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優質主婦的較量（1）
最近嚴雯的全部精力都撲在裝點“嚴雯的小屋”這件事上，白天向往出門去上班了，嚴雯就去宜家，香氛蠟燭、精致靠墊、漂亮餐盤、床上用品，連喝水的杯子也要精益求精，務必讓這個專屬於自己的地盤處處打上嚴雯的logo。
至於為什麽不把這樣的熱情投入到她和向往的家，相信這個問題不會再有人問起，一張波斯地毯引發的風波足以澆滅嚴雯心頭所有的火焰。
嚴雯在自己的小家裏聽聽音樂，喝喝茶，歇歇腳，看看書，煲煲電話粥，哪怕隻是躺在床上發會兒呆，也讓她覺得無比享受。當嚴雯擁有了一個隱秘的精神世界後，她反而覺得她跟向往的關係磨合得更好了。當你不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另一個人身上時，你自己就會輕鬆起來，對方也不會有那麽大壓力。
向往這陣子也快樂飛揚起來，小兩口恢複到以前的融洽，這讓向往也鬆了一口氣。他為了好好表現自己，主動承擔了大部分的家務，有時候下班早還會去小區門口的華聯超市逛逛，為家裏添點兒日用品或者食品。他履行了一個好男人應有的職責，他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對嚴雯的重視。
這天，向往下班之後，又習慣性地去逛超市，嚴雯正好打了個電話過來。
“老公，晚上嚴蓓兩口子約我們去吃燒烤，你回得來嗎？”
“我已經在家門口了，超市裏。”
“哦，那就好，我等你。”
“你要帶什麽東西嗎？”
嚴雯想了想，小屋缺一塊抹布，平時可以擦擦灰什麽的，就順口說了一句：“那你給我帶一塊抹布吧！”
“抹布？”
“對，抹布。”
“好。Bye-bye.”
“Bye.”
嚴雯放下電話就開始精心打扮自己，最近都沒怎麽出去見人，借這個機會把自己扮靚一下也不錯。沒過一會兒，向往回來了，手裏拎著整整兩大包的東西。他把袋子放在冰箱前，單膝跪在地上把東西往冰箱裏倒騰。
嚴雯走過去翻袋子，“我的抹布呢？”
“我沒買。”
嚴雯翻袋子的手就停了下來，疑惑道：“你沒買？”
“是啊。我想，反正是抹布嘛，為什麽還要買？家裏隨便拿個什麽破布用就行了，對吧？”
嚴雯的臉一沉，漸漸變得蒼白，即使剛剛抹了腮紅都無法阻擋血色從臉上褪去。她沒說話，站起來，坐到沙發上沉默不語。向往在空氣中嗅到一絲危險的味道，這味道是他所熟悉的。他回過頭去看嚴雯，嚴雯也在看他，像看一個陌生人。
這目光令向往不寒而栗，他下意識地站了起來，關上冰箱門，朝嚴雯走了過去。
“怎麽了？我是不是又說錯什麽，還是做錯什麽了？”
嚴雯這次很冷靜，不像以前那樣衝動，她說話的聲音慢條斯理，完全是一副企業高管的口吻，像是從前在職場上處理一些棘手問題的態度，這種態度通常很給對方壓迫感。“你既然打了電話給我，我也特地關照你了，你為什麽不買？”
“……”向往一時對她的這一麵感到很不適應。
“我既然跟你說了幫我買一塊抹布，那就說明我有這個需要。既然我已經明確了我的需要，而且你也答應我了，你為什麽不買？”
眼看這個罪名越來越大了，向往覺得必須為自己辯解兩句了，“不是的，我就是覺得沒什麽太大的必要……”
“那麽在你看來，什麽是有必要的，什麽是沒必要的？那是不是說，以後在我們的家庭支出中，我認為有必要而你認為沒必要的，那就都不買了？”
第十章 優質主婦的較量（2）
向往被嚴雯的這番話說得額頭直冒虛汗，自從嚴雯臉一沉開始，他就知道something wrong!
嚴雯說完，自己也有點兒發抖，那塊波斯地毯的陰影再次來襲。大到地毯，小到抹布，每一件事情都這麽困難，一次又一次，讓她的心情沮喪不已，也對這段關係失去了信心。一塊抹布就這樣被上綱上線了。
她站起來去給自己倒水，腳步似千斤重。由於心思恍惚，玻璃杯從她手上滑落，當的一聲在地上碎裂，嚴雯蹲下去撿碎片。向往大喊一聲：“當心！”但已經晚了，嚴雯的右手中指又添了一道口子，血滴在地板上，嚴雯木然地看著，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向往趕緊跑過去，捧起嚴雯的手察看傷情，飛奔著去拿了家庭藥箱，給她撒上雲南白藥，貼上創可貼。嚴雯越無聲，向往越崩潰，他幫嚴雯處理好傷口，立刻拿起電話打小區小賣部的電話，那裏可以送貨上門。
“喂？小賣部？我是八號樓1015室，你這裏有抹布嗎？”
超市小妹重複道：“抹布？”
“對，抹布！擦桌子用的，擦地板用的！”
超市小妹走到貨架前，“你等一下，我看看……沒有！”
向往的嗓子都劈了，聲音高了三個八度不止，“什麽？抹布都沒有？”
超市小妹很鎮定，“對，就是沒有。”
向往的腦袋開始冒青煙，他焦躁地用手擼擼頭發，在客廳裏踱步，“毛巾呢？毛巾有沒有？”
超市小妹在貨架上尋找，“毛巾啊？做什麽用的毛巾？”
向往焦急地說：“甭管做什麽用的，隻要是塊布就行！你馬上給我送過來，要快！快快快！”
五分鍾後，向往把這塊抹布獻給嚴雯，嚴雯舉著受傷的手指，看著這塊來之不易的抹布，心中五味雜陳。
向往把抹布塞到她手中，“老婆，以後你說買什麽就買什麽，我絕不打折，絕無二話，求你別再生氣了！”
嚴雯如夢如幻地說：“我沒有生氣。”
向往如釋重負，“那就好，那就好！”
嚴雯站起來，“走吧，嚴蓓他們還在等我們！”
嚴蓓家附近的亭知路是滬亭北路的一條支路，他們發掘了一個非常有趣的燒烤店，名字就叫“我是一家圖門燒烤店”。這是他們無意中在大眾點評網上發現的，開車來試了一下，從此不能自拔，隔三差五就要來打牙祭，並且熱情邀請嚴雯兩口子蒞臨。
嚴雯和向往身上還有一點兒殘留的戰場硝煙，他們沒有較勁，但都陷入了一種茫然。對於彼此，他們都有點兒無所適從，好在今天晚上和嚴蓓兩口子在一起，如果就他們兩個人，家中氣氛可想而知。同時，他們又都有一種掩飾的本能，即使沒有外人在場，他們也會在彼此麵前刻意掩飾這種茫然，裝成什麽事也沒發生。
如果不是那塊抹布，這個晚上真的會很開心。這家小小的燒烤店可愛至極，店主是一對甜蜜的小夫妻，老板娘叫小金牛，是個大美人，長得酷似張娜拉，男的叫大琪，又瘦又高，是平麵設計師，小金牛更是資深的雜誌美術總監，以他們的品位打造的這家燒烤店自然不同凡響。
燒烤店一共有十二張桌子，每張桌子以星座命名，他們今天就挑了嘎嘎的星座巨蟹座。店裏的布置處處體現了小金牛的玲瓏心思，地中海的明快調子，隨處可見的盆栽植物，手工串起的貝殼門簾，色彩鮮豔的馬賽克，不計其數的小擺件，牆上手繪的發財樹，每一個細節都洋溢著愛的喜悅。夜色中，他們的小店繁星閃爍，散發著溫暖光芒。這家超像甜品店的燒烤店，是附近一帶年輕夫婦的天堂。
第十章 優質主婦的較量（3）
陳小鋒是這裏的熟客了，大琪和小金牛過來打招呼，陳小鋒一邊忙著幫大夥兒烤串，一邊向他倆介紹自己的家庭成員。小金牛不論什麽時候都那麽甜美可人，她清新的笑容才是這家燒烤店的王牌。大家都是年輕人，很快就坐在一起聊開了。
嚴雯好奇地問她：“你們怎麽想起來開燒烤店的？”
小金牛說話的聲音又嗲又糯，“要是我說，我是為了大琪才開這家店的，你們會不會很想扁我？”
大家笑起來，問為什麽要扁。
“因為，因為這個理由聽上去很矯揉造作。”
大家又笑了起來。
小金牛不好意思起來，“大琪是狂熱的燒烤愛好者，他瘦得像竹竿一樣，每次夜裏肚子餓想吃燒烤，可是又找不到店家的時候，都很可憐。所以我就想，要是我自己開了一家燒烤店，大琪就能隨時吃到了。”
小金牛說完去看大琪，大琪是個藝術青年，戴著黑框眼鏡，笑笑地坐在一旁，不多話。可是誰都看得出來他們兩個超恩愛的，隻有這麽恩愛的人，才能把這種甜蜜的氣息擴散開來，讓別人也分享到愛的滋味。 雖然小金牛隻是淡淡說著，但是開店的辛苦不難想象，一個嬌滴滴的女孩能夠扛起這些，都是為了愛。
看著他們幸福的模樣，嚴雯回想起和向往最初認識的時光。那時候他們也像這樣，彼此的眼神充滿欣賞，臉上永遠有笑容從心底綻放。一切本來應該是這樣，但現在她和向往是怎麽了？
回程要走高速公路。嚴雯沉默不語，她在默默回想這一段感情，到底是在哪裏出了問題。向往以開車為名，終於也不用假扮歡快，他看著前方無盡的黑暗，看不見路的盡頭。
嚴雯以越發平實的心態切入了生活的更深層麵，她不再是那個曾經閃耀著新婚甜蜜的幸福小女人，她也不再是那個遇到一點兒挫敗就灰心喪氣的新晉主婦，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她變得成熟起來。走在大街上，如果你偶爾與她擦肩而過，你看不出她的表情是歡喜還是悲傷，她隻是沉靜內斂地拎著大包小包，像每一個平凡主婦一樣，沒有抱怨，沒有叫苦，隻是走她應該走的路。
啾小姐並不知道嚴雯的心路曆程，隻是通過最近幾次的聚會，她明顯覺得嚴雯仿佛變了一個人。對於啾小姐言語行為中的一些挑釁，嚴雯不再給出任何反應，她隻是默默地聽他們幾個人說話，卻不參與話題。或者她就在廚房裏忙碌著為大家準備各種吃的，幹脆躲開了。這樣的改變讓啾小姐一時還難以適應，嚴雯曾經是一個多好的對手，激起了她無窮的鬥誌，這會兒嚴雯突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啾小姐竟然還有些失落。
她跑到廚房裏，說起來是幫把手，實際上她是想再觀察觀察嚴雯，是不是真的就這麽輕易繳械了。廚房裏狼煙四起，嚴雯圍著圍裙，在鍋碗瓢盆中奮戰，看到啾小姐進來，朝她笑了笑，又繼續吃力地揮舞鍋鏟。
“嚴雯，你跟向往最近沒事吧？”
“沒事，怎麽了？”
“我就問問，看上去你都不怎麽開心，話也少了。”
嚴雯笑笑，“我現在是個家庭婦女了，家庭婦女哪來那麽多話？”
啾笑笑，“家庭婦女也沒什麽不好。”
嚴雯彎腰調小火候，“是啊，挺踏實的。”
啾小姐端起嚴雯剛做好的大盤雞，誇讚道：“不得了，現在你的廚藝突飛猛進，大盤雞都會做了。”
“何止，”嚴雯擦了擦頭上的汗，“我還會做咖喱雞、辣子雞、口水雞，最近正在攻克海南文昌白斬雞。”
第十章 優質主婦的較量（4）
啾小姐想到了新的點來刺激嚴雯，她故意說：“啊呀，不過想想也蠻可惜的，你在職場上也是一個優秀的大白領，現在淪落到廚房裏，真是屈才了。”
嚴雯笑笑，“人到了不同的人生階段，想法就會變得不同，要求也隨之不同。我一直都很渴望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家庭，現在我有了，那就好好珍惜，別的不想了。”
“你心態真好，向你學習。”啾小姐端起大盤雞朝外走，走到廚房門口，禁不住又回頭看了嚴雯一眼。嚴雯圍著鍋灶打轉，抓緊間隙刷碗打蛋，砍瓜切菜，十足一個家庭婦女。看著這幅畫麵，優質主婦啾小姐的嘴邊泛起一絲淡淡的笑容，眼前的這個女人已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她是手下敗將。
客人走了，嚴雯和向往一起收拾桌上的碗筷，向往突然冒出一句：“老婆，我覺得啾挺不錯的。”
“是嗎？”
“嗯，以前沒看出來，現在覺得她的視野很寬闊，不像一般女的那樣，關注的點都很小。”
嚴雯微笑著抬起頭，問：“那她都關注的什麽呢？”
“我們公司的那些女同事平時就關心什麽化妝品啦，包包啦，shopping啦，但是啾就不太一樣，剛才她給我們講了一個笑話。她說最近出去度假的時候，發現飛機在飛行中的顛簸頻率明顯增多，她分析這一定是全球燃油價格上漲，航空公司都不肯飛高，都飛低了造成的。”
嚴雯平靜地問：“為什麽？”
“因為飛高了費油啊！哈哈！可能在低一點兒的氣層裏顛簸就是很厲害，我想想好像也有點兒道理。”
嚴雯笑笑，繼續擦桌子。
晚上，臥室，向往早已呼呼大睡，嚴雯卻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啾小姐在廚房裏的那番話在腦海裏重現。她知道那些話是為了氣自己，她並不在乎，但是現在為什麽還要失落呢？
如果她現在還是白領嚴雯，她的視野也會很開闊吧？她每天要麵試那麽多候選人，幫他們做職業規劃，把他們送往世界五百強公司，她的業績會不斷上升，她的事業版圖會無限度擴張。她每天穿著YSL動人的小套裝，腳踩Ferragamo的高跟鞋，挎著LV包包，她是氣勢如虹的白領麗人。
那晚，嚴雯做了一個夢，主婦嚴雯穿著一身歐巴桑睡衣，滿頭發卷，穿著拖鞋來到了寫字樓的大堂，像一個鄉巴佬走進大觀園。腳後的高跟鞋聲音咚咚響起，她一回頭，白領嚴雯正從自己麵前冷冷地走過，她的精致和品質讓主婦嚴雯自慚形穢。白領嚴雯看都不看她一眼，進入電梯後，不經意的回眸，眼中流露出的是對主婦嚴雯的鄙夷和不屑，電梯門關上了。
主婦嚴雯醒來，悵然若失。
小區旁邊的超市最近推出了優惠活動，購物滿一百塊就可以免費送一個環保袋，嚴雯拎著大包小包排在人群裏。隊伍排得很長很長，歐巴桑們在大聲交談著。
有個歐巴桑問嚴雯：“請問，一百塊錢換一個，那麽我這張小票是兩百塊，是不是送兩個？”
嚴雯客氣地回答：“怕是不行，每張小票隻能送一個，就算你這張小票是一千塊錢，也隻能送一個。如果你是分開的小票，那應該就沒問題。”
歐巴桑很不滿，嘟囔著：“哦喲，早知道開兩張了呀……這下白白損失了一個袋子……”
嚴雯笑笑，跟著人龍往前走了走。
優質主婦啾小姐在停車場停好了車，朝超市走去。忽然，啾在人群中看到了嚴雯的身影，她混在歐巴桑隊伍裏是那麽和諧，差點兒就沒認出來。啾小姐全身富貴行頭，腳踩十厘米高跟鞋，看到自己的手下敗將淪落到要去換購環保袋的地步，啾小姐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她笑嘻嘻地朝嚴雯走過去，“嚴雯！”
嚴雯看見她，也是一愣，很快調整過來，答了一聲，“哎。”
啾小姐故意看看商家掛起的換購海報，佯裝問道：“在幹嗎？”
“哦，購物滿一百塊可以換個環保袋，我反正也沒事，就排隊換一個。”
啾小姐誇張地叫起來，“啊呀，你要環保袋跟我說呀，我家裏有好多，我從來都不用，都是當垃圾袋用的。”
嚴雯平靜地問她：“那你平時買東西用什麽？”
啾小姐笑眯眯地從Coach手袋裏掏出一個Longchamp的折疊尼龍袋，“我都用這個，上次在法國買的，折合人民幣大概一兩千塊吧。”
嚴雯看著啾又來炫富，隻是笑笑不作任何回應。
啾小姐見目的達到也不必戀戰，就說：“那我走嘍！”
“Bye-bye！”
嚴雯目送她離去，平靜地把小票遞給工作人員，說：“我要紅色的，謝謝。”
嚴雯手持紅色的環保購物袋回到家，一進家門，就看到地上多了一雙老式的女皮鞋。
向往歡天喜地地跑了過來，“老婆你可回來了！毛姐來了！”
“毛姐？”
“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我以前的保姆，她老父親的病好了，她就回來了。她回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電話給我。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啊。”
向往拉著嚴雯來到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樸實的中年婦女，馬尾辮，臉上有深刻的皺紋，長相忠厚，一看就是個實在人。毛姐看到嚴雯還有點兒認生，嚴雯主動說：“毛姐你好，向往老提起你，我們可算是把你給盼來了！”
毛姐是四川人，說一口川普，也就是四川普通話。她有著勞動人民特有的淳樸和忠厚，她看看向往，然後對嚴雯說：“我早就跟他說嘍，一個人不好，他現在找了媳婦兒，我真是替他高興。”這段話說完，毛姐緊張得額頭已經出汗了。
嚴雯笑笑，打心眼裏喜歡這個毛姐，看上去應該很好相處。
向往最開心，他早就有心減少嚴雯的擔子，可一般的保姆他又不信任，現在毛姐來了，就什麽都好了。他親熱地拉著毛姐，“毛姐，你住的地方解決了嗎？”
“解決了。我們村有個同鄉也在上海，我先在她那裏擠一擠。”
嚴雯關心地問：“喲，那遠不遠？要是太遠了，每天讓你這麽跑來跑去咯，我們可過意不去。”
“還好，別人給了我一輛舊自行車，騎車過來大概四十五分鍾的路。”
嚴雯和向往對視了一眼，騎車四十五分鍾，什麽概念？
毛姐看到了他們的疑慮，趕緊說：“沒得啥子關係，這點兒路算啥子喲，以前在家裏種地，下地幹一天活都不覺得累。”
“那真是太麻煩你了，毛姐，我跟老公謝謝你。”
毛姐害羞地搖搖手，“向師傅人好，我給他幹活也不圖啥子，就圖個心情舒暢，所以我一回來就給他打電話了。你們看看，我哪一天上班咧？”
“隨時歡迎。”夫妻倆異口同聲地說。
經過大家的溝通，毛姐的工作時間定為每天下午四點到八點。在這四個小時裏，毛姐第一個小時收拾屋子、擦地板、熨衣服，五點開始做晚飯，七點以後收拾廚房。由於向往對毛姐的極度信任，他們還配了一把鑰匙給毛姐，毛姐向毛主席保證，要誓死捍衛這把鑰匙，保證家裏的安全。
嚴雯一下子輕鬆起來，她再也不用整天在家裏守著了，通常每天下午四點毛姐來了以後，她就到自己的小屋裏待會兒，享受不被打擾的寧靜。從繁重的家務裏解脫出來後，她也有了時間和心情約惠芬出來喝茶。惠芬見證了她這一路的變化和曆程，不由得笑起來。
第十章 優質主婦的較量（6）
“你笑什麽？”
“你呀，現在有點兒主婦的樣子了。”
“才有點兒樣子？嗬嗬，我覺得我已經身經百戰了。”
惠芬握著手裏的熏衣草奶茶，笑道：“這才到哪兒？你們現在還沒有孩子，等你們有了孩子，會麵對更多的挑戰。”
嚴雯垂下了頭，“還是晚點兒來吧，我剛剛鬆快下來。”
“是啊，有個孩子，生活就得以孩子為中心了，你好不容易剛適應了主婦的生活，又要適應當媽媽，太趕了，休息休息，等自己心情放鬆了再要寶寶。”
嚴雯笑笑，“CCC真幸福，你那麽善解人意，他工作上就是再忙再累，回到家有你這麽一安慰，什麽不開心都煙消雲散了。我剛剛來的路上還覺得自己特浮躁呢，跟你這麽一聊，現在整個人都沉靜下來了。”
惠芬聽了嚴雯的誇獎還有些不好意思，“我哪兒有你說的那麽好。”
“哎，惠芬，你們為什麽一直不要孩子啊？”
惠芬笑笑，“寶寶也是緣分，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所以不能急，急也沒用。”
嚴雯點點頭，“我什麽時候才能到達你的境界？波瀾不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惠芬拍拍她的手，“你現在已經很好了，不要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誰不是慢慢來的呢？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生活需要智慧，我也在不斷地調整自己，我們一起切磋好了。”
兩人都笑了起來，嚴雯說：“我好像沒有什麽可以獻給你。”
“怎麽沒有？我看到你那麽積極，那麽努力地去經營家庭，我也很感動呢。”
嚴雯愣了一愣。
“我很欣賞你毫無保留，沒有心機，全心全意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這種勇氣和付出也給我啟發。結婚久了，人總是難免會鬆懈，激情會慢慢退卻，這時候就更需要雙方有共識去珍惜和維護家庭。但是你的例子告訴我，不能隻把這種期待放在對方身上，應該從自己做起，形成一種良性互動。”
嚴雯細細回味著惠芬的話。
惠芬話鋒一轉，“話是這麽說，不過人性裏麵還是有些東西在召喚我，我最近迷上了看韓劇，看到別人愛得死去活來，忽然很想什麽時候自己也能這樣再愛一次。哈哈，你有這樣的時刻嗎？”
“沒有，”嚴雯回答，“向往就是我的每時每刻。”
“哇，”惠芬輕歎，“證明你們感情很深。”
嚴雯被惠芬這麽一說，也很振奮，好話誰不愛聽啊？既然從惠芬的角度看來，她和向往還是很恩愛，那就說明她和向往也沒什麽問題，旁觀者清嘛！
嚴雯回到家，桌子上已經擺了熱氣騰騰的飯菜，嚴雯對家的依戀油然而生。毛姐做了一手好菜，除了稍微辣了一點兒，其他無可挑剔。嚴雯和向往捧著飯碗感激涕零，從此算是過上好日子了！
毛姐走了過來，有點兒不安地問：“我不太熟悉小嚴的口味，要是不對胃口，你跟我說。”
嚴雯忙不迭地說：“好吃好吃！毛姐你的手藝太棒了，川菜館都不如你做得好！”
毛姐謙虛道：“我瞎做的，不敢跟人家比……”
向往也說：“毛姐，你就放心吧！你做什麽我們吃什麽，我們一點兒也不挑！”
“這咋個可以咧？還是要合你們胃口，你們要是不喜歡，我再改進。”
嚴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放下碗，說：“對了，毛姐，我有東西要給你。”她從儲藏室拎出一個袋子，“這是向往他們公司發的一些副食品，我們兩個人也吃不完，我給你打了一個包，你拿回去吃。”
第十章 優質主婦的較量（7）
“這太不好意思了。”
嚴雯笑笑，“沒事兒，跟我們不用客氣。”
嚴蓓發現陳小鋒最近一直不出門了，便問他：“不去會所嗎？”
“哦，我忘了跟你說，會所那邊我朋友出讓掉了，新買主對管理層大換血，我就不用去了。”
嚴蓓一愣，“這樣啊。”她頓了一頓，“最近也沒看你去教網球課程。”
“太辛苦了，錢賺得又少，我現在基本不收學生了。”
嚴雯又是一愣，“那你有什麽打算？”
“還沒想好，你有什麽建議嗎？”
“我想想看，想好了告訴你。”
“好的，對了，今天晚上有朋友過來，一塊兒去吃燒烤吧。”
晚上，嚴蓓一家三口載著陳小鋒的朋友一起去小金牛的店，那裏已經成為他們接客的固定場所。那個朋友叫倪葉，是陳小鋒的發小，開寵物店的。嚴蓓不太喜歡這個倪葉，看上去油腔滑調的，像個小混混。席間她隻是照顧嘎嘎的進食，沒怎麽跟他們說話，讓他們兄弟倆自己聊去吧。
過了一會兒，陳小鋒到門口接電話去了。倪葉想辦法找話說：“這家店的東西真好吃！”
嚴蓓笑笑，“是啊，我們經常來。”
“嫂子，麻煩你好好照顧小鋒，麻煩了。”
嚴蓓差點兒笑出來，“我照顧他？應該是他照顧我吧？”
倪葉趕緊解釋，“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以前的那個女朋友不太懂事，還是像嫂子這樣穩重又有閱曆的好。”
嚴蓓隨口問道：“他以前的女朋友是幹什麽的呀？”
“也沒什麽具體的工作，大小姐一個，家裏是家族企業，身家過億，脾氣難伺候得很，成天對小鋒呼來喝去的。”
嚴蓓心裏一動，身價過億？還會在乎區區的二十萬嗎？陳小鋒說過，分手的時候給了前女友二十萬。
她不露聲色地說：“也是打球認識的嗎？”
“是的。”
“小鋒就是人太好了，那女的那麽對他，小鋒還在分手的時候給人家二十萬。”
倪葉明顯愣了一下，有點兒吃驚的樣子，沒說什麽。
這時候陳小鋒回來了，“聊什麽呢？”
嚴蓓笑笑，“沒什麽。”
有了毛姐，嚴雯和向往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但是沒過多久，嚴雯便感到了隱隱的壓力。有時候向往在外頭應酬或者加班，他趕不回來，但家裏照樣做的是兩個人的飯菜量，所以就會有剩菜。久而久之，毛姐有點兒不高興了。
這天，嚴雯在自己的小屋玩了一會兒，飯點的時間趕回來，滿心歡喜以為能吃熱飯熱菜了，不料卻看見桌上空空如也，毛姐正趴在地上擦地板，累得滿頭大汗。
“毛姐，怎麽了？今天沒做菜嗎？是不是燃氣灶壞了？還是……”
毛姐抬起頭來，“不是，我就是沒做。”
“……”嚴雯吃了一驚，“為什麽？”
“我看每天都有剩菜， 做了你們也吃不完，浪費多不好。”毛姐說完，低頭又去擦地板。
嚴雯腦袋瞬間就有點兒大，她盡量耐住性子，和顏悅色地對毛姐說：“毛姐，我們不是故意要剩菜的，向往有時候加班，在外麵吃了，所以……”
毛姐丟下抹布，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走到冰箱前拉開門，從裏麵端出兩個盤子來，“還有昨天的蒸魚和豆豉鯪魚油麥菜，我給你熱熱吧。”
嚴雯穩了穩情緒，說：“毛姐，昨天的蒸魚今天再吃就腥了呀，這個蔬菜呢，也不能隔夜的，隔夜的話會產生一種致癌物質，不能吃的。”
毛姐狐疑地看看盤子，“我咋個從來沒聽說過？”
第十章 優質主婦的較量（8）
嚴雯本來有點兒不開心，但是一想到當時自己辛辛苦苦做菜也是很珍惜勞動成果的，瞬間就理解了毛姐。她笑著開解毛姐，“這是科學道理哦，千真萬確。”
毛姐索性說：“我今天沒買菜。”
“好吧，”嚴雯決定放棄了，“沒關係，我叫外賣吧！”
毛姐還是不甘心，“隔夜菜為啥子就不能吃了呢？我吃了這麽多年，也沒得癌症。”
“毛姐！”嚴雯忍不住了，“我們不討論了，好嗎？”說著她拿起電話撥打外賣號碼。
“這麽好的東西，倒了實在太可惜了，這樣吧，我帶回去吃！”毛姐說著就走進了廚房，拿出食品袋，想把菜倒進去。
嚴雯嚇了一跳，趕緊扔下電話跟了進去，攔住她，“毛姐毛姐！不行的！”
毛姐抬頭看著她，“浪費糧食太作孽了。”
“我保證！下次我們絕不浪費了，這次就算了，還是倒了吧。”嚴雯欲言又止，“主要……主要是不健康，倒了吧！”說完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從毛姐手中奪過盤子，倒進垃圾桶。毛姐幽怨地看著她，不再堅持。嚴雯走出廚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晚上向往回家，嚴雯跟他說了這件事。向往很累，對這些家庭瑣事不感興趣，敷衍著說：“那你下次把菜提前倒了不就行了？”
“萬一我記不住呢？一想起毛姐，我就想起了小學老師，什麽事兒都在後麵督促著你，讓你放鬆不得。”
“這點兒小事你都處理不好？以前還做主管呢，團隊怎麽管理的？”
嚴雯撅起嘴說：“以前我是一個人，現在不是有你了嗎？等你等了一天，好不容易回來了，跟你商量商量都不行啊？”
向往有點兒不耐煩，敷衍道：“我去洗澡。”
“咦？你不是習慣臨睡前才洗的嗎？”
“你不是說剛回來就洗好處多嗎？”
向往丟下這句話走了，嚴雯吃癟，沉悶地坐在沙發上。向往從衛生間出來，直接進了書房，順手就把門帶上了。嚴雯端起一杯茶走了進去，向往頭都沒抬。
嚴雯把茶放在向往手邊，關切地去按摩他的肩膀，溫柔地說：“怎麽了？今天在公司是不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跟我說說？”
向往玩著電腦，言簡意賅，“沒有。”
“那我們一起看碟吧！我剛買了一批新的，有你一直想看的《金剛狼》，走吧！”
“不用了，”向往甕聲甕氣地回答，“我就想一個人待會兒。”
此言一出，嚴雯站在原地愣足三十秒。在這三十秒之內，向往沒有再說什麽，嚴雯轉身朝外走去，在外麵把門關上了。嚴雯呆呆地站在書房門外回過神來之後，心如刀絞，攥緊雙拳。什麽叫“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什麽意思！嚴雯一分鍾也不想在這個家待下去，直接走到玄關處換上便鞋，拿起自己的包包就出門了。
她其實毫無目的，就想出門散散步。剛出門沒走幾步，她就聽到有人在衝她摁喇叭。她回頭一看，簡星宇剛剛泊好車，關了車門朝她走來。嚴雯絕不想在這樣的時候見任何熟人，但既然迎麵撞上了，也隻能應付一下。
簡星宇也是一臉疲憊，問她：“這麽晚一個人出去啊？”
“啊，吃完飯，散散步。”
“正好我也想走一走，走吧，一起走走，還省得你被壞人盯上。”簡星宇說著，並不等嚴雯的回應，自己就朝小區外的方向走去。嚴雯愣了一愣，隻好跟上。
到了小區門口，簡星宇回頭問她：“朝哪邊走？你平常的路線是怎樣的？”
嚴雯指指左邊，他們一起朝左邊走去。一方麵她心情不好，另一方麵跟簡星宇確實也沒什麽話好說，嚴雯隻有沉默著。簡星宇今天的興致也不高，他平時都是一副武裝好的樣子，不會在氣場上被任何人比下去，一定要占上風，抓住機會就打擊人，直到對方被他打翻在地他才罷休，是一隻好鬥的公雞。他今天狀態一低迷，就不那麽像一個戰士了，其實這也許才是真的他，但嚴雯並不關心。
簡星宇就算低迷也擺不脫心浮氣躁，他一會兒用腳尖踢著石子，一會兒掏出手機來翻看一下，就等著嚴雯問他怎麽了，可嚴雯就是不問。他隻好扭頭看看嚴雯，主動先挑起話題，“家庭主婦做得還開心嗎？”
“有什麽開心不開心，過日子唄。”
“嗬嗬，士氣不高嘛！”
嚴雯想，來了來了，他又要來打擊我了，沒想到簡星宇話鋒一轉，轉到了自己身上，“還是你們女的好，可以有老公養著，我們男的沒辦法，隻能拚下去。”
嚴雯看著他，他的臉色陰晴不定，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有時候覺得很累啊……”他感歎了一句，“對了，跟你說件事，精銳可能要被一個馬來西亞公司收購了。”
“好事壞事啊？”
簡星宇笑起來，“當然是喜憂參半。你現在真是家庭婦女了，一點兒思考能力都沒有了。”
嚴雯了解他，他有時候就是嘴賤，並非真的要傷人，嚴雯懶得跟他計較。
“公司被收購後，CCC就不再是董事長，隻擔任CEO，對董事局負責。我跟CCC私下談了一次，他本來沒想過要出售公司，但是沒想到這次對方開出的價格遠遠高於他的想象，所以他決定幹完這一票就退休了。馬來西亞那邊當然不會那麽輕易放他走，但是他的心態會完全不同，原來是為自己打拚，現在隻要安全退休就好。如果我是他，我也會這麽想， 嗬嗬，所以我估計他這個CEO也不會做長，頂多一兩年吧，我看我也要趁早為自己做好打算。”
嚴雯聽著這些，覺得跟自己已經太遙遠。
最近嚴雯的全部精力都撲在裝點“嚴雯的小屋”這件事上，白天向往出門去上班了，嚴雯就去宜家，香氛蠟燭、精致靠墊、漂亮餐盤、床上用品，連喝水的杯子也要精益求精，務必讓這個專屬於自己的地盤處處打上嚴雯的logo。
至於為什麽不把這樣的熱情投入到她和向往的家，相信這個問題不會再有人問起，一張波斯地毯引發的風波足以澆滅嚴雯心頭所有的火焰。
嚴雯在自己的小家裏聽聽音樂，喝喝茶，歇歇腳，看看書，煲煲電話粥，哪怕隻是躺在床上發會兒呆，也讓她覺得無比享受。當嚴雯擁有了一個隱秘的精神世界後，她反而覺得她跟向往的關係磨合得更好了。當你不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另一個人身上時，你自己就會輕鬆起來，對方也不會有那麽大壓力。
向往這陣子也快樂飛揚起來，小兩口恢複到以前的融洽，這讓向往也鬆了一口氣。他為了好好表現自己，主動承擔了大部分的家務，有時候下班早還會去小區門口的華聯超市逛逛，為家裏添點兒日用品或者食品。他履行了一個好男人應有的職責，他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對嚴雯的重視。
這天，向往下班之後，又習慣性地去逛超市，嚴雯正好打了個電話過來。
“老公，晚上嚴蓓兩口子約我們去吃燒烤，你回得來嗎？”
“我已經在家門口了，超市裏。”
“哦，那就好，我等你。”
“你要帶什麽東西嗎？”
嚴雯想了想，小屋缺一塊抹布，平時可以擦擦灰什麽的，就順口說了一句：“那你給我帶一塊抹布吧！”
“抹布？”
“對，抹布。”
“好。Bye-bye.”
“Bye.”
嚴雯放下電話就開始精心打扮自己，最近都沒怎麽出去見人，借這個機會把自己扮靚一下也不錯。沒過一會兒，向往回來了，手裏拎著整整兩大包的東西。他把袋子放在冰箱前，單膝跪在地上把東西往冰箱裏倒騰。
嚴雯走過去翻袋子，“我的抹布呢？”
“我沒買。”
嚴雯翻袋子的手就停了下來，疑惑道：“你沒買？”
“是啊。我想，反正是抹布嘛，為什麽還要買？家裏隨便拿個什麽破布用就行了，對吧？”
嚴雯的臉一沉，漸漸變得蒼白，即使剛剛抹了腮紅都無法阻擋血色從臉上褪去。她沒說話，站起來，坐到沙發上沉默不語。向往在空氣中嗅到一絲危險的味道，這味道是他所熟悉的。他回過頭去看嚴雯，嚴雯也在看他，像看一個陌生人。
這目光令向往不寒而栗，他下意識地站了起來，關上冰箱門，朝嚴雯走了過去。
“怎麽了？我是不是又說錯什麽，還是做錯什麽了？”
嚴雯這次很冷靜，不像以前那樣衝動，她說話的聲音慢條斯理，完全是一副企業高管的口吻，像是從前在職場上處理一些棘手問題的態度，這種態度通常很給對方壓迫感。“你既然打了電話給我，我也特地關照你了，你為什麽不買？”
“……”向往一時對她的這一麵感到很不適應。
“我既然跟你說了幫我買一塊抹布，那就說明我有這個需要。既然我已經明確了我的需要，而且你也答應我了，你為什麽不買？”
眼看這個罪名越來越大了，向往覺得必須為自己辯解兩句了，“不是的，我就是覺得沒什麽太大的必要……”
“那麽在你看來，什麽是有必要的，什麽是沒必要的？那是不是說，以後在我們的家庭支出中，我認為有必要而你認為沒必要的，那就都不買了？”
第十章 優質主婦的較量（2）
向往被嚴雯的這番話說得額頭直冒虛汗，自從嚴雯臉一沉開始，他就知道something wrong!
嚴雯說完，自己也有點兒發抖，那塊波斯地毯的陰影再次來襲。大到地毯，小到抹布，每一件事情都這麽困難，一次又一次，讓她的心情沮喪不已，也對這段關係失去了信心。一塊抹布就這樣被上綱上線了。
她站起來去給自己倒水，腳步似千斤重。由於心思恍惚，玻璃杯從她手上滑落，當的一聲在地上碎裂，嚴雯蹲下去撿碎片。向往大喊一聲：“當心！”但已經晚了，嚴雯的右手中指又添了一道口子，血滴在地板上，嚴雯木然地看著，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向往趕緊跑過去，捧起嚴雯的手察看傷情，飛奔著去拿了家庭藥箱，給她撒上雲南白藥，貼上創可貼。嚴雯越無聲，向往越崩潰，他幫嚴雯處理好傷口，立刻拿起電話打小區小賣部的電話，那裏可以送貨上門。
“喂？小賣部？我是八號樓1015室，你這裏有抹布嗎？”
超市小妹重複道：“抹布？”
“對，抹布！擦桌子用的，擦地板用的！”
超市小妹走到貨架前，“你等一下，我看看……沒有！”
向往的嗓子都劈了，聲音高了三個八度不止，“什麽？抹布都沒有？”
超市小妹很鎮定，“對，就是沒有。”
向往的腦袋開始冒青煙，他焦躁地用手擼擼頭發，在客廳裏踱步，“毛巾呢？毛巾有沒有？”
超市小妹在貨架上尋找，“毛巾啊？做什麽用的毛巾？”
向往焦急地說：“甭管做什麽用的，隻要是塊布就行！你馬上給我送過來，要快！快快快！”
五分鍾後，向往把這塊抹布獻給嚴雯，嚴雯舉著受傷的手指，看著這塊來之不易的抹布，心中五味雜陳。
向往把抹布塞到她手中，“老婆，以後你說買什麽就買什麽，我絕不打折，絕無二話，求你別再生氣了！”
嚴雯如夢如幻地說：“我沒有生氣。”
向往如釋重負，“那就好，那就好！”
嚴雯站起來，“走吧，嚴蓓他們還在等我們！”
嚴蓓家附近的亭知路是滬亭北路的一條支路，他們發掘了一個非常有趣的燒烤店，名字就叫“我是一家圖門燒烤店”。這是他們無意中在大眾點評網上發現的，開車來試了一下，從此不能自拔，隔三差五就要來打牙祭，並且熱情邀請嚴雯兩口子蒞臨。
嚴雯和向往身上還有一點兒殘留的戰場硝煙，他們沒有較勁，但都陷入了一種茫然。對於彼此，他們都有點兒無所適從，好在今天晚上和嚴蓓兩口子在一起，如果就他們兩個人，家中氣氛可想而知。同時，他們又都有一種掩飾的本能，即使沒有外人在場，他們也會在彼此麵前刻意掩飾這種茫然，裝成什麽事也沒發生。
如果不是那塊抹布，這個晚上真的會很開心。這家小小的燒烤店可愛至極，店主是一對甜蜜的小夫妻，老板娘叫小金牛，是個大美人，長得酷似張娜拉，男的叫大琪，又瘦又高，是平麵設計師，小金牛更是資深的雜誌美術總監，以他們的品位打造的這家燒烤店自然不同凡響。
燒烤店一共有十二張桌子，每張桌子以星座命名，他們今天就挑了嘎嘎的星座巨蟹座。店裏的布置處處體現了小金牛的玲瓏心思，地中海的明快調子，隨處可見的盆栽植物，手工串起的貝殼門簾，色彩鮮豔的馬賽克，不計其數的小擺件，牆上手繪的發財樹，每一個細節都洋溢著愛的喜悅。夜色中，他們的小店繁星閃爍，散發著溫暖光芒。這家超像甜品店的燒烤店，是附近一帶年輕夫婦的天堂。
第十章 優質主婦的較量（3）
陳小鋒是這裏的熟客了，大琪和小金牛過來打招呼，陳小鋒一邊忙著幫大夥兒烤串，一邊向他倆介紹自己的家庭成員。小金牛不論什麽時候都那麽甜美可人，她清新的笑容才是這家燒烤店的王牌。大家都是年輕人，很快就坐在一起聊開了。
嚴雯好奇地問她：“你們怎麽想起來開燒烤店的？”
小金牛說話的聲音又嗲又糯，“要是我說，我是為了大琪才開這家店的，你們會不會很想扁我？”
大家笑起來，問為什麽要扁。
“因為，因為這個理由聽上去很矯揉造作。”
大家又笑了起來。
小金牛不好意思起來，“大琪是狂熱的燒烤愛好者，他瘦得像竹竿一樣，每次夜裏肚子餓想吃燒烤，可是又找不到店家的時候，都很可憐。所以我就想，要是我自己開了一家燒烤店，大琪就能隨時吃到了。”
小金牛說完去看大琪，大琪是個藝術青年，戴著黑框眼鏡，笑笑地坐在一旁，不多話。可是誰都看得出來他們兩個超恩愛的，隻有這麽恩愛的人，才能把這種甜蜜的氣息擴散開來，讓別人也分享到愛的滋味。 雖然小金牛隻是淡淡說著，但是開店的辛苦不難想象，一個嬌滴滴的女孩能夠扛起這些，都是為了愛。
看著他們幸福的模樣，嚴雯回想起和向往最初認識的時光。那時候他們也像這樣，彼此的眼神充滿欣賞，臉上永遠有笑容從心底綻放。一切本來應該是這樣，但現在她和向往是怎麽了？
回程要走高速公路。嚴雯沉默不語，她在默默回想這一段感情，到底是在哪裏出了問題。向往以開車為名，終於也不用假扮歡快，他看著前方無盡的黑暗，看不見路的盡頭。
嚴雯以越發平實的心態切入了生活的更深層麵，她不再是那個曾經閃耀著新婚甜蜜的幸福小女人，她也不再是那個遇到一點兒挫敗就灰心喪氣的新晉主婦，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她變得成熟起來。走在大街上，如果你偶爾與她擦肩而過，你看不出她的表情是歡喜還是悲傷，她隻是沉靜內斂地拎著大包小包，像每一個平凡主婦一樣，沒有抱怨，沒有叫苦，隻是走她應該走的路。
啾小姐並不知道嚴雯的心路曆程，隻是通過最近幾次的聚會，她明顯覺得嚴雯仿佛變了一個人。對於啾小姐言語行為中的一些挑釁，嚴雯不再給出任何反應，她隻是默默地聽他們幾個人說話，卻不參與話題。或者她就在廚房裏忙碌著為大家準備各種吃的，幹脆躲開了。這樣的改變讓啾小姐一時還難以適應，嚴雯曾經是一個多好的對手，激起了她無窮的鬥誌，這會兒嚴雯突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啾小姐竟然還有些失落。
她跑到廚房裏，說起來是幫把手，實際上她是想再觀察觀察嚴雯，是不是真的就這麽輕易繳械了。廚房裏狼煙四起，嚴雯圍著圍裙，在鍋碗瓢盆中奮戰，看到啾小姐進來，朝她笑了笑，又繼續吃力地揮舞鍋鏟。
“嚴雯，你跟向往最近沒事吧？”
“沒事，怎麽了？”
“我就問問，看上去你都不怎麽開心，話也少了。”
嚴雯笑笑，“我現在是個家庭婦女了，家庭婦女哪來那麽多話？”
啾笑笑，“家庭婦女也沒什麽不好。”
嚴雯彎腰調小火候，“是啊，挺踏實的。”
啾小姐端起嚴雯剛做好的大盤雞，誇讚道：“不得了，現在你的廚藝突飛猛進，大盤雞都會做了。”
“何止，”嚴雯擦了擦頭上的汗，“我還會做咖喱雞、辣子雞、口水雞，最近正在攻克海南文昌白斬雞。”
第十章 優質主婦的較量（4）
啾小姐想到了新的點來刺激嚴雯，她故意說：“啊呀，不過想想也蠻可惜的，你在職場上也是一個優秀的大白領，現在淪落到廚房裏，真是屈才了。”
嚴雯笑笑，“人到了不同的人生階段，想法就會變得不同，要求也隨之不同。我一直都很渴望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家庭，現在我有了，那就好好珍惜，別的不想了。”
“你心態真好，向你學習。”啾小姐端起大盤雞朝外走，走到廚房門口，禁不住又回頭看了嚴雯一眼。嚴雯圍著鍋灶打轉，抓緊間隙刷碗打蛋，砍瓜切菜，十足一個家庭婦女。看著這幅畫麵，優質主婦啾小姐的嘴邊泛起一絲淡淡的笑容，眼前的這個女人已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她是手下敗將。
客人走了，嚴雯和向往一起收拾桌上的碗筷，向往突然冒出一句：“老婆，我覺得啾挺不錯的。”
“是嗎？”
“嗯，以前沒看出來，現在覺得她的視野很寬闊，不像一般女的那樣，關注的點都很小。”
嚴雯微笑著抬起頭，問：“那她都關注的什麽呢？”
“我們公司的那些女同事平時就關心什麽化妝品啦，包包啦，shopping啦，但是啾就不太一樣，剛才她給我們講了一個笑話。她說最近出去度假的時候，發現飛機在飛行中的顛簸頻率明顯增多，她分析這一定是全球燃油價格上漲，航空公司都不肯飛高，都飛低了造成的。”
嚴雯平靜地問：“為什麽？”
“因為飛高了費油啊！哈哈！可能在低一點兒的氣層裏顛簸就是很厲害，我想想好像也有點兒道理。”
嚴雯笑笑，繼續擦桌子。
晚上，臥室，向往早已呼呼大睡，嚴雯卻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啾小姐在廚房裏的那番話在腦海裏重現。她知道那些話是為了氣自己，她並不在乎，但是現在為什麽還要失落呢？
如果她現在還是白領嚴雯，她的視野也會很開闊吧？她每天要麵試那麽多候選人，幫他們做職業規劃，把他們送往世界五百強公司，她的業績會不斷上升，她的事業版圖會無限度擴張。她每天穿著YSL動人的小套裝，腳踩Ferragamo的高跟鞋，挎著LV包包，她是氣勢如虹的白領麗人。
那晚，嚴雯做了一個夢，主婦嚴雯穿著一身歐巴桑睡衣，滿頭發卷，穿著拖鞋來到了寫字樓的大堂，像一個鄉巴佬走進大觀園。腳後的高跟鞋聲音咚咚響起，她一回頭，白領嚴雯正從自己麵前冷冷地走過，她的精致和品質讓主婦嚴雯自慚形穢。白領嚴雯看都不看她一眼，進入電梯後，不經意的回眸，眼中流露出的是對主婦嚴雯的鄙夷和不屑，電梯門關上了。
主婦嚴雯醒來，悵然若失。
小區旁邊的超市最近推出了優惠活動，購物滿一百塊就可以免費送一個環保袋，嚴雯拎著大包小包排在人群裏。隊伍排得很長很長，歐巴桑們在大聲交談著。
有個歐巴桑問嚴雯：“請問，一百塊錢換一個，那麽我這張小票是兩百塊，是不是送兩個？”
嚴雯客氣地回答：“怕是不行，每張小票隻能送一個，就算你這張小票是一千塊錢，也隻能送一個。如果你是分開的小票，那應該就沒問題。”
歐巴桑很不滿，嘟囔著：“哦喲，早知道開兩張了呀……這下白白損失了一個袋子……”
嚴雯笑笑，跟著人龍往前走了走。
優質主婦啾小姐在停車場停好了車，朝超市走去。忽然，啾在人群中看到了嚴雯的身影，她混在歐巴桑隊伍裏是那麽和諧，差點兒就沒認出來。啾小姐全身富貴行頭，腳踩十厘米高跟鞋，看到自己的手下敗將淪落到要去換購環保袋的地步，啾小姐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她笑嘻嘻地朝嚴雯走過去，“嚴雯！”
嚴雯看見她，也是一愣，很快調整過來，答了一聲，“哎。”
啾小姐故意看看商家掛起的換購海報，佯裝問道：“在幹嗎？”
“哦，購物滿一百塊可以換個環保袋，我反正也沒事，就排隊換一個。”
啾小姐誇張地叫起來，“啊呀，你要環保袋跟我說呀，我家裏有好多，我從來都不用，都是當垃圾袋用的。”
嚴雯平靜地問她：“那你平時買東西用什麽？”
啾小姐笑眯眯地從Coach手袋裏掏出一個Longchamp的折疊尼龍袋，“我都用這個，上次在法國買的，折合人民幣大概一兩千塊吧。”
嚴雯看著啾又來炫富，隻是笑笑不作任何回應。
啾小姐見目的達到也不必戀戰，就說：“那我走嘍！”
“Bye-bye！”
嚴雯目送她離去，平靜地把小票遞給工作人員，說：“我要紅色的，謝謝。”
嚴雯手持紅色的環保購物袋回到家，一進家門，就看到地上多了一雙老式的女皮鞋。
向往歡天喜地地跑了過來，“老婆你可回來了！毛姐來了！”
“毛姐？”
“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我以前的保姆，她老父親的病好了，她就回來了。她回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電話給我。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啊。”
向往拉著嚴雯來到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樸實的中年婦女，馬尾辮，臉上有深刻的皺紋，長相忠厚，一看就是個實在人。毛姐看到嚴雯還有點兒認生，嚴雯主動說：“毛姐你好，向往老提起你，我們可算是把你給盼來了！”
毛姐是四川人，說一口川普，也就是四川普通話。她有著勞動人民特有的淳樸和忠厚，她看看向往，然後對嚴雯說：“我早就跟他說嘍，一個人不好，他現在找了媳婦兒，我真是替他高興。”這段話說完，毛姐緊張得額頭已經出汗了。
嚴雯笑笑，打心眼裏喜歡這個毛姐，看上去應該很好相處。
向往最開心，他早就有心減少嚴雯的擔子，可一般的保姆他又不信任，現在毛姐來了，就什麽都好了。他親熱地拉著毛姐，“毛姐，你住的地方解決了嗎？”
“解決了。我們村有個同鄉也在上海，我先在她那裏擠一擠。”
嚴雯關心地問：“喲，那遠不遠？要是太遠了，每天讓你這麽跑來跑去咯，我們可過意不去。”
“還好，別人給了我一輛舊自行車，騎車過來大概四十五分鍾的路。”
嚴雯和向往對視了一眼，騎車四十五分鍾，什麽概念？
毛姐看到了他們的疑慮，趕緊說：“沒得啥子關係，這點兒路算啥子喲，以前在家裏種地，下地幹一天活都不覺得累。”
“那真是太麻煩你了，毛姐，我跟老公謝謝你。”
毛姐害羞地搖搖手，“向師傅人好，我給他幹活也不圖啥子，就圖個心情舒暢，所以我一回來就給他打電話了。你們看看，我哪一天上班咧？”
“隨時歡迎。”夫妻倆異口同聲地說。
經過大家的溝通，毛姐的工作時間定為每天下午四點到八點。在這四個小時裏，毛姐第一個小時收拾屋子、擦地板、熨衣服，五點開始做晚飯，七點以後收拾廚房。由於向往對毛姐的極度信任，他們還配了一把鑰匙給毛姐，毛姐向毛主席保證，要誓死捍衛這把鑰匙，保證家裏的安全。
嚴雯一下子輕鬆起來，她再也不用整天在家裏守著了，通常每天下午四點毛姐來了以後，她就到自己的小屋裏待會兒，享受不被打擾的寧靜。從繁重的家務裏解脫出來後，她也有了時間和心情約惠芬出來喝茶。惠芬見證了她這一路的變化和曆程，不由得笑起來。
第十章 優質主婦的較量（6）
“你笑什麽？”
“你呀，現在有點兒主婦的樣子了。”
“才有點兒樣子？嗬嗬，我覺得我已經身經百戰了。”
惠芬握著手裏的熏衣草奶茶，笑道：“這才到哪兒？你們現在還沒有孩子，等你們有了孩子，會麵對更多的挑戰。”
嚴雯垂下了頭，“還是晚點兒來吧，我剛剛鬆快下來。”
“是啊，有個孩子，生活就得以孩子為中心了，你好不容易剛適應了主婦的生活，又要適應當媽媽，太趕了，休息休息，等自己心情放鬆了再要寶寶。”
嚴雯笑笑，“CCC真幸福，你那麽善解人意，他工作上就是再忙再累，回到家有你這麽一安慰，什麽不開心都煙消雲散了。我剛剛來的路上還覺得自己特浮躁呢，跟你這麽一聊，現在整個人都沉靜下來了。”
惠芬聽了嚴雯的誇獎還有些不好意思，“我哪兒有你說的那麽好。”
“哎，惠芬，你們為什麽一直不要孩子啊？”
惠芬笑笑，“寶寶也是緣分，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所以不能急，急也沒用。”
嚴雯點點頭，“我什麽時候才能到達你的境界？波瀾不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惠芬拍拍她的手，“你現在已經很好了，不要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誰不是慢慢來的呢？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生活需要智慧，我也在不斷地調整自己，我們一起切磋好了。”
兩人都笑了起來，嚴雯說：“我好像沒有什麽可以獻給你。”
“怎麽沒有？我看到你那麽積極，那麽努力地去經營家庭，我也很感動呢。”
嚴雯愣了一愣。
“我很欣賞你毫無保留，沒有心機，全心全意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這種勇氣和付出也給我啟發。結婚久了，人總是難免會鬆懈，激情會慢慢退卻，這時候就更需要雙方有共識去珍惜和維護家庭。但是你的例子告訴我，不能隻把這種期待放在對方身上，應該從自己做起，形成一種良性互動。”
嚴雯細細回味著惠芬的話。
惠芬話鋒一轉，“話是這麽說，不過人性裏麵還是有些東西在召喚我，我最近迷上了看韓劇，看到別人愛得死去活來，忽然很想什麽時候自己也能這樣再愛一次。哈哈，你有這樣的時刻嗎？”
“沒有，”嚴雯回答，“向往就是我的每時每刻。”
“哇，”惠芬輕歎，“證明你們感情很深。”
嚴雯被惠芬這麽一說，也很振奮，好話誰不愛聽啊？既然從惠芬的角度看來，她和向往還是很恩愛，那就說明她和向往也沒什麽問題，旁觀者清嘛！
嚴雯回到家，桌子上已經擺了熱氣騰騰的飯菜，嚴雯對家的依戀油然而生。毛姐做了一手好菜，除了稍微辣了一點兒，其他無可挑剔。嚴雯和向往捧著飯碗感激涕零，從此算是過上好日子了！
毛姐走了過來，有點兒不安地問：“我不太熟悉小嚴的口味，要是不對胃口，你跟我說。”
嚴雯忙不迭地說：“好吃好吃！毛姐你的手藝太棒了，川菜館都不如你做得好！”
毛姐謙虛道：“我瞎做的，不敢跟人家比……”
向往也說：“毛姐，你就放心吧！你做什麽我們吃什麽，我們一點兒也不挑！”
“這咋個可以咧？還是要合你們胃口，你們要是不喜歡，我再改進。”
嚴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放下碗，說：“對了，毛姐，我有東西要給你。”她從儲藏室拎出一個袋子，“這是向往他們公司發的一些副食品，我們兩個人也吃不完，我給你打了一個包，你拿回去吃。”
第十章 優質主婦的較量（7）
“這太不好意思了。”
嚴雯笑笑，“沒事兒，跟我們不用客氣。”
嚴蓓發現陳小鋒最近一直不出門了，便問他：“不去會所嗎？”
“哦，我忘了跟你說，會所那邊我朋友出讓掉了，新買主對管理層大換血，我就不用去了。”
嚴蓓一愣，“這樣啊。”她頓了一頓，“最近也沒看你去教網球課程。”
“太辛苦了，錢賺得又少，我現在基本不收學生了。”
嚴雯又是一愣，“那你有什麽打算？”
“還沒想好，你有什麽建議嗎？”
“我想想看，想好了告訴你。”
“好的，對了，今天晚上有朋友過來，一塊兒去吃燒烤吧。”
晚上，嚴蓓一家三口載著陳小鋒的朋友一起去小金牛的店，那裏已經成為他們接客的固定場所。那個朋友叫倪葉，是陳小鋒的發小，開寵物店的。嚴蓓不太喜歡這個倪葉，看上去油腔滑調的，像個小混混。席間她隻是照顧嘎嘎的進食，沒怎麽跟他們說話，讓他們兄弟倆自己聊去吧。
過了一會兒，陳小鋒到門口接電話去了。倪葉想辦法找話說：“這家店的東西真好吃！”
嚴蓓笑笑，“是啊，我們經常來。”
“嫂子，麻煩你好好照顧小鋒，麻煩了。”
嚴蓓差點兒笑出來，“我照顧他？應該是他照顧我吧？”
倪葉趕緊解釋，“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以前的那個女朋友不太懂事，還是像嫂子這樣穩重又有閱曆的好。”
嚴蓓隨口問道：“他以前的女朋友是幹什麽的呀？”
“也沒什麽具體的工作，大小姐一個，家裏是家族企業，身家過億，脾氣難伺候得很，成天對小鋒呼來喝去的。”
嚴蓓心裏一動，身價過億？還會在乎區區的二十萬嗎？陳小鋒說過，分手的時候給了前女友二十萬。
她不露聲色地說：“也是打球認識的嗎？”
“是的。”
“小鋒就是人太好了，那女的那麽對他，小鋒還在分手的時候給人家二十萬。”
倪葉明顯愣了一下，有點兒吃驚的樣子，沒說什麽。
這時候陳小鋒回來了，“聊什麽呢？”
嚴蓓笑笑，“沒什麽。”
有了毛姐，嚴雯和向往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但是沒過多久，嚴雯便感到了隱隱的壓力。有時候向往在外頭應酬或者加班，他趕不回來，但家裏照樣做的是兩個人的飯菜量，所以就會有剩菜。久而久之，毛姐有點兒不高興了。
這天，嚴雯在自己的小屋玩了一會兒，飯點的時間趕回來，滿心歡喜以為能吃熱飯熱菜了，不料卻看見桌上空空如也，毛姐正趴在地上擦地板，累得滿頭大汗。
“毛姐，怎麽了？今天沒做菜嗎？是不是燃氣灶壞了？還是……”
毛姐抬起頭來，“不是，我就是沒做。”
“……”嚴雯吃了一驚，“為什麽？”
“我看每天都有剩菜， 做了你們也吃不完，浪費多不好。”毛姐說完，低頭又去擦地板。
嚴雯腦袋瞬間就有點兒大，她盡量耐住性子，和顏悅色地對毛姐說：“毛姐，我們不是故意要剩菜的，向往有時候加班，在外麵吃了，所以……”
毛姐丟下抹布，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走到冰箱前拉開門，從裏麵端出兩個盤子來，“還有昨天的蒸魚和豆豉鯪魚油麥菜，我給你熱熱吧。”
嚴雯穩了穩情緒，說：“毛姐，昨天的蒸魚今天再吃就腥了呀，這個蔬菜呢，也不能隔夜的，隔夜的話會產生一種致癌物質，不能吃的。”
毛姐狐疑地看看盤子，“我咋個從來沒聽說過？”
第十章 優質主婦的較量（8）
嚴雯本來有點兒不開心，但是一想到當時自己辛辛苦苦做菜也是很珍惜勞動成果的，瞬間就理解了毛姐。她笑著開解毛姐，“這是科學道理哦，千真萬確。”
毛姐索性說：“我今天沒買菜。”
“好吧，”嚴雯決定放棄了，“沒關係，我叫外賣吧！”
毛姐還是不甘心，“隔夜菜為啥子就不能吃了呢？我吃了這麽多年，也沒得癌症。”
“毛姐！”嚴雯忍不住了，“我們不討論了，好嗎？”說著她拿起電話撥打外賣號碼。
“這麽好的東西，倒了實在太可惜了，這樣吧，我帶回去吃！”毛姐說著就走進了廚房，拿出食品袋，想把菜倒進去。
嚴雯嚇了一跳，趕緊扔下電話跟了進去，攔住她，“毛姐毛姐！不行的！”
毛姐抬頭看著她，“浪費糧食太作孽了。”
“我保證！下次我們絕不浪費了，這次就算了，還是倒了吧。”嚴雯欲言又止，“主要……主要是不健康，倒了吧！”說完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從毛姐手中奪過盤子，倒進垃圾桶。毛姐幽怨地看著她，不再堅持。嚴雯走出廚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晚上向往回家，嚴雯跟他說了這件事。向往很累，對這些家庭瑣事不感興趣，敷衍著說：“那你下次把菜提前倒了不就行了？”
“萬一我記不住呢？一想起毛姐，我就想起了小學老師，什麽事兒都在後麵督促著你，讓你放鬆不得。”
“這點兒小事你都處理不好？以前還做主管呢，團隊怎麽管理的？”
嚴雯撅起嘴說：“以前我是一個人，現在不是有你了嗎？等你等了一天，好不容易回來了，跟你商量商量都不行啊？”
向往有點兒不耐煩，敷衍道：“我去洗澡。”
“咦？你不是習慣臨睡前才洗的嗎？”
“你不是說剛回來就洗好處多嗎？”
向往丟下這句話走了，嚴雯吃癟，沉悶地坐在沙發上。向往從衛生間出來，直接進了書房，順手就把門帶上了。嚴雯端起一杯茶走了進去，向往頭都沒抬。
嚴雯把茶放在向往手邊，關切地去按摩他的肩膀，溫柔地說：“怎麽了？今天在公司是不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跟我說說？”
向往玩著電腦，言簡意賅，“沒有。”
“那我們一起看碟吧！我剛買了一批新的，有你一直想看的《金剛狼》，走吧！”
“不用了，”向往甕聲甕氣地回答，“我就想一個人待會兒。”
此言一出，嚴雯站在原地愣足三十秒。在這三十秒之內，向往沒有再說什麽，嚴雯轉身朝外走去，在外麵把門關上了。嚴雯呆呆地站在書房門外回過神來之後，心如刀絞，攥緊雙拳。什麽叫“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什麽意思！嚴雯一分鍾也不想在這個家待下去，直接走到玄關處換上便鞋，拿起自己的包包就出門了。
她其實毫無目的，就想出門散散步。剛出門沒走幾步，她就聽到有人在衝她摁喇叭。她回頭一看，簡星宇剛剛泊好車，關了車門朝她走來。嚴雯絕不想在這樣的時候見任何熟人，但既然迎麵撞上了，也隻能應付一下。
簡星宇也是一臉疲憊，問她：“這麽晚一個人出去啊？”
“啊，吃完飯，散散步。”
“正好我也想走一走，走吧，一起走走，還省得你被壞人盯上。”簡星宇說著，並不等嚴雯的回應，自己就朝小區外的方向走去。嚴雯愣了一愣，隻好跟上。
到了小區門口，簡星宇回頭問她：“朝哪邊走？你平常的路線是怎樣的？”
嚴雯指指左邊，他們一起朝左邊走去。一方麵她心情不好，另一方麵跟簡星宇確實也沒什麽話好說，嚴雯隻有沉默著。簡星宇今天的興致也不高，他平時都是一副武裝好的樣子，不會在氣場上被任何人比下去，一定要占上風，抓住機會就打擊人，直到對方被他打翻在地他才罷休，是一隻好鬥的公雞。他今天狀態一低迷，就不那麽像一個戰士了，其實這也許才是真的他，但嚴雯並不關心。
簡星宇就算低迷也擺不脫心浮氣躁，他一會兒用腳尖踢著石子，一會兒掏出手機來翻看一下，就等著嚴雯問他怎麽了，可嚴雯就是不問。他隻好扭頭看看嚴雯，主動先挑起話題，“家庭主婦做得還開心嗎？”
“有什麽開心不開心，過日子唄。”
“嗬嗬，士氣不高嘛！”
嚴雯想，來了來了，他又要來打擊我了，沒想到簡星宇話鋒一轉，轉到了自己身上，“還是你們女的好，可以有老公養著，我們男的沒辦法，隻能拚下去。”
嚴雯看著他，他的臉色陰晴不定，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有時候覺得很累啊……”他感歎了一句，“對了，跟你說件事，精銳可能要被一個馬來西亞公司收購了。”
“好事壞事啊？”
簡星宇笑起來，“當然是喜憂參半。你現在真是家庭婦女了，一點兒思考能力都沒有了。”
嚴雯了解他，他有時候就是嘴賤，並非真的要傷人，嚴雯懶得跟他計較。
“公司被收購後，CCC就不再是董事長，隻擔任CEO，對董事局負責。我跟CCC私下談了一次，他本來沒想過要出售公司，但是沒想到這次對方開出的價格遠遠高於他的想象，所以他決定幹完這一票就退休了。馬來西亞那邊當然不會那麽輕易放他走，但是他的心態會完全不同，原來是為自己打拚，現在隻要安全退休就好。如果我是他，我也會這麽想， 嗬嗬，所以我估計他這個CEO也不會做長，頂多一兩年吧，我看我也要趁早為自己做好打算。”
嚴雯聽著這些，覺得跟自己已經太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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