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觀(清穿) --番外之弘曆篇

來源: 天鑰橋路 2009-09-01 10:01:05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8425 bytes)
番外之弘曆篇

八歲之前,我忙著為自己活,在書房裏和書房外學一切有用的東西,來爭取先生的誇讚、嫡福晉的寵愛和阿瑪的重視,爭取一個未來。皇家的孩子沒有童年,天真的孩子不長命,八麵玲瓏才能生存,而我深諳王府裏的生存之道。

  那時候我從沒有把額娘放進眼睛裏,額娘出身低微,我不是在額娘身邊長大的,做為阿瑪的嫡福晉親自教養的孩子,小時候我與額娘見麵的機會是很少的。那時候的她總是畏畏縮縮的跟在別的額娘們的後麵,偷偷的看我一眼,甚至不敢像五弟的蓮額娘那樣背地裏塞給他個香袋、箭套什麽的。也許是因為怕福晉知道了不快吧,但是我不在乎,雖然我知道她是愛我的,從她的眼神裏能夠看出來。

  阿瑪很少關注她,那時我雖小,已經知道,在王府裏,不得寵又沒有身份的妾侍的日子是不好過的。印象中她的表情總是憂鬱的,即使是笑容裏也帶著寞落,我隱隱的有些瞧不起她,雖然很小心的不表現出來,可是每當一年中有限的幾次可以與她獨處的時間來到時,她沒完沒了的淚水,令我既無奈又困擾。我總是默默靠著她坐著,給她拭淚,那時我就下決心要靠自己的努力給她尊貴的身份,不再流淚,不再看別人的臉色,不再受府裏稍有體麵的太監嬤嬤的冷語。

  但是對她的感情也僅隻於此,皇家少親情,確乎不假,並非天性涼薄,而是形勢使然。我的驕傲不允許自己的親生額娘如此的被人輕視。

  這樣過了若幹年,我的心意變了,她的心意也變了。

  阿瑪在忙著跟叔叔伯伯們爭儲位,我在府裏也沒閑著,忙著跟三哥和五弟爭世子之位,好在我的兄弟沒有阿瑪的兄弟們那麽多,勝負很快有了分曉。三個兄弟中,我總是最出色的,三哥是因為太愚笨,而五弟則是聰明勁沒有用到正地方。在皇家裏,最難以避免的事情就是“爭”,區別隻在於爭的目標和技巧而已。我用功讀書,爭來阿瑪的重視;我在獵場上以身犯險,手刃猛虎,爭得皇祖父的垂青。很快,我的目標就從雍親王的世子變成那俯視天下的至尊之位。

  我的優秀使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我,我本以為額娘當然更不會例外,她應該是那個最為我感到驕傲的人。然而不是,隻有一個人的目光是我無論怎樣努力都爭不來的,那就是我的額娘。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額娘變了一個人似的。也許是那次的重病使她看透了一些東西,她很少獨自傷感了,變得快活、隨性、口無遮攔,但是她再也沒有殷殷切切的在人群裏凝睇我,再也沒有讓我感覺我是她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我才發覺原先不在乎的感情,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我有些失落。

  很多年以後,當我最終坐到那個至尊的位子上的時候,我才發現:我能爭得天下,卻爭不來我自己的額娘,她是我此生最大的悲哀。

  之前我從來不妒忌,因為別人沒有什麽東西值得我妒忌,可是後來的很多年,我都妒忌五弟,隻因為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努力爭取來的,一份付出一份收獲,可是弘晝卻好像總是得到得輕而易舉,甚至冷峻苛刻的阿瑪都對他格外的優容慈愛,就更不用提額娘對他的偏袒。有時候,我都懷疑,到底我是不是額娘親生的?是不是出生的時候我跟五弟被調了包?因為五弟倒是與額娘對脾氣,性情也像,看他們在一起才像是母子,而我隻是個外人。

  我讀書優秀,能力超群,前途無量,但是額娘對這些卻不在乎。那年皇阿瑪將祭祖的祚肉給我吃,他是很明白的許我太子之位的表示,可是當我強抑著激動把這個消息告訴她時,等來的卻是漫不經心的“噢”一個字。

  我也曾用心琢磨過她在乎的東西,竟是我一直不齒的弘晝整天搗鼓的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小玩意兒。放著府裏的山珍海味不吃,她總偷偷的跟弘晝溜出府去買街頭小販的食物,我不明白那些粗糲的食物有什麽美味值得她冒險。

  也許她隻是驕縱遷就弘晝吧?這個猜想總讓我的心裏鬱鬱寡歡。額娘是從心窩裏偏疼弘晝,弘晝惹出禍來,她給出主意搪塞掩蓋,有時甚至把我和三哥都給拉進去,偶爾被先生或阿瑪發覺,我們受罰,她也不見得有多麽心疼。

  明明是我出主意,費心思安排,才得以去外祖父家裏看望她,她卻連猶豫都沒有的就認定是弘晝想的主意。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她倒是第一個就想到 弘晝,總特意給他留著,每次倒顯得我沾了弘晝的光。最讓我難受和難堪的就是,弘晝在她眼前的親昵和她對弘晝的撫愛,都是那麽自然而然,我隻能眼巴巴站在旁邊看著。

  阿瑪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待弘晝很是不同的呢?噢,就是那年的正月初五,弘晝忘了準備給阿瑪的年禮,臨了卻唱了一首歌。那首歌真是好聽,是額娘教的,我看到阿瑪的眼中有著觸目驚心的感動。為什麽額娘不教我呢?她總是忘了誰是她親生的,有了好東西想著弘晝,有了好人更想著弘晝。

  我本不想跟弘晝爭什麽,因為這個弟弟主動放棄皇位的角逐,我實在可以不把他當成對手,可是他卻成了我此生最大的對手。但我隻是隱忍著,直到海棠進府,我在海棠身上看到額娘的影子,從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決定讓她做我的福晉。可是連海棠喜歡的也是弘晝,我平生第一次跟弘晝爭,我知道爭的結果是誰都得不到。可是不要緊,我算計的很清楚,隻要不是我的弟弟,當我得到我下,那麽海棠也遲早是我的。

  海棠之後是綠萼,那麽明媚鮮妍的女子,顧盼喜怒之間又與她那麽的神似,她卻一門心思的隻想把她嫁給弘晝。然而奇怪的是,我卻不曾為此怨恨過她,相反,隻是更加熱切的希望將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的身上來。所以我才會搶先在皇阿瑪那裏求得綠萼,才會處心積慮的引誘了海棠。我就是要讓她的目光、心思能多在我身上停留,不論用什麽手段。

  這樣又過了若幹年,我以為我的糾結隻在於妒忌弘晝搶走我的額娘,直到十四叔的出現逐漸掃清了我眼前的霧靄。

  從前也許我可以接受父皇寵愛她,容忍弘晝、阿滿、青兒這些弟妹分散她的視線,但是我卻不能相信,她竟與十四叔有染。當我看到她與十四叔拉拉扯扯的從樹叢後出來,那麽的親昵和曖昧時,我感到的不是羞辱、擔憂、憤怒,而是渴望,我渴望她也會用那麽熱烈的眼神看我,用那麽親昵的態度對我。我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壞了,我心裏的那個魔鬼就是在那一刻被喚醒的吧?

  我與弘晝爭了一輩子,卻始終沒有真正的為難他,雖然以我的地位,再加上他的一貫荒唐,想找個罪名整治他是輕而易舉,但是我卻每次都是板子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隻因為,我知道,她隻是把弘晝看成自己的孩子來寵愛,他雖然讓我不爽,但是還不至於妒忌得失了理智,容下弘晝也就不是一件難事。她喜歡的人,我總是不會過於難為的,我總是想盡辦法讓她高興。

  可是不論我怎麽努力,她始終隻把我看成是她的孩子中的一個,還是很不受待見的那個。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做最孝順的兒子,永遠把額娘綁在身邊。但是她得做個像樣的額娘,合格的太後,我決不允許她再去愛別的男人


  然而圓明園裏押送十四叔去見皇阿瑪的路上,她在那裏,她的眼神讓我毫不懷疑的了解:她愛那個男人,甚至不惜冒犯剛嚴的父皇。當他們那樣兩兩相望,旁若無人的對視時,我才明白什麽才是真正的妒忌。熾熱的火舌不斷舔舐著 的心,火辣辣的疼痛令我渾身顫抖。從那天起,我不再把他當成我的十四叔,他隻是個名叫允禎的可恨的人。
  我出離的憤怒,卻不敢窮治允禎的罪,我怕父皇知道,怕她會受到傷害。 想,沒有關係,我還可以等,等到由自己作主的那一天。

  誰知道,當那一天終於來臨時,我所麵對的竟是那樣的不堪:皇阿瑪屍骨未寒,他們就情不自禁的廝守在一起了,似乎不想再分開似的。麵對我的質問,她毫不介意的調侃,我 “以為你是來捉奸來的”,她雖然常有驚人之語,卻從不出口之後樣放蕩的言辭,是那個男人造成這一切的,我認定。

  允禎的唇邊浮現絲冷笑,笑我的無力、無措、無言以對。我從那一刻起就發誓,絕不能讓他如願。

  我與允禎之間發生了一場真正的戰爭,表麵上是為維護皇家的尊嚴、母後的清譽,實際隻是兩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爭奪。她毫不猶豫的把籌碼放到他的那邊,於是我輸得很慘。每當夜深時分,我想到那個男人就在她的身邊,享受她的軟語笑顏和萬般的溫柔,便有萬蟻齧骨的感覺襲來,那已不是痛,而是種可以讓人瘋狂的渴念。

  當麵臨永遠失去她的危險時,我終於以退為進的忍耐下來。在最初因發覺她是真心愛他,而激憤惱恨以致失肋一局之後,我不再與他起正麵的衝突,而是迂回蠶食,我有耐心,也有時間,更重要的是,有權力。

  允禎空自英雄氣概,戰場上也許頗有謀略,若論起朝廷宮闈之間的鬥爭,他連皇阿瑪都鬥不過,又怎是我的對手?況且情之一字,最能移性,一旦沾上就已先輸了一招。
  偶然的一次偷聽,讓我豁然開朗。幾個欲擒故縱的小把戲就把兩個柔情蜜意的人兒離間了,隻是我知道這還隻是個開始,誤會總會冰釋的,除非釜底抽薪。

  弘晳結黨謀逆案出來之後,我與允禎麵談了一次。他一臉的倨傲,對於弘晳的攀咬根本不屑辯解,我也篤定,因為勝券已經握在手中。我摒退眾人,告訴允禎,我不會降罪於他,因為母後為他求情, 以個條件換取他的平安。

  允禎冷冷的盯著我,半晌才問,是什麽條件。我笑了,我等的就是他這問。我告訴他,條件就是:將傅恒遠遠的打發到外任上,母後的有生之年不再與傅恒見麵

  允禎費了很久的時間來消化這句話的意思,然後,慢慢的了然,慢慢的破碎。我隻是帶著殘忍的快意欣賞他眼中所流露出的絕望,我當然知道那是怎樣一種折磨,把心淩遲的滋味終於也讓他品嚐到了。

  這樣又過了若幹年,額娘終於屬於我一個人了,時間將所有與我做對的人帶走。
  額娘每日昏睡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少,即使清醒的時候,也常常是糊塗的,冷不丁的,就會叫我:“弘晝,你又淘氣了。” 我已經不再忌恨弘晝,便笑著過來,握著她的手坐在她的身邊,聽她講那些陳年舊事。

  那些故事裏,有皇阿瑪、阿滿、青兒、弘晝、文靜、海棠、傅恒、春草……可是她從來不提那個男人,也從來不提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忘了那個男人,但是我已經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她是否還記得我是誰,我握著她的手,眼前似乎還是當年那個一襲白色夏衣的少婦,清淡而又嬌豔,那衣上繡的青色蔦蘿花也還曆曆在目。

  隻是有一年早春,她已經糊塗很久了,突然朝我清楚的問了一句話:“不知道今年龍潭寺的槐樹發芽了沒有?” 我愣怔了一會兒,才小心問道:“額娘想去城外踏青嗎?”她不回答,我等了一會兒,才發現她又已經昏睡過去了。、

所有跟帖: 

I don't like this charpter. Kind of weird. -EKd09- 給 EKd09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9/02/2009 postreply 08:22:31

why not? With this chapter I got to see it is the love between m -天鑰橋路- 給 天鑰橋路 發送悄悄話 天鑰橋路 的博客首頁 (210 bytes) () 09/02/2009 postreply 12: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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