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樹風流又逢春
禦花園中開朵花。
禦花園裏花卉眾多,排滿各個時令,開花倒沒有什麽大不的。可是朵卻不是普通的花,是朵綠豆花,並且是雲岩公主親手播種照料的綠豆苗開出來的花。
皇後娘娘三年前在禦花園裏辟的個小園子,裏頭不種花草,隻種莊稼。皇宮裏頭每位公主娘娘都在小園子裏頭圈小片地,種的有苞穀、小麥、白菜等等,全憑自選。就連太後娘娘也十分好興致地在園子裏種棵紅臉高粱。
雲岩公主今年芳齡十六歲,母妃早逝,是太後娘娘撫養長大的,因此也是段雲嶂最疼愛的妹妹之。個月前,雲岩嫁給淩大將軍的長子,在宮外起座公主府。如今小兩口正是甜甜蜜蜜如膠似漆的時候,雲岩公主卻扔下新婚夫婿,為朵綠豆花跑回宮來。
大早,雲岩公主便衝進香羅殿,把金鳳從床上挖起來,路扯到禦花園,蹲在泥土上等綠豆開花。金鳳又困又餓,心裏思念著的青椒炒臘肉,卻又架不住雲岩公主的熱情。兩人在晨光中撅著屁股等好久,腰酸背疼,隻好命人拿兩個小木凳來坐下。
金鳳悄悄向風月道:“去叫禦膳房弄些早膳送過來,公主也還沒用過膳呢。”
風月低頭應下,正要離開,卻聽到雲岩公主大叫起來:“皇嫂,開花!開花!”
金鳳歎氣:“從寅時等到日上三竿,就是個鐵樹也該開花。”
雲岩全然聽不出話中的牢騷,個勁地驚喜道:“皇嫂,好漂亮!”
“皇嫂自然是漂亮的。”
“皇嫂!”雲岩轉身猛扯的袖子,“是花!看,它的花瓣多嫩呀。”
金鳳默默地掃眼那可憐兮兮的綠豆花。標準的四片花瓣,片比片大,最大的那片托在花下,像片嫩葉,最小的兩片則怯生生團在花心,麵黃肌瘦。
終究不忍拂雲岩的興致,便道:“隻是第朵,又沒有盛開。再過幾日,棵綠豆能開十幾朵花呢。再等到秋,結出來的豆莢裏麵就都是綠瑩瑩的豆子。”
“皇嫂,事別告訴淩霄,等秋到,帶他進宮來喝綠豆湯!”
金鳳笑:“家淩霄大小是個將軍,哪裏會關心幾顆綠豆?”
“是親手種的,當然意義非凡!他要是敢看不起,……”雲岩咬牙切齒地揮揮粉拳,“就打得他滿地找牙!”
“……”金鳳在心中沉痛地表示下對淩小將軍的同情。另方麵,又有些感慨,小公主長大,都學會河東獅吼。
看雲岩眉眼裏全是嬌嗔喜悅,想必那舞槍弄棒的淩小將軍對極好。
唉,才是夫妻應該有的樣子吧。
“雲岩,直蹲在裏等也沒有用,不如等過幾綠豆花全開,皇嫂再派人通知進宮?”
雲岩戀戀不舍地看那綠豆花眼,道:“好。”
“也別在宮裏住太久。總是讓淩霄獨守空房,萬他舞著大刀打進宮來,還真沒有個侍衛能攔得住他。”
雲岩臉上又飄上兩片紅暈。
眼瞅著風月托著個托盤快步走過來,金鳳便無心再去捉弄雲岩。掀開保溫的瓷頂,白嫩的臘肉小包子嬌俏地出現在眼前。
雲岩仿佛想起什麽事,又驚乍地叫起來:“皇嫂,雲岩還有件事情要拜托呢。”
金鳳訕訕地收回摸向小包子的手:“什麽事?”
“白玉姐姐新作的《漪瀾詩集》在宮外風靡時,書難求。前日硬是讓淩霄去給弄本,正想讓白玉姐姐給題個字呢。”雲岩大大的眼睛個勁兒地忽閃。
“怎麽不自己去香羅殿找呢?”金鳳問道。
雲岩麵現難色:“皇嫂,不是不知道,白玉姐姐那個人有……怎麽呢,怕見到又不思進取,隻想著嫁人。”
“可是又喜歡的詩。”
“是呀是呀。白玉姐姐真的太有才華!”雲岩十分崇拜地感歎,而後又有些失落,“可是跟在起,卻覺得自己太笨。”
金鳳笑著摸摸的頭發:“想寫詩和想嫁人,都隻是個人的想法而已。嫁人嫁得好,和寫詩寫的好,是樣的。”
雲岩愣。
“皇嫂,在開玩笑麽?”
金鳳挑眉:“皇嫂看起來像在開玩笑麽?”
“可是……”
“好,快把的詩集拿出來,皇嫂明日便去找白玉給題字。現在,皇嫂得用早膳,看臘肉小包子都等得不耐煩。”金鳳指著那快要撐破皮的臘肉小包子,拍拍雲岩的頭。
金鳳與雲岩在禦花園的黍微亭裏坐,邊笑邊啃著臘肉小包子。雲岩不少公主府裏頭的趣事,以及淩小將軍的糗事,讓金鳳心中十分滿足,十分愉悅。
兩人餓上午,便鼓作氣將盤中的食物打掃得幹幹淨淨,正在金鳳舔著指尖有些意猶未盡的時候,亭子外頭衝進來個人。
“雲岩!侄媳婦!們可得救救老叔叔!”攏月王爺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平日修得油光水滑的鬢角居然漏下幾縷散發,可見他方才奔跑得多麽激烈,心中又有多麽惶恐。
金鳳嚇跳:“皇叔,是怎麽?”在的印象中,段攏月向淡定得好像輕飄飄的雲,能讓他驚惶成樣,莫不是豬群闖進花園?
段攏月來不及多做解釋,隻道:“任誰問起,隻不在,出宮!”他目光如炬地瞧見亭後叢茂盛的萬年青,當即疾風樣奔過去,往樹叢後跳,便不見。他從前領著小段雲嶂偷吃酒的時候鑽樹叢鑽慣的,如今動作依然熟練。
金鳳和雲岩對視著發怔,心裏都十分感慨,攏月皇叔真是老當益壯。
究竟是什麽東西能讓段攏月如此害怕?真是令人好奇得心癢難止。
等會兒,遠遠地從綠樹小徑上奔過來個紫裙的子,身材嬌小窈窕,皮膚白晰。走近看,原來是個中年子,眼角已有顯著的紋理,然而五官仍然十分標致。
紫裙子走進,見金鳳和雲岩端坐亭中,旁還有宮人服侍,自然清楚二人身份不低。款款地行個禮,舉手投足之間十分大方。
“西粵特使朱談,見過兩位娘娘。”
金鳳心中動。就是那個要帶美人入宮來跟比黑比胖的西粵官?
雲岩已經揮起手來:“不是娘娘,是公主,雲岩公主。位是皇嫂,當今的皇後娘娘。”
朱談官臉上變:“就是皇後娘娘?”忍不住盯著金鳳看會兒,而後讚歎道:“皇帝陛下所言不虛,娘娘真乃姿國色。國子實在難及。”
金鳳聽著樣溢美之詞,心裏實在有些別扭,於是咳聲,道:“朱官為何在禦花園內奔跑呢?”
朱談官略有些羞澀地笑:“朱談在找攏月王爺。”
金鳳和雲岩長長地聲。
朱談官於是將事情原原本本地遍。
不出金鳳所料,西粵官入宮覲見皇後娘娘的請求,皇帝陛下沒有認可。位朱官於是退而求其次,希望帶著三位西粵美人去參觀下朝皇宮內苑。皇帝陛下倒也想不出什麽理由拒絕,於是便答應下來。
正值炎夏,河南又起旱災,朝廷忙著賑災,哪裏還有閑暇管些滿心遊玩的西粵人?皇帝陛下思來想去,滿朝文武中最清閑的莫過於個人,便將接待西粵使團的任務交給他。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閑散王爺段攏月。
聽要陪伴美人,段攏月自然也是心花怒放,滿口應承。
驛館會麵之時,朱談官見段攏月,驚為人,當下便芳心暗許。於是將那三位黑胖美人支開,獨自跟著段攏月入宮。
段攏月眼見那三位美人的風姿,自然對朱談官的安排沒有絲毫意見。兩人在皇宮各處走陣,相談甚歡。朱談官覺得段攏月性情瀟灑,見識廣博,段攏月也覺得朱談官豪爽灑脫,大方穩重。
壞就壞在朱談官定力不夠。
走到禦花園外,片綠柳殷勤地從牆內伸出來。綠柳和美人讓朱談官有些把持不住,當時在那綠柳下麵狠狠地親段攏月口,正中美人紅唇。
攏月王爺平生閱曆再多,也沒有見過等陣仗,當下煞白臉,不知作何反應。朱談官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過分,便撫著他的肩膀安慰道:“會對負責任的。”
哪料此話出,攏月王爺更是麵無人色,幹脆掉頭就跑。
朱談官擔心朝子心靈脆弱,萬再尋短見可就不好,便路追到裏。
金鳳瞅著亭後那叢萬年青的葉子顫幾顫,終於忍不住噴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