探腦地鑽出來個人,見到金鳳,嘿嘿地行個禮:
  “娘娘,您快別麽站著,趕緊進去吧。”
  金鳳愣:“小孫子,是什麽意思?”
  小孫子臉上很有些尷尬,索性小聲告密道:“娘娘,皇上已經站在窗邊看您看很久。您站麽久還不進去,皇上急得直跳腳呢。於是……於是命小的來催您進去。”
  皇上啊皇上,您還可以更丟臉……
  金鳳兩頰上飛上兩片紅霞:“去告訴皇上,本宮覺得軒羅殿三個字寫得很是不錯,想細細品味下行筆之中的妙處。”
  小孫子臉上白白,低著頭陰鬱地進去。
  金鳳眼皮顫顫,果然負手,仰頭,欣賞起軒羅殿簷下那金紅的牌匾來。
  想到此刻殿中某人青白交錯的臉色,的內心就非常,非常,非常地愉悅。
  等片刻,殿中傳來聲清咳。金鳳將舉得有些酸疼的脖子低低,便看到殿門邊豐姿綽約地倚著個金黃色朝服的英俊子。
  “劉黑胖,給朕過來。”段雲嶂抿著唇角,懶懶地喚聲,眼眸裏卻帶危險的味道。
  金鳳被他鮮亮的服色和養眼的皮相灼燒下,反應難免遲鈍些,下刻,便聽到人手中微攏的玉扇啪的聲被緊緊合上。
  “臣妾就過去。”金鳳自以為十分曲意逢迎地低頭,慢吞吞地踱過去。
  段雲嶂眯著眼,上上下下地將打量番,便把攫住的手腕,毫不溫柔地將拉進來,又砰的聲將門關上。
  被趕出門的小孫子和隨行的風月互看眼,默默地並排在門檻上蹲。
  皇上啊,娘娘啊,都老夫老妻,何必呢?



別有幽愁暗恨生


  金鳳被股蠻力強行拖進殿中,也不知轉幾圈,脊背被按在中殿的朱漆大柱上,下刻,雙滾燙的唇便貼上來,根手指在仰起的頸子上輕輕摩挲下,便覺得整個人化作灘泥漿,又像是變作張年畫,貼在柱子上。
  段雲嶂用拇指揉著的肩膀,在唇上輕輕齧咬下,方才將唇離開,不滿道:
  “吊著的胃口,很有趣麽?”
  金鳳勾著他的脖子,笑得狡猾無比。
  段雲嶂恨恨地看眼,又在頸子上咬口。
  金鳳哀叫聲:“疼。”
  “知道疼便好。”段雲嶂瞪。
  金鳳可憐兮兮地看他,而後眼睛晶亮地看向別處:“起來個軒羅殿的牌匾真的很好看呀,不知道是誰題的呀?”
  段雲嶂磨著牙:“就是題的。”
  “哎呀呀,皇上您筆力雄勁,真有王者風範呀……”
  “劉黑胖!”段雲嶂在腰間狠狠捏下。
  金鳳吃吃笑起來。
  真是好喜歡位皇帝陛下。
  靜半晌,金鳳貼著段雲嶂的額角輕輕喘息。
  “……想回趟家。”
  “那麽,等過些時日抽出空來,陪出宮趟。”段雲嶂撫著的臉頰,道。
  金鳳歎氣:“不是黃家巷子的家。”
  “嗯?”
  “是正陽門出去最大的那棟宅子。”
  段雲嶂噤聲。莫正陽門出去最大的宅子,就是整個京城最大的宅子,除皇宮,也就是威國公府。
  “去威國公府作甚?”他聲音裏揉絲不豫。
  金鳳想想,挑揀著言辭:“看那些話本裏頭好命的小姐做貴妃或皇後娘娘,總是要回原本的家裏顯擺番的,台麵上的詞兒叫做‘省親’。入宮麽多年,還從來沒有省過親,如今按捺不住,想回威國公府去顯擺顯擺。”
  段雲嶂在腦袋上狠狠敲:“實話。”
  金鳳蔫蔫:“就是想回去看看麽。”
  “回去看誰?看那沒有良心的爹麽?”段雲嶂冷哼聲,“入宮些年,怎不見他問過次?”
  “那……他也是爹……”
  段雲嶂不語。
  “和爹之間的事情,不想管。可是血緣關係,不是想斷就斷的。每個人都有非得去做的事情。”
  段雲嶂看眼:“那麽明日命人備鳳輦,送出宮,當來回。”
  “隻怕時間不夠。”金鳳低頭,“威國公府裏頭最近不太安寧,大夫人身子也不好,回去,方麵也看看能不能幫忙二。”
  “……”段雲嶂怒極瞪,黑胖丫頭是真傻還是裝傻?
  威國公府亂作團,最得意之人莫過於皇帝陛下。好個劉黑胖,居然還想回去“幫忙二”?人在朝堂上和暗地裏千般計算,才勉強搶到麽個好時候,又裝傻子又做小人,卻來撬牆角?
  段雲嶂憋半,憋出句話來:“不許去。”
  金鳳倒不是很意外,來之前就猜到,段雲嶂多半不會讓去。
  “那臣妾明日去求太後娘娘。太後娘娘仁慈,想必會感念臣妾片孝心,允臣妾出宮的。”
  “朕去和母後,不許去。”
  金鳳笑笑:“皇上打算用什麽理由呢?”
  段雲嶂語塞。
  他霍然明白過來,他的皇後娘娘今日上門,是有萬全的準備的。皇後省親,於公是代他撫慰臣子,於私是對父母盡孝。他禁止皇後回家探親,實在禁止得名不正言不順,萬傳揚出去,他苦心經營的仁君形象便要毀於旦。
  其實金鳳去威國公府,於大事並沒有什麽損害。不讓去,無非是皇帝陛下自己心裏不痛快。
  “算計?”
  金鳳笑兮兮地親親段雲嶂的嘴角:“臣妾不敢。”
  段雲嶂充滿占有欲地攬攬的腰肢,欲強勢的話來填補自己略顯不足的底氣,想想,終究隻出句:“……什麽時候回來?”
  金鳳愣,而後微笑,往段雲嶂脖頸裏又蹭蹭:“皇上,會想的。”
  段雲嶂握著的手,輕咳下,臉上微有些發熱:“真的?”
  “嗯。”
  “若是不快些回來,就……”他想想,實在沒什麽可以用來威脅的,“就去找白玉。”
  懷中圓潤的身軀明顯僵硬下。
  “去找白玉……做什麽?”
  “咳咳,自然是吟詩作賦,賞花聽曲。”
  “不必去。”金鳳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怎麽?”
  “帶塊兒回家省親。”
  “……”
  皇帝陛下苦思半晌,隻得道:“總之,快些回來。”
  
  是為顯擺,其實皇後娘娘回家省親趟,準備得十分簡單。
  簡單到三口大箱子,四個宮,輛普通馬車,便出宮去也。
  劉白玉上車的時候猶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然而瞧見黑胖皇後黑得出眾的張臉,也隻得乖乖上車。
  “姐姐要回家,何必硬拉上?”坐在車廂側,劉白玉麵朝窗外,輕輕道。
  金鳳將手肘撐在小幾上,頗具興味地打量劉白玉許久,才道:“白玉,難道不想家麽?”
  “那裏不是的家。”劉白玉飛快地答。
  “那不想念大夫人,不想念爹麽?”
  劉白玉此時將臉轉回來,有些意外地看金鳳眼,哼聲。
  車廂內時有些冷場。
  金鳳仍然津津有味地盯著劉白玉看。
  美人的側臉,也十分美麗。
  樣美麗而富有才情的子,難道當真要像朵無人問津的幽蘭,老死深宮麽?錯的究竟是誰?那將禁錮起來的,究竟是世間的無情,還是自己內心的執念?
  金鳳些日子以來多愛情的滋潤,心也軟許多,覺得劉白玉樣自己將自己鎖在深宮裏,缺人的滋潤,到底少許多人生的樂趣。
  何況,劉白玉缺少人生的樂趣,必然又要來搶的人。
  以手支頤考慮良久,自以為十分友好地道:“白玉,出來趟,就別回宮吧?”
  劉白玉怔,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半晌苦笑:“姐姐,還是容不下麽?”
  金鳳默默低頭,終於對句發自肺腑得不能再發自肺腑的話:“自以為苦命,其實到底,的命,都是被自己糟踐成樣的。”
  個美麗而富有才情的人,倘若的人生平順而普通,必然會覺得十分乏味。於是拚自己的力量,也要將人生弄得淒慘些,否則的美麗和才情如何凸顯?否則哪來麽多的牢騷和情思?否則豈不是會在平順而普通的人生中變成個平順而普通的人?
  到底,劉白玉並沒有害過誰,而正是因此,金鳳才尤為惋惜。
  
  威國公府的朱漆大門,便如多年以前樣鮮亮。而金鳳的心情,卻已不同。
  雖然切從簡,皇後的禮儀架勢仍在,威國公府幹內眷,跪在府門口迎接。金鳳掃眼,劉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是不在的,而威國公站在最前方,腰杆挺得筆直,鬢邊卻見白色,那許多歲月的紋理,也在他眼角粘連不去。
  由宮攙著下車,金鳳攏攏金色袍袖,在劉歇麵前站定。
  劉歇負著手,靜靜看著金鳳,眼角微帶著些冷意,並沒有要下跪行禮的意思。
  “娘娘,您長高許多。”
  金鳳勉強笑笑,唇角有些抽搐。是第三次見的父親。第次,是在黃家巷子的小院,那時他仿佛從而降的神將,隨意撥亂的全部生活。第二次,是在出嫁的時候,那時他對沒有任何命令或要求,直教覺得,即使成國之母,也不過是他指下顆黑白不分的棋子。
  如今,第三次,他依舊像個高高在上的主人,端詳著。他思索的是此舉背後的含義,是在他手控製的下中還有那麽絲重要性的地位,而不是個人,個作為他親生兒的人。
  “劉黑胖,不許給丟臉。”出宮之前,段雲嶂咬著的耳垂叮囑。想到裏,直直脊梁。
  “威國公勞苦功高,本宮免跪拜之禮。”金鳳清晰而矜貴地吐出句話。
  劉歇的眼睛裏有什麽東西閃下。
  不等劉歇什麽,金鳳隨意揮揮袖子:“跪著的眾位夫人,也都起來吧。”言罷,邁起的鳳頭鞋,踩著紅綢,兀自往內走去。
  領頭跪著的三夫人慢慢直起腰來,臉上有些難看。
  “丫頭……”十餘年不見,當真成皇後。
  劉歇的臉上,浮現絲含義不明的笑。
  “果然是劉歇的兒。”
  
  公事已,接下來的,便是私事。用過規矩繁複的晚膳,皇後娘娘在書房接見威國公。
  金鳳卸下朝服,換上便服,在威國公麵前規規矩矩地拜拜。
  “父親。”
  書案後,劉歇微揚著唇角,轉過身來。
  “金鳳,些年來,過得還好?”
  金鳳頓頓,怎樣算好,怎樣算不好呢?
  “兒過得還好。”
  “段雲嶂對可好?”
  金鳳聽他直呼皇帝名諱,心中突突,麵上仍不動聲色。
  “皇上他……”
  還未回答,劉歇已朗笑著打斷:“他怎麽可能會對好?既不是什麽絕色佳麗,又是劉歇的兒。他既不敢沾,也不願沾。”
  金鳳囁嚅番,終究沒有什麽。
  劉歇覷著低垂的頭顱,驀然歎息:“血濃於水。得記住,無論如何,都是劉歇的兒。就算有日倒,死,也是的兒。”
  “兒明白。”
  劉歇怔怔看著順從的樣子,半晌,有些疲憊地在椅子上坐。
  “還記得十多年前在那個小院子裏第次見到的情形。金鳳,在那之前,從來不相信是的兒。個身份低賤的繡娘,怎麽可能生得出的兒?以為,定是懷別人的孩子,又妄想栽贓在身上。”
  金鳳倏然抬頭:“娘,不是樣的人。”
  “如今自然知道。”劉歇不甚以為意地擺擺手,“就在那個小院裏頭,不過兩三句話,就確信,是的兒。”
  “就因為答出您的問題麽?”金鳳眼眸裏泄露出悲哀。如果當初並沒有故作聰明,那麽今日切,是否會完全不同?
  “不。”劉歇輕笑,“當時想,隻有劉歇的兒,才麽會裝傻,麽會騙人。”
  “如今,隻小麻雀,也變成真正的鳳凰。”劉歇垂首盯著自己的手指,仿佛很吃驚的樣子,“聽如今宮裏頭人心都向著黑胖皇後,就連太後娘娘的心,也被收買。在種情形下,就是做下什麽傷害理的事情,隻怕也沒有人會相信吧?”
  金鳳的肩膀,終於忍不住顫顫。
  “父親,要做什麽?”
  劉歇靜靜打量著的麵容,良久,慢慢道:“要做什麽,難道就會乖乖去做麽?”
  金鳳不語。
  劉歇笑:“金鳳,慌什麽。畢竟是爹。”
  “也是劉萼的爹。”
  劉歇漫不經心的神情似乎終於出現絲裂縫:“的意思,萼兒的死,是的錯?”
  金鳳深深看他眼。
  或許曾經怯懦,可是些年來,卻教段雲嶂養大膽子。
  “或許沒有直接犯錯,可是自私。隻顧自己種種經營,卻忘子是的債,失教導之責,總有日是要還債的。”
  劉歇沉默。
  又過會兒,他輕輕:“金鳳,次回來,究竟是為什麽?是段雲嶂讓回來的?”
  金鳳深吸口氣:“兒是為母親的病況才回來的。”
  劉歇垂眸,似乎微微鬆口氣:“母親在留鶴院休養,現在便可以去看。”
  金鳳頭,便起身出門。
  “金鳳,如果……個皇後做不下去,願不願做公主?”
  劉歇冷不丁地拋出麽句。
  金鳳驚,胸中的跳動越發劇烈起來。
  “父親……是笑麽?”
  身後傳來朗朗笑聲:“自然是笑。就算全下都背叛段家王朝,劉歇,絕不會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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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可等來了。 -perrysburg- 給 perrysburg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0/03/2009 postreply 19:2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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