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風雲20年第二部

來源: 出喝酒 2009-08-18 21:16:42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511633 bytes)


 
 
     (2008-03-05 16:05)     
 

73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一、 出獄(上)
  1992年春天,一位已經年近九十的老人拖著瘦弱且疲憊的身軀踏上了去往南方的火車,這是這位老人要在接近油盡燈枯之時為共和國奉獻出的最後一絲熱量,他要為改革呐喊,他要為改革派助威,他要為當時已經接近停滯的改革再奮力推上一把。很快,這位老人濃重的川音激蕩在共和國的每個角落,大江南北。

  這位老人走一路講一路,他的所有的付出都無怨無悔,因為他是中國人民的兒子,他深愛著他的祖國和人民。在關鍵時刻,他又一次改變了共和國的命運。

   1992年,飽經滄桑的共和國的曆史又翻開了新的一頁。

  1992年秋,趙紅兵出獄。二狗清楚的記得,他出獄那天,秋雨綿綿,全市的人都忙著儲藏大白菜。這一陣秋風吹過時,趙紅兵已經28歲了,他在獄中度過了人生中本該最美好的四年。

  二狗第一眼見到趙紅兵時,發現他和四年前的容顏幾乎沒有一絲改變,依然年輕、英氣逼人,走路時腰杆筆直。

  趙紅兵出來後先是仰望了一下天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天是灰蒙蒙的,但是空氣很好,不但是清新的空氣,還是自由的空氣,

  第一個映入趙紅兵眼簾的是一個倚在一個身穿黑色歐版西裝、白色襯衣的白白淨淨文質彬彬削瘦秀氣的青年,他正倚在一部嶄新的黑色轎車旁邊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張嶽!”趙紅兵先忍不住大聲喊了一聲。趙紅兵後來回憶說,那天他第一次感覺可以痛痛快快的喊一個人的名字是件快事。的確,過去的四年多,他太壓抑了。
  “紅兵!”張嶽聲音不大,但是大大的眼睛裏卻是淚花在打轉。

  第二個映人趙紅兵眼簾的是小北京,小北京正坐在一部破舊的林肯車的車尾上,呆呆的看著趙紅兵,沒有說話,也沒有上前要幫趙紅兵提東西的意思。小北京實在太想趙紅兵了,趙紅兵現在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他激動得楞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上車,喝酒去!”說話的是劉海柱,抓起了趙紅兵手裏的包就往他自己的那部破車上拉。那天劉海柱戴了個黑色禮帽,山羊胡子依舊,開著一部綠色的“半截子”小貨車。
  “紅兵,你沒看見我啊!”留著“郭富城式”發型的孫大偉騎著一部黑色的摩托車,朝趙紅兵喊。
  “大偉,你那頭發怎麽那麽難看啊?”趙紅兵已經完全和社會脫節了,他根本不知道誰是四大天王,更不知道孫大偉的發型是當時我市年輕人最流行的發型。
  “這叫坎頭,你在監獄裏呆傻了吧!這都不懂”孫大偉調侃著趙紅兵。
  “你會說話嗎?”張嶽冷冷的朝孫大偉說了一句。
  孫大偉頓時不敢說話了,他從小就怕張嶽,他敢和趙紅兵開玩笑,但是就是不敢和張嶽開玩笑,張嶽一瞪眼睛孫大偉就哆嗦,雖然憑孫大偉和張嶽的關係,無論開什麽玩笑張嶽不至於罵人或者動手,但孫大偉就是怕他,沒辦法。

  “紅兵你快上劉哥的車吧,咱們喝酒去,正下雨呢!”從小北京車裏出來的費四探出頭來憨厚的朝著趙紅兵笑著說。

  趙紅兵剛拉開劉海柱的車門,就被一雙手抓住了衣服領子拽了進去,拽他的是小紀,早就等著趙紅兵拉車門呢。

  “嘿嘿,你怎麽他媽的一點都沒變樣?”小紀朝趙紅兵胸口重重的捶了一拳。
  “你不也沒變樣嘛,你都是結婚的人了,就不能穩當點?”趙紅兵笑著說。看到這些當年出生入死的兄弟,趙紅兵心裏暖極了。這天,趙紅兵兄弟們早早的都到了,就在外麵等著他出來。

  三台車加一個摩托,浩浩蕩蕩回家了。

  “四兒呢?怎麽沒看見他?”趙紅兵發現李四不在,上了車以後就問。
  “在飯店點菜呢”
  “咱們這是要去哪個飯店?”
  “最好的飯店,最牛逼的飯店”小紀說。

  “現在咱們全市哪家飯店最好?”趙紅兵沒入獄前,總去最好的那兩三家飯店吃飯。
  “當然是亞運飯店”
  “在哪兒?誰開的?”趙紅兵現在對什麽都好奇
  “哈哈,你開的啊!”

  “我開的?”趙紅兵一頭霧水
  “當然是你開的!不過現在老板暫時姓申。”劉海柱把話接了過來。
  “小申開的飯店叫亞運飯店啊,哈哈,怎麽這麽俗”趙紅兵一聽就樂了,他知道他入獄以後小北京沒有續租火車站前的招待所然後在市區裏開了一家飯店,但他還真不知道小北京開的飯店叫亞運飯店。
  “別管名字俗不俗,肯定是咱們全市最上檔次的,小申的本事你還不知道?”

  “小申上次探監時跟我說新買了一輛車,等我出獄了以後給我開,他新買的車呢?剛才我沒來得及跟他說話。”
  “你剛才沒看見他坐在那個車上邊啊?那就是他新買的車”
  “那個破車是新買的?十多萬塊錢買了個那麽破的車?不是說新買的車嗎”趙紅兵在獄中一直在幻想小北京買的新車是什麽樣子,當他聽說那個破林肯就是小北京買的車的時候,幾近崩潰。
  “新買的確是新買的,新買的舊車。”小紀說。

  趙紅兵覺得天旋地轉,原來小北京還跟他玩文字遊戲呢。他雖然早就知道小北京這人的想法和普通人不大一樣,但他萬萬沒想到小北京花了10幾萬買了個五成新的林肯。

  到了飯店,大家把趙紅兵讓到了主桌上,除了尚在服刑的李武,劉海柱和其它的兄弟六人都到齊了,席間還多了張嶽的三個兄弟。趙紅兵看著裝修得金壁輝煌的屬於自己的飯店,坐在足有三十平米的大包間中,看著這些幾年沒見的兄弟,十分開心。

  趙爺爺果然沒看錯人,小北京是個有能力且重然諾的漢子,趙紅兵入獄四年多,小北京沒有回北京,不但在趙爺爺病危期間像是親兒子一樣照顧趙爺爺,而且還給他自己和趙紅兵賺了座金山。

  “你跟我說你花十幾萬買的車,就是你那開的那個破林肯?”小北京剛進飯店的門,就聽見趙紅兵在朝他喊。
  “這叫品位,懂嗎?”小北京笑吟吟的說
  “申爺,你那品位我不敢苟同,你花了十幾萬買那麽個破車我都替你覺得不好意思。你拿你那車跟我這比比,你好意思比嗎?”張嶽接過話來。
  “張嶽,有句話我必須得告訴你。再舊的林肯它也是林肯,再新的桑塔納它還是桑塔納!懂了沒?你怎麽著也是個大學生,我這麽一說你肯定懂了,是不?”小北京心情格外的好,開始和張嶽貧上了。
  “我他媽的不懂!新的怎麽也比舊的好”張嶽不服。

  寧可要舊一些的高檔貨也不肯屈就於便宜的低檔貨,這就是小北京一貫的哲學。趙紅兵的三姐雖然結了婚前兩年又生了小孩,而且年齡也不小了,但毫無疑問依然是高檔女人。小北京寧願傻傻的等著趙紅兵的三姐這樣的高檔女人,也不肯屈就於中低檔的女人。

  “紅兵,幫你介紹我的幾個兄弟,都是我的好哥們兒”張嶽說。
  “好呀“趙紅兵和張嶽的三個兄弟一一握手。
  “富貴,蔣門神,表哥”張嶽一一介紹他的三個兄弟。
  “紅兵大哥好!”張嶽的三個兄弟都久仰趙紅兵的大名,各個必恭必敬。 
 
 
     (2008-03-05 16:06)     
 

74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一、 出獄(上)
  1992年春天,一位已經年近九十的老人拖著瘦弱且疲憊的身軀踏上了去往南方的火車,這是這位老人要在接近油盡燈枯之時為共和國奉獻出的最後一絲熱量,他要為改革呐喊,他要為改革派助威,他要為當時已經接近停滯的改革再奮力推上一把。很快,這位老人濃重的川音激蕩在共和國的每個角落,大江南北。

  這位老人走一路講一路,他的所有的付出都無怨無悔,因為他是中國人民的兒子,他深愛著他的祖國和人民。在關鍵時刻,他又一次改變了共和國的命運。

   1992年,飽經滄桑的共和國的曆史又翻開了新的一頁。

  1992年秋,趙紅兵出獄。二狗清楚的記得,他出獄那天,秋雨綿綿,全市的人都忙著儲藏大白菜。這一陣秋風吹過時,趙紅兵已經28歲了,他在獄中度過了人生中本該最美好的四年。

  二狗第一眼見到趙紅兵時,發現他和四年前的容顏幾乎沒有一絲改變,依然年輕、英氣逼人,走路時腰杆筆直。

  趙紅兵出來後先是仰望了一下天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天是灰蒙蒙的,但是空氣很好,不但是清新的空氣,還是自由的空氣,

  第一個映入趙紅兵眼簾的是一個倚在一個身穿黑色歐版西裝、白色襯衣的白白淨淨文質彬彬削瘦秀氣的青年,他正倚在一部嶄新的黑色轎車旁邊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張嶽!”趙紅兵先忍不住大聲喊了一聲。趙紅兵後來回憶說,那天他第一次感覺可以痛痛快快的喊一個人的名字是件快事。的確,過去的四年多,他太壓抑了。
  “紅兵!”張嶽聲音不大,但是大大的眼睛裏卻是淚花在打轉。

  第二個映人趙紅兵眼簾的是小北京,小北京正坐在一部破舊的林肯車的車尾上,呆呆的看著趙紅兵,沒有說話,也沒有上前要幫趙紅兵提東西的意思。小北京實在太想趙紅兵了,趙紅兵現在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他激動得楞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上車,喝酒去!”說話的是劉海柱,抓起了趙紅兵手裏的包就往他自己的那部破車上拉。那天劉海柱戴了個黑色禮帽,山羊胡子依舊,開著一部綠色的“半截子”小貨車。
  “紅兵,你沒看見我啊!”留著“郭富城式”發型的孫大偉騎著一部黑色的摩托車,朝趙紅兵喊。
  “大偉,你那頭發怎麽那麽難看啊?”趙紅兵已經完全和社會脫節了,他根本不知道誰是四大天王,更不知道孫大偉的發型是當時我市年輕人最流行的發型。
  “這叫坎頭,你在監獄裏呆傻了吧!這都不懂”孫大偉調侃著趙紅兵。
  “你會說話嗎?”張嶽冷冷的朝孫大偉說了一句。
  孫大偉頓時不敢說話了,他從小就怕張嶽,他敢和趙紅兵開玩笑,但是就是不敢和張嶽開玩笑,張嶽一瞪眼睛孫大偉就哆嗦,雖然憑孫大偉和張嶽的關係,無論開什麽玩笑張嶽不至於罵人或者動手,但孫大偉就是怕他,沒辦法。

  “紅兵你快上劉哥的車吧,咱們喝酒去,正下雨呢!”從小北京車裏出來的費四探出頭來憨厚的朝著趙紅兵笑著說。

  趙紅兵剛拉開劉海柱的車門,就被一雙手抓住了衣服領子拽了進去,拽他的是小紀,早就等著趙紅兵拉車門呢。

  “嘿嘿,你怎麽他媽的一點都沒變樣?”小紀朝趙紅兵胸口重重的捶了一拳。
  “你不也沒變樣嘛,你都是結婚的人了,就不能穩當點?”趙紅兵笑著說。看到這些當年出生入死的兄弟,趙紅兵心裏暖極了。這天,趙紅兵兄弟們早早的都到了,就在外麵等著他出來。

  三台車加一個摩托,浩浩蕩蕩回家了。

  “四兒呢?怎麽沒看見他?”趙紅兵發現李四不在,上了車以後就問。
  “在飯店點菜呢”
  “咱們這是要去哪個飯店?”
  “最好的飯店,最牛逼的飯店”小紀說。

  “現在咱們全市哪家飯店最好?”趙紅兵沒入獄前,總去最好的那兩三家飯店吃飯。
  “當然是亞運飯店”
  “在哪兒?誰開的?”趙紅兵現在對什麽都好奇
  “哈哈,你開的啊!”

  “我開的?”趙紅兵一頭霧水
  “當然是你開的!不過現在老板暫時姓申。”劉海柱把話接了過來。
  “小申開的飯店叫亞運飯店啊,哈哈,怎麽這麽俗”趙紅兵一聽就樂了,他知道他入獄以後小北京沒有續租火車站前的招待所然後在市區裏開了一家飯店,但他還真不知道小北京開的飯店叫亞運飯店。
  “別管名字俗不俗,肯定是咱們全市最上檔次的,小申的本事你還不知道?”

  “小申上次探監時跟我說新買了一輛車,等我出獄了以後給我開,他新買的車呢?剛才我沒來得及跟他說話。”
  “你剛才沒看見他坐在那個車上邊啊?那就是他新買的車”
  “那個破車是新買的?十多萬塊錢買了個那麽破的車?不是說新買的車嗎”趙紅兵在獄中一直在幻想小北京買的新車是什麽樣子,當他聽說那個破林肯就是小北京買的車的時候,幾近崩潰。
  “新買的確是新買的,新買的舊車。”小紀說。

  趙紅兵覺得天旋地轉,原來小北京還跟他玩文字遊戲呢。他雖然早就知道小北京這人的想法和普通人不大一樣,但他萬萬沒想到小北京花了10幾萬買了個五成新的林肯。

  到了飯店,大家把趙紅兵讓到了主桌上,除了尚在服刑的李武,劉海柱和其它的兄弟六人都到齊了,席間還多了張嶽的三個兄弟。趙紅兵看著裝修得金壁輝煌的屬於自己的飯店,坐在足有三十平米的大包間中,看著這些幾年沒見的兄弟,十分開心。

  趙爺爺果然沒看錯人,小北京是個有能力且重然諾的漢子,趙紅兵入獄四年多,小北京沒有回北京,不但在趙爺爺病危期間像是親兒子一樣照顧趙爺爺,而且還給他自己和趙紅兵賺了座金山。

  “你跟我說你花十幾萬買的車,就是你那開的那個破林肯?”小北京剛進飯店的門,就聽見趙紅兵在朝他喊。
  “這叫品位,懂嗎?”小北京笑吟吟的說
  “申爺,你那品位我不敢苟同,你花了十幾萬買那麽個破車我都替你覺得不好意思。你拿你那車跟我這比比,你好意思比嗎?”張嶽接過話來。
  “張嶽,有句話我必須得告訴你。再舊的林肯它也是林肯,再新的桑塔納它還是桑塔納!懂了沒?你怎麽著也是個大學生,我這麽一說你肯定懂了,是不?”小北京心情格外的好,開始和張嶽貧上了。
  “我他媽的不懂!新的怎麽也比舊的好”張嶽不服。

  寧可要舊一些的高檔貨也不肯屈就於便宜的低檔貨,這就是小北京一貫的哲學。趙紅兵的三姐雖然結了婚前兩年又生了小孩,而且年齡也不小了,但毫無疑問依然是高檔女人。小北京寧願傻傻的等著趙紅兵的三姐這樣的高檔女人,也不肯屈就於中低檔的女人。

  “紅兵,幫你介紹我的幾個兄弟,都是我的好哥們兒”張嶽說。
  “好呀“趙紅兵和張嶽的三個兄弟一一握手。
  “富貴,蔣門神,表哥”張嶽一一介紹他的三個兄弟。
  “紅兵大哥好!”張嶽的三個兄弟都久仰趙紅兵的大名,各個必恭必敬。
 一、 出獄(下)
  那天大家都喝得不是很多,因為大家都知道,趙紅兵該回家了,他已經四年多沒回家了,家中的哥哥姐姐都在等著他。

  “要麽今天就先到這裏吧!明天,還在這個房間,咱們繼續喝!”酒隻喝了半個小時,小北京就勸大家散夥。
  “好吧,你倆先回去,我們繼續在這裏喝酒,咱們明天再喝”張嶽說。大家都很理解趙紅兵,沒再多做挽留。
  “照張像再走吧!”孫大偉掏出了傻瓜相機。

  “喀嚓”一聲,拍了下來。趙紅兵和劉海柱坐在中間,其它的兄弟坐在旁邊,張嶽的三個兄弟站在後麵,大家笑得都很開心。

  這張相片至今還被保留著,現在回頭看時,發現這張毫不起眼的照片中藏著我市九十年代名動江湖的犯罪團夥的骨幹力量,那就是張嶽和他手下四員猛將中的三位,富貴、蔣門神、表哥。另外,這相片裏還有另一位當時聲名遠播的社會大哥,那就是李四,隻不過他的兄弟王宇、王亮等人當天都不在場,所以他在相片裏不怎麽起眼。

  相片拍完以後,趙紅兵和小北京二人告辭。趙紅兵上了林肯車,和小北京一起回了家,車停在了家門前。

  趙紅兵四年多以前在被哥哥十幾個耳光抽得暈頭轉向以後和趙爺爺一起去自首,離開了這個家門以後再也沒有回來過。如今再次站在這個熟悉的門前,趙紅兵準備開門的手有些顫抖,他知道,這扇門打開以後,他不可能見到他的爸爸,那個麵冷心熱錚錚鐵骨的老人了。

  小北京最了解趙紅兵,把車鎖上以後,幾步走上前去,推開了門。“進去吧,紅兵”。

  “狗呢?”趙紅兵進了院子發現家裏的狼狗不見了,狗窩上長滿了草,草已經枯黃了。
  “伯伯去世以後,狗幾天不吃東西,跟著伯伯一起去了”小北京輕聲說
  “哦……”趙紅兵有點哽咽,眼眶有點發紅。以前趙紅兵養這隻狗的時候,饑一頓飽一頓,火氣上來經常揍這隻狗,但他沒想到這隻狗對他的爸爸如此忠心。趙紅兵後來曾多次提到這隻狗活著的時候他沒有好好養,非常愧疚。其實二狗知道,趙紅兵想說的是趙爺爺活著的時候他沒有好好的孝順,整日在外麵給趙爺爺惹事,如今子欲養而親不在。

  趙紅兵就是這樣,愛麵子,明知道自己錯了,也絕對不會承認。

  趙紅兵走進了房間,發現哥哥嫂子姐姐姐夫都在一樓趙爺爺的臥室裏等著他。

  “紅兵,回來啦!”趙紅兵的大姐先發話了,仔細的端詳著趙紅兵,略帶哭腔,但是還麵帶微笑。
  “大姐,紅兵沒變樣,是吧”趙紅兵的二姐說。
  “恩……”趙紅兵含糊的答了一句,自從他進了房間,他的頭一直沒敢抬起來過。他是真的愧疚,他知道他的入獄使全家人為之蒙羞。
  “來根煙,阿詩瑪”趙紅兵的哥哥遞過來一根煙,摸了摸趙紅兵的頭。趙紅兵的哥哥比趙紅兵大上十幾歲,在他眼中,趙紅兵還是個孩子。

  趙紅兵還是沒敢抬頭看他的哥哥姐姐們,低著頭接過了煙,默默的點著了。

  “在裏麵,罪沒少受吧?吃飯了嗎?”趙紅兵的大姐說。由於趙紅兵年齡最小,所以他們全家人都很疼他。
  “大姐,你說這個幹啥?”趙紅兵的二姐怕提起這個趙紅兵不開心。
  “沒受罪,我在裏麵是隊長,也不用幹什麽活”趙紅兵勉強笑笑,還是沒敢抬頭。

  “紅兵,這是你的吉他,爸上次看完你回來,自己給你鬆了琴弦。臨終前還囑咐我,一定要把這吉它交到你手裏。爸還說,吉他是陶冶情操的東西,你出來以後一定多彈彈”趙紅兵的三姐眼眶通紅,略帶顫抖的把吉他交到了趙紅兵的手裏。
  “哇……”趙紅兵再也忍不住,抱著吉他放聲哭了起來。他,再也見不到他那可敬的爸爸了。

  趙紅兵這一哭,他的幾個姐姐也跟著抽泣了起來。

  “咱們先走吧,讓紅兵好好休息,改天再見吧!”趙紅兵的大哥不願意趙紅兵出來以後第一天就哭成這個樣子,趕緊攆趙紅兵的幾個姐姐回家。
  “紅兵,乖,別哭了”趙紅兵的大姐說。她勸趙紅兵別哭,但是自己也抽泣的很厲害。

  趙紅兵把頭埋在吉他上,繼續放聲痛哭。他知道,這把吉他,就是他爸爸對他的諄諄教誨,就是他爸爸一點也沒有對他放棄希望的真實例證,就是他爸爸對他那無私的愛。

  “唉,咱們走吧!”趙紅兵的大哥伸手拽起了趙紅兵的幾個姐姐。

  趙紅兵的哥哥姐姐們走了大概半個小時,趙紅兵終於平靜了下來。小北京遞給了他一支煙。

  “紅兵,我很奇怪,為什麽有件事兒你一直沒問我”小北京說
  “什麽事兒”
  “你怎麽沒問問我高歡現在怎麽樣了?”
  “人家要麽出國要麽留北京了,問你你也不知道”趙紅兵認為高歡這樣的名校學生,畢業了肯定不是留在北京就是出國。

  “沒有,回來了,就在六中教書,教語文”
  “教書?六中?”趙紅兵萬萬沒想到,高歡居然回來了,而且還做了老師,當時就算是本市師範學院的學生,畢業以後也不願意做老師,都謀求其它的出路。
  “而且檔案上寫著:建議不要重用此人”
  “為什麽?”趙紅兵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為什麽?你說還能為什麽?89年鬧事兒了唄!”
  “什麽?”趙紅兵88年已經入獄,有如進了桃花源,對外界的事情一無所知。

  事後,趙紅兵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後曾經說:我了解高歡,高歡一定會這樣做的。

  “哎,這幾年社會變化可不小,現在你看看,還有哪個學生上街請願啊,都忙著賺錢呢,像高歡這樣的人,現在沒有嘍”
  “高歡現在有對象了嗎?”趙紅兵很不好意思的問了這麽一句
  “有了,再過一個多月該結婚了”
  “哦,是誰呀?”趙紅兵故作若無其事
  “你不認識,也是六中的一個老師,好象是教體育的,聽說高歡開始時死活不同意,但是她媽媽相中了那小子,說是人老實,高歡要是再不同意,她媽就拿菜刀抹脖子了。高歡隻能同意了”

  “恩……林肯車就是和其它的車不一樣,舒服”趙紅兵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聽到高歡要嫁人了,心裏還是十分酸楚,他隻能岔開話題。
  “那是,張嶽那車和我這一比,明顯檔次就下來了,我成天損張嶽,他自己還覺得挺美呢”
  “張嶽現在幹什麽呢?我剛才忘了問了,他哪來那麽多錢買新車?他那車少說也得小20萬吧?”
  “人家張嶽還用買車?你太小瞧他了吧!他這車是人家送的”

  “誰這麽大方?”趙紅兵完全不信。
  “還記得當年咱們經常去的那個紫月亮嗎?後來有個外地老板把那個飯店兌下來了,前些日子他買了個新車,就是張嶽的那個。張嶽開始的時候說借來開幾天,這一借就不還了,那個飯店老板哪敢得罪張嶽啊,就幹脆送給了張嶽。張嶽也沒客氣,就收下了。反正這老板以後遇上什麽事兒,還得找張嶽幫忙”
  “我在裏麵的時候就聽新進來的說張嶽在外麵混的不錯,沒想到混的這麽好。不過他這麽幹不是訛人嗎?”
  “也不算訛,在紫月亮吃飯記帳的多,帳收不回來還得人家張嶽替他要去。張嶽隻要一開口,欠錢的早就嚇得篩糠似的了,立馬把錢給張嶽。這兩年,張嶽至少幫那個紫月亮的老板要回來50萬的死帳,他隻開走一部車,這算是勞動所得。”

  趙紅兵聽得目瞪口呆,在監獄中度過了四年光陰的趙紅兵還秉承著古典流氓的習性,卻不知外麵的世界已經如此精彩,張嶽等人靠著心狠手辣已經發了大財。

  “那張嶽不成了飯店老板的打手嗎?”趙紅兵依然追問
  “飯店的打手?人家張嶽現在是公司老板,討債公司的!你沒看他今天又穿了套新的西裝。現在全市解決不了的死帳、三角債,都去找他。去法院起訴都要不回來的錢張嶽全能要回來。再說張嶽也講信用,合理收費,從不多拿債主的錢,現在混得牛著呢”
  “………”趙紅兵沒再答話,他可能覺得他已經和這個社會完全脫軌了,並且,他也沒想到他最好的兄弟張嶽在短短3年多的時間裏,靠著暴力手段發了大財。

  “現在全市,敢罵張嶽的就剩下咱們兄弟幾個了,也就是咱們兄弟幾個能跟張嶽平起平坐。其它人一見到張嶽都是點頭哈腰。紅兵,快為張嶽是你的兄弟感到榮幸吧!”小北京又補充了一句。
  “嗬嗬”趙紅兵還是覺得張嶽這樣的做法雖然短時間成功了,但是還是不妥。
  “張嶽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前幾天為費四出頭,又幹了三虎子一頓,現在三虎子還在醫院躺著呢”
  “張嶽又殺過人了?”

  “嗬嗬,我可不知道,應該是沒吧,不過他重傷害的,沒一百也有八十了。咱們這飯店為什麽這麽賺,全靠你過去的名聲和現在的張嶽罩著,人家一聽這飯店是紅兵大哥開的,現在的老板我申東子還是張嶽的鐵哥們兒,誰敢鬧事,誰敢欠帳?”
  “……”趙紅兵感覺沒話說,或者說,他有很多話說但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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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二、 “不服者,上!”(上)
  四年多以前的社會中的頗具墨家俠義之風的混子道德體係已經被摧毀,新的混子道德體係卻還沒建立。

  九十年代是我市最為暴力、血腥的年代,失去了道德約束的各路“豪傑“終日大打出手,狠角層出不窮。去年二狗春節時曾經聽一位同鄉評價說:九十年代,我市年齡在16-25歲之間的男孩子,各個都是古惑仔,沒幾個沒有提刀砍過人的。

  這句話雖然有些誇大其辭,但也十分能說明當時的混亂。八十年代的年輕人所具有的一些純淨的崇高理想在九十年代物欲的衝擊之下已蕩然無存,那些失去了理想與追求的年輕人們都把鬥毆比狠在社會上揚名立萬當作了人生最大的追求。

  八十年代趙紅兵等人雖然是經常打架,但畢竟還是講規矩的,絕對不欺負老實人,打架僅在混子之間進行,即使混子間打了架,談和以後的都是朋友,這是江湖規矩。但九十年代的混子就是完全不同了,誰狠誰說的算,就靠欺負人賺錢。

  二狗想:雖然趙紅兵在八十年代可以憑著膽色和義氣在僅僅兩年多的時間裏迅速成名,但是如果把他放到九十年代,或許他就有點不合時益了。九十年代,適合的是張嶽、李武、三虎子這樣一身匪氣的人,而不適合趙紅兵、小北京這樣一身俠肝義膽的人。

  幸好,趙紅兵已經在九十年代之前成名了並且登上了神壇,更加幸運的是,九十年代,我市的幾位江湖大哥多是趙紅兵的兄弟。

  社會的滄海桑田和人性的日漸貪婪並不足以使出獄後的趙紅兵震驚,真正使他震驚的是他的侄子:曉波。

  趙紅兵發現,他已經不認識他的侄子曉波了。

  1992年,曉波14歲,是我市市中心十餘所初中高中13-17歲年齡段的學生混混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心狠手黑的程度和社會上的混子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即使是當時20歲出頭的社會上的混子,也要讓他三分。

  那年曉波的身高已經至少有175cm,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和趙紅兵頗有幾分相似,雖然臉上仍略帶稚氣,但無論誰都得說他是個小帥哥。他雖然形似趙紅兵,但他的眼睛和眼神卻又像極了張嶽。

  當時社會上的人都評價說,趙曉波和趙紅兵一個樣,都不是什麽好人。二狗和曉波一起長大,清楚的知道曉波的那些年的所作所為。二狗心裏明白,趙曉波和趙紅兵絕對不一樣。

  曉波繼承了他們趙家的領導能力和他二叔的渾身是膽,卻沒有把俠義之風很好的繼承。換句話說,曉波隻繼承了趙紅兵打架鬥毆和領導混子的本領,卻沒有繼承趙紅兵俠義之風。

  徒具軀殼,卻沒有靈魂。

  二狗記得曉波那時候幹的壞事可以分為三類。1,打架鬥毆。2,搶錢、訛錢或訛煙。3,逃學出去搞對象。

  曉波打架的本領根本就不次於他的二叔,純屬無師自通。或許是他從小就看到叔叔們視打架為兒戲,無論對方有多少人拿著什麽家夥他都從不畏懼,所以他也是從不怕打惡仗,而且每逢惡仗必勝

  二狗印象深刻的是趙曉波被學校開除那次,也就是趙紅兵出獄前幾天。那年曉波上初二,在學校外麵已經樹強敵無數,但曉波從不畏懼,二狗認為曉波之所以有心理優勢基於以下兩點:1,二叔在江湖中的名氣使曉波確認他身上的確帶有“社會大哥”的優秀遺傳基因,他自信他必將成為新一代的社會大哥。2,惹到了誰都不必擔心打擊報複,急了他就去離學校不遠的電子遊戲廳去找李四,找不到李四他就去找張嶽。這二位叔叔一出麵,全市哪個混子敢對曉波動手?不過話說回來,曉波還真沒去校外找過幾次人,他在同齡人中的大哥地位是靠他真刀真槍的打出來的,當然也不排除有些社會上的混子畏懼他那群叔叔的名號,不敢對他下手。總之,九十年代初曉波之驕橫在我市的學生中一時無兩。二狗從中也沾了不少光,當時感覺曉波就是二狗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幹哥們兒十分榮幸。

  二狗和曉波在同一所中學,隻不過二狗要比曉波低一屆,那年二狗上初一。那是一天晚上放學,二狗親眼目睹了曉波的威風。

  那時二狗所在的學校禁止在校內騎車,所以同學們都推著自行車走出校門,曉波和他的幾個平時要好的同學推著自行車向校外走。這時,他們發現,校門口外有十幾個高中學生模樣的人正抽著煙倚在自行車上等人。曉波他們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一周前和他們結仇的三職高的學生,今天他們明顯有備而來,各個都把手伸到書包裏,顯然書包裏藏著家夥,個別比較長的管叉還露在外麵。

  曉波繼續推著車往校門外走,他才不怕這些比他大了幾歲的學生呢,但曉波的幾個同學看樣子是比較怕,不過有曉波走在前麵,他們也隻好硬著頭皮跟著曉波走了出去。

  曉波等人推著自行車剛剛出了校門還沒等騎車自行車就聽見那十幾個三職高的學生喊:“就是他們!”。

  隻見三職高的學生各個從書包中掏出了匕首和管叉,朝曉波等人衝了過來,氣勢如宏。

  半秒鍾內,膽色高低立判!

  剛才跟在曉波身後的幾個同學全都扔下自行車,轉頭就往校內跑。

  隻有曉波一人掏出掛在腰間的軍匕,迎麵衝了上去,氣勢更盛,毫不畏懼!曉波,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曉波迎麵抓住衝在最前麵的的一個高大男生的領口後朝他的胸口連刺兩刀,曉波這就是想要他的命!被刺的人雖然也抓住了曉波的領口而且手裏的管叉雖然也砸在了曉波的頭上,但顯然沒有什麽殺傷力。

  他被曉波連刺兩刀後鬆開了抓住曉波的手,捂著肚子坐在了地上。

  曉波刺倒一人以後覺得左胳膊一涼,又一個人的匕首紮在了他的肩膀上,曉波回頭又是一刀,紮在了那人的脖子上,被紮的人轉頭就跑,他雖然敢紮人,但他可不是曉波這樣的亡命徒。

  三職高的學生們這下是見識到了曉波的狠勁。他們本來想憑著年齡大幾歲欺負曉波,哪想到眼前的曉波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孩子!

  三職高的學生怕了,雖然手持刀具但也無一人敢上前。

  “不服者,上!”曉波手持帶血的匕首,棱著眼睛挑釁的朝著三職高的學生喊。這句半文半白的話是曉波的口頭禪,意思就是:誰不服再就上來和我打,我奉陪到底。曉波棱著眼睛的表情像極了一個人,張嶽。

  三職高的學生沒一個人敢動手,甚至沒有一個人敢說話。曉波冷笑一聲,扶起自行車跨上:“還有誰不服?”

  對方依然無一人應聲。

  曉波蹬著自行車揚長而去。

  被曉波連捅兩刀的那位命大,搶救了一日一夜後活了過來。隨後,曉波被學校開除。在趙紅兵出獄前的幾天,曉波終於成了一個職業混子。

  曉波除了熱衷於打架外,另外的一項惡行就是搶錢。 
 
 
     (2008-03-05 16:08)     
 

77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二、 “不服者,上!”(下)
  當時年僅14歲的曉波當然不敢去搶成年人的錢,他隻去搶同齡人中的零花錢。放學的路上、台球室、遊戲廳這三個地方是曉波主要搶錢的地方。

  當時我市的大型街機遊戲廳不下20家,趙曉波終日遊蕩其間,他從不去李四的遊戲廳鬧事兒,一是不敢,二是因為李四的遊戲廳裏遊戲機不多,多數都是連線撲克機,在那裏玩的多數是成年人

  二狗曾親眼目睹曉波在遊戲廳裏搶錢。

  “兄弟,我今天還沒吃飯呢,給我點錢我買倆麵包去”趁遊戲廳老板不注意,曉波掏出刀子對正在打遊戲機的孩子說。
  “大哥,我沒錢”被勒索的孩子看起來很緊張,哆嗦著的手連操縱杆都拿不穩了。
  “沒錢?”曉波邊說著邊去搜這小孩子的身了。曉波經常對二狗說:搜身這東西比較專業,又快又好且無遺漏的搜身一般人根本做不到,而他,無論小孩子把錢藏在哪裏,他都能找得到。
  “操,沒錢,這是啥!”曉波搜出了五塊錢和幾個遊戲幣後打了那個小孩子一耳光。

  小孩子不敢說話,眼巴巴的看著曉波。

  “敢騙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告訴老板,今天我就殺了你!”曉波搶了錢,然後再恐嚇一句。

  曉波不僅搶錢還搶遊戲幣,他自己雖然不打遊戲機但他賣遊戲幣。老板賣一塊錢四個賣一塊錢五個,反正遊戲幣是搶來的,不賣白不賣。

  其實遊戲廳的老板也知道曉波經常來搶錢,但是沒辦法,都知道他是趙紅兵的親侄子,雖然趙紅兵還在獄中,但張嶽等人可是都在外麵,如果真收拾了曉波後患無窮。

  二狗認為雖然曉波的這一係列行為和張嶽類似,都是通過暴力手段賺錢,但曉波的確不如人家張嶽。畢竟張嶽是幫人家要帳,得到的報酬是勞動所得。曉波則是赤裸裸的搶。

  並且,曉波在那時就已經有女朋友了,那個女孩子大概比他大兩歲,也是輟學在家。

  趙紅兵聽到曉波的所作所為後撓頭不已,總想找機會和曉波談談。但是曉波現在大了,有了自己的朋友和生活圈子,不再粘著二叔了。別說趙紅兵找不到機會跟他談,就連他爸爸平時都見不到他的蹤影。

  在趙紅兵出獄後一個多月的某一天,趙紅兵借口過生日,請了三桌朋友,又請了一桌小孩子,也就是二狗和他的那些侄子侄女們。按理來說趙紅兵和朋友們一起吃飯,不該帶二狗這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孩子,但是趙紅兵就是為了能夠見到曉波,另擺了一桌。

  趙紅兵當時肯定心想:你二叔過生日,還特地找人請了你,你總該來吧?

  曉波來是來了,但是比誰來的都晚,看樣子迷迷糊糊,頭發亂七八糟,一看就是前一天又不知道在哪裏過的夜,肯定沒回家。

  “曉波,你過來坐”坐在趙紅兵旁邊的張嶽朝曉波招手。
  “張叔”曉波睡眼朦朧的走了過來
  “你昨天晚上又沒回家吧!”趙紅兵強壓著怒火,盡量克製。
  “昨天晚上在同學家住的”

  “誰家?為什麽不回自己家住?”趙紅兵氣得有點哆嗦了
  “我不願意回家”曉波頭都沒抬,隨口回了一句
  “是誰把你從小養到大?你有種你別姓趙!永遠都別回家!”趙紅兵本來想坐下來好好和曉波談談,但是看到曉波這一身痞氣,實在按捺不住了。
  “…………”曉波看見二叔真生氣了,也不敢答話,但是表情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啪!”趙紅兵狠狠的抽了曉波一個耳光。“你給我說話!!!”趙紅兵那段時間總聽到他哥哥對他訴苦,趙紅兵今天是真怒了,他從小把曉波帶大,從沒動過曉波一個指頭,今天抽了曉波一個耳光,而且極響。

  “哇………”曉波居然哭了。
  “二叔……我是不敢回家……我一回家我爸爸就打我……現在連二叔你也打我”曉波哭的很傷心。

  剛才在氣頭上的趙紅兵抽了曉波一耳光後也覺得出手太重了,看見了曉波哭得很傷心,趙紅兵也心軟了。

  “曉波,別哭了,晚上我帶你回家,我跟你爸爸說,讓他不打你,好嗎?”
  “恩…………”曉波哭著點了點頭。

  趙紅兵的哥哥脾氣極其暴躁,一看到孩子犯了錯誤就大打出手。綁在樹上抽,吊起來打都是家常便飯,他可能認為,隻有下狠手才能讓孩子不敢再犯。他哪裏知道,他這是在給他的兒子傳達一個信息:隻有暴力才能解決問題。在趙紅兵哥哥的暴力手段之下,曉波也日趨乖張暴戾。而且一犯了錯就不敢回家,怕被爸爸打死,隻有在外麵瞎混,過著半流浪的生活。

  “曉波,今天二叔隻跟你說一句話,這是你爺爺送我的一本書上寫的。兵強則滅,木強則折。強大處下,柔弱處上。意思就是說:用兵逞強就會遭到滅亡,樹木強大了就會遭到砍伐。強大的總是在下邊,而柔弱的卻總在上麵。你懂嗎?”趙紅兵輕聲說。其實趙紅兵這句話不但是說給曉波聽,也是說給在座的張嶽、李四等人聽。畢竟大家都是兄弟,沒有尊卑之分,趙紅兵也不好意思去教育張嶽等人該如何行事。
  “恩……”曉波似懂非懂
  “紅兵,你剛才說的那句話我倒不那麽認為……”張嶽想和趙紅兵討論討論
  “嗬嗬,不說了,咱們吃飯喝酒吧!來,祝我們的好大哥紅兵生日快樂!”小北京打斷了張嶽,他也怕趙紅兵教育侄子變成了張嶽和趙紅兵二人的爭論。
  “生日快樂!”大家舉起酒杯,開懷暢飲起來。

  飯吃了大概半個小時,張嶽的傳呼“嘀嘀嘀”的響了。

  “不好意思,我有點事兒,先走了”張嶽看了一眼他傳呼上的留言
  “嗬嗬,什麽事兒,那麽急?不會是李洋急著要等你回家交作業吧!”小紀壞笑著說
  “別瞎說,我和李洋還沒結婚呢,交什麽作業?這是我們公司的事兒”張嶽邊說著邊穿上了西裝外套。
  “張嶽,需要幫忙的話我帶幾個人過去?”李四說。李四清楚,這不定是張嶽的哪個手下在討帳時遇到了麻煩。

  “四兒,不用,這點事兒我自己就能辦,你們繼續喝酒吧!”張嶽說得輕輕鬆鬆,轉身往外走。
  “張嶽!”趙紅兵叫住了張嶽。
  “啥事兒?”張嶽回過頭來
  “小心點,有事兒給小申打傳呼。我們大家都在這裏,等你回來咱們繼續喝,你不回來我們誰也不走”趙紅兵其實很擔心張嶽,但是畢竟他是主人,大家剛剛坐在一起吃上飯,他也不好意思先離開。
  “嗬嗬”張嶽朝趙紅兵笑了笑,沒說話,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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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三、 九十年代城市裏的山大王(上)
  “張嶽現在業務挺忙嘛,嗬嗬”趙紅兵看著張嶽的背影說
  “嗬嗬,忙?那你是沒見到他剛放出來那會兒”李四說
  “剛放出來那會兒怎麽樣?”趙紅兵問
  “張嶽剛放出來那時候工作沒了,連口飯吃都沒有,他也不好意思回家。就靠著咱們兄弟幾個接濟活著,那時候你們的旅館也不開了,他連睡覺都沒個地方,睡就睡在我的錄象廳裏,錄象廳裏黑天白夜都分不清楚,他蓋著個軍大衣在我錄象廳裏睡了足足三個月,除了偶爾被咱們兄弟幾個叫出去喝幾頓酒,其它的時間就在那沙發的最後一排躺著,那叫一個慘!而且張嶽這人你也知道,自尊心特強,小北京我們給過他多少次錢他都不要。請他吃飯可以,但給他錢他絕對不要,他總說,他過段時間就上班了,能賺到錢了”費四說。

  費四在手筋腳筋被挑以後多少落下點殘疾,不能開車了,開了一家比較大的錄象廳。

  “那他上班了嗎?”
  “上什麽班,他在費四的錄象廳睡了大概三個月,在錄象廳裏碰上了那個蔣門神,就是那天你出來時咱們一起喝酒的那個,蔣門神和張嶽是獄友。他見到張嶽以後跟張嶽說他姨夫有筆錢收不回來,問張嶽能不能出麵幫他要一下。以前在監獄時,蔣門神就知道張嶽比較狠,所以他找張嶽去幫他要帳”小北京說
  “那張嶽就去啦?”

  “張嶽聽完蔣門神的話以後,二話沒說。來到咱們飯店拿起一把剔骨鋼刀就走了。我問他幹嘛去,他說他去費四家幫費四剔豬骨頭做菜。我還琢磨呢,敢情張嶽是想向廚師方向發展?哪知道,他第二天就把那刀還回來,再見到他的時候,他穿著一身新的毛料中山裝,皮鞋鉦亮,頭發也理了,人看起來特精神”小北京說
  “他拿那把剔骨鋼刀幹嘛去了?”趙紅兵知道張嶽肯定拿這把刀沒幹好事兒去。

  “他拿著那把刀就把欠蔣門神姨夫錢的那個人給綁了,兩條胳膊兩條腿各捅一刀。然後給欠錢的家裏人打電話說:下午不還錢,他就殺人。如果報案,等他出獄以後就殺他們全家”
  “然後呢?”

  “下午欠錢的家人乖乖的把9萬多塊錢拿來了。蔣門神的姨夫二話沒說當場拍給了張嶽三萬,張嶽一下就發了。蔣門神的姨夫是做建材的,欠他錢的不少,張嶽又幫他連著要了幾次,很快,張嶽也出名了,全市這些死帳、三角債什麽的都去找他,他就幹脆辦了個討債的公司。富貴、表哥也是張嶽的獄友,後來也跟著張嶽幹,就是這樣。現在全市就數張嶽最牛逼了,李老棍子他們見到張嶽都繞著走。”
  “他沒錢的時候你們怎麽不幫幫他?現在幹這個風險太大了吧!”趙紅兵覺得心裏特別不舒服

  “費四不是說了嗎?大家都要給他錢或者借他錢讓他去做小本生意,但他就是不好意思要啊”李四說
  “…………”趙紅兵沒話說了。
  “張嶽這人真的是沒的說,別管現在在社會上混得多好,咱們兄弟幾個無論誰隨便一個傳呼,他事兒再多也放下過來陪咱們喝酒。他一喝多就念叨他剛放出來那會兒咱們兄弟都怎麽照顧他了。把我都他媽的聽煩了。不就是我們幾個請他吃了幾個月飯嗎?至於把他一個社會大哥感動成阿慶嫂嗎?他一提這事兒我就罵他,別說管他幾個月飯,管他一輩子飯又能怎麽樣?!”費四挺不理解為什麽他照顧了張嶽三個月把張嶽感動成那樣。

  兩年的監獄生活,讓本來就脾氣倔強的張嶽的性格更加暴躁。憋在費四陰暗的錄象廳裏的三個月,讓張嶽嚐受到了沒錢的痛苦。由於從小家庭成分不好,張嶽自尊心極強,他不能忍受人下人的生活。他急切的想成為人上人,可能在費四的錄象廳躺著的三個月,張嶽可能每時每刻都在想如何發達。“我要富貴!”這可能是張嶽在那段時間裏對自己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所以當蔣門神不經意間給他一個機會時,張嶽毫不猶豫的牢牢的抓住了。“無論做什麽,我都要做的最好”這是張嶽最常說的一句話。

  二狗始終不認為張嶽是黑社會,二狗一直認為他是現代土匪,九十年代市區的山大王。因為黑社會也要講究策略、通常不會輕易動手。而張嶽則完全是混世魔王一個,誰把他惹火了他就對誰下手,下手從不留情。

  “嗬嗬,費四,那你是沒落魄過”趙紅兵笑笑說。張嶽和趙紅兵從上高中就是最鐵的哥們兒,趙紅兵非常了解他。
  “我怎麽沒落魄過,四兒我倆當年不是也跑過路嗎?”費四說
  “你倆那他媽的也叫跑路?當年你們倆到北京的時候酒還沒醒呢!一個個紅光滿麵,有你倆那麽跑路的嗎?”小北京還記得當年費四二人跑路時的情景。

  “我倆要不是跑路去了北京,你能上火車送我們下不來嗎在我們這裏過年嗎?誰想到你他媽的一個北京人,借口下不去車,賴在我們這裏不走了,在我們這裏一賴就賴上了六年”費四笑罵小北京
  “哈哈,我還要在你們這裏賴一輩子呢,昨天我還跟我爸打電話說要把戶口遷到咱們這裏呢”小北京生活習慣已經完全東北了,隻是口音還是一口地道的京腔。

  “曉波,你現在不上學了,想去幹什麽去?”趙紅兵聽到張嶽出獄後沒事可做後開始擔心曉波將來也走張嶽的路。
  “不知道呢”
  “劉哥那個汽車維修招學徒呢,幹脆讓曉波去吧!”小北京說。
  “曉波,去嗎?”

  “是劉海柱叔叔那裏嗎?”曉波問
  “對!”
  “我去,劉叔叔最疼我,肯定不打我”
  “嗬嗬”趙紅兵用力的摸了摸曉波的頭。

  “那個蔣門神人怎麽樣啊?”趙紅兵挺關心張嶽現在的這些朋友為人如何
  “人倒是不錯,不過我可知道他當年進去是因為什麽,他把他家隔壁一個50來歲的老娘們兒強奸了,所以進去的。現在他放出來了,還非纏著那個老娘們兒和他結婚,我操”費四說這事兒的時候表情很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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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大家好象也是都第一次聽說這事兒,表情都很崩潰,一時間沒人說話了。

  正在這時,張嶽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富貴。

  富貴的襯衣袖口上有血跡,他一進來大家就都看見了。

  “你還真是快啊!嗬嗬,沒事兒吧!”趙紅兵說。
  “沒事!”張嶽又端起了酒杯要喝酒。
“你的朋友蔣門神今年多大了?”小北京迫不及待的問。雖然小北京是格外的八卦,但是問出了大家都想問的一句話。大家雖然都認識蔣門神,但還真沒有人知道他的確切年齡。
   “27”張嶽順口回答,他納悶小北京怎麽問起蔣門神的歲數了。
  “哦”大家若有所思的齊聲回答。大家這時都在算,今年蔣門神才27歲,他四年前出獄時才23,強奸怎麽說也得三年起吧?也就是說他不到20歲時就強奸了50來歲的女人,現在那女人至少也快60歲了,大家都是越想越崩潰。
  “問這個幹什麽?”張嶽喝了口酒問
  “哦,哦,沒什麽”小北京趕緊回答。

  的確,據二狗所知,蔣門神的確是不同凡響,不但在性取向上口味極重,而且在其它方麵也極其與眾不同。中國有句古話叫“不撞南牆不回頭”,蔣門神則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就算撞得頭破血流,也要繼續撞下去。他的綽號來自於某年春節前購買年畫。在九十年代初,我市的現代化小區還不多,民居多數是尖脊大瓦房帶著一個院子,典型的東北民居。通常那時候家家戶戶的門上都貼著“秦瓊、敬德”兩位門神,當然現在這樣的年畫門神已經多年不見了。春節的前一天蔣門神去新華書店買門神年畫,結果他和幾個朋友一起去的時候門神都已經賣完了。

  “姑娘,秦瓊和尉遲敬德的那個門神真的沒啦?”蔣門神挺鬱悶
  “沒啦”那時候隻有新華書店賣年畫。
  “那咋整啊?我家過年沒門神咋整?”蔣門神犯愁了
  “大哥,你家還用買門神?”小姑娘笑著看著蔣門神說
  “咋不用捏?”
  “大哥我看你長的就挺像那門神裏麵的那個尉遲敬德,你自己給自己拍張照片喀嚓往門上一貼,啥鬼敢進你家啊”小姑娘捂著嘴笑著說。蔣門神的確長得和尉遲敬德有幾分相似。
  “哎呀媽呀,妹子你說的真對,我咋忘了捏”蔣門神樂了,他也知道這小姑娘是和他開玩笑呢。

  “老蔣,你真敢把自己照片貼上去當門神?”從書店出來以後,蔣門神的朋友問
  “我操!有啥不敢的?”蔣門神其實剛才是在和那小姑娘開玩笑,他也沒想真弄張照片貼在自己家門上,但是他這人最怕別人激他,一激他什麽事兒都幹得出來。
  “兒白呀?”兒白是東北話,做疑問句的意思就是:真的嗎?你要是騙我你就是我兒子。
  “兒白!”蔣門神堅定的回答。兒白作陳述句的意思就是:我要是騙你我就是你兒子。

  自拍肯定是來不及了,那時候也沒陳冠希那些先進的工具,相片都是膠片的,還得衝洗,所以隻能找舊照片了。據說當天晚上,蔣門神就翻箱倒櫃找相片,找來找去就找到他自己一張小學五年紀的畢業時的單人彩照,那是一張蔣門神係著條紅領巾流著大鼻涕的相片,蔣門神找到以後如獲至寶,在照片上用鋼筆寫了兩個大字“門神”,然後真的用透明膠布貼在了自己家的大鐵門上!

  他這自製門神照片從大年初一一直貼到了正月十五,凡是從他家門口經過的行人無不為之折服、歎服、抓狂。還有好事者聽說此事後騎半個小時自行車專程來欣賞這全球獨一無二的絕版門神,並在他家門口拍照留念。後來張嶽聽說此事後覺得跟他丟不起人,正月十五去他家就把他這相片給扯了下來,否則這相片說不定真要貼上一年!無論蔣門神此舉是否丟人,但是的確是一舉成名,從此就有了蔣門神這個綽號。蔣門神的大名90年代在我市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有了知名度就有人氣,別管知名度如何造就的。越惡俗的東西就越容易出名,越陽春白雪的東西就越曲高和寡,反正咱們中國九十年代以來就流行惡俗的東西,也不知道過去好幾千年的文化都哪去了,比如芙蓉姐姐就是典型的代表,蔣門神就是我市九十年代的芙蓉姐姐男性版。二狗也想出名,二狗的智商雖然沒有146,但是寫的東西可能真不次於小天女,但為啥還沒成名呢?可能是因為人家小天女拍了比基尼照片,而二狗沒拍過。所以二狗決定,等第二部結束時也拍一組比基尼的照片,就貼在天涯真我上!為了出名二狗豁出去了!謝謝!

  二狗還曾經聽說過蔣門神的另一件悍事,那就是他和一位蹬“板的”的司機間的兩頭強驢之爭。後來有人考證出那天那個蹬“板的”的師傅就是當年李老棍子手下的戰將老五,那時的老五是一頭已經洗心革麵的強驢。“板的”好象也是東北特色的東西,也就是三輪人力車,在我市九十年代初滿大街都是,通常“板的”都是拉一些1-3公裏距離的客人,起步費兩塊,路途遠點就三塊。在九二年炎炎夏日某天的清晨,蔣門神和老五這兩頭強驢相遇了,據說那天是張嶽找蔣門神有正事兒。在蔣門神已經走到了張嶽家門口的時候,老五蹬著“板的”從後麵趕了上來。

  “大哥,你去哪?坐車不?”老五問。九十年代初我市的三輪車夫都這樣,看見在路上的行人都主動搭話,攬生意。
  “坐啊,不過我去那地方你這車不行”蔣門神頭都沒回,順口說了一句。九十年代初的流氓就這樣,有事沒事都在街上逗逗樂子,蔣門神更愛幹這個。
  “大哥,我這車咋不行?你就說吧,不管你去哪,我肯定給你拉去!”老五畢竟也曾經是江湖中人,受不了蔣門神這語氣。
  “我去ZJ縣”蔣門神壞笑著說了一句。蔣門神這是故意在逗人玩兒,ZJ縣是我市下屬的一個縣,離我市距離80公裏,當年乘大巴還要兩個小時,無論誰就算*****了也不會乘三輪人力車去那麽遠的地方。

  “上車!!”老五把車停了下來,他知道蔣門神這是故意逗他玩兒。老五那倔脾氣上來了。
  “啥?”蔣門神楞住了,他真沒想到老五真要拉他去。
  “上車!!不就是ZJ縣嗎?我拉你去!多大個事兒啊!”老五那倔脾氣根本不比蔣門神差多少。
  “我操,你還真牛逼,上車就上車!你把我送到了ZJ縣,我給你100塊,你送不到,你賠我100!”蔣門神還真不相信老五真能蹬著三輪車把他拉到ZJ縣去。

  “別墨跡了,上車!”老五火不小
  “上就上!”蔣門神最怕別人激他, 他被老五一激之下早就忘了張嶽還找他有事兒呢。

  蔚為奇觀的一幕在我市九二年的夏天某日的清晨出現了,一輛從市區駛出的三輪人力車緩緩沿國道向ZJ縣駛去,三輪車裏坐著的是一個胡子拉碴的彪形大漢,蹬“板的”的那位雖然早已累得氣喘籲籲,但是臉上依然掛著不服的表情,雖然越蹬越費力,但是的確是一刻也沒休息過。

  就這樣,這個人力三輪車從清晨蹬到上午,從上午蹬到中午,從中午蹬到下午,從下午蹬到黃昏,晚8:00,終於蹬到了ZJ縣城!據說,當時老五就已基本虛脫了。蔣門神十分後悔當時為什麽沒說去沈陽或者長春,而是說是要去ZJ縣城,80公裏的確有點太近了。不過還好,蔣門神比較聰明,又心生一計。

  “100塊,拿著。我現在又想回市裏了,你還能把我送回去嗎?”蔣門神說
  “啥?”老五累得氣還沒順過來。
  “回市裏!你把我送回去我給你200,你要是送不回去你給我200,行嗎?”蔣門神雖然第一陣敗了下來,但是他還是想嚇唬嚇唬老五,挽回點麵子。
  “上車!”桀驁不遜的老五又說出了這簡短且有力的兩個字。

  這部人力車在ZJ縣停了不到20分鍾後,又回市區了。第二天中午,老五把蔣門神送到了昨天早上上車的地方。據說這時的老五,停下以後就趴在了車把上,吐了一地酸水。

  “你他媽的真有剛兒!200塊,拿著!!”蔣門神願賭服輸,由衷的敬佩強驢老五。
  “……”已經沒力氣說話的老五接過了200塊錢。
  “兄弟,我還想去廣州,你能去嗎?”蔣門神還不忘調侃一句。
  “上車!”趴在車把上的老五有氣無力的回了一句。
  “我過幾天再去,到時候再聯係你!”蔣門神嚇死了,昨天張嶽找他辦事他還沒辦呢,非挨罵不可。他也知道了,老五可是真敢去廣州。

  這可能是強驢蔣門神唯一的一次承認有人比他還有剛。據說後來老五蹬著“板的”在大街上又看見了蔣門神好幾次,每次見到蔣門神總不忘調侃上幾句。

  “大哥,你啥時候去廣州啊!”老五每次都是一臉壞笑
  “過幾天!”蔣門神一見到老五低著頭趕緊走
  “那你還去ZJ縣嗎?”老五還追上來問/
  “暫時不去了”蔣門神一見到老五就灰溜溜
  “去的時候別忘了聯係兄弟昂!”老五洋洋得意的蹬著車遠去了,像是一個得勝的將軍。 
 
 
     (2008-03-05 16:09)     
 

80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三、 九十年代城市裏的山大王(下)
  蔣門神就是這麽一個人,比驢還倔,被別人激了以後什麽事兒都幹得出來,他這性格極其適用於討債行業。多年以後有人評價說:張嶽真是有眼光,全中國乃至全世界沒有比蔣門神更優秀的討債人才了。

  二狗想說的是,或許還有比蔣門神更優秀的討債人才,那就是老五。可惜老五和張嶽等人不是一個陣營的,他曾是李老棍子麾下的戰將。

“張嶽,你們剛才幹什麽去了?”在小北京八卦完蔣門神的年齡後,趙紅兵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因為他也看到富貴袖口上的血。
  “公司的事兒,有筆錢富貴和表哥他倆收不回來,欠錢那小子太氣人”張嶽說。
  “還有人敢氣你呢?”李四笑著說。的確,張嶽近兩三年收帳用武力的時候已經不多了,欠錢的人一聽到張嶽的名頭就已經怕了。
  “他以為他是勾瘋子的小舅子,我們就不敢動他了”

  勾瘋子年齡大概和趙紅兵差不多,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成名,當時和趙紅兵、李老棍子等人齊名,他最大的本錢就是經鑒定他有精神病,他的那張精神病證就是個殺人不償命的執照。大家都覺得平時這人挺正常,隻是等到真的犯了事兒他才會說出他有精神病。坊間都流傳他的精神病證是花錢買來的,其實根本就沒有精神病。勾瘋子是否真的有精神病無法考證,但他打架時的確是很瘋這勿須置疑。勾瘋子當時的職業是給離火車站約一公裏的賣淫一條街看場子,他手下還有10來個兄弟,全是跟著他混飯吃,而且各個都以他們的老大是精神病為榮。

  “那你動他沒有?”趙紅兵追問。
  “我剛才見到他的時候,他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說氣人不?他還找來了勾瘋子的幾個小兄弟,拿著幾把破刀,刀都拿不穩,還想嚇唬富貴和表哥。這麽欺負人,那我隻能動手了”
  “你不會真要了他命吧!”小北京可是知道張嶽是個什麽人,聽張嶽說的這句話嚇得夠戧。
  “要了他的命,誰給我錢啊?我隻是讓富貴戳了他的嘴兩刀,他那破嘴說出來的話太不中聽。”張嶽輕描淡寫的說。

  張嶽這句話說完以後,別人都認為沒什麽,因為大家早就習慣了張嶽這樣的生活,但卻把趙紅兵嚇了一跳。趙紅兵想不到張嶽如今已是如此的嗜血,而且完全是為了金錢而嗜血。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趙紅兵對張嶽說,他是真怕張嶽越走越遠。
  “我懂,嗬嗬。喝酒啊!”張嶽應該是沒能了解趙紅兵這句話的含義,但他就是想快點叉開話題。
  “喝酒吧!”趙紅兵也沒法深說。

  當晚大家都喝得大醉, 張嶽提議再像六年前一樣兄弟幾人拿著吉他去六中操場邊彈邊唱,找一下舊日的感覺,大家欣然應允。二狗幫忙回家去拿了吉他到了六中操場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在六中的操場聚齊了,正在大聲的聊著天。

  “張嶽,你小子什麽時候結婚啊?以前結婚你說你沒錢,後來你有錢了你又說等紅兵出獄,現在紅兵出獄了,你總該結婚了吧!人家李洋也24了”李四說
  “結,馬上結還不行嗎?我真納悶你急什麽。我和李洋就是在六中認識的,還是通過紅兵和高歡認識的呢……”張嶽也有點喝多了。別人酒喝的越多臉越紅,張嶽卻是臉越喝越白。
  “二狗把吉他拿來了,咱們唱幾首歌吧!”小北京怕張嶽說下去觸動了趙紅兵的傷心事。
  “大偉先來一個吧!”趙紅兵說
  “好呀,那我就來個《人在旅途》”孫大偉表演能力一般,但是表演欲特強。

  孫大偉開始唱歌的時候,二狗望了望天空,依然是像六年前一樣無風有月,繁星滿天。空氣中,也彌漫著六年前那個深秋的氣息。在二狗眼中,家鄉的蒼穹似乎永遠不變,但蒼穹下的趙紅兵他們,在過去的六年中,已變得太多。

  從來不怨命運之錯/不怕旅途多坎坷,/向著那夢中的地方去/錯了我也不悔過!
  人生本來苦惱已多,再多一次又如何?若沒有分別痛苦時刻,你就不會珍惜我!
  千山萬水腳下過,一縷情絲掙不脫.縱然此時候情如火,心裏話兒向誰說?
  我不怕旅途孤單寂寞,隻要你也想念我!我不怕旅途孤單寂寞,隻要你也想念我!

  孫大偉雖然唱得不怎麽樣,但大家卻都聽得十分投入,可能真正觸動大家的是歌詞。

  六年前的這個季節,這群青春年少的人就在這片操場的看台之上肆意揮灑著他們激揚的青春,以玩鬧的心態和鐵南的路偉在這裏大戰了一場。可如今,曾經的天之驕子張嶽出獄後以暴力手段為生,李四經營著賭場性質的電子遊戲廳,費四手筋被挑後左手的力氣隻能提起一杯啤酒,曾榮立戰功的趙紅兵在監獄中苦苦熬過了四年剛剛出獄,另一位李武依然在服刑,那天和路偉打架的七個人中,隻有小紀和孫大偉目前未留下殘疾也未曾入獄或從事黑道活動。想起這些,他們怎麽能不唏噓不已。趙紅兵一定想起了六年前,他在這裏認識了他一生的最愛高歡,如今已即將嫁作他人婦。張嶽也一定想起了六年前他在這裏第一次拿三棱刮刀捅人,如今刀子卻已成了他吃飯的家夥。

  《人在旅途》歌詞中唱的“錯了我也不悔過”,談何容易?他們怎能青春無悔?他們現在都在生命的旅途中,已經走錯的路不能重走一次,旅途的終點尚且未知,這群已經27、8歲的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男人都到了該有心事的年紀了。

  孫大偉唱完,大家都很安靜,一時沒人說話。

  “我來唱一首吧!剛剛學會的,《水手》”趙紅兵打破了沉寂,趙紅兵在出獄後的這些天裏為了趕上潮流,在最短的時間內認識了四大天王,每天除了看書就是彈吉他,二狗記得他那時還學會了《來生緣》、《瀟灑走一回》等歌曲,他不但唱的不錯而且吉他彈的極好,唯一的缺點就是總愛篡改歌詞,二狗直到現在還認為趙紅兵不經意間篡改後的歌詞確實要比實際的歌詞要好很多。
  “我用口哨幫你吹前奏”費四說。那時的混子口哨吹得都特別好,費四的口哨吹得最是清亮。
  “好!”

  苦澀的沙吹痛臉龐的感覺 /象父親的責罵母親的哭泣永遠難忘記 /年少的我喜歡一個人在海邊 /卷起褲管光著腳丫踩在沙灘上
  總是幻想海洋的盡頭有另一個世界/ 總是以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兒 /總是一副弱不禁風孬種的樣子 /在受人欺負的時候總是聽見水手說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 /擦幹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 /擦幹淚不要問為什麽

  長大以後為了理想而努力 /漸漸地忽略了父親母親和故鄉的消息 /如今的我生活就象在演戲 /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戴著偽善的麵具
  總是拿著微不足道的成就來騙自己 /總是莫名其妙感到一陣的空虛 /總是靠一點酒精的麻醉才能夠睡去 /在半睡半醒之間仿佛又聽見水手說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 /擦幹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 /擦幹淚不要問為什麽

  尋尋覓覓尋不到活著的證據 /都市的柏油路太硬踩不出足跡 /驕傲無知的現代人不知道珍惜 /那一片被文明糟蹋過的海洋和天地
  隻有遠離人群才能找回我自己 /在帶著鹹味的空氣中自由地呼吸 /耳畔又傳來汽笛聲和水手的笑語 /永遠在內心的最深處聽見水手說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 /擦幹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 /擦幹淚不要問為什麽

  多年以後,二狗依然難以忘記趙紅兵那夜唱的那首〈水手〉,雖然趙紅兵的嗓音略帶沙啞而且咬字不清略帶東北口音(比如苦澀的沙他讀苦澀的sa),但是配上〈水手〉的旋律很是動聽。最關鍵的是趙紅兵在唱這首歌的時候投入了極大的感情,他當時的心境和這首歌的歌詞和旋律很是匹配,在唱那句“長大以後……漸漸的忽略了父親母親和故鄉的消息”的時候顯然有些嗚咽。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 /擦幹淚不要問為什麽”,的確,趙紅兵出獄後,沒有沉淪,沒有走向更黑暗,出獄那天回家以後他擦幹了眼淚,真的忘了過去四年多在獄中的痛,振作起來重新作人。他當時唯一難以割舍的痛,可能就是高歡。

  “紅兵,你是不是在獄中每天都在彈吉他?”孫大偉說話總是沒輕沒重
  “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張嶽訓斥了孫大偉一句。“紅兵,李洋說,明天高歡結婚辦酒席,在市賓館,邀請我也去。”張嶽繼續說。
  “就他媽的你會說話!你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費四罵了張嶽一句。
  “我就是告訴紅兵一聲,咋了?”張嶽還辯解。

  “恩,知道了,那你去唄”趙紅兵的喜怒哀樂通常情況下別人很難看出。
  “我跟李洋說了,我不去,高歡跟了別人,我怕我忍不住鬧事兒”
  “你今年是八歲啊還是六歲啊,這麽大的人還管不住你自己,嗬嗬”趙紅兵說。

  晚上回家的路上,趙紅兵對小北京說:“明天中午咱們倆開車去市賓館?”
  “恩”小北京拍了拍趙紅兵的肩膀。小北京知道,以趙紅兵的性格,他是不會去鬧事的,他肯定隻是想看一看高歡現在的樣子。 
 
 
     (2008-03-05 16:10)     
 

81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四節、人在旅途
  第二天中午,小北京開著那部林肯很早就到了市賓館,趙紅兵讓小北京把車停在了市賓館的對麵。據小北京後來講,他那天看到了一夜沒怎麽睡的趙紅兵坐在車的副駕駛位置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窗外的時候他才深刻理解了“望眼欲穿”這個成語。

  我市的習俗是,中午12:00新郎新娘準時到酒店,燃放鞭炮。

  林肯車裏,煙霧繚繞,嗆得人睜不開眼睛。

  “紅兵,你是煙囪啊?咱們把車窗打開會行嗎?”
  “別開”
  “操”

  二狗真不知道趙紅兵希望見到高歡還是不希望見到高歡,他已經四年多沒見過高歡了,他腦中還是高歡還是四年多以前那個纖細縈弱的背影,那個背影是他記憶中唯一存留下來的影象。因為據說趙紅兵早已忘了高歡究竟長成什麽樣。

  “有些時候,當一個人過度的想念另外一個人的時候,就會無論如何拚命的想也想不清對方的容顏,開始時是模糊,後來幹脆一點都想不起來。雖然白天想不起,但是在夢中有時卻會清晰的夢到,等早上醒來的時候再回憶,就又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二狗曾偷看趙紅兵在日記中這樣寫道。二狗當時覺得怎麽二叔也變得這麽矯情,十分不解為什麽每天都在想一個曾經那麽熟悉的人的容顏卻想不起來。直到二狗22歲以後,才能真正體會這樣的感覺。

  的確是,清晰的回憶一個自己深愛的女子的容顏,太難,盡管二狗現在仍然能清晰的記起學校裏幾個食堂裏所有打飯的大媽的容顏,但……

  12:00,花車準時開到了,車上下來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英俊的男青年和一個穿著白色婚紗的天仙般的女子。

  據說趙紅兵當時手裏拿著一支煙,已經燒到了手指頭他還渾然不覺。他或許在想,今天他就不該來,這個魂牽夢繞了四年多的女子出現離他10幾米的地方時, 是在和另外一個人走進結婚的禮堂,他這純屬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紅兵,你那煙頭!掐了吧!”
  “哦”趙紅兵撚滅了煙頭。
  “這小子怎麽長的這麽難看”小北京是想給趙紅兵長長誌氣。
  “挺精神的小夥子”趙紅兵比較客觀,實事求是。
  “我看你比他好看多了”小北京總想讓趙紅兵心裏多少舒坦一些
  “你說這個有勁嗎?”趙紅兵嘴上說著話,眼睛一直在盯著高歡的背影看

  這時已經快走到市賓館門口的高歡忽然回了頭看了看停在馬路對麵的那部林肯車。

  高歡的目光停在那部林肯車上不動了,怔怔的看了一會兒。可以確定的是,她根本就看不見車裏的人。

  “高歡看見咱們了?”小北京問趙紅兵
  “可能嗎?”
  “當然不可能,但她可能認識這車是咱倆的,畢竟這林肯全市就是咱這一部”小北京一提起這林肯車,就美滋滋的。
  “你就會窮得瑟”

  這時,趙紅兵看見有人拉了拉高歡,拉她進了酒店,走進酒店門口時,高歡又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就消失在人叢中。

  “走吧,紅兵”
  “等會兒”雖然高歡已經走了進去,但趙紅兵還希望多留一會,這裏離高歡更近一些
  “你要是想搗亂,咱們倆現在就下車,我知道這酒店裏有消防栓,我一會拿下來全噴那小子身上”
  “扯淡”
  “那你非留這不走幹嘛”小北京知道趙紅兵在這裏多留一會兒,就會多難過一會。
  “走吧”趙紅兵說

  臨走時,趙紅兵又看見了高歡的媽媽,那個曾跪下求他放過她女兒的女人。那天,高歡的媽媽穿了一身紅,興高采烈。

  據說,婚禮的那天,高歡在給客人滿酒時不住的落淚。客人都說:看把這孩子幸福的,激動成這樣。

  從那天起,趙紅兵染上了酗酒的惡習,每天都醉,到了一年多以後再見到高歡的時候,已經到了不喝酒手就哆嗦的重度酒精成癮的地步。趙紅兵酗酒成癮的那兩年,被小北京、張嶽等人戲稱為“趙酒顛”,二狗認為十分貼切,因為那時的他不喝酒連覺都睡不著,而且,隻喝酒,不吃菜。

  幾年後,趙紅兵終於和高歡再次走到一起的時候趙紅兵才知道,那天高歡真的知道他就在酒店對麵的車裏。

  “我知道那天那部車裏一定是你”
  “為什麽”
  “我通知了你最好的朋友張嶽,我通知他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定會來。再說,我認識那車,沈公子天天開著那車招搖過市,他總不能閑著沒事兒來看我結婚吧。”小北京那時的綽號已經改成了〈家有仙妻〉中的沈公子。
  “那你為什麽看我們的車看了那麽久?”

  “我以為你會下車來,跑到我麵前,抱住我說:她是我的,誰也不許搶走,誰敢搶她我就殺了誰”
  “搶走以後呢?”
  “搶走以後,再像那年一樣,你帶我走,我們還去那年我們去的那個地方,在那裏終老”
  “……我那天沒有下車是不是很讓你失望”

  “有點……嗬嗬,不過我清楚你是怎麽想,你不想打亂我的生活,你希望我能按著父母的意願平平靜靜的活著”
  “那你為什麽不向我的車跑過來呢,如果你跑過來,我一定會帶你走的。我當時已經幾次動過念頭想下車了”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上高中時跟你私奔,上大學時上街遊行,惹的事兒夠多了。如果結婚的當天當著上百人的麵我再主動悔婚,我的媽媽一定沒有臉麵再活下去”
  “別說這些了,現在你是我的,永遠你都是我的。你是我最寶貴的財產,隻是在別人家暫時保管了兩年,現在我這是收回了屬於我的財產,不是嗎?”
  “歎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使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嗬嗬,是啊,人家曹雪芹在200年前都這麽說了,孽是我造的” 
 
 
     (2008-03-05 16:20)     
 

82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五節、老板,給我上一盤菜刀(上)
  趙紅兵和小北京回到飯店時,大概是中午1:00左右。

  他倆剛一進飯店,就看見飯店的經理潘大慶正在一樓和客人吵架。趙紅兵的飯店分兩層,一樓約有30幾張桌子,是散客。二樓是十幾個包間。小北京覺得潘大慶幹淨利索是個人才而且對他忠心耿耿,所以在飯店開業時就找來了潘大慶做了飯店的營業經理。

  “小潘,怎麽和人家客人吵起來了?”小北京快步走上前去問了一句
  “申經理,他們是來找茬的。”潘大慶看樣子挺委屈。
  “找茬?”小北京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這飯店開業三年多,來這裏找茬的他還真沒見過,認識他的客人都叫他申爺。先不說這飯店是他和趙紅兵合開的,就憑他和張嶽、李四這兩個江湖大哥的關係,在趙紅兵入獄的這段時間裏也沒人敢來這裏鬧過事。更何況,如今趙紅兵還出獄了。

  小北京認真的端詳了這一桌客人,這一桌有六個人,各個年齡看起來都是20歲出頭的樣子,嘴唇上還是一抹絨毛,連胡子還沒刮過呢,而且這六個人中還有三個還戴著眼鏡。

  “這幾位小兄弟,請問有什麽事兒嗎?”小北京挺客氣。
  “我們要找老板,你是老板嗎?”
  “我是”
  “我們是菜刀隊的,我姓袁,大家都叫我袁老三”說話的這個人也戴著一副眼鏡,而且是高度近視鏡,講話文質彬彬。

  二狗幾年以後第一次見到袁老三是在電視上,全市第一屆卡拉OK大賽。那時的袁老三已經不戴眼鏡了,他摘了眼鏡以後長得特像台灣歌星張宇,當時他唱了一首〈用心良苦〉,二狗還以為是張宇來我市開演唱會了呢。

  在九十年代初,袁老三所率領的菜刀隊是我市年輕一代的混子中最有名氣的幾個團夥之一,他們這個菜刀隊隊員的家庭條件都不錯,要麽有錢要麽有勢。他們出來混社會不是為錢,而是為了混個名聲。據說袁老三初中時學習成績非常好,是以全市第三名的成績考上了市一中。但在高一時在電影院由於搶座位被趙山河毒打了一頓後,一向心高氣傲的袁老三立誌要成為全市最有名的混子,從此,袁老三荒廢學業,糾集同校另外九位不愛學習的同學組成菜刀隊,專門和社會上成名已久的混子對著幹,把事兒惹大了就讓家長出麵擺平。雖然他們這個團夥自稱為菜刀隊,其實卻是我市九十年代的太子黨。社會上的混子多數家庭條件一般,知道了他們家庭背景後,多數不願意和他們發生正麵衝突,三年下來,家裏有錢有勢且智商較高的他們也算是闖出了點名頭。

  “菜刀隊?嗬嗬,久仰,那請問幾位小兄弟有什麽事兒嗎?”小北京看著這幾個小毛孩子氣不打一處來,但是還是表現的很客氣,畢竟小北京是生意人。
  “今天我們幾個來這裏吃飯,都沒帶錢,我說要賒帳,你們店的經理不同意”
  “您看那兒”小北京指了指吧台後麵寫的“本店概不賒欠”六個字
  “我看見了,我跟你們服務員說了,讓我們付現錢也行,但是必須給我上一道菜”

  “什麽菜?”
  “我想讓你給我上一盤菜刀!”
  “請看菜譜,我們這飯店沒這道菜”小北京笑嘻嘻的說。小北京早就看出了這幾個人就是來找茬的,他怎麽會怕這幾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他就是想和這幾個小子貧幾句,氣氣他們。
  “我知道你們這菜譜上沒這道菜,但是我就點了這道菜,菜刀你們飯店總該有吧,你是不敢上這道菜吧!”據說,菜刀隊這幾個人每次去飯店找茬時都用這招。

  “小兄弟,您這話是怎麽說的,不存在敢和不敢的問題。但是這菜可貴啊!”小北京繼續貧,找樂子。
  “多少錢?”菜刀隊的人還沒遇上過這樣的硬茬子,一時有點手足無措
  “一盤六個,一共1500塊”小北京腦子轉得不慢,他想平均每個人是250元,乘以6就是1500元,他說1500塊是在罵他們六個是250。

  “不貴,你上吧”菜刀隊這些人還沒見過真敢給他們上菜刀的。
  “那你得先把錢給我,我們飯店菜刀一共也沒幾把”小北京挺貪財
  “把錢給他,看他上不上”袁老三的一個兄弟點出1500塊錢。
  “清蒸還是紅燒啊?”小北京繼續貧。他身後站著的一直心情沉鬱的趙紅兵都被他逗樂了。

  “隨便你!快點上”
  “得,那就涼拌吧!這個又快又省事,這菜我自己給你做去,你們等著啊”小北京抓起了桌子的錢,扔到了吧台上,轉身就進了後廚。“你們哥兒幾個這不是有錢嗎?”

  兩分鍾後,小北京端著一個飯店裏最大的盆走了出來,盆裏歪歪斜斜的放了六把菜刀,菜刀上還被小北京澆了點醬油,放了點蒜末。

  “您哥兒幾個的菜來嘍”小北京說一口地道的北京話幾乎是唱著說,他別提多開心了,好久沒這樣機會讓他打架了。
  “這飯店是不是趙紅兵開的?”袁老三看到這盆沾滿了醬油和蒜末的菜刀楞了楞神,忽然問起了趙紅兵。
  “是啊”
  “趙紅兵呢?”

  “我是趙紅兵”一直在小北京身後倚著柱子站著的趙紅兵說話了。他現在心情不好,看著眼前這群搗亂的人也沒說什麽,他也有點懶得搭理眼前的這群毛孩子。
  “找的就是你”
  “恩?”趙紅兵不知道他們為什麽來找茬,挺納悶。
  “不是都說你混得牛逼嗎?我們今天就是來撅棍的”袁老三說。撅棍是我市九十年代混子常用語,是指一個團夥或個人把一位成名已久的混子打敗然後一舉成名的一種混社會的方式。

  “你們走吧”趙紅兵今天心情實在糟糕,不想與這群他眼中的毛孩子過多糾纏,這麽多年,趙紅兵還真沒見過這樣赤裸裸的找茬的人呢。以前的混子打架無論如何也有個借口,多少都有點仇怨,他才入獄四年,外麵的孩子就已經開始在這樣毫無仇隙的前提下找茬打架了。
  “走?行啊,你讓他把我們那錢拿回來,今天的飯算你請我”袁老三說。他們今天就是來找趙紅兵的茬的,不重挫趙紅兵一次他們不罷休。
  “那不可能”小北京斬釘截鐵的說。

  事後趙紅兵說,其實按他的意思是把這剛才那1500塊錢還給這群孩子,讓他們快點走算了。 
 
 
     (2008-03-05 16:20)     
 

83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五節、老板,給我上一盤菜刀(下)
  “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袁老三他們說著就站了起來,每個人都從那個沾滿了醬油和蒜末的盆子裏拿起了一把菜刀。
  “你們要幹嘛?”趙紅兵雙手插在袖管裏,麵無表情的說。現在的趙紅兵脾氣不是一般的好,看著眼前這群來找茬的小流氓,居然還能耐心的問他們要“幹嘛”。
  “幹嘛?幹你!”袁老三拿起菜刀就衝了上來。

  趙紅兵還挺納悶,他們打架怎麽不用三棱刮刀、槍刺這樣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那幾把破菜刀就算被砍上個幾十刀也砍不死人啊?趙紅兵可能不清楚,現在的混子雖然想成名的越來越多,但是有殺人的膽子的卻是越來越少。三棱刮刀和槍刺這樣的武器在那時已經越來越少了。

  沒等趙紅兵動手,小北京已經抓住了袁老三持刀的手腕,腳下一絆,手一扭,“嘎巴”一聲輕響,袁老三的胳膊被小北京扭脫臼了。

  另外一個戴眼鏡的也衝了上來,沒頭沒腦的朝小北京砍了下去,小北京故伎重演,一抓一絆一扭,又把“眼鏡”的胳膊也給扭脫臼了。

  幾乎在“眼鏡”上來的同時,菜刀隊的第三個人衝了上來,顫抖的手掄著菜刀朝小北京砍了下去。趙紅兵注意到一個細節,他砍人的時候眼睛是閉著的。小北京抓起“眼鏡”的胳膊一擋,隨後順勢一腳把他踹飛出去兩三米。

  被小北京扭脫臼了胳膊的兩個人痛苦的蹲坐在了地上,額頭上豆粒大的汗珠不停的掉。菜刀隊的另外三個人看到小北京三下五除二就打倒了三個 ,自知不敵,居然拋下了同伴轉身就跑!

  這時潘大慶也衝了上來,拿著擀麵杖朝蹲坐在地上的袁老三和眼鏡的頭部連續猛擊。

  潘大慶也就是打了三五下,眼鏡居然求饒了,“大哥,別打了,大哥,別打了”

  “大慶,別打了”一直沒動手的趙紅兵喊停了,他覺得和這些小孩子打的確沒什麽意思。
  “你們走吧!”趙紅兵說,說完轉身就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懶得看這所謂的“菜刀隊”一眼。
  “有空過來吃飯啊”小北京說。

  事後,二狗曾經聽到過趙紅兵和李四的一段對話。

  “現在的混子怎麽這麽不經打,小潘打了他兩下就求饒了,那個戴眼鏡的走的時候我看見他哭了”趙紅兵說。
  “紅兵,你看看現在是什麽社會。現在已經不是誰狠誰猛就能“戳”得出去的時代了,現在的混子都是誰家有錢有勢誰就“戳”得出去。”李四說
  “四兒,當年和咱們打架的那些,土豆、老五、二虎、路偉什麽的,雖然人品不怎麽樣,但是誰打架服軟了?就算是黃老邪,被我和小申打成那樣也沒說過一句熊話啊”
  “那些小混子都以為出名很容易,自己沒什麽本事卻學人家打架,其實就是給家裏糟踐錢呢”

  “成名有什麽用?成名以後國家給發工資還是給補貼啊?”趙紅兵很難理解那些小混子的心理。
  “哈哈,國家送他進監獄”
  “真是納悶兒”
  “有什麽納悶兒的,你不把成名當回事,人家可都把成名當回事”

  “我可沒想過要成名,他們想成名總得是那塊料兒啊”
  “你不想成名但是名氣可不是小啊,現在滿大街的小混子都想能像你一樣成為江湖大哥。如果說前些年咱們總打架那時候,每10個人中有1個混子,現在則是10個人中有4,5個都是混子,什麽樣兒的都敢出來混了”
  “誰是江湖大哥,這是啥好事兒啊?”趙紅兵始終不認為他社會大哥的頭銜是什麽好事兒。
  “現在的混子和咱們那時候的想法不一樣,咱們小時候最大的理想都是當兵,有當兵的機會連大學不上都可以,甚至那時候咱們當兵的最大理想就是榮立軍功後壯烈犧牲,咱們打架從沒為過錢,全是為了鬥氣。你看看現在那些混子,成天就想打架出名,欺軟怕硬,打完人還要再敲詐勒索人家。我開遊戲廳這樣的人見得多了,剛開的時候搗亂的也不少,王宇王亮他們小哥倆兒帶著幾個兄弟和那些混子動過幾次手,你看現在還有誰去我那搗亂?”李四說

  “王宇王亮他們哥兒倆真是不錯的小兄弟,耿直、仗義。但是我看你那遊戲廳裏基本全是那撲克機,我上次去你遊戲廳看見有人一夜在那你就輸上萬,人家輸急了不會……”
  “現在錢毛了,錢都不值錢了,我要是還繼續開台球室現在都該餓死了,我餓死倒沒什麽,我老婆孩子呢?王宇這樣的從18、9歲就跟著吃飯的小兄弟呢?以前我一個月給王宇100塊錢讓他幫我看著台球室,現在再給他100塊還行嗎?現在100塊在你那飯店兩個人吃頓飯都不夠。現在我為什麽能混得出去?因為我不是有倆錢嘛!”
  “恩…………”趙紅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趙紅兵這時應該感覺到,由於他入獄四年,的確短時間內很難和當今社會接軌,他開始時覺得李四和張嶽的生意都不是什麽正經生意,希望他們早早停手。但是當他聽了他們說出自己的道理時,趙紅兵又覺得他們的行為可以理解。

  這就是二十多年來總在日新月異的中國,四年的時間在歐洲、美國這樣的發達國家可能不會有什麽變化,但是在中國,四年的時間早已經翻天覆地,滄海桑田。這樣的變遷不僅僅是物質生活的,更是精神生活的。

  在小北京趕走了菜刀隊的那天晚上,蔣門神風風火火的來到了亞洲飯店。

  “張嶽進去了,勾瘋子的小舅子報案了”
  “他們不是拿刀嚇唬你們嗎?怎麽被捅了兩刀以後又去報案了?”趙紅兵沒想到現在的混子打完架還去報案。
  “快去拿點錢把張嶽保出來啊!我現在找不到李洋,隻能來找你了。聽刑警隊的朋友說,張嶽現在正在挨打呢!”
  “小申,拿錢,走” 
 
 
     (2008-03-05 16:20)     
 

84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六節、刀疤(上)
  據說,抬出來時,張嶽已經連手指頭都不能動了,白皙秀氣的臉上全是警勾的黑色鞋油和鮮血的混合物,一句話也說不出,隻有他那大口大口的白色呼氣在氣溫已經零下的東北室外格外明顯,每呼吸一次,就有或多或少的血沫子從口鼻中流出。這證明,張嶽還活著。

  經檢查,張嶽光肋骨就斷了七根。

  “我要殺了勾瘋子和他小舅子”這是張嶽說的第一句話
  “我寧可死也不要再見到嚴春秋,再見到他,不是他死,就是我死”這是張嶽說的第二句話。

  打張嶽的人是嚴春秋,1992年的嚴春秋是個剛轉入刑警隊的小警察,是個嫉惡如仇的小警察。他在學生時代不是個好學生,更不是個好混子,但是他工作以後絕對是個好刑警。唯一的缺點,就是濫用暴力,尤其喜歡對張嶽和趙紅兵濫用暴力。

  在其後的十年裏,我市栽在嚴春秋手裏的暴徒不計其數。十年後,在嚴春秋的追悼會上,市刑警隊的所有刑警都落淚了,大家都說:嚴春秋這一輩子,絕對能對得起他頭頂的國徽和胸口的警徽。

  據說那天嚴春秋和張嶽的對話極其簡單。

  “你叫張嶽?你還認識我嗎?”嚴春秋認出了眼前這個斯文秀氣的年輕人就是六年前曾在六中教室毒打過他的張嶽。
  “”張嶽從心底鄙視從背後拍黑磚的嚴春秋。張嶽這個人就是這樣,他瞧得起的人無論說他什麽,他都願意接受,比如趙紅兵。他瞧不起的人,他絕不願意多廢話一句,比如嚴春秋。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簡單了,單手被銬在暖氣管子上的張嶽被嚴春秋手中的電棍和腳上的警勾皮鞋連續重擊超過100次。張嶽每挨一下都罵一句“”,枯燥的很,但是每一句都像鞭子一樣抽打著嚴春秋是神經,每一句都能刺激得嚴春秋如同瘋獅。

  嚴春秋不信打不服張嶽,但他還真的沒把張嶽打服。在任何情況下,張嶽都絕對不會向他鄙視的人低頭。在審訊室的門被嚴春秋的同事砸開拉住嚴春秋後,手掛在暖氣管上癱坐在暖氣片旁邊的張嶽棱著眼睛盯著嚴春秋,從牙縫中崩出的還是那三個字“”。據說當他在說“操”字的時候,從嘴裏噴出了一個大大的鮮血的氣泡,當他說到“你”的時候,氣泡破了。

  這時的嚴春秋,已經沒有勇氣再向張嶽踢出一腳。

  此事最終不了了之,理由很簡單,是勾瘋子的兄弟先掏出的刀,勾瘋子的小舅子也的確欠債,而且是富貴捅的勾瘋子的小舅子,張嶽根本沒動手。最重要的是:嚴春秋在審訊時使用了暴力手段,證據確鑿。如果張嶽追究起來,恐怕刑警隊和嚴春秋都脫不了責任。九十年代初我市持械鬥毆案件極多,這件事象征性的交了點罰金也就過去了。


  1993年農曆二月初二,龍抬頭,寒冬的最後一場雪。

  夜色中,張嶽、蔣門神、富貴、表哥、馬三等一行五人行色匆匆的走在賣淫一條街上,每人手裏都提著一卷或長或短的報紙,當然,手裏都提著報紙並不代表著他們都有愛讀報的好習慣,報紙裏麵,全是槍刺、藏刀等管製刀具,今天他們得到消息,勾瘋子他們在賣淫一條街盡頭的一家殺豬菜飯店吃豬頭肉,不僅勾瘋子的兄弟們全在,而且勾瘋子的小舅子也在。

  路燈下白雪反射的光照在張嶽的臉上,張嶽的臉更顯慘白、毫無血色,這是因為他剛剛在病床上躺了三個月,足足三個月沒見陽光。跟在張嶽身後的四個人是張嶽手下的四位核心人物,各個都服過大刑,各個都有拿起刀就殺人的膽子。雖然他們四人各自也都有小弟,但是張嶽都沒叫,張嶽得到消息後隻給他們四個人打了傳呼。

  因為張嶽知道,這一仗必是惡戰,如果已方有一個人在惡戰中犯了慫,那麽可能影響整個戰局。他對他手下的這四個人都很有信心,堅信他們四個都絕對不會犯慫。兵在精而不在多。

  這場血戰,是張嶽三年來第一次親自動手參與的一戰,也是張嶽真正奠定江湖地位的一戰。

  “服務員,叫裏麵的勾瘋子出來,外麵有人找”富貴自己一個人走到了飯店的吧台,對服務員說了一句以後轉身出了飯店。

  三分鍾後,勾瘋子帶著11、2個兄弟走出了飯店,手裏也各個都拿著軍匕、管叉等家夥。

  “我是張嶽,你小舅子欠的錢什麽時候還”
  “現在手頭沒錢”
  “那好,我要你小舅子的人”
  “扯淡”

  勾瘋子說著就脫下了棉襖,用力的摔在了雪地上,棉襖裏,連件背心都沒有,完全是光著膀子,在路燈和飯店照出來的燈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身上起碼至少有10處刀疤,長蜈蚣似的刀疤痕跡起碼有三條。

  據說,打架前先脫光膀子是勾瘋子的習慣性動作,無論春夏秋冬,他都會做這一動作。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曾有很多勾瘋子的粉絲也學著勾瘋子的樣子在每次打架前都脫光膀子赤膊上陣以顯示其氣勢,但自從這次勾瘋子被張嶽徹底打垮以後我市的混子再打架時已很少有人再做同一動作。

  二狗再次見到有人在打架前脫光膀子已是在七年前的春節期間,那次是二狗在我市的一家著名燒烤店和幾個朋友喝酒時與臨桌的7,8個混子發生了口角,繼而發生了大規模的鬥毆。當時二狗已經喝了至少一斤52度的白酒,神智已經不大清楚,隻模糊的記得二狗和幾個朋友與對方說好去燒烤店外開戰,然後就踉蹌的走了出去,二狗剛走到燒烤店外,就看見眼前那位混子脫掉了身上的羊毛衫,露出一身刀疤,甚是駭人,目露凶光盯著二狗。二狗雖然總吃敗仗但從沒怕過打架,從不露怯。看到對方脫光了膀子露出刀疤後二狗覺得不服,也想脫光膀子露出刀疤和他比一比,當時已深度醉酒的二狗思索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確有一道刀疤,而且隻有一處刀疤,這處刀疤就在二狗的小雞雞上,那是2000年夏天二狗作包皮切割手術時留下的,幸虧當時的包皮切割方式不是環切,否則二狗身上就沒刀疤了。二狗把手按在了腰帶上,準備掏出來嚇唬嚇唬他。但是要麽是二狗當時酒喝得太多要麽就是還沒喝太多,忽然想起:“如果二狗的小雞雞勃起以後刀疤會不會顯得長一些?”二狗正在躊躇是不是等小雞雞勃起以後再掏出來時,眼前的那個光著膀子的混子一腳襲來,端端正正的踹在二狗的小肚子上,二狗被一腳蹬飛,躺在一個雪堆上再也站不起來。幸好二狗的幾個朋友極其彪悍,手持燒得通紅的燒烤店用的火鉤子和火鏟子將對方全部打跑,二狗才沒有遭到進一步的毒打。

  二狗想脫褲子都沒用,勾瘋子脫光膀子能有啥用?勾瘋子不懂這個道理,但張嶽懂。

  張嶽看著脫了光膀子的勾瘋子,笑了笑。

  的確,張嶽有他笑的道理,他打的架肯定不比勾瘋子少,但是身上隻有張浩然當年捅在他大腿上的一道刀疤,而且,當年捅他的這個人,已經被他殺了。 
 
 
     (2008-03-05 16:20)     
 

85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六節、刀疤(下)
  張嶽沒有說話,慢慢的拉下了裹在槍刺上的報紙,扔在了地上.他身後的富貴、蔣門神等人也拉下了裹在武器上的報紙,富貴拿的一把軍匕、蔣門神拿的是一把管叉、表哥和馬三拿的都是砍刀。

  九三年前後,不知是由於國家公安部還是我市公安局的管製,獵槍那兩年在我市大規模減少,多數都被繳了上去。而槍刺和三棱刮刀也越來越少,除了張嶽、勾瘋子這樣的專業混子以外,已經很少有人再能拿出槍刺這樣的致命武器了。據說張嶽他們當時也有槍,都是從河北白溝的黑市上購得,但威力並不十分大。而且九三年前後槍案極少,不再像八十年代中後期獵槍泛濫。基本公安局要求逢槍案必破,所以那天大家都沒帶槍。最歹毒的武器就是張嶽手中的那把槍刺了。

  張嶽眯著眼睛,挑釁的揚了揚手中的槍刺。張嶽眯著眼睛時一點也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他撇著嘴咬著下嘴唇磨牙棱眼的時候,每當張嶽的表情變成這樣時,他肯定就是想殺人了。

  勾瘋子究竟是真瘋還是假瘋的確是沒人知道,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張嶽動起手來肯定是個真瘋子。

  那天,張嶽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皮簍,離對麵光著膀子的勾瘋子約有四米的距離,勾瘋子手裏攥的是一把警匕。

  一陣北風吹過,卷起了地上的積雪,吹進了所有人的眼睛。

  “上!”張嶽一聲令下,伴隨著這陣狂風,張嶽身後的四人跟著張嶽齊齊挺著刀掩殺過去。

  張嶽這邊,張嶽衝在最前麵。勾瘋子這邊,勾瘋子衝在最前麵。這兩個成名已多年的大混子,都已經多年沒親手打過架了。但這次兩個團夥間的血戰,依然又是這兩位大哥都衝在了最前麵。大混子就是大混子,麵對對方極盛的氣勢都毫不畏懼。

  勾瘋子幾年前就能和李老棍子、趙紅兵等人齊名,足以說明他也不是易予之輩,他的身手敏捷程度應該遠遠超過張嶽,出手極快。

  衝在最前的勾瘋子和張嶽短兵相接後,先中刀的是張嶽,勾瘋子一刀捅在了張嶽的大腿上,後來知道,這一刀,距離張嶽的私處僅幾厘米,勾瘋子隨手抓住了張嶽的皮簍的領子,同時,張嶽也抓住了勾瘋子的頭發,一槍刺紮在了勾瘋子肋骨上,張嶽刺出這一槍刺時大腿剛剛中刀,劇痛之下加上手有些失準,並沒有紮到勾瘋子的要害。

  慘絕人寰的一幕出現了,身著黑色皮簍手持槍刺的人抓住光膀子的人的頭發,光膀子的人抓住身著黑色皮簍的人的領口。兩個人在呼嘯的北風中,漫天的雪花下對捅,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

  這已不再是武力上的對抗,而是精神上的較量。兩個人中誰士氣更盛,膽色更強誰將取得勝利。

  誰先手軟誰將倒下。

  根據張嶽回憶說,勾瘋子的確是他見過下手最狠最黑的對手。

  張嶽第一刀沒有刺中勾瘋子的要害,第二刀是結結實實的紮在了勾瘋子的肚子上,這時的勾瘋子氣勢也極盛,他的第二刀也紮在了張嶽的肚子上,隻不過張嶽的皮簍又大又厚灌足了風,勾瘋子的警匕刀刃又不長,隻傷及了張嶽的皮肉,沒有傷到張嶽的內髒。

  兩人對刺的第二刀時士氣相當。隻不過勾瘋子主動解去了盔甲,而張嶽則穿著厚實的皮簍,勾瘋子是吃了主動解甲的虧。

  但據說,當對刺第三刀時,勝負已分,因為勾瘋子的手明顯軟了,他怕了眼前這個看似文質彬彬的秀氣年輕人。因為,當張嶽的第二刀紮向勾瘋子時,勾瘋子拚命躲閃,而當勾瘋子的第二刀紮向張嶽時,張嶽根本連看都不看隻顧奮力朝對方的要害紮去。

  張嶽這完全是不顧自己死活就是要與對手同歸於盡的勁頭,隻要對手是個正常人,誰能不怕眼前這個棱著眼睛的惡魔?拚命時從不躲閃這是張嶽繼承了他家這獨有的血統,這是天生的,常人無論經過怎麽樣的訓練,都絕對達不到這樣的境界。

  張嶽的第三刀又結結實實的紮在了勾瘋子的肚子上,而被張嶽這不要命的氣勢壓倒的勾瘋子,手顫抖著送出了第三刀,這一刀,連張嶽的皮簍都沒能紮破。

  張嶽捅出第四刀時,據說勾瘋子已經放棄了進攻,兩條胳膊護在胸前,隻求張嶽下一刀不捅在他的心髒和肺葉上。

  勾瘋子和張嶽都有殺掉對手的膽子,但是勾瘋子卻沒有不顧自己死活的勇氣。

  他敗,就敗了這一點上。畢竟,精神病證隻是個他殺人不償命的執照,絕對不是讓他有金剛不壞之身的執照。

  張嶽的第四刀紮在了勾瘋子擋在胸口的胳膊上,就是勾瘋子這放棄了進攻隻求不死的防守,使張嶽沒能真的殺了他。

  在張嶽刺出第四刀的同時,他自己的頭部被鋼管重重一擊,當場倒地。倒地的張嶽依然死死的抓著勾瘋子的頭發,胡亂的又刺出第五刀,紮在了勾瘋子的大腿上。被張嶽嚇破了膽的勾瘋子依然把雙臂攔在胸前,隻求不死,再無還手的勇氣。

  張嶽紮出第五刀後,手腕被鋼管重重的一擊,手中的槍刺落地。

  從張嶽和勾瘋子雙雙抓住對方到張嶽刺出五刀後槍刺落地,加起來最多不超過3秒,但勝負已分。

  從張嶽身後竄出的富貴上去隻一刀就放倒了勾瘋子手下那個手持鋼管的兄弟。按道理說,一刀根本就放不倒一條大漢,主要原因是,對方已經嚇得腿軟。富貴刀法好,穩、準、狠。

  手持砍刀的蔣門神等三人跟著富貴衝了上去,群龍無首的勾瘋子的十來個兄弟四散逃去,他們親眼目睹了張嶽的瘋勁,誰都不願意當第二個勾瘋子,他們今天才見到真的有比他們老大勾瘋子還要瘋的人。蔣門神等人不依不饒,追著砍了上去。

  勾瘋子的小舅子拉起捂著肚子的勾瘋子轉身向飯店裏麵跑,結果又被富貴一刀紮進了後背,勉強跑進了飯店的勾瘋子和他小舅子等幾人回頭抵擋了幾下,關上了飯店的門,在裏麵死死的倚住,再也不敢出來。

  這一戰,張嶽慘勝,勝得血腥,勝得悲壯。此戰過後,江湖中再也無人敢和張嶽動刀子,因為大家都知道,跟張嶽拚刀子的下場就是勾瘋子的下場,又有幾個人能像勾瘋子那樣命大,肚子被紮了兩槍刺還不死?

  惡人多長命,勾瘋子被送到醫院後搶救了一天一夜活了過來。勾瘋子那滿是刀疤的身上,又多了五處刀疤.

  張嶽的手腕骨折,大腿被紮了一刀,並無大礙。但是留下了個後遺症,就是頭部被鋼管砸的那一下,從那以後,張嶽經常頭暈,莫名其妙的嘔吐。 
 
 
     (2008-03-05 16:21)     
 

86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七節、嫁給他是我今生最大的夢想(上)
   當時張嶽已經在市中心買了兩套房子,裝修得很是氣派,一套給父母住,另一套準備做自己和李洋結婚的婚房,兩套房子是同一個單元的門對門。張嶽的傷並無大礙,不用住院,但是畢竟手腕纏著繃帶而且腿上有傷,不願意回家被家裏人看見,所以就住在了趙紅兵的家中。

   趙紅兵自從出獄以後一直獨自一人住在家中,很是冷清,每日都在自己的飯店裏喝得伶仃大醉後被小北京開車送回來往床上一扔,早晨起床口幹舌燥頭疼如裂。如今終於張嶽過來小住一段時間,趙紅兵很是開心。趙紅兵和張嶽從來都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在張嶽在他家住的這三個月裏,他倆每日晚上都在家喝酒聊天,有時還要加上從飯店趕過來的小北京。他們談論的內容涉及理想、人生、文化、信仰等等等等,可謂無所不包。

   那年的二狗正在看每天晚上熱播的萬梓良版電視連續劇《陸小鳳》,由於家長總催二狗早點睡,所以二狗總借口去找趙紅兵幫忙解代數題去隔壁看電視。在看電視的過程中,聽到過無數次張嶽與趙紅兵的對話。這兩個極其剛強倔強且有思想的男人的對話對日後二狗的世界觀影響甚深,至今,趙紅兵和張嶽在那幾個月的對話仍仿似縈繞在二狗耳邊。

   在22歲以前,二狗認為張嶽說的話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在22歲以後,二狗認為趙紅兵才是真正懂得做人的哲學。

   現在二狗節選較有代表性的三段

   1, 關於張嶽與混子之間的衝突

  “你和勾瘋子那一仗,非打不可嗎?”
   “是!”
   “為什麽?”
   “與天鬥爭其樂無窮,與地鬥爭其樂無窮,與人鬥爭其樂無窮。”

   “毛主席說的鬥爭的意思不是說打架吧?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
   “打架也是鬥爭的一種方式。紅兵你也已經出獄半年了,你看看我們現在的社會,還有人每天說五講四美三熱愛嗎?誰有病才說呢!現在誰有錢誰是老大,人們更看重的是結果,而不是過程。你看,現在連社會主義的老大哥蘇聯不也解體掉頭奔向資本主義了嗎?這就說明金錢至上是世界發展的趨勢。我用我的方式獲取我的金錢,我認為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我和你思考問題的角度不一樣,蘇聯武力如此強大,足可以和美國抗衡,不一樣解體了嗎?這是因為什麽?因為它外強而中幹,整體缺乏持之以衡的正確的理想和信仰。你的武力是強大,全市現在敢和火拚的人可能一個都沒有,但是你想過蘇聯的下場嗎?”
   “武力解決問題,簡單直接且有效,你看看現在伊拉克欺負科威特,誰勸薩達姆他都不聽,美國一動手,薩達姆不就老實了?是不是這麽個道理?還有,你知道我在監獄裏自己腦中不斷重複的一首詞是哪一首嗎?
   “張嶽,你說說看”
   “自幼曾功經史,長成亦有權謀。恰如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雙頰,那堪配在江洲? 他年若得報冤仇,血染潯陽江口”

   “我操,反詩啊!”
   “我們是同學,你了解我。我在咱們班學習成績排名的考過第二名嗎?哪次不是第一名?咱們的老師和同學哪個會想到我會坐牢?我就是那潛伏爪牙忍受的老虎,兩年的牢獄生活我已經受夠了,現在我出來了,我要快意恩仇”


  2,關於張嶽不斷的觸犯法律

   “你想過這次再被那姓嚴的抓到嗎?”
  “想過”
  “那你怎麽還敢接連的惹事兒?”
  “姓嚴的弄不死我,我就弄死他”

  “非要把這事兒鬧到不可收場的地步嗎?”
  “是那姓嚴的先惹的我”
  “那姓嚴的打你的確是他的不對,但是你也的確是觸犯了法律才讓他有打你的借口,你難道想以一人之力與我們國家的司法體係鬥爭嗎?你殺了嚴春秋以後你不也是得死嗎?”
  “姓嚴的太他媽的囂張,此仇不能不報”

  “和大怨,必有餘怨,焉可以為善?是以聖人右介而不責於人,故有德司介無德司徹。夫天道無親,恒與善人。張嶽,你別忘了當年你也打過嚴春秋“
  “你說的我不大懂,解釋一下”
  “意思是說大的恩怨結束了或許還會有新的恩怨,怎麽樣才能妥善處理呢?真正有道德的人決不把事情的責任全部歸咎於對方,而是友善的待人並誠懇的自責。而沒有道德的人總是記得對方的過錯,從不檢討自己的過錯。所以人應該向有道德的方向去努力,有道德的人總會得到好報。這是《道德經》上的話,當年我爸爸探監時,送給了我這本書”

  “紅兵,你現在張口閉口就《道德經》,這都是老掉牙的東西了,幾千年了已經”
  “正是因為已經幾千年它還存在,還有人信奉,就足以說明它是有一定道理的”
  “現在誰信仰那玩意啊?就連咱們國家現在不也是信仰的是馬克思主義嗎?那不也是人家西方的東西嗎?”
  “即使是馬克思主義,那也是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中國的傳統文化幾千年曆史,你要對咱們的文化有自信。你對自己國家的文化都沒自信,怎麽對抗西方文化的糟粕啊。再說,你現在是在中國,在和中國人打交道,你不用中國人的處事哲學怎麽行?”

  “紅兵你還對抗西方的腐朽文化呢?你又回到咱們上小學那會兒了?又紅又專的”
  “扯遠了,總之,我覺得你總要選擇一個更好的處理問題的辦法”
  “那你告訴我怎麽才是更好的處理問題的辦法”
  “我不是說了嘛,《道德經》,這本書我已經背下來了,現在送你了,20多年來我爸就送過我這一本書”

  “嗬嗬,那我翻翻看看,不過我覺得這東西沒啥大用”
  “嗬嗬,耐心點,看看吧” 
 
 
     (2008-03-05 16:22)     
 

87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七節、嫁給他是我今生最大的夢想(下)
  3,關於張嶽的生意

  “張嶽,聽說你剛出獄時幫人家要帳,拿起一把剔骨鋼刀就把欠債的人給綁了然後又捅了人家?”
  “是”
  “是不是有點過份? ”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可是被你捅的人都沒得罪你啊?”
  “欠人家的錢不還就是我的敵人”
  “我看欠錢的未必都是階級敵人吧!勞苦大眾也不在少數吧!”
  “嗬嗬,我可沒想過要與人民為敵”

  “那就好,剛出獄時你沒錢,幹這個我可以理解。但你現在已經夠有錢了,為什麽還要繼續幹這樣的事兒?”
  “我現在是有錢了,生活是沒問題了,但是我還不是全市最有錢的,我還不如你和小申有錢,四兒可能現在也比我有錢,你知道我的性格吧!我幹什麽都要幹成最好的。再說,我停手不幹了,跟了我這麽多年的兄弟們怎麽辦?讓他們喝西北風去?”
  “好,算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想讓你答應我一件事兒”
  “你說說看”

  “以後你再要帳能不能不動刀動槍?你手下的兄弟怎麽樣我管不著,但是我希望你能不去親手動刀動槍”
  “那如果有人欺負到我頭上呢?”
  “欺負你?嗬嗬,別開玩笑了。如果真的有人敢欺負你,我一定第一個站出來幫你”
  “好,我答應你,我再也不在討債時動刀”

  趙紅兵和張嶽在幾個月中類似的對話太多,二狗僅列出比較有代表性的三段。其它的對話結構大多類此。都是趙紅兵以朋友交談的方式希望能拉回已經走在懸崖邊上的張嶽。

  這時的趙紅兵,已經不再是五年前的那個純粹的墨者了,他的腦中已經融入了許多道家的思想。九十年代的趙紅兵,對待朋友是一如從前的墨者一貫風格,但在處理具體的問題時,更多的采用老子的思維方式和理念,中華傳統思想的寶庫已在趙紅兵麵前打開,趙紅兵僅僅管中窺豹背下了一本《道德經》,就已足使他在我市九十年代初的那個血雨腥風、風雨飄搖的江湖中勝似閑庭信步。

  一生清廉的趙爺爺沒給趙紅兵留下幾個錢,但是卻在去世前教會了趙紅兵做人的方式,這才是趙爺爺留給趙紅兵最大的遺產。

  趙紅兵總希望能夠消除張嶽的戾氣與匪氣,但是他,隻做到了一半。正向前麵的對話一樣,張嶽聽進去的大概隻有一半。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小北京曾評價說:沒有紅兵那幾個月的苦勸,張嶽肯定連95年都活不過去。小北京對張嶽也沒少勸過,但張嶽可能連5%都聽不進去,因為他心裏總認為,隻有趙紅兵才是他的大哥,小北京隻是和他平起平坐的好兄弟。

  在張嶽住在趙紅兵家中的幾年裏,二狗經常能看到李洋去趙紅兵家找張嶽。

  二狗發現,每次在趙紅兵和張嶽兩人談話或者開玩笑時,李洋總是一言不發,抱著張嶽的胳膊癡癡的看著張嶽。二狗依稀記得,18,9歲時的李洋的貧嘴功夫根本不亞於小北京。

  當一個女人真的愛上一個男人時,總會變得很小鳥依人,無論她之前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李洋對張嶽的愛,堅定而執著。

  據說,十個月以後,李洋在和張嶽結婚前曾與她的閨蜜高歡有過如下對話

  “你知道張嶽是個什麽樣的男人嗎?”
  “當然知道,男人中的男人”
  “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知道張嶽現在在幹些什麽嗎?反正我們學校裏,從學生到老師到校長沒一個人不知道張嶽的大名的”
  “我當然知道他在做什麽,如果一個女人不讓她的男人去做他喜歡做的事,那這個女人一定不愛這個男人”

  “你真的嫁給他?你想過嫁給他的後果嗎?”
  “想過,什麽樣的結果我都已經想過了”
  “那你還決定嫁給他?”
  “嫁給他是我一生最大的夢想。我一定要圓了我的這個夢想,就算我穿上了婚紗以後第二天,他就死了,我也心甘情願為他守寡”

  “你怎麽這麽傻呢?唉,其實女人都一樣。你是不是能經常見到紅兵?他還好嗎?”
  “恩,不太好,總是醉酒”
  “他現在怎麽這樣呢?”
  “因為你吧”

  李洋終於把這句誰都不敢說出的話說了出來,高歡心頭又是一震。

  “你和張嶽結婚,紅兵會來嗎?”
  “當然來,這還用問,你會來嗎?”
  “……我會”

  李洋和張嶽結婚後六年,張嶽被槍決。留下了李洋和一個兒子,李洋守寡至今。

  “能和張嶽結婚一年,我已經死而無憾了。我們結婚六年,我還為他生下了一個兒子。我這輩子,太滿足了”李洋現在經常這樣說。


  小北京每次看到張嶽和李洋膩在一起,都是非常羨慕。

  1993年,小北京也不再是當年那個玩世不恭的小頑主了,已經是個28歲的成年男人了。

  他又想起了三姐。

  開辟鴻蒙,誰為情種,都隻為風月情濃。 
 
 
     (2008-03-05 16:22)     
 

88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八節、碧雲天、黃花地(上)
  1993年春夏之交某個周日的一天,趙紅兵的三姐來到了“亞洲飯店”。

  “小申東子,紅兵呢?”美女就是美女,歲月根本就沒在三姐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比之幾年前,更是多了一些成熟的韻味,三姐喜歡把小北京稱之為小申東子,因為這樣聽起來比較像日本名字,讀法是“小申--東子”,子不是輕聲,是三聲。
  “昨天晚上張嶽我們三個人喝多了,他倆現在還在家睡著呢,就我命苦,一大早就來了。三姐你幹嘛來了?是不是想我了?”小北京笑嘻嘻的說,他知道三姐來這裏肯定是有事,不可能是沒事來找他聊天。
  “恩,想你了”三姐美目盼兮,笑吟吟的說。
  “…………”小北京早就琢磨好了三姐罵他以後他該說的詞,但他萬萬沒想到三姐居然說想他了。小北京和三姐認識了6、7年,三姐可是從來都沒對他說過一句綿綿的情話。幾乎每次對話都是以三姐抽小北京一下為結束。小北京聽到三姐這句“恩,想你了”這句話時渾身骨頭都酥了,一向貧嘴的他居然不會說話了。

  “……三姐,你……”二狗發現小北京不僅忽然結巴了,而且臉還有點泛紅。認識小北京這麽久,二狗頭一次知道他也會臉紅!
  “恩,我真的想你了。”三姐說得一本正經。
  “三姐,你現在看中央三套的《新白娘子傳奇》呢嗎?我特愛看,我覺得你長的特像白娘子,就是你眼睛比她大,也比她年輕”幸福來得太突然,小北京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趕緊岔開話題。
  “嗬嗬,是吧,醫院裏的同事也這麽說”三姐依然笑吟吟的看著小北京

  “三姐,那你覺得我長的像許仙嗎?”小北京癡癡的看著三姐。
  “像……法海”三姐把像字拉了長聲說,然後又突然說出了法海倆字。
  “我哪兒長的像法海啊?”小北京覺得挺冤枉,他一直自認為自己是帥哥,而且他認為他在全市長得僅次於趙紅兵,那是因為趙紅兵和他是兄弟,他就不跟他爭了,第二也就第二了。
  “長得是不怎麽像,但是你行為挺像”三姐咬著嘴唇笑著說

  “我怎麽像了?”
  “法海不就是愛拆散人家婚姻嗎?你不就成天琢磨著我離婚嗎?”
  “我也就是想想,我又沒采取什麽實際行動。我還特喜歡白娘子那歌詞,有緣千裏來相會,三姐你看我家在北京,離你不止千裏,這咱們倆不也相會了嗎?”小北京覺得三姐語氣有點不對,剛才還在說想他呢,這一會兒功夫在三姐又說他是法海了,小北京不是一般的鬱悶。
  “咱們倆是無緣對麵手難牽吧”

  “三姐,我就是要牽你的手”小北京伸出了手作勢要抓三姐的手。
  “去!”三姐輕笑著打了小北京的手一下,“你們這裏的包間還有沒定到的嗎?我晚上要請同事吃飯,我這不是要走了嘛”三姐繼續說。
  “三姐你要走了?!你要去哪裏?”小北京這一驚可不輕,他之所以在這裏賴了六七年不回北京,除了因為他和趙紅兵的關係以外,還有很大的原因是留在這裏能夠隔上十天半個月的就能見到一次三姐。他現在早已不奢求別的了,隻求能經常見見三姐再貧上幾句。
  “你三姐夫要調動工作到省高法了,我也得跟著去啊。”三姐說得挺輕鬆。“要麽怎麽說想你了呢,以後再見你的機會不多嘍,再也聽到不到你在我耳邊喋喋不休了”三姐說完這句,似乎也有點傷感。
  “…………”小北京像是被雷擊中了一樣,坐在吧台上木然良久。

  “三姐,那我以後就見不到你了?”好半天小北京才緩過神來。
  “瞎說什麽呢?我又不是死了,逢年過節我當然還會回來的”
  “我也要去省城,反正這裏有紅兵,你去哪裏我就跟到哪裏”小北京認真的說,可能他真的是這麽想的。
  “你是真想讓我離婚啊!你是真想當法海啊!”三姐故作嗔怒。

  “我和法海不一樣,法海不愛白娘子,但是我……”小北京話說到一半,沒繼續說下去。畢竟小北京一直沒戀愛過,沒戀愛過的男人想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不是一般的艱難。
  “……我畢竟是結婚的人了,有丈夫,有家庭,我愛我的丈夫也愛我的孩子”三姐也同樣很艱難的說出了這句話,盡管這句話她早在七年前就想說,但是畢竟小北京沒對她正式表白過什麽,有些話她也說不出口。她覺得小北京現在年齡也不算小了,該成家立業了,總這樣單戀著她也不是一回事。
  “我不管”
  “那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小北京一改往日的趾高氣昂,有點萎靡不振。
  “如果一個女人背叛了她愛的並且愛她的丈夫和孩子和別人在一起了,那這個女人還值得愛嗎?”
  “……不值得”小北京沉思了一下說。
  “明白了吧!既然她可以背叛今天的丈夫,也可能會背叛明天的老公,是吧!”三姐就是想和小北京講明白這個道理,想讓小北京徹底死心。

  “恩,你說的對。三姐你說人這東西有來生嗎?”
  “或許有吧”
  “那你下輩子嫁給我好嗎?”小北京恨不相逢三姐未嫁時。
  “會考慮的,但不一定,更有可能的是我還會選擇今生的丈夫”三姐這人一向特誠實,從不說謊敷衍別人。

  “三姐,晚上帶同事過來吃吧!最大的單間留給你”聽完三姐這席話,小北京雖然心裏很難過,但是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嗬嗬,那我晚上過來”


  當天晚上,三姐和她醫院的同事來到了亞洲飯店。

  三姐點的菜中,又有她最喜歡吃的“地三鮮”,雖然“地三鮮”這菜在東北任何一家飯店都會做,但是沒有一家比亞洲飯店的廚師做得更好。

  地三鮮這道最簡單的菜是那天晚上最後上的。

  “這菜怎麽這麽難吃啊!”三姐所有的同事都把這地三鮮吐了出來。的確,這地三鮮的土豆和茄子都糊了,而且一盤子菜裏有半盤子都是油。

  隻有三姐柔聲說,“我覺得挺好吃的啊”。

  說完這句話,三姐把頭轉了過去,瓜子臉上不多的麵部肌肉有些抽搐,眼眶有些發紅。她知道,這地三鮮一定是從來不下廚房的小北京做的,否則不可能有任何一個廚師能做得這麽難吃,小北京知道她最喜歡吃的就是地三鮮。

  小北京對她六年多的單戀,全在這盤難吃至的極地三鮮裏,很苦,極苦。那晚,三姐在同事驚詫的目光下,她自己一個人吃光了這盤地三鮮。

  三姐有著美好的愛情並且愛吃地三鮮,但遺憾的是,並不是來自小北京的愛情和小北京做的這個地三鮮。 
 
 
     (2008-03-05 16:22)     
 

89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八節、碧雲天、黃花地(下)
   經過幾年的錘煉,書法已經練得有一定造詣的小北京在三姐走後的某天很憂傷很黯然的在宣紙上寫下了“碧雲天,黃花地 西風緊,北燕南歸,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一副大字,行書,掛在了一個包間裏。

  “申爺這字寫的真不錯”張嶽讚歎。張嶽那時候傷已經基本好得差不多了,但是還是沒敢回家,整日和趙紅兵混在一起。
  “字還行,就是意境差了點。現在是春天,他寫這東西明顯描寫的是秋天。”趙紅兵還不忘挖苦小北京。
  “就你有文化!”小北京正鬱悶著呢,回頭嚷了一句
  “嗬嗬,別朝我吼,你要是朝我喉能喉出老婆來,我讓你吼一輩子都沒事兒”趙紅兵笑著說。

  “就你趙酒顛有老婆!”小北京像是吃了槍藥。
  “……唉,喝酒去吧!”趙紅兵一想也是,他嘲笑小北京無非是五十步笑百步,誰也不比誰強。他也就是在一段時間內有過女朋友,現在也跟人家結婚了。

  小北京酒量不小,但是那天也喝多了。平時都是趙紅兵喝多,他沒事兒,那天是趙紅兵還能勉強明白點事兒,小北京和張嶽都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再喝點兒!”小北京說
  “你看看幾點了,咱們飯店的服務員都下班了,再喝下去誰收拾桌子誰掃地?”趙紅兵難得那天沒喝多。
  “去巴黎夜總會繼續喝吧,那裏現在才開場,我給富貴打傳呼,讓他開車來接咱們過去”張嶽說。巴黎夜總會是我市的第一家夜總會,由於張嶽那時是江湖中人,所以經常去那邊玩。
  “張嶽你給富貴打傳呼,讓他撒楞地開車過來”趙紅兵說。

  雖然張嶽在外麵是社會上首屈一指的江湖大哥,但是在這兄弟幾個麵前,還是像當年一樣。

  當晚九點多,張嶽、富貴、表哥、趙紅兵、小北京等五人去了巴黎夜總會。

  說起這個巴黎夜總會,二狗不得不佩服1993年我市人民的改良能力。因為二狗總以為夜總會是燈紅酒綠的較為高檔次高消費的場所,沒想到夜總會這東西一到了我市,馬上變味,變成了集演藝吧、迪廳、酒吧、妓院為一體的場所,更為獨到的是,如果是晚上十點左右去了這個夜總會,那麽肯定會認為自己是走錯地方了,因為每晚10點,這裏居然還表演一場二人轉!你絕對會認為你是進了我市的二人轉小劇場,而不是夜總會!

  盡管每次進去都會給人以感覺是進了農貿市場,但不可否認的是該夜總會即使以現在的眼光來看其裝修得也是十分豪華的,不但燈光音響一流,而且還在角落裏放了幾個塗滿了 you之類英文字母的大汽油筒子,看起來貌似很狂野,但一端詳就會發現那汽油筒子上的 you全寫成了fake you,頗為掃興。但是細想一下也寬慰了,因為往汽油筒子上噴字的這哥們兒雖然英文差點,但是顯然漢語拚音還是很好的。Fake這漢語拚音的讀音和英文很是接近。

  該夜總會的名字叫“巴黎”,但是進去了以後就會發現極具鄉土氣息,因為老板就是我市一個鄉下的鐵礦礦長投資的。“巴黎”不但有二人轉等東北特色,而且裏麵銷量最大的酒水就是我市本地生產的1塊5一瓶的啤酒!當然了,這啤酒在這裏賣3塊錢一瓶,有超過80%的人來這裏一不喝紅酒二不喝洋酒三不喝雞尾酒專喝這外麵賣1塊5一瓶的啤酒,十分接近大眾消費。總之,這裏就差沒賣我市七毛錢一斤的原漿白酒了。

  這足以證明我市人民在1993年不喜歡*****,全是整實在的。二狗又想起八年後我市第一家肯德基開業的時候,二狗親眼見到了黃老破鞋(即黃老邪)和另外兩個三十多歲的老爺們兒邁著歡快的步伐興高采烈邊走邊聊進了這家肯德基,二狗還聽見了他們聊天的內容,

  “這家飯店咋樣啊?”
  “不知道啊,沒來過,這不是新開的嘛”
  “這是飯店嗎?”
  “咋不是呢?肯定是!你沒看人家正在那吃著呢嗎?”黃老破鞋見多識廣
  “不像!”

  “服務員!點菜!”這三位剛剛坐下,就聽見其中的一個胡子拉碴的人喊服務員。
  “服務員!快點!點菜!”黃老破鞋不耐煩了
  “先生您請到這裏來點”一個KFC服務員站在櫃台後朝他們招手。
  “你們這飯店菜也太少了,唉,將就一下吧!你這有啥酒水啊?”黃老破鞋點完三個雞腿漢堡後問服務員。
  “先生不好意思,我們這裏沒有酒水”
  “啥玩意?沒酒?沒酒你們開啥飯店啊!”黃老破鞋有點惱火了,挺不情願。
  “先生不好意思,真的沒有”
  “唉,那拉倒吧!”黃老破鞋拿著漢堡悻悻的離去了

  十幾分鍾後,肯得基裏麵的人都聽見了“哥倆好!八匹馬!六個六”的劃拳的聲音。

  眾人驚愕之下轉身望去,赫然發現黃老破鞋等三人每人左手抓著一個雞腿漢堡,右手邊放著一瓶52度白酒邊劃拳邊對瓶吹呢!

  “先生,不好意思,您能安靜一下吧!”店長說
  “你這裏寫著禁止劃拳行令了嗎?”黃老破鞋義正嚴詞。
  “……沒有”店長的確是被黃老破鞋給問楞住了,估計全中國第一撥來肯德基喝酒的就是黃老破鞋他們了
  “那我們劃劃拳咋的了?不行啊?”黃老破鞋更加理直氣壯了
  “………………”

  “我們肯德基這裏沒有自帶酒水來吃的”店長是個小姑娘,被黃老破鞋問了一楞以後又想出了點新詞來攆黃老破鞋他們。
  “誰想自帶酒水啊?你們這裏沒賣酒的呀!這酒我跑了大老遠才買回來的,你以為我願意啊!”黃老破鞋看起來還挺委屈。
  “………………”
  “你們這是飯店嗎?”黃老破鞋不依不饒
  “當然是”
  “全中國有不賣酒的飯店嗎?”
  “我們這不是中國的,我們這快餐店是美國的”
  “愛哪國就哪國,在中國開就得遵照著中國的規矩!我就在你這喝了,你愛去哪兒去告就去哪兒去告!”黃老破鞋說完這句,再也不看店長一眼,繼續劃拳開喝了。
  “…………”店長無言以對。

  倆小時後,黃老破鞋等三人醉熏熏的離去,光榮的成為了人類曆史上在肯德基喝多的第一人。

  當二狗聽完黃老破鞋最後那句“在中國開飯店就得按照中國的規矩”時,對黃老破鞋景仰不已,過去十幾年對他的惡劣印象一掃而光。脊梁啊!骨氣啊!現在每當二狗去肯德基吃飯的時候看到桌子上麵墊著的“肯德基和傳統洋快餐的區別、肯德基更加接近中國人口味”的宣傳資料,總覺得肯德基特虛偽,如果KFC真的想中國化,那麽起碼就應該在我們東北地區加上“雞腿堡+署條+雞翅+二兩白酒”這樣的套餐以更好的實現本土化戰略。

  二狗舉以上黃老破鞋與肯德基之戰這個例子的目的是想論證兩件事兒。

  1、我市人民向來都不在吃喝玩樂這幾個方麵*****,連黃老破鞋都不裝還有誰裝?
   2、“巴黎夜總會”的確十分迎合我市人民的口味,本土化戰略十分成功,營銷方麵遠比肯德基靈活,生意也更為火暴。


  正是這次張嶽、趙紅兵等人去這家“巴黎夜總會”引發的一係列血腥殘殺,使張嶽真正擁有了實業。
 第九節、富貴出手必傷人(上)
   張嶽、小北京、趙紅兵等五人到了巴黎夜總會的時候,小北京已經路都走不穩了,滿口胡話,印象中小北京上次喝多還是趙紅兵和高歡分手那次。

   據說張嶽等五人進夜總會大門時煞是風光,來自全市各行各業的小混子不停的跟這幾位大哥打招呼。

   “張哥,來啦”和張嶽打招呼的最多,混子們都以認識張嶽為榮。
   ”富貴哥最近去哪了?”認識富貴的也相當不少。
   “紅兵大哥來玩兒了?”跟趙紅兵打招呼的混子並不多,因為認識趙紅兵的多數都是一些老混子,年輕一代的混子根本沒機會認識趙紅兵。93年我市的青少年混子對趙紅兵這個名字已經有了接近圖騰崇拜式的膜拜,槍擊二虎及逼李老棍子跳樓等一係列事跡已經作為傳奇傳頌。全市的人都認為,趙紅兵家裏肯定有個小型彈藥庫,他和他那兄弟幾個各個都是拿起槍就敢開的硬茬。其實二狗知道,那時的趙紅兵最厲害的武器恐怕就是他飯店後廚的那幾把菜刀了。
   “申爺,今天有空了?”和小北京打招呼的多數都是一些他飯店的常客。

   張嶽等五人在眾人的簇擁下上了夜總會二樓的一個小包間,既可以避免被人打擾又可以看見二人轉等節目,剛進了包間小北京就嘔吐了起來。

   “富貴,表哥,扶申爺去洗手間”張嶽吩咐。

   “張嶽,怎麽是個人就認識你啊”趙紅兵很是納悶張嶽怎麽認識那麽多人。
   “和我打招呼那些我多數都不認識,他們認識我,我不認識他們,沒幾個能叫出名字的”
   “嗬嗬,早就聽說你混得不錯。這裏怎麽這麽吵啊?”趙紅兵一時不大習慣這個氣氛。他入獄前全市連一家迪廳都沒有。
   “咱們那申爺呢?還沒吐完呢?”張嶽想起了剛去洗手間的小北京。

   這時,雄壯的軍樂響起,夜總會的節目開始了。趙紅兵聽到軍樂特別有感覺,附下身向一樓中心的舞池望去。隻見軍樂聲中四個一身銀灰色短褲束胸的衣著暴露的模特托著一麵鮮豔的五星紅旗邁著正步走進了舞池,這幾個模特的正步踢得極為規範,如果不是穿的這麽少再換上一身軍裝,說不定還真有人會以為這就是咱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儀仗隊呢。

   我市人民就愛搞這些土不土洋不洋的東西,夜總會演出之前先出國旗、奏國歌,也就是我市人民能想得出來,二狗認為這純屬惡搞,在全國人民風行惡搞之前的十年,我市人民已經開始惡搞國旗、國歌了。趙紅兵看得津津有味,他也覺得這四個青春靚麗的女模特手托一麵五星紅旗很是有趣。

   當趙紅兵煞有興味的看著一樓的剛上台的幾個模特時,忽然聽見全場“哄”的一聲笑炸了。趙紅兵定睛一看,這幾個模特身後,跟著一個消瘦但結實的身影,這個人光著膀子,麵帶微笑,腰杆筆直,趾高氣昂,踢著比這幾個模特還規範的正步,意氣風發有板有眼的跟在這幾個模特的身後向場中心走去。

   這人正是已經醉得不知東南西北的小北京!事後小北京回憶說,好久沒聽到軍樂了,酒後一聽到軍樂就按捺不住興奮,激發了表演欲,剛在洗手間吐完的他借著酒勁就跟著這幾個模特走上了台去。

   “申爺,好樣的!”
   “申爺!牛逼!走的好!”
   “申爺,你實在……是……太牛逼了”
   認識小北京的人都開始起哄了,因為他們都覺得小北京這正步走得實在是太有板眼了。

   受到了大家鼓勵的小北京依然麵帶微笑,繼續跟在這四個模特身後一絲不苟的踢著正步。小北京一向熱衷於表演,但是趙紅兵出獄前他一直忙於飯店的經營,很少有機會出來玩。這次來到了如此熱鬧的場合,不登台表演表演他也就不是小北京了。就算把小北京放到國家大劇院,小北京肯定也敢表演,他一向自認老子天下第一。

   “哈哈哈哈,那不是小申嗎?”趙紅兵看見了跟在模特身後一本正經踢著正步的小北京,實在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他怎麽今天醉成了這樣”張嶽一看也樂壞了。

   這時,軍樂結束,小北京以軍人最標準的立正姿勢站在已經立正了幾位模特身後。

   這時全場的觀眾都已經被小北京逗得笑岔氣了,一團亂哄哄。但無論是正步還是立正,小北京始終一絲不苟,十分認真。他越是認真觀眾笑得就越厲害。

   小北京這突然上台把夜總會的主持人給弄糊塗了,這算是哪出啊?沒安排這樣的節目啊!怎麽辦?繼續吧!這個主持人顯然不認識小北京是誰,也不知道小北京是跟誰一起來的。

   “奏國歌!全體起立!”主持人按程序喊完以後,示意夜總會看場子的人把小北京拉下台去。

   雄壯的義勇軍進行曲響起,小北京微笑的表情轉為嚴肅、莊重,“啪”的一下敬了個正宗的軍禮,目光凝視遠方,若有所思。

   台下的觀眾笑得更歡了,都被小北京這出眾的表演能力和認真勁折服了。

   “申爺,兒白……”大家都已經不知道用什麽溢美之詞誇獎小北京了。

   這時,夜總會的看場子的人衝上去了兩個去拉小北京,小北京的上衣不知道脫到了哪裏,所以這兩條大漢就抓住了小北京正在敬軍禮的胳膊,拚命的往台下拉。

   酒已經喝多了的小北京正在表演的興頭上,被這兩個大漢拚命的拽,火氣有點按捺不住了!趙紅兵、小北京、張嶽、李四等人早已經在我市大名鼎鼎,無論走到哪都被人叫一聲“哥”。小北京什麽時候受過這氣。這兩個看場子的認識張嶽,但肯定不知道小北京是誰,如果他們知道了,肯定嚇死也不敢。

   “你放開我,奏國歌呢”小北京回頭喊了一句
   “你給我下來!”那倆大漢還都不放手,還要拉小北京

   洶湧澎湃的國歌聲中,夾雜了淒厲的兩聲慘叫。

   小北京踹飛了一個,又扭脫臼了抓他手的那條大漢的胳膊。

   夜總會裏的笑聲嘎然而止,一下沉寂了下來。

   夜總會裏看場子的10幾個人看到兩個同夥被打,齊齊衝向了站在台上的小北京。

   看著衝上來的這10幾條漢子,小北京微微一笑,拉開了架勢,邁出弓步,雙手一攤。

   “我操!佛山黃飛鴻!”台下有人驚叫!小北京擺出了黃飛鴻的經典開場招式。

   小北京這招就是跟他剛剛看過的電影《黃飛鴻之獅王爭霸》中李連傑學到的,這姿勢之正宗不亞於他走的正步。 
 
 
     (2008-03-05 16:23)     
 

91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九節、富貴出手必傷人(下)

   九十年代我市娛樂場所看場子的人是由一群身著奇裝異服的社會閑散青年組成,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群打手。當然,現在我市的娛樂場所看場子的都已經穿上了製服,給人感覺正規了許多,但是還是換湯不換藥,地痞本色不改,這就好像是即使是張柏芝穿上了製服手持鞭子也不是女警察一樣。巴黎夜總會看場子領頭的人二狗暫且把他叫做範進。

   看到同夥被打以後,範進帶著十幾個20出頭的毛頭小夥子一擁而上衝了上來,挾著一股風。

   惡戰在即!

   盡管眼前這十幾個小夥子各個赤手空拳,已經喝得暈頭轉向的小北京雖然身手極其出眾以一人之力也絕對難以應付,此刻已危如累卵。我市人民向來酷愛爭勇鬥狠,尤其是在巴黎夜總會這樣的場所更是幾乎夜夜有惡戰。所以能在巴黎夜總會看場的人,都是如狼似虎。

   在這十幾頭豹子即將衝到小北京麵前時,小北京的智商又一次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

  是的,再凶險的場麵,申爺從沒栽過。這次,也不例外。

   “住手!都別動!”小北京舌綻春雷,字正腔圓的怒吼了一聲。黃飛鴻的標牌招式變成了交警攔車的標準架勢,手型轉換之快,動作之標準令人折服。

   小北京這一聲怒吼把大家都嚇得呆住了,都停住了腳步。“怎麽回事兒?怎麽有人在打架前喊別動?難道眼前這位光著膀子醉得一塌糊塗的人就是傳說中的警察?”。這十幾個毛頭小夥子畢竟是閱曆少,江湖經驗不足,他們隻知道該動手時一哄而上製服肇事者,卻想不到小北京來了這麽一出。他們可不知道這是小北京打架時慣用的伎倆,就是為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你…………”領頭的範進停下了手,剛要開口說話。

  這時,範進的麵門被小北京端端正正的打了一拳,小北京雖然已經醉酒,但依然出手又快又狠,就這一拳就打得範進眼冒金星、鼻血直流。

  “紅兵!張嶽!下來!”小北京這一拳打出的同時,張口喊了援兵,其實這時候趙紅兵和張嶽已經從二樓上跳了下來,跳到了一樓的沙發上,隻是一時沒有趕到小北京旁邊。

  剛緩過神來的十幾個看場子的小夥子看見小北京一拳把範進打翻在地後剛想動手又聽見小北京在激昂的國歌聲中喊出了“紅兵,張嶽”這兩個名字。

  一時間沒人再敢動手了。

  那是因為,沒聽過趙紅兵名字的人肯定聽說過張嶽,沒聽說過張嶽名字的人肯定聽過趙紅兵。如果這兩個人的名字他一個都沒聽說過,那他肯定是個聾子。因為這二人的名字90年代在我市無人不曉。

  正在這些看場子的人進退兩難時,忽然他們後麵陣腳大亂,幾聲慘叫傳出。

  他們回頭一看,身後的兩個人挺著兩把大號卡簧撲了過來,衝在前麵的那位麵無表情,衣服袖子很長,基本遮住了手中的卡簧,但出刀極快。1、2秒內已連捅三人,殺出一條血路,馬上就要衝到了小北京麵前和小北京會合。

  從他們身後撲上來的正是富貴和表哥,出刀的是富貴。他們在洗手間裏扶著小北京剛剛吐完,一轉眼不見了小北京的蹤影。出來時發現小北京正在和範進等人對峙。富貴和表哥二話沒說,掏出了卡簧就從看場子的打手後麵撲了上來,富貴一出手就捅了三個。

  據說富貴極少出手,但出手必見血。在張嶽手下的四員大將中,就數富貴話最少而且最不愛出風頭,但江湖中人都知道,富貴才是張嶽手下的頭號戰將。

  剛剛站起來的範進眼前出現了一把明晃晃的卡簧,這把卡簧那時距離他隻有一米左右。

  這時範進幹了一件最缺德的事兒。

  此事堪稱我市九十年代初混子的奇恥大辱。

  他見到富貴的刀子逼近他的麵前時,心驚膽顫的他居然順手拉過了一位舉著國旗被眼前這血戰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動的模特擋在了自己的前麵!他拉來了女人做擋箭牌!

  富貴捅向範進的那一刀,著著實實的紮在了那位年輕漂亮的女模特的肩胛骨上。

  這時,國歌已經奏到了結尾部分,“前進……前進進……”

  據說那刻,全場再無一絲聲響。尚未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兒的女模特睜著大大圓圓的眼睛錯愕的看著眼前的富貴,一向麵無表情的富貴也以同樣錯愕的表情看著眼前這位青春靚麗的女模特。

  刀,慢慢的從女模特裸露的肩膀上拔出。

  富貴,默默的轉頭走了,一句話也沒說。

  的確,富貴是條漢子。他手中的卡簧,已經紮在了很多人的身上,但他肯定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落在一個女人的身上,一個如此漂亮的女人的身上。

  國歌曲終。

  鮮血,從女模特的肩膀湧出。據說,那女模特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口。

  女模特倒地,就倒在那麵鮮豔的五星紅旗上。

  鮮血、五星紅旗、倒在五星紅旗上的美豔女模特、絢爛的燈光、鴉雀無聲的人們。這些,就是那夜的巴黎夜總會。

  據趙紅兵後來說,他從入伍到後來混社會,見過的凶殘場麵已經太多,從沒有一次為之動容,早已司空見慣。隻是除了,那夜的巴黎夜總會。

  鮮豔的五星紅旗上麵是鮮花般的女模特,女模特身上又綻開了一朵鮮花,這朵鮮花上方,又是鮮豔如鮮花的燈光。


  “你們都別動”走到了舞池中間的張嶽的手指了指那些打手,棱著眼睛說了一句。

  沒一個人敢動。

  “你他媽的是男人嗎?!”小北京朝範進怒吼,聲音嘶啞。小北京從未如此衝動,這是他被範進的無恥和歹毒驚的。

  “你他媽的是男人嗎!?!?”

  據說,那夜醉了酒的小北京嘶吼了20幾次同樣的這一句話,每喊一次都重重的踹向範進一腳,範進不但不敢還手,而且連眼睛都不敢看小北京,他是在為他的無恥感到愧疚嗎?小北京踹了十幾腳以後,範進已經不能動了,軟得像灘泥。

  “小申,別打了,咱們快送這個女孩子去醫院吧!”趙紅兵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小北京失控、發了狂,伸手拉住了小北京。 
 
 
     (2008-03-05 16:23)     
 

92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十節、我不是範進(上)
  經檢查,女模特傷無大礙。範進和其它三個被捅的打手也無性命之虞。

  據說,巴黎夜總會的老板也並沒有報案,他希望把這件事私了。畢竟,富貴是張嶽的人,張嶽是個什麽人所有人都知道。開夜總會和氣生財,絕對不願意惹上張嶽這個活閻王。按江湖規矩,私了就必須要有另外一名江湖大哥出麵,和張嶽談條件。這次是富貴先出凶器傷人,按道理,張嶽應該賠錢。

  巴黎夜總會老板找的是陳衛東,他是通過在他夜總會裏當老鴇子的毛琴找到的。這個巴黎夜總會的老板天真的認為,陳衛東畢竟是我市江湖中化石級的老混子,無論是張嶽還是趙紅兵,總該給陳衛東一點麵子。

  巴黎夜總會的老板錯了,他錯誤的判斷了他的對手張嶽的性格,張嶽這樣的江湖大哥可以接受入獄,但未必能接受賠錢,如果張嶽賠錢給巴黎夜總會,那就說明張嶽服軟了,心高氣傲的張嶽絕對不會接受這樣的了結方式。同時,巴黎夜總會的老板也錯誤的判斷了陳衛東的能力,陳衛東雖然實力不錯,但是主要依靠他的表弟趙山河,而他的表弟趙山河自恃勇猛一直以來都希望能在江湖中揚名立萬,這次有借口直接麵對張嶽,趙山河是不會放棄這樣一戰成名的機會的。

  除了趙山河躍躍欲試想挫一挫張嶽的威風以外,還有另外一個人也想和張嶽團夥拚死一博,那就是那天在巴黎夜總會失盡了麵子且吃盡了苦頭的範進。

  範進既不姓範,名字也不是進,他的綽號的典故來自於“範進中舉”這篇中學文章。範進隻比趙紅兵低兩屆,但是他92年才剛剛從我市的一中退學。那是因為,他一共高考了九次,補習了八年。據說範進初中時成績相當不錯,但是到了高中以後成績略有下降,第一次高考時距離專科線差了一分沒能考上,他那望子成龍的父母認為自己的兒子隻要再補習一年一定能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但是遺憾的是,第二年範進的高考成績距離專科線差了三分。從此,範進開始了漫長的八年補習之路,他每次的高考成績距離專科線不是差三分就是差五分,再也沒有達到過應屆那一年隻差一分的高度,但也從沒有距離專科線差十分以上過。

  八年的蔥蔥歲月,範進在牢獄般的補習班教室中度過,每天都被高考無窮的壓力折磨,痛不欲生。八年,範進已經由一個青春年少足風流的少年變成了一個冷暖自知的胡子拉碴的成年男子,越來越沉默。範進以這“誓要把這牢底坐穿”的勁頭折服了全校無數少男少女,大家都以他為偶像,隻要有他在,高考補習2年3年的人都覺得一點都不丟人。據說範進補習補到後來,他當年的學弟學妹已經四年大學畢業回到學校給他當老師了!當時CCTV尚無“感動中國”欄目,如果有,那麽範進一定會是候選人。

  當時範進的綽號還不是範進,而是“老補”。他範進的綽號來自於他的第九次高考。

  在92年的那個流火的7月,範進第9次邁進了考場,那時候全國理科高考是七科,總分好象是710分。範進的前六科發揮相當好,已經考過8次的範進知道了,這次他一定能考上了!而且十有八九還能考上本科一批的高校!據說那幾天一向沉默寡言的範進無論見誰都是微笑著說話。大家替他高興:“這孩子可算是熬出頭了”。

  造化弄人,悲劇還是降臨到了範進身上,在考最後一科時,過度興奮的範進在開考45分鍾後忽然抽搐倒地,口吐白沫,抽起了羊羔瘋。範進被緊急送往醫院,他的第九次高考就此結束。

  監考老師把他隻做了一半題目的試卷寫上了名字交了上去。十幾天後,高考成績下來,範進再次達到了應屆時的高度,隻差了一分。隻要當時他再做一個選擇題再抽瘋,他也就能考上了。如果他能把試卷全做完,保守估計他能考上一所類似於哈爾濱建工這樣的高校。

  從此,範進有了現在的綽號。

  據說,當年他的父母還建議他再考一次。

  “再考一次吧,就最後一次”範進的父母幾乎哀求著對他說
  “你們讓我高考是為了什麽?”此時的範進很冷靜,但早已對高考心灰意冷。
  “出人頭地,賺大錢”
  “你們說的這些,未必需要高考來實現”
  “那你希望通過什麽方式實現?”
  “這,你們不用管了”

  當晚,範進就去理發店理掉了他那蓬亂的長發。第二天,江湖中就多了一個心狠手辣的混子,這個混子戴著高達800度的黑框近視眼鏡,發型是光頭,手持一把他上高三時他爸爸送給他的一把沒開刃的寶劍,綽號範進。

  三個月後,範進被新開業的巴黎夜總會招入麾下,看場子。六個月後,成為看場子的打手的帶頭大哥。

  範進要找回他那失去了8年的青春,他不能忍受慢慢賺錢的折磨,他要速成,他要急功近利,他要證明給所有人看!

  “你為什麽幹了這一行?你這樣幹下去要進監獄的!”範進白發蒼蒼的父母含淚哀求他。
  “我已經被高考判刑判了八年,我還會在乎在監獄中再度過幾年嗎?”範進說。

  據說,範進最討厭別人把他叫做範進。

  十一年後的那年元旦,貌似是梅豔芳逝世那天,二狗在上海新天地太平湖畔第一次見到了那時尚未成名的王蓉唱了一首《我不是黃蓉》,那是二狗第一次聽到這首歌,二狗首先聯想到的,竟然是十一年前那個範進。

  是的,如果範進真能活到2004年的元旦,他一定會喜歡這首歌的,而且他也一定會篡改歌詞“我不是範~啊~進,我沒有中舉,我抽了羊羔瘋,沒考上大學”。

  他的確不是範進,範進畢竟中舉了,而他,沒考上。

  世界上沒有人希望成為範進,但社會卻能把人逼成範進。本文中的範進想成為真正的範進都沒有機會,更加可悲。範進,恐怕也是我們國家的特產,像是大熊貓一樣,世界任何一個國家地區都不會出現。但在我國,卻是盛產。

  據說,被小北京打得多處骨折的範進在病榻上就下決心要殺了表哥和小北京這兩個人。從範進剃了光頭走向社會的那一天起,他已經不把自己的命怎麽當回事兒了。

  想殺富貴和小北京的範進畢竟還在病榻上,但趙山河可是活蹦亂跳的。據說,那幾天趙山河也很興奮,每天都在打聽富貴在哪出現。

  富貴在捅了模特以後,心情也有點不好,富貴的確是冷血,但他隻對男人冷血,他始終覺得很愧疚,他忘不了巴黎夜總會那一夜,忘不了眼前的那個漂亮的女模特那雙驚諤的,睜得大大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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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十節、我不是範進(下)
  富貴是個孤兒,長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和高高的鼻梁,個子高高瘦瘦,曾經有人說,富貴這人太不會打扮自己,如果他會打扮那他肯定也是個帥哥。富貴的父母和爺爺奶奶都在一次大火中死去,他自幼和姑姑一起長大。從小不但被姑姑家的孩子欺負,也在學校裏被人欺負,無父無母的孤兒在學校裏總是要被欺負的。他在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還連名字都沒有,他的語文老師隨口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富貴。

   富貴的忍耐力極其驚人,雖然他在學校和家裏每天都被欺負,但他從來都是默默忍受,打掉了牙往肚子裏咽,直到17歲那年。

  17歲那年,一向學習成績不錯的富貴上高二。學校電影包場,電影的名字是《世上隻有媽媽好》,這是一部用眼淚來賺取眼淚的電影。從沒體會過父母的愛的富貴看了這部電影以後被感動得哭出了聲,直到電影結束後還抽泣不止。

  “富貴你這個,你連媽都沒有在這窮哭什麽?”班裏一個男同學挖苦富貴。

  富貴尚未擦幹眼淚,回頭望了望眼前這位男同學,咬了咬牙,沒有說話。這位男同學的這句話刺到了富貴心靈中的最痛處。

  當天晚自習,富貴拿著一把卡簧進了教室,以空洞的眼神麵無表情的盯著那個在電影院嘲笑他的男同學良久。

  “,看我幹嘛?”

  富貴依然麵無表情,拿起卡簧對著那個男同學的胸口連捅三刀。捅完以後,富貴轉身離去,慢步走出了教室。這是富貴第一次出手傷人,這第一次,就已經把人捅了個半死。

  幾天後,富貴被捕,被判入獄。在獄中,富貴結識了表哥。出獄的第一天,富貴又通過表哥認識了義薄雲天的江湖大哥張嶽。

  張嶽和富貴見麵的第二天,一向同情弱者的張嶽就花了700塊錢給富貴買了一套新西裝,又花了150塊錢給富貴買了雙新皮鞋。據說,這是富貴20年來第一次穿新衣服和新鞋,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把富貴當成一個人,包括他的姑姑和姑父,他以前身上所有的衣服和鞋子都是他姑姑家的哥哥穿剩下不穿的。

  “大哥!”富貴實在想不到傳說中的江湖大哥張嶽竟然對他這麽好,讓他第一次有了做人的尊嚴。當場,富貴眼含熱淚給張嶽跪了下來“大哥,我這條命,從今天開始,就是你的。”

  富貴並不是為了這不到千元的衣服和鞋子把命賣了,而是為了張嶽對他的尊重把這條命賣了。人,就是需要相互間的必要的尊重,這一點,張嶽做得很好。士為知己者死,男人間的感情,就是如此。

  “富貴,快起來,試試看合適不”張嶽也被富貴這一跪嚇一跳。張嶽給他買衣服也是因為張嶽覺得富貴這小夥子不錯,剛出獄如此潦倒想幫他一把,並沒有想過想把富貴收了當兄弟。張嶽自己嚐受過剛出獄時的落魄,十分理解富貴的處境。

  富貴試了試衣服,“是不是袖子有點短?”富貴問表哥。
  “我看正合適啊?”表哥說。表哥的確看這套西裝非常合適,富貴穿在身上十分精神。
  “我總覺得袖子有點短”富貴笑著說。

  是的,富貴總穿他姑姑家哥哥的衣服,他的哥哥手臂比他的手臂長,所以他習慣了穿袖子特長能蓋住半個手的衣服,如今,穿了正好合體的衣服,富貴頗覺不適。後來的富貴自己給自己買的衣服,也全是袖子特別長的。總穿著能遮住手的袖子的衣服,是富貴的標識。

  “張嶽是我的大哥,誰動他一指,我就要了誰的命”富貴當天對表哥說。

  富貴還是像當年那樣不愛說話,但出手極狠從不留情麵。在張嶽成名以後不再親自動手的日子裏,富貴就又成了另外的一個張嶽。

  富貴跟了張嶽以後,又認識了李四、小北京、趙紅兵這幾位張嶽的生死兄弟。由於張嶽極其尊重趙紅兵,所以富貴同時也把趙紅兵當成大哥看待,他也沒想到他在讀初中高中時就已經如雷貫耳的“紅兵大哥”竟然是如此的容易接觸。富貴極重義氣,他認為他應該對待張嶽的兄弟像對待張嶽一樣。

  所以當他那天看到小北京處境凶險時,毫不猶豫的掏出了卡簧。但沒想到的是,他的最後一刀竟然紮在了一個女人的身上!

   事後,富貴和小北京曾有如下對話:

  “申哥,那個女孩子沒事吧”
  “沒事兒,你別太擔心了。你又不是故意的,醫生說,保養得好點,連疤瘌都留不下”
  “代我對她說聲對不起”
  “一定,謝謝你那天出手相助,否則說不定我就栽在了巴黎夜總會”小北京說得挺誠懇。小北京雖然從來沒混過黑社會也沒必要去混黑社會,但他還是十分在乎自己的名聲的。
  “申哥,看你說的,我是你的兄弟”富貴認為他出手幫助小北京再理所當然不過了。

  當時已經小有名氣的趙山河雖然一心想和張嶽交手,但他還是對張嶽有點打怵。畢竟張嶽捅死了張浩然以及和勾瘋子對捅等事跡江湖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趙山河是憑出眾的武力闖蕩江湖,但他打架時的瘋勁別說和張嶽沒法比,就算是和勾瘋子相比也要略遜一籌。所以,趙山河決定先找當晚的主要肇事者富貴“談談”。

  富貴很快就得到了這個消息並且告訴了張嶽。

  “紅兵,巴黎夜總會的宋老板找了陳衛東,陳衛東的人要找富貴先談談”張嶽找到了趙紅兵商量這件事兒。
  “談就談吧,總比報官好。真的報了官,富貴非進去不可”趙紅兵說。
  “他敢報官嗎?他還想繼續把夜總會開下去嗎?”張嶽說這句話時又棱起了眼睛。
  “這件事兒無論怎麽說,是我們傷了人,該賠點錢就賠點錢吧。咱們現在誰手頭缺那幾個錢啊?”趙紅兵想息事寧人。

  “絕對不能賠錢,把錢賠給了他們,咱們哥兒幾個還怎麽混?”張嶽說得斬釘截鐵。
  “你怎麽總想混呢……”趙紅兵畢竟不是唐僧,他從不絮絮叨叨的說張嶽說個沒完,從來都是點到為止。
  “你別管了,這事兒我處理”

  當晚,張嶽又叫來了富貴。

  “去跟陳衛東談。告訴他,賠錢,那不可能。如果不服,消他”張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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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十一節、右手(上)
   第二天下午,富貴帶著幾個小兄弟去了紫月亮的一個包間,這是黃老邪和他約定的見麵地點。與其同行的,還有強驢蔣門神。這是張嶽怕富貴吃虧,特地叮囑蔣門神與其同去。

   紫月亮是張嶽罩著的場子,在這裏,富貴可以算是主場作戰。

   那天趙山河帶著幾個兄弟過來的時候,富貴和蔣門神早已沏好了茶在那裏等著他了。

   “富貴,來了有一會兒了吧!”一向莽撞的趙山河今天還挺客氣。
   “來啦!我也剛過來”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富貴也挺客氣。
   “咱們聊聊上次在巴黎夜總會的事兒吧,是宋老板找到了我哥陳衛東,我哥讓我來和你談談。雖然說事情是一場誤會,但是宋老板的意思是,不管怎麽說,你們也傷了人,總得意思意思,是吧?”趙山河倒是個痛快人,沒多廢話,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哦,那你們是什麽意思?”富貴的話向來不多。

   “宋老板的意思是既然大家都是道上的朋友,你們拿出點錢來,這事兒也就這麽算了”趙山河還是很會說話的。
   “恩,你繼續說。”
   “你們捅了三個保安,又傷了一個模特。還有你們那個姓申的,又是他吧!他也太狠了點吧!人家拉了拉他,他就把人家打成那德性,現在人家還在醫院裏躺著呢”趙山河一直對小北京當年在飯店外踹他那一腳耿耿於懷,隻是後來鬧出了人命,趙山河才沒找小北京報複。
   “姓趙的,你會好好說話嗎?有事兒說事兒,別整那些沒用的”強驢蔣門神這幾年來跟著張嶽囂張習慣了,現在聽到趙山河這不敬的口氣,火氣有點按捺不住。

   “老蔣,聽人家把話說完。”富貴打斷了蔣門神的話,“你繼續說”富貴對趙山河說。
   “宋老板的意思是,你們拿出十萬塊錢來,這事兒就這麽算了。你們張老板家大業大,這點錢不算什麽吧”趙山河被蔣門神頂了幾句,有點不舒服,語氣硬了起來。
   “恩,還有嗎?”富貴很沉著。
   “沒了”趙山河話說完了,覺得很輕鬆,他看富貴的態度好象並不反對拿十萬塊錢出來的事兒。

   “錢,我們是不會給的”富貴淡淡的說了這麽一句
  “啥?”趙山河楞住了。他沒想到看起來和和氣氣的富貴說出來的話如此強硬。
  “錢,我們是不會給的”富貴以同樣的語氣重複了一遍。
  “那你們打人就白打了?”

  “白打了”富貴頭不抬、眼不睜。張嶽昨天就是這麽交代給他的。
  “你們有點太欺負人了吧!不準備賠錢找我來談個雞吧毛?”趙山河終於忍無可忍,怒了。
  “我和你隻是談談,我什麽時候說過要賠你們錢?再說,是巴黎夜總會的人拉的申哥,申哥才動的手。後來我看見範進他們要打申哥,我才動的刀。雙方都有錯,憑什麽我們賠錢”富貴輕聲說完,喝了一口茶。“還有,你說話注意點,別滿嘴髒話,我們兄弟幾個脾氣都不太好”富貴清楚的記得張嶽的吩咐,“如果不服,消他”。

  “富貴,你他媽的別太得瑟了!別人怕你,我就不他媽的尿你!”趙山河“霍”地站了起來。
  “我”蔣門神揮起茶碗,一杯滾燙的熱茶潑在了趙山河的臉上。

  趙山河被這杯熱茶潑得滿臉都是,一時睜不開眼睛。同時,他感覺右腿一涼,富貴出刀就是快,一秒之內,拔出卡簧、彈開、捅人,一氣嗬成。

  這次,趙山河還沒來得及谘詢清楚究竟是“單挑還是群毆”,就已經被捅了。看來,九十年代的混子和八十年代就是不一樣,隻要能打贏,不擇手段,而且連選擇題都懶得做了。

  這樣不講道理且不愛動腦的人,讓趙山河這個命題者很頭疼。不但頭疼,而且腿疼。

  富貴雖然一出手必然見血,但是他和張嶽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換作張嶽在的話,不可能是朝趙山河的腿上捅,肯定一刀就刺向趙山河的胸口。

  趙山河雖然被富貴和蔣門神偷襲,但是他終歸是我市的單挑之王,盛名之下,還是有兩下子的。剛被富貴刺中,他就閉著眼睛抓住了富貴抓刀的手腕,用力一扭,就把富貴的手臂掰了過來。同時,趙山河也奪過了富貴手中的刀,隨手架在了富貴的脖子上。

  “誰再上來我就紮了他”趙山河忍住腿上的劇痛吼了一句。

  蔣門神雖然掏出了刮刀,但是看到富貴被趙山河製住,也不敢上前,他也怕趙山河暴怒之下真一刀殺了富貴。

  “老蔣,捅這”自幼父母雙亡的富貴絕對是個亡命之徒,他自從跟了張嶽以後就沒打算過要再活多久。如今他雖然被趙山河扭住了手腕一動都不能動,但是依然不服。

  蔣門神看了看富貴,沒說話,也沒上前。他雖然是頭強驢,但是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兄弟被捅死。

  “,反正你們不給錢,今天我就帶他走!”趙山河說著就推著富貴走了出去。

  “,你敢動富貴一指頭,我就放火燒了你家!”蔣門神拿著刮刀指著蔣門神說。
  “不燒了我們家你他媽的是孫子”趙山河抓著富貴走了出去。
  “你他媽的動動試試!”蔣門神咆哮

  趙山河沒答話,推著富貴上了車。趙山河千不該萬不該去激蔣門神這頭強驢,蔣門神可是說得出就做得到的。


  一小時後,張嶽帶了十幾個人到了陳衛東的飯店,在飯店裏,張嶽沒有看到陳衛東也沒看到趙山河,擔心富貴安危的張嶽當時並沒有砸了陳衛東的飯店。

  兩個小時後,張嶽見到了臉色慘白,說幾句話就會疼得暈了過去的富貴。

  富貴的右手連手腕被趙山河用堅硬的石頭砸了至少50下,完全粉碎,血肉模糊,再也沒有恢複的希望。

  據說,趙山河又給富貴出了一道廢話般的問題“你用哪隻手捅的我和其它幾個人?”
  “右手”富貴絲毫沒含糊。
  “好!新帳舊帳一起算,看你以後拿哪隻手捅人!”趙山河說完就拿起石頭砸了下去。


  當晚,陳衛東飯店的門上多了兩個槍眼。趙山河家失火,但很快被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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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十一節、右手(下)
  轟了陳衛東飯店門的是表哥,他雖然明知道陳衛東和趙山河不在.但還是騎著摩托車到了 “青原鹿”飯店,連摩托車都沒下,對著飯店的門口就是兩槍. 青原鹿裏的喧囂被這兩聲槍響嚇得鴉雀無聲。

  槍,是銀灰色外殼的仿製五四手槍.黑道上的混子用的槍的白色的殼,白道上的警察用的槍是黑色的殼。

  兩聲沉悶的槍響,不但擊碎了飯店的玻璃和木製的大門,也擊碎了我市3、4年以來的寧靜.由於我市公安係統在九零年前後大規模的收繳獵槍,繼當年趙紅兵團夥與李老棍子和二虎團夥的連續幾次槍戰過後,已經多年沒有發生惡性槍戰了.

  這一次,挑起這新一輪腥風血雨的是張嶽.

  表哥這兩槍,是給陳衛東、趙山河的生死狀。生死狀,顧名思義,是生是死,憑自己的本事,莫怨天,更莫怨命。

  這生死狀,是張嶽遞給陳衛東和趙山河的,他們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九十年代初我市的江湖中的各路草莽英雄,尚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黑社會。如果換到今天的黑社會,恐怕連這兩槍的生死狀都不會遞,直接殺人,暗殺。這就是九十年代的混子和現在的黑社會不同,九十年代的拜金流氓們不僅僅是為錢打架,而且還有相互鬥氣的成分在其中。現在的黑社會,連鬥氣都懶得鬥了,出手就是殺人,隻為錢殺人。

  表哥為何如此囂張?敢在鬧市中開槍?因為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此事已經正式轉入黑道程序,已經絕對不可能再通過白道程序解決,除非真的鬧出了人命.廢掉富貴一隻手的趙山河不可能主動報案,請趙山河去談判的巴黎夜總會的宋老板也不可能去報案,他們無論誰報案,都會吃官司.因為在這件事中,富貴和範進等人的衝突隻能算作鬥毆,而趙山河對富貴的所作所為倒是真的黑社會手段。

  張嶽,更不可能去報案.他一向認為江湖恩怨就應該以江湖手段解決。而且,張嶽有自信,如果比江湖手段,他張嶽可能在我市百多年的曆史上,僅次於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他的爺爺鎮東洋。

  燒趙山河家房子的是蔣門神。

  那天蔣門神和張嶽一起見到富貴以後,隻看了富貴一眼,二話沒說,轉頭就走,張嶽怎麽叫都沒能叫回來。誰都不知道蔣門神去幹嘛了。

  “老蔣呢?”悠悠醒轉的富貴問
  “剛才見到你,他就走了”張嶽說
  “他去燒趙山河家的房子了”富貴特別了解強驢蔣門神,他知道蔣門神一定說到做到,尤其是被趙山河激了一句以後。
  “去吧”張嶽麵無表情。

  據說蔣門神沒能真把趙山河家燒成平地是因為他放火的經驗不足所致。他當然知道點火需要汽油,所以他在打聽到了趙山河家住在哪裏之後直接帶了十升汽油趕了過去。

  蔣門神到了趙山河家的時候,發現趙山河家裏沒有人。他和他的一個小兄弟提著汽油翻牆進了院子,發現趙山河家的木頭屋門緊鎖。

  此時,蔣門神犯了個形而上學的錯誤,他天真且幼稚的認為,這個門好象是個鞭炮的引子,隻要點著了一切都搞定。隻要把趙山河家的屋門給點著了,那麽趙山河家自然而然的全被燒了。蔣門神這是電視劇看多了造成的錯誤認識,其實燒房子,絕對是個技術活。

  好鋼沒能用到刀刃上,蔣門神把汽油全潑在了木頭門上。

  劃起一根火柴,“呼”,門上的火一下竄了起來。離門過近且正在全神貫注燒房子的蔣門神眉毛、胡子、睫毛、頭發全被燎了。

  “操!”雖然蔣門神被火燎了一下,但是看到火真的燒了起來,還是十分開心的。
  “走吧!點著了”蔣門神的小兄弟可沒蔣門神的膽子,縱火罪可是不輕。
  “恩,走吧!”蔣門神和他的小兄弟翻牆出去了。

  走出了十幾米的蔣門神回頭望了望從趙山河家冒出的青煙,得意的笑了。敢和蔣門神比強的人,我市曆史上,也隻有老五一人。趙山河,遠遠不是對手。

  蔣門神離開後幾分鍾,火就被趙山河的鄰居撲滅。據說,隻用了十幾桶水。


  當晚,趙紅兵、小北京、李四、費四等人趕到醫院,看望富貴,雖然富貴和他們的交情都不深,但是富貴畢竟是張嶽的兄弟。富貴躺在床上,張嶽坐在旁邊,一言不發。

  心裏最難過的是小北京,他看著麵色慘白的富貴,眼睛在冒火。他知道,富貴的手如今變成了這個樣子,完全是因為他酒後鬧事所致。但小北京沒說話,他心裏想的,就是抓到趙山河和陳衛東。小北京是頑主,頑主雖然不是黑社會,但頑主一樣重義氣、愛憎分明。事情由他起,他就要負責。

  “富貴”趙紅兵伸出了自己右手,向富貴揚了揚。趙紅兵的意思是,右手廢了,沒什麽。趙紅兵平時從來都蜷曲著右手,極少給外人看到自己的手是個什麽樣子,今天居然主動把手伸了出來給大家看。

  這下,富貴和趙紅兵的殘疾一樣了。隻不過,趙紅兵的手指頭捐給了共和國,富貴的手指頭,捐給了黑社會。

  “紅兵大哥”富貴勉強笑笑。
  “你好好休息吧。張嶽,你打算怎麽辦”
  “我要抓三個人,陳衛東,趙山河、宋老板”張嶽說這三個人的名字時棱起了眼睛
  “抓得到嗎?”

  “陳衛東和趙山河跑了,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宋老板應該還在,今天晚上,我就要去他家找他。”
  “當心點,需要幫忙,說一聲”這次,趙紅兵沒有勸張嶽。雖然趙紅兵一向主張與人為善,但是看到富貴成了這個樣子,趙紅兵也認為此仇不得不報了。畢竟,趙紅兵隻是相對張嶽、李四沉穩一些,但也絕對不是善男信女。
  “張嶽,我和你一起去”小北京說。
  “不用,我自己就能解決”張嶽咬了咬牙。

  趙山河與趙紅兵截然相反,趙山河是敢惹事兒,但是真的惹火上身了自己先怕了。而趙紅兵則是從不主動惹事兒,但是真的把事兒鬧大了,從來不怕。趙山河廢了富貴以後自知性命難保,不見了蹤影。

  據說,巴黎夜總會的宋老板根本沒想到事情搞成了這個樣子,也是心急如焚,到處花錢找人找幫手,希望能找到人製服張嶽或者平息此事。

  宋老板找誰都沒用了,此刻的張嶽,已經紅了眼。 
 
 
     (2008-03-05 16:26)     
 

96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十二、女中豪傑(上)
   張嶽隻帶了馬三一個人去的巴黎夜總會宋老板的家。因為張嶽去他家的目的,是殺人或者綁人,而不是打群架。兩個人就夠了。

   馬三與蔣門神、表哥和富貴都不一樣,蔣門神等人都是張嶽的獄友,而馬三則是被張嶽打服了的混子,認栽以後帶著幾個小兄弟投奔了張嶽。張嶽覺得他是塊要帳的好材料,就收下了他。他在跟著張嶽混飯吃以前,就已經在社會上小有名氣了

   雖然馬三對張嶽一直忠心耿耿,但是趙紅兵、李四等人都極其討厭他。因為他們都覺得馬三這個人妖裏妖氣,一點也不像個男人。馬三總愛穿緊身的衣服和褲子,凸顯他那曼妙的身材,他走路時扭扭答答,還經常對男人拋媚眼,笑的時候要麽捂著嘴要麽抿著嘴。據說他每天出門前都至少化一個小時的妝才出門,並且由於留著一頭被他自己稱為“立刷”的長發總被人誤認成女人。雖然他本人長的不怎麽樣,但他卻自認為國色天香,他還是我市第一個塗唇膏、紋眼線的男人。都怪馬三生錯了時候,如果生在了今天,一定會有很多女粉絲的,現在的女孩子就喜歡這樣男不男女不女性別並不是十分明顯的。

   二狗曾聽過小北京恐嚇張嶽:“張嶽,咱們喝酒的時候你再雞吧把那個馬三帶出來,我就把你也弄成馬三那樣,我怎麽看他怎麽像個娘們兒”。

   趙紅兵他們煩歸煩,但不得不承認馬三打架的確是把好手。除富貴外,張嶽手下最勇悍的就是馬三了。所以,張嶽選了帶了馬三去了宋老板的家。

   宋老板其實家並不在市區,而是在鄉下,他在市區的家是和他的姘頭同居的住所。張嶽先找到的,就是宋老板在市區的家。

   “誰呀!”馬三敲過門後,裏麵傳來了嬌滴滴的問話。
   “我呀!我是宋老板的朋友”馬三的回答和宋老板的姘頭差不多同樣的嬌滴滴。
   “老宋不在啊,這幾天他都沒過來”
   “剛才和他聯係過了,他說讓我們先在家裏等著,一會兒他就回來”馬三的話說得溫柔著呢。

   二狗想:張嶽一定暗自慶幸,幸虧帶了馬三來而不是蔣門神來。除了馬三,他們這些人真未必能把門叫開。

   “吱”,門開了,伸出個年僅20歲左右的女孩子的腦袋。

  一把仿製五四手槍在第一時間就頂在了她的頭上。“別說話,進去!”張嶽沉聲說。

  宋老板的姘頭是女人中的極品,居然沒尖叫也沒反抗,腿都不打哆嗦的轉身就往房間裏走去,表情平靜而且動作利索,看樣子一點也不害怕。極少誇人的張嶽事後曾經評價她:“真是個好娘們兒!”

  進了房間,關上了門,張嶽示意宋老板的姘頭坐在沙發上。

  “姓宋的什麽時候回來”張嶽語氣也很溫和
  “不知道”
  “呼他,說你想他了,讓他回來”馬三說。這是馬三慣用的討債伎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馬三這樣騙回了家。
  “馬三,你來呼”張嶽怕這個女孩子打電話報案或者跟傳訊台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馬三撥了126人工服務台,“請呼XXXXXXXX,留言是:宋哥,我想你了!你快回來!。小姐,麻煩您連呼三遍”

  據說張嶽聽到馬三用嗲過林誌玲的腔調對126人工台說出那句“宋哥,我想你了”的時候,當場就打了一個寒戰,槍差點沒掉在了地上。連一直不動聲色的宋老板的姘頭也情不自禁的做寒冷狀,她沒被張嶽的槍嚇到,但卻被馬三那句“宋哥,我想你了”深深的雷到了。

  “等一會兒吧!等那姓宋的回電話”張嶽定了定神。他雖然一直知道馬三娘娘腔,但是當他真的聽到馬三深情投入的說出“我想你了”四個字的時候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你好象不怕嘛?”馬三溫柔的對宋老板的姘頭說。
  “你們男人的事兒,我怕什麽,我又沒得罪你們”宋老板的姘頭拿起了遙控器,換了個台,又剝起了茶幾上的橘子。

  張嶽是歎服了,這膽識,這氣魄,就算是男人,又有幾個人能有!張嶽看她是個女人,本來就沒想為難她,現在看到她這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氣質,更不想難為她了。

  好漢對女中豪傑,總是惺惺相惜的。

  二狗在日後的生活中、工作中對此深有感觸,總是不卑不亢處事的人總能得到大家的尊敬,沒等說話自己就先矮上三分的人總是被人瞧不起。當然了,過分囂張也不可取。

  等了大概一個小時,宋老板既沒回電也沒回家。

  後來才知道,宋老板下午聽說趙山河把富貴給廢了就嚇破了膽,他知道張嶽肯定滿世界的在找他,他早就躲起來了,哪敢回家啊。

  “看樣子,這姓宋的是不會回來了”張嶽說。“他會回老家嗎?”張嶽問宋老板的姘頭。
  “不知道,他今天晚上肯定不知道又去哪搞破鞋了吧!”宋老板的姘頭依然鎮定自若。
  “你不就是破鞋嗎?”馬三說
  “我不是”

  “那你還……”看樣子,馬三還要和宋老板的姘頭就她是不是破鞋的問題爭論幾句。但他的話說到一半就被張嶽打斷了。
  “馬三,別說了,咱們走吧!”
  “再坐一會吧!再等等!”宋老板的姘頭居然還挽留張嶽等人。

  “不了,等那姓宋的回來,你告訴他,我叫張嶽,今天晚上來找過他”
  “嗬嗬,我認識你,我16、7歲的時候就認識你,但是你不認識我”宋老板的姘頭居然還笑了。
  “是吧。我們走了”張嶽一心想找宋老板等人報仇,他可沒心思和宋老板的姘頭閑扯。
  “恩!”宋老板的姘頭微笑著看著張嶽。

  張嶽和馬三出了出了宋老板家的單元,“大哥,怎麽不綁了她?”馬三問
  “綁她幹嘛,又沒她的事兒”
  “那她要是報案怎麽辦?”
  “她不會”
  “那咱們現在幹嘛去?”
  “先回醫院看看富貴怎麽樣了,明天早上跟紅兵商量一下該怎麽辦,看樣子,趙山河、陳衛東、姓宋的他們三個全躲起來了。” 
 
 
     (2008-03-05 16:26)     
 

97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十二節、女中豪傑(下)
  好漢子,有擔當!

   一個真正的男人對依賴他的女人和兄弟,必須以無畏且無私的態度予以關愛嗬護,甚至,必要時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富貴,是張嶽的兄弟,一輩子的兄弟,趕都趕不跑的兄弟。張嶽,是個有擔當的漢子,敢想敢幹敢當的漢子。他知道該怎麽做,所以他是我市九十年代的那個已帶有銅臭味的江湖中無可爭議的大哥。因為,在任何社會、任何時代、任何人群中真正能夠打動人的內心、深深觸及人的靈魂、令熱血男兒熱淚盈眶可以發自肺腑景仰的東西絕不是金錢,而是精神、情義。

   張嶽在去富貴受傷後的第二天中午,去了趙紅兵的飯店。為了給張嶽出謀劃策,趙紅兵又叫來李四、費四、小紀等人。

   的確,群毆討論會已經太久沒有開過了。九十年代的拜金流氓們,已不大愛以群毆的方式出風頭了,通常是,幾個狠角幾把刀,直接解決問題。像是當年李老棍子和趙紅兵兩夥各帶三十餘人去江邊會戰的情景已經多年沒有出現了。

   會議依然由趙紅兵主持,足足持續了2、3個小時,氣氛壓抑但討論激烈。會議中,性格暴躁的費四主張先光明正大的把陳衛東的飯店和巴黎夜總會全砸了,而李四則建議下黑手,這性格截然相反的兄弟倆還吵了起來,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因為李四和費四一向關係最好。

   氣氛壓抑且緊張的原因不是因為富貴被廢,因為這兄弟幾個凶殘的場麵早就司空見慣了,並沒覺得富貴的傷有什麽大不了的。而是因為大家都感覺到,這次討論結束後,可能要出人命了,大家看著一直默不作聲雙手揣兜倚在椅子上磨著牙的張嶽都知道,他肯定是真想殺人了。以前的討論是為打架而討論,而這次,很可能是為殺人而討論

   這兄弟七個那時都已經28、9歲了,早已經多年不在街頭和混子鬥毆了,依靠著八十年代末打下的名氣,也沒有混子敢和他們打。他們都有著自己或大或小的生意,日子過得都不錯,除了趙紅兵、小北京、張嶽等三人沒有成家外,其它的都有了老婆孩子。再親手幫張嶽打架是不大可能了,大家頂多也就是幫他想想辦法,如果需要人的話,給張嶽介紹一些下手狠的小兄弟。除非張嶽吃了虧以一己之力難以應付,否則李四等人無論和他關係再好也絕不會親手幫忙,因為現在張嶽是自己拉出去單幹了,有了自己的碼頭,如果當年的兄弟們還不停的幫他,那張嶽也會被江湖中人瞧不起。

   再說,江湖中的事,張嶽也一直搞得很定。

   會議開了兩個多小時還沒有頭緒,趙紅兵無奈終止了會議自己做了總結陳詞。趙紅兵終止會議的方式很簡單“大家別吵了,聽我說幾句,說完咱們就吃飯,我餓了”。大家聽到他這樣說話,都習慣性的安靜了下來。

   趙紅兵的總結陳詞是針對張嶽要找的趙山河、陳衛東、宋老板等三個人的個性特點進行分析,並對他們三個可能采取的下一步行動進行判斷。最後根據以上兩點,做出我方將采取何種出擊策略的建議。

  1、 趙山河

  性格特點分析:嗜勇鬥狠,爭強好勝,有勇無謀
  趙山河下一步可能采取的行動:他肯定怕張嶽報複,必定惶惶不可終日,他光棍兒一個,跑路的可能性極大,十年八年不回來都有可能。
  應對趙山河的策略:暗地裏找他熟悉的人查找他的行蹤,他是首犯,一定要抓到他。

  2、 陳衛東

  性格特點分析:陰險狡詐,嗜財如命
  陳衛東下一步可能采取的行動:他是標準的土流氓,離開了本市就失去了生存的空間,而他的年齡也不小了,不大可能跑路。現在他應該隻是出去避避風頭,早晚會回來。他雖然名氣不小,但是肯定沒有和張嶽硬拚的膽子。當年小北京毒打了他一頓後來他也沒敢報複。
  應對陳衛東的策略:1,隨時緊盯他的動向。2,派人每天去騷擾他的飯店,讓其不能正常經營,逼他出來。3,如果在飯店裏遭遇他,當場拿下。

  3、 宋老板

  性格特點分析:膽小怕事
  宋老板下一步可能采取的行動:1,宋老板不但有夜總會,還有礦,絕對不會跑路。2,宋老板極有可能現在在找人與張嶽談和。3,也有可能張嶽把宋老板逼得狗急跳牆,真的找人來做了張嶽,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
  應對宋老板的策略:先從砸他的夜總會開始,每次不多砸,砸得差不多把客人都嚇跑就可以了。這樣,宋老板總會忍不住出來的。

   最後趙紅兵又囑咐張嶽說:“最好別讓表哥、蔣門神他們幾個帶人去砸巴黎夜總會和陳衛東的飯店,全市的人都知道他們是你公司的”。

   大家聽完趙紅兵的建議,紛紛表示讚同。畢竟趙紅兵分析的有道理,而且趙紅兵提出的綁人而不是殺人,大家也都覺得能夠接受。

   “張嶽,趙山河、陳衛東、宋老板他們昨天全跑了,他們是真的怕你。你知道他們為什麽怕你嗎?”趙紅兵問。
   “你說說看”
   “因為他們都怕死,而你敢殺人”
   “這還用說”

   “你知道咱們市馬路邊上的花池子裏的那些蜜蜂嗎,二狗他們總想去抓但又不敢,是因為那蜜蜂有針,都怕被蟄到。但是呢,每個蜜蜂隻有一根針,它蟄完了二狗這樣的頑童,它的生命也就到了盡頭”趙紅兵說
  “你繼續說”
  “張嶽,殺人是要償命的,你的命隻有一條。你是隻有一根針的蜜蜂,不是那有九條命的貓。你的那根針要好好的留著…………”
  “紅兵,我懂!”張嶽認真的點了點頭
  “嗬嗬,吃飯吧!喝酒!”趙酒顛一提喝酒就高興。

  當天晚上,1993年全市兩大色情聖地青原鹿和巴黎夜總會幾乎同時被砸。

  砸青原鹿的是李四手下的王宇,砸巴黎夜總會的是李四手下的王亮。

  反正,此事進入了黑道流程,這是張嶽最喜歡的流程。張嶽的武力再加上趙紅兵的智慧,試問九十年代我市誰可匹敵? 
 
 
     (2008-03-05 16:26)     
 

98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十三、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上)
  據說,當天晚上王宇、王亮兄弟分別帶人去砸巴黎夜總會青原鹿的時候,根本就沒遇到任何抵抗,更沒有人報案。

  全市的混子,都知道,張嶽這回毛了,徹底毛了。和陳衛東、趙山河認識的混子各個逢人就說他們和這件事兒沒一點瓜葛,恨不得對天發誓。

  王宇、王亮兄弟倆從87、88年就開始跟著李四擺台球案子到現在幫李四看遊戲廳,一直是李四的左膀右臂。他倆受李四的影響頗多,頗具古典流氓遺風,同時他倆也繼承了李四愛背後下黑手這一特點。這哥倆長得都清清秀秀,穿得也是幹幹淨淨,都愛穿著洗得一塵不染的白襯衣,平時無論見著誰都笑著打招呼,看起來完全是良好市民形象。但如果真動起手來,他倆可是個頂個的好手,下手重、不膽怯、不服軟。李四剛開始經營遊戲廳的時候少不了一些混子輸了錢帶人來惹事兒,李四那時也是個名氣響當當的混子了,再和一些小混子動手打架怎麽說也有點折身份,所以他總是叫王宇、王亮兄弟帶人出頭幫忙擺平,這哥兒倆還真從沒讓李四失望過。

  趙紅兵、張嶽等人都十分喜歡王宇、王亮這哥兒倆,每次給李四打傳呼叫他來喝酒時總不忘多留一句言“把王家那小哥兒倆也帶上”。

  “每次看見王宇、王亮,我就想起5、6年前的四兒了,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趙紅兵經常這樣說。
  “別把四兒說得跟死了似的,再說,我看王宇比四兒強,前些年和二虎打架那次,四兒我們幾個全被留在台球室門口了,一個也沒能跑得了,不也就是王宇掄著把鐮刀衝出去了嘛”孫大偉對他生命中打過的最後那次架記憶十分深刻,從那以後再打架趙紅兵就再也不讓他參與了。
  “四兒還不是因為救你才被留下的。再說,人家四兒挨打也就挨了,起碼沒像你一樣在女廁所裏呆上一夜,嘿嘿。”小北京最喜歡挖苦孫大偉。
  “誰他媽的在女廁所,孫子才在女廁所!我是在男廁所裏躲著的”孫大偉每當被人提到他在廁所裏躲一夜的事兒就急,尤其是小北京還總汙蔑他是在女廁所裏躲的。

  這次李四讓王宇、王亮去幫張嶽砸巴黎夜總會和青原鹿,他倆也幹得極其漂亮。據說砸得錯落有致,參差不齊,一件貴重的物品也沒損壞,但是肯定無法正常營業了。

  這次叫他倆去砸場子也是趙紅兵的主意,趙紅兵相信他倆有能力把這事兒辦好。趙紅兵的意思是:張嶽這事兒搞到現在,雖然已經動了兩次槍,但是畢竟還沒傷人,而且也沒留下證據。如果這次去砸的再是張嶽的人,那麽這事兒將來鬧大了張嶽就得被定義成是黑社會。而王宇、王亮和張嶽沒有直接關係,就算將來這事兒犯了,隻要咬定和張嶽沒關係,頂多也就是個酒後鬧事,賠點錢拘留幾天也算了。

  果然,第二天,青原鹿和巴黎夜總會齊齊掛出了“停業整頓”的牌子。

  據說,服務員和小姐都嚇得再也不敢去那裏上班了。

  到了第三天,雖然陳衛東和趙山河依然不見蹤影,但是替宋老板找張嶽說情的可是一撥又一撥了。其實張嶽心裏清楚,宋老板雖然是這件事情的參與者之一,但卻沒有參與行凶,廢了富貴也不是宋老板的初衷,砸碎富貴手的趙山河才是最大的仇人,其次是趙山河那“戳傻狗上牆”的表哥陳衛東。

  但即使是這樣,張嶽也不願意輕易放過宋老板。對那些上門說情的人,張嶽一概沒有表態。

  終於,在砸了巴黎夜總會後的第三天,孫大偉上門了。

  “張嶽,今天有朋友找我,說是宋老板想和你談談,你看……”孫大偉說句話的時候直打怵,雖然他從小和張嶽一起玩兒到大,但是他是真怕張嶽。
  “繼續說啊!”張嶽說。其實張嶽極重情義,雖然他總訓斥孫大偉,但他絕不會跟兄弟真的翻臉。
  “宋老板的意思是,他本來是想找陳衛東他們跟你談和,但卻沒想到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他現在是悔清了腸子……”孫大偉詞兒不少,全是為宋老板說話。
  “大偉你別扯淡了,宋老板怎麽想的你怎麽會知道!你快說吧!他到底是啥意思?”張嶽已經連著聽了兩天幾乎同樣的話了,當這話再從孫大偉口中說出的時候,他是徹底不耐煩了。

  “他的意思是,該賠多少錢就賠多少錢,隻要你說出個數兒來,他就認掏,而且,他也想跟你交個朋友”孫大偉看見張嶽不耐煩了,趕緊把話說完了。
  “誰他媽的跟他交朋友!”
  “…………”據說孫大偉在和張嶽求情之前,已經對求他幫忙的人打好了包票,吹足了牛逼。如今看到張嶽依然不依不饒,心裏十分沒底。
  “大偉,你說實話,誰讓你來的”張嶽平靜了一下,對孫大偉說。

  “……毛琴……”孫大偉吭吭哧哧的說出了這兩個字。
  “操!”張嶽一聽是毛琴又火了
  “張嶽……”孫大偉幾近哀求的語氣。一向牙尖嘴利的*****犯孫大偉在張嶽麵前從不敢*****,也裝不起來。
  “聽說就是她幫忙找的陳衛東他們!”張嶽怒不可遏。

  “…………”孫大偉低著頭,沒話說了。

  “你跟毛琴搞過破鞋吧?”沉寂了半晌,張嶽問了一句。
  “我…………”

  “大偉,你已經答應人家了,是吧。”張嶽最了解孫大偉,他知道孫大偉肯定是先把牛吹出去了,現在沒法收場了。
  “恩,張嶽……”孫大偉聽出來了,張嶽雖然怒火中燒,但是肯定還是準備給他這個二十幾年的老朋友一個麵子。

  “你跟他約個時間吧”
  “張嶽,你不會動手傷人吧!”孫大偉滿臉感激之情。是張嶽,能讓他繼續把逼裝下去。但是他還是擔心張嶽會動手。
  “大偉,沒有下一次”張嶽沒回答孫大偉的問題,說完以後穿上衣服,出門了。 
 
 
     (2008-03-05 16:28)     
 

99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十三、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下)
  張嶽出門是想找蔣門神和表哥問問陳衛東和趙山河的情況,他們約好了在紫月亮見麵,紫月亮是張嶽罩的場子,平時這幾位有事兒沒事兒總在這裏吃飯.

   據說張嶽到了紫月亮的時候,蔣門神和表哥的悶酒已經喝的有點多了.

  “有陳衛東和趙山河的消息嗎?”自從富貴出事兒以後,張嶽已經好多天沒笑過了,一直耷拉著臉.
  “趙山河和陳衛東都跑了,據說趙山河去了南方,而陳衛東應該沒跑太遠,但是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人”表哥有點垂頭喪氣.
  “宋老板托人找我了,說是要和我談談”張嶽說
  “你準備和他談?”表哥問.

  “恩…”其實張嶽心裏一直認為宋老板不是罪魁禍首,但在找不到趙山河和陳衛東的情況下,張嶽倒是真想找宋老板出出氣。但他畢竟答應了孫大偉和宋老板談,沒辦法。
  “大哥,富貴跟你,是我介紹的。富貴走這條路,是我帶入的。如今,富貴的手徹底廢了。他是個孤兒,他這仇我非為他報不可!”表哥說

  表哥和富貴關係最好,表哥永遠忘不了幾年前他剛把富貴介紹給張嶽時富貴對他那感激泣零的樣子,永遠忘不了張嶽第一次給富貴買衣服時富貴撲通跪地時的情景,永遠忘不了富貴在之後的一次又一次鬥毆中那總是衝在最前麵的那瘦弱的身影。

  “富貴的仇,一定要報。抓到趙山河,我要砸爛了他的雙手雙腳。”張嶽磨了磨牙。

   張嶽對富貴的感情甚至要超過表哥。這幾天每當張嶽看到富貴那雙在滲血的右手和看他時那雙黑漆漆的無助的眼睛時,張嶽都心如刀絞。“這孩子也太命苦了”張嶽不止一次對趙紅兵等人說過。

   “等一下,我出去回個傳呼”張嶽的傳呼響了。

  十分鍾後,張嶽回來了。

  “大偉的電話,他剛跟那姓宋的打了電話,我跟他說,讓那姓宋的現在就過來。一會兒,那姓宋的就該到了”張嶽麵無表情的把話說完。
  “服務員!!再來兩瓶白酒!!!”表哥大聲朝著包間外嚷著,已經剛剛各喝完了一瓶白酒蔣門神和表哥還在繼續張羅著喝酒,喝悶酒。

  一小時後,穿著一身名貴的西服的宋老板到了,雖然西服名貴,但是極不合身,像是借的一樣,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孫大偉,宋老板自己一個人根本不敢來,非要帶上孫大偉。據說,那天宋老板穿的是土黃色的西服,裏麵是一件鮮紅的襯衣,打著一條黑色的領帶,腳塔一雙白色運動鞋,耐克的。後來張嶽說,他見到宋老板的第一眼就想起了他小時侯經常說的“土豪劣紳”這個詞,“打土豪,分田地,給富貴報仇”,當時張嶽就這樣想。

  “張嶽,這是宋老板,認識一下”孫大偉一進門趕緊介紹
  “張老板,早就到了?!”宋老板陪著笑跟張嶽打招呼。
  “恩……”張嶽頭都沒抬,輕輕哼了一聲,繼續拿著酒杯小口小口的喝著白酒。
  “實在不好意思,其實富貴那事兒完全是個誤會,我本來是找趙山河和你們談和的……”宋老板邊陪笑邊給張嶽遞煙。
  “有他媽的這樣談和的嗎?!”性格暴躁的蔣門神聲如洪鍾的怒吼了一聲。

  宋老板嚇了一跳,手一哆嗦,剛剛遞出去煙掉在了地上。
  “……我的意思是,既然這事兒已經出了,也有我的責任,富貴的醫藥費啊什麽的我都願意出,張老板你就說個數吧……”被蔣門神嚇了一跳的宋老板趕緊說好話。

  “姓宋的,富貴是個孤兒,一直跟著我幹活兒,現在你找人把他的手給弄殘了。他下半輩子怎麽辦?”張嶽依然沒抬頭,聲音不大。
  “張老板,我的確是想找趙山河他們和你們談和的……”宋老板總在為自己做無罪辯護
  “X你媽別扯那些沒用的!人是你找的嗎?”宋老板的話剛說到一半,蔣門神又是一聲怒吼。
  “張老板,那你的意思是…………”宋老板膽膽怵怵的說。

  “富貴這下是殘了,不能再跟著我幹活兒了,我總得給他找個營生。這樣吧,姓宋的,你把你那夜總會兌給富貴吧!”張嶽歎了口氣,緩緩的說,說完玩弄著手中的酒杯,還是沒有看宋老板一眼。
  “張老板,這有點太過分了吧。”巴黎夜總會是宋老板投資了100多萬建起來的,這是宋老板的命根子,當他聽到張嶽居然是要他的夜總會時,的確有點接受不了。
  “哦……”張嶽再也不說話了。

  表哥轉身走了出去。

  “張老板,你看這事兒……”宋老板看見表哥轉身走了出去,心裏有點發毛。但看這樣子,宋老板還是不想轉兌他的夜總會。

  轉眼間,飯店的門簾被拉開了,宋老板看見了一雙充血的眼睛。這是走路已經搖搖晃晃的表哥,表哥噴著酒氣,手裏拿著一把菜刀。

  還沒等宋老板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兒,他的手腕已經被表哥牢牢的抓住。表哥根本沒廢話,掄起菜刀直接朝宋老板的手背砍去,這一刀,極是凶悍。和富貴關係極好的表哥是想這一刀把宋老板的手掌砍斷。

  宋老板盡管拚命的向後抽自己手,但依然被這刀掄中。

  “嗷”宋老板殺豬般的慘叫。這一刀,雖然沒能把他攥著拳頭的手砍掉,但是至少砸折了他的手掌骨。
  “你他媽的別動!”蔣門神“忽”的站了起來,拿起了三棱刮刀對準了宋老板的脖子。

  前來幫忙談判的孫大偉衝上去抱住了蔣門神的腰。
  “張嶽…………”抱著蔣門神腰的孫大偉近乎哀求的對張嶽說

  張嶽沒有理會,仿佛眼前什麽都沒發生,玩弄著自己手裏的酒杯。

  “放開你的手!”蔣門神吼。蔣門神的的刀子已經刺進了宋老板脖子的肉裏。

  宋老板的手被表哥按在了桌子上,手慢慢攤開。宋老板看出來了,蔣門神是真敢一刀捅死他。
  “一根一根的切!”蔣門神說

   “張嶽……”孫大偉簡直要哭了出來。

   張嶽繼續凝視著酒杯,頭都沒抬,更沒答話。

   “嗷!”
   “啪!”

   一聲慘叫,一聲脆響。宋老板左手的小手指被表哥斬下。宋老板的小手指,已經和他的身體分離。

   表哥又掄起了第二刀。

  “別砍了,我答應,我全都答應!”這時的宋老板滿頭是汗,平時紅通通的臉已經疼得變成了醬紫色。

   張嶽聽到這句話,舉起在手中玩弄已久的酒杯,揚頭一口把酒喝了下去。張嶽揮了揮手,示意表哥停下。

  “何苦呢?”張嶽淡淡的說。
  “明天我給你五萬塊錢,你的夜總會,就兌給富貴吧” 張嶽繼續說。張嶽,終於正眼看了宋老板一眼。
  “恩……”十指連心,宋老板勉強擠出了個“恩”

  張嶽用他的拇指和食指輕輕的拈起了桌子上的那大半截被剁掉的小拇指。

  “你的,拿著”張嶽把那根血淋淋的手指頭遞給了宋老板。

  據說,那根血淋淋的小指是蜷曲著的。

  三分鍾前,這根手指頭還長在宋老板的手上。三分鍾後,宋老板隻能把這根手指頭攥在自己的手裏。 
 
 
     (2008-03-06 08:21)     
 

100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十四、這孩子,等不到香港回歸了(上)

   宋老板走後,孫大偉留了下來,他給趙紅兵打了個傳呼,想讓趙紅兵過來評評理。

  “張嶽,你不是答應我要和他談嗎!”孫大偉雖然一向怕張嶽,但是今天實在忍不住了。畢竟,張嶽答應了他要和宋老板好好談一下。
  “大偉,我沒動手。再說,那姓宋的也沒什麽誠意”張嶽也有點不好意思了,為自己開脫了幾句。的確,如果蔣門神和表哥他倆不動手,張嶽今天絕對不會去動宋老板,但是紅了眼的表哥真的動起了手來,張嶽也是聽之任之,沒有阻攔。

  “什麽叫誠意?人家說了多少錢都掏!你還想怎麽樣!我不說了!等一會紅兵過來,讓他評評理!”這麽多年,孫大偉第一次跟張嶽弄得麵紅耳赤。
  “事情已經發生了,人我已經動了,你叫紅兵來有什麽用?大偉你別裏外不分啊。這事兒咱別說了,坐下來咱們喝酒吧!”張嶽安撫孫大偉。

  “孫哥,剛才是兄弟一時衝動,你別怪大哥了。我一想到富貴的下半輩子,我就想哭。富貴就這麽就殘疾了,他連老婆還沒有呢。他是個孤兒,我們兄弟不幫他,誰能幫他?不給他置份家業,他以後怎麽活?誰養活他?”表哥說得很動情,眼眶都紅了。

  雖然孫大偉打架沒什麽天賦,但是人很講義氣。張嶽一直把他當兄弟看,張嶽的這幾個手下也都很給孫大偉麵子。

  “唉…………”孫大偉低下頭閉著眼睛雙手摩挲著自己圓嘟嘟的臉,無奈,無話可說。的確,表哥說的也不無道理。

  這時,中午喝了不少酒的趙紅兵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

  “你們幾個怎麽又想起找我喝酒了?我昨天又喝多了。”剛進來的趙紅兵還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還像平常一樣跟大家打著招呼。
  “你有不喝多的時候嗎?”孫大偉低聲回了一句。

  趙紅兵這時才發現,氣氛有點不對。

  “張嶽,怎麽了,什麽事兒?”趙紅兵問。
  “讓大偉跟你說吧”張嶽也是低聲說。

  孫大偉如實的把事情的經過對趙紅兵說了一遍。

  趙紅兵沉默半晌不語。

  “張嶽,你是不是有點過分了?”趙紅兵慢慢的說了一句。說完,趙紅兵舉起了酒杯,和張嶽碰了一杯。

  據說,張嶽沒答話,隻是仰起頭來深深的呼吸一口氣。和趙紅兵碰了下杯子,一飲而盡。
  “大偉,對不起了!”張嶽說了一句。
  “唉……”孫大偉也一口把三兩一杯的白酒喝光了

  二狗想,張嶽在抬頭深呼吸的時候可能是想起了已經殘疾的富貴下半輩子有了著落,很欣慰。也有可能想起了七年前,就在這個飯店,他揮起了酒瓶子砸了張浩然以後又潑了張浩然一臉酒水,大家都說他過分,隻有一向和他關係最好的趙紅兵沒有這樣說他,今天,趙紅兵也說他過分了。七年前,他被大家說了過分以後終於釀成慘劇,他鋃鐺入獄。今天,一向寬宏的趙紅兵也說出了過分這兩個字,他將來又該怎樣呢?

  據說那天,張嶽喝多了,而且哭了,抱著孫大偉哭,放聲大哭,趙紅兵拉都拉不開。

  誰也不知道他哭究竟是為什麽。


  這次酒後的第三天,陳衛東托人給張嶽送來了20萬塊錢。
  “滾!”張嶽隻說了這一個字。

  的確,宋老板是可以商量並可以用錢解決的。而陳衛東和趙山河,沒商量。


  這件事發生後的第五天,趙紅兵接到了個傳呼,劉海柱打來的。傳呼上隻有六個字“侄子,我管不了”

  據說趙紅兵和劉海柱曾有如下對話:

  “紅兵,這孩子,等不到香港回歸了,他肯定活不過18歲”劉海柱說這句話時氣得渾身發抖。
  “曉波又怎麽了?”趙紅兵知道曉波肯定又惹出了什麽簍子。
  “就算他想混社會,也沒這麽混的啊!”古典流氓劉海柱對曉波混社會的方式十分不齒。
  “究竟怎麽了”

  通過接下來的對話趙紅兵才知道,他的侄子趙曉波是訛詐人家的數字傳呼機了。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當趙曉波知道張嶽巧取豪奪了全市最大的夜總會後,一向自認為武力不遜於張嶽的趙曉波覺得自己也應該憑自己的本事“多賺點錢”了。

  有賴寧大哥哥作為榜樣他不去學,他非要去學張嶽。而且,他學張嶽也沒學像。張嶽,是兄弟被害,為兄弟出頭。而曉波,則是毫無來由,隻是靠武力硬搶。

  他靠著叔叔們的威名和自己的武力搶了一個17、8歲的孩子的一個數字傳呼機,他說的是借來玩玩兒,但是一借不還。

  這個被搶傳呼的孩子怕回家被爸爸媽媽訓,讓他的弟弟出頭幫他要回這個傳呼機。這個孩子的弟弟叫丁小虎,93年前後,是我市最新一代混子中唯一可以與曉波抗衡的人物。

  93年的丁小虎,隻有15歲,但是在江湖中已頗具名氣。如今,他的綽號已經成了丁老虎。丁小虎那時就已經長到1米81,一雙大眼,兩道英雄眉,鼻直口闊,絕對是個小帥哥。

  後來,由於年齡相近且誌趣相投,丁老虎和二狗關係極好,親如兄弟。其人的事跡將會在以後的文章中陸續介紹。二狗現在隻介紹此人發生在一個禮拜之前的事跡。話說一個禮拜前二狗在QQ上又遇見了丁小虎,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現摘錄原文,為方便起見,二狗把QQ昵稱都換為二狗和丁老虎。

  (2008-02-26 10:42:05) 二狗
  哥 上來了
  (2008-02-26 10:43:22) 丁老虎
  幹什麽呢
  (2008-02-26 10:55:52) 二狗
  我昨天喝了一瓶洋酒....喝的太多了 難受
  (2008-02-26 11:25:11) 丁老虎
  我前幾天喝多了惹了點事 把我家單元門拆了 哈哈
  那門老是不好使 我喝了點酒一生氣就拆下來了
  昨天花了一千多給修好的
  (2008-02-26 11:26:42) 二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008-02-26 11:30:42) 丁老虎
  唉~~~~拆完後才感覺不好意思 我們院裏我人緣不錯, 這幾天我院裏的人看見我眼神都很怪,感覺他們全怕我了

  以上皆為原文摘錄,由以上對話,既可看出丁老虎性格有多剛烈。而且,剛烈中又不缺乏道德。


  趙曉波這次得罪的,就是以上對話中的丁老虎。

  據劉海柱說,丁老虎帶著2、3個15、6歲的孩子來到修車店找趙曉波要數字傳呼機時,他正在修車的坑裏修車,對外麵發生的事並不知情。

  外麵的趙曉波和丁老虎沒談上幾句話,雙方就動起手來。丁老虎掏出了卡簧朝曉波刺去,趙曉波雖然勇猛過人,但赤手空拳畢竟不能和卡簧肉搏,轉身跑進了修車行,準備抄家夥,但丁老虎極其凶悍,根本就沒給趙小波任何抄家夥的機會。

  “劉大爺,救我!”趙曉波邊跑邊喊
  “住手!”滿身油膩的劉海柱從坑下爬了上來,手裏拿著一個鐵的繞把子。

  劉海柱雖然已經多年不曾動手打架,但拿起了繞把子依然威風凜凜。

  丁老虎雖然勇悍,但畢竟那時候還是個孩子,而且他也認識大俠劉海柱。

  當時,丁老虎就停手不追了。 
 
 
     (2008-03-06 16:16)     
 

101  回複:黑道風雲二十年(孔二狗)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十四、這孩子,等不到香港回歸了(下)

   劉海柱在聽完事情的原委後勒令曉波把數字傳呼機還給了丁小虎後就給趙紅兵打了這個傳呼。

   趙紅兵聽完劉海柱的講述後,半晌無言,他有點不大相信曉波如今變成了這樣的孩子。

   “……走吧,曉波”趙紅兵覺得應該把曉波帶回家好好教育一下了。

   當晚,趙紅兵叫來了張嶽、李四等人到了他的飯店。趙紅兵希望這些本市的江湖大哥能現身說法和曉波談談混社會有多難,或者,即使曉波非要混社會不可又應該怎麽混。

   “曉波,你為什麽要搶人家的傳呼機”趙紅兵問
  “我沒搶,我隻是借來玩幾天”曉波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就不相信你想過要還!”趙紅兵嗓門突然加大,吼了一句。趙紅兵吼的時候極少,但是吼起來嗓門卻是極大。
  “…………”曉波看見二叔發火了,不敢回話了。

  “你究竟想幹什麽?”趙紅兵也覺得剛才嗓門大了點,放低了聲音說。
  “反正不想修車,劉大爺管我管的太厲害,什麽都不讓我玩兒。再說,修車我看也賺不到什麽錢。”看樣子,曉波是鐵了心不再回去學修車了。
  “你劉大爺難道不賺錢?現在人家都至少有幾十萬了!人家為什麽管你?不都是為了你好嗎?”趙紅兵又有點激動。
  “賺錢也是辛苦錢,太慢。同學現在都知道我在學修車,每天都弄的一身油,人家都不願意搭理我了。”曉波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

  早已混成了江湖大哥的劉海柱當年願意在烈日下修自行車一分一毛的賺,憑自己的汗水開起了修車鋪和零配件門市,從來都沒覺得自己丟人,每一分錢都堂堂正正,花得舒服。而尚未在江湖中闖蕩出名氣的曉波卻已覺得修汽車都丟人了。

  這兩代流氓,差距忒大了點。

  “…………”趙紅兵自從酗酒以後,反應明顯有點慢,說話的節奏總比別人慢半拍。“那你覺得什麽來錢快?”
  “張叔、四叔他們現在賺錢不就很容易嗎?他們每天也不用上班更不用幹活兒,三天兩頭就來找你喝酒,一樣好車開著,好房子住著。”曉波非常羨慕張嶽和李四的江湖大哥地位和現在的生活。

  曉波不懂,高利潤可能同時伴有高風險。販毒利潤最高,但是麵臨的風險也是掉腦袋。

  趙紅兵本來是把李四和張嶽找來給曉波現身說法的,卻沒想到曉波心中卻早已把這二位當成了榜樣。

  “他們賺錢容易??四兒,你跟他說說你賺錢容易不!”趙紅兵說。
  “曉波,幹什麽都不容易,先別說我剛開始開遊戲廳時有多少人來搗亂,就說昨天晚上,興業集團的老板的兒子來我們這裏拍連線撲克機,幾台一塊拍。他隻帶了兩萬塊錢,把兩萬塊輸光了以後他把他那桑塔納押在了那裏,由於是熟客,王亮也給他上了分。一晚上,他輸了十九萬!今天早上才走。到了今天中午,他爸派人來要走了車,還說要拿回他兒子在這裏輸的所有的錢。否則,他就要找公安局抄了我這遊戲廳。你說我這錢是給他還是不給他?給了他,別的在這裏輸錢的難道我也要給?不給他,我這遊戲廳是開還是不開?我是跟局子裏的人是有點關係,但是能和人家興業集團的老板比?”李四開遊戲廳的愁事兒不少,黑白兩道都得打點。興業集團是我市第一個民營房地產開發企業,當時我市所有的大工程項目都是這家企業運做的,老板勢力不小。

  “四兒,扯淡!他輸不起就別玩兒,敢來你這裏要錢?他長了幾個腦袋?明天我叫表哥帶人去找他,他輸多少我跟他要多少!我可不管他是誰兒子”張嶽一聽這事兒氣不打一處來。

   張嶽和李四雖然都是江湖大哥,但二人行事作風迥異。張嶽是純粹的土匪性格,每天都想吃大戶。李四則是黑道白道麵子上都過得去,能不得罪盡量不得罪,如果真得罪了,多數情況下也就是背後下黑手,李四,總是玩兒陰的。

  “張嶽!”趙紅兵喊停了張嶽。他是來找張嶽等人給曉波上課的,不是來找張嶽告訴曉波該如何訛人的。
  “哦”張嶽也反應過來了,實在不應該當著曉波的麵說這些。“曉波啊,走上這條路就沒法回頭。你看我是挺風光,但是你知道嗎?我已經多久不敢一個人上街了?現在在街上,我隻要看見有人朝我跑過來,我就下意識的摸自己包裏的槍。隻要看見有人把手揣在兜裏,我心就哆嗦。這樣的生活,真是過夠了!”

  張嶽說的這話是實話,從張嶽出獄以後,得罪的黑道白道的人已經太多了,每天活得提心吊膽。二狗曾親眼見過一次,1994年的某天,張嶽在我市某商城門前站著不知道等誰,忽然對麵有兩個17、8歲的孩子朝著他跑來,這兩個孩子手都揣在上衣的口袋裏。其實這兩個孩子是要跑到對麵去買雪糕,但是跑的方向和速度把張嶽嚇得夠戧,當張嶽看見了迎麵跑來這兩個孩子,馬上開始一動不動,屏住呼吸,麵部表情極為緊張,手摸進了包裏,包裏,是他的手槍。直到這兩個孩子從他的身邊跑過,跑進了對麵的冷飲店,張嶽才一口氣鬆下來。

  二狗當時覺得,張嶽不是一口氣鬆了下來,是全身都軟了下來。二狗當時看到張嶽這個樣子,都沒好意思走上前去打招呼。

  這就是張嶽每天的生活狀態。

  “張嶽,你也知道不容易,那咱們不幹了不行嗎?”趙紅兵本來是找張嶽來訓誡曉波的,但是聽到張嶽說得這麽可憐,開始勸上張嶽了。
  “現在我已經停不下了,停下來,兄弟們怎麽辦,怎麽活?他們都是靠著我吃飯的。該得罪的人都已經得罪過了,我是不是混下去人家該找我麻煩還是要找我麻煩,就這樣了”張嶽說得很無奈。

  “張嶽,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有三個人,都做了很多壞事,就叫壞人甲、壞人乙、壞人丙吧。有一天,上帝看他們做了那麽多的錯事,決定勸他們三個洗心革麵。上帝勸了壞人甲一個禮拜,壞人甲就同意再也不做壞事了,上帝告訴壞人甲他可以進天堂了。上帝又開始勸壞人乙,壞人乙開始時不願意聽,又幹了很多壞事,直到一個月後,才認真的聽了上帝的話,再也不做壞事了。這時,上帝也對他說,你可以上天堂了。上帝勸壞人丙用的時間最長,花費的力氣最大,足足用了一年的時間,期間,壞人丙做了太多太多的壞事,但最終還是被上帝給感動了,決定再也不做壞事了,上帝也同樣告訴他說,你可以上天堂了。就這樣,這三個人都上了天堂。這時壞人甲和壞人乙都不高興了,問上帝說,為什麽我們那麽早洗心革麵上天堂,他又幹了那麽多壞事你還讓他上天堂?這不公平。上帝笑著說:這很公平,如果你壞人甲當時做了8天的壞事,你將下地獄,如果你壞人乙做了31天的壞事,那麽你也將下地獄,如果壞人丙今天還不醒悟,那麽他明天也將下地獄。每個人具體的情況都不同,所以,對你們沒有任何不公平,幸運的是,你們都懸崖勒馬了,所以都上了天堂。”

  趙紅兵把這個故事娓娓道來。至今二狗從未聽任何人說過這個故事,所以二狗認為趙紅兵這個故事是他自己編的。

  “紅兵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張嶽沒太明白趙紅兵說這件事兒的道理
  “我的意思是:成仙得道不分先後。隻要及早醒悟,事情總是要好辦一些。因為,你不知道你究竟哪天會真的下地獄。或許,就在明天。”90年代中期,趙紅兵對張嶽的勸導,有點像唐僧對孫悟空,墨墨跡跡,沒完沒了。

  在趙紅兵認為,這時的張嶽,就像是一隻明顯處在下跌通道的股票,任何時候割掉,都是正確的,都會減小損失。

  但,遺憾的是,張嶽,自始至終都沒有割,他一條路走到了黑。

  “別說這個了,曉波,那你想幹什麽去?”李四見趙紅兵又開始勸張嶽了,叉開了話題。
  “找個營生唄,賺點錢”曉波說
  “來我這裏吧,跟著王亮學修遊戲機,這也算門手藝”李四說
  “好呀四叔”曉波很是高興
  “四兒,他去合適嗎?”趙紅兵問
  “合適”
  “那你好好看著他”趙紅兵對李四還是很放心的,趙紅兵也沒有更好的去處安排曉波。據說趙紅兵也琢磨了直接讓曉波來他的飯店學廚師,但是還是覺得不大合適,想著實在不行再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管著。

  從那天起,曉波就開始在李四那裏打工了。在李四那裏曉波沒學到李四混社會的交際本領,卻學會了李四的陰狠。

  張嶽般暴躁的脾氣加上李四般陰狠的個性集曉波這個十五歲的孩子於一身。試問,這將會是個什麽人?!


  隨後的那段時間裏,在張嶽滿世界的找陳衛東和趙山河的同時,李老棍子和勾瘋子兩個團夥大打出手了。

  這對於趙紅兵等人而言,好似是現在咱們中國人天天在電視機上看美國的希拉裏和奧巴馬兩人競選,完全是看熱鬧,和自己無關。

102
孔二狗 回複日期:2008-3-13 18:26:49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十五、蝴蝶效應(上)
  
   勾瘋子和李老棍子之間的爭鬥是由於陳衛東跑路而引起的,由於陳衛東跑路後青原鹿關門,陳衛東手下的妓女光榮的成為了我市首批下崗女工。
  
   由於陳衛東經營多年,手下當紅的妓女不少,這些妓女不愁沒出路,而且還犯搶。據說當年陳衛東手下的小春等頭牌早已紅遍半個東北,再就業不成問題。她們正像是幾年後劉歡專門為下崗女工所唱的“看成敗,人生豪邁,讓我們從頭再來”,她們隻要從頭再來就行了。
  
  她們的境遇遠比兩三年後我市幾家大型國營工廠中那些已為國家奉獻出青春的30歲左右的女工下崗後為生活所迫賣淫要強得多,兩三年後的下崗女工賣淫女,那才真的是欲哭無淚。
  
  勾瘋子一直在為火車站前的賣淫一條街看場子,基本每個場子都有股份,所以十分希望能得到陳衛東旗下的那些當紅妓女,而當時的李老棍子已經開始多元化經營,他手下的黃老邪已經轉攻色情業。90年代初的我市,色情業的從業者無論是規模還是數量,與現在相比都相去甚遠。在市場競爭並不十分激烈的前提下,陳衛東、勾瘋子、黃老邪、毛琴等四人堪稱色情業四大巨子。在富貴與趙山河一戰過後,陳衛東跑路,巴黎夜總會的毛琴失業後帶著隊伍投奔了黃老邪。
  
  有了毛琴協助的黃老邪風頭一時無兩,而勾瘋子方麵則相形見絀。勾瘋子不希望我市的色情業市場成為黃老邪的絕對獨占型市場,而是希望能成為勾瘋子與黃老邪的二大寡占型市場。所以陳衛東手下的當紅待業妓女就成為了勾瘋子手中最重要的籌碼,這個籌碼,勾瘋子誌在必得。
  
   矛盾由此產生。這就是所謂的蝴蝶效應,一個陳衛東跑路了,這邊兩大流氓團夥幹起來了。
  
   勾瘋子和黃老邪以前認識,但是並不是很熟。黃老邪雖然怕劉海柱和趙紅兵,但他真不怕勾瘋子,因為黃老邪在江湖上名氣也不小。而且,最關鍵的是,他那深入骨髓的*****行為已經欺騙並蒙蔽了他自己,他錯誤的認為勾瘋子是他的晚輩,總得給他黃老邪幾分麵子。
  
   勾瘋子主動找的黃老邪,那時勾瘋子被張嶽捅了以後剛剛痊愈。據傳二人曾有如下對話。
  
   “黃老破鞋,衛東出事了,知道嗎?”勾瘋子明知顧問。勾瘋子知道陳衛東跑路以後有點幸災樂禍,他可是嚐過張嶽的苦頭,知道張嶽的厲害。
   “別叫我黃老破鞋行嗎!叫我黃哥。我當然知道衛東出事了,你說他得罪誰不好,非去得罪張嶽去,這不是活膩了嘛”每次有人叫他“黃老破鞋”的時候,黃老邪都會耐心的糾正一下。
   “衛東走了,青原鹿那些小姐怎麽辦,以後她們吃什麽?黃老破鞋你說呢”勾瘋子故作憂心忡忡的樣子。
   “叫我黃哥”黃老邪又耐心的糾正了一下。“瘋子,她們愛怎麽辦你操什麽心啊?和你有啥關係呀?”黃老邪繼續說。
  
   “我的意思是,我在火車站那邊不是有幾個店嘛。我琢磨著把她們都招過去”兜了一大圈,勾瘋子終於說明來意了。
   “那你來跟我說這個幹啥?你有能耐你就招去唄,我又沒攔著你。”黃老邪自信有能力把陳衛東那裏的當紅妓女都招入麾下,剩下的再留給勾瘋子。畢竟,勾瘋子在火車站前的那些小店雖然數量不少,但是畢竟店麵小,屬於粗放式經營。
   “我的意思是,現在巴黎夜總會的毛琴都已經帶著那些小姐來了你這裏,你這裏也不缺小姐,衛東那裏的小姐,我就都招了去我那裏吧,你沒意見吧!”勾瘋子說的挺客氣。
   “人家愛去哪去哪,這個我可管不著。要是非要來我這裏,我也不能把人家轟出去是吧!”黃老邪說的貌似在理
  
   “你這裏已經有這麽多漂亮的小姐了,你咋也得給兄弟留口飯吃對不”勾瘋子一向脾氣暴躁,看到黃老邪在那裏悠哉悠哉的抽著煙,火氣有點上來了。
   “誰不讓你吃飯了?你愛吃啥吃啥”黃老邪說完眯上了眼睛。他自認勾瘋子不敢對他怎麽樣。
   “跟你說正經事兒呢!”看到黃老邪這個態度,勾瘋子的火徹底上來了。
  “說就說唄”黃老邪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吐了個煙圈。
  
  “黃老破鞋!”勾瘋子怒吼了一聲。
  “叫黃哥”
  
  黃老邪這句“叫黃哥”還沒說完,眼前出現了一把雪亮的大號卡簧,黃老邪根本來不及躲閃,被這一卡簧端端正正的掄在了嘴唇上,上嘴唇和下嘴唇全被砍裂了。
  
   勾瘋子這是被黃老邪給氣急了,犯了瘋病,他掰開卡簧想都沒想就朝黃老邪砍了過去。他已經忘了,卡簧是用來捅人的,不是用來砍人的。
  
   “黃老破鞋,你還裝嗎?你再裝我砸了你場子!”勾瘋子一刀砍完,看黃老邪沒還手,也就沒再捅。
   “…………”黃老邪的上嘴唇和下嘴唇全被這淩厲絕倫的一刀砍豁了,滿嘴是血,用手捂著說不出話。自從被趙紅兵嚇得跳樓之後,黃老邪已經多年不打架了,近年來專心做生意,身上再也不帶刀了,看著拿著卡簧的勾瘋子,黃老邪真的不敢還手。
  “衛東那的小姐我全要了,你找誰來也不好使!”勾瘋子說完這一句,轉頭走了。
  
  兔子三瓣嘴,93年的黃老邪,四瓣嘴。
  
  嘴上被砍了一刀的黃老邪隨後就去找了李老棍子。
  
  李老棍子本人還是以倒騰文物為主,但在黃老邪那也有他的股份。他聽說此事後非常惱火,他自認為自己一直是我市最大的流氓頭子,這麽多年來,除了折在過趙紅兵手裏以外,還真沒有人敢在他的太歲頭上動土。而且,李老棍子和同時代的其它的混子真不太一樣,當別的混子八十年代都成天在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打打殺殺的時候,李老棍子就已經專心賺錢了。和錢無關的架,李老棍子從來都不打。
  
  李老棍子視力一直不是太好,近視散光加斜視,到了93年的時候,一隻眼睛已經接近失明,好多年都沒親自動手打架了。但是如今勾瘋子不但威脅到了他的江湖地位而且還直接侵犯到了他的利益,他怎麽能忍?
  
  李老棍子決定,先派當時他手下的頭號悍將誌剛去砸幾個勾瘋子的場子。誌剛是在土豆被崩、老五洗手後李老棍子手下的頭號猛將。二狗曾見過誌剛幾次,個子高高略顯肥胖,和李老棍子一樣,也戴個眼鏡。在九十年代,全市戴眼鏡的混子極少,出名的隻有李老棍子和誌剛,他倆那是真近視。現在則不同,現在我市的黑社會頭目多數都戴著眼鏡,就算不近視也戴個平光鏡,以顯示其斯文。
  
  誌剛此人頗具傳奇色彩,戰國末年秦舞陽十三歲時敢在鬧市中手刃仇人一舉成名,而誌剛則是十四歲時在鬧市中用一把三棱刮刀捅死了總是欺負他父母的親叔叔,據說他殺人之時剛上初中二年級,全校的黑板報上當時有年級組學習成績排名,他的大名從未下過年級前三名,學習成績極好,他入獄後,老師乃至校長無一不扼腕歎息。
  
  作為少年犯的誌剛在服刑數年之後出獄,據說誌剛當時曾想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但是出獄後無任何工廠或者單位願意接收他,而且他又是少年入獄身無一技之長,生活根本無法維持。無奈,誌剛做了職業混子。經人介紹他跟了李老棍子,誌剛看著那些當年學習成績遠不及他的同學們一個個或者讀了大學或者發了大財,心理極不平衡,總想報複社會,所以他打架時下手比誰都黑。
  
  很快,由於智商高、下手黑,誌剛成了李老棍子手下的頭號戰將,每逢大事,李老棍子必派他去解決。
  
  這次,李老棍子又找了他。

103
孔二狗 回複日期:2008-3-14 16:02:00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第十五節 蝴蝶效應(下)
  
  誌剛當天至少帶了20個人去砸勾瘋子在火車站前的場子。
  
  這20個人中,有混子,有學生,有誌剛的朋友,形形色色,什麽人都有,相互之間也並不是很熟。但較為整齊劃一的是,這些人全都身穿煙色夾克衫,全都手持型號完全相同的寬背大砍刀。據傳,他們穿的夾克衫是從城北的服裝批發市場35元一件買來的,而經營服裝的人也參與了此次砸場子的行動。可見,當時我市的確還沒有黑社會,組織這麽一次規模不大的行動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本次砸場子依然在我市的流氓界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因為這是我市的混子們第一次穿上同一款服裝集體走上街頭惡戰,李老棍子活著的時候永遠都走在我市流氓界的最前沿,十分萊卡,這不得不服。自從這一戰過後,我市的其它大大小小的流氓團夥在打架時也開始統一著裝了,緊跟這一潮流。93年以前,我市混子們打架都是有什麽穿什麽,有什麽家夥拿什麽,但在93年 -2001年前後,統一著裝成為風尚,隻要是有組織有計劃的去鬥毆,基本都會給兄弟們著裝,2001年以後,有組織的大規模群毆少了很多,而且真正的黑社會,要麽不出手,出手就殺人,殺人用不了幾個人,更不必著裝。
  
  而且還聽說,誌剛他們全用寬背大砍刀這也是有講究的,用寬背大砍刀可以對敵人的心理產生極大的震懾,雖然寬背大砍刀的威力遠不及黑黑短短外型醜陋的三棱刮刀,但是它又長又亮發著寒光,的確令人心驚膽顫。
  
  誌剛在每次惡戰前都有一個非常好的習慣,那就摘掉眼鏡並且扔出去,93年代我市尚無樹脂鏡片,所有的眼鏡都是大玻璃片,惡戰時眼鏡如果被砸碎極容易刺到眼睛,誌剛是個十分具有實戰經驗的選手,絕對不會讓自己的眼睛被碎鏡片紮到,所以每打一次架就扔掉一個眼鏡。時間久了,誌剛經常去的那家浙江人開的眼鏡店的老板已經成了我市半個黑社會通,當年二狗不像現在戴隱型眼鏡,而是帶框架眼鏡,去配眼鏡時沒少聽那個老板講誌剛的逸事,可見誌剛在那幾年裏打了多少次架,扔了多少次眼鏡。誌剛近視近900度,每次打架眼鏡扔掉後都分不清眼前誰是誰,總是拿起砍刀亂掄一氣,經常誤傷友軍。
  
  當天晚上,誌剛就帶著這20多個身著煙色夾克衫、手持大砍刀的人去挨個的砸勾瘋子的場子。據說自從他們下了出租車,就引起圍觀無數。
  
  “你們都別動!”據說在砸每家店的時候,誌剛都拿著他那把寬背大砍刀指著已經嚇得篩糠的小姐們說。
  
  他們連砸了三家店,隻要是能砸的就全砸碎,玻璃和飾物無一完好。
  
  當他們砸到第四家店的時候,終於遇上了勾瘋子。
  
  第四家店,是個燈光陰暗且曖昧的發廊,這是我市典型的九十年代初的賣淫場所,掛著理發的牌子行苟且的行當。
  
  “你們都別動!”誌剛第一個走進門,還沒看清裏麵是怎麽回事兒,推開門就習慣性的喊了一句。
  
  誌剛的話剛說到一半,一陣風撲麵而來,誌剛想伸出手去遮擋已來不及。
  
  “嘩啦”,誌剛的眼鏡碎了,被勾瘋子手裏攥的煙灰缸砸碎了,這次,誌剛根本就沒有機會摘下眼鏡。“嗷”的一聲慘叫,玻璃鏡片紮在了誌剛的右眼裏
  
  當天和勾瘋子一起在這個發廊裏的還有他的小舅子和其它三個兄弟,各個手持槍刺和刮刀,他們的職業就是看場子的,手邊必備凶器。
  
  當誌剛被勾瘋子砸了一煙灰缸以後,他身後那些統一著裝的兄弟們還在習慣性的不斷的向前湧,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前麵發生了什麽事兒。
  
  據說這時勾瘋子的實戰經驗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他在砸了誌剛一煙灰缸過後,隨後手持卡簧又捅了誌剛大腿一刀,被鮮血糊住了眼的誌剛被刺這一刀過後閉著眼掄起手中的寬背大砍刀,劈在了勾瘋子的頭上。誌剛經常在看不清東西的情況下砍人,這一刀還真是砍準了,但是人的頭骨是人身上最堅硬的部位,一刀下去,血是見了,但是勾瘋子卻沒什麽事兒。
  
  勾瘋子隨後又是一刀,紮在了誌剛的肚子上,一紮一推,誌剛倒地。
  
  “衝!”勾瘋子大喊一聲,向前衝去,他身後的四個人也緊緊跟在他身後衝了出去。
  
  誌剛帶領的人雖然多,但是心卻不怎麽齊,他們是來仗著人多勢重欺負人的,而不是來博命的。當他們看見誌剛倒地後已經開始琢磨是不是要開跑,這時看見勾瘋子勢如瘋虎般衝了出來,各個都保自己的小命,紛紛讓開,勾瘋子沒費什麽力氣就殺出了一條血路,衝了出去。
  
  當勾瘋子和其它四個人衝出門外大約5、6米時,誌剛的人才發現原來勾瘋子他們隻有五個人。
  
  “追!”誌剛的人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在敵寡我眾的情況下,如果有人振臂一呼,那麽其它人也就來了精神。
  
  誌剛帶的這二十來個統一著裝的人揮起手中的砍刀追了上去。剛才那群紛紛給勾瘋子讓路的懦夫們又成了追著砍勾瘋子的勇士。
  
  勾瘋子等五人拚命的在前麵跑,連頭都不敢回。
  
  據說在被追砍的過程中,勾瘋子他們全都掛彩了,勾瘋子後背被砍兩刀,裂開了兩道足足有十厘米寬的大口子!被砍刀砍完的人傷勢就是這麽恐怖。
  
  最慘的勾瘋子的小舅子,據說他在高速奔跑過程中身後不知道誰舌綻春雷怒喝了一聲“X你媽!”,行話這叫“喊喝”,一向膽小的勾瘋子的小舅子聽到這一嗓子後嚇得腿一軟,當場倒地。倒地後,身中20刀,但所幸這20刀並未傷及要害,但是也的確被砍得皮開肉綻,大量失血。
  
  柿子專揀軟的掐,剛才勾瘋子向外衝的時候沒人敢阻攔,但是跑的時候卻有人敢追,終於抓到了一個被嚇得癱倒在地膽小鬼,人人都來上一刀過過癮。
  
  事後得知,勾瘋子等人雖然跑得狼狽,但是其實傷的最重是誌剛,右眼徹底失明,從此,誌剛開始戴著一個近似於墨鏡的近視鏡,更加凶狠暴戾。
  
  “李老棍子和勾瘋子他們這事兒沒完,以後他們肯定還得繼續掐,嗬嗬。早晚他們得掐死幾個。”趙紅兵聽說此事後曾這樣評價說。

104
孔二狗 回複日期:2008-3-16 19:16:06 

  十六、姑娘、姑娘,你漂亮漂亮。流氓、流氓,你拿著卡簧
  
  趙紅兵說勾瘋子和李老棍子還得繼續掐一點都沒說錯。繼續掐的不僅僅是勾瘋子和李老棍子,還包括張嶽及其手下與陳衛東和趙山河的對掐,無數想一戰成名的小混子之間的混戰。甚至,當時已年近30歲早已決定再也不打架的趙紅兵也有幾次不得不再次動手——像趙紅兵這樣成名已久的大混子,再親自和別人動手是件很丟人的事兒。
  
  1993年我市的江湖,極其像中國上個世紀袁世凱死後的軍閥混戰,舊的統治體係倒塌已經成為必然,在新一輪洗牌中,李四團夥、張嶽團夥、李老棍子團夥、勾瘋子團夥、陳衛東團夥、範進團夥、菜刀隊、二虎和三虎子團夥、出獄後的李武團夥以及後來無奈加入進來的趙紅兵都是這一輪洗牌中的主要參與者。如果這些當年的參戰者哪個不死不殘不入獄,那他就可以稱之為最終的勝利者,成為九十年代後期全市聞名的大混子,然後成為具有黑社會性質的流氓團夥頭目。
  
  而這次大規模混戰的導火索就是發生在93年春夏之交的張嶽與陳衛東、李老棍子與勾瘋子之間的結仇。不僅僅是因為他們互相之間的連續幾番惡戰極其殘酷且血腥,而且由於這些惡戰極其具有傳奇色彩,傳到那些正被荷爾蒙劇烈燃燒著的18、9歲的男孩子耳中時,他們都把這些人和事當成自己效仿的對象。93年我市那些20歲左右的男孩子腰裏別著一把軍匕或者兜裏揣著把卡簧走在街上是最時髦的行頭,就像是今日之中國的少男少女脖子上都掛著MP3一樣,是必備的。二狗還記得當年很多男孩子都把軍匕掛在腰後,故意把襯衣塞在褲子裏,露出軍匕的綠色外殼,曉波和丁小虎就是這年輕一代的混子的傑出代表。
  
  在中國經濟轉型的關鍵時期,多數東北人都迷惘了,人生觀和價值觀都迷惘了。正所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九十年代初期的東北經濟條件尚可,工人大規模的下崗等情況尚未出現。當時“讀書無用論”很是普及,但在東北當時遍地大型國營工廠的環境下,大家的普遍生財的機會和渠道卻又不是很多。不賺錢也不讀書,那麽年輕人幹什麽去?混社會去!
  
  八十年代的趙紅兵和孫大偉等這些混子們喜歡彈唱的是 “七月裏的小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海風輕輕的吹海浪輕輕搖”這樣的鄉村民謠或者軍旅歌曲,而新一代的混子們如曉波和丁小虎等人愛唱的是“姑娘姑娘,你漂亮漂亮”“我是曾經問個不休”搖滾歌曲,而且他們,連吉他也不願意去學了,直接開嚎。二狗曾清晰的記得丁小虎當年最愛唱的就是“姑娘、姑娘,你漂亮漂亮。流氓、流氓,你拿著卡簧”,的確,93-96年的我市,身邊如果想有漂亮的姑娘,那麽口袋裏必須裝一把卡簧,否則既不會有漂亮的姑娘青睞,也保護不了身邊漂亮的姑娘。
  
  93年的混子們不再鄉村了,開始搖滾了。不再俠骨柔腸了,開始聲嘶力竭了。
  
  第一個開始搖滾的混子是表哥,他搖滾的對象是陳衛東。
  
  自從陳衛東和趙山河跑路以後,張嶽等人一刻也沒放鬆打聽陳衛東和趙山河的消息。終於有一天,表哥無意間在鐵南的一家飯店門口看見了正走進飯店的陳衛東。
  
  據說陳衛東非常點兒背,自從他犯了事兒以後他一直躲在鐵南的一個老混子家中,一直沒敢露麵,但是那天實在在家呆不住了,出去喝了一頓酒。但是就這一頓酒。就喝出了事兒。
  
  表哥這個綽號是真實的,他在江湖中的綽號其實是二錘子,但張嶽等人都叫他表哥。他這個綽號的由來是他和富貴在獄中關係極好,待富貴出獄後二錘子把富貴介紹給了張嶽,張嶽也對富貴很好,所以富貴對二錘子感激泣零。有一次喝酒,已經醉得開始說胡話的富貴握住二錘子的手哭著說:“表哥,你對我太好了,我這一輩子沒爸沒媽,在我20歲以前,隻有你把我當人看,我富貴才有了今天”
  
  其實是富貴喝多了,他錯誤把二錘子當成了那個從小就照顧他的表哥,他心中的表哥和二錘子已經混為一體。當時張嶽等人看到富貴這個樣子,都以為二錘子真是富貴的表哥,直到第二天,才知道是富貴喝的太多了,連人都不認識了。從那以後,張嶽團夥內部都戲稱二錘子為“表哥”,雖然表麵上是在開二錘子的玩笑,其實是在挪榆富貴酒後亂認表哥。
  
  表哥雖然不是富貴的親表哥,但是這兩個人比親兄弟還親,買的房子也是一個單元的門對門。富貴的右手被廢以後,情緒最激動的就是表哥,他發誓要把陳衛東和趙山河全廢掉。在紫月亮斬掉宋老板的一根手指頭也是表哥所為,足可見其殘忍。
  
  聽說表哥在入獄前也是個大好青年,隻是偶爾在街上打打架,他入獄時僅17歲,而且入獄的原因也極其可悲。他的一個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因盜竊罪被捕,在審訊時,被警察打得死去活來後被迫供認表哥曾與其共同盜竊,而其實表哥根本沒有參與盜竊。表哥隨後被捕,繼而在毫無證據的前提下被強判勞教三年。
  
  出獄後,表哥跟了張嶽,成了稱霸一方的大混子。
  
  說起表哥被曾被強判這件事,二狗想起了二狗及其同學在高三下半年剛開學時遭遇的一件悍事。那是上個世紀末的某年,二狗所在高中的門口前的一家小飯店發生了一件慘案,該小飯店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經營,當時不過23、4歲,貌美如花,我校的男生經常在晚自習之前去她的飯店吃飯,就為了能多看她兩眼。但在二狗高三下半年的三月份下旬,該老板娘夜間在飯店被先殺後奸,請看清,是先殺後奸。
  
  刑警隨後找到了我校,他們認為我校的男生作案嫌疑最大。據說,他們對我校的校警要求列舉出我校一些有暴力劣跡尤其是酒後暴力劣跡的學生。我校的校警為圖省事兒,直接將二狗等14人列出交由刑警審訊。二狗等14人之所以被校警交出是因為二狗等人曾經在高三下學期開學那天在某家大型飯店酒後和一群年近三十歲的社會流氓發生衝突,二狗等人將其打跑後砸了他們開的兩台車,剛剛在全校大會上被給予警告處分。這完全符合刑警 “有酒後暴力劣跡行為”的學生的要求。
  
  時隔十年,二狗仍清晰的記得審訊的每一個細節。去的時候,二狗根本就不知道警察要找自己幹嘛。
  
  “你叫什麽名字?”審訊二狗的刑警和藹可親,一頭白發。邊說還邊給二狗推過來了一杯茶水。
  “孔二狗”二狗實在沒法對眼前的這位慈眉善眼的警察設什麽心理防線。
  “聽說你挺愛喝酒的是吧!”老刑警微笑著對二狗說
  “恩……偶爾喝點”二狗還挺不好意思。
  
  “年輕人愛喝點酒沒什麽,我也愛喝酒,你平時能喝多少?”老刑警一副要找二狗談天的架勢。
  “也就是半斤吧,再多就不行了”二狗挺謙虛
  “那你也算是可以了,以後少喝點。你平時都幹什麽?”刑警開始“誘導”二狗了
  “平時?上學啊,現在馬上就要高考了,哪有空幹別的”二狗說。
  
  “恩,那你平時去看錄像什麽的嗎?”刑警繼續“誘導”。
  “偶爾看吧,現在也沒時間”二狗實話實說
  “那你看過黃色錄像嗎?”終於切到正題了
  “…………”二狗確實看過,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哈哈,看過也沒什麽,你就直接說吧,沒事兒”看樣子,老刑警十分理解年輕人
  “恩,看過”二狗承認了。
  “那你看過的片子都是什麽呢?”老刑警說完拿起了筆。
  “沒看過幾部,好象隻有《蜜桃成熟時II》,《不扣鈕的女孩》這些”其實二狗記不住片名,都是在費四的錄象廳看看熱鬧,隻不過由於二狗十分喜歡李麗珍,所以記住了這兩個片名。
  
  “還有嗎?”老刑警停下了筆
  “沒了”二狗的確當時也想不起別的片名了
  “那你能介紹一下這些片子都講的是什麽內容嗎?”
  “是說……”二狗發揮能忽悠的優勢,唾沫橫飛的給老刑警講了20幾分鍾。
  
  “行了行了,別講了,我知道了”老刑警一臉無奈,看樣子是被二狗煩的不輕。
  “那……”二狗講到一半被打斷了,也很是不高興。
  “你先回去吧,以後有事兒再找你”
  “那您這次找我是什麽事兒?”二狗心中始終有這個問號。
  “沒事兒。就是和你聊聊天。以後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和我聯係,我市局三隊的,我姓徐”
  “哦,徐叔,那我走了,再見”二狗一向嘴甜。
  
  二狗走出校警室的門時,發現前段時間同時參與砸車的一位鄧姓男同學就在門外站著,看樣子是在等著警察下一個問話。
  
  “二狗,他問你什麽了?”
  “沒問我什麽啊?就是聊了聊天”
  “就是聊天而已?”
  “是啊”
  
  二狗說完,該鄧姓男同學微笑著、輕快著走進了校警室的大門。
  
  二狗沒想到,再見到這位鄧姓男同學已經是兩天以後了,在被老刑警問完話以後,他就被刑警帶回刑警隊“審問”,出來時,已經沒有人樣了。
  
  這位鄧姓男同學最大的特點就是相貌不俗。怎麽不俗?他長的倍兒像強奸犯!如果他演強奸犯,根本不用化妝。兒虎!依稀記得上高二時,二狗班級裏曾有好事者將該鄧姓男同學團證上的相片撕下來,做了一張簡易的通緝令,上書“強奸嫌疑人鄧某某於199X年X月X日涉嫌強奸XXX一名,現被通緝…………”貼在了學校的海報欄上,全校的學生看見了以後沒有一個不笑的,還有很多天真的女同學竟然信以為真。這一切,都因為,該鄧姓男同學長得實在太像強奸犯了,17、8歲時已經長了絡腮胡子,從來不刮,大眼睛、厚嘴唇和這絡腮胡子混在一起,他不是強奸犯誰是?
  
  而且,在案發前的當晚,他剛剛在該女老板的飯店中吃過飯,還欠了帳,人民幣11元整,一盤尖椒幹豆腐,兩瓶啤酒。
  
  先殺後奸案的第三天,真正的凶手落入法網,該鄧姓男同學被釋放。
  
  “隻要再打我一個小時,我就承認是我強奸的了”滿身傷痕的鄧姓男同學淚眼婆娑的說。
  “他是怎麽把你抓起來的?為什麽啊?”二狗強忍住笑,問了一句。
  “他在帳本上看到有我的名字,問我是不是欠帳,我說是。他又問我看不看黃色錄象,我也說看過。他又問我看過什麽黃色錄象”
  “你怎麽說的?”二狗忍不住追問。
  
  “人肉叉燒包”該鄧姓男同學一臉嚴肅且無辜的一字一頓用正宗東北話朗誦出了這部影片的名字。東北話的正宗發音是:人(yin)肉(you)叉(ca)燒(sao)包。
  “……哈哈哈哈哈哈”二狗等人一下全明白了,實在按捺不住齊聲大笑了起來。
  
  該鄧姓男同學隨後潑了二狗一身墨水解恨。
  
  二狗講這個真實發生在二狗身上的案例就是為了告誡各位讀者,被審訊時,一定要像該鄧姓男同學一樣不是自己幹的就不承認,千萬別像表哥一樣屈打成招。
  
  據說那天表哥看到陳衛東時表哥也隻是和一個朋友在一起,他是騎著摩托車時看到了陳衛東的背影以後騎摩托掉頭回來確認是陳衛東後隨後跟了過去。
  
  表哥和張嶽一樣,出來時從來都是隨身帶槍。
  
  機不可失,表哥根本就來不及去找張嶽等人商量。表哥尾隨著陳衛東進了飯店的包間,飯店的包間裏隻有陳衛東一個人。
  
  “姓陳的,你認識我是誰嗎?”表哥說,手伸向了黑色的夾包裏。
  “不認識”陳衛東是老江湖,他看見表哥這架勢就知道夾包裏肯定有槍。
  “我是富貴的朋友”表哥說,表情很平靜,但是槍已經掏了出來。
  “富貴的事兒,和我無關”陳衛東趕緊解釋,他覺得眼前這人是想殺人。
  
  “扯淡!那你說說和誰有關?”
  “我表弟,趙山河。兄弟好好說話,如果需要錢,你說個數”
  “這事兒,和錢無關”
  “那你究竟想怎麽樣?”
  
  “今天我不殺你,我就廢了你。你要了富貴的一隻手,我隻要你一條腿。你要是不老實,我就殺了你”
  “…………”
  “按住他!”表哥對他的兄弟喊。
  
  表哥走上前去,用槍頂住了陳衛東的膝蓋骨。
  
  “以後買個輪椅吧!”表哥說。
  
  “砰、砰、砰”,表哥連開三槍,三槍打的是同一個地方,都是陳衛東的膝蓋骨,表哥有廢人經驗,朝膝蓋連開兩槍,那麽這條腿肯定是廢了,如果開了三槍,那麽這條腿肯定是得截肢了,再高明的醫術也保不住了。
  
  據說,第一聲槍響過後,陳衛東就幹咳一聲暈了過去,沒受什麽罪。而且還聽說,表哥開槍時還用一隻手捂著耳朵,好象很怕聽到槍響的聲音。
  
  果然,陳衛東被送往醫院後截肢。
  
  當日,江湖中第一個搖滾的表哥跑路了。搖完了,他滾了。
  
  十幾年後,服滿十幾年大刑出獄後的表哥有一次曾對趙紅兵說:“再大的混子無非也是人,挨了槍都是一個樣,我崩陳衛東的腿沒感覺有什麽不同。混的再牛逼,一槍也就了事兒了。我現在就不信誰真是不要命!”
  “不要命的人肯定有”趙紅兵說
  “誰?”
  “張嶽”
  “恩,是”
  
  的確,如果當年第一個搖滾的表哥是崔健的話,那麽張嶽就是貓王,比誰都搖滾。

105
孔二狗 回複日期:2008-3-17 3:23:36 

  十七、The Beatles
  
  93年我市第二個搖滾的趙紅兵,他是被逼搖滾的,我市93年的混子中最不搖滾的趙紅兵被逼搖滾了,可見其它混子有多搖滾。
  
  趙紅兵是被範進逼搖滾的。趙紅兵要麽不搖滾,但要是搖滾起來比誰都凶。這不,本來全市混子眼中那個已經登上神壇不問江湖事的紅兵大哥這次又出名了。
  
  範進在巴黎夜總會被小北京毒打出院以後,他就發誓一定要找富貴和小北京二人報仇。據說,範進第一次發毒誓是在他在第一次高考落榜以後。他那時立下毒誓,六個字,“就是考!考大學!”,依靠著這六個字的精神力量,範進為共和國教育史抹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完成了八年抗戰的壯舉。
  
  這次,範進又立下毒誓。看樣子,他是要拿出考大學的勁頭來對付小北京和富貴了。
  
  範進和別的混子的想法不大一樣,他比任何人都迫切希望成名。既然文不成,那就來武的吧!但寫到這裏,二狗忽然想起某人的墓誌銘“初從文,八年不中;遂習武,發一矢,校場中鼓吏,逐之出。後學醫,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
  
  的確,範進文不進大學,武不如紅兵。考大學好在是隻差一分,但是混社會和紅兵相比,差的絕對不是一個檔次。
  
  範進像是在補習班裏班主任每年520後動員他們考大學一樣,激情澎湃的給他在夜總會看場子的兄弟開了個戰前動員會。據說,範進戰前開動員會那套詞和帶了他八年的補習班班主任王老師常年講的那套詞一模一樣,那個老頭總說這幾句,年年高考前都動員一下,複習了八年的範進已經能背下來了。隻不過範進把“考大學”幾個字替換成了“和申東子他們打”。據傳,當年範進的動員語錄如下:
  
  “兄弟們”範進的開場白。王老師的話是“同學們”。
  “人生能有幾回博,此時不博何時博”王老師原話。
  “我們現在即將麵臨著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鬥毆”範進把王老師的“考試”二字replace成了“鬥毆”。
  “毛主席說,戰略上要藐視敵人,戰術上要重視敵人”又是王老師原話。
  
  “無論是申東子,還是富貴。他們雖然名氣不小,但是都不足為懼,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因為他們,我們連看的場子都丟了,我們以後找誰要飯吃去?這仇能不報嗎?”範進說這句時終於跳出了王老師開高考動員會時的框框。
  “我們人生的成敗在此一舉!隻要我們成功了,人生將因此而改變!拚了!”據說這又是王老師的原話。
  
  “拚了!”範進的兄弟們沸騰了。
  
  畢竟,王老師這個老頭教了幾十年的高中,凝聚下來的這幾句詞,還是很管用的。作為曾被王老師執教了整整八個賽季的範進雖然沒考上大學,但是畢竟還是學會了這套詞,而且還活學活用了,他這八年高四還是沒白讀。
  
  範進動員完以後,定下目標,先滅小北京,再滅富貴。絕對一副要拳打華南虎,腳踩混江龍,滅武當,平少林的架勢。
  
  範進他們采取的策略是伏擊,因為他們都知道小北京身手極其出色,如果在小北京不醉酒的前提下,恐怕很難將小北京製服。伏擊的地點就定在小北京和趙紅兵的亞運飯店。
  
  伏擊的那個夜晚,趙紅兵,小北京,劉海柱等三人在一起,當時都是大醉,小北京由於酒量稍大,當時還比另外二位明白點。自從趙紅兵出獄後,亞運飯店二樓最裏麵的一個單間基本沒對外營業過,從來就是富貴命的趙紅兵把這間豪華包間當成了自己的食堂,每天在這裏宴請張嶽、劉海柱、費四、小紀等兄弟,夜夜大醉,遭伏擊的那個夜晚,也不例外。
  
  劉海柱當時非要開車回家,但是小北京怕劉海柱當時已經不能開車,執意要開車送劉海柱,而酒顛趙紅兵也非要湊熱鬧跟著一起去,已經醉得話都說不清楚的三個大男人拉拉扯扯的走到了飯店的門口,這三個年齡加在一起總和已經接近100歲的三個光棍實在無聊,都沒有老婆,隻能以喝酒為樂。這時,已經是晚上11:00多,飯店的服務員都已經下班,飯店中隻剩下了趙紅兵等三人。
  
  據趙紅兵後來說,本來他已經醉得失去了記憶,但是走到飯店門口時,他忽然覺察情況不對。小北京也說,當時他也覺得氣氛好象有些反常。好象經過實戰的退伍兵都對身邊凶險的情況都有一種常人不具備的敏銳嗅覺。
  
  走在最前麵的是拿著劉海柱車鑰匙小北京,他剛走出了飯店門口一步,他的左手邊就冒出一個黑影,路燈下,雪亮的刀光劃過,一把大砍刀朝小北京的頭重重砍了過來。
  
  小北京雖然醉酒,但是反應仍然很靈敏,一側身就躲過了這致命的一刀。但是,小北京沒有躲過從他右手邊砸過的一個磚頭子,這一磚頭,砸在了小北京的肩膀上。
  
  在小北京挨了一磚頭的同時,漫天的磚頭子雨點般的飛了過來,磚頭子密度之大令當時在場的某位目擊者讚歎不已。事後曾跟二狗描述說:“當時,我離亞運飯店約100米,路燈下,我看見漫天的磚頭子朝亞運飯店飛舞,像蝗蟲一樣”。這位目擊者比較浪漫,描述磚頭子都用了“飛舞”二字。而不怎麽浪漫的是趙紅兵,據說在幾年後的獅子座流星雨時,陪高歡看流星的趙紅兵看見了流星雨後感慨的對高歡說:“這很像那次飯店門口打架時的磚頭子啊!”。趙紅兵,很煞風景。
  
  趙紅兵看見有人埋伏,一下就醒了酒,抓住小北京的後脖領子一把拉回了走在前麵的小北京。同時,趙紅兵連出兩腳,踹倒了衝在最前麵的兩個人。
  
  “嘩!”趙紅兵和劉海柱同時用力,拉下了飯店門口的卷簾鐵門。
  
  範進等近20人在飯店外,趙紅兵等3人在飯店內。
  
  “叮咣叮咣叮咣叮咣”飯店的鐵卷簾門被飯店外密集的磚頭子砸得響聲不斷。
  
  飯店內,趙紅兵、劉海柱、小北京等三人對視了幾秒鍾,沒有說話。
  
  同時,這三個人都會心的笑了。
  
  他們都好久沒有打過大架了,好久沒有過被人欺負上門的感覺了。他們眼前的這些小混子們再怎麽搖滾,能鬥過裏麵這三位身經百戰上過戰場的古典流氓?
  
  如果說眼前的這些新生代混子是花兒樂隊的話,那麽趙紅兵、劉海柱、小北京等三人加起來就是披頭士。花兒樂隊再怎麽“洗刷刷”能刷過“hey jude”?他們再怎麽抄都不行。
  
  一分鍾後,劉海柱遞給了趙紅兵和小北京各一把菜刀,這是劉海柱從後廚拿來的。
  
  “啪”,飯店裏的燈被趙紅兵關了,裏麵黑壓壓的一片,這是戰術。
  
  “嘩啦”飯店裏的卷簾門又被趙紅兵和小北京拉了上去。門拉開了,但是趙紅兵等三人沒一個出去。這,還是戰術。
  
  範進等人在外麵砸門砸的正歡,哪想到門忽然又開了!據說範進當時一愣神以後說:“繼續撇磚頭子!
  
  “叮咣叮咣叮咣叮咣叮咣叮咣叮咣”又是一陣磚頭子朝黑漆漆的飯店裏屋砸了過去。
  
  漆黑的飯店裏,一點動靜都沒有,裏麵的人像是都被砸死了一樣,毫無聲息。這,還是戰術。
  
  一陣磚頭子過後,看見裏麵還是沒動靜,範進有些按捺不住了。“衝!”範進江湖經驗還是太少,以為趙紅兵等人不敢應戰,率隊身先士卒衝了進去。
  
  “嗷”範進一聲慘叫。他被側身躲在飯店門口的劉海柱抓住了頭發,劉海柱朝範進的頭部沒頭沒腦的就是一刀。抓頭發然後砍一刀,這是劉海柱的經典招式。
  
  範進一聲慘叫過後,三條猛虎從飯店衝了出去。
  
  飯店門口外麵,正堵著二十來個受持凶器但毫無防備的小混子。這三條猛虎一衝之下,頓時亂了陣腳,半分鍾內,鬼哭狼號不絕於耳。
  
  事隔多年後,二狗曾經請教過趙紅兵:“二叔,為什麽關了燈先自己拉開了卷簾門直到對方衝進來才出手?”
  “二狗,我問你。如果我明確的告訴你,明天中午12:00,有兩個人手持鋼管來你家揍你,你怕不怕?”
  “當然不怕,我可以多找幾個人對付他們啊!”
  “如果我告訴你,未來的不確定時間的某天有不知道數量的人並且不知道拿著什麽家夥來揍你,你怕不怕?”
  
  “我怕”
  “對,人最怕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開戰,無論是誰,當遭到突襲的時候都會處於下風。我把飯店的燈關了,是讓他們摸不清虛實。他們扔了磚頭子我們還不出去,這是讓他們輕敵。我們三人忽然衝出去,是他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瘁然一擊。本來他們是設埋伏襲擊我們,但是後來,卻成了我們襲擊他們。別說是那些小混子,就算是眼前是一群訓練有素的軍人,在我們三人突然殺出的情況下,也必然亂套。”
  
  “恩,我明白了。但是,二叔,那次出獄後你不是下決心再也不鬥毆了嗎?”
  “看了前些日子電影頻道演的那個〈方世玉〉了嗎?裏麵有句台詞,忍無可忍,無須再忍。被人欺負上門還不還手,那是熊包。當天我們三個都合計好了,反正是他們持刀上門,就算是我們真砍死了一個兩個的,也絕對是正當防衛。我們國家的法律都認為我們做的沒錯,你說我這樣做有錯嗎?”
  “沒錯”
  
  當天,趙紅兵、小北京、劉海柱等三個江湖中鼎鼎大名的混子真的借著酒勁放開了手去幹。兩個優秀的退伍偵察兵加上我市十年前的單挑王在人群中保持好了緊密聯結的隊型,三個人背靠背做鐵三角狀快速向前移動。
  
  一分鍾,趙紅兵等三人就殺出了重圍。
  
  隨後,趙紅兵等三人又掉頭殺了回去,因為,在突圍的過程中,劉海柱和趙紅兵都見血了,身上都掛了彩,雖然隻是皮肉之傷,但絕不可善罷甘休。尤其是劉海柱,一旦自己身上見了血,立馬發瘋。
  
  趙紅兵等人和勾瘋子最大的區別就是,勾瘋子以寡敵眾時,隻要殺出了重圍就跑,給別人以追的機會。而趙紅兵等三人這輩子除了被警察追以外基本沒被其它人追過,從來都是他們追別人砍,無論已方有多少人。
  
  趙紅兵等三人連續衝了兩個來回後,範進的隊伍徹底散了。
  
  這些涉世未深的小混子積累的感性經驗是隻要自己人多,一定可以把對方打敗或者打跑,形成了錯誤的理性認識,當再用這錯誤的理性認識去指導感性實踐時,他們發現,他們錯了。他們何曾見過像劉海柱這樣打架不要命的老混子?更何曾見過小北京、趙紅兵這樣一腳可以把人踹得在醫院躺上半個月的凶狠退伍兵?
  
  看見劉海柱拿著菜刀沒頭沒腦的亂掄,這些小混子的膽,都怯了,四散跑開。
  
  劉海柱一見別人跑就來了勁頭,他是非追不可。
  
  就這樣,由長跑冠軍劉海柱帶隊,趙紅兵和小北京緊隨其後,對著一撥一撥四散跑開的小混子追殺了過去。
  
  一路慘叫。去襲擊小北京的20來人裏,事後統計,有至少15個人先後被趙紅兵等三人砍傷。
  
  最後,趙紅兵實在追不動了,累了,停了。劉海柱的意思是還要繼續打,小北京也追不動了。
  
  “行了,劉哥,你那身體素質也太好點了吧。我可跑不動了”小北京也耍熊了。
  “哎,繼續打啊!”多年沒動手打架的劉海柱精神很是亢奮,意猶未盡。
  “你已經四十了,兒白!”趙紅兵已經不知道用什麽詞來說劉海柱了。
  “哎,那就讓前麵那幾個小子就這麽跑了?”
  “行了,別打了,你們倆也去醫院包包吧!”如此混戰,小北京居然又沒受傷。倒是趙紅兵和劉海柱各被砍了兩刀。
  
  此戰在市民和混子中被越傳越虛幻,開始時還是比較真實,他們三人把20來人砍了。後來就傳成了他們三個砍了50多個,到現在,有人提起這一戰時,已經變成了他們三人赤手空拳打跑了100多個。
  
  總之,這一戰過後,混子們都知道了。紅兵大哥還是紅兵大哥,雖然現在老實了。但是還是像正當紅張嶽一樣,誰也惹不起。
  
  在趙紅兵飯店門口激戰過後的幾天,第三個搖滾的出現了,那就是勾瘋子。嚴格的說,勾瘋子不能算搖滾,他得算朋克。
  
  瘋子嘛,就是朋克了。

106
孔二狗 回複日期:2008-3-17 16:29:56 

  十八、折騰、得瑟、顛覆、直至死亡
  
  趙紅兵和範進一戰過後,趙紅兵居然要去報案,此舉引發了李四、小紀等人的嘲笑。
  
  “哎呦,紅兵大哥現在知道有事兒去找警察叔叔了?”小紀總是一肚子壞水,聽到趙紅兵居然要去報案,趕緊嘲諷。
  “大半夜的,一群人拿刀差點殺了我們,要不是劉哥我們三個身手好點,還不得讓他們給剁了?”趙紅兵覺得報案沒什麽不妥。
  “哈哈哈哈,你成受害者了,不容易啊不容易啊”小紀繼續嘲諷。
  “我這飯店整整收拾了一天磚頭子,加上飯店門口的磚頭子,快半噸了,真納悶他們怎麽來的這麽多磚頭子,我肯定得讓他們賠錢!”趙紅兵很是鬱悶。
  
  “嗬嗬,那也別去報案啊,你們又沒什麽大事兒。我聽說了,也不知道你們中的誰,一腳把那個範進的脾給踢裂了,脾這個內髒雖然不怎麽重要,但是聽說治療也得花上個小十萬。他們比你們虧多了”
  “大半夜的一群人拿著刀把我們堵在飯店,踢碎他一個脾,真是便宜他們,打死他們也白打!”其實範進的脾,就是趙紅兵一腳踢裂的。
  
  “哈哈,行啦!當年四兒你們掐著把五連發到處崩人那會兒你怎麽沒想起報案啊?我看,畢竟他也是在社會上玩兒的,還是私了吧”小紀雖然那幾年並不是江湖中人,但是也建議趙紅兵私了,因為趙紅兵無論如何也是市民眼中的江湖大哥,沒鬧出人命就去主動報案,的確有點說不過去。
  “那你給大偉打個傳呼,讓大偉去跟範進他們談談吧!”隻要一談和,趙紅兵肯定在第一時間孫大偉。
  
  “過癮啊過癮,過癮啊過癮”小北京摩拳擦掌笑吟吟的走了進來。小北京生平最愛打架,雖然年齡增長,但是對打架的熱情絲毫沒有降低。小北京不像是張嶽一樣混社會,他隻是覺得打架是一項他熱衷的體育運動,隻要有機會打架,小北京一定不會錯過。
  “恩,聽說了,是很過癮,紅兵呢?多少年沒打過架了?”李四插嘴。
  “上次打架還是剛進監獄的時候,我和李武在裏麵打服了那幾個獄霸,也打服了三虎子。然後,再也沒打過,也不用打了。怎麽說在裏麵我也個中隊長。”趙紅兵在監獄裏又把當時尚在服刑的獄霸三虎子收拾了幾頓,三虎子是徹底怕了趙紅兵。
  “這次打過癮了吧!”李四說
  
  “我可不像小申似的,打架有癮。不過這次打架,我再也不用擔心別人說:趙老爺子那個小兒子又給他爹惹事兒了。”趙紅兵又想起了他那剛強倔強的父親。
  “嗬嗬,老爺子在的時候好象也不怎麽太反對你打架”小北京說
  “恩,他隻是教育我別欺負人,但是可真沒教育過我不打架。我爸要是還活著,昨天晚上他也會支持我去和那群混子幹的”趙紅兵的確說的有理。趙爺爺從來都沒因為他替朋友出頭惹事兒過多的批評趙紅兵。
  “叫張嶽過來喝酒啊,兄弟們都齊了”李四張羅著要找張嶽。
  
  “別找了,張嶽這幾天又忙又煩。表哥崩完陳衛東跑了,警察抓不著表哥,卻把張嶽抓進去了。不過張嶽也沒犯什麽事兒,和這件事兒沒什麽太大關係,昨天就花錢保出來了。聽說,當年咱們在六中打的那個姓嚴的,又抽了張嶽倆耳光,張嶽昨天出來的時候,跟我發狠說非要殺了那個姓嚴的”小紀說。
  “那小子從小就不是個東西”趙紅兵雖然胸襟比較開闊,但是他想起他後腦被拍那一板磚,還是有點耿耿於懷。直到現在,隻要陰天,趙紅兵後腦必疼痛不止。
  “那姓嚴的和張嶽說了,一旦讓他抓到張嶽犯了什麽事兒,張嶽肯定沒好”
  “聽說那姓嚴的現在在刑警隊幹得不錯?立了好幾次功了?”李四問
  “別提他了,喝酒!”
  
  此事過後大約2-3天,孫大偉就談判回來了。
  
  “紅兵,還是別朝範進他們要錢了”孫大偉說
  “嗬嗬,怎麽了?”趙紅兵很納悶
  “他在醫院躺著呢,現在他家連醫藥費都掏不起,我去的時候他爸他媽正在醫院哭呢,他那些所謂的兄弟沒人願意拿錢出來給他墊醫藥費,現在再讓他拿錢是不是有點……”孫大偉這人雖然打架差點、愛裝點逼,但是心腸還是挺不錯。
  “……那算了,不要就不要了吧,不過你讓他以後老實點。”趙紅兵沉思了一下,回答說。趙紅兵一聽到範進他爸他媽在醫院裏哭,也不想要這錢了。畢竟,93年的趙紅兵已經是個小款爺了,不缺那點錢,他朝範進要錢其實是想要麵子。
  
  “紅兵,要麽你借他點醫藥費?”孫大偉吭吭哧哧半天,說出了這麽一句。
  “啥?!”趙紅兵徹底暈了。
  “……紅兵,他家確實挺困難”孫大偉看樣子是徹底被範進的父母打動了。
  “…………”趙紅兵沉默了半天。“你去和小申拿錢吧,但是有一點我必須要說明,這錢是我借給範進的,他必須得還!”
  
  “紅兵,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同意的”孫大偉說。
  “以後再談和你別去了,嗬嗬。你他嗎的是一天不如一天,當年跟黃老邪談判那勁頭哪去了?現在你不但要不到錢,都開始幫我花錢了。”趙紅兵笑罵著說。
  
  其實趙紅兵一直和孫大偉關係很好的最大原因就是因為趙紅兵覺得孫大偉這人本質不壞,心腸好。
  
  在表哥崩了陳衛東,趙紅兵踢殘了範進的這些天裏。勾瘋子和李老棍子也連續談判了好幾次。但是始終沒談攏。勾瘋子認為李老棍子砸了他的店又傷了他,應該賠他錢。而李老棍子認為,勾瘋子先把本來就不怎麽帥的黃老邪破了相,後來又弄瞎了誌剛,應該是他拿錢出來才對。
  
  總之,這兩位社會大哥根本就沒辦法談攏。
  
  在最後一次談判談崩之後,勾瘋子帶了七八個人去了李老棍子家。
  
  “李老棍子今天不拿錢,我就宰了他”據說當日勾瘋子臨行前是這樣對他的兄弟們說的。
  
  勾瘋子和李老棍子的成名方式不大一樣,勾瘋子是總打架,總打一些不怎麽出名的小架慢慢成的名,而李老棍子是很少打架,但是每戰都是經典之作。勾瘋子好比是香港導演王晶,拍了幾百部片子成了點小名,而李老棍子則像是香港導演王家衛,一共拍了不到10部電影,但卻部部都是經典。在我市的江湖中,李老棍子除了敗給了趙紅兵,還真沒輸給過其它人。如果那次趙紅兵不是隨後被捕入獄,相信李老棍子也還會繼續報仇的。
  
  李老棍子家住在一棟二層的獨棟樓裏,作為我市最早發起來的一批,李老棍子家堪稱豪宅。
  
  勾瘋子按了李老棍子家的音樂門鈴,93年前後,我市十分流行音樂門鈴,門鈴的音樂聲一個比一個動聽,十分悠揚。
  
  據說,當天李老棍子站在家的二樓上看見了在樓下狂按門鈴是七、八個殺氣騰騰的彪形大漢。李老棍子當時沒有下樓,而是給黃老邪打了個傳呼。留言的內容是:“帶人,馬上到我家”。隨後黃老邪回了電話,二十分鍾到。
  
  勾瘋子確定李老棍子肯定在家,按門鈴無效後,開始砸門,踹門。把門當成了發泄的工具。並且,怒罵不止。“X你媽,李老棍子你給我出來!”
  
  看樣子,勾瘋子是真朋克,真想殺了李老棍子。
  
  李老棍子雖然當時也已年屆四十,但是火氣依然不小。本來他想好漢不吃眼前虧,等黃老邪帶人過來了再說,但是勾瘋子在下麵又砸門又罵挑起了李老棍子胸中的怒火。在樓上忍了將近20分鍾的李老棍子,再也坐不住了。
  
  李老棍子抄起了桌子上的水果刀就下了樓。老棍子就是老棍子,懂法。如果有人殺人門來,自己拿起水果刀進行防衛,殺了人也不犯法。
  
  “咣”李老棍子自己打開了的他家的大門。水果刀,藏在了袖子裏。
  
  從他那厚厚的能遮住半邊臉的玻璃鏡片後,根本就看不到他的眼神。據說,大家都看見他的嘴角不停的抽,手也在不停的抖。這是李老棍子的習慣性動作,並不能證明李老棍子當時害怕了,隻不過,李老棍子火氣越大時,嘴角抽的就越厲害,手抖的就越有節奏。
  
  李老棍子,是真火了。他眼中的勾瘋子,是個晚輩中的晚輩。而這個晚輩,居然敢衝到他家來叫板!
  
  “李老棍子,我還以為你不敢出來了呢!我有話和你說!”勾瘋子走上前去,攬住了李老棍子的脖子。
  
  勾瘋子是真瘋了,他真忘了李老棍子這20年是怎麽混過來的,他更沒想到,李老棍子殺人的膽子絕對不在張嶽之下!
  
  李老棍子嘴角繼續劇烈抽搐著,任由勾瘋子摟著他的脖子向前走了幾步。
  
  “今天,你就說,是給錢還是不給錢”勾瘋子威脅李老棍子。
  “不給!”李老棍子嘴角繼續抽著,斬釘截鐵的說
  “那好”勾瘋子從口袋中掏出了卡簧……
  
  “哧……”一把黑柄的水果刀紮在了勾瘋子的心髒上。
  
  李老棍子這一刀紮得端端正正,像外科手術醫生一樣精準。
  
  據當時剛剛帶人開著麵包車趕到李老棍子家門口的黃老破鞋事後無數次跟別人回憶說:“當時我看到了勾瘋子的背影,忽然間,他一哆嗦,渾身劇烈的顫抖了一下,然後,癱軟了下去,死了”
  
  “就那麽一哆嗦,就死了”黃老破鞋一遍一遍的跟別人重複這句話,每次重複這句話的時候黃老破鞋還煞有介事的自己哆嗦一下,總把別人看得心驚肉跳。
  
  據說,勾瘋子死得真的就是這麽簡單,連嚎都沒嚎一聲,留給人們的回憶,就是“一哆嗦”而已。
  
  殺人,隻需要一刀,殺一個全市名頭響當當的大混子,也隻需要一刀。
  
  勾瘋子每天都因為自己有殺人的執照耀武揚威,他卻沒想到,今天他自己被殺以後,殺他的人同樣不需要償命。李老棍子,屬於正當防衛。
  
  李老棍子究竟是不是正當防衛二狗不懂法,難以判斷。但是二狗可以確定是李老棍子的堂哥當時已經是市區公安局副局長,而且,李老棍子很有錢。有錢有勢,總能擺平很多事,李老棍子僅在看守所呆了幾天,就被釋放了。
  
  而前去助拳的黃老邪,那天根本就沒有下車。看到勾瘋子“一哆嗦”以後,黃老邪怕了。他怕的不是親眼見到了殺人,而是,他怕了那個當時殺完人仍然不動聲色的李老棍子。據黃老邪說,李老棍子殺完了人冷冷的看著勾瘋子的兄弟,手中的水果刀滴著血,一句話都沒說,但是勾瘋子的兄弟們沒一人再敢上前。
  
  什麽叫做殺人不眨眼?
  
  黃老邪跟了李老棍子7、8年,那天終於知道了,跟著這樣的人混,早晚得玩兒完。
  
  黃老邪從車窗內伸出手向李老棍子揮了揮,意思是:“你沒事兒了,他們肯定不敢上了。但是你殺人了,如果我再下車,恐怕你更麻煩,我先走了。”
  
  李老棍子也揮了揮手中的水果刀,意思是:“你走吧!”
  
  “開車!走!”黃老邪說。據說,黃老邪說完開車這句話,才覺得自己還沒拆線的嘴有點疼。他是被驚的張大了嘴,如果不是沒拆線,恐怕又會裂開。
  
  從那天過後直到今天,黃老邪都再也沒參與過江湖的爭鬥,洗手了。
  
  多年以後,二狗曾認識幾位自詡朋克的人,他們和二狗談論的話題多數是顛覆與死亡。
  
  勾瘋子這個朋克詮釋了朋克精神的真諦:折騰,得瑟,顛覆,直至死亡。
  
  一個勾瘋子死了,一個黃老邪退出了。但是93年我市的混子們還在繼續搖滾著。
  
  93年我市那撥混子們突然間集體爆發的躁動的搖滾行為中,第四個搖滾的是曉波。如果隻論場麵,曉波這次的搖滾堪比魔岩三傑在香港紅勘體育館的演唱會。
  
  此戰,是二狗親眼所見。

107
日期:2008-3-18 20:23:28 

  十九、忍(上)
  
  全市這幾位數的著的大混子在一個月內的連續血戰徹底撩動起了那些本就蠢蠢欲動的小混子的神經。他們徹底亢奮了。
  
  比如曉波。
  
  曉波自從去了李四的遊戲廳以後,社會上認識的人更多了,93、94年流行拍撲克機,由於李四的遊戲廳不小,所以全市大大小小的混子都愛來他這裏玩兒。與其說是遊戲廳,倒不如說是個半公開的賭場。
  
  當曉波聽到這些社會上的混子津津樂道包括他二叔在內的那幾場惡戰後,很是熱血沸騰。他也希望他自己能做出一些能作為傳奇被人稱頌的事情來。記得他惹事兒的前幾天,他剛剛在自己左胳膊上刺了個“忍”字,然後又塗上了“純藍”鋼筆水,他對二狗說,這就叫紋身了,忍字上麵,又被他用煙頭燙了個煙花。
  
  “你知道為什麽刺忍字嗎?”曉波問二狗
  “……不知道。為什麽啊?”
  
  二狗當時根本無法理解“忍”字的含義,但是二狗認識很多小混混身上都刺了個“忍”字,二狗看見都覺得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二狗還發現了一個特別有趣的現象,那就是我市那些手臂上刺著個“忍”字的小混混通常都極其不能忍,一點火就著。這就好像是二狗也發現那些成天在BBS上哭天喊地說自己有多癡情、多專一的女人多數都是破鞋一樣。
  
  人,總想展示給別人看的自己的某一個方麵好象在實際中永遠都是相反的,就好象阿嬌直到現在也不忘展現自己清純一樣。
  
  “忍就是忍耐的意思吧?”曉波也不確定,他給自己紋了個“忍”字就是為了追隨潮流。
  “哦……”二狗似懂非懂。
  
  曉波惹的那次事兒也並不是全是曉波的錯。當時離李四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回民中學,這個學校的學生也經常來李四這裏拍撲克機。而且賭博機這東西十賭九輸,總來這裏玩的幾個學生早已輸得一塌糊塗了。
  
  據說那天,該回民中學是三個學生一起來拍撲克機的,很快,他們帶的600多塊錢就輸光了。
  
  “老板,再給我上50塊錢的分,我讓我同學回去拿錢去,馬上給你送來,行不?”三個學生其中之一對曉波說。
  “我們這裏都是交錢然後上分,沒先上分再交錢的”當天王宇王亮等人不在,曉波負責上分和收銀。據說平時,如果是這樣的情況,如果是老主顧,那麽也就給上分了。但是曉波畢竟在這裏認識的人不多,不敢給不怎麽認識的人上分。
  
  “平時王哥他們在的時候,這樣都可以啊!”
  “不行,我可不敢,我又不是老板,嗬嗬”曉波說的很客氣
  “那要麽這樣吧!我們一起回去拿錢,你幫我留機行不行?”
  “這撲克機不是單版遊戲,是連線版遊戲,留機也沒用啊,你們一會兒再來吧”曉波還是很耐心的和他們解釋。曉波主要是看在等著機子的人不少,不願意留機給他們。
  
  “……你新來的吧!怎麽說什麽都不行呢!”
  “我也沒辦法,我也不是老板”
  
  “小兄弟,他們如果不玩,這機子我上了啊”一個等了好久機子的成年人對曉波說
  “好吧”曉波拿出鑰匙給這個成年人上了分。
  
  這三個回民中學的學生很是無奈。
  
  他們更無奈的事情發生在他們退下機子後的的一分鍾。
  
  隨著一聲脆響,剛剛坐在這三個學生退下的機子上的成年人第一把就拉下了連線彩金!
  
  “哈哈!你們真背”曉波隨口和那三個回民中學的學生開著玩笑。
  “你他嗎的會說話嗎!?”輸了錢正在惱火的一個學生伸手就打了曉波一個耳光。這三個學生當時的年齡大概是17、8歲,比曉波要大上一些。
  
  曉波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捂著臉走向了收銀台。曉波可不是“忍”了,他是去遊戲廳門口的收銀台拿螺絲刀去了,這螺絲刀,是他平時修遊戲機用的。從小長到大,曉波就沒有過挨打不還手的經曆。但是曉波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手裏如果沒點什麽家夥他不知道該怎麽打。
  
  這三個回民中學的學生正往遊戲廳門外走,他們也知道今天打了李四的遊戲廳裏的人,得抓緊走,否則被李四知道了肯定沒好果子吃。
  
  在他們就要走到遊戲廳門口時,曉波正好拿完了螺絲刀轉頭走了過去。雙方迎麵相遇。
  
  據說曉波當時是麵帶微笑著走了過去,這三個學生無一防備。
  
  曉波忽然間把手中的螺絲刀捅向了剛才抽他耳光的那個學生,那個學生猝不及防,被曉波一螺絲刀捅在了大腿上!至少紮近去了有10公分!
  
  當時是夏天,都穿的很薄,螺絲刀雖然不是很鋒利,但是曉波手勁卻不小,實實在在的紮了進去。
  
  “嗷!”被紮的學生一生慘叫之後就抓住了曉波拿著螺絲刀的手腕,死死的抓住。
  
  他的另外另個同學見狀衝上前去抓住了曉波的頭發,三個17、8歲的孩子打一個15歲的已經徼了械的曉波,還是綽綽有餘的。很快,曉波就被踢倒,蜷曲在地上任由這三個學生猛踢。
  
  等這三個學生打完,曉波再起來時,曉波已經像個土驢,嘴角眼角全是血。
  
  “小逼崽子!”這三個學生匆匆的丟下一句轉身走了,他們也知道,今天他們闖禍了,是個人就知道,這遊戲廳的李四開的。這事兒肯定沒完。
  
  曉波沒答話,用手擦了擦嘴上的血,冷冷的看了他們三個一眼,轉身去洗手間洗臉去了。
  
  這是曉波的優點,在打架吃虧以後,曉波很少說“你等著”“我非廢了你”這樣的話。他隻動手,不動嘴。究竟是騾子是馬,過段時間就知道了。
  
  曉波洗完臉以後,拿著吧台的電話給王宇打了個傳呼,五個字,“哥,我挨打了”。

108

日期:2008-3-19 12:16:03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第十九節、忍(下)
  
  
  半個多小時後,王宇和王亮一起回來了,這哥倆年紀隻差一歲,長的也比較像,都是高高瘦瘦清清秀秀,那天,他倆都穿了件洗的一塵不染的雪白襯衣,襯衣都塞在褲子裏,看起來格外精神利索。
  
  聽完曉波關於這件事的描述後,王宇一共說了兩句話。
  “曉波,你還能認出他們嗎?”
  “能!”
  “老亮,吹哨子!”王宇叫王亮為 “老亮”,大家都這麽叫他,吹哨子是93年我市小混子的流行語,就是“喊人,叫幫手”的意思。
  
  無論是趙紅兵還是李四,肯定不能和一些學生去打架,太失身份。這樣的事兒,憑著王宇和王亮的名氣和身手,他們自認完全能搞得定了。
  
  下午五點左右,王亮喊來了大約15個人,加上常年在遊戲廳裏駐守的7、8個小兄弟,一共24、5人。這24、5人中,除了王宇和王亮年齡稍大一些以外,其它都是20歲以下,正是最愛衝動,最愛打架的年紀。
  
  “平了回民中學!”王亮說。王宇和王亮跟著李四這幾年,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在社會上比較有名氣,根本就沒把回民中學的那幾個人放在眼裏。
  
  他們先簡單的吃了點飯,喝了點酒,但都沒喝多,王亮叫來的那些小兄弟都以能被王宇和王亮“賞識”倍感自豪,他們根本就沒意識到即將發生些什麽。
  
  晚上7:00,即將回民中學要上晚自習的時候,微醺的王宇、王亮、曉波等三人率著20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殺向了回民中學,他們的武器是用報紙包著的西瓜刀和鋼管,他們認為,和學生打架,沒必要動真刀真槍的,帶點西瓜刀和鋼管,足夠了,曉波、王宇、王亮各持一把西瓜刀。
  
  當時,正值黃昏,回民中學的籃球場上還有十幾個人在打籃球,十幾個人在看熱鬧。
  
  “哥,有他!”曉波指著在正熱火朝天的打籃球一個學生說。
  “喔,知道了”王宇徑直朝那個學生走了過去,20多人緊隨其後。
  
  “你知道你今天幹什麽了嗎?”王宇上去就抓住了正在抱著球的那個學生。
  “大哥…………”那個學生認識王宇,看見王宇出現在了他眼前,連話都不會說了,他知道王宇是個什麽樣的人。據說他打了曉波以後知道肯定要遭到報複,卻沒想到報複來的如此的快,而且還是上門報複。
  
  王宇沒答話,拿著還沒拆開報紙的西瓜刀重重的砸了他腦袋一下,隨後,王宇身後的那些小兄弟一哄而上。
  
  該回民中學的學生一向團結,隻要與校外的人士發生衝突,必然集體出動。這次,麵對王宇等二十幾個如狼似虎的混子,回民中學的學生居然毫不退縮,據說至少有7、8個學生揀起的磚頭子就衝了上去和王宇等人廝打了起來。
  
  兩分鍾後,這第一撥戰鬥結束,以回民中學的學生慘敗告終。
  
  回民中學的學生畢竟隻有7、8個,手裏又沒有家夥,幾下就被打散,其中曾經在遊戲廳中毆打過曉波的那個學生被曉波將其鼻梁骨打斷。經常打架的人都知道,鼻梁骨被打斷雖然屬於輕傷,但是看起來卻極其恐怖,不但血會流得滿臉滿身都是,而且極難止住。這個學生跑的時候血沿著下巴滴在了前襟上和地上,跑一路,血滴一路。
  
  “還有兩個”曉波說
  “翻!”王亮說,翻的意思就是翻遍回民中學的全校,也要找出這兩個人。
  
  這二十幾人上了教學樓,挨個的教室踹門。
  
  “有嗎?”
  “沒有”
  
  教室裏沒有反映過來是怎麽回事兒的學生都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群凶神惡煞。
  
  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幾乎所有的教室的門都被他們踹了一遍,終於在馬上就要找完的時候,在一間教室裏,發現了另外的一個學生。
  
  “他!”曉波挺起手中的西瓜刀指了一下。
  
  據說那個學生都沒來得及站起,就被踩著課桌衝上來的10多個人雨點般的鋼管和西瓜刀砸懵了。他兩條胳膊護住後腦,一動不動伏在桌子上,任由鋼管和西瓜刀砸下。
  
  教室裏的女生嚇得驚叫不止,各個花容失色。
  
  “行了!”王宇叫停了,他可不想真鬧出人命。
  “你認識我嗎?”曉波抓起了那個學生的頭發。
  “…………”那個學生驚恐的看著曉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曉波抽了他十個耳光,各個清脆響亮。
  “還有一個呢,他在哪兒呢?就是抽我耳光的那個”
  “他還沒到,他下午包紮去了,可能一會來”那個學生已經打糊塗了
  
  “走吧,咱們去校門口等”王宇說。
  
  曉波很聽王宇的話,跟著王宇走出了教室,第二輪打架也以曉波等人圓滿勝利而結束。
  
  據說,回民中學建校這麽多年,第一次有人如此囂張的來惹事,在王宇等人挨個教室踹門過後,那些在教室裏的人也覺得十分惱火。當王宇、曉波等人走後,大家都聚在了一起。
  
  “剛才是誰啊,那麽囂張?”
  “好象是學校旁邊遊戲廳的那些人吧”
  
  這時,剛才在籃球場上挨打的七、八個人也回來了,各個鼻青臉腫有3、4個身上還有不輕不重的刀傷。
  
  “他們剛才把我們給打了!”
  “他們怎麽這麽牛逼?有這麽欺負人的嗎?”
  “聽說剛才他們進了個教室,把一個同學給打了”
  
  隨後,幾十人湧進了那個被打的學生的教室,見到他的慘狀無一不咬牙切齒。
  
  “他們人呢?走了嗎?”
  “好象沒走,聽說還要在學校門口等人”在教室裏剛被毒打的那個學生說。
  “先送他去醫院”該校一個所謂的老大說。
  
  “全校隻要是個帶把的都給出來!!咱們的同學被外麵的人打了!!!”
  
  回民中學的學生“吹哨子”了。
  
  幾層的教學樓裏很快就發出了“轟、轟”的巨響,因為大家都在踹碎凳子,拿凳子腿。他們“吹哨子”更方便,全校的學生都在這裏,根本不用一個一個的去找。而且,幾乎是所有的學生們都被剛才曉波等人踹門的囂張氣焰激得怒火中燒,很容易被煽動。最重要的是,這個民族極其團結。
  
  曉波他們這次得罪的,絕不是全市某個混子團夥。他們這次得罪的,是我市一個民族。
  
  再厲害的混子團夥無論是李四還是趙紅兵,都有辦法替他們搞定,但是他們得罪了我市的一個民族,趙紅兵和李四還有轍嗎?我市回民數量不是很多,但是曆來在我市都是屬於絕對不能惹的一個特殊團體,而他們的子弟,幾乎都在這個學校上學。
  
  這次,曉波他們真把事兒惹大了。

109
日期:2008-3-20 11:08:37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二十、你的聲音我聽不見,現在太吵太亂(上)
  
  那天二狗恰巧去回民中學找自己的表哥,親眼目睹了這場已經可以稱之為戰爭的鬥毆。
  
  二狗記得那天黃昏,忽然下起了蒙蒙的細雨。
  
  天已經擦黑,二狗從正門走進了回民中學,事後二狗得知,二狗進回民中學的校門時,曉波、王宇等人正在學校門口對麵的商店喝汽水,打了一個多小時架了,他們也累了,渴了,補充一下體力。所以二狗並沒有看見他們。
  
  當二狗走進回民中學不到10米,就聽見“轟轟隆隆”的聲音。這樣的聲音,二狗在以前隻在電影院裏聽過,這是千軍萬馬的鐵蹄的聲音。在寂靜的校園裏,格外刺耳。
  
  又向走了幾步,夜色中,二狗看見眼前黑壓壓一片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各個手裏都拖著一個長長的椅子腿或者桌子腿。那千軍萬馬般的轟轟鐵蹄聲,就是這幾百條凳子腿和地碰撞的聲音。
  
  就這動靜,已經夠讓人覺得心驚肉跳的了。
  
  二狗趕緊想讓開,不過已經晚了。
  
  “你是我們學校的嗎?”有人問二狗。這時的他們,已經紅了眼,見到生人就打。黑暗中,他們也看不清二狗長的是什麽樣子。
  “我……不是”二狗趕緊搖手否認。現在二狗承認,看到這陣仗又被人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二狗腿有點打哆嗦了。
  “那你來我們這裏幹什麽?”
  “我是吳海的弟弟,我來還書”二狗仍記得那天二狗要還的書是《天龍八部》第四冊。
  
  “哦,這不是二狗嗎?這是老吳表弟”人群裏有人認出了二狗。雖然至今二狗也不知道說這句話的人究竟是誰,不過二狗真的十分感謝他,如果當天不是他認出二狗,或許二狗就是要身遭橫禍。這幾百個人,就算每人戳二狗一手指,也夠把二狗戳進醫院住上幾個月的了。
  “哦”沒人再理會二狗,繼續向學校大門走去。
  
  二狗側身讓過了大部隊,驚出了一身冷汗。
  
  人走出大概十幾米後,二狗鎮定了下來。決定,回頭看看他們究竟要幹嘛。二狗從小就愛看打架,怎麽能錯過如此氣勢恢弘的大場麵。反正這些學生已經知道二狗是“看熱鬧”的了,二狗沒啥危險,不用擔心“崩一身血”。
  
  二狗從小看過的群毆無數,自己也親身參與群毆無數。深知在什麽地方看熱鬧又安全又可縱覽全局。各位看官可能要問,究竟是在什麽地方看打架最好?二狗敢肯定的告訴你:上牆,然後騎在牆頭上看熱鬧,最好!在牆頭上看熱鬧二狗總結有如下幾大優勢。
  
  1、 不必擔心被人誤傷:如果是站在打群架的周圍看熱鬧,極容易被人當成敵人誤傷,二狗親眼見過打群架時被誤傷甚至誤傷致死的案例。
  2、 不用擔心被流矢擊中:打群架時通常磚頭子亂飛,但是磚頭子的飛行高度通常都在1米6以下,騎在牆頭上看熱鬧基本不用操這個心,隻要是個牆就有兩米多高,足可以保證安全。
  3、 證明立場:騎在牆頭上抽著煙,肯定能證明自己是看熱鬧的。如果防暴大隊趕到不分青紅皂白見到年輕人就往警車上推,進了局子以後說不定得關到什麽時候才能輪到自己為自己洗刷冤屈。
  4、逃跑方便:就算是有其中的一個團夥打紅了眼,連看熱鬧的都要打,那也不怕。如果他從牆的北側向二狗追殺過來,二狗就一翻身跳到牆的南側。如果他從牆的南側向二狗追殺過來,那麽二狗就一翻身跳到牆的北側。追殺二狗的人上牆總是需要6、7秒的時間,有這幾秒的時間,二狗早撒丫子跑出50、60米了,累死他也追不上。如果是爬到樹上看熱鬧恐怕就沒這個效果。隻有在沒有牆的情況下二狗才會選擇上樹。
  5、 可以縱覽全局:這也是最關鍵的,曆史上哪個元帥不是站在高地上指揮戰鬥的?站的越高,局勢看得越清楚。
  
  二狗看見回民中學的人都走出了校門後,翻身上牆,騎在了牆頭上。這時回民中學的學生剛走出校門,並沒有馬上發現目標。二狗擅長上樹和爬牆是非常有名氣的,高中時學校為了防止學生跳牆逃學,在所有的牆上都插了密密麻麻的玻璃茬子,但是二狗以愚公移山的精神拔下了足足有2米長的一段牆的玻璃茬子,至少拔下了有 100片玻璃片,為我校愛逃學的學生打開了綠色通道。為紀念二狗的無私奉獻精神,我校這堵牆被命名為二狗牆,如今二狗高中已經畢業了十來年,但是事跡依然被愛逃學的學弟學妹稱頌,而且,這條綠色通道也依然被沿用著。可見,還是多幹點實事兒好,《仰望星空》寫的再好也不如雪災時多去看看災民更讓國人感動。
  
  在二狗上牆一分鍾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二狗身後響起。
  
  “二狗,來啦!晚上吃了沒?”二狗回頭一看,說話的正是二狗表哥,他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已經上了牆,就在二狗身後,他手裏還拿著一個麵包。二狗再向後一看,就這一分鍾的功夫,牆上已經騎了十幾個人,還有十幾個人在上牆。看來,和二狗有相同看群架經驗的人實在不在少數。
  “你也來啦!哈哈!我還沒吃呢,我這不是給你送書來了嘛。”
  
  “拿著,邊看邊吃!”二狗表哥掰下了一塊麵包遞給二狗。看來,回民中學也不是全體出動,像二狗表哥這樣一向學習成績良好且比較老實的學生隻看熱鬧,並沒有參與群毆。
  “恩”二狗接了過來,當時二狗忽然想起了小時候和表哥看電影時表哥在看電影前買瓜子時也經常說這句話。看群架,可比看電影真實刺激多了。
  
  二狗在接過表哥的麵包時發現,兩幫對接上了。王宇等二十幾人已經從商店裏走了出來,看見了學校門口黑壓壓一片的人。他們清楚,這是回民中學的學生出來報仇了。他們當時沒有選擇轉身就跑的原因後來二狗聽說是:他們根本就沒把這些學生放在眼中,他們認為這些學生的戰鬥力再請也不強不過他們這些職業混子。
  
  由於路燈比較暗、距離相對比較遠而且人太多太雜,二狗自始至終沒有發現眼前這些惡戰的人裏居然有曉波。倒是王宇和王亮雪白的襯衣在人群中比較紮眼,二狗一眼就看見了,但是也沒敢確定這就王宇和王亮。
  
  雙方的對接以及開始鬥毆的過程十分簡單,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挺牛逼唄?!”人群中可能是王宇帶有挑釁的問了一句。
  “X你媽!”回民中學的學生無數人吼著這句就衝了上去。
  
  王宇、王亮、曉波等人自恃手中有刀,而對方隻有凳子腿,武器不是一個級別的,也衝了上去。
  
  混戰開始。
  
  客觀的說,回民中學的學生的如果單個拿出來戰鬥力與王宇等人相比差的不止一個檔次,但是回民中學的學生打起來以後根本就不怕刀,無一人退縮。王宇等人和回民中學的人數比大概是1:10。
  
  半分鍾後,王宇等人已經陷入回民中學學生的包圍中。
  
  騎在牆頭上的二狗看的真切,人群中的兩個穿著白襯衣中的一個被一凳子腿擊中後腦後率先倒下,頓時淹沒在人群中,再也沒有看見他在人群中站起。
  
  王宇團夥的人多數拿著手中的西瓜刀和鋼管亂掄,雪白的刀光在路燈下很是刺眼,但回民中學的學生卻毫不畏懼。
  
  從惡戰一開始王宇團夥就已經開始有人想跑,但是隻跑出了七八個,其中有兩個居然慌不擇路,跑到了剛才喝汽水的商店。他們進了死路,被二十幾個回民中學的學生追了進去,後果可想而知。

110
日期:2008-3-20 18:00:34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二十、你的聲音我聽不見,現在太吵太亂(下)
  
   二狗當時隻能聽見回民中學學生的嘶殺聲,聲音震天,國罵聲中夾雜著幾聲沉悶的慘叫。
  
   開始時,還能看見王宇等人掄起的西瓜刀和鋼管,後來,隻能看見回民中學學生揚起來的凳子腿,王宇等人被淹沒在了回民學生的棍棒中。
  
   由於他們是在馬路中間開戰,交通徹底癱瘓,汽車想掉頭也掉不了,隻能停在那,連喇叭都不敢按。他們知道,按了喇叭惹了眼前這群已經紅了眼的人,他這車肯定是要被砸了。
  
  二狗記得王宇團夥中一個手持鋼管身穿花半袖的人本已殺出了重圍,但是由於路已經被車堵住,他的奔跑速度隻能減慢,結果被兩個回民中學的學生追上,粗如兒臂的凳子腿砸在了後腦上,他當場摔倒在地,不過他比較聰明,順勢就滾在了東風車下。後來追來的十幾個人拿著凳子腿怎麽也打不到他。
  
   通常打群架兩三分鍾就勝負已分,輸的該跑就跑了。這次不同,參戰的人數實在太多,打了兩三分鍾後,回民中學的學生至少還有一半沒動上手呢。攻勢一波又一波。
  
   二狗還記得在混戰中王宇團夥中一個身穿紅色半袖的人的確很猛,隻有他沒有人敢近身。他右手一把西瓜刀,左右一把短刀(後來知道是把卡黃),右手掄刀,左手捅刀,左右開弓,一時間沒人敢上前,看來,此人情急之下連小龍女的左圓右方都已經無師自通了。
  
  可能是由於人太多的緣故,二狗始終在人群中沒看見曉波。但據曉波後來說,他一直站在王宇身邊,王亮被砸中後腦後始終沒機會站起,王宇守著倒地的弟弟根本不肯跑。無奈曉波掄起西瓜刀衝上去救王亮,結果被一個帶著個鉤子似的大洋釘子的凳子板楔在了臉上,把臉紮透了以後豁了個大口子,臉蛋透氣了,活生生的勾下了一塊肉。他伸手一拉王亮,王亮根本沒反應,這時曉波的胳膊和後腦也各挨了一下,曉波拿起西瓜刀連續亂掄幾下衝出了幾步。他回頭一看,王宇此時也被打倒在地,就倒在王亮的身上。曉波又衝了回來,一把拉起了王宇。
  
  可能是由於王宇穿的白色襯衣過於顯眼,所以王宇被打倒後站起那一幕二狗記憶猶新。王宇當時發出一陣極其類似於的狼嚎的淒厲的長嘯,這一聲叫在嘈雜的人群中極是響亮,把騎在牆頭上的二狗差點沒嚇得栽了下去。隻見王宇吼完隨後抓起眼前一個學生的頭發,拿住西瓜刀開始朝這個學生的脖子上猛掄,這個學生當時就嚇得扔掉了手中的凳子腿,雙手護住脖子和臉,而王宇完全是一副臨死前要找個墊背的架勢,根本不顧其它人襲向其頭部和身上的棍棒,“專心致致”的要砍死眼前這個被他抓住的倒黴蛋。
  
   王宇砍了約15、6刀以後,手一鬆,這個學生軟軟的癱在了地上。憑著二狗多年的經驗,二狗當時就認為這學生非死不可了,後來才得知,這小子根本就沒受什麽大傷,是被王宇這瘋勁給嚇暈過去了。
  
   這時,那個作風勇敢的左手卡簧右手西瓜刀的紅襯衫也衝到了已經遍體鱗傷的王宇和曉波跟前,三個人舍命合力亂掄了幾下手中刀。
  
   回民中學的學生,終於散開了,離開了王宇等三人和倒地的王亮約2-3米遠。他們的確是不怕刀,但是真怕不要命的。他們看著被王宇砍倒在地的同學。他們都看出來了,王宇是想殺了幾個,然後自己再死。誰不怕死?現在這情況,就是誰衝上來誰先死,誰願意第一個去送死?
  
   “想活的,給我讓開!”王宇帶著哭腔似的怒吼。二狗至今不知道一個人激動到了什麽地步聲音可以如此恐怖。低沉、嘶啞、震人心魄。
  
   這時的王宇和曉波等人,身上和臉上全是土和血,王宇那件洗的發白的襯衣早已經看不出是件白色的襯衣。
  
   回民中學的學生無一人應聲,紛紛讓路。
  
   王宇背起王亮,緩步走了出去,無一人阻攔。此時王宇團夥中的24、5人,留下來繼續打的已經不到10個。其它的或者成功逃跑,或者在逃跑的過程中被追到毒打。即使是剩下來這不到10人,也全都掛了彩,多數都是被打倒在地在亂棍狠打滾得像土驢一樣。
  
   看完這驚心動魄的一戰,二狗竟然捏碎了手中的麵包,一口都沒吃。
  
   這一仗,王宇、曉波等人完敗。沒被回民中學的學生留下幾條命,已是萬幸。
  
   幸虧,最後關鍵時刻,王宇、曉波、紅襯衫等三人齊齊爆發出來了不要命的架勢,否則,他們很可能再也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當他們自己怕死並且怕殺死別人的時候,慘敗。當他們真正不畏死的時候,反而度過了難關。所以說,當災難真正降臨到自己頭上以後,“怕事”絕不是一個好的心態。與其束手束腳,倒不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據說在將王亮送到醫院的路上,王宇他們都以為王亮活下的希望極其渺茫,因為當時的王亮,已經大小便全部失禁,呼吸微弱,完全是死亡的前兆,後腦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遭一下重擊就有可以身亡。王宇當時痛哭失聲。
  
   幸好,王亮在醫院搶救了兩天兩夜後活了過來。
  
   曉波,英俊的臉被鐵釘子豁開了一道大口子,少了塊肉,醫生從他腿上割下一塊肉補在了臉上。從此,他由一個帥哥變了誰看見他誰被會被嚇一跳的人。
  
   其它同去的20幾人中,有五人手臂骨折,一人像王亮一樣被襲中後腦後生命垂危,後搶救了過來,還有一人兩隻睾丸全被踢碎。
  
   雖然沒出人命,但是這事兒已經搞的很大了。
  
   據說回民中學的人傷的也不輕,血流滿地。回民中學學校門前一塊水泥地上紫紅色的血跡怎麽清洗都清洗不幹淨,一年的時間仍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已經凝成紫黑色的血跡。直到一年多以後修路,血跡才徹底消失。至於那究竟是哪些人的血,恐怕即使是當時的參戰者都不清楚。
  
   在王宇等人和回民中學惡戰的當天晚上,李四的遊戲廳就正式停業,但停業的當晚仍被砸。
  
   曉波、王宇、王亮真真正正搖滾了一把,而且,還沒搖完。
  
   第二天,王宇和李四收到消息,回民區的老大,東波,要跟他們談談。
  
  這時的回民區老大,已經不再是張大噶子,張大噶子早已在三年前一次酒後駕駛摩托車時撞上了樹,據說死像極慘,殯儀館負責整容的人把他那撞碎了的半個腦袋拚在了一起,但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了他的幾顆牙,後來張大噶子的弟弟又回到事發現場找,才發現他哥哥的牙齒都深深的“鑲”在了撞死他的那棵樹上。可見當時他摩托騎的有多快。
  
   東波當時年僅23、4歲,但已經是回民區的頭號人物,其手段,根本不次於李老棍子,直追張嶽。
  
   李四收到消息以後說:“找紅兵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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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日期:2008-3-20 23:59:52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二十一、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上)
  
  二狗從小就認識回民區的東波,二狗至今仍清楚的記得此人的經典形象。在九十年代中後期的那幾個夏天裏,他總是光著膀子,穿著個藍色的短褲,瘦瘦高高的身材,高鼻深目,留著寸頭,他的長相十分特別,尤其是在一群純種漢族人中間更顯得極其與眾不同。在九七年秋天大連金州足球場進行的那場令國人無比窩火的比賽結果為2:4的中伊之戰中, 二狗認識了伊朗的頭號球星阿裏代伊,此人長得和東波完全一樣,隻不過東波比阿裏代伊黑一些並且沒有蓄上唇的胡子。
  
  其實這些形像都不能稱之為經典,真正經典的是:他的短褲左手邊塞著一個大哥大,右手邊塞著一個斧頭!每天上街一分錢不帶,隻帶這兩件家務什,終日以訛錢為生。看樣子是:街上見到誰不順眼就掏出斧子來和人家幹,打不過的話立馬掏出大哥大吹哨子。
  
  千萬不要以為東波像是曉波一樣是個初中都沒畢業的輟學者,人家東波是搞藝術的!藝術!他初中畢業以後就上了我市的藝校,我市的藝校是中專,中專當時國家包分配,隻要不太差,進了藝校隻要不被開除基本都能拿到畢業證,但是人家東波就楞是沒拿到!據說,他是近十年內沒拿到畢業證唯一一人。這一切,隻因他的畢業作品實在太彪悍。
  
   東波在藝校的專業是器樂,鋼琴。
  
   據傳畢業那天,在藝校的禮堂裏,東波上演了令在場的近兩千名觀眾終生難忘的一幕。或許,他這才叫藝術,但即使是藝術也是行為藝術,絕不是鋼琴藝術。
  
   藝校每年畢業時都會讓學生表演一下畢業作品,學長笛的吹一曲長笛,學鋼琴的彈一首鋼琴曲,學舞蹈的上台表演一段舞蹈,然後由評委老師評分,決定該生是否能夠畢業。在藝校建校曆史上,尚無人卡在這一環節。直到東波出現,創造了曆史。
  
  東波是學鋼琴的,當然要表演鋼琴獨奏,他選的曲目是—《致艾麗絲》!!!據說,報幕的女同學剛把這曲目報上來,就引起了觀眾席的一陣騷亂。“我靠,居然彈《致艾麗絲》!?我6歲的女兒都會彈!”觀眾們多數都鬱悶了,少數不鬱悶的還以為這是東波“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呢。
  
   一身燕尾服的東波上台了,那個年代,我市穿燕尾服的人很少,他這身行頭把大家震了。東波上台後深深的給大家鞠了個躬,十分符合國際禮節。觀眾和評委都鼓掌致意,平添了幾分期許。
  
   ……半分鍾後,觀眾和評委們已經汗流浹背了。
  
   “他彈的這曲子是什麽?”一位年近六十的評委和身邊的評委交頭接耳,他楞是沒聽出來東波彈的就是《致艾麗絲》
   “沒聽出來”
   “那剛才報幕的怎麽說的?”
   “《致艾麗絲》吧?”
   “不像!”年近六十歲的老評委搖搖頭,他實在沒聽出來東波彈的這曲究竟哪像《致艾利絲》。
  
   雖然台下的觀眾和評委議論紛紛,藝校的禮堂內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但是東波依然麵帶微笑,從容淡定的彈完了這首曲子。
  
   “這位同學,請問你彈的曲子是什麽?”老評委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在東波一曲彈罷問了一句。
   “致艾麗絲啊!”
   “哦,那你還會彈些其它的曲子嗎?”老評委擦了擦頭上的汗,想再給東波一個機會。
   “不會了”東波依然麵帶微笑著回答,再次深鞠躬,飄然下場。
   “……………………”三年的藝校學習鋼琴的生涯,居然隻能彈奏一曲誰都聽不出來是《致艾麗絲》的《致艾麗絲》。
  
   東波成了藝校曆史上唯一卡在畢業表演環節上的學生。但這,還不是東波在藝校幹過的最彪悍最出名的事兒,他幹過的最彪悍的事是他在二年級時有一次中午在宿舍裏和同學們打賭。
  
   據說東波這個人很講信用,無論賭什麽,隻要輸了,一定願賭服輸。
  
  那天他和他的同學在宿舍裏下象棋,約定好,誰輸了,誰脫光了站在宿舍窗台上大喊三聲:“我是!”
  
  很遺憾,下象棋東波輸了。
  
  “我可以拿著本書擋著臉站上窗台喊嗎?”東波雖然臉皮比較厚,但是還沒厚到敢光明正大的站在窗台上脫光了喊的境界。
  “可以!但是你必須格一分鍾喊一聲”他的同學說。
  “好!”東波想了想,答應了。
  
  隨後東波脫光了站上了宿舍窗台,用一本16開紙的大書遮住了臉。
  
  “我是”東波大聲喊
  “我是”東波隔了一分鍾又喊了一聲。
  
  在東波第二聲喊完就要喊第三聲的時候,他的同學輕聲的告訴他:“東波,你把書拿開吧,樓下一個人都沒有,沒事兒”
  
  東波聽完這句就拿開了書,定睛向樓下一看………………
  
  樓下聚集著至少上百號人,有男有女,黑壓壓一片,正在都仰著脖子對著他指指點點……
  
  東波一戰成名。
  
  由以上兩個事例可以看出,東波此人臉皮厚,膽大不害臊。
  
  丁小虎曾在多年以後對二狗評價過此人:“我這輩子最佩服的人就是東波!”
  “為什麽?”二狗十分不解。
  “正所謂人至賤則無敵,東波真是無敵了。他自己先把自己的臉不要了,他還能怕啥?”
  
  話說回來, 雖然東波臉皮厚了點,但是打架還是非常厲害的,隨身攜帶殺人利器斧子,看誰不順眼就剁。藝校肄業後東波無事可作,成了職業混子,很快就在回民區裏“戳”了出去,張大噶子死後,他成了回民區混子中當然的領袖級人物。
  
  東波雖然出手毒辣,但他絕對稱不上是黑社會,隻是地痞而已。但是即使他隻是個地痞,也夠讓江湖大哥李四感覺棘手的了。
  
  令李四感到東波棘手的原因是:
  
  1、 東波這人沒家沒業沒工作,絕對是個亡命徒
  2、 此人終日以訛錢為生,全市沒誰比他再能訛錢。他爛命一條,訛不到錢真殺人了怎麽辦?
  3、 最重要的,他代表著回民區的勢力。就算是把他給辦了,引起回民區的公憤,也實在是難以處理。
  
   所以,李四必須要找趙紅兵商量一下應對之策。

112
日期:2008-3-22 3:02:43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第二十一節、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李四和王宇找到趙紅兵時,趙紅兵、小北京正準備去醫院,他們也是剛剛聽說此事。
  
   “紅兵,先別去醫院了,東波說要找我談談,咱們在這裏先談談怎麽辦吧。”
   “四兒,這事兒是曉波惹的,給你添麻煩了”此時的趙紅兵有些焦躁。
   “紅兵,咱們之間就別說這些了,再說曉波也是因為遊戲廳的事兒和別人打起來的,是別人先欺負的他”李四說
   “你弟弟沒什麽大事兒吧?”趙紅兵問王宇。
  
   “醫生說搶救回來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是現在還沒脫離危險,現在我爸媽在醫院呢”王宇說。
   “四兒,其它人傷的怎麽樣?”趙紅兵問。
   “有幾個比較重的,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
   “他們的醫藥費,營養費,你可別差了事兒,先墊著吧。沒錢來我這拿,事兒是我侄子惹的,我也該出一部分”
  
   “紅兵,混了這麽多年社會,這事兒我怎麽能差的了呢?這點小錢我還是有的,你別操心了”李四的遊戲廳日進鬥金,這些錢對他來說的確不是什麽大事兒。
   “昨天你的遊戲廳被砸了?”
   “恩,估計不是回民中學的學生幹的,就是東波幹的”
   “報案嗎?”
  
   “報案?嗬嗬,怎麽可能報案。是咱們先拿著刀去人家學校鬧事兒的,再說人家又是少數民族,報了案,還是咱們理虧”李四說
   “少數民族又怎麽了?”王宇一提砸傷他弟弟的那些人,就氣不打一處來,有點口不擇言。
   “王宇,別提這個了,都是中華兒女。”小北京勸了一句
   “那你說回民中學的學生會不會報案啊?事兒鬧得這麽大,不報案公安局肯定也知道了”趙紅兵挺擔心。
  
   “這事兒的確有點大,這得叫群體性事件了,要是繼續搞下去,弄不好,國安局都得找上門來”小北京說。
   “聽說東波這人挺難鬥的,我早就聽說他成天拿把斧子訛人家錢,就是個亡命徒”趙紅兵出獄以後由於開飯店的原因,認識不少混子,對東波也有耳聞。
   “難鬥能難鬥過李老棍子和二虎?我倒是不怕他跟我來狠的,我就是怕他教唆那些學生去報案,那些學生雖然下手也挺黑,但是人家畢竟是學生,而且人又多,法不責眾。咱們那些人可多數都在公安局留著號,現在又在醫院裏躺著,公安局一抓就是一個。要是公安局再從根上追究起來,又得把我開賭博性質的遊戲廳這事兒翻出來,得,我這遊戲廳也別想開下去了。當年二虎、李老棍子等人起碼還講點江湖規矩,但東波這人可沒什麽江湖道義可講,完全就是個無賴。報案、下黑手,沒他幹不出來的事兒。”
  
   “嗬嗬,那看來,隻有張嶽能收拾他了,我看張嶽對付這樣的無賴最有經驗,要麽你和張嶽一起過去和他談吧!”小北京說。的確,93年我市的混子中,敢招惹趙紅兵的有,敢招惹李四的也有,但還真沒聽說誰去敢招惹張嶽。
   “別找張嶽了,他再有一個多月就結婚了,把他找去要是真出了事兒,我看李洋肯定承受不了。”李四說。李四總惦記張嶽要結婚的事兒,不願意麻煩張嶽。再說李四了解張嶽,張嶽要是去了即使不動槍肯定也會動刀,不惹出大事來基本不可能。
   “四兒,我和你一起去吧!”趙紅兵沉吟了一下說。
  
   “你不能去”李四說得很堅決。
   “為什麽?”
   “你是大哥,是王牌,哪有上去就出王牌的?你得留著最後再用,嗬嗬。”李四半開玩笑的說。
   “四兒說的有道理,要麽,我和你一起去吧”小北京說。
  
   “行了吧你,讓誰去也不能讓你去”趙紅兵說。他太了解小北京了,小北京這人就是個“架秧子”,沒架打他都能挑出事兒來,更何況是這劍拔弩張的談判?小北京如果和李四去了,就他那損嘴,幾句話非把東波等人惹惱了不可。
  “紅兵,這事兒你就別管了。我早就想好了,你們誰去都不合適,就我和王宇去。人是王宇找的,事兒也是我遊戲廳的事兒。你們要是去了這事兒就複雜了。我今天找你來,就是想問問你,如果東波跟我訛錢,你說給還是不給。這事兒我的確是沒想好。”李四說。
  
  李四這人就這樣,從不願意給兄弟們添麻煩,當年砸爛老五一嘴牙,也是單槍匹馬去幹的。
  
  “訛錢?他憑什麽訛錢?”趙紅兵想不到回民區的人把人打成這樣,居然還想訛錢。
  “嗬嗬,肯定就是想訛錢啊,要麽找我去談什麽?他訛錢的理由簡單呀,王宇他們幾個在校內、校外都砍傷了人,醫藥費唄!”李四說。“你說他要是真訛錢咱們給還是不給?我估計,如果不給錢,他們要麽報案,要麽就和咱們繼續打。”李四繼續說。
  
  “你媳婦懷孕幾個月了?”趙紅兵沉思了一會兒,並沒有回答李四的問題,而是問了李四這麽一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幹的問題。
  “六個月了”李四回答說。
  
  “………………”半晌沒人說話
  “紅兵,我懂了”李四明白了趙紅兵這句話的意思。這時的李四,不再是孤家寡人了,不能再像幾年前那樣可勁折騰了。
  “他們如果要錢,說個數,這錢我出,事兒是我侄子惹的”趙紅兵說。雖然趙紅兵心疼侄子,但是他也覺得給曉波找人去人家學校惹事不對在先,受到這樣一個教訓沒什麽。此時的趙紅兵,脾氣和當年比,已經柔和了太多。
  “嗬嗬…………”李四沒說什麽。
  
  可能李四認為,這事兒的關鍵不是由誰來出錢,誰都不缺這些錢,主要是麵子掛不住。
  
  在這兄弟幾個人裏,就數李四最愛麵子,而且,他是近似於偏執的愛麵子。而且,在這兄弟幾個人裏,最“小心眼”的也是李四,睚呲必報。得罪了他的人,沒一個好下場。趙紅兵能做到出獄後和李老棍子坐在一張桌子上喝酒,李四絕對做不到。
  
  趙紅兵和張嶽混社會一部分是靠當年那些硬仗積攢下的名氣,另一部分是靠交遊廣泛,朋友多,大流氓小混子無論誰見到他倆都得點頭哈腰,他倆也都笑臉相對,朋友越來越多,名氣越來越大,這些大流氓小混子也在外麵替他倆吹捧,想不出名都難。
  
  李四則不同,李四不怎麽愛交人,有點獨,平時總板著個臉不苟言笑。在他眼中,要麽是朋友,要麽就不是朋友,絕對不存在其它關係。是朋友,他肯兩肋插刀,不是朋友,他理都不理,連話都懶的說。
  
  他這一輩子交下的朋友也就是趙紅兵、張嶽、費四、小紀等寥寥數人而已,即使是把兄弟,由於他有點瞧不起李武和孫大偉,見到他倆也是帶答不理。
  
  李四能成為江湖大哥,靠的就又黑又狠有仇必報的勁頭再加上王宇、王亮這哥倆。這哥倆可能沒李四手黑,但是混社會關係可比李四強多了。據說李四開的遊戲廳時在公安局找人辦證之類的,全是這哥倆幫他辦的。
  
  最愛麵子的李四將要遇上最不要麵子的東波,將會是個什麽樣的結果?

113
日期:2008-3-23 19:48:23 

  第二部分、拜金流氓
  
  二十二、你問我看見了什麽,我說我看見了幸福(上)
  
  李四和王宇當天就去了“清真餃子館”,這家飯店絕對是回民區的老字號,當年張大噶子和三虎子開戰也是在這裏。據說這個飯店開到了今天開了三十年,廚師沒換過,服務員沒換過,招牌沒換過,菜單也沒換過,隻是隔幾年漲漲價,堪稱中國國營飯店的活化石,依然有著中國八十年代的中型城市裏“大眾食堂”的感覺,這家飯店每天晚上7:30準時下班,無論有多少客人,保準全都準時攆走。而且,服務態度極差,無論點了什麽菜,必須自己去窗口拿,服務員絕不會給任何人上菜。
  
  盡管如此,但這家清真餃子館依然生意火暴,整個回民區的人,都對這家飯店有著極深的感情。別的飯店的服務態度一家比一家好,但是這家,服務員叫客人去拿菜客人拿的慢了點,都要被服務員罵。而且,客人們也樂於被罵。就算是張大噶子、東波等大混子來這裏吃飯,一樣要被服務員罵,他們被罵也從不還口。畢竟,他們都是從小就吃著這家飯店的餃子長大的,從小就是被這家飯店的服務員罵大的。雖然二狗不是回民,但是看到這家飯店,心裏也覺得暖烘烘的,二狗覺得這個餃子館不像是個飯店,倒像是個大家庭。在當今社會中,這家飯店依然以這樣的方式固執的經營著,而且,又在繼續哺育著回民區新一代。至今,當年雜亂無章的回民區已經建起了一棟一棟的現代化小區,但這家飯店依然巍然不動,據說回民區所有的人都不同意拆掉這家飯店。二狗認為,再過一些年,這家飯店可以申請我市文化遺產了。
  
  三十年,外麵的社會已經滄海桑田,中國早已翻天覆地,唯有這家飯店,依然隻賣一種酒,一種6毛 5分錢一壺的散裝白酒,據說這個價格,是15年前漲的,到現在還沒變過。隻不過,飯店裏,那些三十年前青春年少靚麗可人的服務員都已垂垂老矣滿麵滄桑。外麵的世界的劇變沒能在心理上給這十幾個女服務員太多的烙印,隻是歲月為她們的臉上刻下了痕跡。與我市九十年代中後期那十幾萬下崗工人比起來,她們是幸福的,她們都是幸福的。
  
  每次談判,東波都喜歡定在這裏,因為在這裏,他能找到主場作戰的感覺,就像是P.Maldini在聖西羅大球場一樣,總會感覺身後有數以萬計的人在支持他。當年張大噶子也是這樣,在別的地方他打不過三虎子,但是回到了回民區的清真餃子館,他就能把三虎子打的落花流水。
  
   據說,李四和王宇到清真餃子館的時候,東波正在被服務員罵。那天,東波是單槍匹馬去的,他認為,在回民區裏,李四膽子再大也不敢招惹他。
  
  “東波,你就不能學點好?你看你現在像個人嗎?”
  “韓姨,我這不是替你兒子他們出頭嗎?我不這樣,能給你兒子他們要到醫藥費嗎?”
  “要就要,那你穿件上衣行嗎?你多大了?成天光個膀子不覺得丟人?你不覺得丟人我替你覺得丟人”服務員罵起東波來是一點情麵都不講。
  “韓姨………………”東波還沒等說完,李四就打斷了他。
  
  東波不認識李四,但是李四卻認識東波。
  
  “你是東波吧?我是李四。”李四說。那天李四穿了件白襯衣,胳膊下麵夾了個黑色的夾包,再配上“板寸”的發型,是九十年代典型的東北江湖大哥的造型。
  “你就是李四啊?你挺牛逼唄?”東波挑釁的看著李四,斜著眼睛,還朝李四吐了口煙。
  
  “…………”一向不善言辭的李四一上來就被眼前這囂張跋扈的東波弄了一肚子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本來李四想該賠錢賠錢,好好談和,卻沒想到東波上來就是挑釁。如果這次和東波談判的是張嶽,張嶽肯定就是一句話:“我牛逼習慣了,改不了”,然後掏出槍或者刮刀給東波幾下,直接放倒。但李四畢竟不是張嶽,他即使是想放倒東波,也絕不會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東波,有事說事,你找我們不是來談事兒來了嗎?”王宇強壓住火對東波說。
  “你也挺牛逼唄?”東波根本不講理,轉頭又對王宇挑釁。說完,東波還把腿搭在了飯店的圓桌上。
  “嗬嗬”王宇沒說什麽,笑了一聲。事後王宇說,如果不是這次來談之前趙紅兵囑咐了他幾次別惹事,他當時就會掏出卡簧捅了東波。
  
  “東波,你把腿給我放下!”剛才教訓東波的老阿姨喝了一聲。
  “哦……”東波把腿放下了。
  
  “李四,外麵都說你挺牛逼,可是我不怕你,你知道嗎?”東波還是不說正經的,繼續挑釁。
  “…………”李四擠出了一絲笑,鼻子裏哼哼了一聲,意思是知道了。
  “你知道你的遊戲廳昨天是誰砸的嗎?”看到李四和王宇沒說什麽,東波更狂妄了。
  “誰砸的?”王宇明知故問回了一句,其實他恨的牙癢癢。
  
  “我砸的!你知道為什麽砸你們遊戲廳嗎?”東波就是在挑氣呢。
  “……”李四沒說話,靜靜的看著東波
  “因為你們實在太牛逼了,欺負我們回民區沒人是嗎?告訴你,不把醫藥費拿出來,你那遊戲廳別想開了!”看見李四等人沒回音,東波自問自答了。雖然東波沒什麽文化,但是他還弄了個設問句,氣人不氣人!
  
  “說個數吧”李四終於開口了。他早就知道東波就是想訛錢,他不願意再和眼前這人再廢話一句。
  “你們在學校的教室裏,差點把那學生砍死,在校外,你們也砍傷了7、8個。我不多要,就15萬,錢給了,這事兒就這麽結了。不給錢,你知道啥後果不?”
  “…………”王宇剛想開口,被李四攔住了。
  “明天下午,來我遊戲廳拿錢”李四說
  
  “那可說好了,你要是到時候不給錢……”東波沒想到傳說中的江湖大哥李四這麽輕易的就答應了他15萬的要求,他還真以為李四是被他嚇到了。
  “你以為四哥像你似的?”憋了半天的王宇終於忍不住也小小的挑釁了一下。
  “我草……”東波看樣子要發火。
  “明天下午過來拿錢吧,我們先走了”李四打斷了東波,站起身來和王宇一起走了。
  
  “你看你,人家好好的過來和你談,你看你說的都是啥?”在李四等人站起身來向外麵走時,飯店裏的老阿姨都看不過去了,又絮絮叨叨的說了東波一句。“孩子,吃幾個餃子再走吧”老阿姨對李四和王宇說。
  “不了,改天吧”王宇笑了,對老阿姨笑的挺真誠。世界上,還是好人多,講道理的人多。
  
  據王宇轉述,在回去的路上,李四和他曾有如下對話:
  
  “四哥,看他那逼樣,我剛才真想一刀紮翻了他!”
  “老亮是生是死現在還不知道,你想讓你父母沒人送終是嗎?還記得紅兵大哥那句話嗎,我媳婦也懷孕6個月了”
  “他也太能裝了,四哥,明天真給他15萬啊”
  “恩,給他”
  “憑啥給他那麽多?”
  “這是給他買棺材板的錢。“
  “啊?”
  “他要的少點,就給他買個輪椅。他要這麽多,隻能給他買副棺材板了。”
  “我們明天就動手收拾他嗎?”
  “不,最早也是一年以後”
  “恩”
  “記住,今天我跟你說的這些話,不許跟任何人說,包括老亮”
  “知道了”
  
  的確,王宇在李四的有生之年從沒對任何人說過這番對話。
  
  但據說,當趙紅兵聽完李四和東波的談判過程後,曾經對費四說:
  “混了這麽多年,四兒吃過虧嗎?以我對四兒的了解,他肯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他早晚得收拾東波。他隻不過是要等這事兒被社會上的人都忘了再動手,那時候,東波再出什麽事兒,就沒人懷疑到四兒了。”
  “必須地!”喝得暈暈忽忽的費四斬釘截鐵的說出了這三個字。
  
  小北京和趙紅兵看著費四不約而同的笑了:這老小子,快三十了,性格還是沒變,依舊火暴。
  
  在李四賠錢,曉波毀容這兩件煩心事過後,趙紅兵等人終於迎來了一件開心事,那就是:張嶽馬上就要結婚了。
  
  李洋,那個癡情的女子,馬上就要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114
日期:2008-3-23 23:12:42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第二十二節、你問我看見了什麽,我說我看見了幸福(下)
  
  當時,正在搖滾著的我市特別流行一首崔健的歌,歌名叫《一塊紅布》。
  
  那天是你用一塊紅布
  蒙住我雙眼也蒙住了天
  你問我看見了什麽
  我說我看見了幸福
  
  自從李洋認識張越那天起,張越就用一塊紅布蒙住了李洋的眼睛,也蒙住了天。認識八年了,李洋眼前什麽都看不見,隻能看見幸福。無論是張嶽入獄、一次又一次的受傷、每天的提心吊膽,李洋的眼前始終都是一片幸福。因為,她知道,張嶽這個看似豪放不羈的男人的心裏,始終沒有別的女人。這樣的男人如果認準了一個女人,那就是,一輩子。
  
  張越究竟用怎麽樣的一塊紅布蒙住了李洋的眼睛,誰也不知道。或許,李洋自己也不知道,但她一定知道,什麽是愛情。
  
  對,愛情就是這樣,就是張越對她這樣,這就是愛情。
  
  前幾天,二狗在不經意間聽見有人的手機中傳出一首熟悉的歌,當二狗聽到“人說北方地狼族,會在寒風起站在城門外,穿著不鏽的鐵衣,呼喚城門開,眼中含著淚”,“人說地安門裏麵,有位老婦人,猶在癡癡等,安詳地老人,依舊等著那,出征的歸人”這幾句歌詞時,竟潸然淚下。
  
  那是因為二狗想起了傳說中的六年後的一個鏡頭。
  
  一群全副武裝的警察敲開了張嶽的家門。
  
  “等著我,過幾天我就回來”張嶽最後環視了一下李洋親手布置的溫馨的家,又仔細的端詳了一下李洋和李洋懷中的孩子。
  “恩”李洋朝張嶽微笑了一下。
  
  張嶽再也沒能回來。
  
  後來有人對李洋說,張嶽出不來了,判了死刑。大家都說在臨刑前,叫李洋去看看他,但李洋說什麽都不去。。
  “他不會死的,他那天走的時候對我說了,他會回來的”無論別人怎麽勸李洋,李洋都堅持不去看張嶽最後一眼。
  
  直到張嶽被執行了死刑,電視上也播了,李洋也交了五塊錢的子彈費,李洋才相信,張嶽再也回不來這個家了。
  
  “人早晚會死的,他隻不過比我早去了幾年,等我把孩子養大了,我就找他去”據說,李洋沒在人前掉過一滴眼淚。
  
  奇怪的是,雖然李洋沒有在人前掉過一滴眼淚,但是在張嶽剛被執行死刑的那幾天裏,去探望李洋的人沒有一個不落淚,包括趙紅兵。在張嶽被執行死刑那天,趙紅兵都沒有落淚,但見到李洋,趙紅兵這個剛強至極的男人卻落下了淚。
  
  事後趙紅兵曾經在酒後說:“我見到李洋時,她的臉上,竟然還是幸福”
  “看到她那堅定的眼神,我也真的以為張嶽還能再回來。看到她那癡癡的表情,沒有人能忍住不落淚。”趙紅兵補充了一句。
  
  李洋曾經說過,隻要能和張越結婚一天,那麽她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和張越結婚六年,她今生無悔且無憾。
  
  李洋直到現在仍然未再婚,全身心的教育兒子,張嶽的這塊紅布,依然在蒙著她的眼睛。
  
  張嶽結婚,是一向比較悠閑的趙紅兵和小北京的頭號大事,他倆忙裏忙外,所有的事兒都給張嶽張羅差不多了。
  
  二狗至今仍然記得張嶽的婚禮,那絕對是我市九十年代最氣派的一場婚禮,比市長兒子的婚禮還氣派。幾十台花車沒有一台是五十萬元以下的,也不知道是小北京等人怎麽張羅來的。小北京和趙紅兵的破林肯,根本張嶽就不讓加入到車隊中去。酒宴,更是擺了上百桌。
  
  混子,講的就是個麵子,講的就是個排場。這不但是張嶽的婚禮,還是我市江湖中人的盛會,那天,基本全市大小混子頭子全來了。九十年代的張嶽,由於講義氣、講信譽、交際廣,還有趙紅兵、李四這樣的聞人是他的鐵杆朋友,絕對是全市婦孺皆知的江湖大哥。
  
  小北京是張嶽的伴郎,本來趙紅兵說死說活也要當伴郎,但是被張嶽一句“必須是童男才能當伴郎”給否決了。趙紅兵1987年就不是童男了,全市人民都知道。所以,趙紅兵負責為張嶽接待客人。也就是說,負責為每個客人安排座位等雜務。這也是趙紅兵生平僅有的一次“伺候人”,沒辦法,為了朋友,咬牙幹了。
  
  張嶽婚禮那天,有幾個細節趙紅兵終生難忘。這一天,把趙紅兵的一生改變。
  
  第一個就是,他又看見了嚴春秋。據說,由於嚴春秋毒打過張嶽,李洋恨死了嚴春秋,雖然李洋和嚴春秋在高中時是很好的朋友,但她根本就沒邀請嚴春秋。嚴春秋不請自到,而且還隨了禮。
  
  站在門口接待客人趙紅兵看到了嚴春秋,連續一年多酗酒的趙紅兵記憶力有些下降,腦子已經想不起來眼前這個一身警服的人是誰,隻是覺得有些眼熟而已。而嚴春秋看見趙紅兵居然點頭笑了笑。
  
  “你最近沒犯什麽事兒吧?聽說你現在挺老實?”嚴春秋居然微笑著說了這麽難聽的一句。
  “……嗬嗬…沒有”趙紅兵還沒想起來他是誰,以為是他在監獄時的管教之類的呢。
  “那就好,你老實點啊,現在又要嚴打了”
  “哦?”趙紅兵被嚴春秋莫名其妙的問出了一肚子火,但是畢竟這天是張嶽的婚禮,趙紅兵也不好發作。含糊的答了一句就去接待別的客人了。
  
  “你最近也沒犯什麽事兒吧”嚴春秋居然又向和趙紅兵在一起接待客人的小紀問了同樣的一句。
  “嗬嗬,你別以為你穿了身綠皮,戴個大蓋帽就誰都能管,你紀爺爺現在是良民,你們公安還能管天管地?連良民也抓?”小紀根本就沒給嚴春秋任何麵子,上來就開罵,小紀可記得嚴春秋是誰,當年小紀也暴打過他。那時候公安的警服還不像現在一身黑,是綠色的,所以小紀說他一身綠皮。
  “沒惹事兒最好了,你繼續當良民吧!”嚴春秋居然沒回擊小紀的挑釁。
  
  嚴春秋走遠以後,趙紅兵問小紀:“他誰啊?”
  “嚴春秋”
  “他來這裏幹嘛?張嶽看見他還不得出事?你想辦法把他攆走”
  “攆能攆的走?你看看他…………”小紀指了指嚴春秋。
  
  隻見這時嚴春秋的一身警服在人中格外紮眼,隻見他走到一桌,剛坐下,這一桌的人就全散了,十個人的桌子,隻坐了嚴春秋孤零零的一個人。江湖中人聚會,來了個刑警隊的,誰不煩?
  
  趙紅兵見狀趕緊走了過去,“嗬嗬,你和你的同學坐一桌吧,今天你們同學基本都來了,你去那邊”趙紅兵指了指。
  “哦,我剛才沒看見我的同學,我這就過去!”
  “恩!”
  
  趙紅兵安頓好嚴春秋,轉頭又走去門外迎接賓客。剛走到門口,趙紅兵的身子就是一顫。
  
  因為他看見了高歡,穿著孕婦裝大腹便便的高歡正向他迎麵走來,他想避也來不及了。

115
日期:2008-3-24 2:51:24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第二十三節、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
  
   “恩,你也來了”實在躲不過去了,趙紅兵硬著頭皮說了一句。朝思暮想的人赫然出現在了自己麵前,趙紅兵竟無話可說。
   “恩……”高歡也像是被電擊一樣,木然站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趙紅兵早就有在今天的婚禮上見到高歡的心理準備,他知道高歡一定會來。他一直琢磨著見到高歡他就躲,這麽大的婚禮現場,他隨便躲哪都不會和高歡麵對麵的碰到。哪想到有嚴春秋這一搗亂,趙紅兵忙亂之下,竟然和高歡走了個麵對麵。
  
  兩個人傻傻的對視了5、6秒鍾,都覺得這樣實在太尷尬。
  
  “我去隨禮”還是高歡先緩過神來。
  “……哦”趙紅兵還是有點手足無措。
  
  高歡隨後進了門,在入口處,高歡隨了禮。隨完禮後,高歡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回來後又跟寫禮的馬三要了支筆,扯過一張紅紙,寫下了幾個字,然後離去,徑直走向她同學那桌。
  
  不一會,趙紅兵招待客人又走到了馬三寫禮的地方。
  
  “紅兵大哥,剛才和你說話的那個孕婦,在這裏寫了幾個字。嘖,嘖,你看這字寫的”馬三的表情像是女人看見了一個限量版的LV的包一樣。
  “嗬嗬,是麽?”趙紅兵拿過了那張被高歡寫著字的紙。
  
  紙上寫著“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
  
  “紅兵大哥,那個字念什麽啊?”馬三豎起蘭花指指著“蟾”字嗲嗲的說。
  
  趙紅兵仿似沒聽見馬三的問話,他的思緒回到了1987年,那段他和高歡私奔的日子,那也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最美好的時光。他記得有一天,他和高歡到了一個開滿牡丹的地方。
  
  “紅兵,我給你講個故事,講一個和牡丹相關的故事,故事的名字叫牡丹亭”
  “好,你說來聽聽”
  “宋代,有一個女子名叫杜麗娘,她是一個太守的女兒,溫柔賢淑美麗大方,有一日,她在夢中夢見了一個柳姓的公子,在夢中,與他纏綿並私訂終生。她夢醒後始終忘不了夢中的那位公子,不吃不喝,形銷骨損,不久,就因為過度相思而死去,她臨終前讓她的媽媽把她埋在了花園的梅樹下。而她夢中的這個柳姓的公子也總是夢見一個女子站梅樹下,他也對這個女子傾慕非常,而後,他改名為柳夢梅。三年後,柳夢梅赴京趕考,借宿在了梅花庵,拾到了杜麗娘的畫像,他認定,畫中的女子就是他夢中的那個姑娘。杜麗娘魂遊故園,再次與柳夢梅幽會,隨後,柳夢梅掘開了麗娘的墳墓,麗娘死而複生,兩人隨後結為夫婦。一起赴京趕考。結果,杜麗娘的老師發現了柳夢梅掘墓,告發了柳夢梅。柳夢梅應試後,去給麗娘的爸爸報喜,結果卻被認為他盜墓的麗娘的爸爸囚禁。發榜後,柳夢梅高中狀元,但麗娘的爸爸卻始終不同意這樁婚事,絕不相信麗娘死而複生的事實,後來,鬧到了皇帝那裏。經皇帝裁決,柳夢梅和杜麗娘終於走到了一起,白頭偕老”
  
  “雖然很淒婉,但是很像一個神話故事啊”趙紅兵說
  “是,但是這個故事講的就是,愛情,可以戰勝一切,包括生死。而且,裏麵的幾首詩我也很喜歡。”高歡說
  “說來聽聽”
  “麗娘臨死前寫:近睹分明似儼然,遠觀自在若飛仙。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柳夢梅看了以後,心想,無論是柳還是梅,都有我的份,因為我就叫柳夢梅,他就回了一首:丹青妙處欲天然,不是天仙即地仙。欲傍蟾宮人近遠,恰如春在柳梅邊。”
  
  “很好,我背下來了”那時的趙紅兵還沒酗酒,記憶力不是一般的好
  “真的?”
  “真的,因為很上口”趙紅兵隨後就背了一遍。
  “我們比他們幸福多了,我們都是活著的時候就認識了”
  “恩,是”
  
  趙紅兵回憶到這裏,回頭看了看走路已經不怎麽方便了的高歡,恍如隔世。
  
  多年前與高歡的私奔,恰如柳夢梅和杜麗娘的夢。或許,那僅僅是一夢,而已。隻能當作美夢留在自己的記憶裏。
  
  高歡的媽媽又像是那個封建衛道士麗娘的爸爸,千方百計阻止二人走到一起。
  
  這時,趙紅兵又想起了高歡那句“我們比他們幸福多了”這句。
  
  麗娘還可以還魂,但已經嫁作他人婦的高歡呢?愛情能戰勝生死,但是能戰勝婚姻嗎?能戰勝這個被倫理綱常束縛著的社會嗎?
  
  “三兒,筆給我用一下”趙紅兵對馬三說
  “紅兵大哥,那個字念什麽啊?你不告訴我,我就不給你筆”馬三單手托著下巴,撒著嬌對趙紅兵說。看樣子,馬三的求知欲還挺強。
  “chan”趙紅兵說。看著發嗲的馬三,趙紅兵更是心煩意亂。
  “喏,給你筆”馬三遞給了趙紅兵筆
  
  “欲傍蟾宮人近遠,恰如春在柳梅邊”趙紅兵用左手寫下了幾個字,歪歪斜斜,像是蜘蛛爬的一樣,和高歡那雋秀的一行字相映成趣。自從被土豆打了一噴子以後,趙紅兵右手基本廢了,很少寫字,寫字隻能用左手。
  
  “紅兵大哥,你寫這十幾個字我一個也不認識耶!”馬三又繼續敏而好學,不恥下問。的確,趙紅兵用左手寫的這幾字沒人能認出寫的是什麽。尤其是用的是寫禮用的軟筆寫的,更是沒人認識。
  “恩……以後跟你說,這張紙,你就放在這裏吧。那孕婦再過來,你就給她看看”趙紅兵煩死了馬三。
  
  趙紅兵寫這些字也沒想讓別人認識,高歡認識就足夠了。
  
  “哎,你怎麽來了,有人請你嗎?”馬三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尖著嗓子驚叫了一聲。
  
  馬三看見了宋老板的二奶,用08年流行的話說就是:小三。

116
日期:2008-3-27 23:28:00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二十三、他朝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下)
  
   “沒人請我就不能來?”宋老板的小情婦笑吟吟的說。極少誇人的張嶽曾經誇過她“真是個好娘們兒”,張嶽絕沒看錯這個女人。後來大家都知道,這個女人真的不尋常。
   “三兒你哪來那麽多廢話啊?”趙紅兵很煩馬三
   “我…………”馬三話還沒等說完。
   “走吧,我幫你找個地方坐下吧!”趙紅兵對宋老板的小情婦說。
  
   “你是張嶽的好朋友吧?我認識你。”宋老板的小情婦對趙紅兵說。
   “哦,你是張嶽的朋友還是李洋的朋友?”趙紅兵已經招待了上百位客人了,麻木了,順口問了一句。
   “這封信,你交給張嶽,一定要記得給他”宋老板的小情婦沒回答趙紅兵的問題,交給了趙紅兵一封信。
   “你是張嶽的朋友啊”趙紅兵收下了信,塞進了口袋裏
   “恩,算是吧!”
  
   “富貴,這姑娘坐你旁邊吧,你照顧一下,她是張嶽的朋友”趙紅兵對剛出院的富貴說。
   “恩,紅兵大哥,你放心吧!”宋老板的小情婦坐在了富貴旁邊。
  
   後來的聊天中富貴知道了,宋老板的這個漂亮的小情婦,才21歲,叫小梅。
  
   趙紅兵剛安頓下小梅,走到門口,他就又看見了一個熟人,毛琴。
  
   “哎呀,紅兵老弟,好久不見了,你還是那麽帥”毛琴當時已經30歲出頭了,但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嗬嗬,來了”趙紅兵見到毛琴一次,肯定就會被毛琴調戲一次。
   “張老板結婚,我能不來嗎?我還想跟張老板要口飯吃呢!再說,就算張老板不賞我口飯吃,為了能見到你,我也得來啊”毛琴笑得很嫵媚。毛琴說著,就走到了馬三寫禮的地方。
  
  “兩份,一份是我的,一份是我弟弟的,我弟弟的這個是存折,20萬,密碼就是今天的日子”毛琴對馬三說。
  “你等等!”趙紅兵拉住了毛琴。“你替誰隨禮?”趙紅兵問。
  “我弟弟呀!”
  “你弟弟是誰呀?”
  “趙山河”
  
  “這錢我們不能收,張嶽沒趙山河這個朋友”
  “哎呀,紅兵老弟,不就是那點過節嗎?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了,幫姐去說個情不行嗎?人們都知道,張嶽就聽你一個人的”
  “這情,我說不了。如果實在想說情,那你讓趙山河找張嶽和富貴說去”趙紅兵說這句話時目光冷峻。江湖中人都知道,趙紅兵雖然話不多,但是和別人說話的時候多數都是禮貌性的笑笑,但一旦趙紅兵板起了臉,那這事兒肯定誰來了也沒轍。
  “紅兵老弟,你別這樣啊!”毛琴嬌嗔著說,居然對趙紅兵發起了嗲。
  “你把這存折拿走吧!”這樣的原則性問題,趙紅兵怎會吃毛琴這一套
  “我不拿!”毛琴耍起了賴。
  “三兒,把這存折撕了”趙紅兵轉頭對馬三說
  “好勒!”馬三幾下就撕爛了存折。
  
  “你……”毛琴沒想到一向看起來很好說話的趙紅兵居然如此不給她麵子
  “拿身份證,去銀行再補辦一張吧!”趙紅兵對毛琴說了一句,出門了,因為他看見張嶽的爸爸和媽媽都已經來了。
  
  那天二狗記得清楚,張嶽的爸爸,那個當年曾在家門口橫掃上百個紅衛兵的傳奇人物,當天穿了一身筆挺的西裝。老頭的腰杆筆直,像是個軍官,走路大步流星,他五官和張嶽很像,是個老帥哥。
  
  “張叔,來啦!”趙紅兵笑著打招呼。
  “操!”張嶽的爸爸隻回了這麽一句。同時,用手重重的拍了趙紅兵後腦一下。可能,這就是張嶽家這樣的土匪世家表達親切的方式。但是張嶽的爸爸忘了,趙紅兵後腦有傷,他這重重的一拍,差點把趙紅兵拍暈了。
  “哎呦!”趙紅兵腦子“嗡”的一下,險些跌倒。
  “操!”張嶽的爸爸看趙紅兵這麽不禁打,有點生氣,趙紅兵剛把捂住後腦的手鬆開,張嶽的爸爸又是一巴掌掄了上去。
  
  “啊!”還在眼冒金星的趙紅兵後腦又被掄了一巴掌,再次險些跌倒。
  “操!”張嶽的爸爸一直認為趙紅兵是個漢子,沒想到打了兩巴掌就疼成這樣,有點氣不打一處來。
  “你打人家孩子幹啥?”張嶽的媽媽拉住了張嶽的爸爸
  “操!”張嶽的爸爸沒回話,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向了自己的桌子,留下了險些被他兩巴掌打得嘔吐的趙紅兵。
  
  張嶽的爸爸一共和趙紅兵說了四句話,但是僅有四個字,而且這四個字還完全相同。
  
  那天,張嶽的爸爸並沒有穿著他那條被我市流氓當作圖騰崇拜的那條紅色三角戰褲,或者是他也穿了,但是穿在了裏麵,大家都沒有看到。總之,那天婚禮剛開場時,在場的人並沒有多少人認出他就是“鎮東洋”的兒子。
  
  這就好象是馬拉多納不穿阿根廷隊的隊服而是穿一身西裝時,他在大家眼中就是個肉嘟嘟的死胖子,但是一旦穿上了阿根廷隊的隊服,他就是球王。張嶽的爸爸不穿紅色三角戰褲,他在大家的眼中也隻是個比較帥的老頭的而已。
  
  張嶽這樣的頂級江湖大哥的婚禮,必將是群英會。
  
  趙紅兵剛揉了揉後腦緩過神來,他就看見了東波。二狗記得,那天東波很有出息,居然沒光膀子,穿了件跨欄背心。
  
  “隨禮!”東波一副流氓相,從大褲衩子兜裏掏出了皺皺巴巴的30塊錢。
  “什麽名字?”馬三沒想到,張嶽的婚禮上還有人敢搗亂,他還以為東波是張嶽的哪個鄉下親戚呢。
  “我叫東波,還有這倆,我兄弟,我們每人10塊”東波那天腰裏沒別著斧子。
  “哦?東波?”馬三抬頭看了看。
  “讓你寫你就寫唄!”東波嗬斥
  “我操?!”馬三站起來了,九十年代在我市,敢和馬三這樣說話的人不多。馬三這句“我操?!”是疑問句加感歎句,他想不出有誰敢在今天來張嶽這裏惹事。
  “三兒,給他寫上!”趙紅兵看時間張嶽的婚車快該到了,不想讓馬三再惹事。
  “…………”馬三沒說話,低頭坐下了。馬三聽張嶽的,張嶽聽趙紅兵的,所以馬三也很聽趙紅兵的話。
  
  “還是紅兵大哥有麵子啊!”東波也認識趙紅兵,這句話也不知道他是在恭維趙紅兵還是挖苦趙紅兵。
  “嗬嗬…………”趙紅兵恨東波恨的牙癢癢,今天如果不是張嶽結婚的日子,已經老實了很久的趙紅兵說不定當時就會出手給東波一耳光。
  
  “四兒!放鞭炮呢?”東波對在酒店門外指揮放鞭炮的李四喊
  “嗬嗬……”李四居然也抬頭朝東波笑了笑。李四這人陰著呢,他想陰誰都絕對不會在表麵上讓對方看出任何蛛絲馬跡。
  
  事後大家才知道,東波那天來這裏就是想來鬧事出名的。自從李四乖乖的給了他15萬以後,東波更是囂張跋扈,他認為傳說中的張嶽、李四等人不過如此。他剛剛“成功”挑戰完李四,如今,他又來挑戰極限了,他來挑戰張嶽了。
  
  鞭炮聲響起,張嶽的迎親車隊到了,幾十台名車,十分壯觀。即使是現在二狗在上海的延安高架上站一個小時,也不能見到那麽多名車。
  
  張嶽和小北京先走下車來,隨後李洋和她的伴娘也下了車。
  
  “張嶽今天真帥!”小紀感歎
  “其實小申穿西裝也挺像回事兒的,認識他十多``年,第一次看他穿西裝”趙紅兵說。

117
日期:2008-3-28 18:07:53 

  第二部 拜金流氓
  
  二十四、化石級限量版老混子(上)
  
   二狗認識李洋二十年,二狗一直認為那天的李洋是最漂亮的。戀愛中的女人最美,婚禮上的女人最最美。那天李洋眼中的世界,已經僅有張嶽一人。李洋說過,能和張越結婚是她一生最大的夢想,如今,她的夢想已經實現了一半,她怎能不幸福?!
  
   臉上洋溢著幸福的李洋和張嶽在轟轟隆隆的鞭炮聲中緩步走進了酒店。
  
   “……無論貧窮與富貴,你願意與他不離不棄嗎……”從省城請來的司儀問著這千篇一律的問題。
   “我願意!”“我願意!”“我們都願意!”還沒等李洋回答,小紀已經帶頭開始起哄了。江湖中人就是與眾不同,我市的混子們今日雲集於此,一個比一個擅長起哄。
  
   李洋也不回答,隻是朝著張嶽傻笑。
  
   本來我市的婚宴上人通常最多逗留一個小時,簡單的把飯吃完就紛紛離席了,但是今天張嶽的婚宴絕對與眾不同,由於參加婚宴的多數都是江湖中人,這些混子們坐在一起,大呼小叫,劃拳行令,好不熱鬧!
  
  張嶽按照流程開始帶著李洋敬酒,走到了第二桌,也就是李洋同學的那桌時,張嶽看見了正在陰著臉的嚴春秋。據說嚴春秋開始不願意去同學那桌就是因為那裏有高歡,這麽多年過去了,高歡也沒嫁給趙紅兵,但她還記得嚴春秋當年砸趙紅兵後腦那一下,她隻要見到嚴春秋還是不說話。嚴春秋每次見到高歡都不是一般的鬱悶。
  
   “操,有人請你嗎?”張嶽拿著酒杯斜著眼睛看著嚴春秋。
   “沒有,李洋是我同學。”本來心情就不好的嚴春秋雖然被張嶽這句話說得很鬱悶,但嚴春秋也沒什麽過激的言辭。
   “把他給我趕出去!”張嶽虎著臉對身邊的小北京說。
   “張嶽……”李洋拉了拉張嶽。
  
   張嶽看了看嚴春秋,酒也沒喝,徑直走向了下一桌。畢竟李洋要顧及一下同學的麵子。如果說張嶽這輩子還能聽一個人勸的話,那隻有李洋一個人了。張嶽真犯起渾來,趙紅兵也攔不住。
  
  酒席開始不到15分鍾,已經有人喝多了,喝多的是蔣門神。當天,蔣門神和東波等三人坐在一桌,由於蔣門神是張嶽的嫡係兄弟,所以蔣門神有個責任,那就是陪在座的人好好喝點。東北人一向把喝酒等同於感情,認為二者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這天,蔣門神一定要喝多,必須地!
  
  東波等三人信仰很純正,自己帶來了杯子,隻喝酒,不吃菜。酒席一開始,東波他們三個就掏出了三個特大號玻璃杯,喝白酒。我市回民在外出吃飯時多數會自帶杯子,而且以杯子尺寸超大聞名。所以直到現在每當我市市民在喝酒時被主人拿出的特大號酒杯嚇一跳時,總會習慣性的解釋一句:“我不是回民。”
  
   東波等人敢在喝白酒時拿出如此大號的杯子,足以證明他們幾個的確是有點酒量。
  
   “來吧,咱們為了慶祝張嶽的婚禮,共同喝一個!”蔣門神提議共同喝了一大口。
  
   “來,東波,咱們幹一個吧!”蔣門神知道一些東波和李四的過節,但是他覺得既然李四和東波談和了,他也沒必要對東波怎麽樣。
   “嗬嗬,蔣門神啊,你那杯子也太小了吧?我這一個能裝你三個”東波笑著說,略帶鄙夷。在我市,如果哪個男人被譏諷不能喝酒或者不敢喝酒,那基本等同於說這個男人陽痿。
   “杯子小我多喝幾個,總行了吧!”蔣門神怎能怕東波激?蔣門神因為比誰都有剛兒,已經因為喝酒喝的胃出血住了好幾次院了。
   “不行,我看我這杯子起碼半斤,我喝兩杯,你喝一瓶,你敢嗎?”東波居然問蔣門神敢不敢。要知道,這世界上基本沒啥蔣門神不敢幹的事兒。
  
   “我不敢?東波我告訴你,你喝一杯,我就能喝一瓶!”蔣門神又上來虎勁兒了。
   “我告訴你啊蔣門神,吹牛逼比搞破鞋還招人煩呢,你知道不?”東波把吹牛逼和搞破鞋這兩件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兒相提並論了。
   “知道!”蔣門神貓下腰就拿起了一瓶白酒。
   “你知道吹牛逼比搞破鞋還煩人就行!”東波繼續激蔣門神。
  
   “破鞋,我搞過,但牛逼,我就沒吹過!”蔣門神說著擰開了一斤裝的白酒的瓶子。“整唄!?”這回輪到蔣門神挑釁東波了。東北話中的“整”字相當於英文單詞中的do,可替代無數動詞。
   “整!”東波喝酒也不含糊。
  
   “咣!”蔣門神和東波的杯子重重的撞到了一起。
  
   東波一仰脖,喝光了杯中的酒。
  
   隻見蔣門神骨碌了幾下喉結,喝掉了整瓶的白酒!

118
日期:2008-4-1 23:56:47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二十四、化石級限量版老混子(中)
  
  “還敢繼續整嗎?”東波挑釁著說。
  “整唄”蔣門神這輩子除了老五就沒服過別人,伸手又從身後拿了瓶一斤裝的白酒。
  “倒酒!”東波說,東波這一杯至少也有半斤,喝下去以後看樣子也不怎麽好受。
  
  “你們倆別這麽喝了,這還不得喝死啊!”有人勸蔣門神和東波。
  “沒事兒”蔣門神說。
  “吃兩口菜,壓壓酒”又有人勸他倆
  “恩,我不吃”東波說。的確,東波的信仰很虔誠,就算是素菜,他也不會動一下筷子。
  “那我也不吃了”蔣門神說
  
  “來吧,繼續整!”第一瓶酒喝完大概五分鍾,蔣門神的酒勁有點上來了。
  “咣”酒瓶和酒杯又是重重的一撞。
  
  東波一仰脖像是倒酒一樣,半斤多白酒又喝了下去。
  蔣門神喝第二瓶的時候顯然有點費事,半分鍾,連一半還沒能喝下去。但是,倔強的蔣門神的嘴依然沒離開酒瓶子。
  
  “你還行嗎?”東波壞笑著問
  聽到東波這句話,蔣門神一仰脖,一皺眉,把剩下的半瓶白酒一口全幹了!
  
  “快吃幾口菜,壓壓酒”同桌的人沒見過這麽拚酒的,紛紛來勸。
  “不吃”蔣門神咳嗽了幾聲,揮了揮手。
  
  隻要是正常人無論酒量多大、身體多好,兩斤白酒下去非倒不可。喝多的不僅僅是蔣門神,東波那一斤多的白酒也夠受的。
  
  “還整嗎?”休息了大概7-8分鍾,東波又問。
  “整!”紅著眼睛的蔣門神又回頭拿酒了。
  
  這時大家都聽到了“轟隆”一聲,蔣門神順著椅子滑了下去,滑到了桌子底下。緊接著,仰麵倒地的蔣門神“哇”的又吐了一口,徹底醉了。
  
  幾分鍾後,蔣門神被人背出了酒店。張嶽的婚禮,蔣門神一共隻參加了二十多分鍾。
  
  蔣門神被人弄走了,東波更是得意非常。
  
  “來,還有人喝嗎?”已經半醉東波喘著酒氣,又問了一句
  “……”沒人回答。同桌的人看東波這架勢,誰願意惹他?
  
  過了一會兒,東波一轉頭,看見了正坐在他身後的臨桌的小梅。
  
  “妹子,他們都不敢和我喝了,咱們倆喝點唄?”東波借著酒勁拉了拉小梅的胳膊。
  “嗬嗬,和我喝,你配嗎?”小梅不認識東波是誰,她一看就認為是個醉酒的流氓,根本就沒放在眼裏。
  “恩,配,我們交配”
  “你自己去交配吧,嗬嗬”小梅依然麵帶微笑,話說的不冷不熱。
  
  “我就要和你交配”東波嬉皮笑臉的說
  “一邊兒涼快著去”小梅打了一下東波抓著他胳膊的手。
  “哎,你還打我?”東波火氣上來了。
  
  “兄弟,你喝多了吧!”小梅身邊的一個人說。
  
  東波眯著醉眼,看了看說話的這個人。東波看見了一個兩隻手都縮在袖子裏的人正在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就單看這淡定的氣質,醉了酒的東波也能感覺到對方絕對不是一般的混子。
  
  說話的這個人,是富貴。雖然富貴一直沒和小梅說話,但是他記得趙紅兵讓小梅坐在他旁邊時囑咐他的那句:“這是張嶽的朋友,照顧一下”。
  
  憑這一句話,富貴就要照顧小梅。
  
  “扯淡,你看我像是喝多了嗎?”東波扯著嗓子喊,引來了很多人的目光。
  
  事後大家都說,東波雖然是個亡命徒,他有膽子來張嶽的婚禮上搗搗亂出出名,但是他絕對沒膽子在張嶽的婚禮上打架,他那天敢惹事,完全是剛才那兩大杯白酒給支的。二狗想起了丁小虎在多年以前曾給二狗講過的一個笑話:一個法國人,一個俄羅斯人,一個中國人,三個人在一起喝酒,酒喝的差不多的時候都吹噓自己國家的酒厲害。後來大家說:既然都說自己國家的酒厲害,那麽我們就比一比吧!大家一致同意,並且抓來了三隻老鼠。法國人先給第一隻老鼠灌了杯紅酒,隻見這隻老鼠喝了這杯紅酒以後,搖搖晃晃的走了幾步走到了鋼琴下,然後香甜的睡著了。法國人很得意:“看我們國家的酒,多浪漫啊,老鼠喝了以後都知道睡在鋼琴下”。俄羅斯人不服了,給第二隻老鼠灌下了一杯伏特加,隻見這老鼠喝完伏特加以後當場倒地,昏睡過去。俄羅斯人更是得意:“看我們國家的酒,多烈呀!”中國人笑了笑,倒了一杯二鍋頭給第三隻老鼠喝了下去,隻見這老鼠沒喝幾口就扔下酒杯一溜煙的跑向門外。法國人和俄羅斯人開始嘲笑中國人:“你們國家的酒那叫酒嗎?老鼠連喝都不喝,喝完了還能跑!”。中國人笑笑說:“你們等等看!”。正在這時,三個人聽見門“咣”的一聲被剛才跑出去的那隻老鼠踹開了,這老鼠還攥著倆磚頭子,喊:“我草你媽,貓在哪兒呢?!今天我非整死它!”
  
  一隻小貓,有啥可怕,老鼠怕貓,那是謠傳,壯起鼠膽,把貓推翻。
  
  就是這樣,喝多了的東波已經根本忘了張嶽是誰了。
  
  “兄弟,你真喝多了”富貴又麵無表情的重複了一句。

119
日期:2008-4-2 2:10:11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二十四、化石級限量版老混子(下)
  
  
  “你認識我是誰嗎?”東波仰著脖子問了一句。
  “我不認識”富貴說著還搖了搖頭。根據二狗觀察,富貴當時還沒有動手的意思,畢竟,這是張嶽的婚禮。而且,富貴的手傷剛剛好,來參加婚禮也沒帶卡簧。在大哥的婚禮上,富貴怎麽能攜帶凶器呢?
  “我叫東波”東波說這句話時一字一頓,以為憑自己的名字就能嚇唬住富貴。
  “哦”富貴笑了笑,很是不以為然。
  
  “你是誰呀?!”東波看著富貴無所謂的表情,火氣上來了。
  “富貴”富貴輕聲說。
  “哦,你就是富貴啊?你別以為你跟著張嶽混就牛逼了,你問問張嶽去他認識我不?裝黑社會,今天我在這,我看你們誰敢殺我?!你們那個李四不也挺能裝嗎?你問問他,知道我誰不?”東波地痞無賴本色畢露。
  “你現在走,我不打你。你再不走,我打死你。”富貴伸出了左手,指了指東波
  
  “草你媽…………”東波張口開罵了。
  
  “轟”一聲,東波連人帶椅子一起倒地。
  
  富貴雖然沒帶卡簧,但是出手仍是極快,左手順手抄起的大號玻璃煙灰缸重重的砸在了東波的頭上。已經醉酒的東波躲閃不及,當場載倒在地。
  
  東波帶來的兩個兄弟見狀站了起來衝向富貴,被同桌的人死死的抱住,動彈不得。
  
  其實那天,大家都是不想動手傷人,畢竟是張嶽的大喜的日子,否則東波等三人非被留在那裏不可。
  
  “你現在走,我還不打你”左手攥著煙灰缸的富貴再次重申。
  “我草你媽,今天我看你們誰敢整死我,今天你們不整死我,我明天把你們全整死”被人扶起後又被兩個人死死抱住的東波聲嘶力竭的喊。
  
  此時的張嶽、小北京等人都在二樓為賓客敬酒,根本不知道樓下發生的事情。
  
  被人死死拉住的富貴,也沒法動手。
  
  “我看你們誰敢整死我,我看你們誰敢整死我……”東波掙紮著,聲嘶力竭的喊。東波不醉的時候,雖然很張狂,但是也絕對沒這麽歇斯底裏。
  
  這時,一身西裝筆挺的張嶽的爸爸快步走了過來,手裏提著個空啤酒瓶子,走到富貴這邊,“嘩”的一聲把空啤酒瓶子砸碎在了桌子上,手裏拿著個帶著茬子的啤酒瓶嘴。
  
  “小逼崽子,我敢整死你”張嶽的爸爸的啤酒瓶子嘴指著被人牢牢按住的東波的咽喉。
  
  二狗清楚的記得,張嶽爸爸說這句話的時候的表情和張嶽要殺人時一模一樣,棱著眼睛,撇著嘴。
  
  東波在被張嶽爸爸吼了一聲後,居然再也不掙紮,眼中露出驚恐的表情,呆呆的看著張嶽的爸爸,這個已經60多歲的老頭。
  
  “滾!”張嶽的爸爸拿著酒瓶嘴向門外一指。
  
  “放開他,讓他滾”張嶽的爸爸繼續說。
  
  眾人放開了東波。東波甩了甩被人抓得發麻的胳膊,不敢再看張嶽的爸爸一眼,一言不發,轉頭就向門外走去。
  
  “我帶你回隊裏醒醒酒吧!”被高歡和張嶽弄得鬱悶了半天的嚴春秋走了過來,拉住了東波,帶走了。據說,嚴春秋早就知道了東波在社會上的劣跡,隻是當時嚴春秋職位尚低,一直沒機會真正抓到東波。這次,東波被嫉惡如仇的嚴春秋找到了借口。
  
  看見張嶽的爸爸如此生猛,賓客們各個目瞪口呆。
  
  “那老頭是誰啊?”
  “張嶽的爸爸,鎮東洋的親兒子”
  “太牛比了”
  
  那天並未穿紅色三角戰褲的張嶽的爸爸,再次給到場的上千個賓客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大家都納悶,為什麽剛才還在歇斯底裏的東波在一瞬間忽然乖的像一隻馴服的小貓。
  
  二狗卻不納悶,二狗認為:隻要是個人,看見張嶽父子倆那棱著眼睛撇著嘴的表情都看得出來是要殺人了。老鼠隻要沒有完全失去理智,還是怕貓的。
  
  東波這個在九十年代中期我市不可一世的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徒,栽在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的手裏。
  
  東波事後曾經和很多人說過:“別管是趙紅兵、李老棍子還是張嶽、李四,我都沒怕過,我就怕過一個人,那就是張嶽他爹”
  
  張嶽、小北京、小紀等人聽見吵鬧下樓後,聽別人說了剛才發生的事兒。
  
  “東波是真活膩了”張嶽說
  “留給我吧,嗬嗬”李四笑笑,小聲說。
  “嗬嗬”張嶽笑了笑,拍了拍李四的肩膀,又上樓敬酒去了。

120
日期:2008-4-2 12:53:21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二十五,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上)
  
   酒宴過了半個小時的時候,張嶽和小北京倆人全已經喝的差不多了。小北京胸口伴郎的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撕掉了,領帶也被扯歪了。
  
  敬完一圈以後,張嶽和小北京晃晃蕩蕩的走到了高歡那一桌,竟然坐下來喝酒,他們和高歡是從20出頭的時候就認識,沒什麽拘束的。剛才他們看見嚴春秋在這裏,所以沒和高歡等人喝酒,現在嚴春秋回隊走了,張嶽和小北京過來開喝了。
  
  “妹妹,什麽時候生啊”小北京笑嘻嘻的說,他一直把高歡稱之為妹妹。
  “再一個多月吧”高歡笑笑
  “是姑娘還是兒子?”小北京問
  “我哪知道啊?”
  “哎,你這當媽的都不知道?”小北京極度貧嘴,總是沒話找話。
  
  “高歡,紅兵成天惦記著你呢,雖然他沒和我說過,但是我知道……”已經喝醉的張嶽開始胡言亂語了。
  “張嶽……”李洋覺得有點尷尬,拉了拉張嶽
  “拉我幹嘛?本來就是這麽回事兒嘛”醉酒的張嶽一副要說下去的架勢,開始替趙紅兵真情表白了。
  “走,走,走,走,走……”和張嶽相比,小北京還算明白,連拉帶拽拉走了張嶽。
  “你不知道紅兵有多喜歡你……”已經被小北京拉出了好幾米的張嶽回頭又補充了一句。
  “…………”高歡沒有答話。
  
  的確,很多時候,人酒後說出的話,才是最真實的。
  
  張嶽的婚禮持續了足足兩個多小時,雖然中間有東波不和諧的插曲,但總體而言還是十分圓滿的。
  
  趙紅兵看見,高歡臨走時又去了馬三寫禮的地方,拿走了那張紅紙。
  
  人散的差不多的時候,小紀和趙紅兵等人才坐下來吃東西,喝酒。他們屬於幫忙的,把賓客送走了他們才可以吃。
  
  偌大的酒店裏,隻剩下了趙紅兵等十幾個人,要麽是張嶽的手下,要麽是張嶽的兄弟,都是自己人。張嶽喝多了,被小北京弄回去睡覺了。趙紅兵他們新上了一桌菜,開始喝了。
  
  “到今天,我算是知道張嶽為什麽混的這麽牛逼了”李四由衷的感歎。
  “張叔不是一般的牛逼,我從小就知道,張叔要是混社會,兩年之內,一定統一咱們這的黑道”孫大偉從小就聽過張家父子收拾紅衛兵的事兒。
  “張嶽也一點都不差啊,嗬嗬”小紀說。
  
  “剛才為什麽打了起來?”趙紅兵問富貴。趙紅兵剛才趕過來的時候,架已經打完了,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麽。
  “東波喝多了,調戲你剛才帶來的那個姑娘了,我說了他幾句,他張口就罵我”富貴說
  “該打,剛才那個姑娘是誰啊?是張嶽的朋友嗎?”趙紅兵雖然在剛才接待了太多的客人,但是還記得那個交給了他一封信的小梅。
  “張嶽的朋友?張嶽的仇人吧!她就是被表哥剁下了一根手指頭的宋老板的姘頭”馬三輕聲說。
  
  “你咱們不早說?”趙紅兵問馬三
  “我倒是想說,你不讓我說啊”馬三特無辜
  “……”大家都無語了。富貴居然為仇人的姘頭打了一架。
  “我還把我傳呼號留給她了,散席時她問我要,我就告訴她了”富貴欲哭無淚。
  “哈哈,她肯定是看上你了!”孫大偉說。
  “別扯”富貴被孫大偉說的很不好意思。
  
  “她還讓我給張嶽一封信,在這呢”趙紅兵掏出了剛才小梅給他的那封信。
  “看看,看看,啥內容”小紀說著就要搶趙紅兵手中的信。
  “別看人家的信,想知道什麽內容,過幾天你去問張嶽去”趙紅兵說。
  
  “今天看見高歡,有什麽想法嗎?” 小紀還真不是一般的八卦。
  “……”趙紅兵沒說話
  “就算你沒想法,我還有想法呢,當年咱們在六中打那一架,咱們倆都進了局子,我進了局子又挨了胖揍。到了現在,你就沒想法啦?當年你那私奔的勁頭呢?”小紀繼續說。
  
  二狗想起了昨天一個朋友對二狗說的一句話:年輕時拚命捍衛的女孩,往往最終是別人的老婆。
  
  二狗想:隻要是自己喜歡的,即使最終成了別人的老婆,也無悔無憾
  
  “為人家打了幾架人家就要嫁給你?我們幾個為了你和李老棍子打了一年多,你嫁給我們誰了?” 李四跟小紀開玩笑說。
  “哎,你們誰想操我就來唄?!咱們都是兄弟,我讓你們可勁整”小紀已經快30歲了,也是當爹的人了,但是貧嘴功夫不減當年。小紀說著,還叉開了雙腿,一副赤誠的樣子。“可貓被比”小紀還說了句英文。
  “……哈哈,誰TMD要你?!”
  “要麽問問劉哥要不要你吧?!哈哈”大家顯然都被小紀惡心到了
  “不談女人,更別談小紀,我們喝酒”費四說。
  
  “我怎麽啦?今天那個姓嚴的還可以啊,把東波帶走了,估計得收拾東波一頓”小紀轉移了個話題。
  “恩,聽說那個姓嚴的挺狠,抓到個地癩子就狠揍一頓”
  “別提咱們煩的人,喝酒”費四又張羅喝酒
  
  當晚,眾人大醉而歸。
  
  張嶽的婚禮就這樣熱熱鬧鬧的結束了。
  
  這次婚禮給趙紅兵又平添了幾分煩惱,他本以為,在他的生命中,不再會和高歡有交集。
  
  婚禮結束後幾天,富貴的夜總會也開業了,苦孩子富貴終於成了老板。
  
  又過了幾天,王亮也出院了,李四的遊戲廳也又照常營業了。
  
  大家的生活,暫時的歸於平靜。
  
  當時有小道消息說:娘娘腔馬三在婚禮上認識了王宇,他愛上了王宇。

121
日期:2008-4-2 22:37:39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二十五、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下)
  
  每次見到王宇,馬三都是含情脈脈的看著王宇,火辣辣的。把王宇盯得直迷糊。
  
  “你可以不愛我,但你不能阻止我愛你”據說那段時間馬三經常對王宇說這句話.但王宇的性取向極為正常,一見馬三就趕緊躲開。
  
  藍天白雲小花貓,愛情究竟是什麽?
  
  馬三認為他懂。他認為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愛情,才是最純粹、最真摯、最熱烈的愛,那是一種拋卻了肉體的依戀和性別的界限的愛。
  
  他愛王宇,愛無悔。
  
  開始時大家也認為馬三對王宇的愛盡管難以接受,但還是比較純真的,直到有一天孫大偉無意中看到了馬三寫給王宇的情書:“王宇,我想念你那白花花的大腿……”
  
  據說,當時,*****之王孫大偉就連打了三個寒戰,撕心裂肺的顫抖著大喊一聲:“實在是太他媽的肉麻啦!”捶胸頓足的跑了出去。
  
  論對惡心的心理承受能力,孫大偉肯定是這些人中首屈一指的人物。連孫大偉都忍受不了,別人又怎麽能忍受?
  
  為此事,李四曾經和張嶽聊過。
  
  “張嶽,不是我說你,你看看你那幾個手下,有正常的嗎?”
  “怎麽不正常了?我覺得很正常啊!”
  “蔣門神非要跟那個60歲的老太太結婚,馬三又追王宇,你還說正常?”傳統人士李四很抓狂。
  “……這事兒我也不太好說對吧!再說,表哥和富貴不都很正常嗎?”
  “恩,表哥是正常,但是還跑路了。現在你手下那幾個人,也就富貴還算正常了。”
  “富貴好象最近戀愛了”
  “和誰呀?”
  “不知道,但我看樣子是”張嶽說。
  “聽大偉說,你的那個馬三還說想念王宇白花花的大腿,這也太惡心了吧!”
  “哈哈,王宇腿白嗎?”張嶽也實在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我沒注意過,但肯定比你腿白!”李四哭笑不得。“人家王宇還沒搞對象呢,馬三就成天這麽惡心人家,還讓不讓人家找女朋友了?”
  “恩,我跟馬三說說”
  
  “馬三,就是一個長著的女人”小北京感慨。
  
  自從張嶽和馬三說了以後,馬三果然很少去糾纏王宇了,但是每次見到王宇,他的眼神火辣依舊。
  
  在張嶽的婚禮過後約十幾天,趙紅兵的經理辦公室裏來了一個不速之客,範進。
  
  “紅兵大哥,還認識我嗎?”
  “認識,你來幹嘛了?”
  “我沒想到你會借我醫藥費,謝謝”
  “別謝我,謝大偉去吧!”看到範進的態度這麽誠懇,趙紅兵也沒再提前些日子在飯店門口的事。
  
  “錢是你借我的,我應該謝你”
  “那你是來還錢來了?”
  “……不是,我暫時沒錢”
  “那你來幹嘛來了?”
  
  “我想跟你混,大哥”
  “混?我是生意人,跟我混什麽?”的確是,趙紅兵之前從來就沒有過小弟。不是江湖中人的費四和小紀的小兄弟都不少,但趙紅兵卻是一直幹脆沒小弟。
  “如果你不帶我混,那我來你飯店給你打工,總行吧?”
  “你為什麽非給我賴上了?”趙紅兵可怕了這個高考連考九次的選手。
  
  “我給你打工,還我欠你的錢”範進說的一本正經。
  “那些錢,你什麽時候有什麽時候還,我沒逼過你吧?你十年以後還都行”趙紅兵其實借出這筆錢都沒怎麽指望範進還過。
  “不行,我就想跟著你幹”
  “你會幹啥?做菜你會嗎?”趙紅兵也發現了,其實範進人品不壞,挺實在。
  
  “不會”
  “那你能幹啥?”
  “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
  “…………”趙紅兵徹底無語了。“就算是我能收留你在我飯店幹,我的兄弟也不同意,小申你知道吧!現在他一喝酒就罵你,你千不該萬不該那次把那模特拿來當擋箭牌,這是男人嗎?”
  
  “那事兒是我不對,你帶我去跟申爺解釋解釋行嗎?那次實在是我沒地方躲,下意識的拉過一個人擋在身前,這樣的事兒我不會再做了”
  “那我還問你,你來我飯店究竟能幹啥?”
  “刷盤子,洗碗,掃地,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範進對趙紅兵不記前嫌並且還借他醫藥費一事感動的一塌糊塗。他早就下定了決心,這輩子非跟趙紅兵混不可。紅兵大哥,才是真正有大哥的範兒。
  “……操,你讓我怎麽跟小申說啊。就算我跟小申說了,富貴呢?他是我兄弟張嶽的手下,我成天和他低頭不見抬頭見,你留在了我的飯店,我怎麽跟他說去?”通常情況下,趙紅兵比較好說話,但是範進非跟著他幹,他的確是有點犯難。
  
  “紅兵大哥…………”範進說著要哭了出來。
  “唉……我把小申叫過來”趙紅兵很無奈
  
  趙紅兵隨後就叫來了小北京。
  
  “你丫來幹嘛來了?還想挨打是嗎?”小北京一見範進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說,他想在咱們飯店幹,還欠咱們的錢”
  “來咱們飯店幹嘛?看場子?咱們飯店需要看場子的嗎?”
  “小申……”趙紅兵看了看小北京
  
  小北京和趙紅兵之間從來不需要太多的話,一個眼神,小北京已經知道趙紅兵是真的想留下範進了。
  
  “你想留下,可以。但是你必須要給那個模特道歉,我叫上富貴,咱們三個一起去”小北京說。

122
日期:2008-4-4 2:44:57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二十六、廣島之戀(上)
  
   小北京、富貴、範進等三人前腳剛走,孫大偉來了,帶來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對於全市的混子來說,這個消息的爆炸程度都不亞於廣島原子彈爆炸。
  
   “黃老破鞋要結婚了,你猜是和誰?”孫大偉說。
  “我管他和誰結婚呢?”趙紅兵自己的事兒還顧不過來呢,哪有閑心關心黃老邪和誰結婚。
  “這個人你認識”
  “誰呀?”趙紅兵還是和沒怎麽當回事,順口問了一句,喝了口茶水。
  “毛琴!!!”
  “咳……”趙紅兵一口茶水全噴了出來,“兒白啊?!?!?”趙紅兵咳嗽著問,邊咳嗽邊擦著嘴。
  “兒白!!!!”孫大偉說。
  “………………”趙紅兵看著孫大偉,無語了。
  
  趙紅兵知道,孫大偉這人平時不吹牛逼就胃疼,而且還掉頭發。但是他倒是的確很少忽悠趙紅兵。
  
  “他倆怎麽搞到一起去了?”
  “他倆不是早就搞到一起了嗎?劉哥砍黃老邪那次,黃老邪不就是毛琴找來的嗎?你當年怎麽進去的你忘了?”
  “哦,對……”趙紅兵想起來了。“對了,上次張嶽說你也和毛琴……”
  “……我”孫大偉一時語塞。
  
  二狗認為,黃老邪這個小資男人和毛琴之間的愛情,很像是杜拉斯筆下的《廣島之戀》。
  
  “廣島的夜難道沒有盡頭嗎?”
  “廣島的夜永遠沒有盡頭。”
  “我喜歡這樣……喜歡無論白天黑夜都有人醒著的城市。有時不該去想世上的種種困難,否則,人就會感到窒息……你走吧,離開我吧!”
  “天還沒有亮呢……”
  “沒有亮嗎?廣島的夜是沒有盡頭的,可是我們即將走到了盡頭。”
  
  當年黃老邪和毛琴那一夜過後,黃老邪極其痛苦的發現:那不是一夜情,那是愛情。

123
日期:2008-4-5 0:11:52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二十六 、廣島之戀(下)
  
  黃老邪在被劉海柱砍傷以後一直優雅的悲傷著,他想念毛琴,雖然他們隻有一夜,但是,這並不能阻礙他對毛琴的愛蔓延與滋生。那一年,是1988年。那年,黃老邪的傷痊愈以後,出院時沙塵暴和重工業城市的灰塵迷蒙了黃老邪的眼睛,他已無法再看到毛琴。
  
   黃老邪,畢竟是我市小資男人的鼻祖,他很可能當時在他家門前的樹上挖了個洞,對著那個洞吐露了他心中的秘密,然後用泥土把他的秘密封在了樹裏,永遠。
  
  “如果我不是一個作家,那我就是一個蕩女”,杜拉斯曾經這樣說,毛琴則恰恰與她相反,如果毛琴不是一個蕩女,那她將是個作家、左岸派的電影人、詩人。是的,其實骨子裏,毛琴是個極其浪漫的人,“發生一次愛情遠比上四十五次床更重要、更有意義“,杜拉斯還曾這樣說,毛琴懂這個道理。
  
  破鞋往往都是感性的,毛琴更是如此,無論是藝術家還是詩人,都需要毛琴這份感性與童真。
  
  “都道是,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在黃老邪心中,不可能有人能夠取代毛琴的地位。毛琴和黃老邪之間,毫無疑問,的確是愛情。
  
  五年後,又一陣沙塵暴刮進黃老邪的眼睛時,毛琴和黃老邪又邂逅了,漫天的黃沙中,他們又相遇了。當然,這得益於巴黎夜總會的暫時性停業。
  
  據說,毛琴和黃老邪再次重逢的那一夜,他們喝了很多酒。十年後,曾經有一個叫刀郎的新疆帥哥唱了一首專門歌頌搞破鞋的歌,歌名叫《衝動的懲罰》,這首歌,應該就是專門為黃老邪和毛琴所作,歌詞是這樣的“如果那天你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杯,你就不會明白你究竟有多美,我也不會相信第一次看見你,就愛你愛的那麽幹脆,可是我相信我心中的感覺,它來的那麽快來的那麽直接,就算我心狂野,無法將火熄滅,我依然相信是老天讓你我相約。如果說沒有聞到殘留手中你的香水,我絕對不會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就想著你的美,聞著你的香味,在冰與火的情欲中掙紮徘徊,如果說不是老天讓緣分把我捉弄,想到你我就不會那麽心痛,就把你忘記吧,應該把你忘了,這是對衝動最好的懲罰。”
  
  二狗每次去K歌,都不忘首先點這首歌,這不僅僅因為二狗對這首悱惻纏綿、淒勝柳永、哀似納蘭的字字珠璣辭藻華美的歌詞的熱愛,更是,對黃老邪和毛琴這份始自搞破鞋的愛情的深情祭奠。今天是清明節,寫完這帖子以後二狗就去四川北路錢櫃去深情演繹這首歌,兒白,必須地。
  
  畢竟,黃老邪當時要麵對的,是鋪天蓋地的流言與蠻語。
  
  “黃老破鞋,你真的要和毛琴結婚?”
  “叫我黃哥,謝謝”
  “黃哥,你真的要和毛琴結婚?你知道……”
  “我知道”黃老邪打斷了對方的話。“愛一個人,不是愛她的過去,而是,現在”黃老邪,優雅而堅定。
  
  黃老邪結婚那天,高朋滿座,在座的人很多都是黃老邪的連襟。為了連襟之誼,他們還集體起立,共同幹了一杯。據說當天,站起來的人黑壓壓的一片,起碼有200人。
  
  江湖中,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毛琴新的故事。毛琴和黃老邪一起,攜手專攻色情業。
  
  “給每一個小姐每一個妓女取一個溫暖的名字,嫖客,我們也為你祝福,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願搞破鞋的人終成眷屬,願你在我這裏獲得性福。我也願麵朝大海,春暖花開....”這是來自於黃老邪和毛琴共同的衷心祝福。
  
  
  過了好久,小北京、富貴、範進等三人才從小模特家中回來了。回來時,小北京那張早已經寫了七年的孤寂與落寞的臉上,分明寫著的是,憧憬與萌動。
  
  而且據說,在和範進一起出去的幾個小時中,小北京也接受了範進這個人。
  
  “把張嶽他們叫過來,咱們一起吃頓飯吧!也都認識認識範進。”趙紅兵說。
  
  當晚,趙紅兵的幾個兄弟費四、小紀等人都來了,張嶽帶著富貴、蔣門神、馬三等人來了,李四也帶著王宇和剛傷愈的王亮來了。
  
  這又是一次改變我市黑道格局的盛會。
  
  “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溫寶寶總理在兩會期間曾經這樣對記者說,是的,他用古典的詩經詮釋了三個代表的核心思想,那就是開拓創新,與時俱進。(二狗一直熱愛中國共產黨,非常的熱愛。)
  
  李四、張嶽、費四等人也一樣,他們必須始終代表我市黑道先進生產力(暨盈利能力)的發展方向,必須始終代表著我市黑道先進混子文化的發展方向,歸根到底,他們必須要始終代表他們手下混子的最根本利益。
  
  當張嶽等人發現我市的混子正由古典流氓向拜金流氓轉型時,他們要與時俱進,必須地。
  
  “開個賭場吧!”席間,費四說
  “好!”小紀說。

124
日期:2008-4-5 17:20:19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二十七、賭場
  
   “嗬嗬,真要開賭場啊?”趙紅兵還以為費四在開玩笑。
   “不算賭場,就是開個局,租兩間不錯的房子,給願意賭博的人湊個局。咱們也不參與賭博,就是抽水撐船。”費四說。
   “費四這想法不錯,整唄,反正費四你朋友多。”小紀說。
  
  林語堂曾經這樣評價過國人:中國人是世界上賭性最重的一個民族,經常抱著不成功則成仁的態度去賭上一把,反正是50%的機會,即使輸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所以,中國人殺身成仁的特別多。而且國外也有研究機構研究表明,華人對賭博的熱衷程度遠遠超過世界上其它任何一個民族,這是因為華人就有嗜賭的血統。
  
  而且,二狗還要加上一句,隻要沒賭得輸的傾家蕩產的愛賭博的國人都認為自己是賭神。恨不得在別人給他照相時都要攔住,說一聲:“我從不拍照 ”。
  
  中國人的賭性大爆發在2007年初到現在的這段時間裏的中國股市上盡顯無疑,無論男女老少聽說股市能贏錢,紛紛投入了自己的老婆本、棺材本殺入股市,連 A股B股都分不清隻知道綠的是跌紅的是漲的時候就敢殺進去,2007年11月份之前,各個都認為自己是股神並且被袁天罡李淳風靈魂附體,滿口似是而非的術語,吃飯喝酒時非股票不談,他們那段時間的確贏了錢,但我敢保證,起碼有50%的人不知道他們的錢是怎麽贏來的。
  
  到了最近,二狗認識的這些股神們還是沒有懷疑自己的能力,多數把輸錢的責任歸咎於政府,每天用發綠的眼睛盯著大多數都在發綠的自選股對政府破口大罵。說實話,去年他們用發紅的眼睛盯著多數都在發紅的自選股時,二狗肯定沒聽見他們在謳歌政府,隻聽見他們在謳歌他們自己。“股市有風險,投資需謹慎”,政府每天都在提醒,他們卻渾然不覺,隻把股市當成了自動提款機。
  
  贏了就美、輸了就罵的賭徒用東北話說就是:“不是個好光棍。”
  
  費四開局子抽水有點像政府在股市裏征收的印花稅,賭博的人愛怎麽賭就去怎麽賭,他肯定不參與,隻拿水錢。
  
  “小紀,的確是這樣,我那錄象廳雖然生意還可以,但是賺的錢也就夠我糊口的,我朋友還多,今天吃頓飯,明天喝頓酒,錢就沒了,這麽多年,我是一點錢都沒攢下。”費四說。
  “費四,你的確不太適合開錄象廳”趙紅兵說。
  “恩,紅兵你說的對,你也知道,我這脾氣不好,雖然說社會上的人來我這裏都給我幾分麵子,但是也的確有些18、9歲的小崽子喝了點酒來我這裏鬧事。我這麽大的人總不能去和他們打架吧?再說我現在也多少有點殘疾,手和腳都不大利索,但是那些小崽子就是看我有點名氣,非來我這裏鬧事,恨不得一刀把我紮了然後他出名。我自己找兄弟收拾過他們,也找過四兒、張嶽他們手下的兄弟幫我收拾過那些小崽子幾次,但是就和割韭菜似的,割了一茬然後就又出來一茬,隔三差五的就來鬧一次,你說煩不煩”費四說
  
  費四說的是實話,在93年時,我市尚無KTV、保齡球等休閑娛樂活動,小混子們的生活極其單調,除了遊戲廳、台球廳就是錄象廳了,費四的錄象廳內每日魚龍混雜,烏煙瘴氣,什麽人都有,整天都因為挑片兒等事大打出手。
  
  93年,二狗在費四的錄象廳裏曾親眼目睹了一次因為一點小事引發的血案。
  
  “老板,換個片兒唄”一個18、9歲模樣的男孩子喊
  “嗬嗬,換啥片兒啊?”費四悠然的抽著煙一瘸一拐的走過來,他明白這個男孩子的意思
  “換點帶色的唄!”男孩子嬉皮笑臉的說。
  “嗬嗬,你毛長齊了嗎?就要看帶色的”費四和這個男孩子開著玩笑。
  
  “那你就別管了,哈哈,費老板,是不是你這裏沒帶色的片子?”這男孩子還在激費四。
  “扯淡,全市我這沒好片兒,別的地方更沒好片兒了!兒白!”費四說
  “那就看看唄”
  “等會兒天黑了,咱關上門看”費四笑笑說。
  
  天黑以後,費四關上了門,開始放他昨天剛剛從沈陽進來的新黃片。這片,費四還沒來得及看呢。
  
  那是二狗第一次看黃片,但十分遺憾的是那個黃片一點都不黃。說這個錄象是是綠片、藍片、黑片什麽片都行,但它肯定不是黃片。
  
  幾年後,我們的CCTV-6套節目上映,那時候有一檔電影節目叫《流金歲月》,專門演一些50-60年代的老電影,偶爾也有國外的。某日,二狗在 CCTV-6的《流金歲月》中看到的一個60年代的外國電影,感覺似曾相識,仔細一回味:哦,這電影的確是看過,那次在費四那看到的“黃片”就是這個。
  
  顯然,費四在沈陽上當了。後來據費四說,他買這片兒時街頭的小販神神秘秘的小聲對他說:“這帶子黃,嗷嗷黃,剛剛地!”。
  
  費四剛開始放這片子時,大家還在耐心的等待“黃”的鏡頭出現,十五分鍾過後,大家有點按捺不住了。
  
  “老板,這片子哪兒黃啊?快20分鍾了,連個女的都沒有,黃啥啊?”
  “女的馬上就來了!你等著,一會就出來女的了!”費四對沈陽那個小販當時以極其神秘的眼神小聲對他說的“這片黃,嗷嗷黃,剛剛滴”深信不疑,誰讓費四是實在人呢?
  
  又過了大概五分鍾。
  
  “這咋還沒女的呀?就看見一群傻爺們兒在這瞎吵吵,哪來的女的啊”
  “哎,你看。那不是女的嗎?!”錄象中終於出現了個50來歲的女人,費四如獲至寶。
  “我操,就看她這歲數,能黃到哪兒去?”
  “別著急,一會兒就來年輕的了。再說,50多歲的老娘們兒也許更猛!”費四還在那解釋。
  
  費四也看出來了這片子可能的確不黃,溜了。
  
  “老板,那年輕的女人咋還沒出來呢?換片兒啊!”這個男孩子很是聒噪。
  
  “別TMD墨跡,別吵,我都在這躺下睡著了!”這男孩子身後的長椅上睡著的一個混子罵這男孩子一句。
  “我操………………”
  
  倆人很快就扭打到了一起……2分鍾後,這倆人勝負已分,被大家拉開了,要看黃片的男孩子顯然沒吃虧,那個睡在男孩子後麵的混子轉頭走了出去。
  
  半小時後,這個混子帶來了兩個人,各個手持卡簧,進來以後二話沒說就朝這個男孩子一通亂捅,坐在旁邊的二狗嚇得心驚肉跳。
  
  “要打就出去打”費四大喝一聲
  “不用了,捅完了”
  “操!”費四說。“滾!”
  
  費四對這樣的鬥毆早已司空見慣了,連看都懶的看。
  
  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個禮拜都會在費四的錄象廳發生,開了四年多的錄象廳,死了兩個,重傷無數。公安局幾乎每周都要來這裏做筆錄,費四真是膩了。
  
  “你去弄賭局,你看範進怎麽樣?要麽讓他去幫你吧!”趙紅兵說。

125
日期:2008-4-6 17:46:36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二十七、賭場(下)
  
  “兄弟,那以後要多辛苦你了”費四用他那隻僅僅能端起酒杯的手端起酒杯敬了範進一杯。
  
  趙紅兵的各位兄弟有一個共同的優點:對任何人都有必要的尊重。範進的確曾經是小北京和富貴的仇家,但是既然能一笑泯恩仇,以後就是兄弟。二狗認為:無論是朋友之間、同事之間、男女之間都需要必要的尊重。就算不尊重,也不能傷害對方的自尊心。即使是再真摯的友誼和再堅定的愛情也經受不住幾次對自尊心的傷害。
  
  “能跟四爺幹活,是我的榮幸”範進一口幹了杯中酒。當時熱播《戲說乾隆》,有滿族血統的費四被大家戲稱為“四爺”,和乾隆一個名字。這個綽號一直流傳至今。
  
  從那天起,範進就帶著幾個兄弟跟了費四。
  
  “現在這社會不一樣嘍”小紀感慨。
  “是”趙紅兵說。
  
  接著,小北京總結了當今我市社會混子的變遷的現象,並且,透過現象看本質,深度剖析。
  
  現象有四:(一)以前是小弟給大哥賺錢,現在是大哥要帶小弟賺錢。以前是小弟摳皮子養大哥,現在是大哥找事兒給小弟幹。
  (二)以前是混社會的混子都以混出名氣為終極目標,現在多數的混子都把混出名氣當成過程,以名氣賺錢才是終極目標。
  (三)以前的混子都是以義為先,現在的混子隻是標榜義氣,而實際上卻未必真的是以義氣為先。
  (四)現在那些17-22歲間的孩子比較可怕,懵懂的年紀睜著懵懂的眼睛去看這個巨變中的社會,道德觀價值觀全部扭曲,以前像是劉海柱這樣的大混子混了大半輩子也沒殺過一個人,現在的孩子混上半年即使不死不殘也要被判重傷害入獄了。
  
  透過以上現象可以發現以下本質:社會的經濟基礎和結構正在發生巨變,全國人民每個月工資都是幾十塊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開始有了貧富差距,隻要有錢,是不是吃國庫糧已經不再重要。所以混子們各個都削尖腦袋想去賺錢,但有能力賺錢的混子卻少之又少,混子們普遍沒有生財之路。越缺錢的人越想賺錢,在努力賺錢的過程中,他們拋卻了古典流氓所具有的優點。
  
  二狗認為:要麽是八十年代以義氣為先的古典流氓,要麽是2000年後以金錢關係為主的“黑社會”,這兩種體係都是相對穩定的結構,對社會的普通市民危害都不大。最可怕的就是九十年代初期和中期的那些不知道義氣和金錢該如何取舍且普遍缺乏生財之路的混子們,他們迷惘,他們無信仰。
  
  即使是信仰金錢,那也是一種信仰,但是前提是必須認同且遵照商業規則,但九十年代初期和中期的混子們卻不知道商業規則為何物。
  
  在小北京總結完黑道的宏觀變遷後,趙紅兵發言總結分析競爭對手。
  
  趙紅兵分析的方式和方法比較獨特,二狗暫且把它稱之為“紅兵黑社會分析矩陣”。雖然趙紅兵並沒有采用“矩陣”這個術語,但是的確趙紅兵的分析方法就是矩陣式的分析。雖然目前在全球頂級名校的MBA教材中都沒有將“紅兵黑社會分析矩陣”納入教材中去教學生們如何分析黑社會,但這不代表趙紅兵的分析理論不通用,隻不過是因為趙紅兵一向比較低調。
  
  在這個矩陣中,縱坐標是對手的實力,由下至上逐次升高,比如李老棍子,就在最上方,比如已經被趙紅兵和張嶽打得徹底沒了動靜的二虎和三虎子,就在比較靠下的位置。同樣,在評價對手實力的時候,也把財務情況、凶悍程度、小弟數量等多個因素加權評分。
  
  橫坐標是和趙紅兵等人冤仇的程度,由左至右逐次升高,比如趙山河,仇最大,就在最右邊,比如菜刀隊,沒什麽大仇,就在最左邊。在評價仇的大小時也采取了多項指標加權評分的方式。
  
  這樣,這個矩陣的模型就形成了,有了理論依據。
  
  在這個矩陣的對角線右上方的,就是仇最大而且對手實力最強的,這樣的人必須率先滅掉,必須報仇,否則在社會上就沒法混了。必須地。排在矩陣對角線右上方的是趙山河。趙山河,肯定是張嶽負責。
  
  在這個矩陣對角線右下方的,是仇很大但是對手實力一般的,這樣的人可以考慮擇機滅掉,並不著急。排在矩陣對角線右下方的是東波、二虎和三虎子。東波由李四滅掉,二虎和三虎子是大家集體的仇人,以後無論惹著誰都堅決將其滅掉。
  
  在這個矩陣對角線左上方的,是實力很強但仇不是很大的,這樣的人是可拉可圍,能不衝突就不衝突,如果真的結仇,那麽他就自動進入對角線的右上方,是必須滅掉的。排在對角線左上方的是李老棍子。自從趙紅兵出獄後,李老棍子和趙紅兵見過幾次,但是都知道對方絕對不是善茬,倆人誰都不願輕舉妄動。每次一見麵,還互相點點頭,表示認識,畢竟5、6年已經過去了,仇怨在心中也消得差不多了。而且那段時間,李老棍子還經常來趙紅兵的飯店吃飯,沒少照顧趙紅兵的生意。像李老棍子這樣的人,舊怨消得差不多了,能沒有新怨就盡量不結仇。
  
  在這個矩陣對角線右下方的,是實力不強而且也沒什麽仇的,這樣的人隻要不搭理就足夠了,比如菜刀隊。
  
  酒桌上,趙紅兵觀點鮮明、言簡意賅的闡明了他的觀點。大家紛紛讚同。
  
  這頓飯吃了足足一下午加一晚上,到了10點多,張嶽說:“去巴黎夜總會吧,現在是咱們自己家的後園子了,想怎麽折騰怎麽折騰”
  “好”大家都說。

126
日期:2008-4-7 13:50:54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二十八 華山論賤(上)
  
   趙紅兵等人分析了當前的形式又確定了對競爭對手的策略,各個都喝得五迷三道,去了巴黎夜總會。
  
   進了巴黎夜總會後,他們在煙霧繚繞的霓虹燈下,嘈雜的音樂聲中看到了一個神定氣閑的年輕女子,小梅,宋老板曾經的小三。
  
   二狗曾經看到有人曾這樣評價“足球皇帝”貝肯鮑爾:即使當他身著短袖短褲渾身泥濘的在足球場上踢足球時,他那優雅的氣度也會讓人感覺他是在穿著西裝打著領帶踢球。
  
  小梅就是這麽一個優雅的人,即使曾經做過宋老板的小三,即使是在如此嘈雜混亂的夜場,小梅看起來仍然像是個穿著旗袍參加上流社會晚宴的淑女。她走路的姿勢倨傲而高貴,像一隻天鵝。恰如莊子所雲:“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禦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
  
   小梅和宋老板的確是雲泥之別。見過小梅的人都說:她怎麽會成為宋老板的姘頭?她怎麽會看上宋老板?
  
   “好X都讓*****了”多數人都會這樣粗俗的感歎一句。
  
   他們都不了解小梅當初的苦衷。
  
   “富貴,你回來了”嘈雜的音樂聲中,小梅用不大的聲音對富貴說。
   “恩,這幾位你不認識,都是我哥哥,你好好的給他們安排個地方坐下,上最好的酒”富貴指著身後的趙紅兵和張嶽說。
   “恩”小梅笑吟吟的把趙紅兵等人帶到了二樓。還朝張嶽笑了笑。
  
   趙紅兵雖然思想越來越成熟,但是記憶力卻越來越差,這是酒精重度侵蝕的後果。他又忘了小梅是誰。
  
   “剛才和富貴說話的那姑娘是誰啊?我怎麽看那麽眼熟?”趙紅兵這腦子是徹底完了。
   “紅兵,那不就是那天張嶽婚禮時交給你一封信的那個姑娘嗎?富貴不就是因為她和東波打了起來嗎?你現在怎麽跟半個弱智似的?什麽都想不起來?”小紀嘲笑趙紅兵。小紀和趙紅兵從小就認識,整日互相挖苦。
   “哎,對,就是她!張嶽,那天那封信就是她給你的!”趙紅兵才想起來小梅是誰,轉頭對張嶽說。
   “哦,哦……我知道”張嶽有點要顧左右而言它的架勢。
  
   “她那信裏是什麽內容啊?”小紀繼續八卦
   “沒什麽……”張嶽說。“哎,你看,下麵又打起來了”張嶽終於找到了個借口
  
  張嶽當時雖然沒有說小梅給他寫信的內容,但是後來大家都知道了小梅那封信的梗概:小梅從16,7歲的時候就認識了張嶽,盡管張嶽並不認識她。她對張嶽發怒時的樣子一直以來都是特別著迷,她認為張嶽才是真正的男人。後來張嶽去了她家去找宋老板,她對張嶽又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那天在她家,張嶽也並沒有為難她。她認為,這個男人,不但在需要展現男人勇氣的時候凶悍絕倫,而且在其它的場合又能表現的足夠的紳士。後來,她聽說了張嶽要結婚,她想看看張嶽的老婆到底是什麽樣子,而且她也想讓張嶽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個女孩子在默默的喜歡他,祝福他。所以她就去參加了婚禮。
  
  在婚禮上,小梅認識了富貴。在富貴為了她拿起煙灰缸砸東波的那一刹那,小梅從富貴的臉上似乎又看到了張嶽那似曾相識的表情。她肯定是得不到張嶽了,但是富貴就是個小一號的張嶽。沒有張嶽,富貴也不錯。她在婚禮結束後跟富貴要了傳呼。很快,他們就在一起了。那時候的宋老板早已經不在市區再出現了,和小梅的關係也早已告終了。
  
   後來有人說:“其實小梅喜歡的並不是富貴,而是張嶽,她和富貴在一起,是想和張嶽離的近一點”。
  
   二狗倒不這樣認為,二狗覺得或許開始小梅和富貴在一起有張嶽的原因,但是到了後來肯定就是他們二人間純粹且真摯的愛了。
  
   富貴打架紮人很在行,但是經營夜總會卻不是很在行。所以夜總會剛開始營業時,一直是小梅在打理。
  
  
   “現在這些小孩子打架還真是敢下手啊!”趙紅兵沿著張嶽手指的方向看去,感歎了一句。
  
   的確,舞池裏十來個混戰在一起的年輕人各個手持利刃互相追砍,一副不砍死一兩個人絕不罷休的架勢,舞池裏的人早就散開了,躲的遠遠的看熱鬧。有兩三個人殺得興起,踩著小圓桌追來追去,踩翻桌子無數。
  
   “張嶽,他們這麽打,你得幫富貴管管吧,成天這樣打架這還有法經營下去嗎?”趙紅兵說。
   “沒事,讓他們打去吧。他們願意打,別人也願意看熱鬧。等他們打完,簡單收拾一下,十分鍾後,這裏肯定繼續歌舞升平。明天讓蔣門神找今天晚上在這裏鬧事的人賠錢,就結了”張嶽翹著二郎腿,在二樓上優哉遊哉的向下看熱鬧。
  
   “成天這麽打架,誰還敢來這裏玩兒?”趙紅兵說。
   “嗬嗬,越打架來玩的人就越多,富貴不是說了嘛,光昨天晚上,這裏就躺下了五個,你看今天這裏人少嗎?架照打,舞照跳。營業第三天,這裏就紮死了一個,人剛抬走,大家又該蹦迪蹦迪,該喝酒喝酒了。”張嶽說。
   “現在這些人,都他媽的瘋了”趙紅兵說了一句。
  
   “你收拾幾個在這裏鬧事的,看誰還敢在這裏鬧事!”費四說。
   “沒用,來這裏肯定都不是喝第一頓酒了,基本都是第二頓酒甚至第三頓酒。喝成這樣天王老子他們也不怕了,還能怕我?我要是去說不定他們連我都敢捅。等到第二天,我們去找他們賠錢的時候,他們又該找人跟我或者富貴說情了。人家找了和我關係不錯的人說情又願意賠錢,你說我收拾他幹啥?”看著這些整日廝殺的醉鬼,張嶽也有點無可奈何。
   “他們是為了什麽打架呢?”趙紅兵很是不解。
   “你20歲出頭的時候成天打架又是為什麽呢?你那時候打架可比他們還狠。”小紀笑笑說。
   “……嗬嗬,也是啊!”趙紅兵想了想,的確他20歲出頭的時候成天打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
  
   二狗對93年的巴黎夜總會印象最深刻的一點就是該夜總會入口處貼著一張大幅顧客須知:本夜總會禁止攜帶砍刀,軍刺及匕首等凶器入內,一經發現,立即交由公安機關處理。
  
   這是二狗見過最具幽默感的顧客須知,二狗去過中國各地夜場無數,隻見過顧客須知上寫著“禁止自帶酒水”的,沒見過“禁止攜帶砍刀”的。這頗有點去年看到某校校規中有“禁止本校男性教師猥褻女學生”的黑色幽默。
  
   但是這告示顯然一點用都沒有,二狗當年在那裏經常看見很多看似並未攜帶任何凶器的人在鬥毆一開始就抽出了一把特大號砍刀,這把砍刀在鬥毆之前究竟被他藏在何處對二狗來說至今還是個謎。

127
日期:2008-4-7 15:32:40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二十八 華山論賤(中)
  
  1993年前後,東北大中型城市中的人的日常生活表麵上還沒有出現大的問題,但是實際上已經危機四伏了。其危機主要表現在市裏的幾個大型國營企業早已機構臃腫,人滿為患,初中高中及中專畢業的學生根本無法安置,除了有限的一小部分升入大學外,其它所有的年輕人全部在家待業,無事可作。93年前後我市經常出現類似的人家:一家五口,父母都在工廠裏有正式的工作,三個男孩子全部待業在家。然後,三個孩子全去“混社會”,輪流被勞教或者勞改。
  
   總之,1993年前後,那群數量龐大得驚人的無事可做的“待業青年”,是我市社會中最不安定的因素。
  
   當年,我市大型娛樂場所並不多,巴黎夜總會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夜場。這裏,被那些以“待業青年”為主體的混子們當成了揚名立萬的場所,在這裏打上幾場勝仗,如果很幸運的沒被抓進去,多少都會有點名氣。
  
   每天晚上9:00過後,巴黎夜總會就成了全市各路混子聚集的場所。曾有人評價說:“巴黎夜總會每天都在鬥毆,有點像華山論劍,都想爭天下第一,看到最後誰厲害”。
  
   二狗認為:這些混子當年在巴黎夜總會根本就不是華山論劍,而是華山論“賤”。
  
  真的華山論劍就算是王重陽打傷了歐陽鋒,歐陽鋒肯定不會跟王重陽要醫藥費,而且衙門也不會把王重陽抓進臨安大牢。而當年那些在巴黎夜總會華山論“賤”的混子們,不但要被人追討醫藥費,擔心被警察抓,而且還要賠夜總會的損失。他們多數身無分文,去夜總會喝頓酒的錢都是幾個人湊出來的,打架過後賠償的錢多數是向父母要,父母如果不給,他們就去偷和搶。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在這一次又一次的毆鬥中都沒能成名,有的賠了錢,有的進了監獄,有的落下了殘疾,還有的直接沒了命,留下每日以淚洗麵的老父母。
  
   這不是賤是什麽?
  
   他們就是在比誰更賤。
  
   當然,在這些人中也有真的成名了的人物,那就是曾經和曉波打過架的丁小虎。
  
   當時很多人都覺得難以理解,一個當時隻有10幾歲的孩子怎麽能在那麽混亂的夜總會中屢戰屢勝?10幾歲的孩子和20幾歲的人打,怎麽可能打得過?
  
   二狗第一次見到丁小虎的時候,丁小虎在拿著一把野營用的開了刃的大號開山刀在聚精會神的刮著指甲中的灰垢,邊刮邊吹著,悠閑的很。
  
   幾年以後,二狗在《古惑仔》中看到了用大拇指挖耳朵的陳浩南,當時一起看錄像的同學普遍表示陳浩南這個動作酷斃了。二狗當時想:他們是沒見過丁小虎用開山刀刮自己的手指甲,如果看了丁小虎的那個架勢,他們肯定再也不會覺得陳浩南的那個動作很痞很酷很帥。

128
日期:2008-4-8 14:09:19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二十八 華山論賤(下)
    
    丁小虎當時還有個綽號,叫半瘋,丁半瘋。二狗和他多年接觸下來,不大同意這個綽號,他打起架來根本不是半瘋,是全瘋。
    
     他最大的特點就是愛連續作戰,無論和誰發生了衝突,他一定會戰鬥到底,直到把對方徹底打服為止。這也就鑄就了他的標簽:經常一打架就是一通宵!!!從晚上一直打到第二天天亮。這樣的事兒,二狗知道他起碼幹過4,5次。
    
    二狗聽說過上網上通宵的,聽說過喝酒喝通宵的,還聽說過唱歌唱通宵的,但是二狗認識打架能打一通宵的,僅丁小虎一例。
    
    現在舉個丁小虎打架打通宵的例子:
    
    2002年夏某晚8:30,丁小虎等四人和某社會大哥在飯店內發生衝突,惡戰一場,丁小虎慘勝,丁小虎為了麵子,留在飯店內不走,就等著該社會大哥尋仇,同時,丁小虎也給朋友和兄弟打了電話,吹了哨子。
    
    晚9:30,該社會大哥帶20餘人手持砍刀殺向該飯店,丁小虎的朋友們卻還沒到幾個。丁小虎說:要打出去打。出去飯店以後,好漢不吃眼前虧,丁小虎等幾人胡亂應付了幾下轉頭就跑。注意:這不是逃跑,屬於戰略撤退。當然,在撤退過程中,丁小虎等人不免會被砍幾刀。
    
    晚11:00,背後被砍了幾刀的丁小虎帶著10幾個人終於在這位社會大哥開的某個歌廳找到了他,丁小虎等人將不包括這位社會大哥在內的三人砍進醫院,這位社會大哥倉惶逃竄,歌廳被丁小虎砸爛。
    
    淩點30分,正在我市著名的燒烤一條街露天吃燒烤喝啤酒慶祝勝利的光著膀子的丁小虎忽然一聲慘叫,他被那位社會大哥從背後結結實實的砍了一刀。丁小虎和一起吃飯的幾個朋友下意識的抄起坐著的塑料凳子擋了幾下大砍刀,轉瞬間塑料凳子被砍碎。丁小虎手腕再中一刀,再次率隊戰略撤退。
    
    淩晨2:00,惡戰由冷兵器作戰升級為熱兵器作戰,丁小虎拿著一把仿六四手槍(也就是江湖人稱“化隆造”的槍支)在該社會大哥開的另一家歌廳內找到了他。丁小虎沒想到的是,和這位社會大哥在一起的,還有小紀。“老虎,都是朋友,來,握握手,這事兒算了”小紀就是這位社會大哥找來談和的。“這手我握不了”丁小虎說完轉頭走了。
    
    淩晨3:30,丁小虎又接到了趙紅兵的電話,“老虎啊,小紀現在和我在一起喝酒呢,聽說你和人家打起來了,還不依不饒?”趙紅兵的意思是讓丁小虎別再打了。“紅兵大哥,這架不能不打……”丁小虎說明了事情的原委。“嗬嗬,那你實在要打也可以,別動槍了,聽小紀說你是拿了槍去的,你動了槍出了事我可幫不了”。趙紅兵說。
    
    淩晨4:50,丁小虎帶著兩個兄弟再次去了那家歌廳,終於把那位社會大哥給砍了,據說把那位社會大哥的小臂都給砍得耷拉了。
    
    據丁小虎說,他砍完那位社會大哥出門時,天亮了,賣油條的出攤了,掃大街的上馬路了,打太極的老頭老太也出來了。
    
    這時,丁小虎才想起,自己的手腕還沒包紮呢,被砍傷的地方還沒縫針呢。迎著朝陽,丁小虎去了醫院。
    
    雖然丁小虎的勇猛程度絲毫不亞於當年的趙紅兵及費四等人,但是丁小虎的戰術和趙紅兵等人完全不一樣,趙紅兵和張嶽等人在20歲出頭的時候和人打架無論是優勢還是劣勢都從來不跑,總是以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勢和對方死戰到底。丁小虎則是從來不吃眼前虧,打不過就跑,跑了召集人馬再戰,再打不過再跑,再召集人馬再戰,直到把對方打服為止。
    
    所以,八十年代趙紅兵,李四等人打完一架要麽是輸了,要麽是贏了,總歸是要有一方重傷才罷手,所以經常打一架就停了。丁小虎則不同,打打跑跑,跑跑打打,所以經常一打架就是一通宵。
    
    那天趙紅兵等人在巴黎夜總會喝酒時,在一樓舞池裏打架的那些年輕人裏就有丁小虎。
    
    “看了沒,那個拿著卡簧踩著桌子追著人家捅的,就叫丁小虎”王宇說。
    “哦,他就是啊,就是和曉波打架的那個?”趙紅兵問。
    “恩,對,就是那個大個子的”
    “這小子有點當年四爺的意思,嗬嗬 ”張嶽對費四笑著說。
    “扯淡,四爺長的那麽磕顫,怎麽能跟那孩子比”小紀說。

129
日期:2008-4-8 18:08:38 

  第二部 拜金流氓
  
  二十九 有趙山河沒我,有我沒趙山河(上)
  
   張嶽和趙紅兵等人說著話,看得卻是清楚,丁小虎等4,5個人明顯占據了上風,雙方的戰鬥力根本就不是一個層級的,兩分鍾後對方開始潰敗,一個接一個的逃出了夜總會。
  
   “你家有的是錢,讓你在外麵這樣打,是嗎?”打架結束後,小梅鶯鶯燕燕的走了過來。
   “是他們先惹我的,是我弄壞的東西,我賠你不就結了?”丁小虎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告訴小梅,讓那孩子快走,賠錢什麽的明天再說。他留在這裏一會非再打起來不可”張嶽對富貴說。張嶽是老江湖,憑著嗅覺就知道這事肯定沒完。
  
   據說此戰中,丁小虎鼻子被鋼管砸破,雖然傷得不怎麽重,但是鮮血橫流,很是狼狽。大家都認為他鼻梁被砸了一鋼管卻沒砸斷簡直就是個奇跡。
  
  “你快走吧,這裏的帳,明天再算”小梅說。
  “我說了弄壞東西我賠,你憑什麽讓我走?”丁小虎說。丁小虎從沒在女人麵前跌過份。
  “過一會他們找人來了,你想跑都跑不了”
  “你問問去,我怕過誰?”丁小虎說完就去了洗手間洗臉上的血。
  
  丁小虎小時候住在西郊,14歲的時候才搬進市區。他小時候所在的西郊,絕對是我市的流氓高產地,盛產流氓。不但高產,而且質量過硬,堪稱我市黑社會成員的搖籃。李老棍子,張浩然,老五,黃老邪等老混子均來自於西郊,張嶽小時候也住在西郊。就算到了今天,如果說我市最有名的黑社會頭子有十個人的話,那麽來自於西郊那個黑社會搖籃的流氓起碼有四個。荷蘭有球星加工廠阿賈克斯,我市有流氓加工廠西郊。從西郊走出來的混子各個心黑手毒,在人數相近的前提下,市區裏的混子通常不是西郊流氓的對手。大家都說,“城西黃老邪”就是因為比別人早一步來了市區而且跟了李老棍子才有的相當的名氣,如果黃老邪不進市區而是留在西郊,早就被西郊的流氓打得後半生不能自理了。日後由於丁小虎的關係,二狗認識了很多來自於河西的流氓。二狗對大家對黃老邪的評價很是認同。
  
  寫到這裏,二狗想起了分析不同人群相似性和差異性的一種基本分析方法,先驗分類。所謂先驗分類就是根據收入,職業,年齡,所在區域等人口統計特征進行分析,從而判斷某一群體所表現出來的一些共性,為了能更好的闡述我市混子的構成情況及特征,二狗認為以區域判斷最為合理。根據區域,二狗把我市的混子分為四類。
  
  西郊流氓:西郊是農業區,家中大多從事第一產業,混子們多數無正當職業,民風最是彪悍,全市超過一半由鬥毆引起的命案都是西郊流氓幹的。90年代市區的流氓都已不偷不摸不搶了,但是他們卻還在幹,不夠與時俱進。他們來市區需要乘公交車,從市區開往西郊的那路公交車我市的市民隻要是腦子沒被驢踢過就絕對不會上,上了車什麽事都有可能出。他們來市區通常是從小就在一起玩的3-5個人,但卻普遍敢和市區內10來個人的流氓團夥火拚,而且勝出的多數都是西郊的流氓。代表人物是李老棍子。這個流氓生產線生產出來的最新一代優質產品就是丁小虎。
  
  回民區流氓:其實回民區流氓人數並不多,而且可以說至今也沒有黑社會組織,多數回民區的人都很與人為善。但是每當回民區的人和外人發生了衝突,回民區連老人和小孩都會抄家夥出來幫忙,所以雖然回民區流氓不多,但是外人仍然不敢輕易去惹。這麽多年來,全市所謂“鬥毆大場麵”基本全由回民區製造。代表人物是東波,東波可以說是回民區的敗類,黑社會他肯定算不上,他隻能算是流氓。即使他是敗類,如果他被欺負了,回民區的人也會一擁而上幫忙的。
  
  東郊和城北的流氓:這兩個區域以國營大中型工廠為主,屬於第二產業。他們通常是以某個工廠宿舍集中區為單位,每個工廠宿舍都會有一個比較有向心力的流氓團夥,人數或多或少。九十年代,這個區域的待業青年最多,終日無事可做,折騰的最歡,全市在九十年代險些讓他們鬧翻了天。代表人物就是二虎和陳衛東,他們倆是我市兩家最大的國營工廠宿舍區的頭目,他們在本廠的混子中說一不二,是絕對的領袖,吼一嗓子至少能叫出來50個小兄弟,但是他們在市區就未必能呼風喚雨了。
  
  鐵南的流氓:這個區域的流氓始終不成氣候,打架最衰。二狗認為他們之所以打架衰是因為他們的生活普遍富足,就算是90年代全東北的青年都在待業,作為鐵路職工家屬的鐵南子弟們多數也有工作,即使沒工作,家裏的父母也有相對較高的收入。生活富足的人打架通常要衰一些。通常情況下,他們不大敢來市區折騰。當年被張嶽一記刮刀破了相的路偉是其代表人物,碰上不要命的撒丫子就跑。
  
  市區的流氓:市區的流氓最大的特點就是敢惹事,穿的好,敢泡妞,愛湊熱鬧。但如果說打起架來可能和西郊的流氓有一定差距。在外麵敢惹事的通常家境都不錯,要麽是某局局長的兒子,要麽是大款的兒子。菜刀隊就是市區流氓的代表,敢惹事但是還挺怕事。所以說,市區出了幾個像趙紅兵,張嶽,李四這樣敢惹事又不怕事的混子,顯得格外與眾不同,很快就成名了。
  
  那天,和丁小虎在一起的,就是幾個和他從小一起玩到大的西郊流氓。別看人少,戰鬥力可真是一點不差。
  
  丁小虎從洗手間洗完臉回來以後,夜總會裏又歌舞升平了,好像剛才的鬥毆根本沒發生過。
  
  在此,二狗感慨一下我市人民的膽量。
  
  “現在的人還真是不怕崩一身血”趙紅兵看著一樓那些又開始群魔亂舞的人說。
  “嗬嗬,我就說吧!”張嶽說
  
  正在這時,“吭!”一聲悶響。
  
  “我操!”已經喝得迷迷糊糊的趙紅兵等人都嚇了一大跳,齊聲喊出了“我操!”,都習慣性的踹翻了椅子,蹲在了地上。最敏感的張嶽還從包裏掏出了槍。
  
  這些老江湖都聽出來了,剛才那動靜是槍響。

130
日期:2008-4-15 14:45:53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二十九、有趙山河沒我,有我沒趙山河
   蹲在了地上了趙紅兵等人向樓下槍響的地方望去,他們看見了袁老三,菜刀隊的袁老三。
  趙紅兵和小北京倆人一看是菜刀隊都樂了:敢情著菜刀隊不玩菜刀了,改玩槍了,菜刀隊變洋槍隊了。
  趙紅兵等人趕緊站起,拖過了剛被踢倒椅子坐了上去,確定沒危險了。江湖大哥,總要注重一下形象。畢竟這是和平年代,聽見一聲槍響忒不容易了,在舞池裏群魔亂舞的青年男女們大多沒聽過槍響,普遍不怎麽怕,沒什麽反應。倒是嚇到了趙紅兵、小紀這樣的老江湖。他們都以為是張嶽或者李四的哪個仇家來搞暗殺來了呢。
  “張嶽,你把你那東西收起來,嚇人不”趙紅兵說。
  “打死人了嗎?”張嶽邊收槍邊向下望去。
  “沒死,那一槍打頂棚上了,估計是想鳴槍示警”小北京笑嘻嘻的說。
  據說,菜刀隊的人自從被小北京狠狠的收拾了一頓以後十分鬱悶,他們開始覺得如果拚冷兵器拚拳腳,他們差的實在太遠,得動點真家夥了。菜刀隊這些小子家裏都有點來頭,袁老三居然弄到個合法持有獵槍的槍證,拿著把雙管獵槍“持證上崗”了。
  而且還聽說,袁老三等人還谘詢過很多人趙紅兵、張嶽、李四等三人是怎麽成名的。
  “趙紅兵怎麽成名的?”
  “崩了二虎又紮了李老棍子,你說他能不出名?人家現在開飯店,有錢,朋友多。”
  “張嶽怎麽出名的?”
  “殺了張浩然又差點捅死勾瘋子,當然就成名了。再說,人家天天包裏裝把槍,手下猛將如雲,純土匪。”
  “李四怎麽成名的?”
  “廢了二虎,崩了老五後來又拿煙灰缸砸爛了老五的嘴,出名了。現在開遊戲廳,你看誰敢去他那鬧事,這人竟玩陰的”
  菜刀隊的人聽到了以上答案,很滿意。他們分析以後認為,想成名必須要像趙紅兵等人一樣開兩槍再幹點大事。
  據說那天,菜刀隊的幾個人顯然都喝了點酒,是在酒桌上被人叫來找丁小虎尋仇的,但是即使是他們喝了酒,也沒拿槍直接對著人轟的膽子。居然第一槍是朝天上開了一槍,估計是警匪片看多了,把自己當警察了,還鳴槍示警。
  “你不是挺牛逼嗎?你再牛逼啊!”袁老三把槍頂對準了丁小虎的頭。
  “操,我牛逼習慣了,來,你崩啊,朝這裏崩”丁小虎不愧是西郊混子生產線上最新下線的優質產品,根本就不怕袁老三咋呼,反而把頭頂在了槍管上。
  “大哥,要麽你也崩我一槍唄?”丁小虎身後的幾個西郊混子,各個也不是善茬,都在激袁老三。
  沒人再蹦迪了,都遠遠的站著看熱鬧,都希望這一槍快點打響,看熱鬧的人就怕不熱鬧。
  “別TMD以為我不敢,你知道我媽是誰嗎?我整死你也不用償命,你知道不?”袁老三說的還挺牛逼,把他在法院當副院長的媽媽都說出來了。
  二狗經驗之談,每次打架時先提人的就是典型的膽怯表現,這樣的人無論認識誰都沒用,肯定混不出去。
  “別扯淡,你媽愛是誰就是誰,你媽是江則民又能怎麽樣?”丁小虎更是瞧不起一打架就提人的。
  據說,此前一直沉寂的孫大偉聽到丁小虎這句話以後,問了張嶽一句最經典並且被趙紅兵和小北京嘲笑至今的一句話:
  “江則民是男的吧?”醉熏熏的孫大偉拉著張嶽的胳膊問,眼睛裏充滿了問號。
  “恩……”正在看熱鬧的張嶽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那小子為什麽說他媽媽是江則民他也不怕呢?為什麽說是他媽媽呢?為什麽不說是他爸爸呢?”孫大偉滿臉都是困惑,滿臉都是天真,看起來求知欲特強。
  “操!”張嶽忍無可忍了,哭笑不得。
  小紀等人早已樂不可支了。
  “笑啥!江則民就是男的呀!那小子肯定說錯了!”孫大偉指著丁小虎大聲說,吐沫星子崩了小紀一臉,眼神很堅定。
  “恩,大偉,整個迪廳這幾百號人,就數你最明白最有文化了,別人誰都沒聽出來有什麽問題”小北京衝著孫大偉豎起了大拇指。
  “那你們笑啥?!”孫大偉很是不理解。
  半文盲孫大偉,那天終於在眾人麵前明白了一把。
  這時,一樓戰局風雲突變,原因是小梅加入了。
  “別打了,走吧”小梅拉了拉袁老三的胳膊。小梅看這局麵實在是太尷尬,想把雙方拉開,畢竟小梅不願意有人在她這裏開槍,如果真的傷了人,明天她還要再被刑警帶去問話。
  “滾!”醉酒的袁老三看都沒看他是誰,一抬胳膊就把嬌弱的小梅推到在地。
  丁小虎趁袁老三分神的一刹那,抓起雙管獵槍的槍管向上一抬,一腳踹在了袁老三的小肚子。
  丁小虎這一下想奪槍,卻沒想到袁老三根本不撒手。西郊混子們旋即和菜刀隊混戰在了一起。
  丁小虎後來對二狗說:他奪槍這一下琢磨著無論如何,袁老三也該把槍摟響了,但是實在沒想到即使是這樣,袁老三還是不開槍。
  看來趙紅兵在“紅兵黑社會矩陣”中將菜刀隊列在左下方的判斷完全正確,他們是忒不成氣候了,混戰在了一起居然還不開槍。的確如丁小虎所說:“就算你媽是江則民又怎麽樣?”,二狗認為就算是給他們每人發個洲際導彈也沒用,反正他們一樣不敢用。
  小梅倒地後雙方即混戰在了一起,可憐小梅一個女子竟然在這群酣鬥中的混子中間,再也站不起來。
  小北京見狀,率先從二樓直接跳到了一樓的沙發上,幾步就加入了戰團。小北京最見不得女人受欺負,尤其是小梅還得算是張嶽的朋友。借著點酒勁,小北京打架的癮又上來了。
  小北京當時手裏抓著一個他三天前剛買的大哥大,據說他這部是全市第十台。當時的大哥大那是相當貴重。為什麽說是貴重呢?因為它又貴又重,貴就不用說了,重也是相當的重。趙紅兵當時拿過這個大哥大一掂量,第一反應就是:“這玩意和板磚一樣重,打架肯定正好”,小北京聽到以後馬上對趙紅兵投以讚賞的目光。小北京買的時候說是趙紅兵手有殘疾打電話不方便,專為趙紅兵買的,但是買了以後倒是一直自己用,反正趙紅兵和小北京每天都在一起,究竟是誰拿著倒無所謂。
  衝入戰圈的小北京拿著這個和板磚一樣重的大哥大手機第一下就砸在了袁老三的後腦上,隨手小北京拉起了一直躺在地上的小梅。
  小北京雖然24歲以後已經很少打架,但是身手依舊出色,這一砸就把袁老三砸倒,根本沒用第二下。
  “我X你媽!”剛剛小肚子被丁小虎踢了好幾腳的袁老三倒地後半躺著抱著雙管獵槍朝小北京怒吼。
  劇痛中袁老三雙眼噴火,看樣子馬上就要扣動扳機。
  看到袁老三這個樣子,小北京心裏也有點沒底,摸不準袁老三究竟敢不敢真的把槍摟響,畢竟他和袁老三的距離不到兩米,這麽近距離開火被打中肯定非死即殘。
  情急智生,小北京總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武器。電光火石的一刹那,小北京使用出了他人生中最貴重的武器:大哥大。
  小北京居然把手中的大哥大朝袁老三甩砸了過去
  隨著飛出去的大哥大,小北京也撲向了半躺在地袁老三,一隻手按低了袁老三的槍管,另一隻受按住了他袁老三住槍的手。幾乎是同時,又多出了一隻手掰過了袁老三的胳膊,左手,趙紅兵的。
  小北京跳下樓後,趙紅兵也跟著跳了下來,隻比小北京慢了一兩秒。
  “都TMD別動了”喊話的是張嶽,手裏拿著一支仿六四,指著西郊的混子們和菜刀隊說。
  “我表哥回來了,你知道我表哥是誰嗎?”菜刀隊中又有人提人了。
  “恩,你表哥是誰呀?”張嶽之所以問這一句是因為他在江湖上認識人很多,如果是他朋友的表弟,那張嶽怎麽也得放他一馬。
  “我表哥,趙山河”
  “有趙山河沒我,有我沒趙山河”張嶽說。

131
日期:2008-4-15 17:59:04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三十、沈公子,有錢!款式!(上)
   “電話給你,你現在就給你表哥打電話,讓他過來!”張嶽說。
   “你打他傳呼吧!告訴他,張嶽在這裏等著他。”馬三撿起了剛被小北京扔出去的大哥大,細心的吹了吹,對菜刀隊的人說。
   “打就打”菜刀隊的人拿起了電話,給趙山河打了個傳呼。
   “你這破槍,我沒收了”小北京對袁老三說。袁老三兩次栽在了小北京手裏,完全沒脾氣。
   “範進,拿去玩兒去,打野兔子去”小北京順手把槍給了範進。
   “這東西得有槍證吧!”範進對小北京說
   “讓你拿去玩你就拿去玩”費四笑著說
   “你們都上來!”富貴指了指菜刀隊和丁小虎他們。
   富貴帶著他們上了樓上的大包房。富貴等人前腳剛上樓,樓下沒到一分鍾就又歌舞升平了。
  趙紅兵團夥的人那天出奇的齊整,不但兄弟幾個都在,而且張嶽的兄弟和李四的兄弟都在,十幾條好漢匯集一堂,除了孫大偉以外,其它各個都是江湖中拿得出手的大混子。趙紅兵兄弟幾個關係雖然有遠有近、有親有疏,但總體而言始終保持著較好的關係,基本相互間都沒真紅過臉。二狗認為,他們始終保持著較好的原因有如下幾點:1,該團夥中的五人都曾經是經曆過戰爭的戰友,上過戰場的男人多數都是真正的男人,不會因為小事兒唧唧歪歪。2,相互之間沒什麽經濟糾葛。二狗認為在他們現在這個年紀錢對於他們而言很重要,但是他們都是各幹各的,經濟上沒什麽太大的往來,偶爾有人一時倒不開了借點錢也是有借有還。唯一有經濟往來的就是趙紅兵和小北京,但是他倆人直到現在錢也沒分開過,除了老婆不共享其它一切資源都共享。3,趙紅兵雖然不是他們實際意義上的大哥,但是有相當的凝聚力,在大家都有家有業的情況下,由於趙紅兵的存在,還能隔三差五的聚在一起大醉一場,來往十分密切。4,團夥中有兩個貧嘴小北京和小紀,再加一個受氣包孫大偉,聚在一起不愁沒樂子,當時他們也都28、9歲了,但是聚在一起還是像22、3歲時那樣沒心沒肺的嘻嘻哈哈。
   “申爺,兩萬塊錢的大哥大當磚頭子用!”小紀進了二樓的包間對小北京感慨了一句。
   “不能再叫申爺了,得叫沈公子了”正在看《家有仙妻》的孫大偉說
   “沈公子,你真有錢!款式!”小紀說“大偉,快給沈公子叫來咱們這裏最當紅的姑娘。”小紀細著嗓子喊。
   “哎,來啦!”孫大偉隨聲附和著。
   小北京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眨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笑嘻嘻的看著小紀一言不發,小北京手裏擺弄著大哥大的姿勢還真有點解放前滿清落魄貴族玩鳥籠子的範兒。
   “沈公子,恩,沈公子,沈公子”趙紅兵看著小北京連連點頭。認識了10年,趙紅兵終於找到了一個最適合小北京的綽號。
   自那一個月以後,全市認識小北京的人全部適應並習慣了小北京的新綽號。“小北京”“小申”“申爺”“申哥”再也沒人叫了,全部統一口徑,沈公子。
   “表哥有事,不來了”菜刀隊的人傳呼響了。
   “他回來了,是吧!”張嶽麵無表情。
   “恩”張嶽沒再說什麽。
   “今天你們這麽鬧,還開了槍,你們自己說說怎麽辦吧”切到正題了。馬三扯著娘娘腔對菜刀隊的人說。
   “弄壞了東西,賠錢唄”袁老三看大家都沒有要繼續打他的意思,膽氣壯了不少。
   “這是誰的地方你知道嗎?還敢在這裏開槍?我看我得報案了。”馬三雖然娘娘腔,但是嚇唬人很在行,居然還要報案。
   “報案還是別了,賠多少錢,你們說吧!”袁老三說
   “三萬!”馬三使了個大勁,說了個三萬。
   “行啊,兩天內給你攢齊。”菜刀隊的人居然沒怎麽含糊就答應了下來。
   “操!”張嶽斜了一眼馬三,轉身出去了。張嶽覺得今天他們在這裏開了槍,跟他們要多少錢他們也得給,馬三這個不爭氣的家夥居然一張口才三萬。
   “恩,行啊。”馬三說。“你呢?你的確是挺牛逼啊?!”馬三又朝丁小虎說。
   “嗬嗬”丁小虎看了看馬三,沒說話。據丁小虎後來說,他第一眼看到馬三就覺得冷,馬三和他說了一句話,他雞皮疙瘩就掉了一地,早就忘了該如何回話,徹底被雷了。
   “問你話呢,你也得賠錢,知道不?”馬三躍躍欲試要上去抽丁小虎耳光。
   “馬三!”一直沒說話的趙紅兵喝住了馬三。
   “你就是丁小虎?你認識趙曉波嗎?”趙紅兵問。
   “不算認識,打過架”丁小虎終於不用和馬三說話了。隻要是個人就會覺得和趙紅兵說話遠比和馬三說話舒服得多。
   “恩,他是我侄子”趙紅兵說得和和氣氣。他不可能為難一個和他侄子年齡相當的孩子,隻是想和丁小虎聊聊。
   “哦,那你是趙紅兵了?”丁小虎打量了趙紅兵兩眼,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全市的混子直呼趙紅兵名字的還真沒幾個,就連曾和趙紅兵結仇的李老棍子見到趙紅兵也會說一句:“紅兵,吃了嗎?”省去趙字以表親切。
   “恩,我就是,你挺能打架啊,嗬嗬!”
   “嘿嘿,還行吧!”天不怕地不怕的丁小虎覺得和趙紅兵說話挺舒服,也不再表現出不服的樣子,笑得挺憨厚。
   “以後別在這裏再惹事兒了啊!”趙紅兵說。雖然丁小虎和趙曉波打過架,但是趙紅兵挺喜歡這孩子,他覺得丁小虎很像年輕時的費四,但還比費四多股機靈勁。
   “恩”
   “別跟這孩子要錢了”趙紅兵對馬三說。
   趙紅兵說完也轉身走了出去,他去找張嶽了,既然趙山河回來了,他就得和張嶽聊聊該怎麽辦。
   “咱們出去聊聊吧!這裏太吵”趙紅兵說。
   “走吧!”張嶽說完和趙紅兵走了出去。
   這兩個年近30歲的男人,市民眼中市區的兩位江湖大哥,在這個普通的夏日的夜裏,居然像情侶一樣去軋馬路了。
   他倆已經相識了近20年,在這20年中,至少有10幾年都是無話不談的摯友。

132
日期:2008-4-17 3:09:37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下)
  三十、沈公子,有錢!款式!
  二狗之所以知道那天張嶽和趙紅兵這倆大男人居然整整在馬路上聊了一夜,是因為那時候二狗正值暑假,天還沒亮就跑出去打籃球,正好在馬路上看見依然聊得興致勃勃的他倆。
  二狗清楚的記得,那天早上張嶽穿了件白襯衣,黑色的西褲,皮鞋鉦亮,胳膊下夾著個黑色的皮包,頭發剃了個緊貼著頭皮的那種圓寸,像是剛從裏麵放出來的。雖然他和趙紅兵已經在外麵遊蕩了一夜但毫無倦色。張嶽的那身行頭絕對是超前的,而且不是一般超前。90年代初我市的混子,就沒有一個像張嶽每天都穿著幹幹淨淨燙得板板正正的西褲襯衣的。直到90年代後期我市的混子們終於有一部分演變成了實際意義上的黑社會,才有江湖大哥開始這麽穿,而且完全是當年張嶽的樣子。當時張嶽每天穿成這樣,我市的混子都特不解,經常背後評論:“你看看那張嶽,有錢了這通得瑟,每天比市長穿的還正式,比市長穿的還好,就怕別人不知道他是社會大哥”。張嶽聽到類似的評價後頗不以為然:“我從小就愛幹淨,我這衣服又不貴”。的確,張嶽是出了名的愛幹淨。當年社會上的混子們最崇尚的裝束是李四的裝束,張嶽有點超前,但李四是當年引導潮流的。一條休閑褲、一雙皮鞋、一件300-400元的T恤衫,同樣夾個黑皮夾包頭發剃個圓寸。至於趙紅兵當年的裝束,二狗不想過多評價,可以透露的是:當年趙紅兵經常穿著一條綠色的軍褲,並且當他穿這條綠色的軍褲時,沈公子肯定穿別的褲子,當沈公子穿這條綠色的軍褲時,趙紅兵肯定穿別的褲子,他倆必然有一人穿著這條綠色軍褲。所以當時社會上很多人都懷疑是不是他倆共同穿這一條褲子。二狗非常清楚,趙紅兵從來就沒洗過衣服,也沒有老婆女朋友或者老婆幫他洗,那時候也沒洗衣店,所有的衣服都是沈公子洗的,趙紅兵自從出獄後天天穿沈公子洗幹淨的衣服,自己根本就沒衣服。至於說那條軍褲究竟是誰的,二狗也不清楚。但二狗猜測,那條軍褲是沈公子的可能性大。
  總之,那天早上二狗看見的,就是穿得比市長還正式的張嶽和穿著一條肥肥大大的軍褲的趙紅兵在興高采烈的聊著天。
  “二叔,張叔,這麽早就起來鍛煉身體了?”二狗問
  “沒睡呢,嗬嗬。你快去玩球吧”
  當天他倆究竟在聊什麽二狗不知道,但是根據後來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以及二狗對他們二人的了解二狗完全可以猜到當晚他倆究竟聊了些什麽。
  “高歡生了,昨天,兒子”
  “恩,是嗎?”
  “紅兵,你別裝做無動於衷的樣子,你想什麽,我都知道”
  “我想什麽?”
  “懶的說你”
  “嗬嗬,咱們倆有啥不能說的”
  “你對高歡怎麽就沒你當年打架時那股狠勁?你眼睜睜的看著她結婚,看著她懷孕,看著她生孩子。和你認識十幾年,真不知道你怎麽什麽事兒都敢幹,但是一碰見高歡的事兒,怎麽就這麽慫”
  “………………”
  “結婚的事,不是兩個人的事。張嶽,我們能不說這些嗎?”
  的確,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兒,至少,是兩個家庭的事兒。
  “張嶽,你現在挺愛訛錢啊?嗬嗬,你現在應該不缺那幾個錢了吧”
  “怎麽不缺?我缺。不訛錢不要帳,錢從哪來?老婆和兄弟靠什麽養活?”
  “現在你不是有夜總會麽”
  “夜總會是富貴的,我沒多少股份。今天我讓馬三跟菜刀隊那幾個小子要錢,也是幫富貴要的,他是殘疾,沒辦法,以後總得有個生活,我不罩著他,他怎麽活。”
  “跟那幾個孩子要錢,有點過了吧”
  “菜刀隊那幾個小子,就是癩蛤蟆上腳麵子,不咬人但是它煩人”
  菜刀隊的那些人,有點像那誰誰誰誰。雖然他們不能對張嶽、富貴等人造成實質的傷害,但是的確是招人煩。就好象是在paris搶torch的那位,他明知道搶不走,但是他就是故意惡心你,你有轍麽?對付這樣的人,必須得收拾,必須得削,必須地。
  “菜刀隊的人說趙山河回來了?”
  “肯定回來了”
  “你打算怎麽辦?”
  “就算不弄死他,也讓他下半生不能自理”
  “嗬嗬,他的確該被收拾,這事其實還是沈公子那天惹起來的,沈公子總覺得欠富貴個情。如果需要收拾趙山河,算上沈公子一個。有沈公子,當然就有我。而且劉海柱劉哥也說了,收拾趙山河也算他一個”
  “別扯了,收拾那小崽子用你們出手嗎?”
  “收拾他的時候,你不找我,我和你急”
  “根本就不用你”
  沈公子就沒欠過別人的人情,富貴這算第一次。這人情,沈公子不還不塌實。
  “張嶽,你現在和別人打架多數都是因為錢的事兒吧!”
  “這社會你看沒錢行嗎?”
  “不行”
  “紅兵你就是命好,從來沒窮過,你不知道窮的時候是什麽滋味”
  “你說說”
  “從我們上中學時認識到你高中畢業以後當兵走,你見過我穿過一件新衣服嗎?”
  “……沒有”
  “恩,我穿的衣服都是我哥穿剩下的。我大學畢業上班才穿了人生中第一件新衣服”
  “嗬嗬,你現在不是穿得很好嗎?”
  “紅兵,那你是沒去過南方,你知道現在的南方是什麽樣嗎?你沒去過深圳。你去深圳,就知道外麵的世界多精彩了”
  “有多精彩我不知道,反正我入獄到出獄,這麽多年,我沒發現咱們這裏有什麽變化。你看看,這些廠房,這些煙囪,不還是十年前咱們上高中時的那些嗎?”
  “咱們這裏是沒變化,但是人家南方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改革開放後,由於國家政策的原因,東北的經濟發展停滯甚至倒退,而南方尤其是特區的經濟蓬勃發展。東北正在由當年的全中國最富庶之地淪為平庸。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當年幾乎所有東北人,竟然還都抱著所謂的鐵飯碗、金飯碗渾然不覺。
  趙紅兵,又不懂張嶽究竟在說什麽了。
  混子,對政治和政策的嗅覺總會比普通市民靈敏一些。“春江水暖鴨先知”。二狗模仿造句:“政策一變混子知”。

133
日期:2008-4-17 17:49:55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三十一、海歸混子(上)
  在那段日子裏的每日醉生夢死的趙紅兵僅僅覺察到了社會上的混子的確在發生變化,但他卻對當時正在整個中國經濟劇變的理解沒有張嶽透徹,他還沒有意識到,以後沒錢萬萬不行。
  張嶽和趙紅兵兩人都萬萬沒想到的是,一直以來都是共和國版圖上最富足的地區之一的東北,在這次變革中徹底被落了下來,由排頭兵變成了後進生。
  在五年以後的一個夏日的夜裏,趙紅兵和張嶽二人最後一次溜達在馬路上聊天時,他們發現,馬路邊的那些工廠還是那些工廠,廠房還是那些廠房。工廠雖然在,但曾經幾千人熙熙攘攘的工廠卻隻剩下了門口看門的風燭殘年的瘦小枯幹的老頭,在雜草叢生的工廠大院裏抽著煙袋追憶當年國營工廠的輝煌。幾千名工人,已全部下崗。
  短短五年間,國人對東北人的評價也由豪爽大氣變成了男盜女娼。東北的天,還是藍的,東北的草,還是綠的,東北的土,還是黑的。東北的星空,還是璀璨的,但五年後的東北絕大多數“城市人”仰望星空時,肯定無法像溫寶寶一樣“燃起希望的烈焰,響起春雷”,更多的,肯定是無奈與迷惘。
  還好,現在寫的還是1993年,那年的我市的人民生活普遍還算富足。
  聊了一夜的張嶽和趙紅兵都認為,必須要收拾趙山河。雖然趙紅兵出獄以後多數時候都是與人為善從不主動生事,但在對趙山河和東波這樣的大是大非問題上,趙紅兵依然是當年的那個趙紅兵,本色不改。
  既然趙山河回來了,那麽好,在我市,以張嶽當時的勢力,不可能有找不到的人。
  惡戰一觸即發。
  前文說過,趙山河講義氣,並且隻對他表哥陳衛東一人講義氣。
  這邊張嶽在找趙山河,那邊趙山河也在期待著與張嶽一戰,他已做好了準備。趙山河當時要躲的不是張嶽,而是公安局,張嶽的手下表哥開槍廢了陳衛東,動靜搞的太打了,被公安局通緝。公安局在審問的過程中,也了解到了趙山河重傷害富貴致殘一事。所以趙山河也是公安局的抓捕對象。
  那幾天,趙山河也剛剛潛回我市,他是在陳衛東被重傷致殘後的一個多月回來的,他回來的目的就是為陳衛東報仇。
  據說趙山河當時跑路跑了很遠,跑到了廣東某市,被當年習武時的師兄推薦給了一個當地的黑社會大哥當保鏢。憑借出色的身手和過人的膽色,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趙山河就已在當地揚名立萬並且取得了該黑社會大哥充分的信任。
  正所謂:外來的和尚會念經。趙山河跑路到廣東一趟就像是小白領出國留學鍍金一樣,回來以後最起碼他自己覺得和我市的普通混子不一樣了。當時東北的混子還沒大規模的南下,趙山河堪稱我市混子中的第一個“海歸”。
  事實證明:趙山河這個海龜尚不如張嶽這個土鱉,可能是因為,張嶽不是一般的土鱉,他是中華鱉精。
  趙山河在外麵究竟混的怎麽樣誰都不知道,但是聽他的語氣,仿佛混的相當不錯。以下是他當年和他小弟的對話摘錄:
  “在廣東,曾有人出十萬讓我去殺澳門的駒哥,我當時已經準備想去了,可是聽說我表哥出事了,我隻能回來了,否則現在我說不定已經殺了駒哥,十萬元到手了”
  “駒哥是誰呀?”
  “操,駒哥都不知道?崩牙駒,澳門的老大。”
  “啥駒?”
  “崩牙駒,操”
  “啥JB名字啊,估計肯定混的不怎麽牛逼”
  “你懂個JB?!人家是澳門的老大”
  “……”
  起碼在當時,趙山河的這些話大家都不怎麽信。但幾年以後,看了《濠江風雲》的混子們忽然想起的確多年前趙山河就提起過這個人,對趙山河當年說的話又有點相信了。
  究竟是否有人花十萬塊雇趙山河去殺崩牙駒二狗無法考證,但是二狗堅信一點,那就是:就算給一千萬,趙山河也肯定殺不了崩牙駒。被十萬塊雇的殺手就殺掉的老大,那還叫老大嗎!?
  總之,還是有很多人相信趙山河的話。1、2年後,麵臨經濟困境的我市的混子紛紛南下,開始鍍金之旅。坦率的說,開始那幾年出去的那些混子質量還都相當不錯,無論是在本市還是外地,都能混得不錯,海歸以後通常能獨霸一方。但是到現在,我市的海歸混子已經越來越多了,質量也越來越差了,比例和當今職場中的海龜相差無幾。比如二狗的鄰居小龍,連二狗都打不過,但他去廣東旅遊了一圈回來,也是一副海歸混子的派頭,張口閉口就是我在廣東時怎麽怎麽樣。

134
日期:2008-4-19 20:28:17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三十一、海歸混子(下)
  
  趙山河海歸後第一件事當然就是找到了他的表哥陳衛東。
  
  陳衛東被表哥崩了三槍截肢後二狗曾見到過陳衛東一次,在市一百貨前麵,當時感覺坐在輪椅上的陳衛東臉上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落魄,穿的也算是幹淨利索,看來截肢對於他這樣的老混子而言並不是十分難以接受的事。隻不過,當時陳衛東看起來很是形銷骨損,看起來他最多也就是100斤,身上剩下的已經基本全是骨頭。後來,二狗才聽說,那是因為陳衛東注射杜冷丁重度成癮。90年代初期,我市的毒品尚不泛濫,醫院即可出售的杜冷丁是混子們最常用的毒品,陳衛東當時就已經連續注射了五、六年的杜冷丁。
  
  總之,二狗那次見到在輪椅上的陳衛東,心裏著實打了個激靈,相信任何一個路人見到他都會心裏一寒。因為眼前這人少了條小腿而且枯瘦得可憐,但是那雙小三角眼中卻還流露出那種不服且似在挑釁的眼神盯著他眼前那一個又一個雙腿健全的路人。他那雙小三角眼中冒出的寒光,足以讓任何人都覺得的確挺糝人。
  
  陳衛東如果能活到今天一定會改編《不怕不怕》:“hello,看我。你在害怕什麽?是我錯,沒能夠啊,防備好那個表哥。小腿,已經折,已經不怕再痛。趙山河,回來以後,他有一身絕世武功。斷一條腿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經比較大,不怕不怕不怕啦……”
  
  陳衛東的確神經比較大,而且能夠做到不怕不怕。當年他能和李老棍子、趙紅兵並列為全市的五大混子足以說明他不是易予之輩。雖然他以前對趙紅兵、張嶽等人較為忌憚。但事到如今,經營多年的飯店無法繼續營業而且自己也徹底被廢。這次,他真是豁出去了,為了報仇,他不但在錢上下了血本,準備拿出經營楊柳岸多年的積蓄,而且,他也動用了他在我市混了十幾年的人際關係,召集了一大批社會上閑散的混子,足有70、80人,就等趙山河回來替他報仇。
  
  這老流氓,急了,拚了。
  
  “表哥,張嶽這條撲街,我一定不會放過”
  
  趙山河海歸以後帶回了很多新詞匯。就像是工作中很多海龜操著滿口半生不熟的英文一樣。畢竟英文實在聽不懂還可以去查詞典,但是趙山河那半生不熟的粵語詞匯總讓人摸不清頭腦。
  
  “啥玩意?”陳衛東不懂
  “我說張嶽這王八蛋!”趙山河翻譯了一下。
  “我找了不少人,有70、80個吧,多數是我們廠子宿舍區的,也有朋友介紹的。這些小兄弟到時候你帶著。見人打人,見場子砸場子。需要花多少錢,跟我說一聲就行。”陳衛東開了多年妓院,手頭還真有不少錢。
  
  二狗之所以將即有經濟實力又和公安內部的腐敗分子有勾結的陳衛東界定為混子而不是黑社會的原因就是:真的黑社會要殺人一定是找倆槍手,三下五除二幹掉對方,然後迅速閃人,連證據都不會留。絕對不會像陳衛東這樣故意弄個大場麵,恨不得讓全市的人都知道他要報仇了。
  
  如果說陳衛東真要玩暗殺,恐怕張嶽、富貴等人還真有可能被他給殺了,但是陳衛東卻非要讓趙山河玩場麵。
  
  趙山河一向很聽陳衛東的話,這次也一樣。他回來這幾天一直在和陳衛東召集來的混子在一起,他知道當今社會已經沒人再玩單挑了,能群毆都群毆,所以要盡量組織足夠多的人。
  
  而且據說,趙山河在廣東的確學會了一些先進的混子管理經驗,他給那些70多個混子中的5、6個頭目都配備了對講機,當時大哥大尚不普及,全市也沒幾個人用,而且價格也太貴。所以趙山河為了行動方便,給大家配備了對講機。對講機相對於手機的優勢就是可以一對多,他一個人發號施令,其它的幾個混子頭目都能聽見他的命令。
  
  在日後這麽多年裏,二狗從未聽說過我市的任合一個混子團夥配備對講機。趙山河當時帶領的混子團夥堪稱我市最早完成信息化建設的。
  
  可見,趙山河的準備工作的確做的很足,十分認真的對待張嶽這個他人生中最大的對手。
  
  那天,趙山河的表弟打傳呼告訴他張嶽在找他,趙山河沒敢赴約是因為趙山河覺得他自己還沒有準備好。
  
  趙山河這邊時刻準備著與張嶽決一死戰,張嶽那邊也沒閑著。
  
  張嶽顯然比陳衛東出手更毒更辣,以他當時的江湖地位,他早就不需要什麽場麵。他隻想找幾個手腳麻利的兄弟,好好收拾趙山河一頓。
  
  據後來趙紅兵說,張嶽曾經和富貴有以下對話:
  
  “富貴,你也知道了,趙山河回來了,咱們怎麽報仇?”張嶽很尊重富貴的意見,畢竟富貴是受害者。
  “我知道了,大哥,你想怎麽辦?”富貴一向最敬重張嶽,張嶽說出的話,在他耳中就是聖旨。
  “他廢了你的手,究竟怎麽辦,看你的意思。嗬嗬”
  “大哥,表哥已經廢了陳衛東,這事我看,……要麽就算了”
  
  “啥?算了?”張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富貴不說話了
  “這事不可能這樣算了!”張嶽說的斬釘截鐵。
  “恩……”富貴還是不表態。
  
  “富貴,怕了?這不像你啊!”
  “大哥,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隻要你說句話,你說怎麽辦我就怎麽辦!”富貴說得很赤誠。
  “嗬嗬……”張嶽拍了拍富貴的肩膀,走了。
  
  張嶽隨後就去找了趙紅兵,雖然張嶽當年是全市最有名的混子,但是遇見這樣的大事,張嶽還是願意去找趙紅兵商量。
  
  “紅兵,我看富貴怎麽好像不大願意去找趙山河報仇”
  “恩 ,是吧,我想也應該是”
  “為什麽?”張嶽很不解。
  “你連這都想不明白?”
  
  “我想不明白,紅兵,你別賣關子了”
  “第一,富貴從小就是個窮孩子,一輩子沒有過什麽錢,就算前幾年跟著你每天要帳,他無非也就是弄個糊口的錢。但今天,他是夜總會的老板了。第二,富貴從小就沒人疼沒人愛,在這世界上沒什麽牽掛,爛命一條,所以他以前一直不拿自己的死活當回事。但今天,他有小梅了。”
  “恩…………”
  “他的父母沒能給他一點財產也沒能給他一點愛就去世了,但是現在,他用他父母給他的右手,換來了他一輩子都從來沒有得到過的財富和愛。嗬嗬,你說他還會像以前一樣玩命嗎?”趙紅兵繼續說。
  
  “唉,富貴前20多年是夠可憐的。”
  “所以說,你也別讓富貴去跟趙山河拚了,他到今天,也沒過上幾天好日子,他跟了你這麽多年,你讓他舒服幾天吧!”
  “紅兵,你說的對。”
  
  張嶽和趙紅兵都是對兄弟講義氣的男人,張嶽開始有點想不通為什麽富貴不願意去報仇,但是聽到了趙紅兵的解釋後,張嶽完全能夠理解富貴的處境了。現在就算是富貴非要去找趙山河報仇,張嶽也會攔著他。
  
  “富貴不去,但我還是不能放過趙山河”張嶽繼續說
  “恩,那肯定。我也聽說了,趙山河還想找你麻煩呢。嗬嗬。”
  “在他找我麻煩之前我先幹殘他”張嶽咬了咬牙。
  “…………”趙紅兵點了點頭,抽了一口煙,沒再說話

135
日期:2008-4-21 16:32:14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三十二、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上)
  帶有純正土匪頭子血統的張嶽在江湖中從不知畏懼為何物。張嶽從來都是蔑視王法,他有自己的一套行為準則:隻要江湖中有人想找張嶽的麻煩,那麽他人擋殺人,佛當殺佛。如果有人想通過和張嶽鬥上幾場然後成名,那真是想都不要想。和張嶽鬥過的人,非死即殘。
  趙紅兵始終秉承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盡量不和江湖中人發生衝突,但一旦真的有強敵來犯,趙紅兵所能迸發出來的勇氣和能量總是令眾人驚歎,甚至在張嶽之上。對手越強,趙紅兵越強。李老棍子在趙紅兵等人橫空出世之前一直被認為是我市江湖中一道不可逾越的巔峰,不可擊敗,但趙紅兵就是不信邪,連續酣鬥數次後終於讓李老棍子在床上躺了大半年。
  “再凶能凶過越南鬼子?”二狗記得那次與趙山河惡戰前,趙紅兵曾打了個哈欠,惺惺著眼睛,輕鬆的說了這麽一句。在號稱一對一比拚天下第一的越南陸軍的槍林彈雨中活下來的趙紅兵,又怎麽會怕帶著幾十號烏合之眾的趙山河。
  可能很多人都不解,為什麽張嶽和趙紅兵在當時已經名成利就的情況下還要與陳衛東、趙山河決戰,而最主要的受害人富貴卻對此戰避之不及?二狗當年也不明白,但是到現在,二狗已經明白了。
  二狗認為,人需求的層級和境界不同,也就造就了其社會地位的不同。
  趙紅兵和張嶽等人之所以能夠成為市民眼中的江湖大哥而富貴等人永遠生活在他們的光芒之下的最大原因,歸根到底,就是人性。
  美國人Maslow曾經在《need-hierarchy theory》中提出人的需求共分為由下至上的五個層級,分別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實現需求。以上五個層級中,隻有滿足了上一個層級,才會產生接下一個層級的需求,也就是說,生理需求是最低層次的需求,而自我實現需求是最高級的需求。
  從小受苦的富貴一直掙紮在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之間,吃飯、穿衣等人類的最低等的需求是富貴一直以來拚命爭取的。忽然之間,富貴的這些需求都滿足了。而且,當富貴的主要需求上升為社交需求時,他又有了愛情、有了地位。此時的富貴,已經安於現狀,無欲無求。
  而張嶽和趙紅兵則完全不同,他們的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等三個層級的需求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滿足,而且尊重需求也得到了相當程度的滿足,他們需求的層級都已經是自我實現。
  江湖大哥的自我實現,就是在強大的對手淫威之下絕不妥協,絕不退縮,以更大的勇氣和力量對強橫的挑釁迎頭痛擊。
  中國現代東北著名老中醫藥匣子李寶庫曾經說過一句名言:人站的高度不一樣,看待問題的角度肯定不一樣。
  二狗還要再加上一句:人站的高度不一樣,看待問題的角度肯定不一樣,達到的人生高度肯定更不一樣。
  富貴想達到趙紅兵和張嶽的高度,還需要好多年。甚至,一輩子。
  可能有朋友會說:“快跟趙山河幹啊!二狗你寫東西怎麽這麽磨嘰?絮絮叨叨說這麽多沒用的幹嘛?你孔二狗寫的是黑社會,不打架不殺人還是黑社會嗎?快開戰啊!”。二狗想說:二狗寫的的確是黑社會,但,更是社會。二狗的確寫的多數是黑社會中的人,但二狗更想寫的是麵對劇烈矛盾衝突和金錢誘惑下的人性。如果不讓二狗寫這些,那麽二狗認為自己寫這個故事毫無意義,早已輟筆。好了,為了不引起公憤,二狗還是讓他們先開戰吧。
  八十年代我市最經典的連環惡戰是由趙紅兵、李四、劉海柱等人與李老棍子、黃老邪、老五等人共同締造。而九十年代我市最經典的惡戰則是由趙紅兵、小北京、張嶽與陳衛東、趙山河完成。
  趙紅兵和李老棍子斷斷續續打了兩年,前後大小十餘戰。而這次與趙山河,隻打了兩個禮拜,但是規模與血腥程度,比之與李老棍子之戰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戰過後,張嶽成為了我市不可撼動的江湖第一大哥。趙紅兵則徹底登上神壇,成為象征性的圖騰式人物為混子們所崇拜。
  趙紅兵和張嶽的對話經常出現兩個人同時沉默對話中斷2-3分鍾的情況。通常在這時,兩人都在沉思。
  “張嶽,這樣的事,不適合你自己親自出麵。”趙紅兵撚滅了煙頭。
  “恩,趙山河,他還不配讓我親自動手”
  “你準備讓誰去?”
  “蔣門神”
  “不行,蔣門神有勇無謀,未必能真的辦好這件事”
  “紅兵,那你說誰合適?”
  “表哥”
  “表哥在跑路,不方便回來”
  “不方便回來也得回來,沒比他更合適的人。他已經背上一起重傷害了,再加一起重傷害也沒什麽。最關鍵的是,表哥做事果斷、有主見,你手下的其它人,都不如他。讓他回來,帶幾個手腳麻利的兄弟,好好收拾一下趙山河。”
  “如果表哥不成功怎麽辦?”
  “他不成功,還有我、沈公子、四兒呢。嗬嗬”趙紅兵笑了,拍了拍張嶽的肩膀。
  張嶽也笑了,他看了看趙紅兵那張雖然依然英氣勃勃但是掛了些許滄桑與疲倦的臉,覺得,趙紅兵還是那個以前那個趙紅兵,趙紅兵並不是像唐僧沒完沒了的說孫悟空一樣每天勸他不要惹事。當他真的遇上麻煩的時候,趙紅兵還是像當年一樣堅決的站在他這邊,依然是他最可信賴的朋友、兄弟。
  看著趙紅兵的堅定的眼神,張嶽覺得特別踏實。表麵是看起來再強大的男人,也需要依靠。
  兩天後,表哥回來了。

136
日期:2008-4-22 11:34:48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三十二 人擋殺人 佛檔殺佛(下)
  據說,表哥回來以後,張嶽和李洋曾有如下對話。
  “晚上幹嘛去?”
  “出去喝酒”
  “和誰?”
  “表哥”
  “他回來幹什麽?你們又有事情了吧”
  “恩,有些事情,需要表哥去辦”
  “嗬嗬, 你們男人的事情,我是個女人,不懂,也不會管。但是,我想,如果你是讓表哥去傷人,是不是有點過分了?表哥人挺好,跑在外麵不容易,你別把他再拖下水。張嶽,你說呢?“
  “李洋,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愛聽你講故事”
  “30年代初,日本鬼子進駐東北,奉軍撤入關內,東北淪陷。那時候,我的爺爺兄弟三人,我爺爺排行老大,他和我的三爺爺當時都是軍人。我爺爺駐守在遼陽,官職相當於現在的排長。奉軍入關時,我的爺爺舍不得腳下的這片黑土和頭上這片藍天,當了逃兵,而我的三爺爺隨奉軍大部隊入了關。”
  “繼續講”
  “我爺爺回來以後不久的一天,日本人來抓壯丁。據說開始日本人抓壯丁時是許諾以高工錢,但是去幫日本人幹活的鄉親們沒一個人能回來。鄉親們再也不相信日本人的話,日本人開始赤裸裸的抓人了。那天,來到了我爺爺的家裏,當時我二爺爺聽見外麵的狗叫和鄉親的哭聲,對我爺爺說,日本人來抓壯丁了,咱們家肯定要出一個人。你要好好照顧嫂子和侄子,延續我們張家的香火,咱們弟弟現在生死不明,以後家裏就靠你了。據說,我爺爺當時沒說話,流下了兩行淚。那也是我爺爺最後一次見到我二爺爺。”
  “然後呢,我怎麽沒聽說過也沒見過你二爺爺?”
  “多年以後,才知道,我二爺爺被抓到了千裏之外的北票,挖煤。日本鬼子投降前一個月我爺爺才知道我二爺爺被抓去了北票。我爺爺騎著馬幾天幾夜到了北票,沒有找到我的二爺爺,隻看見了一個萬人坑。”
  “萬人坑?”
  “對,死的全是我們的同胞,成千上萬具屍骨,根本找不出哪具屍骨是我二爺爺的”
  “………”
  “我二爺爺當時是死是活其實已經不重要。反正,從我二爺爺被抓走的那一天起,我爺爺就拉起了個十幾個人的隊伍,參加了當時東北抗日救國的隊伍,他對日本人,是國恨家仇。但是當時沒有統一的管理,所以在大家眼中,他就是個土匪。所以我爺爺也幹脆給自己起了號:鎮東洋。其實在這之前,我家世代給地主耪青,從來就沒出過土匪。日本人投降後,我爺爺曾經解散了隊伍,而且聯係上了我三爺爺。但一年多以後,仍在國軍當兵的我三爺爺回到了東北,隨後在和共軍作戰時戰死在鬆花江畔,就死在我們這白山黑水旁,仍然找不到他的遺體。我爺爺再次扯杆子,與共軍為敵。47年,被共軍俘虜。”
  “那個動蕩的年代…………”
  “李洋,你懂我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嗎?”
  “恩,你說來聽聽。”
  “第一,當我們東北淪陷以後,所有在東北的中國人都談不上有任何尊嚴和權利,都是亡國奴。如果我們輸給了陳衛東、趙山河,那就好像奉軍是撤進了山海關,我以後也沒法再在咱們這裏再混了。所以,必須要打。
  第二,我二爺爺為什麽主動去給日本鬼子當勞工?那是為了留下我家的頂梁柱,也就是我爺爺。在我們公司裏,我現在就是頂梁柱,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不能上。
  第三,為什麽我二爺爺被抓走以後我爺爺半輩子與日本鬼子為敵?那是因為,仇恨。如果表哥這次出事了,沒成功,那麽最起碼還有我在,我會為他報仇。”
  “張嶽,我明白了。晚上少喝點。”
  張嶽的這席話論證了為什麽要打,為什麽要讓表哥去辦這件事,如果表哥出了事怎麽辦。說服了李洋。
  據說,表哥回來那天已經是夜裏12點,大家整整喝了一夜,喝到了天亮,都喝多了,在沈公子和趙紅兵的飯店裏喝的。那天晚上,一起喝酒的有張嶽、馬三、表哥、富貴、蔣門神、趙紅兵、沈公子七個人。
  七個人,喝了12瓶白酒,80瓶啤酒,到了淩晨5:00時,趙紅兵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再也起不來,隻剩下了其它六個人還在折騰。
  “表哥,在外麵這麽久,挺苦吧”富貴一喝多就激動,愛哭,愛抓著別人的手哭。
  “苦是沒怎麽苦,又不缺錢,就是覺得心裏不踏實。”表哥回來以後大家都說他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樣了,總是低著頭斜著眼睛看人。說得不好聽點就是賊眉鼠眼。據說每個跑路回來的人眼神都這樣。
  “在外麵吃的怎麽樣?”
  “很好,吃了很多在我們這裏吃不到的東西。現在除了虎鞭、猴腦、熊掌這些東西,我什麽都吃過了”
  “走!”醉醺醺的蔣門神伸手拉表哥。
  “幹嘛去?去哪?”張嶽還算清醒。
  “帶表哥去吃虎鞭、猴腦、熊掌。”蔣門神一本正經的說。
  “去哪吃?現在天才剛剛有點亮,太陽還沒出山呢。哪家飯店開門?再說,哪家飯店有賣這個的?”表哥問
  “別管了,跟我走吧。今天兄弟一定讓你吃上”蔣門神拉起了表哥。
  “去哪吃啊?別扯淡了”張嶽每天都在全市幾家最好的飯店吃飯,還真不知道哪裏有熊掌、猴腦。
  “走吧!”蔣門神拿起了張嶽的車鑰匙。
  “……走吧”張嶽半信半疑的跟著走了出去。
  事後張嶽和沈公子都說,那天他們真的喝多了,喝的太多了,否則不會去和蔣門神一起去瘋。
  蔣門神開著張嶽的桑塔納,沈公子開著他的破林肯,一行人,在93年某個夏日接近初秋的涼爽的清晨,出發了。
  蔣門神的桑坦納在前,沈公子載著張嶽在後。
  當車開了10幾分鍾以後,沈公子明白了。
  “你猜蔣門神要帶我們去哪裏?”沈公子問張嶽
  “哪個飯店?”張嶽喝得很迷糊。
  “飯店?別逗了,他這是要帶咱們去動物園!”沈公子猜出來了。
  “啥?動物園?!”
  “肯定是!”沈公子一定確定以及肯定。
  “去動物園幹嘛?動物園裏有飯店?”
  “動物園裏沒飯店,他是要帶咱們幾個去動物園抓老虎、狗熊、猴子,然後殺了給表哥吃”
  “啥?他那熊掌、猴腦不是現成的啊?”張嶽酒醒了一大半
  “當然不是!我的飯店裏都沒這東西,哪個飯店還能有”沈公子說
  “我操!他是帶咱們幾個去動物園打獵去啊?”張嶽一向對蔣門神很是撓頭,但是這次是格外的撓頭.
  “別逗了,你聽說過有去動物園打獵的嗎?這能叫打獵嗎?”沈公子樂了.
  車停在了我市動物園西邊,大家都下車了.
  “走吧,咱們現在就進去抓!”蔣門神意氣風發的說.
  眾人麵麵相覷,沒一個人說話.
  “走吧!”表哥打破了沉寂.大家都知道蔣門神的性格,什麽事他隻要有了這個主意,不幹成他絕對不罷休.
  如果那天大家不是都喝的那麽多,或許還能有人拉住蔣門神.但是那天大家都喝的太多了,酒瘋加人來瘋,都想嚐嚐熊掌和虎鞭了.
  翻牆進去以後,雖然天還隻是蒙蒙亮,但是大家還是找到了狗熊的窩.
  “操!起來!”蔣門神衝著狗熊喊
  狗熊的籠子是鐵柵欄然後外麵再綁著一層密密的鐵絲網,極是堅固,蔣門神根本進不去,如果蔣門神能進去,早就跟狗熊單挑,徒手搏擊了.
  狗熊看見蔣門神的挑釁,嚎叫著衝了過來,用爪子拍打著鐵柵欄.
  “我操,你別裝啊!”蔣門神對著狗熊喊.說著,就開始朝籠子上爬.因為他看見,三米多高的籠子頂上有個小天窗,那裏估計是飼養員喂狗熊的地方,蔣門神是想從那天窗進去和狗熊肉搏.
  “下來,下來,你從上麵進不去,就算你進去了把狗熊幹死,咱們也沒法把這狗熊弄出來.”表哥拉住了蔣門神.
  “操,那咱們去老虎那轉轉”沒能把狗熊弄死,蔣門神有點垂頭喪氣.
  隨後,一行六人來到了東北虎的籠子.
  還沒等大家明白怎麽回事,蔣門神就搶過了張嶽的夾包,掏出了張嶽的手槍.
  沈公子見狀,按住了蔣門神的手. “這老虎是母的,沒虎鞭”,沈公子說. “咱們還是去吃猴腦吧!”沈公子還沒喝太多,多少明白點,知道殺了東北虎肯定是死刑.
  大家就又來到了猴子山.
  猴子山是一個深3米多用水泥大圓坑,坑裏麵是猴子山. 猴子山上大概有20隻猴子.老虎和狗熊都有籠子,猴子可沒有.我市動物園的猴子,這次難逃一劫了.
  “怎麽下去呢?”蔣門神呆呆的看著三米多深的坑,有點發愁.
  “嘿嘿,用這個”沈公子笑吟吟的說.沈公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把大家的皮帶都解下了下來,綁在了一起,自製的繩索..
  沈公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壞.
  大家抓著自製繩索的一頭,慢慢的把蔣門神順了下去.
  慘絕人寰的人猴大戰開始了.
  據說場景十分血腥,比之街頭鬥毆有過之而無不及,蔣門神徒手力敵20隻猴子車輪戰,絲毫不顯敗相,果然是條好漢.表哥和馬三幾次要衝下去幫蔣門神,但是被張嶽拉住了.蔣門神在猴子山上衝殺,表哥等人在上麵扔磚頭子協助,隻不過酒後大家都有失準頭,不少磚頭子招呼到了蔣門神身上..
  兩分鍾後,蔣門神終於抓到了一隻猴子,甩了上來,表哥接個正著.
  蔣門神下去比較容易,但是上來比較費事,他可沒沈公子的身手而且猴子在他背後連抓帶咬,手裏雖然握著繩索,但是始終沒能上去.
  眼見今天蔣門神就出不了猴子山了.
  這時,沈公子跳了下去.
  蔣門神踩著沈公子的肩膀,終於逃離了群猴的糾纏,上去了.
  沈公子隨後踢翻了身邊的幾隻猴子,抓住繩索一借力,輕輕飄飄的上去了.但即使如此,沈公子依然被抓被撓而且身上還被猴子扔過的石頭砸了幾下.
  蔣門神的意思是再拿磚頭子在上麵繼續打猴子,被大家攔住了.
  “見好就收吧,回去吃猴腦去”大家抓著猴子塞進了車,回到了飯店.
  飯店裏,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覺的趙紅兵醒酒了.他看見渾身傷痕累累的沈公子和蔣門神以及他們手中抓著的那隻猴子,哭笑不得.
  這次大醉以及酒後幹的事兒是這兄弟幾個臨戰前的宣泄與狂歡
  宣泄過後,狂歡過後,又是什麽?
  .蔣門神和沈公子幹出這事尚不難理解,但連一向穩重的張嶽和表哥也參與到了其中,的確讓很多人不解.
  二狗在幾年後臨近高考時終於明白了這樣的感覺,那天是6月30號,大家在教室裏都拿到了準考證.三年的高中生涯就要結束,大家都要麵臨著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考試.
  忽然之間,二狗班裏有一個同學用黑板擦砸碎了班級的玻璃.一聲玻璃的脆響過後,一向文靜的同學們都癲狂了,紛紛開始砸玻璃.一分鍾後,玻璃全砸碎.同學們都開始摔凳子,女生也參與到了其中.最後,發展到大家用打火機點著了自己的課本,帶著火苗的課本從四樓的教室裏向下扔.
  二狗班的瘋狂行為馬上傳染到了隔壁班,隔壁班也開始瘋狂的砸玻璃,砸凳子,燒書.
  那天,同年紀的六個畢業班,沒剩下一塊完整的玻璃.
  “瘋了,全瘋了”老校長站在教學樓下看著,氣的渾身哆嗦.
  的確是瘋了,一個時代要結束了,三年留下了太多的回憶,馬上大家就要迎接準備了十幾年的高考,高考過後究竟是什麽樣子,誰也不知道.
  這時候不瘋,什麽時候瘋.
  有壓力,就要宣泄.二狗的同學是這樣,張嶽等人也是這樣,他們也同樣麵臨著”高考”.

137
日期:2008-4-24 18:00:05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第三十三、做賊心虛
  表哥回來的第二天晚上,馬三就了解到了趙山河的行蹤。黑道上的人想找一個黑道上的人,遠比警察找黑道上的人容易的多。
  “趙山河,和七八個人在肥肥燒烤店喝酒,2樓,上樓梯後第一個包間”馬三說。
  “我帶兩個人過去”昨夜的一場大酒,表哥才剛剛醒來,朦鬆著睡眼。
  “當心點……”馬三溫柔的看著表哥,握了握表哥的胳膊。
  “……恩”表哥被馬三這一抓,抓得一哆嗦,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宿醉醒了。
  一小時後,表哥帶著兩個人上了出租車,表哥帶了槍還帶了把卡簧,其它的兩個人拿的全是槍刺。今天他們去找趙山河,目的肯定不是殺了趙山河,隻是想廢了趙山河而已。
  據說那天在出租車上,表哥就不停的東張西望。
  “表哥,你看什麽呢?”
  “習慣,習慣,這是我的習慣”在外飄零幾個月的表哥,總是有事沒事的注意身邊有沒有穿綠色警服的人。
  據說當時表哥不僅僅是對警服抵觸,而且對綠色衣服也已經有了極強的抵觸情緒,隻要他看見綠色的衣服,雙腿就打哆嗦。一物降一物,在江湖中所向披靡的表哥連死都不怕,但就是怕警察。這有點像二狗怕老鼠。就算是一隻餓急了的華南虎出現在二狗麵前,二狗也不會太害怕,但是二狗一見到老鼠(無論是活的還是死的)就哆嗦,嘔吐,甚至還會抽搐,怕死了那東西。二狗曾經住過老洋房,該老洋房什麽都好,就是有鼠患,二狗無奈之下養了兩隻貓充當保鏢。
  二狗怕老鼠還可以養貓當保鏢,但問題是,怕警察的表哥用什麽當保鏢?
  現在二狗仍然記得當時二狗媽媽聽說表哥其人其事後對二狗說:“千萬別當壞人,當壞人心裏太不踏實了。還是要做好人,哪怕是窮點的好人,活著踏實”。
  東張西望的表哥終於熬到了肥肥燒烤店,一路上,他一個穿綠衣服的都沒看見。
  到了肥肥燒烤店,表哥帶頭走了上去。到了二樓,表哥把手塞進了夾克衫的外側兜裏。表哥的習慣是把槍揣在外側的兜裏,拔起來方便,而且急了在兜裏就可以開槍。
  “趙山河在裏麵嗎?”表哥問服務員
  “剛才好像是在,現在可能是走了”
  “哦”
  表哥帶著兩個人輕步走近了趙山河的包間。表哥猛的拉開了門。
  包間內空空如也。顯然,趙山河已經不在了。
  “走!”表哥帶著人下了樓。
  算是趙山河走運,據說那天表哥到時,趙山河他們剛剛走了不到5分鍾。趙山河前腳從燒烤店出去,表哥後腳就進來了。
  當表哥等三人走到燒烤店門口時,表哥看到了他最怕見到的警察,幾個穿著一身綠的警察,嬌綠嬌綠地。
  表哥那天遇見的,正是剛剛當上市區公安局刑警隊第三分隊隊長嚴春秋。注意:嚴春秋不是市刑警隊的,他是市區刑警隊的,市刑警隊的隊長是副處級,市區的刑警隊大隊長才是副科級,而嚴春秋還不是大隊長,隻是個分隊長,官職可謂極低,究竟有多低呢?可以說是中國最低的官職,沒法再低了,級別大概和副村長差不多,但是中國好像還沒副村長這個官職。
  雖然這個官職極低,但是手中權力可不小,當時我市的中心商業區全在市區刑警隊三分隊的管轄範圍之內。趙紅兵的飯店、富貴的夜總會、費四的錄像廳、李四的遊戲廳,全在嚴春秋的管轄範圍之內。有人說嚴春秋是因為他爸爸曾是市公安局的政委他才年級輕輕就得到了這個肥差,但是事實證明,嚴春秋天生就是個刑警的料,更是當刑警隊隊長的料。當年市區有名的這些大混子,張嶽、東波、三虎子等人基本全被他收拾過,就連有當市區公安局副局長的堂哥的李老棍子,見到嚴春秋也發毛、迷糊。
  那幾年的嚴春秋比任何一個混子出手都狠,不管哪個混子跟他叫板。他那大號電棍一抖,捅著誰一下誰都會當時就被電成一團蜷曲在地。九十年代初期和中期,電棍這個警具貌似十分流行。到現在也很少看見有警察用這個東西了。據說嚴春秋當時由於濫用電棍,在公安局內部沒少受到批評,後來嚴春秋用的也少了一些,但是他用電棍用上了癮,所以在九十年代末期他閑這沒事就電他自己家的那隻狗,到嚴春秋死的時候,他家那狗已經無論怎麽電都沒反應了。二狗估計他家那隻狗就算是摸了裸露的高壓電線也沒事。
  “當刑警就得像嚴春秋那樣,否則怎麽能製住那些混子和流氓”當時我市的市民都是這麽評價。
  據說那天嚴春秋和幾個刑警隊的同事根本就不是去抓表哥去了,而是去吃羊肉串去了。但在表哥眼中,隻要是個警察就是可怕的,何況,又是那麽多警察。表哥可不知道他們幹嘛來了。
  賊眉鼠眼的表哥心驚膽顫的硬著頭皮朝站在門口說說笑笑的嚴春秋等人走了過去。沒辦法,走了個對臉,這時候再跑,也來不及了。
  心虛的表哥低著頭顫抖著走著朝嚴春秋走過去,距離還剩2-3米的時候,表哥實在忍不住,抬頭看了嚴春秋他們一眼。
  同時,嚴春秋也正好轉頭看了表哥一眼,他雖然不認識表哥,但是他看見眼前這人好像有點慌張。
  表哥看見嚴春秋也在看他,心裏咯噔一下,趕緊又低下了頭,繼續走。
  走了兩步,馬上就要走到嚴春秋身前的時候,表哥又忍不住抬頭看了嚴春秋一眼。他發現:嚴春秋在盯著他看!
  四目相對,心虛的表哥險些癱成一團。
  表哥趕緊再次低下頭,緊張咽了咽口水,想從嚴春秋身邊走過。
  “站住!”嚴春秋忽然吼了一聲。
  “……”表哥如同被雷擊了一樣,渾身一激靈,站著一動不動。
  “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表哥神經馬上就要繃斷了,呼吸急促,腦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答。
  “我什麽我?身份證,拿出來!”嚴春秋大聲說。
  “……哦”表哥慢慢的把手從衣服兜裏掏了出來。
  表哥不是在掏身份證,他是在掏槍。他,拚了。
  一直盯著他的嚴春秋總覺得表哥不大對勁,看到表哥掏兜的姿勢,嚴春秋豁然明白了,他是在掏槍!
  “操!”嚴春秋霍的撲了上去。
  腿正在打哆嗦的表哥被嚴春秋一下撲倒,嚴春秋的左手按住了表哥掏槍的右手。
  “呯”緊張過度的表哥在夾克衫口袋裏把槍打響了。
  表哥這槍打在了自己腿上。
  嚴春秋也沒想到隨便攔了一個看似可疑的人,這人就真的有槍。聽到槍響,嚴春秋據說也被嚇得不輕。
  嚴春秋本能的死死的按著表哥的右手。
  忽然,嚴春秋感覺右肋一陣冰涼。那是表哥從褲子兜裏掏出了卡簧,大拇指彈開卡簧以後直接紮了嚴春秋右肋一刀。
  嚴春秋隻防備著富貴夾克衫裏的手槍,卻沒想到表哥還有一把卡簧。
  據說嚴春秋當天也極其凶悍,右肋中刀以後右手又死死的抓住了表哥的左手腕。
  這一切,都隻發生在不到兩秒的時間內。
  這時,嚴春秋的同事撲上,製住了表哥,並且控製住了和表哥在一起的兩個兄弟。
  表哥被捕,半年後,被判有期徒刑20年。嚴春秋重傷、立功。
  雖然表哥始終未供出當晚去燒烤店是去找趙山河尋仇。但在當晚,與表哥關係密切的張嶽和富貴二人還是被刑警隊叫去協助調查。
  第二天,李四找人花錢將張嶽和富貴保出。
  據說,從刑警隊出來的時候,富貴哭了。富貴平時都是喝多了才哭,這次,沒喝也哭了。
  富貴知道,表哥之下是完了。

138
日期:2008-4-25 16:00:30
  第二部分、拜金流氓
  第三十三節、做賊心虛(下)
  張嶽和富貴從刑警隊出來後,直接去了趙紅兵家。那天,二狗也在。
  “表哥折了”張嶽說
  “知道了”趙紅兵沒什麽表情。
  兩個人又是長時間的沉默,站在一旁的富貴也不敢說話,看著他倆沉默。
  “……表哥至少得判15年”趙紅兵點著了一根香煙,用力的甩了甩手中的打火機。從他的表情和動作中,二狗根本看不出他有一絲陰霾。越是有事,趙紅兵越是鎮定。
  張嶽沒答話,自己也點著了趙紅兵扔過來的一根香煙。
  聽到趙紅兵這句話,富貴又流下了眼淚。
  “富貴,有點男人的樣兒!”看著富貴又哭了,張嶽有點心煩。
  “大哥,表哥他不會判死刑吧……”富貴知道表哥一切罪名都是由他而起,他又一向和表哥關係最好,所以格外的難過。
  “肯定不會!富貴,你先回去吧!一會你的夜總會又要開始營業了。”趙紅兵說。趙紅兵想單獨和張嶽聊聊以後怎麽辦。
  “恩,那我先走了”富貴這點眼神還是有的,他知道趙紅兵要和張嶽單獨談。
  “以後再辦事,富貴這人不能用了,就讓他把夜總會管好就行了。”富貴走了以後,趙紅兵捏滅了煙頭。
  “不管怎麽說,富貴對我還是沒的說的”張嶽說。張嶽說的沒錯,直到張嶽被槍決,富貴始終都對張嶽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富貴即使有錢以後,張嶽也一樣能讓富貴上刀山、下火海。張嶽的確有這本事,這本事與生俱來,不是誰想學就能學會的。
  “恩,我知道,我是說以後你再去辦大事的時候,別帶著他了”
  “為什麽?”
  “如果換了以前,表哥出了這事,富貴該怎麽樣?”趙紅兵朝張嶽笑了笑。
  “……”張嶽沒說話,倚在沙發上長長的呼了口氣。他明白趙紅兵的意思。
  古典流氓的代表是劉海柱,拜金流氓的代表就是富貴。
  “紅兵,那你說趙山河那邊怎麽辦?是緩緩再幹還是……”
  “我剛出來(出獄)的時候,你手下最能幹的就是富貴和表哥,現在他倆一個軟了,一個進去了,你能用的人就是馬三和蔣門神了,他倆都不是趙山河的對手。聽說現在趙山河糾集了不少人,一副不報仇不罷休的樣子。嗬嗬,我看實在不行,咱們真得和他們火拚了”
  “嗬嗬……”張嶽笑了。他可不怕火拚。
  趙紅兵和張嶽倆人都笑了。他倆上一次聯手打架,還是七、八年前呢。
  多年以後二狗曾聽到因為此事高歡曾經取笑趙紅兵:“你和張嶽當時都奔三十歲了,在社會上戳出去也都像個人似的,還當自己是小孩子呢?還動手和人家打架呢?你還要點臉不?嗬嗬”
  的確,當年能讓趙紅兵和張嶽兩個江湖大哥親自帶人群毆一場的,在我市也就是陳衛東、趙山河一夥了。李老棍子雖然有這個實力,但是李老棍子和趙紅兵已經基本和解,雖然遠遠算不上朋友但也絕對不算仇人,不大可能再次翻臉。除了陳衛東和李老棍子這兩個團夥,就算是趙紅兵和張嶽其中的一個親自去打一個人,那麽那個被打的人也會出名。
  “這架不得不打”趙紅兵說
  “聽說當時是你們一群人到處找趙山河,差點把全市翻了個底朝天,可不是趙山河到處找你們。你們想不打不就結了。”高歡說
  “如果不是我們到處找趙山河,那就是趙山河提著槍刺天天找我們。如果不是我們先找到他,我估計當年我和沈公子開那飯店也早就被他砸了,你懂嗎?”趙紅兵說。
  “不懂你在說什麽。究竟是誰想找誰?”
  “不懂就不懂,那我告訴你為什麽這架不得不打吧!”
  “你說來聽聽!”高歡說
  “這事是由沈公子惹出來的,我和沈公子向來都是一個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現在這事落到了張嶽的頭上,我和他是最好的同學、最好的朋友。所以,這事我必須得管。”
  “那你等到他們真被那趙山河欺負了你再管唄!哪有像你和沈公子這樣二話不說,先動手傷人的。”
  “這又回到了剛才的問題:我們為什麽要先動手。現在我再跟你解釋一下,任何對立的矛盾發展到最後,都是一方強,另一方弱。完全勢均力敵的情況很少見。如果你不強,他則強。他強,你就要比他更強。這樣,你才會成為矛盾衝突中勝出的一方”
  “嗬嗬,你那時候不就經常念《道德經》嗎?什麽物法自然,什麽上善若水,不都是講陰柔的嗎?怎麽對趙山河又來了狠勁?”
  “對付趙山河這樣的渾人,隻能比他更渾,嗬嗬,否則就會被他認為是軟弱。”
  “恩,比渾勁,誰也比不過張嶽。當然了,你也不比張嶽差多少。”
  “我渾嗎?”
  “挺渾。盡管別人認為你不渾”
  多年後,二狗聽完了這段對話以後才明白為什麽當年趙紅兵再戰江湖。
  “把四兒也找來吧!”趙紅兵對張嶽說。
  “嗬嗬,用的著那麽興師動眾嗎?”
  “有備無患”
  趙紅兵和張嶽大概聊了兩個小時以後,張嶽的傳呼響了。
  “富貴出事了”張嶽看了看傳呼說。

139
日期:2008-4-25 18:34:48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三十四、上兵伐謀(上)
  接到傳呼後,趙紅兵和張嶽趕到了巴黎夜總會。
  趙紅兵和張嶽到巴黎夜總會的時候,是北京時間晚上10:30,這是平時巴黎夜總會最熱鬧的時候。他倆一進這夜總會的門,就知道,今天這事兒大了。
  因為平時的夜總會到了這個時候,早已是人聲鼎沸,而現在,他們一句話也聽不見,一點音樂也聽不見。
  偌大的巴黎夜總會裏,隻剩下幾個服務生在默默的打掃著滿地的碎酒瓶子,桌椅板凳東倒西歪,一片狼籍。霓虹燈早已關掉,開的全都是日光燈。
   “富貴呢?”
   “去醫院了,剛走”服務生回答。
   “怎麽了?”
   “被捅了6、7刀”
  趙紅兵和張嶽隨後去了醫院。
  手術室外,趙紅兵和張嶽看到了雖然看起來比較緊張但是還是顯得很優雅的小梅。
  “富貴被誰捅的?”
  “趙山河”
  “醫生怎麽說?”
  “醫生沒說,現在搶救呢”
  從小梅的口中,趙紅兵和張嶽了解到了事情的經過。
  趙山河是在富貴回到巴黎夜總會後大概一個小時到的。
  趙山河先叫了10個人堵在門口,任何人都不讓進,更不讓出。另外足足有50多人,全進了夜總會。領頭的趙山河,手持開山大砍刀,身後的人有人拿斧子,有人拿錘子。見人就拿刀背掄,見桌子就用錘子砸。
   可憐的巴黎夜總會,幾個月內連續被砸兩次。這次趙山河砸場子距離上次王宇砸場子還不到4個月。
   兩分鍾後,夜總會的客人全被趕到了二樓。
  “告訴你們,我是趙山河。今天我不砍你們,從今以後,誰來這裏玩,我卸誰一條胳膊”海歸混子趙山河普通話不錯,喊得聲音洪亮。
   “富貴呢?”趙山河繼續喊
  
  趙山河沒聽見回音,但他看見了一雙冰冷的眼睛,這雙冰冷的眼睛正離他越來越近。
  “富貴,你還認識我嗎?”
  “X你媽”隨著富貴這聲怒吼,富貴連人帶刀都衝了過去。
  看到用自己右手換來的夜總會被砸,富貴不要命了。
  富貴出手極快,即使是隻有左手,依然勢如閃電。趙山河沒想到富貴說動手就動手,猝不及防,隻能用手臂擋住了已經刺到眼前的卡簧。趙山河手臂中刀。
  同時,趙山河掄起開山刀朝富貴的頭上也是一刀。
  “X你媽,老實點,把刀放下”趙山河身後的兩個兄弟都舉起了槍。“蹲下”趙山河的兄弟繼續喊,還學起了公安。
  富貴扔了刀站住不動了,但也沒蹲下。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此事的富貴,就是魚肉。再動,肯定是死。不動,或許還有可能活下去。
  富貴畢竟不是張嶽也不是趙紅兵,如果是張嶽或者趙紅兵遇到這樣的情況,肯定殊死一博。
  “攮他!”趙山河捂著胳膊朝身後的一個兄弟說。
  “朝他肝上紮”捂著胳膊的趙山河連紮富貴的具體部位都指導。
  “操,你紮錯了,那不是肝!”趙山河不斷糾正紮的部位。
  “把刀給我!”趙山河看見連紮五刀都沒紮準,怒了,劈手搶了過來。
  搶過了卡簧的趙山河隻一刀,就紮在了富貴的肝上。
  “看見沒?這裏才是肝!”趙山河不無得意的說。

140
日期:2008-4-27 23:09:09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第三十四節、上兵伐謀(下)
   富貴捂著肚子蜷曲著倒在了地上,血從指縫中流出。富貴,真是個苦命的人。
  “你要是不死,你就告訴張嶽,下一個就是他”趙山河說完揚長而去,幾十人,浩浩蕩蕩。
  據說,救護車來的時候,富貴已經休克。
  “趙山河,你就折騰吧!”聽完小梅的話,張嶽咬著牙說了一句。
  “一會把四兒也叫來吧!”趙紅兵又想組織會議了。
  當天晚上,張嶽被醫生告知:富貴的肝要被切下去一小塊。
  深夜,趙紅兵、李四、小北京、張嶽等四人開了一個小規模的會,會議的具體內容二狗不得而知,但根據後來事態的發展,二狗可以判斷,會議的核心內容應有如下幾點:
  1, 動員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人數上,一定要比趙山河多。這事由王宇、王亮、馬三、範進等人負責,多找一些外圍的兄弟。
  2, 製造輿論,大張旗鼓的找,讓全市的混子都知道,就是要動趙山河。
  3, 任何人都不許獨自上街,如果出門至少要帶5人。
  4, 有了趙山河的消息,任何人都不許擅自行動,必須通知其它兄弟。
  5, 巴黎夜總會,繼續營業,以後每天晚上,大家就在巴黎夜總會集合,看看趙山河敢不敢來第二次。如果來了,那最好,往死裏幹。
  這件事趙紅兵並沒有找費四和小紀,因為九十年代的小紀,基本屬於洗心革麵了。幹的是正經生意,雖然倒騰文物也屬於違法行為,但是那時候的小紀極少參與混子間的爭鬥,一心賺錢。而費四雖然依然稱得上是江湖中人,但是被二虎挑了手筋和腳筋以後,自己已經不便出手鬥毆,也屬於半隱退的狀態。
  當時趙紅兵兄弟幾人中,實力最強的當屬李四和張嶽,他們二人也是當時全市最有名的江湖大哥,手下都有些得力的兄弟,一吹哨子,叫來幾十個兄弟不是問題。當時全市的小混子,都以認識張嶽、李四為榮。毫不誇張的說,當時在我市,如果有小混子說曾經跟著張嶽辦過事或者是跟李四喝過酒,就好像是祖宗墳上冒了青煙似的,甭提多榮耀了。所以說,張嶽和李四想找點混子幫忙打架,忒容易了。名頭更響的趙紅兵如果想找些兄弟幫忙,可能更加容易,但是趙紅兵不大願意去找人助拳,一直都是。
  八十年代的趙紅兵、小紀、李四等人都以上戰場和敵人血戰為榮,複員以後幾乎從不顯示自己身上的傷疤以表現自己的勇猛。
  九十年代的小混子們都以能跟隨張嶽、李四等人在街頭打架鬥毆為榮,閑著沒事就撩起襯衫讓別人看看自己鬥毆留下的刀疤以顯示自己的滄桑。
  隻差十年,年輕人的世界觀卻已大大的不同。
  總之,這次事件,趙紅兵團夥中的幾位江湖大哥,一齊吹了哨子,這麽多年來,這是第一次。他們幾人再次走到一起與陳衛東、趙山河一戰不僅僅是由於兄弟義氣,而且也和利益有關。因為,雖然他們都是自己在做自己的生意,表麵上互不相幹,但是他們紅火的生意都和他們在社會上的知名度有關,社會上的人都知道他們幾人的關係。他們幾個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趙山河這小子還真是有麵子,一下惹火了這麽多江湖大哥”。江湖中人都說。“估計這下趙山河非死即殘了”。
  二狗認為:一向低調的趙紅兵這次大張旗鼓的要收拾趙山河,原因有二。第一:打擊趙山河的信心。趙山河初次襲擊富貴,得手後肯定氣焰囂張。大張旗鼓的滿市找趙山河,就是要告訴趙山河:甭管你多少人,我們肯定不怕你,而且我們就是要抓到你。第二:趙山河這次砸了巴黎夜總會,張嶽這人丟大了,現在絕對有必要讓社會上的混子都知道:張嶽就是張嶽,絕對不是好惹的。
  趙紅兵等四人開會後的第二天,以王宇、範進、蔣門神為首的幾個小團夥就都上街了,到處尋覓趙山河的行蹤。
  二狗對那幾天的王宇印象深刻,黑色牛仔褲、錚亮的黑皮鞋、梳著當時流行的張學友式板寸、一塵不染的白色襯衣塞進了腰裏,本田400的摩托車後座帶著一個兄弟,這個兄弟手裏拿著用報紙包著的兩把開山刀。他的本田400後麵,還總跟著5、6部其它型號的摩托車,每部摩托車上都有倆人,後座的人同樣拿著用報紙包好的刀。
  那幾天,這個摩托車隊整日在市區裏呼嘯而過。隻要是個人就能看出來,他們這是要砍人去。
  和王宇的招搖相比,蔣門神低調了許多,據說他那些天帶著十幾個人,開著三部車,見到混子就打聽趙山河。
  兩三天,全市的混子都知道了,張嶽要弄死趙山河。
  而那兩三天,趙山河也仿佛的確是人間蒸發了,誰都不知道他的行蹤。後來才知道,趙山河那幾天消失並不是因為對張嶽的恐慌,而是因為他擔心富貴被他捅死,所以躲了起來。
  當幾天後,趙山河得到消息確定富貴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後,終於又浮出了水麵。
  一個黃昏,王宇在一家叫“透明食府”的飯店,看見了趙山河。趙山河當時正在和十幾個人在一起喝酒。
  這個飯店之所以叫做“透明食府”,是因為,整個飯店的外立麵都是玻璃的,全透明,從外麵過的人就可以看到裏麵吃飯的人。當時,這個飯店也是我市最高檔的幾家飯店之一。
  王宇辦事老練,沒有貿然動手,給張嶽、李四、蔣門神等人都打了傳呼。
  “趙山河在透明食府”,王宇在傳呼中這樣留言。
  自這個傳呼,開始了我市九十年代最經典且場麵最恢宏的連環械鬥,血流成河。

141
日期:2008-4-29 18:00:01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三十五、偷襲(上)
  王宇的傳呼打完15分鍾後,兩撥人到了,幾乎同時到的。
  第一撥隻有三個人,趙紅兵、沈公子、潘大慶,開著破林肯到了,停在了馬路對麵,三個人下車了,全空著手,沒帶任何家夥,走在前麵的趙紅兵穿著他那條綠色軍褲,腳下一雙八塊錢的黑布麵板鞋,上身穿著件黑色的毛衣,雙手踹兜,神定氣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來透明食府吃飯的呢。90年代初,趙紅兵那條總是幹幹淨淨的綠色軍褲是其標簽性的服飾,很多他的崇拜者模仿他穿綠色軍褲,但是無論誰都穿不出趙紅兵的感覺。第二撥有四個人,是李四帶著王亮和另外的兩個兄弟,李四依然是懶洋洋的表情,黑休閑褲黑皮鞋,夾克衫,胳膊下還夾個他每天夾著的黑色夾包。當年江湖中人曾傳言,李四每天都夾著個包,包裏有且隻有三大件,鑰匙串、一支手槍、一盒紅塔山煙。趙紅兵聽到這傳言樂了:“四兒包裏哪能有手槍,他開了個遊戲廳幾乎每天都要請派出所、工商局、文化局的人吃飯喝酒,他敢往包裏放手槍?他那包裏全是人民幣,100一張的,每天出來都至少兩萬。”究竟李四成天帶沒帶手槍二狗認為還是趙紅兵更有發言權。
  “四兒”趙紅兵揚了揚手。
  “張嶽呢?”李四也朝趙紅兵揚了揚手,轉頭問守在飯店附近的王宇。
  “打了傳呼,剛回了,說還得再過20分鍾到”
  “等張嶽嗎?”李四問趙紅兵。
  “不等了”趙紅兵和沈公子異口同聲。
  “進去,收拾他”沈公子把收拾趙山河說得比出去吃頓飯還輕鬆。
  “……”李四看著趙紅兵和沈公子,笑了。
  這兄弟幾個,雖然還是隔三差五的聚在一起吃飯喝酒,但是太多年沒攜手作戰了。現在惡戰來臨,李四心潮有點澎湃。
  幾年後,尤其是2000年以後,我市的混子間曾流傳這樣一句話:“如果真想和誰拚一把,千萬別驚動趙紅兵。隻要有他參與進來,那這架十有八九是打不成了”。的確是這樣,絕大多數情況下,趙紅兵都會選擇息事寧人的處理辦法,能把事壓下去就把事壓下去。
  但這次,趙紅兵卻如此迫切的希望收拾趙山河一頓,除了趙紅兵認為和趙山河的仇怨不可通過其它的形式化解以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趙山河當時身背兩起重傷害,隻要不弄死趙山河,無論怎麽樣,趙山河都不會去主動報官。本次血戰,隻是在比狠,不出意外,和公安局基本無關。趙紅兵剛剛出獄一年,他可不想再次進去。
  趙紅兵,願意在多數情況下與人為善。但在趙山河這樣的人麵前,趙紅兵肯定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那天,是初秋,我市初秋的夜,空氣總是很清新,沁人心脾。透明食府裏燈火通明,一樓超過300平米的用餐大廳裏,當天起碼有300-400人在這裏聚餐,趙山河坐在最靠裏麵的桌子,背朝著門。後來李四曾評價說:海歸混子趙山河還是江湖經驗不足,有經驗的江湖大哥無論走到哪裏從來都是背倚靠著牆,眼睛對著門口,而趙山河在明知道最近有無數人在找他的前提下居然還背對著門,這不是找殘呢嗎?
  趙紅兵、小北京、李四等人推門進了透明食府,他們三個走在最前麵,他們三人都當過兵,走路時腰板都筆直,顯得十分精神,跟在他們三個身後的是王宇、王亮等十幾個兄弟。
  進了飯店以後,趙紅兵順手在吧台拿了個紮啤杯。透明食府是我市第一家供應紮啤的飯店,吧台上放了無數個紮啤杯。
  趙紅兵等不到20人在這人聲鼎沸的飯店中並不是十分顯眼,並沒引起趙山河等人的注意。走在最前麵的趙紅兵還不時的和認識人微笑著打著招呼。
  趙紅兵等人離趙山河越來越近,據說當距離還有2-3米時,都已經喝得微醉的趙山河桌上終於有人看見了趙紅兵。
  “紅兵大哥!”一個人指著趙紅兵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他是在和趙紅兵打招呼,還是告訴趙山河,趙紅兵來了。
  聽到這句話,趙山河驀地回了頭。
  在趙山河剛把臉轉過去的一刹那,眼前就出現了一個亮晶晶的紮啤杯子。緊接著,這個紮啤杯子帶著風聲結結實實的拍在了他的臉上。
  動手的當然是趙紅兵,這一下砸的極是淩厲。後來得知,趙紅兵不但把趙山河的鼻梁骨砸得粉碎,又把右側的臉頰骨砸碎,就這一下,根本沒用第二下。
  趙紅兵就是趙紅兵,要麽不動手,動手就沒輕的。
  後來二狗曾經聽過有人調侃趙紅兵:
  “紅兵大哥也玩偷襲啊!”
  “當兵的時候除了偷襲我不會別的。我們連長曾經說,作戰時千萬別當春秋五霸中的宋襄公。對待敵人,就要讓他措手不及。 。”
  “偷襲的感覺如何啊?”
  “很好,手感很好,哈哈”趙紅兵說完,罕見的大笑了起來。
  其實,趙紅兵對趙山河的身手和他們團夥的火力還是很忌憚,他一進飯店就是要擒賊擒王偷襲擊倒趙山河。
  趙紅兵這一紮啤杯砸下去後,山崩地裂的一聲響,趙山河連人帶椅子仰麵栽倒,在栽倒的時候,趙山河本能的用胳膊架了一下桌子,結果,桌子也翻了。
  可見趙紅兵這一紮啤杯砸的有多有力。

142
日期:2008-4-29 22:31:45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三十五 、偷襲(下)
   趙山河倒地以後,他那目瞪口呆的同桌兄弟又迎接來了連續三四個暗器,沈公子發的暗器,這是他順手從別的桌子上拿過幾盆冒著熱湯的東北大燉菜,連菜帶湯再加盆子都甩了過去。
  沈公子打群架始終秉承著一個原則,不管對方是什麽人、有多少人、拿著什麽家夥,總歸是先把他們搞得心煩意亂再說。他連下象棋也是如此,趙紅兵下象棋始終下不過和他棋力相當的沈公子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在下棋時沈公子始終在喋喋不休的說話,把趙紅兵說的心煩心亂,所以趙紅兵最後總以輸告終。
   為什麽沈公子和趙紅兵打架時幾乎從不抄家夥?原因就是他倆就地取材能力都忒強,任何一件東西到了他倆手中都會成為極其厲害的武器,二狗相信趙紅兵就算是沒有那個紮啤杯子,也會順手抄起有其它有效的武器。
   有預謀的打群架卻不帶武器,顯然讓人更加感覺大哥風範十足。
   伴隨著沈公子甩出的小雞燉蘑菇、豬肉燉粉條、牛肉木耳柿子,10來把亮晃晃的開山刀掩殺了過去,這是王宇、王亮兄弟帶的隊。
   和趙山河在一起喝酒的十幾個兄弟瘁不及防,接連中刀,連拔刀的機會都沒有,一時間,狼哭鬼嚎。
  而此時的趙紅兵、沈公子、李四等三人根本不參與與其它人的鬥毆,三個人專心致誌的踢趙山河一人,據說當時趙紅兵和李四是用腳踢,而沈公子則是跳起來用腳跟連踩帶跺。趙山河雖然身手出色,但是被經過專業訓練的趙紅兵等三人連續狠踢,根本就沒有站起來的機會,隻能雙手抱頭蜷曲在地。
   架打到這份上,透明食府裏幾百號人已經沒人再吃飯了,紛紛放下筷子看熱鬧,即便是我市九十年代幾乎每天都有砍人的事件發生,但畢竟幾十人拿這大片刀的群毆的場麵還不是總有機會看見的。
   趙紅兵他們要的就是這效果,要的就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趙山河完了。
  而據當時正好路過透明食府並駐足站在透明食府飯店外麵隔著玻璃賞析本次群毆的丁小虎後來對二狗介紹說:“當時我隔著玻璃看紅兵大哥他們砍人的感覺就像是在看寬熒幕的電影大片,透明食府的玻璃不是一般的結實,趙山河的人全被逼得貼在玻璃上,開山刀也沒少掄在了透明食府的玻璃上,但是玻璃就是不碎,不斷的有血噴在鋼化玻璃上。而當時的群毆中最與眾不同就是沈公子,手裏攥著一個大哥大,總是跳起兩三尺高重重的跺下,在人群中極是紮眼。”
  丁小虎本人也經曆惡戰無數,但是他介紹完本次鬥毆的場景以後,說:“我以前隻覺得張嶽比較糝人,紅兵大哥和和氣氣、沈公子沒個正形、李四每天懶洋洋總是沒睡醒的架勢,他們三人一點都不可怕,但是這次以後,我算是知道為什麽社會上的人都說紅兵大哥和李四比張嶽還狠了,他們踢人是真往死裏踢,看他們踢人覺得比王宇他們幾個砍人還可怕。”
   一分鍾過後,趙山河的人已經是一片狼藉,而踢人的趙紅兵三人和砍人王宇等人根本就沒停下的意思。雖然趙山河的人有人拔出了刀,但是基本都是短刀,剛掏出來就被王宇等人的開山刀壓製了下去。
  這時,趙山河方麵改變戰局的人出現了。
  根據沈公子的回憶說:這個改變戰局的人耳朵上掛著一根粗粗的東北大寬粉,頭上頂著一塊蘑菇,渾身都是菜湯,不是一般的髒,臉上還剛剛被砍了一刀。而根據丁小虎的回憶說:此人耳朵上的確是掛著一根寬粉,但是頭上頂著的是一片西紅柿。
  二狗認為頭上具體頂的是什麽植物都不重要,總之,此人肯定剛剛被沈公子的暗器襲中,然後又被王宇等人的砍刀砍倒,還沒機會去顧忌自己的形象。為了方便,根據此人當時獨到的外形,下文中將此人稱之為“豬肉燉粉條”。
  據說當時,剛剛被砍翻在地並窩在牆角的豬肉燉粉條霍地站了起來,手裏拿著一把仿六四手槍!
  “X你媽,都別打了”豬肉燉粉條雙手握著仿六四,指著王宇。據說此時的豬肉燉粉條情緒十分激動,耳邊掛著的東北大寬粉隨著他這聲怒吼劇烈的晃動,然後又簡諧振動。但是始終沒掉在地上。
  王宇等人都停下了手,趙紅兵也停了下來。
  偌大的飯店內,一片寂靜,目光都投向了豬肉燉粉條。
  “哎,孫子!你那破玩意最容易炸子兒!”沈公子打破了沉默,拿著大哥大的天線指了指豬肉燉粉條。機槍大炮的槍林彈雨都經曆過的沈公子,當然不怕豬肉燉粉條手中的仿六四,他說的“炸子兒”的意思是當時的仿製手槍經常出現的產品故障,就是一開槍子彈打不出去,直接爆管了,仿製手槍這東西即使是出現了“炸子兒”問題也隻能自己承受,誰也不敢去315投訴,所以主流媒體一直沒有曝光劣質仿製式手槍。
  “愛炸不炸,我今天就是要崩了他”豬肉燉粉條情緒依然激動。
  “你崩了他,我就崩了你。”李四發話了。李四右手塞進了夾包裏,左手托著夾包,把包的一端指向了豬肉燉粉條。
  李四夾包裏那天究竟有沒有槍誰都不知道,至今還是個謎。據江湖中人說:李四每天都帶著槍,那天夾包裏肯定放著槍。而當二狗問到趙紅兵等人時,趙紅兵等人總是微笑不答。
  李四包裏那天有沒有槍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相信他包裏有槍,這就足夠了。
  因為他是李四,我市當時最大的電子賭場經營者,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大哥。
  如果是二狗這樣拿著包去嚇唬人,恐怕早被一拳幹倒。
  即使是空城計,也得看是誰在用。
  李四把夾包對準豬肉燉粉條的那一刹那,空氣凝固了,但時間還在流逝。
  5秒
  10秒
  “看得揪心啊”丁小虎評價說。
  “你們走吧,帳,以後再算!”凝固的空氣中,趙紅兵發話了,語調輕鬆,聲音低沉。
  這樣的僵持,誰也不願意再繼續。

143
日期:2008-4-30 16:56:54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三十六、追殺(上)
   其實趙紅兵、沈公子等人根本就不怕豬肉燉粉條手中那把仿製六四式手槍,他們都覺得豬肉燉粉條沒有拿槍就敢開的膽子。畢竟,不是人人都像張嶽、費四,眼睛一紅什麽都幹得出來。但他們還是選擇了沉默,原因是,這把槍的槍口對準的是王宇。
  趙紅兵、李四都有拿自己的命去冒險的勇氣,但卻沒拿王宇這樣好兄弟的命去冒險的勇氣。
  或許,他們這樣的性格也是他們之所以成為大哥的原因,愛兄弟更勝過愛自己。這件事以後,江湖中人沒一個人說趙紅兵等人懦弱、見槍就怕。而是說:紅兵大哥這人真講究。
  遇上大事,趙紅兵和李四從來都是“兄弟們,跟著我衝!”,而不是“兄弟們,給我衝!”
  “聽了沒,讓你們走!”沈公子脆聲喊。
  被王宇等人砍得一片狼藉的趙山河兄弟扶起趙山河,踉踉蹌蹌的走了出去。趙山河的兄弟雖然被砍得十分狼狽幾乎各個都渾身是血,但是卻沒有人被砍死或者重傷。看來,開山刀看起來再漂亮再嚇人,實際的殺傷力也遠遠不如不起眼的三棱刮刀。
  這也是古典流氓和拜金流氓的區別,古典流氓愛用三棱刮刀和槍刺,目的就是想置人於死地。而拜金流氓則更喜歡用砍刀或者卡簧,目的就是想嚇唬人或者揚名立萬。
  噤若寒蟬的趙山河的兄弟從趙紅兵等人身前魚貫而過。後來小北京說:當時兩個人架著趙山河,但是趙山河右腿根本就不敢著地,估計是被沈公子跺的太狠了。但後來得知,趙山河的抗擊打能力和黃老邪有一拚,雖然被趙紅兵等人當時踢了個半死,但是愣是連根肋條都沒斷,真是人類醫學史上的奇跡,他身上主要的傷,就是被趙紅兵砸的那一紮啤杯了。
  據說,已經被踢的半死的趙山河在被架出去的時候還回過頭來惡狠狠的看了趙紅兵和沈公子一眼。
  “誰再回頭,我崩了誰”李四還是手插在夾包裏,慢慢騰騰的說了這麽一句。
  再沒一個人敢回頭,包括趙山河。這仗,顯然是趙山河等人完敗。隻不過,由於他們有把槍,沒有敗得一塌塗地。
  這,隻是這場連環惡戰的揭幕戰,遠遠還不是決戰。
  據說趙紅兵、沈公子等人走出飯店時,居然還和飯店裏看起來眼熟的人微笑著熱情的打著招呼,他倆開飯店,認識的人多,沒辦法。
  驚濤駭浪剛剛結束,他們就已經閑庭信步了。
  他倆打招呼時多數人還沒從剛才那場惡戰中緩過味來,表情僵硬的朝他們笑著打了個招呼,極不自然,可能他們都在想:亞運飯店這倆老板平時一個看起來和和氣氣,另一個總是一臉壞笑,怎麽看也不像是打架如此凶悍且身手如此出眾的人啊!他們以前隻是聽說趙紅兵在五年前打架最凶,凶過李老棍子,但是有機會見到趙紅兵打架的人還是太少,畢竟,這是趙紅兵出獄一年內第二次動手打架。他們中多數人印象中的趙紅兵都是一個動輒就說:“兄弟幾個,今天的帳不用算了,算我請” 的豪爽大方的醉貓般的飯店老板。
  今天他們知道了,趙紅兵凶悍絕不是傳說,那是事實。
  毫發無損的趙紅兵、王宇等人當時沒走,而是留在了飯店門口,他們想等一會張嶽。
  五分鍾後,張嶽帶著馬三和其它10幾個兄弟到了,開了三部車。張嶽先下了車。
  “走,進去!今天非作了趙山河!”張嶽下車後風風火火就往飯店裏衝。
  “嗬嗬,你來晚了!架都打完了!”小北京笑著說
  “打完了?!”張嶽停下了腳步
  “恩,完了,砍了趙山河他們一頓”
  “砍完一頓就這麽放他走了?”張嶽可不想這麽簡單就結束。
  “…………”沒人回話。
  半晌,李四說:“他們有把槍,我怕他們摟不住火,傷了咱們的人”
  “有槍多個幾吧毛?”看樣子,張嶽絕不肯善罷甘休。
  “嗬嗬,那咱們就繼續收拾他唄!”趙紅兵說。
  “恩,他們去哪了?”張嶽轉身問騎在本田400上的王宇。
  “不知道,不過我看見他們開著個白色麵包車朝北邊去了”王宇回答。
  “你下來!沈公子,你騎這摩托!咱們追他們去!”張嶽知道沈公子開車車速最快,本田400又是所有車中速度最快的車型。在九十年代中期,本田400堪稱東北城市中所有機動車裏的速度之王。
  “好嘞!”剛才跺人還沒跺過癮的小北京推開王宇,上了摩托車。“張嶽,抱緊我!”
  張嶽翻身上車,還沒等坐穩,摩托車已似離弦之箭竄了出去。
  20秒後,趙紅兵等人已經隻能聽見本田400轟隆隆的馬達聲,再也看不見了摩托車。
  “怎麽辦?” 李四問趙紅兵
  “咱們也開車追他倆唄!”
  趙紅兵倒是不怕張嶽和小北京出什麽事,他知道,憑借小北京的身手加上張嶽的膽量,趙山河他們未必是他倆的對手。趙紅兵怕的是張嶽盛怒之下失手殺人。
  循著摩托車的馬達聲,趙紅兵他們的七部轎車,也追趕了過去。
  浩浩蕩蕩,不是一般的壯觀。

144
日期:2008-5-1 15:25:45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三十六、追殺(下)
   沈公子和張嶽駕駛“九十年代東北城市競速之王”本田400追殺趙山河這一事件,至今,仍被我市市民津津樂道,仍被認為是我市九十
  年代亂世江湖中的經典代表作。在我市市民心中,其經典程度足可與當年長阪坡前殺了個七進七出的常山趙子龍相比。
  人都是有克星的。劉海柱克黃老邪,趙山河克富貴,趙紅兵克李老棍子,李老棍子克勾瘋子,這些人都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但落敗的一
  方總是不止一次敗在對方手下,而且每次都是敗的一敗塗地。這次追殺結束後,大家發現,最能克趙山河的,顯然是沈公子。但是此戰成名的
  不是沈公子,是張嶽。那是因為,沈公子自始至終就不混黑道,他打架完全是因為熱愛打架這項運動,為張嶽友情出場。
  二狗閑著沒事總抱著本《三國演義》看,昨天晚上電腦中病毒了沒法更新,二狗又看三國時,再次心生疑竇,難以理解關羽本來是個賣棗
  的小販,如果活到今天本來應該是城管專政的對象,為啥一結義就有了絕世武功?思索良久,二狗有了自己的答案。1,關羽一定賣大棗時是與東漢末年的城管無數次街頭鬥毆時練就的一身本領。2,人中呂布,馬中赤兔,自從關羽有了赤兔馬,武功更上一層樓。
  沈公子和張嶽當天騎的本田400,就是我市九十年代的赤兔馬。
  據說,僅用了10幾秒就消失在了大家視野之外的沈公子和張嶽直接向城北殺去,城北是陳衛東、趙山河的傳統領地,當年全市五絕中“
  北衛東”的綽號可不是白來的,在這片大工廠的集中區裏,小路比較多,比較窄,縱橫阡陌,想找個白色麵包車可真不容易。但據沈公子說,
  他潛意識裏,直接向以前陳衛東經營的青原鹿方向開,總是沒錯的。
  
  這次,該趙山河等人倒黴,真被沈公子懵對了。
  在轟隆隆的馬達聲中,在飛馳的本田400激起的塵土裏,朦朧的月色下,高速行駛的沈公子和張嶽同時看見了這部在城北的小路上緩慢行駛的白色麵包車。
  “沈公子,慢點,是這部嗎?”
  “就是它!”沈公子說。張嶽不認識這部車,但沈公子可認識,他是親眼看見趙山河等人上的這部車。
  沈公子話音未落,就聽見“砰”的一聲悶響,張嶽開槍了。
  槍林彈雨中活下來的沈公子都被張嶽這一槍嚇了一機靈,他完全沒料到張嶽說開槍就開槍,他後來曾對張嶽這一行為做過評價:土匪就是土匪,一點戰術都不講,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倒是下手比誰都狠,距離10幾米就開槍,而且還是在高速移動的摩托車上射擊移動的麵包車,也不知道張嶽是自以為是王義夫還是許海峰。
  玩過槍的都知道,手槍這東西精確度極差,最大的威力也就是在10米之內,超過20米想要傷人,就算是神槍手也沒把握,電視上看的那些離了20、30米還能一槍擊中的情況,全是扯淡。
  張嶽這第一槍究竟打到哪兒去了誰都不知道,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這槍肯定沒打到白色麵包車上。
  張嶽膽子比誰都大,但是槍法實在是不敢恭維。
  張嶽用的手槍是九十年代中期我市江湖中流行的“化隆造”仿六四,六發子彈,六槍打完了就是廢鐵一塊,想裝子彈也裝不進去。當時張嶽把這槍稱之為“六響”。
  
   “操,你丫等會再打!”被張嶽這一槍嚇了一大跳的沈公子罵了張嶽一句,沈公子車開的太快了,灌了一嘴風,話都說不清楚了。
   沈公子和趙紅兵這樣的參加過實戰的退伍兵,即使是平時打架鬥毆,也十分講究戰前布置的戰術,並且會在鬥毆中嚴格遵守戰術紀律。但張嶽不同,火一上來想怎麽幹就怎麽幹,看到張嶽有組織無紀律,沈公子著實惱火。沈公子雖然隻是友情客串黑社會,但是他始終希望把事情做的完美。
  摩托車終於靠近了麵包車,平行了,麵包車內人對剛才張嶽放這一槍渾然不覺。沈公子把摩托車和趙山河的麵包車保持同一速度。
  “打!”沈公子喊
  “砰!”左手摟著沈公子腰的張嶽右手持槍朝著距離他大約2-3米的麵包車又開了一槍。
  又什麽也沒打到。
  如果說張嶽那第一槍打不到是情理之中,那張嶽第二槍還是打不中就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了。用沈公子的話來說就是:不可原諒。(原話)
  多年以後,某場甲A聯賽,國腳李鐵把一個射不進去肯定比射進去要難很多倍的球一腳踢到看台上時,正好路過正好看見這鏡頭的沈公子說:“張嶽的弟弟!這小子肯定是張嶽的弟弟!”
  “兒白,肯定地”趙紅兵接過話茬。
  張嶽開的這兩槍,實在是忒糙了點,比糙哥李鐵還糙哥,和他的江湖地位嚴重不成正比,可以說,如果後來不是有神槍手沈公子出場解圍,張嶽人丟大了。
  當沈公子還在看張嶽第二槍究竟打到了什麽的時候,張嶽的第三槍又響了。
  這次,伴隨著“砰”的一聲,還有“嘩啦”一聲脆響。張嶽的第三槍,終於打中了麵包車的玻璃。兩三米的距離,射擊麵包車那樣的龐然大物,兩槍都打不中概率忒低了點。
  “操!”據說麵包車裏的人一起驚呼了一聲。
   同時,麵包車也加快了速度。
   但麵包車的速度肯定沒本田400快,如果說本田400的速度是赤兔馬,那個破白麵包車的速度也隻能算是一個小毛驢駒子。沈公子一摟油門,就衝到了麵包車前麵,很快,超出麵包車大約20幾米。這時,“滋噶”摩托車一個急停,後輪甩尾,橫在了馬路中間,險些沒把坐在後麵的張嶽甩了出去。
  “槍給我!快”沈公子快速接過了張嶽手中的槍。他對張嶽的槍法徹底失去了信心,這槍一共才六響,張嶽一個人沒打到,就已經放了三槍了。必須要沈公子動手了。
   此時的麵包車已經看見沈公子和張嶽的摩托車停在了他們前麵,但是他們的麵包車開的也不慢,停下來肯定不可取,掉頭更不可能,隻能硬衝了!麵包車向沈公子和張嶽的方麵直接撞了過來。
   此時,豬肉燉粉條從被張嶽打碎的車窗中伸出了握著槍的手,還有半個腦袋。
   “砰!”沈公子的槍率先打響。
   車窗裏伸出的手,垂了下去。然後,縮了回去。
   沈公子和張嶽的毫發無損。
   後來知道,沈公子隻一槍就打到了豬肉燉粉條的手腕,神槍!
  “其實,我還是擅長用步槍,手槍這東西我用著也沒什麽準。”日後,每當兄弟們稱讚沈公子神槍時他總這麽罕見的謙虛一下。當然,這也可能是沈公子已經達到了吹牛的更高一層境界,謙虛。
   說時遲,那時快,麵包車已經衝到了沈公子和張嶽麵前,距離僅5、6米。
   沈公子緊接著第一槍把第二槍打響。
   這一槍,打在了麵包車司機的左臂上。沈公子可不想殺人。
   沈公子根本就沒瞄,也沒時間瞄,完全憑手感。
   沈公子打完第二槍,和張嶽一起把摩托車摔倒在地,倆人本能的躲過呼嘯而過的麵包車。
   麵包車軋著本田400的前車輪胎衝過了沈公子和張嶽的阻截。
   麵包車呼嘯而過後,沈公子又開了第三槍。這一槍,打在了麵包車的後輪胎上。
   張嶽的三槍,什麽都沒打到。沈公子的三槍,槍槍命中目標。
   “追吧!”張嶽扶起摩托車還要追。
   “追什麽啊,你就這麽空手就去追了?!”沈公子說
   這幾槍打完,沈公子舒了口惡氣,富貴之事由他而起,今天,他終於解恨了。
   “不廢了趙山河我不姓張!”張嶽又咬了咬牙。

145
日期:2008-5-2 18:42:29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三十七、抓人(上)
   “推柱子哥那修修吧,這車可是王宇的命根子”沈公子扶起摩托,摩托車前車圈都被軋櫳了。
  
  20幾分鍾後,趙紅兵和沈公子會合了。
  “沒事吧!”看著沈公子和張嶽沒什麽大事,趙紅兵多少放了點心。
  “沒事,開了幾槍”張嶽說的輕鬆。
  “打死人了沒?”趙紅兵知道,隻要不打死人,趙山河就不會報案。
  “肯定沒有,但估計打傷了幾個”沈公子說
  “沒打到趙山河,繼續找他!”張嶽說。
  “找!抓!”趙紅兵說。
  趙紅兵一向秉承一個原則,那就是要麽不打,要麽就徹底打服對方,既然這次趙紅兵破例出手幫助張嶽收拾趙山河,那麽不把趙山河弄服,趙紅兵也絕不肯罷休。趙紅兵這樣的混子在當今社會中已經很少見,當今社會中的混子打架多數淺嚐輒止,沒打怎麽樣就已經服軟了,而勝利的一方也是樂於保持勝利的果實,不會趕盡殺絕,這樣的結果就是誰也不服誰,兩個團夥間鬥毆持續不斷。
  “二叔,當時趙山河已經被你們打的很慘了,為什麽還要全市找他,繼續收拾他?”二狗曾這樣問過趙紅兵
  “二狗,如果你生了病住進了醫院,醫生讓你輸三天的液,結果你輸了第一天就覺得好得差不多了,你第二天、第三天是不是就不會繼續輸液了?”趙紅兵問
  “當然不會,我要根治我的病,一定要繼續輸液,鞏固一下療效”
  “對,是這樣,趙山河這小子當時有點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對付他,就要根治。一定要讓他徹底服帖為止。”
  趙紅兵,就是要根治趙山河。
  趙紅兵和張嶽、李四不同,張嶽和李四手下都有如王宇、富貴這樣核心的兄弟,同時還有外圍的兄弟,都是十足的流氓團夥。而趙紅兵則沒有實際意義上的小弟,可能趙紅兵也認為實在沒必要有小弟。總之,在這次抓趙山河的行動中,趙紅兵並沒有招來幫忙的人手,但是大家還都認為他作用極大。二狗認為主要原因是:雖然這是趙紅兵出獄一年後第一次參與群毆,但是經曆了八十年代一係列的惡仗,大家都對趙紅兵心理存在一定的依賴,有趙紅兵在,大家心裏就格外的有底。
   江湖中名氣最響的,可能並不是手頭最硬的。就好象是比爾蓋茨的計算機技術放在美國一抓一大把,但是美國造就的IT第一成功人士毫無疑問是比爾蓋茨。這是為什麽呢?因為比爾蓋茨具備當年其它IT人士所不具備商業意識。
  論身手,手有殘疾的趙紅兵可能不如李四。論勇猛,趙紅兵可能不如費四。論機靈,趙紅兵可能不如沈公子。論口才,趙紅兵肯定不如孫大偉。論手黑,趙紅兵肯定不如張嶽。但是論沉穩,27年中,二狗從來就沒見過有人能超越趙紅兵。沉穩,應該就是趙紅兵能領導群雄的最大原因。
   人如果想成功,一定要具備一些常人所不具備特質。
   廢話不多說。
   就這樣,全市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抓人行動”轟轟烈烈的開始了,在槍戰之前,到處找人的還是王宇、馬三這樣的小兄弟,在槍戰之後,趙紅兵、張嶽等人也親自加入了抓人的戰團,上街了。
   張嶽與趙山河的槍戰當時市民了解的倒是不多,而且也無人報案,公安局也並沒有過問,這個事跡是在發生後的一兩年內才在市民間慢慢傳開的。但是趙紅兵,張嶽等江湖大哥一起要抓趙山河,那幾天幾乎全市的混子都知道,甚至,連普通市民都知道。
   當年趙紅兵、張嶽、李四等人是如何抓人的呢?二狗可以簡單的介紹一下:
  他們抓人的手段有兩種,第一種較為常規,就是讓小兄弟去找趙山河的熟人打聽,這樣抓人方式雖然比較有效,但是很難真正對趙山河形成心理上的威懾。趙紅兵他們當時真正嚇到了趙山河而且使他們在全市名聲更震的方式是第二種:浩浩蕩蕩的車隊,見到餐飲或者娛樂場所就停車,通常是由李四或者張嶽帶著個小弟下車。
  他們下車後徑直走進店麵,夾著包先環視一下,然後發話:
   “老板,趙山河在嗎?”李四長著東北江湖大哥最典型的一張臉,理著東北江湖大哥最常見的發型,舉手投足間又絕對是個東北社會大哥風範。就算是不認識李四的人,一見到他,肯定知道他是個社會上混的。
   “不在,四哥,有事嗎?”
   “那他最近幾天過來了嗎?”通常,李四都不會理會老板的問題
   “沒有,四哥,什麽事兒呀?”
   “他得罪我們了。見到他,給我打電話。”李四通常這樣簡單的回答一句,轉頭就走。
   李四和他的小弟上車以後,老板往外一看:霍,10來輛車,車窗都開著,可以看見車裏坐著趙紅兵、張嶽……
   “趙紅兵、張嶽他們開著十幾輛車,提著槍到處找趙山河”類似這樣的話,一傳十,十傳百……
  趙山河的確是被這陣勢嚇到了,以前我市混子鬥毆從來都沒這陣勢。
  徹底白熱化了。

146日期:2008-5-5 18:01:32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三十七、抓人(中)
   事實證明,上街抓人還是有效果的。起碼人們都知道,趙紅兵等人在抓趙山河,平時和趙紅兵關係不錯的人有了消息或許會通知趙紅兵。但也有人即使知道趙山河的行蹤也不敢透露給趙紅兵,因為大家都知道,趙紅兵等人說不定幹出多大的事來。
  在槍戰過後的第四天,趙紅兵終於得到了趙山河的消息,又是馬三打聽出來的。
  “趙山河今天聚了一群人,在鋼窗廠廠部四樓,現在還在!”
  “叫人,走!”趙紅兵一聲令下,車隊浩浩蕩蕩的殺向了鋼窗廠。
   那天去的人基本集中了趙紅兵團夥的骨幹力量,趙紅兵、張嶽、李四、王宇、王亮、範進、蔣門神、馬三,再加上一些其它的外圍兄弟,大概有五十人左右,聲勢較為浩大。
  那天最立功心切的當屬範進,據說範進自從和趙紅兵等人混在一起以後,深感自己身手不行,比較自卑。所以他拜小北京為師,想學個三拳兩腳,可是沈公子這人一向很懶,不願意去教範進。每當範進說想學兩下子的時候,沈公子就讓他去練基本功,比如“金雞獨立”、“鯉魚打挺”、“鷂子翻身”等基本招式。可範進這人比較笨,八年考不上大學絕不是偶然,雖然“金雞獨立”一下就練成了,但是光一個“鯉魚打挺”就練了足足兩個月,還需要至少打三次挺才能站起來,更不要說“鷂子翻身”這樣的進階動作了。沈公子曾評價範進的“鯉魚打挺”是“死魚翻白”,可見範進的“武功”有多差。盡管範進身手依然不行,但是他的確是想報答趙紅兵借給他醫藥費和收留他的恩情。所以那天範進聽到已經找到了趙山河的這個消息十分興奮,抄起一把開山刀就上了沈公子的車。
  而王宇和王亮兄弟是我市年輕一代混子中的佼佼者,更是李四手下的金牌打手,這樣的場麵,他倆必須要參與。而且,在這次去找趙山河的50餘人中,至少有30人是王宇和王亮帶來的兄弟,所以他倆坐的是頭車,在與趙山河等人正麵交鋒時,他倆也必須衝在最前麵。
  據說,當天,和趙山河在一起的,起碼也有40多人,他們那天是集中在鋼窗廠廠部四樓的會議室裏,準備對趙紅兵、張嶽等人複仇。
  我市鋼窗廠在我市北郊,80-90年代我市流行家家安裝鋼窗,所以這個廠家生意一直不錯,有大約500-800名員工,廠區麵積不小,一進大門就是一大塊約2000平米左右的大空地,這塊空地後麵就是廠部的辦公樓,共四層。
  這就是93年的秋天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子,在鋼窗廠的這片空地和辦公樓裏,血戰開始了。

147日期:2008-5-6 1:58:14
  第二部分拜金流氓
  三十七、抓人(下)
   那天是周日,偌大的廠子裏,空空蕩蕩。
  據說,趙紅兵等人的車開到門衛處時,還曾被門衛攔了一下。鋼窗廠雖然規模尚可,但還沒有警衛室,隻有兩個門衛。周日,大門關著,但是大鐵門邊上還有個小門,在開著。就從這小門裏,趙紅兵、張嶽等人魚貫而入,
  “哎,哎,哎,站住!”兩個門衛都走了出來,指著已經走了進來的趙紅兵、張嶽等人喊。
  門衛也注意到了,還不斷的有車開來,人不斷的下,開始是十來輛黑色轎車和麵包車,後來又跟過來幾個紅色出租車,下了車的人各個氣勢洶洶,快步向院內走去。
  隻要是個人就能感覺到殺氣。兩個門衛一老一少,老的大概60多歲,年輕的大概20多歲。二狗後來從其它途徑聽到過那個老門衛對那天趙紅兵等人的評價,他是這樣說的:“偽滿時期,我還在農村老家,那時候在我的農村老家經常可以看見狼群,我就看到過兩次,兩次看到時,雖然我都是站在村子的炮樓上,比較安全,但是我還是覺得冷,從心裏發毛。解放後,我再也見不到狼群了,也,再沒那樣的感覺了。但,那天,進我們廠部的那幾十人,我又有了小時候看見狼群時那渾身冷,打哆嗦,心裏發毛的感覺。他們就時狼,一群狼。”
  那天張嶽的眼神應該是像狼一樣,狼要吃人,張嶽要殺人。狼的眼睛是綠的,張嶽的眼睛是黑的,但是冒出的寒光都是一樣的,否則也不會讓那個已年近古稀的老人有那種冷澈刺骨的戰栗。
  “你們是幹什麽的,站住!”年輕的門衛不知深淺的指著張嶽說,並且快步走到張嶽跟前。
  張嶽居然真的頓住了腳步。張嶽停下後,側過頭去用他那雙特有的陰森的眼睛直直的看了那個門衛2、3秒。
  “蔣門神,把他指著我那根手指頭給我掰斷了”張嶽聲音不大,說完,轉過頭繼續向前走,麵無表情。
  張嶽的身後,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嘶號,年輕門衛發出的。
  趙紅兵看了看張嶽,沒說話
  50多人全進了院子,直奔廠部大樓。門口,隻留下跌坐在地上捂著手的年輕的門衛、同樣默默無言跌坐在地上抱著年輕門衛的老門衛、拿著一把槍刺盯著這倆門衛別去報案的馬三。
  鐵蹄過後,剩下的人隻有兩類,要麽是傷者,要麽是勝利者。
  當趙紅兵等人從廠門口走到廠部大樓的門口,再也沒有受到任何阻攔。但趙紅兵等人進院這個過程,卻被趙山河等人在四樓看的清清楚楚。當時是初秋,窗子還都打開著,門衛那撕心裂肺的嚎叫,趙山河等人聽不到才怪。
  我市的混子向來對自己的地盤極其看重,張嶽、李四雖然名頭極響,但也多是在市區一帶橫行,在北郊,依然是陳衛東和趙山河的領地,在這片工廠區裏,他們依然說一不二。而且,在那天很多和趙山河在一起的混子中,很多就是鋼窗廠的子弟,甚至就是鋼窗廠的職工。
  張嶽等人這樣肆無忌憚的殺進了鋼窗廠,北郊的混子們都眼紅了,他們要捍衛自己的領地,捍衛北郊混子的尊嚴。
  據二狗考證,在93年以前,無論是我市流氓的編年體通史還是紀傳體通史,都沒有文獻記載曾經有其它地區的大批混子在北郊這個工廠聚集區裏惹事生非。因為這個地區的流氓雖然單個拿出去未必是好手,但是在北郊的這幾個工廠中的人互相都認識,有人挨了欺負喊一聲真能叫出幾百號人來。即使是武藝超群足智多謀的沈公子,當年和趙山河單挑時也是踹了一腳占了便宜騎摩托就跑,不敢久留。
  所以,那天,在鋼窗廠四樓的北郊的混子們,集體上了火,根本就沒用趙山河動員。
  趙山河並不是最先衝下樓的,在趙山河之前,已經有20幾個混子衝下了樓,各個手持鋼管、角鋼和管製道具。
  無論平時北郊的混子們到了市區再怎麽不濟,但那天,北郊的混子的確各個是下山猛虎。
  這個工廠的廠部是老式的機關建築,半樓一個長排的樓梯,從半樓上到一樓則是需轉彎從左側或者右側的兩側樓梯上,然後從一樓再上一樓半的時候又是一個長排的樓梯,然後再從一樓半上到二樓又需要走兩側的樓梯,以此類推。
  衝下樓梯的下山猛虎和衝上樓梯的一群惡狼在二樓半遭遇。
  這裏,是當天血戰的第一個主戰場。

148三十八、渾身是膽(上)
  在趙紅兵和張嶽等人上了二樓時,已經聽見了從四樓上衝下人的腳步聲。

  據說本來衝在最前麵的王宇和範進聽見腳步聲後都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了看張嶽和趙紅兵,沒說話。張嶽又看了看趙紅兵,也沒說話。

  王宇等人等張嶽和趙紅兵的意見,張嶽在等趙紅兵的意見。

  趙紅兵也是一言不發,但他第一個快步衝上了去二樓半的樓梯,張嶽、王宇等人緊隨其後。他現在就是用自己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剛才張嶽在門口濫傷無辜時,趙紅兵就沒有阻止,他是怕影響士氣。現在,如果停下了腳步,或者下樓,那必將使本方士氣大衰,趙山河方則士氣大振。畢竟現在趙紅兵身後站著的,已經不再是 5、6年前那群訓練有素且極少畏懼退縮的退伍兵了,而是一群以井市流氓為主體的烏合之眾。如果趙紅兵現在退縮,最可能的結果就是:身後這群烏合之眾一哄而散,僅剩下趙紅兵、張嶽、李四、王宇等有限幾個一身是膽的漢子。
  
  如果真是這樣,此戰未戰,趙紅兵就已經敗了。烏合之眾的戰鬥力可強可弱,關鍵看首領的戰鬥力與意誌力。人一生可拚的機會就那麽幾次,該衝的時候,趙紅兵從不退縮。看到趙紅兵沉穩有力的步伐,大家都覺得心裏特別的塌實。
  
  當趙紅兵和張嶽衝到二樓半時,他們已經聽見,腳步聲就在耳邊。趙紅兵的步伐速度依然沒變,繼續前行。向左轉上了左側的樓梯,和他一起上左側樓梯的,是範進和李四以及身後的一些兄弟。張嶽從右麵上樓梯,和他一起上右側樓梯的,是王宇和蔣門神。
  
  最先和趙山河的人接觸的,是從衝上左側樓梯的趙紅兵等人。兩隊人馬麵對麵時,趙紅兵隻登上了四五級台階。
  
  據說,雙方根本沒廢話,從上麵衝下來的人直接就朝趙紅兵飛來一腳。緊接著,兩把砍刀和一個角鋼掄了下來。該樓的樓梯非常窄,隻能容納3人並行,就在這狹窄的不到兩米寬的空間裏,雙方展開了血腥的撕殺。
  
  趙山河的人居高臨下,占盡了地利。可怕的是,衝在最前麵的趙紅兵和李四,手裏還都沒家夥!而此時想後退都後退不了,他們身後擠滿了正在向上湧的兄弟。
  
  那天第一個被砍的就是趙紅兵。趙紅兵雖然身手出色,但是當迎麵兩把砍刀同時向下掄來時,他無路可退,更無處可躲。硬生生的挨了一腳以後,趙紅兵居然用手臂格住了第一把砍下來的掄足了勁的開山刀,當時,他別無選擇,隻能用自己的胳膊擋,從下麵衝上去的他,距離對方還不是足夠的近,連去抓對方手腕的機會都沒有。至今,他右臂上還有這道刀疤。
  
  趙紅兵的確是挨了這一刀,但是這一刀沒白挨,他迎刀而上,左手抓住了掄來的第二把刀的人的手腕,抬腿照對方的膝蓋就是一腳,這是趙紅兵的老套路。

  這時,李四也衝了上去,出手比趙紅兵更猛更快,抓住了第一個砍了趙紅兵的人的手腕後用力向下一拉,此人的手想抓住樓梯扶手但沒能抓牢,在李四的猛拉之下失去平衡,迎麵朝李四栽了下來,李四順勢一個背包,就把他扔到了正在向上湧來的自己人的人群裏。

  被李四扔到後麵人堆裏的第一個人算是廢了,後來得知,他身上被切了30多刀,從頭到腳沒一處好地方。

  趙紅兵和李四在短兵相接中都憑借著拳腳取得了優勢,而一向笨手笨腳的範進卻吃了大虧,他的開山刀還沒等掄起來,頭上已經被砸了一角鋼,他被砸了一角鋼後還沒等緩過神來,就已經被對方抓住了頭發。

  範進被抓到了頭發以後,又被對方用角鋼連續重擊後腦三下。身經百戰的趙紅兵回憶說:“當時,以為範進不被打死也得被打成植物人”。但奇怪的是,事後大家把後腦被角鋼砸得直淌血的範進送到醫院後,經檢查居然什麽事都沒有,最後隻花了四塊五毛錢的包紮費!當天晚上沈公子曾在醫院的急診室和劃價取藥的地方樓上樓下的跑,付了足足十幾份醫藥費,但是沈公子隻記得範進這一份醫藥費的價格,多年以後他依然記得,印象極其深刻。這是因為,範進的腦袋,的確太與眾不同了。後來沈公子曾評價他說:範進這八年大學真沒白考,考得後腦勺比常人硬了太多,他這腦袋的確與眾不同,換了別人挨了這三下,早被打得大小便失禁了。

  帝總是公平的,智商高且讀書很好的女人通常長相要差一些,長相漂亮的女人卻普遍讀書不怎麽好且智商不怎麽高。範進身手差點,但是腦殼挺硬。

  當時,李四在衝在最前麵的三人的中間,趙紅兵在他右邊,範進在他左邊。當他把砍趙紅兵的人扔到身後以後順手從後麵的兄弟手中拿過了一把砍刀,朝著抓住範進頭發的人就掄了過去,連剁兩刀。

  被剁的人鬆手,放開了範進。被連砸了三下的範進抬起頭來惱火非常,掄圓了勁,朝對方的肚子就砍了一刀。這一下,險些給對方開了膛,被範進砍了一刀的這個人也一樣,無路可退,硬生生的挨了一刀。

  此時的趙紅兵也已踹倒了對方衝在最前麵的那個人,和李四一起,踩著對方的身體衝了上去,氣勢如虹。

  想當個好混子,當個出色的混子,身手還是挺重要的。

  流氓會武術,誰也擋不住。

  在趙紅兵、李四和範進等在左側樓梯衝在最前麵的三人逆轉劣勢連戰連捷時,從樓梯右側衝上去的張嶽等人,卻吃了大虧。

  張嶽遭遇的,是趙山河,太極梅花螳螂拳趙山河。

149日期:2008-5-14 14:54:54
  第二部分拜金流氓
  (三十八)渾身是膽(下)
   張嶽、王宇等人隻差幾步就衝上三樓時趙山河手裏提著一把大卡簧迎麵直衝了下來。趙山河已經是身背兩起重傷害,根本就不怕再多一起重傷害,這時剛被趙紅兵的紮啤杯砸完沒幾天的趙山河鼻子臉上還在劇痛,走路也是一瘸一拐,心裏窩著一股火。
  手裏攥著卡簧的趙山河連人帶刀撲下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張嶽這邊衝在最前麵的王宇。
  第一刀就紮在了王宇的身上……
  血氣胸!一刀就紮出了個血氣胸!
  王宇被趙山河一紮一撞之下仰麵倒下,走在王宇身後的張嶽左手一摟抱住了王宇。這天的張嶽並沒有帶槍,他手裏那把六響的手槍已經打完,已經成了一塊廢鐵。
  王宇身邊蔣門神拿著一把噴子,看都沒看,仰麵朝台階上趙山河的胸口就是一槍。“咣”的一聲。蔣門神不是一般的凶悍,拿起槍就朝趙山河的胸口轟。
  根據目擊的張嶽和蔣門神後來說,這一槍打到趙山河身上後,火星四濺!!為什麽說是火星四濺呢??!因為趙山河真的練成了護體神功嗎?肯定不是!那是因為,趙山河那天穿了件老式特種鋼防彈背心!據說這種防彈背心目前軍人和警察已經不多用,因為實在太重,足足有20多斤。但就是這件特種鋼為主要材料的防彈背心,在這關鍵時刻又救了趙山河一命。至於說是不是這一槍打在趙山河身上後火星四濺是否存在誇張的成分,二狗無法考證,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一槍沒對趙山河形成任何傷害。
   據二狗所知,我市混子打架,第一個穿上防彈背心的就是趙山河,在趙山河被轟這一槍之前,我市任何混子在開戰之前都沒有這樣先進的防具。海歸混子,的確給我市的黑社會帶來了一絲新鮮的空氣。
   但這也提醒了趙紅兵和張嶽等人,以後當趙紅兵和張嶽團夥再與其它團夥群毆時,財大氣粗的趙紅兵等人不但給兄弟們都配上了防彈背心,還配上了鋼盔!!極大的增強了戰鬥力。
   趙山河雖然沒被這槍擊傷,但也著實嚇了一楞。
   在趙山河這一楞神的工夫,左手摟著王宇的張嶽右手揮刀拚盡全力朝趙山河一刀掄去。又是“鐺”的一聲,據說又冒出了一溜火星子。張嶽這一刀下去,才知道,趙山河穿了防彈背心。
   趙山河在挨這一刀的同時朝半癱在張嶽身前的王宇胸口蹬了一腳,王宇和摟著王宇的張嶽同時仰麵朝樓梯下倒去。同時,趙山河的兄弟也從上麵衝上來,居高臨下,連朝蔣門神砍了兩刀,蔣門神抬手擋了兩刀後被砍翻。
   從右側衝上樓梯張嶽等人全線潰敗!他們直接麵對的是從小和趙山河一起玩到大的一起練武的幾個兄弟,也是趙山河團夥的骨幹力量。
   當時,被趙山河一刀紮得已經呼吸開始困難的王宇頭朝下躺在樓梯上,雪白的襯衣上盛開了一朵大紅花。而趙山河手裏的卡簧又紮在了剛剛倒地的張嶽的胳膊上。眼看,張嶽等人今天就要在這裏被滅。
   趙山河,又是一刀,紮向了張嶽的的脖子,尚未起身的張嶽狼嚎著抓向了趙山河的手腕。
   但,張嶽,就是命不該絕,用講評書的話說就是:“說時遲,那時快,斜刺裏殺出一彪人馬”。
   一把黑油油的莫辛納甘蘇式四棱槍刺紮在了趙山河的腿上。沈公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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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戰時沈公子走在隊伍的最後,當張嶽和趙山河等人交手時,沈公子尚在二樓和二樓半之間,眼見趙山河和張嶽接上了火,在前麵的樓梯裏卻塞滿了自己人,沈公子根本無法從樓梯上去。當沈公子看到張嶽等人仰麵從樓梯上倒下後,情急智生,順手從王亮手中接過那把莫辛那甘四棱槍刺後向上一躍抓住了二樓半到三樓之間樓梯扶手的鐵柵欄,腳踩上了二樓到二樓半之間的樓梯扶手,從二樓半到三樓之間的樓梯扶手的鐵柵欄間遞了出去,狠狠的紮在了趙山河的腿上。莫辛那甘槍刺又細又長,尖極是鋒利。沈公子這一紮,把趙山河小腿肚子上的肉紮了對穿。
  趙山河吃痛,腿一軟,卡簧也紮偏了。
  沈公子身手極是敏捷,翻身上了樓梯,朝趙山河身邊的兄弟又是一刺。
  趙山河的兄弟對有如神兵天降的沈公子毫無防備,肩膀又被刺中。
  “張嶽,下樓!和他們出去打!”沈公子邊刺邊喊。他清楚,他是靠突襲勉強支撐住局麵,等趙山河等人緩過神來,已方仍然不是對手。
  “誰下來!我就紮了誰!”沈公子站在張嶽和趙山河之間,手持起碼有70cm的槍刺,頗有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下樓!都下樓!”趙紅兵聽見沈公子喊,也招呼自己左側樓梯的兄弟快點下樓。
   張嶽和蔣門神連拉帶拽著王宇,快步衝下了樓。
   沈公子敏捷的身手和那把駭人的四棱槍刺的確震住了趙山河和他的那些兄弟,給張嶽等人起碼贏得了半分鍾的下樓時間。
   據說,當沈公子和趙山河僵持了約半分鍾後,當張嶽和趙紅兵等人馬上就要下到一樓時,趙山河旁邊的一個兄弟突然掄起了戰刀朝沈公子迎麵砍了下來,沈公子當時站在台階上,左手扶著樓梯,右手抬起槍刺奮力一隔,隔住了這把開山刀。
   這時,趙山河又是一刀朝沈公子捅來。
   趙山河這一刀,刺出了我市混子鬥毆中到今天為止依然是最具觀賞性的一個動作。
   當趙山河這一刀刺來時,身手極佳的沈公子居然一個後空翻翻到了二樓半的平地上,轉身就下了樓,跑了!後空翻!!!
   一刀刺出,對方居然一個後空翻跑了!這在人類鬥毆曆史上也是極其罕見的!!!
   這樣的逃跑方式是不是有點太經典了?沈公子就是沈公子,連逃跑都跑的這麽瀟灑,這麽與眾不同,這麽膾炙人口!
   沈公子以後空翻的方式躲了一刀轉身逃跑這件事至今依然為人所稱頌,而且越傳越玄,後來已經有人這樣說了:“趙山河一刀刺出,沈公子一個後空翻翻下了樓梯,緊接著又是兩個拉拉提……”。總之,就差沒說沈公子後來又來了幾個托馬斯大回旋了。
   畢竟,沈公子這屬於鬥毆中的急中生智,並不是體操表演,如果是體操表演,那麽我市的體委必須把這個動作以沈公子的名字命名,命名為“沈公子後空翻”之類的,這肯定是必須的。
   趙紅兵等人撤出樓道後,趙山河等人也追了出來。
   鋼窗廠的大院,成了當天血戰的第二戰場。

150日期:2008-5-17 17:53:50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三十九、十麵埋伏(上)
   沈公子是趙紅兵等人中最後一個從鋼窗廠廠部的主樓衝出的。
   到了廠部主樓外麵的空曠的廠區,趙紅兵等人就不存在任何劣勢了。
   從主樓衝出的第一個就是腿剛剛被紮了個對穿還在淌著血的趙山河。此時的趙山河已經忘了腿上的疼痛,紅了眼睛去追又紮了他腿一槍刺的沈公子,據說他速度極快從門口衝出,跑的時候根本就看不出腿上的傷。
  雖然趙山河自認為是海歸混子,高人一等,但是他愣頭青的本色始終難改,與打起架來有著驚人的冷靜的趙紅兵、沈公子、李四等三人相比,趙山河可能身手更好,但是真的殺紅了眼,他肯定不是以上三人中任何一人的對手。
  這不,他剛衝出來就被早就埋伏在門外的趙紅兵一腳放倒!這一腳,又是狠踹在了他的左膝側麵的膝關節處,又準又狠。如果說以趙山河平時的身體素質和武術功底,根本不至於被一腳放倒,但他根本就沒料想到會有埋伏,突遭襲擊,一下摔到了埋伏在樓門另一側的張嶽身邊。
  張嶽根本沒廢話,貓下腰連砍了他三刀。
  第一刀砍在了他的臉上。
  第二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三刀砍在了他的擋在頭前的胳膊上。
  張嶽每一刀都是想要他的命,當張嶽砍第四刀時,被從主樓裏衝出的趙山河的弟兄連砍帶撞摔倒滾倒在了主樓的台階下。
  趙山河免於一死,他實在命太大了。
  二狗依然記得當時大家都說有這樣一個細節:當趙山河被身邊的幾個跟隨多年的兄弟掩護著衝向門外時,一瘸一拐的趙山河居然左手捂著受傷的脖子,右手端端正正扶著天靈蓋向前跑!
  趙紅兵等人當時都不理解為什麽趙山河以如此奇怪的姿勢逃跑。後來,趙山河在半年多以後,傷完全痊愈以後的一次酒局中才對他自己的兄弟說:“我當時捂著脖子扶著頭跑,是因為,我以為張嶽已經把我的頭砍了下來,我怕我不扶著我的頭隨時會和我身體分家。”
  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如果腦袋馬上就要掉了的話那人早就死了。
  可見,當時趙山河,被張嶽砍懵了,嚇懵了,徹底糊塗了。
  趙山河的幾個跟隨他多年的兄弟都會點功夫,邊扶著一瘸一拐的趙山河向廠子大門外跑,邊掄著刀防衛,但即使是這樣,仍然被追上來的範進和李四等人砍得各個血淋淋。
  趙山河完了,北郊的混子群龍無首了。
  二狗曾經在第一部中提到過,趙山河領導的北郊混子品牌戰略都太失敗,在他們的團夥中,隻有趙山河是江湖大哥,隻有趙山河有號召力,趙山河一旦被拿下,其它的混子多數都作鳥獸散,完全失去戰鬥力。而趙紅兵等人則不同,張嶽是江湖大哥,趙紅兵是江湖大哥,李四是江湖大哥,就算是範進之流,也具有一定的領導能力,折了一個根本就不怕。
  張嶽、李四等人都是已經成了精的混子,都知道隻要拿下了趙山河,其它人雖然多但是根本不足為慮,刀和槍刺都朝趙山河一個人身上招呼。
  血戰的第二場開始一分鍾後,趙山河的人已經被切成了三截。
  第一截是已經衝到廠區大門口的渾身是血的趙山河等5、6個人。
  第二截是被堵在廠區大院裏的10幾個人,他們已經回不去辦公樓,也出不去大門,被蔣門神等人逼在廠區大院裏的一個角落裏,全被歸攏,最慘。
  第三截是被堵在辦公樓裏的20幾個人,他們還好,死死的守住辦公樓,不出去,損傷不大。
  趙山河等人衝到廠區門口時,守在那裏的馬三又迎麵來了一槍刺,紮在了趙山河的防彈背心上。馬三一楞,被趙山河的兄弟甩了一刀。這一刀,甩到了馬三的臉上,旋掉了馬三的半個鼻子。
  馬三捂著臉一側身,趙山河等5,6個人從廠區的大門衝了出去。
  趙山河,又跑了,盡管跑的很倉皇,但是他的確是跑了。
  在廠區大院裏被圍住的十幾個北郊混子,被砍得鬼哭狼嚎。雖然被砍死的沒有,但是重傷的不少,據二狗所知,有一人被捅得豁了膛,後來在醫院裏把腸子都洗了又放回去縫了起來。還有一人,背上被開山刀砍了一刀,據說是李四砍的,傷口至少有二指寬,可見這一刀有多狠,後來在醫院裏縫了上千針。
  這次僥幸跑出去的趙山河,在95年8月前,趙紅兵和張嶽陸續落網和李四跑路前,再也沒有在本市出現過。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一戰,趙紅兵、張嶽、李四等人終於徹底收拾了北郊的混子,名聲達到了出道以來的最高值,毫無爭議的成為了全市黑道第一團夥。除了已經基本和解的李老棍子外,再無任何一個團夥可與他們抗衡。
  名,就成在這狼煙四起的北郊鋼窗廠院內。
  付出的,是馬三的半個鼻子和險些折磨死王宇的血氣胸。
  還有,鋼窗廠那十幾個混子上萬毫升的鮮血。
  從此,北郊的混子一蹶不振,直到95年夏趙紅兵等人再次入獄,趙山河回歸之後。
  二狗最近的十來節寫的有些血淋淋,但是隻能血淋淋,不但二狗別無選擇,趙紅兵等人也別無選擇,還好,終於寫完了。大混子間恩怨永遠是以鬥毆開始,並以鬥毆結束。這就是宿命,混子的宿命。
  指望通過司法途徑解決?這在當年,簡直是開玩笑一樣。
  首先,當年趙紅兵也好,趙山河也罷,不出人命誰都不會報官,報了官以後根本就沒法在江湖中立足。
  其次,趙山河當時身背兩起重傷害,被通緝,加起來不判個10年也得判個8年,但是他就是可以在市區大搖大擺的“跑路”,大搖大擺的市公安局門口的飯店大吃大喝,這正常嗎?包括95年趙山河回來以後,也是依舊在市區“跑路”,繼續作惡,還是沒人管,這正常嗎?

151日期:2008-5-22 13:14:50
  三十九、十麵埋伏(下)
  趙山河生的並不是十分的偉大,死的是十分的憋屈。
  讓我們把時間暫時推進四年,到1997年。在95年,陳衛東由於吸毒過量已死亡,不久,趙山河回歸,繼承了北郊流氓大哥的地位。
  1997年的趙山河是最囂張的一年,這是趙山河最意氣風發的時候,最橫行無忌的時候,最得瑟的時候。那時的趙紅兵、張嶽等人都在裏麵關著,李四在跑路,在我市,根本沒人能製得住他。
  趙紅兵、張嶽等人有了名氣後或者開飯店或者開夜總會,總歸是有點實業,有點營生,但趙山河卻是依然故我,還是以訛錢活著。而且,他憑著自己的名氣還真訛到了不少錢。
  他訛錢的方式二狗略知一二。
  例一:第十中學的兩夥高中生起了衝突,其中被打的一方通過關係找到了趙山河,然後趙山河就會派小弟去找打人的一方索要“醫藥費”,通常情況下醫藥費在 5000-20000元之間,如果給了趙山河錢,趙山河就拿出1000-3000元給被打的一方,其它的錢自己剩下。如果不給錢,那麽趙山河就把打人的一方打到給錢為止,堪稱惡貫滿盈。趙山河當時沒三十歲也差不多了,但是還總是欺負那些17、8歲的小孩子,很為江湖中人所不齒。但趙山河武力超強,被他訛錢的通常是敢怒不敢言。
  例二:那時候正是我市國企改製的時候,我市下轄的一些礦的工程開始需要外包,一些擁有幾輛的鏟車、挖掘機的車主開始出現。這時候趙山河就去找挖掘機的車主“租挖掘機用幾天”,然後在不付租金的前提下一“租”就是2-3年,等快把挖掘機用壞的時候再還人家車主。
  例三:…………
  總之,趙山河從來都不事勞作,一直就是以武力為基礎的連訛帶騙為生。
  所以二狗認為,一個人究竟能有什麽成就當然與機遇有關,但是對於某些人來說,他就注定是個小打小鬧的混子,機遇再好,也絕不可能達到很高的成就,比如趙山河。
  趙紅兵與沈公子、劉海柱、李老棍子,天生就是賺大錢的料,在社會上有一定知名度,更讓他們迅速積累財富。
  而東波和趙山河等人則完全是扶不起的阿鬥,在九十年代中期山中無老虎的大好形勢下,不去認認真真的做自己的事業,依然隻是靠著自己在社會上的知名度以坑蒙拐騙為生。所以,他們注定就是個小混混。
  但就是這個小混混趙山河,在96、97年,卻是我市懷春少女心中的偶像。和平年代,世無英雄,豎子趙山河居然成為夢中情人。當然,這也得益於十幾年前,《古惑仔》係列港片的熱映,徹底摧毀了那個年代青少年的價值觀。一部《古惑仔》對社會的危害,可能遠甚於一百部三級片,或許,它本來就是三級片,暴力三級。
  雖然國家對我們進行教育時喜歡樹立英雄形象,但是毫無疑問這些英雄形象都並不怎麽深入人心,隻是一個符號而已。課本上的黃繼光、羅聖教、邱少雲、董存瑞,宣傳學習的雷鋒叔叔、張海迪大姐姐、賴寧大哥哥,各個都仿似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無血又無肉。無血無肉怎能讓人喜愛?又有誰會去喜歡一個符號?二狗從小寫作文就天天學習張海迪大姐姐,其實張海迪大姐姐究竟是怎麽回事二狗根本就不知道。
  人需要有偶像,需要有正確的偶像。當身邊沒有正確且有血有肉的偶像時,年輕人就會當然的彷徨,從身邊尋找偶像。
  當時,就有這樣一個懷春少女喜歡趙山河,而且很是癡狂。
  這個女孩,二狗暫且把她稱之為阿嬌。在九十年代,她是我市有名的美女,長著一雙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下巴微翹,身高約170cm,身材很是火爆,而且著裝很前衛,我市最早穿超短裙的就是她,雙腿修長,走到哪裏都是男孩子的目光的焦點。當年,追求她的狂蜂浪蝶公子哥無數,但阿嬌視所有人為無物,隻鍾情於趙山河。
  阿嬌,一心想當壓寨夫人。
  她是在95年認識的趙山河,很快就同居了。他們是96年結的婚。據說她和趙山河結婚證都沒有開,因為趙山河是通緝犯,盡管沒有警察真去抓他,但他也不能大搖大擺的去起結婚證。
  但即使是這樣,阿嬌也願意。
  趙山河出事是在1997年,出事那時,阿嬌臨產。
  事情的起因又是因為趙山河向我市某中專學校的三名農村窮學生訛錢,訛的不多,6000塊。但就是6000塊,也是這些窮學生一年的生活費。據說當時這三個窮學生曾苦苦哀求他,少給一點.但趙山河根本理都不理,而且放出話來:“三天之內不給錢,動人”。
  到了第三天上午,這三個學生湊了3000塊,給趙山河送了去。趙山河把錢收下後,給了他們每個人一個耳光,說:“今天晚上不把錢給齊,我挑了你們的筋”。
  這三個窮學生一合計,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也湊不齊3000塊了。與其被趙山河挑了筋,不如直接弄死趙山河。
  做人千萬不能把事做絕,差不多就行了。放人家一條生路,也是放自己一條生路。趙山河把三個老實的農村窮學生逼上了絕路,更把自己也逼上了絕路。
  趙山河中午拿著這3000塊錢開始喝酒,喝酒喝到下午4、5點鍾又開始到黃老破鞋經營的一家當時我市最大的洗浴中心去嫖娼。
  這三個窮學生找到趙山河時,據說趙山河剛嫖完,正自己趴在包房裏睡覺,光著膀子,穿個大褲衩子,身後粘著一個他剛剛用過的避孕套,十分惡心。
  有兩個學生進了包房以後二話沒說,手持錘子、刨根等鈍器連續擊打趙山河的腦和背部多下。趙山河的身體素質不是一般的好,被砸了多下睡夢中突被襲擊翻身下床,殺出一條血路衝到了門外。
  二狗姑姑曾經說過:趙山河可能的確是會武術,會運氣。據說會運氣的人即使是在睡覺時被人砸到後腦也砸不死。
  在洗浴中心門外,已經身負重傷的醉鬼趙山河力敵三個農村窮學生。
  “單挑還是群毆”趙山河又問了一句。
  據在場的黃老破鞋後來回憶說:雖然趙山河當時已經被打得十分狼狽,但是光個膀子,穿個洗浴中心的短褲,身後粘著的避孕套迎風飄揚、招展著,依然十分威風。
  三個農村窮學生舍命一齊撲上,醉鬼趙山河最終不敵,被打癱在地,後又被無數次狠擊。
  穿著洗浴中心的肥大白色短褲,背後粘著一個迎風招展的避孕套,渾身是血,身上全是被鈍器擊傷的痕跡,這些,成為趙山河在我市混子中鬥毆中的謝幕演出。
  趙山河在嫖娼時,沒有穿防彈背心。
  一代大混子,沒毀在張嶽這樣的江湖大哥手中,卻毀在了三個名不見經傳的孩子手裏。
  這次,趙山河又沒死,但,高位截癱。

152日期:2008-5-22 13:20:14
  四十、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趙山河畢竟在社會上名氣不小,在他癱瘓的第一年,有很多的社會上的朋友來看望他,每次看望,都扔下千八百塊錢,趙山河這一傷,倒是一下收入了20,30萬。雖然,這和趙紅兵在2004年再次入獄時飯卡上收到的錢有數量級的差距,但是在當時還是相當可觀的。
  同年,阿嬌生了孩子,是兒子,長得特像媽媽,大眼睛,長長的睫毛,虎頭虎腦,人見人愛。
  在趙山河癱瘓的第二年,隻有逢年過節有一些朋友來看望他,還是扔下千八百塊錢。趙山河,就憑這點錢活著,阿嬌雖然還是不事勞作,但是對趙山河始終不離不棄。
  在趙山河癱瘓的第三年,隻有當年和他一起從小玩到大的幾個兄弟來看望他,還是仍下千八百塊錢。趙山河雖然已經入不敷出,但是靠著老本,還能勉力支撐。
  在趙山河癱瘓的第四年,當年和他一起從小玩到大的那些兄弟還是來看望他,還是扔下千八百塊錢,但是趙山河的積蓄已經花光,開始四處借錢。開始,那些兄弟還願意借給他,但是後來,都知道這就是個無底洞,每當阿嬌開口借錢時,都避之不及。
  在趙山河癱瘓的第五年,他家的經濟已經徹底崩潰,吃了上頓沒下頓。
  在趙山河癱瘓的第六年,阿嬌工作了,職業是蹬三輪車,也就是“板的”,和當年的老五是同一個職業,但是人家老五這時候憑著自己的汗水已經在我市開了三家小超市,儼然一個小老板。
  在我市幾百個三輪車夫中,女人蹬三輪加起來不超過十個。
  而在2003年,這不到十個女性人力車夫中,有阿嬌一個。在八年前,她還是全市出名的美女。
  阿嬌以前絕對是個懶人,讓她幹活簡直比登天還難。據說在96年的時候,她閱讀的刊物就是《瑞麗》,那在當年,絕對是前衛的雜誌,絕對的“敗家老娘們兒培訓手冊”,當時全市也沒有幾個人知道有這麽本雜誌。當時阿嬌就是成天用這本哺育並培訓了日後十幾年千千萬萬個中國敗家老娘們兒的《瑞麗》來指導自己的衣食住行,可見她有多敗家。
  但當家裏揭不開鍋,她跪借無門的時候,看著自己那虎頭虎腦聰明伶俐的孩子和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的當年她心中的偶像趙山河的時候,她上街了,蹬三輪車了。據說她不去做售貨員而是去蹬三輪車的原因是:蹬三輪車每個月大概能夠收入900-1000塊錢,而當售貨員每個月大概隻能收入600塊錢,二者之間,差距是300塊錢,沒了這三百塊錢,她兒子連學都上不起。1000元,或許還買不了她當年的半條裙子。
  二狗認為她還是可敬的,如果她選擇去當妓女,那肯定要比這收入高,她肯定會是頭牌。但她沒去,究竟是因為對趙山河忠貞還是為了不讓自己的兒子被人說三道四,二狗不得而知。總之,她選擇了靠自己的體力和汗水吃飯,最原始的。
  說起阿嬌,二狗又想起了現在在地震災區戰鬥的那些英雄們,他們,未必也都是完人。那些現在在地震災區舍己救人的官員、警察、解放軍們,或許當災難沒有真正來臨時,他們中有的人可能是經常琢磨怎麽搜刮民脂民膏的貪官、或者是經常欺負欺負老百姓的警察、或許是經常在軍營裏吸煙酗酒的“壞戰士”。但當災難來臨時,他們幾乎全部都迸發出了人性的光輝,在大的災難麵前,他們毫無懼色,奮勇向前,把二狗這樣的大男人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中國,和平時期,國人表現出來的可能更多的是自私、懦弱和貪婪的一麵。但在國難當頭時,國人的勇敢與無私卻成為主題詞,可歌可泣的人與事層出不窮,總能把旁觀者感動得熱淚盈眶。
  在此,向災區中奮戰的英雄致敬!
  也向,阿嬌致敬。
  阿嬌在蹬三輪車時頭上總是蒙著個紅紗巾,蒙著臉,怕別人認出是她,即使是夏天我市中午達35度的高溫,阿嬌也從不摘下臉上的紅紗巾,但還是有人能從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和長長的睫毛認出是她。後來,她又剪掉了長發,戴了頂帽子。
  “你是阿嬌嗎”認出她的乘客有時會問一句,大家都不敢相信當年的那個絕色美女就是今天眼前的這個髒兮兮的女人力車夫。
  “你認錯了,我不是”每當這樣回答時,阿嬌總是下意識的向上拉拉紅紗巾。
  這就是阿嬌,無論嚴寒酷暑,用著她那雙當年被幾乎全市男孩子垂涎的修長的雙腿,勉力的支撐這個已經敗落的家,勉力的。每當看到她兒子那雙充滿渴望與希望的眼睛,阿嬌就會充滿動力,從鐵南蹬到北郊,從東郊蹬到城西,任憑雨水衝刷、任憑塵土撲麵、任憑風霜刺骨……
  可以這樣說,一年後,即使阿嬌不帶絲巾,也沒人能認出她了,她那時30歲的年紀,看起來已經至少40歲。
  這個家,在阿嬌的努力下,還勉強能算是個家。
  2003年春的一天,阿嬌因為違章,三輪車被罰沒,罰款500元,據說阿嬌當時口袋裏隻剩下40多塊錢,根本不夠交罰款。
  那天晚上,阿嬌步行回家。
  走到了家門口,她看見了渾身血淋淋、臉上掛滿了土的兒子。
  “你和誰打架了?”阿嬌很生氣,雖然當年她是因為趙山河能打架才喜歡趙山河,但她現在太怕兒子再走上這條路。
  “我沒打架”趙山河的兒子看起來挺委屈。
  “那你怎麽弄成這個樣子”阿嬌很了解兒子,兒子是個好孩子,很少和別人打架
  “是別人打我!”趙山河的兒子哭了
  “誰打你?”阿嬌問
  “隔壁的餃子館的那個大孩子”
  “為什麽打你?”
  “…………”
  “說啊,為什麽打你?”
  “媽……我看見他家飯店有人在吃餃子,我在盤子裏抓了一個吃”
  “你怎麽能拿人家東西吃?咱們家不是有東西吃嗎?”阿嬌打了一下兒子
  “…………”
  “媽,我餓……”
  “餓也不許拿人家東西吃”
  “……媽,我想吃餃子,我沒吃過餃子……”趙山河的兒子哭著說。
  “…………”
  阿嬌哭了,是啊,兒子自從記事以後,還沒吃過餃子呢。連春節的時候,她都要上街蹬三輪,哪有時間有精力去包餃子啊!以她家的經濟情況,更不可能去飯店吃了。
  “……兒子,先回家,媽媽現在上街,咱們今天晚上吃餃子”阿嬌流著淚,撫摸著兒子的頭說。
  “媽,你真好!”兒子蹦蹦跳跳歡天喜地的走了。
  “今天晚上要吃餃子嘍!”走了老遠,阿嬌還能聽見兒子的歡呼聲。
  阿嬌去了農貿市場,買了二斤白麵,二斤豬肉,一斤芹菜,還有,一包耗子藥,花光了口袋中的40多塊錢。
  阿嬌,唯一的生存的本錢被沒收,看著躺在床上的趙山河和受人欺負的兒子,再也沒了活下去的勇氣。這個女人,已經到了女人所能忍耐的極限。
  晚上趙山河家吃了餃子,究竟吃的是有多幸福多飽無人知曉。大家都知道的是,當夜,趙山河一家三口暴斃,各個七竅流血,阿嬌和趙山河躺在床上,兒子躺在地上。
  趙山河,折騰了半輩子,沒被張嶽殺死也沒被趙紅兵打死,卻死在了最愛他的人的手下。在他臨時時,是否想到了當年他囂張跋扈不可一世逢人就欺的時光?
  阿嬌,青春年少時風光無限,選擇了趙山河。雖然她得瑟過,但她後來的行為無疑是值得尊敬的。在他臨死時,是否想到了自己當年娉娉婷婷笑顏如花不顧所有人的勸阻心滿意足的嫁給了趙山河的時節?
  兒子,吃了記憶中的第一頓餃子,也是最後一頓餃子。這朵花,還未盛開即已凋謝了,或許,他本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上。
  九泉之下的趙山河肯定不知道,和他當年名氣差不多但是不怎麽得瑟的社會大哥們,都已住上了別墅,開上了奔馳。
  九泉之下的阿嬌肯定不知道,“敗家老娘們培訓手冊”《瑞麗》,如今已經成了“敗家老娘們兒完全培訓手冊”,不再是當年的一本書,服飾家居應有盡有。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好了,話題還是回到紅兵大哥的團夥的傷員中。趙紅兵這邊,傷最重的就是王宇,有生命危險,血氣胸,呼吸困難,急促。鬥毆結束後,王宇已經半昏迷。
  剛剛在地上拾起自己半個鼻子的馬三,看著病情危急的王宇,心急如焚。畢竟,這是他一生中最愛的人。
  在將王宇送到醫院的車上,馬三一直小聲抽泣著,一直緊緊的抱著王宇。
  當王宇昏迷以後,馬三獻上了深情的一吻,一滴淚花和從鼻子上滴下的一滴血,一齊落在了王宇秀氣的臉上,慢慢從王宇的臉頰滑落。多少柔情多少淚……
  像是王子吻醒睡美人一樣,馬三吻了王宇一口以後,王宇醒了。
  “留住你一吻於心,在我心中,你是我的娘們兒,來深深的一吻”,劉德華唱的。
  馬三這種超越了肉體與性別的純粹的愛,純粹的柏拉圖式的感情,又有誰能懂,幾人能懂。任闌幹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153日期:2008-5-22 17:34:32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四十一、中國的村上春樹(上)
  不知道是馬三那真摯且熱烈的愛感動了王宇還是已經瀕臨死亡的王宇被馬三惡心得回了魂,總之,王子吻醒了睡美人,王宇沒死,盡管到醫院以後王宇的肺葉已經被氣壓得隻有正常時的三分之一大。
  馬三的鼻子被縫上了,臉上蒙著紗布,說話哼哼唧唧,隻有兩隻眼睛,兩泓秋水般,總是深情的望著王宇。
  據說,開始的幾天,王宇無法說話,每每被馬三那炙熱的眼神盯得麵紅耳赤,渾身不自在。試問,這世間,又有幾人能禁得住馬三這樣火辣辣的眼神?
  在王宇傷好了點能說話了以後,馬三經常去找王宇聊天。那時的馬三,梳著一個立刷,穿著一件白色高領衫,外麵套著一件火紅火紅的毛衣,身穿一條女式緊身牛仔褲,尖頭皮鞋。
  當年二狗曾聽見過他們的對話,蒼白無力,毫無意義。多年以後,二狗看了號稱重新構建日本文學美學且被無數中國小資一族追捧的村上春樹的作品才豁然開朗。原來,村上春樹咱們中國也有,而且從小就生活在二狗身邊,那就是,馬三。
  村上春樹和馬三有無數的共同點:反反複複,墨墨跡跡,要多矯情有多矯情,總是刻意表現自己的無奈與消極。以下是馬三當年與王宇對話的摘錄,絕對村上春樹風格,兒虎。
  “哎,……王宇,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馬三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王宇說話,眼神很迷離。
  “呃,……這個”畢竟馬三是張嶽的人,王宇也不太好意思直接罵他。
  “我的意思是,我們也認識了好幾年,你對我有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馬三微笑著,雙手抱著腿。
  “喔,你這人不錯……”王宇拚命躲開馬三的目光。
  “是嗎?我的意思是,你對我有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呢?”
  “……呃,說實話嗎?”
  “當然要你說實話”馬三笑得很燦爛,更加深情的凝視著王宇。
  “……”王宇望了望輸液的架子。
  “沒什麽特別的感覺”王宇說
  “一點特別的感覺都沒有嗎?”
  “恩,沒有”王宇幹脆閉上了眼睛,眼不見,心不亂.
  “那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歡你嗎?”
  “呃,我對你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半睡半醒的王宇嘟囔著
  “……可是,我對你的感覺很特別”
  “……喔,我對你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馬三那燦爛的表情一下變得很低落。
  “或許,王宇是對我很有感覺,但是不好意思說罷了”馬三心裏在自言自語。
  馬三失落,馬三輕輕的推門,馬三離去。
  我市93年的清秋時節,昏黃的路燈下,城西的大江旁,多了一個娉婷男人的孤單的背影。
  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淒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唯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怎一個淒涼了得。這就是馬三,要多村上春樹有多村上春樹。
  投入了愛,卻不能被愛。
  與趙山河一戰後,除了回民區的東波外,全市的大小流氓團夥,已被趙紅兵、張嶽、李四全部歸攏。二狗之所以使用歸攏這個典型的東北詞匯,是因為標準漢語裏很難有詞能達到“歸攏”這個詞的境界。
  (名詞解釋)歸攏:是指把人收拾了一通以後讓其徹底折服,死心塌地為其效力。也包括雖然未曾收拾過,但是也像是被收拾過的人一樣心悅誠服的服從。
  (造句)歸攏:張嶽在1993年把全市的大小混子全部歸攏。
  這樣的事情也僅僅可能在九十年代出現,那時我國的法律尚無“黑社會”的定義,打黑力度不強,隻要不出人命,多數采取姑息縱容的態度。如果換到了今天,鋼窗廠一戰過後,公安局起碼要大力通緝30人,但在當時,公安局卻對此置若罔聞。
  這就給了當時混子揚名立萬的土壤,隻要不弄死人且保證自己不被弄死弄殘,總能大小混出點名氣,混出名氣以後再混出點錢,就真成了社會大哥。前幾天,丁小虎還曾對二狗說:“現在咱們市年齡最小的社會大哥,是73年出生的,再無更年輕的社會大哥。”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九十年代初期是我市治安最混亂的時期,最容易揚名立萬的時期。
  那段時光已經不可複製,如今隨著公安部門打黑力度的逐年增加,年輕一代再想像當年的混子們那樣揚名立萬,太難了,已是不可完成的任務。很有可能,一個成名戰過後,就要入獄十年,出獄時,已垂垂老矣。
  既然已經把除了李四已經為其預定了個棺材的東波,全市的大小混子已經全部被歸攏。所以,趙紅兵等人在那段日子裏格外輕鬆,趙紅兵有事沒事就把新老兄弟聚在一起喝酒。
  此時已經不同於八十年代,八十年代時,窮的叮當亂響的劉海柱可以是江湖大哥,一吹哨子幾十號人。到了九十年代初,這已經不可能了。沒點錢不可能當社會大哥。當時,除了即將出獄的李武外,在外麵的七個兄弟混得都相當不錯。
  趙紅兵和沈公子開著全市最大最豪華菜價最貴的飯店,每日顧客盈門,這當然和趙紅兵的江湖地位有關。在93年,趙紅兵和沈公子每年的收入起碼每年有70-80萬。這在當時,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李四開著個賭博性質的遊戲廳,收入雖然不穩定而且煩事特多,但無疑也是高收入一族,不但自己每天出門都帶著個2、3萬,就算是手下的王宇、王亮等小兄弟,也是各個揮金如土。
  張嶽來錢的路子比較野,他不但明麵上有夜總會還有個討債公司,實際還有其它的生意。
  費四以前開錄像廳沒賺幾個錢,但是自從開賭場抽水以後,腰包一天比一天鼓了起來,儼然要比這哥幾個都有錢的架勢。連跟著費四混的範進,也是整日名牌夾克衫穿著,名品的包夾著,一副準江湖大哥的架勢。
  小紀當時神神叨叨,誰都不知道他成天在幹什麽,都知道他在幹和文物有關的事,但是具體搞什麽文物,怎麽搞,小紀自己不細說,別人誰都不太清楚,經常是喝酒喝到一半就借口上廁所,尿遁了。
  93年下半年—94年上半年的這段日子,也是趙紅兵等人最風光,最愜意的日子。
  那時的趙紅兵,事情不是很多,飯店的事有沈公子在打理。他經常來醫院裏看看這些受傷的兄弟,富貴、馬三、王宇這三個重傷號。
  1993年10月的一天,張嶽和趙紅兵去醫院裏看望已經即將出院的王宇和富貴。
  在醫院,趙紅兵遇見了高歡。
  這時的高歡,懷抱著孩子,產後身材已經嚴重走型。

154日期:2008-5-23 16:08:09
  四十一、中國的村上春樹(下)
  趙紅兵和高歡的第二次偶遇,二狗並未親見,所知的一切都由當時也去探望王宇的馬三轉述。當然了,由馬三那種的特有的村上春樹風格的讓人感覺前言不搭後語絮絮叨叨的轉述,更是別有一番韻味。
  失戀,總能讓一個俗人變成半個詩人甚至整個詩人。麵對王宇無數次的婉言拒絕,馬三已經徹底村上春樹了。可惜,馬三不會拚音更不會五筆,漢字也認識不超過 1000個,否則也像二狗一樣來天涯發發帖子,說不定會成為中國的小資一族的新崇拜者。村上春樹寫《挪威的森林》,馬三寫個描寫同性愛情的《東北的高粱地》,一定能火。
  二狗聽見馬三敘述這個故事時,尚且青澀、懵懂,隻有12、3歲,但仍能從馬三看似平淡的語氣中讀到一絲淡淡的哀傷。誰規定流氓就不許風華雪月?誰規定同性戀人就不許有真摯的愛情?誰規定隻有文化人才有矯情的權利?
  “你二叔和高歡再相遇的那天、那個地點、那些對話,雖然已經過去多時,但我仍然覺得曆曆在目。那是個黃昏,那天,外麵的樹葉已經黃了,落在了地上,踩在腳下嘎吱嘎吱的,天上的大雁成群結隊的向南飛,很歡快的喔,也不知道它們什麽時候能回來呦,空氣涼嗖嗖的,全是秋天的味道。紅兵大哥和大哥(張嶽)走到住院部一樓時,我正在一樓可以吸煙的一把座椅上抽煙,醫院的白熾燈亮晃晃的,我的眼前全是亂哄哄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推著病人,忙忙碌碌,香煙味夾雜著藥氣的味道,那個味道,在王宇住院的日子裏,我經常聞到……我挺想念那個味道的”像是《挪威的森林》的開頭,馬三先是絮絮叨叨的來了段當時場景的描述,看得出,他有些憂傷。
  “你沒事吧”二狗看見馬三這個樣子,覺得他特心碎。
  “不要緊,我隻是想起了一些事而已”馬三輕輕的笑著說,笑得有點苦澀。
  “……”二狗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有些事,還是沒有發生過的好。有些人,還是從來就不認識的好。因為,認識了以後,會增加很多煩惱。”馬三輕輕的吐出了一個煙圈說。
  “恩,是這樣”二狗勉強應付了一句,不知道馬三究竟要說些什麽。
  “喔,那天,紅兵大哥和張嶽慢步走進了住院部,邊走邊聊著天,這時,高歡抱著孩子向門外衝呢,險些撞了個滿懷哦。“高歡,你怎麽這麽急?”紅兵大哥先說的話,“沒什麽事,孩子發燒了”高歡停了下來,用手習慣性的整理了一下頭發。“喔,你還好嗎?”紅兵大哥也有點局促。“我還好,你呢?”高歡抬起頭看著紅兵大哥,眼睛大大的。“我還好……”紅兵大哥的喉結輕輕的抽動,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說什麽……這時,大哥(張嶽)說:“我先去病房了”。大哥(張嶽)他知趣的走了……”
  “二叔都說了些什麽?”
  “這些,應該都不重要。因為在我認識紅兵大哥的這段日子裏,他從來都沒用過那樣的眼神看過任何女人哦。……這個,二狗你相信我,我對這個很敏感的呢。對於我而言,我一直期盼著能有這樣一個人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這樣深情的眼神。可是,一直沒有喔……”馬三撣了撣煙灰,歎了口氣繼續說:“我想紅兵大哥在沒有高歡的那段時間裏,或許也和別的女人上過床吧,或許吧,又有誰能知道呢。但是,我想,他肯定除了高歡以外,沒有愛上過其它任何女人呢。他這樣的眼神,隻對高歡有過”
  “二叔他們究竟聊了什麽話題?”二狗對趙紅兵是否有過其它的女人這樣的問題並不關心,隻關心他和高歡究竟說了什麽。
  “我也沒聽見太多的東西,我覺得,看兩個人的溝通,或許並不需要聽見太多的對話吧!隻要看他倆對話時的表情就可以明白了呢,你說呢?二狗?我說了……我對這個很敏感的。在那時,你二叔的眼中隻有高歡一個人,他倆找了把長椅坐下,我坐在他倆旁邊,他居然沒看見我。可能那時所有除高歡以外的東西在你二叔眼中,都已是沒有任何意義了吧”馬三特細膩,比女人都細膩,絕對是個感性的動物,不服不行。
  “就在你旁邊,說什麽你也沒聽見?”
  “我說了,他倆究竟說什麽,這個不重要,……或許,他倆也根本沒有說任何有意義的話吧。我隻看見他倆坐在一起,保持一定的距離。紅兵大哥在用手輕撫著高歡兒子的頭,輕輕的,像是在撫摸自己最珍貴的寶貝,在輕聲的和高歡說著些什麽。”馬三說的很投入。
  二狗不忍心打斷他。
  “愛過的人都是幸福的,即使後來痛了。”馬三悵然,歪歪斜斜的半躺在沙發上。“我卻連愛過的機會都沒有”晶瑩的淚花的馬三的眼眶中打轉。
  “你沒事吧?”二狗挺受不了大男人矯情的,更受不了黑社會成員矯情。
  馬三似乎鼻子酸了,喉結連續咕嚕了幾下,穩定一下自己的情緒。
  “我隻聽見紅兵大哥說了一句:還記得七年前我們來這裏看望小紀嗎?後來還和三虎子在這裏打起來了。高歡聽了紅兵大哥這句話以後,捂著嘴咯咯的笑個不停。”馬三繼續說:“可是我一點也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麽好笑的,他們卻因為這句話笑個不停,真奇怪。”
  二狗聽到這裏,已經明白了。兩個當年並不情願分手的人迫於壓力無奈分開,再次在故地偶遇,幾句當年事,舊情複燃。
  後來二狗還知道,高歡的老公一直對高歡依然惦記著趙紅兵耿耿於懷,高歡過得並不幸福。他倆的偶遇,即使不在93年,也會出現在94年,如果不出現在94 年,也會出現在95年。總之,隻要給他倆單獨見麵的機會,根本不需要任何催化劑,隻需要幾句話,就可以燃起一如七年前的愛火。
  他們的再重逢,一點都不轟轟烈烈,並不是伴隨著重大的事件發生的。
  上天注定這兩個人在一起,隻是早和晚的事,當這兩人已經由青澀莽撞的青春年少的半大孩子到了今天都已是飽經滄桑曆經坎坷冷暖自知的成年人,他們都清楚了自己究竟想要什麽,究竟想得到什麽,究竟希望自己的伴侶是怎麽樣的。
  人在每個年齡階段眼中的愛,價值是不同的,願意為之付出的程度,也是不同的。
  當年,高歡媽媽的幾番苦勸,就可以使趙紅兵和高歡放棄。但現在,任何東西都已不是阻力,一紙結婚證書,一個孩子,在火熱勝於七年前私奔時的愛情麵前,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是。
  高歡的老公雖然也很帥,不比趙紅兵差多少,而且人品也相當不錯,但始終無法與高歡真正的溝通。高歡想什麽,想要什麽,他從來都不知道。
  但趙紅兵懂高歡,高歡也懂趙紅兵。
  二狗的朋友Helyanwe曾經說過:“以前錯誤的選擇可能並不是什麽錯事,這隻是讓我更加清楚的知道了我需要一個什麽樣的人,想得到一個什麽樣的人,會讓我以後的選擇更加正確。”
  在趙紅兵和高歡重新走到一起後直到現在的日子裏,他倆始終情比金堅。二狗想:這可能與他倆曾經分開過,曾經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後又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有關。經曆了那段分開的時光,他們更懂得珍惜對方。
  塞翁失馬。
  選一個自己懂的而且懂自己的人,總是沒錯的。
  據二狗所知,從那次重逢以後,趙紅兵和高歡聯係日漸緊密,經常的幽會。
  高歡身邊的人說:“為什麽放著好好的老公和兒子不要,好好的家庭不要,非跟那個全市婦孺皆知的大混子趙紅兵再混到一起幹嘛?這不是有病嗎?這趙紅兵真不是個東西,人家好好的家庭就這樣被他破壞了”
  趙紅兵身邊的人說:“紅兵是不是*****了?憑他的名氣和錢,找什麽樣的找不到?非要找個二婚的?還帶著個孩子!”
  趙紅兵和高歡對此都置若罔聞,他倆都是特有主意的人,很難受其它人的意見幹擾。從他倆年紀不大時就敢去私奔的行為就知道了。
  趙紅兵就是趙紅兵,高歡就是高歡,活自己的,和別人沒關係。
  趙紅兵以前也不明白,快到30歲了,終於明白了。
  30歲才明白,總比一輩子也不明白要好的多。

155日期:2008-5-28 13:29:44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四十二、大盈若衝,其用無窮(上)
   趙紅兵和高歡開始地下情之後,開始很少和大家混在一起了,也不酗酒了,每天獨來獨往,神神秘秘。
   趙紅兵脫離大部隊總是單獨行動引起了很多人不滿,當然了,最不滿的是和趙紅兵焦不離孟的沈公子。已經習慣了每天和趙紅兵泡在一起的沈公子感覺十分孤單,半年前再也看不見了最喜歡的女人,現在連最好的朋友他也總找不到了。
  “紅兵,你丫成天在幹什麽?神神叨叨的,人影都見不到”沈公子一見到趙紅兵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幹什麽去告訴你幹啥?!”趙紅兵也挺怕沈公子糾纏他的去向的。趙紅兵心裏挺沒底,怕是一旦沈公子知道他現在的所作所為會大力阻止。
  “反正你的大哥大費用每個月都是我去交,下次我就去郵電局拉賬單,看看你成天跟誰打電話”沈公子斜著眼睛看趙紅兵,似笑非笑。
  “下個月我自己去交”趙紅兵還真有點怕了。
  “那我想查也能查的到”沈公子太了解趙紅兵了,幾句話就知道趙紅兵肯定有什麽隱私。
  “你要是敢去查,咱倆就絕交!”趙紅兵趕緊轉移話題。
  “絕交就絕交!”沈公子和趙紅兵成天這樣開玩笑。
  “啥意思?拚一把唄!?”趙紅兵伸手去掐沈公子的脖子。
  “你是對手嗎?……”
   趙紅兵和沈公子近身肉搏了起來。
  這兩個已經28、9歲了的男人,在別人眼中,總是成熟穩重的形象。但在私下,他倆和七八歲的頑童無異,動輒就近身肉搏一次,類似於柔道,但又沒柔道那麽多的限製,每次都是直到兩人都氣喘籲籲,再也撕不動了為止。他倆身手差不多,趙紅兵吃虧在一隻手少了手指,不能擒拿。據二狗所知,他倆肉搏不但是健身運動,而且還創造了很多擒拿的招式。經常是趙紅兵發明一招能把沈公子按在地上的招式,然後沈公子再苦思冥想幾天去破解。
  這倆人成天鬧的還挺有勁。
  “住手,你丫把我新買的西裝的扣子都撕掉了”處於下風被按在沙發上的沈公子忿忿不平的喊停。
   “你說你服了我就住手,服不服,說!”趙紅兵可不管那些。
   “我不服!”沈公子喊,左手又出了陰招。
   “……服不服”
   “不服”
  再次和高歡走到一起,趙紅兵一點都不怕社會上人的目光,但是他好像是挺怕像是沈公子這樣的好兄弟反對,一直沒想好怎麽和沈公子等人開口說這事。
  在趙山河等北郊混子被滅之後,趙紅兵、張嶽等人在社會上的聲望都達到了頂點。社會上的混子這下都知道了得罪趙紅兵、張嶽、李四這樣的人是什麽後果。雖然在趙紅兵出獄前,張嶽團夥和李四團夥在社會上已經很有名氣了,但是也都是以狠聞名,始終不成大的氣候。趙紅兵出獄後,這個團夥的凝聚力更強,也有了主心骨,在93-94年,縱橫我市,無人敢惹。
  1993年農曆臘月二十三,祭灶王爺,東北把這天叫小年。二狗不知道其它地區的混子團夥都是哪天聚集,但二狗知道我市的這些混子團夥總是在農曆臘月二十三嘯聚一堂,大宴一場,各個都是不醉不歸,而且還會合影留念。
  在93年之前,趙紅兵等人雖然經常合影,但是始終不怎麽正規,而且在趙紅兵入獄的日子裏,有時過年連合影都不留了。自93年這次起,趙紅兵團夥留下了合影的習慣,即使趙紅兵入獄,那麽也會把最中間的那把椅子空著,其它人每年臘月二十三一樣會留張影。
  趙紅兵等人八十年代的合影,基本都是無心之作,幾個人醉得糊裏糊塗,麵紅耳赤的亂坐一氣隨便拍上一張,總是兄弟七八個人,偶爾多個劉海柱。而93年以後的合影則完全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誰站著誰坐著,誰站在中間誰站在兩側,都井然有序,尊卑分明。
  八十年代的合影是趙紅兵等誌趣相投的八兄弟,九三年以後的合影是以這幾兄弟為首的以經濟利益為基礎的有組織的團夥。這個團夥的初衷可能並不是危害社會,但他們從事的行業多數都需要武力來保駕護航,比如李四的遊戲廳、張嶽的夜總會、費四的賭場,甚至趙紅兵的飯店、小紀的文物生意。
  雖然趙紅兵的團夥已經由毫無經濟利益的兄弟結盟變成了有經濟利益的有組織團夥,但二狗認為,這還遠遠不是黑社會。不和黨政及司法的腐敗官員勾結,那不叫黑社會。
  二狗小時候不明白,為什麽當時大俠劉海柱每年都參加臘月二十三的聚會,但卻從來不進入合影。直到最近幾年,二狗才明白。
  93年的那張合影上,趙紅兵理著很精神的板村,穿著一套十分像周星馳在《龍過雞年》裏白色中山裝,坐在椅子的正中間,翹著二郎腿,自信的微笑著,手裏還掐著個陶瓷的煙嘴。現在看起來,那套白色中山裝真是要多土有多土,但在當年,那套白色中山裝絕對前衛到了一定程度。趙紅兵人長的比較精神,其實一向很注重自己的形象,愛打扮,但是自從酗酒以後不修邊幅,總是穿條黃軍褲。現在又和高歡重逢,又開始注意自己的形象了,而且有點矯枉過正,他那套白色中山裝,全市就那麽一套,但趙紅兵,就是敢穿。
  坐在趙紅兵左手邊的是小紀,在當天合影的四十多人中,最不像“社會人”的就是小紀,小紀穿了件深藍色雞心領羊毛衫,還戴了個眼鏡,一副學者風範,其實他一點都不近視,戴的眼鏡就是平光鏡,沒度數。但他搞文物必須要裝文化人,必須要戴眼鏡。
  坐在趙紅兵右手邊的是張嶽,當時的張嶽依然身材消瘦,麵色慘白,咬著嘴唇,胡子刮得幹幹淨淨,沒什麽表情,穿了件熨得板板正正的黑色西服,裏麵一件白襯衣,沒係領帶。他的頭發比費四和李四的接近光頭的發型都要略長,但也長不到哪去。整個人感覺斯斯文文,在這相片裏麵,除了趙紅兵就是他帥了。
  坐在小紀左手邊上的是費四,當時的費四形象放在今天,還是典型的東北社會大哥形象。那時費四開賭場雖然時間不長,但是錢著實賺了不少。他和李四關係最好,用同一個理發師,頭發是僅比光頭長一點的圓寸,留了點胡渣子,費四身上最耀眼的,就是脖子上栓著的一根巨粗無比的金鏈子,忒沉。
  坐在張嶽右手邊的是孫大偉,胖乎乎的他脖子上也掛著一根金鏈子,隻不過比費四那根細多了,一雙小眼倒是目光炯炯,眉開眼笑,挺富態,挺喜氣。
  坐在費四左手邊上的是沈公子,沈公子和趙紅兵同一個發型,穿著件白色羊毛衫,腰杆筆直,目光炯炯,以純粹的五官來說,沈公子不能算是個帥哥,但是把五官綜合在一起再加上他那副天下老子最大的驕傲表情,沈公子足可吸引80%的青年女性。當然了,前提是他不能張嘴說話,他一張嘴,女人全跑了,一半是被他嚇跑,一半是被他氣跑。或許也能剩下一兩個,那是聾子。
  坐在孫大偉右手邊的是李四,朦朧著睡眼,總是沒睡醒的樣子,病懨懨,拍照時居然還打了半個哈欠。其實李四從不吸毒,但是社會上的人總是以為他在吸毒,因為他平時迷糊著眼睛還有點駝背,瘦小枯幹,那時他才27、8來倒像是37、8歲,在相片中,最不起眼的就是他了。像是很多武俠小說一樣,武功最高的,下手最狠的,往往都是些看起來不起眼的角色。
  站在趙紅兵等七人身後的,是王宇、王亮、範進、富貴、蔣門神、馬三等該團夥的核心兄弟,他們在社會上都有一定的名氣,在團夥中,地位僅次於趙紅兵等兄弟幾人。在相片中,他們能露出個半身。
  站在這些核心兄弟身後的,是20幾個外圍的兄弟,他們多數都是王宇、範進等人的小弟,在相片中,他們隻能露出個腦袋。

156日期:2008-5-28 16:03:42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四十二、大盈若衝,其用無窮(下)
  究竟是以這張照片宣告了以趙紅兵、張嶽、李四、費四為首的團夥正式成立還是這張照片僅僅記載了趙紅兵團夥發展過程中的一個瞬間,二狗也沒法界定。用二狗的朋友 Helyanwe的話說:“我們在上學時學曆史,每當有了曆史事件時,總讓我們背誦這件曆史事件的曆史意義,而且還拿這個曆史意義來考我們。可是,這曆史意義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不同的,又有誰能說的明白,而且,是否會有那麽多的曆史意義?所以,我不願意學曆史。”
  雖然這張照片的曆史意義無法界定,但無需置疑的是,自這以後,這個團夥中的某些人更加得瑟,更加囂張了。
  趙紅兵從不得瑟,由於其出身高幹家庭,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感覺。對於他來說,有錢沒錢日子他都一樣過,有名還是沒名他該怎麽生活就怎麽生活。沈公子一向都很得瑟,很搖擺,一直是全市最招風的年輕人之一,但他始終是很適度的得瑟,從不出格。
  真正得瑟出了格的並不是趙紅兵的兄弟幾人,而是趙紅兵等人的那幾個核心兄弟。其中,最得瑟的就是範進。
  有些人,是天生賺大錢幹大事的料,有了一百萬他能賺一千萬,有了一千萬他能賺一億,比如沈公子和趙紅兵。
  而有些人,天生就是貧賤的骨子,有了一百萬,他無福消受,開始得瑟,直至把這一百萬弄光,最後賠錢,甚至賠命,比如範進。
  範進像是一個裝水的袋子,水裝多了,袋子就會破裂,炸了。錢和名氣對於他來說,還是越少越好,多了以後對他來說絕對不是個好事。
  與其相比,趙紅兵則像是大海,即使不是大海,也是洞庭湖、太湖這樣的大湖,水越積越多。錢和名氣對於他來說,多多益善。
  範進在跟著費四開賭場賺了十幾萬塊錢以後開始窮得瑟那勁頭,二狗記憶猶新。
  當然了,這也不能完全怪範進,畢竟他憋屈了太久了。高考八年不中,受盡了人們的白眼與冷遇。後來去混社會,又隻是個看場子的打手,沒什麽靠山,混得著實不怎麽樣。現在範進腰板直了,他身後不但站著費四,還站著趙紅兵,口袋裏又有了幾個錢,他怎能不長舒胸中的一口惡氣。
  93年那年快到春節的時候,範進的高中同學和曆屆補習班的同學在外地或者讀書或者工作大都回到了我市過春節。範進,每天在趙紅兵的飯店裏宴請他以前的這些同學。
  範進基本在臨近春節的幾天,每天都是大醉。他宴請同學的目的有二,第一:讓他的同學都知道他現在有錢了。第二,讓他的同學都知道知道,他現在在跟誰混。
  二狗曾在趙紅兵的飯店裏聽到過範進在酒後和同學一起上廁所回包房時說的那些醉話。
  “我知道你們都瞧不起我,我沒考上大學,沒出息”範進摟著同學的肩膀晃晃當當的說。
  “沒人瞧不起你,你現在不也混得挺好嘛”範進的同學礙於情麵,還恭維了範進幾句。
  “那倒是,你一個月工資多少錢啊?你拚死拚活能賺幾個錢啊?”範進的話開始不上路了,開始顯擺自己了。
  “八百多塊錢吧,嗬嗬”範進的同學挺實在,扶著範進。在93年,800多塊錢的工資已經相當不低了。
  “操,就這點錢你幹著有啥意思?好漢不掙有數的錢,你看看我,每天啥也不幹,往那一坐,一個月,至少兩萬塊錢。”範進吹噓上了,一副瞧不起同學的架勢。
  “我哪有你那本事“範進的同學雖然實在,但是聽見範進這麽說話,也有點不高興了。
  “你知道咱們今天晚上這一頓飯得多少錢嗎?你那一個月的工資夠嗎?……”酒醉的範進說話越來越不好聽。
  “…………”範進的同學沒答話。但看得出,很不耐煩。
  這時,趙紅兵和沈公子從另一個包房走了出來,迎麵碰上了範進和他的同學。
  “來,來,幫你引薦一下,你知道這是誰嗎?”範進一副得意的表情對他的同學說。
  “嗬嗬,我不認識,請問,這是……”範進的同學怎麽可能認識這些江湖中人。
  “你好,我是…………”趙紅兵笑著伸出了手剛要與範進的同學握手,就被範進打斷了。
  “這就是紅兵大哥,我大哥,你知道不?紅兵大哥!”範進很是激動,唾沫橫飛,還伸手攬過了趙紅兵的脖子。
  “紅兵大哥,久仰了”範進的同學雖然不認識趙紅兵,但是肯定聽過趙紅兵的名字,不卑不亢的和趙紅兵握了握手。
  “嗬嗬,好好照顧一下範進,我看他今天又喝多了”趙紅兵微笑著對範進的同學說。
  “紅兵大哥吩咐了,那兄弟隻能照辦了”範進的同學說,看得出,有點無奈。
  “兄弟你客氣了,我有事先走了”趙紅兵說著抬起範進摟著他脖子的胳膊,想走。
  “紅兵大哥,你不許走,你進去,和我的同學喝一杯……”醉得一塌糊塗的範進死死的摟著趙紅兵的脖子。
  “我有事兒呢……”趙紅兵這人就這樣,即使他很煩一個人,肯定也得在麵子上過得去,不大會跟熟人翻臉。
  “不許走……”範進摟著趙紅兵就往他的包房裏走。
  “……”趙紅兵很無奈。
  “範進,我們有事呢!你把紅兵放開,你不放開我踢你了啊!”沈公子嚇唬範進,沈公子可不像趙紅兵,給誰都留個麵子。
  “……”範進看看沈公子,沒敢說話。他挨過沈公子的胖揍,他可知道,沈公子雖然不混社會,但是下手可比誰都狠,說打可真打。
  “放開,回去喝你的酒。”沈公子推開範進,把趙紅兵拽走了。
  “……”範進悻悻的和他的同學走進了包房。
  在範進的這番鬧劇過後,二狗曾親耳聽到過趙紅兵和沈公子的對話。
  “這小子,現在有點忒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沈公子對趙紅兵說。
  “做人呐!大盈若衝,其用無窮”趙紅兵感歎了一句
  “這話是什麽意思?”沈公子問
  “衝就是空虛的樣子,整句話的意思就是,裏麵再充盈,也應該表現出空虛的樣子,這樣,才能其用無窮,《道德經》上的說的”
  “恩,有道理,你應該在範進沒醉的時候多說說他”沈公子說
  “沒用,他自己在外麵混,吃點苦頭自己就知道了”趙紅兵點上了根煙,抽了一口,邊走邊說。趙紅兵教育張嶽未果,失去了教育別人的興趣與耐心。
  趙紅兵沒想到,範進在不遠的將來,因為太得瑟,吃的苦頭忒大了,已經沒了機會再聽趙紅兵的教誨。
  二狗記得,當時範進還花了兩萬七買了一個無極變速的踏板摩托,音箱特別好,雅馬哈的,每當範進騎上它時,總是把音量開到最大,飛揚跋扈,看見他的行人,無人不暗罵一句:“得瑟”。範進此舉極像當年騎著個二八大鏈盒掛著雙卡錄音機招搖過市的孫大偉,隻不過隨著生產力的發展,現在範進的踏板摩托比孫大偉的二八大卡速度更快,雅馬哈的音箱也比孫大偉的雙卡錄音機音質和音量都高出許多。
  顯然,範進比當年的孫大偉還得瑟。
  得瑟的不僅僅是範進,還有和範進同時長舒了一口惡氣的範進的媽媽。
  “我兒子讀書是不行,但是能讀書那些孩子現在誰比我家範進賺錢多?書讀多了人就傻了,根本就不行。我兒子那些考上大學的同學,誰拿兩萬塊錢的一個大哥大了?那麽多孩子,也就是我兒子現在在用大哥大。我兒子一個月賺的錢,夠他那些同學賺兩年的。”範進的媽媽逢人就說。

157日期:2008-6-2 10:54:59
  四十三、走了一步眼淚掉下來(上)
  暫且先按下過度得瑟的範進不表,這年春節時,已經離家大半年的趙紅兵的三姐回來過年了。
  沈公子心潮十分澎湃。如果這麽容易就忘記,那麽也不會單戀七年。忘掉一個人,談何容易,忘掉一個單戀了七年之久的人,更談何容易。
  “咱三姐什麽時候來咱們飯店啊?”自從知道趙紅兵的三姐回來了,沈公子每天這麽追問趙紅兵。
  “我三姐說過要來咱們飯店嗎?”趙紅兵始終對沈公子打他三姐的主意耿耿於懷。
  “她春節回來,你是她親弟弟,她怎麽可能不來你的飯店呢?”如果三姐不來飯店,沈公子還真沒機會見到她。
  “我姐回來一共就呆那麽五六天,過了初五就回去上班了,閑著沒事來咱們飯店幹嘛?”趙紅兵看著小說,帶答不理。
  “春節期間,咱們全市營業的飯店也沒幾家,你說三姐會不會來這裏吃飯呢?”
  “我姐愛在家裏吃,很少出來吃飯,你也不是不知道”
  “你開的飯店難道就不是她家了?”
  “我看書呢,你別這麽煩行不行?”
  “我想三姐肯定會來咱們飯店。”雖然沈公子也看出了趙紅兵不耐煩,但是還是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人在希望一件事發生時總希望身邊人認為這件事一定會發生,任何人都這樣,即使瀟灑一如沈公子,也不能免俗。
  “你怎麽就這麽確定?”趙紅兵被沈公子煩得樂了,扔下小說饒有興味的看著沈公子。
  “就算她不來看你的飯店,那總也應該來看看我吧?”沈公子聲音不大,居然還有點靦腆。
  “你和她啥關係啊她要來看你?”
  “沒關係”
  “那就對了!知道就好。”趙紅兵又拿起小說開始看了。
  “最起碼算朋友吧!”沈公子實在找不到有其它的關係。
  “……”趙紅兵不再理他,自顧自看小說了。
  “三姐一定會來的。”沈公子自言自語,眼神很憧憬。
  從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五,沈公子哪都不去,成天在飯店裏呆著,兄弟們聚會他也從來都不去,就怕錯過見到三姐。
  其實可能他早已知道和三姐長相廝守不太可能,他隻是想能再見到三姐而已。雖然在三姐去省城以後,沈公子和那個被富貴捅了一刀的小模特走得比較近,但他心中始終有個三姐情節。說得好聽點是對三姐一往情深,說得難聽點是賊心不死。
  五天的時間,一點點流逝。沈公子的希望,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小。
  大年初五晚上,剛在外麵應酬完的趙紅兵回到了飯店,看到了坐在吧台裏發呆的沈公子。平時,沈公子是坐在經理辦公室的。隻有在這五天,沈公子怕錯過三姐,每天都坐在吧台裏。單戀的人有多麽希望見到意中人,隻有曾經單戀過的人才知道,隻要看一眼,哪怕不說話,也是開心的。
  “紅兵,回來了”沈公子目光有點渙散,心不在焉的和趙紅兵打了個招呼。
  “今天費四我們九個人喝了十三瓶白酒,都喝多了。對了,你怎麽不去?”走路搖搖晃晃的趙紅兵責備沈公子。
  “……”沈公子繼續坐在吧台裏發呆,沒說話。
  “你想什麽呢?”趙紅兵手裏拿著大哥大,用大哥大的天線去戳沈公子的臉。
  “……”沈公子用手撥開趙紅兵的天線,繼續發呆。如果換在平時,麵對趙紅兵的“挑釁”,沈公子早該出手和趙紅兵肉搏了。
  “三姐走了吧!”沉默了良久,沈公子問了一句。
  “下午就走了,蔣門神開車把她們一家三口送回省城的,現在蔣門神都快回來了”趙紅兵說。
  “蔣門神送的?你怎麽不讓我送?!怎麽說咱們的車也是林肯。”沈公子瞪著眼睛問趙紅兵。
  “我姐說了,誰送都行,就是不許你開車送。”
  “為什麽?!”
  “你說呢?”
  “……哦”沈公子臉上全是失望。
   其實,三姐不來趙紅兵和沈公子的飯店又不讓沈公子開車送她,最大的原因就是怕見到沈公子比較尷尬。畢竟,她知道沈公子對她的感情。而她,又是有夫之婦,有著和諧美滿的家庭。
   沈公子聰明絕頂,這件事如果發生在別人的身上,沈公子一定能很清楚的猜到三姐究竟是怎麽想。但這事發生在沈公子自己身上,沈公子當局者迷,心中滿是失望,甚至認為三姐早已忘了他是誰。
  “咱們倆再喝點?喝完回去睡覺吧。”趙紅兵說。趙紅兵看得出,沈公子心情很不好,他倆十幾年的朝夕相處,互相都了解得不能再了解
  “不喝了,這幾天胃不太舒服”
  沈公子說完,走到了飯店門外,站在了料峭的寒風中。
  沈公子是該醒醒了,該被寒風吹醒了。他是個理智的人,有著過人的智慧,驕傲自負。但事實證明,越是沈公子這樣出類拔萃的人,越容易走向偏執,越容易頭腦發熱。
  沈公子頭腦這一熱,已經熱了七年,時間忒長了點。從22歲到29歲,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趙紅兵眯著眼睛望著飯店門外霓虹燈下沈公子的身影,沒說話,抽了口煙,轉身上樓了。
  當天晚上12點多,趙紅兵接到了沈公子的電話。
  “紅兵,這幾天我出去散散心,有事打我電話吧”
  “你去吧,家裏沒事”
  從這天起,沈公子人間蒸發。

158日期:2008-6-2 13:56:55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四十三、走了一步眼淚掉下來(下)
  沈公子這一蒸發,足足消失了10來天。開始時趙紅兵沒太放在心上,他知道沈公子心情不大好,需要出去散散心。後來10來天不見人,趙紅兵也急了,天天給沈公子打電話,但沈公子總是關機。
  正月十五下午,趙紅兵終於打通了沈公子的電話。
  “你還活著呢?!再找不到你我就去派出所報案了!!”趙紅兵胸口一塊懸著的石頭落了地。
  “我活的還好呢!”電話那邊,沈公子仿佛又恢複了往日的不羈。
  “你在哪兒呢?我讓張嶽開車接你去!”
  “不用,我一會就回去!”
  “快回來吧,李四和費四都在我身邊呢,快回來喝酒,喝完咱們去看花燈去”
  “知道了,馬上”
  這兄弟幾個,上次看花燈還是1986年的國慶節。自從1986年國慶節和東郊的二虎一戰過後,這兄弟幾人要麽入獄,要麽在和其它團夥發生衝突,過著戰戰兢兢的日子,再也沒有閑情逸致去看花燈。如今,強敵已滅,除了即將出獄的李武,大家已經聚齊了。在我市93-94年的亂世江湖,有這樣的日子,實屬不易。
  費四和李四已經都帶著老婆提前到了,在等著張嶽等人。
  “沈公子去哪兒玩了?過個年也見不到他個人影,見到他我非掐死他!”費四走路有點跛,但是豪氣不減當年。
  “我也不知道,估計是會姘頭去了吧!”趙紅兵笑著說。
  小紀帶著他的護士老婆走了進來,“我可知道沈公子的姘頭是誰,但是我不說!”小紀的嘴和幾年前一樣損。
  “誰呀?” 費四問。
  “別幾吧瞎打聽,誰是他姘頭和你有關係啊!?”李四最煩八卦的人。
  這時,沈公子消瘦且挺得筆直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手裏,居然還真牽著一個女孩子的手。
  “哈哈,他還真帶著姘頭來了!”費四嗓門不小。
  “來啦,沈公子,給紀哥哥磕頭拜年啊,給你壓歲錢!”離了很遠,小紀就開始喊了。
  “磕頭當然可以,就怕你給不起壓歲錢啊!”沈公子還是像以前一樣,嘴上絕不肯吃虧。
  “你要多少壓歲錢,你就說個數吧……”
  小紀的話說到一半,停下了。
  大家同時發現,沈公子紋身了,而且,紋的部位十分與眾不同。
  沈公子紋身在臉上,左側臉頰上。沈公子左側的臉頰上,紋了一隻輕盈的、乖巧的、正在飛翔的燕子。看來,已經紋了好多天,皮膚已經看不出有什麽異樣。這隻深藍色的燕子約霸占了沈公子左側臉頰三分之一的麵積,要多顯眼有多顯眼,要多醒目有多醒目。
  紋的很精致,而且設計很巧妙,每當沈公子微微一笑,消瘦的臉頰上的那隻燕子就好像是擺動翅膀在飛翔。
  二狗見過無數紋身的人,但見到紋在臉上的,僅沈公子一個。
  這樣極端的事兒,隻有沈公子能做的出來。極度自負的沈公子,終於栽了一把。他不但把這份長達七年的單戀刻在了心上,而且,還,刻在了臉上。
  “沈公子,你……”費四上手去摸沈公子的臉。
  沈公子輕輕的撥開了費四的手。看來,還是有點疼。
  “你他媽的傻啊!”半晌,緩過神來的小紀對沈公子說。
  “小爺我自己覺得好看!”沈公子說。
  趙紅兵和李四都沒說話,呆呆的看著沈公子。
  誰都不明白沈公子為什麽在臉上紋了隻燕子,隻有趙紅兵明白。趙紅兵知道,三姐的名字中,有個“燕”字。雖然趙紅兵一直很反感沈公子打他三姐的主意,但在這一刻,趙紅兵的心,也被刺痛了。
  沈公子上過戰場,參加過無數群毆,都沒有在身體上留下任何疤痕。但在今天,他為了自己過去七年的單戀,自己在自己的臉上刺了青,今世無法磨滅的疤痕。小愛怡情,大愛傷身、傷心,大愛猛於虎也,猛於越南鬼子,猛於二虎,猛於趙山河。
  “走,上樓去等張嶽去!”趙紅兵用力撚滅了手中還剩下大半支的煙頭,轉身上了樓,他不願意看到十幾年來朝夕相對的那張英氣勃勃玩世不恭的臉上多了隻燕子。
  大家上了樓,張嶽和孫大偉也到了。
  “這姑娘是誰啊,介紹一下唄!”孫大偉說。
  “蘭蘭,我老婆”沈公子笑著說,臉上的燕子像是在揮舞著翅膀。
  其實不用沈公子介紹,大家也都認識,這姑娘就是曾被富貴捅了一刀的小模特。
  “你啥時候多了個老婆,我草,你娶老婆我們怎麽都不知道!?”小紀罵。
  “這不是給大家帶來了嘛,明天,我和她去領證,下個月,就回北京去辦婚禮!到時候,大夥和我一起回北京”沈公子說。
  “你還真是總能給我們驚喜。”張嶽似笑非笑的看著沈公子。
  “來,為沈公子和蘭蘭,幹一杯!”趙紅兵一口幹了一杯三兩半的52度白酒。
  大家也都幹了。
  這天,大家都喝多了。趙紅兵是真的高興,他為沈公子終於擺脫了三姐情節而高興。席間,已經喝醉了的趙紅兵眼眶紅紅的,抓住蘭蘭的手一遍一遍的說:“謝謝你,蘭蘭,有了你,以後我終於不用每天被沈公子煩了,我真高興。”其實趙紅兵的潛台詞是:“謝謝你,蘭蘭,有了你,沈公子再也不用每天惦記我三姐了,他終於找到理想的歸宿了,我真高興。”
  “蘭蘭,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沈公子那嘴,要多貧有多貧,基本24小時都不停,連睡覺時夢話都是一套一套的。以後有的你煩。”小紀說。
  “我知道,我就喜歡他貧”蘭蘭笑得很甜,很開心。
  沈公子和蘭蘭是般配的一對,更是幸福的一對,雖然他們的幸福對於大家來說很突然。
  二狗當時不明白為什麽沈公子在徹底放棄對三姐的單戀後要在臉上紋了個燕子,而且又在十天內決定要和蘭蘭結婚。後來,二狗逐漸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大年初五晚上,沈公子去了蘭蘭的家,當天,在她家過夜。沈公子和蘭蘭認識了半年,但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那天,也是沈公子第一次在她家過夜。

159日期:2008-6-2 16:58:57
  第二部分拜金流氓
  四十四、咱們結婚吧(上)
   那時,蘭蘭已經不再在當模特走台,而是在一個美容院學美容,當年瘋狂追求趙紅兵的小靜開的美容院,沈公子介紹她去的。
  當時,美容行業在我市剛剛興起,小靜開了第一家,生意不錯,蘭蘭在這裏邊打工邊學習美容經驗。那時候我市的美容院,據說也承接紋身業務。
  沈公子去小靜的美容院找蘭蘭的時候,蘭蘭正在學習如何紋身。
  “呦,什麽風把沈大公子給吹來了”蘭蘭一直比較喜歡沈公子,一見到沈公子就眉開眼笑。
  “你怎麽說話跟個老鴇子似的?”沈公子雖然心情十分不好,但是貧嘴本性不改。
  “這不是看見你來了高興嘛”
  “嗬嗬”沈公子勉強笑笑
  “怎麽了?心情不好?”蘭蘭問。熟悉沈公子的人都習慣了沈公子趾高氣昂的樣子,忽然看到沈公子有點垂頭喪氣,都知道他肯定是有什麽心事。
   “……恩”沈公子勉強回答了一句。
  “為什麽心情不好啊?!”蘭蘭想問清楚了,乘虛而入。
  “……我不想說”沈公子難得吭吭哧哧一次。
  “恩,那我不問了。”蘭蘭其實心裏很高興,覺得機會來了,她早就知道沈公子對她若即若離,一定是喜歡別的什麽人,雖然具體喜歡的是什麽人蘭蘭並不知道,但她看來今天沈公子這個樣子,也猜到了十之八九。
  “……”沈公子沉默了,不再說話。
  “你在做什麽?”沉默了半晌,沈公子問了一句。
  “在學紋身”
  “恩,紋的怎麽樣?”
  “還可以”
  “給我紋一個,燕子”
  “真紋啊?!”
  “真紋!”
  “好啊,脫衣服!說,紋哪裏?”
  “小姑娘家家的,上來就讓男人脫衣服,你還真放的開。”
  “你不脫衣服我怎麽紋?”
  “我紋臉上”
  “………………”蘭蘭睜大了眼睛,她紋過也不下幾十個了,但還真沒見過誰要紋到臉上的。
  “……真紋?”蘭蘭不相信。
  “真的,你紋吧。我考慮好了,我做事從不後悔。”沈公子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的表情。
  “紋了就破相了,沈公子”
  “我當然知道”
  “……”蘭蘭還是不相信。“你喝酒了吧?”
  “一點都沒喝,讓你紋你就紋!”沈公子以命令的口吻說。
  “……可以,但是,你必須告訴我你為什麽要紋。說清楚了,我會給你紋!”
  “……我想忘掉一個女人”
  “忘掉就忘掉,為什麽要紋在臉上,紋了不是更忘不掉了?”
  “紋在臉上,心就不會痛了”
  “你這是什麽邏輯?!”
  “我沒邏輯”
  “沒邏輯我就不紋!”
  “其實,我是想為我過去七年的單戀劃個句號,留念。”
  “有你這麽留念的嗎?你怎麽能做出這麽極端的事兒?”
  “不極端就不是我了”
  “……”
  “紋吧!”沈公子抓住了蘭蘭的手,手指堅定而有力。
  “……好,紋就紋,不許後悔!”
  沈公子沒說話,笑了,沈公子做事從沒後悔過。用臉上的傷痛去減小滴血的心的痛楚,這樣極端的方式,隻有沈公子想得出,並且,他做的到。
  當天晚上,沈公子的臉上多了隻翩翩的燕子,臉上火辣辣的。
  “完嘍,沈公子破相嘍,找不到老婆嘍”蘭蘭惋惜的看這沈公子說。
  蘭蘭,沈公子命中真正的老婆,親手為沈公子刻下了結束長達七年暗戀的記號。
  “該找得到就是找得到,該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我之前臉好好的,不也找不到老婆嗎?”沈公子說得輕輕鬆鬆。
  “以前都找不到,現在你就更找不到了”蘭蘭說。
  “……或許吧!”
  “或許有人不在乎你臉上是否有紋身呢”蘭蘭說
  “誰?”
  “我”蘭蘭小聲說。沈公子這樣的男人,又有幾個女人可以抗拒?
  “…………”
  沈公子認真的看了看蘭蘭。蘭蘭和三姐不是一樣的美,三姐是有著成熟豐韻的那種勾魂的美,像是李嘉欣,蘭蘭是充滿青春活力的那種美,像是全智賢。沈公子自從陪範進去蘭蘭那裏道歉那天,就有點喜歡蘭蘭,但是,他那時自己也發現,他心中始終有個三姐難以釋懷,很難真正喜歡上蘭蘭。
  但今天,不一樣了,隨著臉上多了個燕子,沈公子真的忘掉了三姐。重新來過。沈公子絕對是個男人,下了決心不再想,就真的不會在想。
  “都幾點了?你還不快回家!”蘭蘭看這沈公子那直勾勾的眼神,有點不好意思,趕緊轉移話題。
  “不能回去了,紅兵看見我這樣,肯定會罵我”
  “我得關門了,你愛去哪去哪,總不能就賴我們美容院吧”
  “我跟你回家吧!”沈公子很認真的說。
  “別不要臉!”蘭蘭俊臉通紅。
  “我就給你賴上了,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怎麽就這麽不要臉,這麽賴皮?”蘭蘭笑罵沈公子。
  “我就是這麽不要臉,我就是這麽賴皮”沈公子像是個賴皮的孩子抓住媽媽的衣角一樣,死死的拉住蘭蘭的毛衣。
  “滾……”
  “我不滾……”
  “滾遠點”
  “我滿地打滾,成不?”
  “……”
  沈公子在蘭蘭家一賴就是十天。沈公子在斬掉了胸中那纏繞了七年的結後,終於發現了原來人生可以如此精彩,愛情可以如此甜蜜。真愛,原來就在身邊。三姐,隻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當夢想熄滅之後,開始的,才是真正的人生,真正的生活。

160日期:2008-6-2 19:03:33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四十四、咱們結婚吧(下)
  
  “我們結婚吧?”正月十五那天下午,還賴在床上的沈公子對蘭蘭說。
  “這麽快?”沉浸在愛情的甜蜜中的蘭蘭萬萬沒想到沈公子如此快的提出結婚。
  “麻溜兒的吧,趁著我現在喜歡你”沈公子一臉壞笑說
  “切,你會變心是嗎?”
  “保不齊”
  “那咱們是不是太快了點?”
  “不快,咱們認識大半年了”
  “可是咱們在一起才幾天”
  “時間無所謂,你愛我,我愛你,這就夠了”
  “那我得跟我爸媽打個招呼,你也得去我家。哎,你臉上有個燕子,我爸不同意怎麽辦?”
  “那咱倆就私奔,學紅兵”
  “你怎麽不和他學點好”
  “你就跟你爸說,你拿我的臉練活兒來著,我多有奉獻精神啊”
  “呸,你總這麽不要臉”
  “得回去看看紅兵了,這小子肯定找我找瘋了”沈公子說著開了大哥大。
  沈公子電話剛一開機,趙紅兵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你現在就回去啊?”蘭蘭聽了沈公子和趙紅兵的通話,有點戀戀不舍。
  “是啊,總躲著紅兵也不是回事,他早晚能看見我臉上這燕子”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蘭蘭挺粘人。
  “不回來了”
  “啊?!你……”蘭蘭嚇了一跳。
  “你已經是我老婆了,你就要跟我回家了,我還回你這裏幹嘛?”
  “你嚇死我了”蘭蘭險些被沈公子嚇哭了。
  “別抻著了,走吧!跟我喝酒去!”
  
   蘭蘭歡天喜地的跟著沈公子去沈公子的飯店喝了酒。
  
   有如此專一且絕頂聰明的男人可以依靠,應該是每個女人的夢想。挽著沈公子的胳膊,蘭蘭幸福極了。
  
   酒桌上,趙紅兵拉著蘭蘭的一隻手不停的說話,引起了沈公子極大的不滿。
  
   “紅兵,你撒開,這是我老婆”沈公子裝作發怒。
   “我跟弟妹說幾句話,有什麽不妥嗎?”
   “說話就說話,你總抓我老婆手幹嘛?”沈公子看樣子醋意甚濃,拉開了趙紅兵的胳膊。
   “你使這麽大勁幹啥?掐死我了!”沈公子險些捏斷了趙紅兵的胳膊。
  “嘿嘿,你去抓你自己老婆手去!”沈公子樂了。
  “……我沒老婆”趙紅兵說。
  
  趙紅兵說完,大家都不做聲了。這兄弟七人,戀愛最早的就是趙紅兵,但直到現在唯一沒老婆的居然還是趙紅兵。以前沈公子也沒老婆,和趙紅兵還有個伴,現在趙紅兵連個伴都沒了。
  
  “走吧,別喝了,看燈去!再喝一會看不成了。”張嶽說。
  “你們去吧,我不去了,我一會找柱子哥,你們走了我繼續和他喝酒”看見人家都是雙雙對對,趙紅兵不願意參與。
  “紅兵,走吧,別喝了,你不去,我們都覺得沒意思”一向話不多的李四拉起了趙紅兵。
  
  就這樣,這群社會大哥,帶著自己的老婆,浩浩蕩蕩的開向了燈會。今天,屬於家庭聚會,沒那麽多小弟參與,就是這哥兒幾個。
  
  一路上,和他們打招呼的人還真不少。
  
  “你們怎麽就認識那麽多人呢?開名車的你們認識,國家幹部你們認識,蹬三輪的你們認識,修鞋的你們認識,混子你們認識,連高中生你們也認識。真他媽的不懂!你們在哪兒認識那麽多人。”當時並不是江湖中人的小紀看到趙紅兵、張嶽、李四、費四等人頻頻和路上的行人打招呼,頗為不解。
  “不懂了吧,大哥就是這樣,認識人多那是必須的,三教九流,必須都認識點人,好辦事”張嶽笑著說。
  
  “大哥?你是地痞才對吧?”李洋捂著嘴笑著嘲笑張嶽。
  “李洋,你說的忒好,地痞就得突出個“地”字,張嶽就是大地痞,大流氓。離了你們市,他根本耍不出去。你看看我,打架水平遠比張嶽強,這個大家都公認。我雖然沒上過大學,但文化水平也不比他張嶽差。為啥我就不是大哥呢?因為我是北京人,外地人。外地人永遠也成不了你們這裏的大哥,這是定律。所以,張嶽是地痞。”沈公子心情不錯,開始貧了。
  
  “恩,我也覺得你比我家張嶽強多了”李洋被沈公子逗樂了。
  “別介,別這麽誇我,我怕張嶽揍我”
  “我不揍你”張嶽也樂了。
  “那我家蘭蘭也會撓你”沈公子壞笑著對李洋說。
  
  趙紅兵、李四等人都饒有興味的邊走邊聽沈公子和李洋耍貧嘴。
  
  很快,他們走到了燈會。
  
  當趙紅兵等人剛開始猜燈謎時,大哥大響了。趙紅兵直到今天都記得,他那時候拿了個燈謎題目,“中國最長的小說是什麽”。趙紅兵知道答案,昨天他和高歡幽會時高歡剛告訴他的,答案是《榴花夢》,在趙紅兵找筆的填答案的時候,大哥大響的。
  
  “紅兵……”電話那邊隻傳來這兩個字。
  “範進,怎麽了?”趙紅兵聽出了是範進。
  
  電話那邊一片嘈雜聲,什麽都聽不見。
  
  趙紅兵不耐煩的掛了電話。
  
  “範進又喝多了吧”沈公子在旁邊說。
  “不知道,找筆去”趙紅兵說。
  
  十分鍾後,當趙紅兵剛剛擠在前麵拿著答案兌換獎品時,大哥大又響了。
  
  “你是誰?”電話那邊不再是範進,聲音很是威嚴。
  “趙紅兵”。
  “恩,過來認屍”

161日期:2008-6-3 12:56:11
  四十五、鯉魚打挺(上)
   手裏拿著粉紅色燈謎紙的趙紅兵和費四攔了輛車到了事發點,紅旗小區門口,發現已有幾部警車趕到,並且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趙紅兵第一眼看到趴在地上範進時,不由得一機靈。
   能把見過無數死人的趙紅兵看得一哆嗦,可見範進死的有多慘。
   趙紅兵後來曾不止一次在酒後說:“見過死的慘的,沒見過像範進死得這麽慘的,範進這人那段時間是得瑟了點,但是其實人還是不錯,對我忠心耿耿。他死之後,我好幾天沒吃下飯,心裏特別不舒服。”二狗認為,趙紅兵不但是心裏不舒服,而且胃肯定也不舒服。
   範進渾身上下隻有一處傷,就傷在後腦。他的後腦蓋被掀開了,耷拉在了另一側,腦漿流了出來,濕乎乎的,黏糊糊的,沿著脖子淌了下來,流在了衣領上,混著腦裏的血,衣領上又沾有地上的塵土,混合在一起……
  人死有很多種方式,死的地方更是有很多可能,死在病床上、死在自己家裏……但二狗認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橫屍街頭。死人沒有一個好看的,但是橫屍街頭後還要被展覽起碼半小時,任路人圍觀、參觀、評論。
  範進就這樣趴著,毫無生氣,臉緊緊的貼在冰冷的小區門口水泥地上,碎掉的眼鏡就掉在離他不到一米處。就在昨天,他還是活生生的,生龍活虎的,還在和趙紅兵、費四等人喝酒,喝得大醉,騎著踏板摩托到處得瑟。今天,他死了。
  人腦本來就是人身體上最堅硬的部位,範進的腦袋又是格外的硬,就在幾個月前頭頂被砍了三刀,醫藥費隻花了四塊多錢,而如今,腦袋卻被開了瓢,這是上帝跟範進玩兒的黑色幽默嗎?也或許,腦袋最硬的範進腦袋開了瓢,就像是人總是栽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上一樣,這是宿命,誰也沒辦法。
  “趙紅兵,過來下。”官階極低但恰好管這片的市區刑警隊支隊長嚴春秋看見了趙紅兵。
  “恩,他是怎麽死的?”趙紅兵語氣還算平靜。
  “認識他嗎?”
  “認識,他叫範進,他是怎麽死的?”
  “被人砍死的?”
  “誰?”
  “誌剛,已經抓住了。”
  “被砍死的?”
  “恩,被砍死的,就一刀”
  “……”趙紅兵無語了。居然範進被一刀砍死了,我市混子鬥毆,每天砍刀菜刀都朝對方腦袋招呼,但還真沒聽說誰腦袋隻被砍了一刀,就被砍死了。範進,不是一般的點背。
   趙紅兵一回頭,費四落淚了。費四知道,範進死的這地方,就是他地下賭場所在小區的門口,範進一定是為了他的賭場出的事兒。
  當天晚上,趙紅兵就知道了範進死的全過程。
  由於正月十五費四和老婆去趙紅兵的飯店喝酒,所以他的地下賭場裏隻留下了範進和兩個小兄弟看場子。來費四這裏賭錢的,有不少江湖中人,那天,李老棍子手下的戰將誌剛也在這裏賭錢,那天誌剛挺背,玩的詐金花,一下午,輸了八萬五。
  “範進,給我拿一萬塊錢。”誌剛對範進說。誌剛經常來這裏賭錢,所以和範進認識,他的大哥李老棍子和範進的大哥趙紅兵也算是認識,都是江湖中人,輸紅了眼的誌剛想跟範進借一萬塊錢翻本。
  “誌剛,我們這不抬錢,你也不是不知道。”抬錢的意思就是借高利貸。
  “沒要跟你抬錢,就是跟四哥借點,明天我就還,這點小錢算什麽。”
  “那我說的可做不了主,四哥去和紅兵大哥他們喝酒去了,等他回來吧”範進說的還算客氣。
  “四哥什麽時候回來?”
  “那就沒準了”
  “範進,那我跟你個人借一萬塊錢行不行?今天你這水抽了起碼有了三四萬吧,一萬塊現金總該有吧”
  “誌剛啊,你看看你,就剩下一個眼睛了,眼神還不好使,別幾吧賭了,快回家吧。”
  最近過於囂張的範進說的話又不上道了。其實他是不想借給誌剛錢,但他卻拿誌剛被勾瘋子打瞎了一隻眼睛說事。範進這不是得瑟嗎?誌剛是好惹的嗎?
  “不借就不借,墨跡那麽多幹啥?操!”誌剛不高興了。
  “你別在這得瑟,你知道這是啥地方嗎?”範進牛著呢
  “不就是費四開的場子嗎?你嚇唬誰呢?你動我下試試?”
  剛剛輸了錢的誌剛又被範進挖苦了眼睛的殘疾,火氣上來了,帶著一股火朝範進走了過去。倆人越離越近。
   “削他!”範進掏出了把搶,朝身後的兩個兄弟說了一聲。那幾年我市總有些流竄犯愛持槍去搶賭局,所以我市的地下賭場看場子的都帶著槍。
   範進身後的兄弟衝上去就是兩耳光。
  “別在我們這*****,愛他嗎的玩不玩,再裝崩了你”範進挺得意,自從加入了趙紅兵這一幫之後,範進算是雞犬升天了。
  誌剛沒說話,轉頭就出了門。誌剛是個什麽人?十幾歲就敢在街頭殺人!李四或者張嶽這樣的人或許能對付他,但他範進肯定不是誌剛的對手。
  誌剛回去找了李老棍子。
  “大哥,這事你管不管?”
  “算了吧,都是朋友,這些都是誤會,我和紅兵現在關係不錯。明天我給紅兵打個電話,讓那個看場子的給你道個謙,擺幾桌酒,這點麵子紅兵還是會給我的。我看,這事就這麽算了。”李老棍子才不願意再因為這些手下的小摩擦再跟趙紅兵發生衝突呢。
  “大哥你不管可以,借我把槍”
  “不借”李老棍子也是為誌剛好。
  “那我自己解決”誌剛說著就走了出去。
  “你回來!”李老棍子喊了一嗓子,但誌剛沒聽,走了。
  誌剛回家拿了把開山刀回到了紅旗小區,他沒貿然進賭場找範進算賬,而是守在了紅旗小區的門口,躲在了門樓後的陰影裏。這是範進出來的必經之路,他就在這裏等著範進出來。誌剛這陰損忍耐的勁兒頗有幾分李四的意思。
  該範進倒黴,據說誌剛剛到了不到五分鍾,範進就出來了,自己一個人,他是下樓買煙來了,不但沒帶槍,連把刀都沒帶。
  手裏掐著大哥大走路風塵吸張的範進走到小區門口時根本就沒注意到小區的門樓陰影處有個獨眼龍正在死死的盯著他。
  當範進剛走出小區門口時,誌剛從他身後拚盡全力掄了一刀。
  這一刀,掀開了範進的後腦蓋。
  刀太快,誌剛的力氣也太足,就一下。
  範進當場倒地。
  據說,倒地後,範進居然沒死。翻了下身,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手裏還攥著大哥大。鯉魚打挺是範進跟沈公子學了半年武功唯一練成的一招。
  範進鯉魚打挺起身後,沒去轉身看究竟是誰襲擊他,卻撥了倆電話。
  第一個電話是撥給他媽媽的,“媽,我死了,我對不起你”說完,掛了電話。
  第二個電話是撥給趙紅兵的,“紅兵……”說到一半,撲倒在地,死了。
  掄完一刀的誌剛看著腦漿混著血的向下淌的範進在打電話的背影,傻眼了。

162日期:2008-6-3 15:43:45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四十五、鯉魚打挺(下)
  腦袋被開瓢了,按理已經死了。居然還能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而且還連打了兩個電話。這死法,忒悲慘了點。如果沒有父母,沒有趙紅兵,或許範進直接就倒地不起,死了。但是他心中還有父母,還有紅兵,臨走之前,他要打個招呼。
  範進得瑟是得瑟了點,但他無愧江湖中人的稱號,為母盡孝,為大哥盡忠,到了臨死的時候,還記得和扶持他保護他讓他賺了錢的大哥趙紅兵道個別。隻可惜,話沒說完。
  趙紅兵是幫了範進還是害了範進?沒人能說清楚。
  嚇傻了眼的誌剛沿著馬路奪路狂奔,沒跑多遠,迎麵過來的巡邏警車將倉皇失措的誌剛當場按住,九十年代初期,年年的燈會之類的節日,我市流氓的鬥毆都會死幾個人,所以每當這時候,幾乎所有的警車都出動,滿大街巡邏,隨時待命,誌剛選了個好日子,否則也不會這麽快被逮到。
  範進自己為自己報了仇,如果他不是流著腦漿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打了兩個電話,誌剛也不會嚇得居然沿著馬路狂奔,或許早就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當天晚上,費四被拘留。
  “費四這回是扔進去了,一時半會出不來了”李四說。
  “事兒弄的忒大了,估計費四弄不好得定罪,組織經營賭局弄出了人命,四兒你快想辦法找人把費四撈出來啊。”孫大偉說
  “費四的事兒以後再說,他沒啥大罪,無非就是組織賭博,最多也就是判幾年,撈費四的事兒過幾天再說,現在找人也沒用。”張嶽不愧是大哥,遇事不慌,分得清主次。
  “現在要找的人是,李老棍子和範進的父母”一直沉默的趙紅兵說。
  “走吧!”李四說。他的很多想法和趙紅兵完全一樣。
  “大家一起去!”孫大偉說。
  “不用了,四兒和張嶽我們三個去,又不是要去打架,去那麽多人幹嘛。”說完,趙紅兵起身走了,張嶽和李四跟了出去。
  趙紅兵就有這魅力,遇上大事,他說出的話,並不是以命令的語氣,但是卻沒有兄弟反駁,習慣性的聽他的話。
  深夜,趙紅兵、張嶽、李四等三人去了李老棍子的別墅,李老棍子安排三人坐下,沏茶倒水,挺客氣。
  “老李,誌剛砍死了範進。”沉默了一會,趙紅兵說。
  “我沒攔住他,我更沒想到事兒惹了這麽大。”李老棍子為自己開脫。
  “恩,我知道這事和你無關。但是,範進是我的兄弟,他被你的兄弟砍死了,將來他父母跟我來要兒子,我怎麽辦?”趙紅兵說。
  “……要麽這樣,我拿點錢出來吧。”這事本來和李老棍子無關,李老棍子之所以拿錢出來,是因為他忒怕趙紅兵,當年拿著五六槍刺把他嚇得跳了樓,他記憶猶新。
  “我也是這意思,這錢是給範進父母的,老李,你想拿多少?”
  “紅兵,五萬行嗎?”李老棍子問趙紅兵。
  “不行。老李,來之前我想好了,你拿15萬,我們哥兒幾個拿25萬,湊40萬給範進的父母,養老。”
  “……”李老棍子抽了幾口煙,沒說話。
  “明天一早,我叫我兒子把錢給你送去”沉默了半晌的李老棍子說。
  “老李,那謝謝你了”
  “紅兵,求你件事兒”
  “說吧,現在這時候了,你就別說求了。”
  “聽說,誌剛是一刀把範進砍死的,並不一定是奔著要範進的命去的。我學過法律,我知道這樣的情況,可能會判死刑,也有可能會判死緩……紅兵,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但誌剛,必須崩。我得給範進一個交代,也是給所有兄弟一個交代。”
  “如果誌剛不死,我再出10萬,湊齊50萬給範進的父母,行嗎?”
  “不行,這事和錢沒關係,你出15萬就行了”趙紅兵說完,站了起來。
  “……”李老棍子沒說話
  “老李,我們走了,明天早上幾點侄子送錢過來?”
  “……九點吧。”李老棍子躺在沙發上,一聲歎息。
  這可能是趙紅兵唯一的一次欺負人,也可能是李老棍子這一輩子唯一的一次挨欺負。趙紅兵這次去李老棍子家要錢,完全屬於硬訛,李老棍子是老江湖,看到趙紅兵帶著張嶽和李四來就明白了。李老棍子在我市叱詫風雲二十幾年,如果說他真的怕一個人的話,那他就怕趙紅兵,如果沒有趙紅兵的話,全市的混子都會被李老棍子全部歸攏。趙紅兵不是一個人,身後還站著張嶽、李四、暫時入獄的費四,這些人,隨便拿出來一個,都有實力和李老棍子火拚一把,李老棍子再牛總不能把這些人全殺光了。李老棍子出來混是求財的,不是和張嶽這樣的全市聞名的亡命徒拚命的。
  李老棍子知道,趙紅兵這次是紅眼了。趙紅兵紅眼的後果,李老棍子很清楚,他嚐試過。
  趙紅兵這次訛錢,可以說不得不訛,必須訛。目的有二。其一:必須給死去範進一個交代,給範進的父母弄點養老錢。殺人的誌剛進去了找不到,那該李老棍子倒黴,就得去找他了。其二,如果他不從李老棍子這裏把錢拿到,或許社會上的人就會說:“紅兵其實沒李老棍子厲害,李老棍子手下的誌剛砍死了範進,紅兵也不敢說什麽”。這輿論,就足以讓一向愛麵子的趙紅兵受不了。
  第二天,李老棍子的兒子把錢送到,加上沈公子從銀行取出來的錢,一共四十萬。
  早上十點,趙紅兵和李四去了範進的家,趙紅兵之所以帶李四去,是因為李四是費四的親妹夫。
  範進家的大門開著,趙紅兵和李四徑直走了進去。
  範進的家很破敗,在94年,我市多少有點錢的人都住了樓房。範進他家,卻還是兩間尖脊大瓦房。據說,剛剛賺了錢的範進已經為他父母訂了一套100多平的樓房,但是還沒交房,範進的父母在春節這些天每天都在歡天喜地的聯係裝修公司。
  趙紅兵進去時,範進的父母正端坐在兩個扶手已經磨破的破舊的沙發上。
  “爸,媽,以後我就是你們兒子”趙紅兵一進門就跪在了地上,磕了個頭。
  李四跟著跪下,也磕了個頭。
  範進的爸爸目無表情的看著趙紅兵和範進,目光呆滯,沒有說話,沒有動作,像是個木雕。眼淚,在昨天的一夜裏應該已經流盡。
  範進的媽媽白發蒼蒼,看著跪在地上的趙紅兵和李四幹哭著,隻流淚,卻沒哭出聲,淚水沿著蒼老的臉頰向下流著,流到了脖子上,嗓子裏發出“嘶嘶”的聲音。看來,嗓子早已在昨天的一夜裏哭破。
  “爸,媽,兄弟幾個給你們湊了四十萬塊錢,你們先拿著”趙紅兵跪著走向前去,雙手舉起了報紙包著的重重的一個大包。
  範進的爸爸還是像木雕一樣坐在那裏沒有表情。
  範進的媽媽也沒有接錢,任憑趙紅兵雙手舉著。
  半晌,範進的媽媽“歐……歐……”的哭出了聲,這是發自喉管的聲音,嘶啞著:“兒子都死了,我們要錢幹啥呀?”
  趙紅兵和李四跪在地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兒子都死了,我們要錢幹啥呀?!” “兒子都死了,我們要錢幹啥呀?!”
  “兒子都死了,我們要錢幹啥呀?!”…………
  範進的媽媽隻在嘶啞的重複這一句話,一句比一句淒厲。
  一向以心狠手辣聞名的李四落下了淚,抽泣了起來。
  跪了10幾分鍾,趙紅兵放下了錢。
  “爸,媽,我走了,放心吧,範進的仇一定要報,無論我們花多少錢,一定要崩了誌剛”
  說完,起身,拉起了李四,兩人默默的走了出去。
  走到範進家的大門口,趙紅兵這個堅強無比的男人,也落淚了。他可能想起了他自己的爸爸。還好,趙紅兵挺幸運,還活著。
  三天後,範進的爸爸去世,腦血栓。
  十個月後,誌剛被槍決。
  半年後,範進家的大門外多了個整日絮絮叨叨的白發蒼蒼的眼睛已經快哭瞎了的老太太,每天坐在家門口的一塊大石頭上對路邊的行人和鄰居講他的兒子。
  “我兒子,學習成績一直挺好,第一年高考隻差了一分”
  “我兒子如果不是考試時抽了瘋,現在大學已經快畢業了,馬上就要上班了”
  “我兒子雖然沒上大學,但是錢賺的比誰都多,還給我們買了房子”
  “我兒子孝順啊,臨死之前還給我打了電話…………”
  沒有一個人聽到這些不落淚。
  範進給他父母買的樓房,至今空著,沒人去住。
  每當逢年過節,總有三個人拎著大包小包去這個老太太家去看望。這三個人中,有一個少了好幾根手指頭,還有一個是瘸子,還有一個總像是沒睡醒的大煙鬼。這三個人總是隔段時間就莫名其妙的少1,2個人。到了最近兩年,隻剩下了兩個人,隻剩下了少手指頭的和瘸子,那個看著像大煙鬼的人,也死了。
  “看了沒,那三個人就是老太太的幹兒子,都不是什麽好人,黑社會”鄰居總是這樣品頭論足。
  “老太太的兒子就是黑社會,死了,黑社會就是這下場,知道不?”鄰居總是拿範進當反麵教材教育那些7,8歲並不認識範進的孩子。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

163黑道風雲二十年 第二部 第四十六節、滾刀肉(上)
作者: 孔二狗
 

  費四進去後的第二天,和範進和費四走得比較近的趙紅兵也被傳訊,了解情況。據說市區刑警隊以嚴春秋為首的那些刑警對趙紅兵還算客氣,但是臨走的時候,警察也給趙紅兵扔下了一句:“我們知道你事兒也不少,悠著點吧,要是你犯事兒進來,我們可不就這麽客氣了。都知道你現在活的不錯,自己掂量掂量吧”。趙紅兵笑笑,笑得挺誠懇,沒說話。
   趙紅兵也不願意總給公安局添亂。人民警察,有時候也挺苦口婆心的,也挺不容易的。
  範進死之後,趙紅兵心情特別不好,特沉悶,沈公子戀愛了,不能每天和他混在一起了。和趙紅兵喝酒有的一拚的費四也進去了,還沒定罪。雖然偶爾和高歡幽會,但是畢竟是地下情,不能每天在一起。所以那段時間,趙紅兵總是有事沒事總去找劉海柱喝酒聊天,他倆總有聊不完的話題,在自己的飯店喝完趙紅兵還經常把劉海柱帶到自己家來喝。
   “劉哥,世上這事真是沒法說的清楚。趙山河、黃老破鞋這樣的人,怎麽幹都打不死,但範進,挨了一下就完了。”趙紅兵有點唏噓,畢竟,範進是趙紅兵的第一個離開人世的兄弟。
   “人呐,就是這樣,你看兩幫人對掐,互相之間一打就是五六次,口口聲聲都是要把對方弄死,到最後,經常連個重傷的沒有。但你再看那些被幹死的,基本都是事發突然,一刀致命,李老棍子幹死勾瘋子不也沒用第二下嗎?”劉海柱說。
   微醉的趙紅兵用雞毛撣子頂著劉海柱的禮帽滴溜溜的轉,發呆,不說話。趙紅兵有點唱二人轉的天賦,拿個雞毛撣子轉個墊子什麽的,轉的比誰都好。

   “我現在四十歲了,算半個老頭了,我現在就想我年輕的時候和人家打架,每次都覺得這次打架說不定就死了,但是還真就死不了,打得急了都想把對方幹死或者幹殘,但還真沒把人打死過。這就是命。範進就沒那富貴命,老天安排他一輩子隻能賺20萬,結果他半年就把這20萬賺到了,所以,他就該死了,這真是命。紅兵,你真別想太多了。”劉海柱開導趙紅兵。
   “那你說,三扁瓜為什麽會被處決?他也沒賺到錢,怎麽也走到了這一步?”趙紅兵繼續呆呆的轉著劉海柱的禮帽。
  “這小子,有點虎,他和張嶽性格差不多。比如說大概1980年的時候,我那時候還在玻璃廠上班,那時候玻璃廠附近還有農田,我和玻璃廠旁邊的村子的村民打起來了,我自己被那些村民好一頓削。我吃虧了以後跑到玻璃廠的廣播室,拿著玻璃廠的擴音器在大喇叭裏喊:我是柱子,我被人家削了,兄弟們,出來幫我打啊!!咱們在廠子門口集合!!當時我在玻璃廠人緣挺好,我在廣播裏一喊,10分鍾後,廠子裏的男工人基本都跑到門口集合幫我打架去了,結果我們一百多人衝到那村子時,發現三扁瓜早就到了,這小子聽見我在廣播裏喊了以後他自己一個人掐著兩塊磚頭子就跑過去跟那幾十個村民打起來了,我到了以後,他正蜷在地上被幾個村民拿著鎬頭把砸呢,為了把他救出來,我頭上也挨了幾鎬頭把,差點沒被砸死,後來,習慣戴個鬥笠帽子什麽的。人家一個村子幾百號人,他自己一個人就過去跟人家打了,你說他是不是有點虎?”
  “三扁瓜還真夠不要命的”

  “太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離死肯定不遠了。那次我和三扁瓜都被打得昏迷了,醒了以後我問三扁瓜:你有沒有想你被打死怎麽辦?三扁瓜說得挺輕鬆:被打死就當睡著了。紅兵,你說說,他這麽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能活幾年?”
  “……”聽著劉海柱的話,趙紅兵繼續轉著禮帽發呆。
  “我現在老了,不混了也混不動了,但我知道,隻要還在混,說不定哪天就會死在大街上,或許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誰幹死的。”
  “……”趙紅兵還是沒說話,雞毛撣子上的帽子滴溜溜的轉的更快了。
  “我前幾天去了範進的家,認了他父母當幹爹幹媽,剛認完,幹爹就沒了。”半晌,趙紅兵說了一句。

  “……我每次去三扁瓜家,無論帶什麽東西去,我前腳剛走,三扁瓜他老媽肯定把我帶的東西扔出去。”劉海柱說。
  趙紅兵很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和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的三扁瓜簡直是兩個極端。而且可能也從來沒想自己混到什麽地步,有了點錢更不像範進一樣窮得瑟。
  但,趙紅兵,還得混下去,還得隨時準備橫屍街頭。準備著,時刻準備著。
  因為,他已經走到了這步。為了兄弟也好,為了自己的麵子也好,都得必須走下去。
  上了賊船了。

  上什麽船都行,千萬別上賊船,上去想下來難,忒難了。
  他還必須得歸攏回民區的東波,這個得罪完李四又得罪了張嶽的滾刀肉不得不收拾。
  可能有網友會說:二狗你怎麽最近總弄這些血了呼啦的東西,成天寫這些打打殺殺的膩不膩啊,剛收拾完趙山河又開始收拾東波了,忒血腥,忒枯燥了。可能的確如此,二狗確實描寫的除了血就是血,沒金庸老先生那本事,如果讓二狗寫《射雕英雄傳》,那肯定就是這樣的:洪七公愛喝酒,喝多了,碰上了歐陽鋒也喝多了,歐陽鋒得瑟,*****,洪七公說,你他嗎的別*****,然後抓歐陽鋒的頭發一通亂踢,歐陽鋒被踢急了,說,草你嗎的你等著,回家拿了把卡簧把洪七公給紮了。洪七公被紮以後,他徒弟郭靖天天提著把破菜刀滿大街的找歐陽鋒報仇……
  大概就是這樣,沒辦法,二狗就是這水平了。
  但是收拾東波,遠比收拾趙山河簡單多了。收拾東波的過程,二狗最多寫一千字。

164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四十六、滾刀肉(下)
  趙紅兵要收拾東波,是有催化劑的,這催化劑就是東波那滾刀肉式的爛嘴。
  什麽叫催化劑,初中化學就學過,催化劑不影響化學平衡,隻影響化學反應的速度。也就是說,雖然趙紅兵、李四早就想好好收拾一下東波,但是如果沒東波那爛嘴催化劑,肯定東波還能再蹦躂幾天。
  據說東波惹惱了趙紅兵是一次他在趙紅兵飯店裏,喝多了。那天,範進剛剛燒完頭七,趙紅兵和沈公子剛剛回來。
  “紅兵大哥,忙不?”醉醺醺的滾刀肉東波迎麵見到趙紅兵,打了個招呼。
  “有點,東波,喝多了吧?少喝點酒,多吃點菜”趙紅兵拍了拍東波的肩膀。
  “哈哈,我吃啥菜啊,紅兵大哥你忘了,我回民”
  “對,忘了,嗬嗬。”忙了一天的趙紅兵才想起來。

  “所以呀,我也就是喝點酒,我就這點愛好了,人活著就那麽回事兒,今朝有酒今朝醉。大哥,你說對不?”東波摟住了趙紅兵的脖子,一嘴的酒氣。
  我市的江湖中人喝點酒都愛摟脖子表示親切。
  “嗬嗬,那你就喝唄”
  “大哥,咱們倆還沒喝過呢?啥時候咱們倆喝點?”東波的嘴都快貼到趙紅兵臉上了,趙紅兵差點沒煩死。
  趙紅兵惡心的感覺堪比二狗在本帖的302頁坐上了沙發,昨天下午二狗坐上了沙發挺高興,美滋滋的看著自己的那個沙發,但看了一分鍾竟然驚奇的發現,二狗的302頁沙發下麵赫然寫著一串大藍字廣告:“龜頭炎怎麽辦?”,當時覺得一陣陣惡心襲來,好不容易坐上了沙發,還坐到龜頭炎上麵了。到了今天早上,二狗想,或許那個廣告沒了吧,再端詳一下自己的沙發,所以就又打開302頁看了一下,發現“龜頭炎怎麽辦”這個廣告確實是沒了,換了,換成“陰道瘙癢為什麽” “了。真TMD惡心,兒虎。求求版主醬裏個醬把我那個沙發刪了吧,天知道明天會出來什麽?謝謝了。我被惡心夠了。

  趙紅兵煩東波的程度比二狗煩302頁沙發下廣告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好好個人總被這些東西惡心一下,誰不煩啊。
  “改天,改天,這幾天處理範進的事兒,範進剛燒完頭七,他爸爸又該燒了,我總得幫著張羅張羅。”趙紅兵邊說邊推東波。
  “範進死的真慘,我知道他是你的兄弟,我也難過啊!”東波徹底醉了,摟著趙紅兵的脖子,眼眶紅紅的,仿佛是要為根本就不怎麽認識的範進哭上一場似的。
  “嗬嗬,是吧!”趙紅兵快被煩死了。
  “是啊,不過大哥,範進也是有點太得瑟了,你說誌剛跟他借一萬塊錢,大家都認識,他不借就不借吧,還扇了人家倆嘴*****,他也太得瑟了”
  “……”趙紅兵沒說話

  “範進這就是該死,他不死誰死。都是在社會上玩兒的,範進裝啥呀?”東波邊說邊伸出食指,惡狠狠的邊說邊在空氣中亂點。
  “你說什麽呢?”沈公子是忍不住了,說了一句。
  “我說,範進就是該死!他不該死嗎?……”
  趙紅兵雖然涵養不錯,但是也忍不住了,一把推開了東波。“你喝多了,早點回去吧”
  “大哥……你別不高興,範進就是該死”東波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這句話。
  “把他弄回去”沈公子對和東波一起來吃飯的人說。
  東波被一同來吃飯的幾個朋友扶走了,邊走邊說:“大哥,你別不高興,你說範進是不是該死?”
  “他快被歸攏了”趙紅兵看著東波踉踉蹌蹌的背影說
  “恩,快了”沈公子說。
  範進人都已經死了,東波還一遍一遍的說範進該死,他這不是找被歸攏呢嗎?就算趙紅兵和東波見麵就打招呼,平時東波對趙紅兵客客氣氣,趙紅兵確實不好意思自己動手收拾他,那趙紅兵還不會找別人收拾他?
  晚上,趙紅兵找來了李四。
  “四兒,你準備啥時候收拾東波?”趙紅兵問。收拾東波早在李四的計劃內了,就是個時間問題。
  “一兩個月內。怎麽了?”

  “今天碰見他了,他說範進該死,墨墨跡跡的說了半天”
  “範進和咱倆一個媽,他罵範進和罵咱倆沒區別。人都死了,東波還說找些幹啥?操”看得出,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李四,這次也火了。
  “你準備怎麽收拾他?”
  “我早跟王宇說了,讓王宇找兩三個身手好下手黑的小兄弟,生麵孔,趁他不注意,黑了他”李四說這些輕輕鬆鬆,喜歡背後陰人的李四幹這些事駕輕就熟。
  “好,你準備把他弄到什麽地步?”
  “他訛了我十五萬塊錢,我就讓王宇照著大概十五萬左右的醫藥費打,如果東波不死,在醫院裏的住院費用超過十五萬,超過多少,我獎勵王宇多少,如果東波住院的費用到時候少於十五萬,那王宇就再找人去打一次,打足為止,嗬嗬。”李四這一笑,也就是趙紅兵能頂得住,換了誰聽到他這笑聲都會覺得涼颼颼的。
  李四這獎懲製度是如此的特別。
  “嗬嗬,那要是把東波打死了呢?”

  “死就死了唄,我不早就跟你說我給東波的那十五萬是給他買棺材板的錢嗎?嗬嗬”李四又笑了,笑得還挺開心。
  “小心點吧,弄出了人命,不好辦”趙紅兵說
  “東波他快完了,放心吧,一個月內”
  “恩”
  李四說完站了起來,夾著夾包,用手摸了摸自己接近隻留了幾毫米青茬的頭發,踱著小方步,悠悠哉哉的走了。
  李四這樣的人,最適合混黑社會,甚至比張嶽還適合。

165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四十七、其實,我也不想做那小三(上)
   東波早晚要被收拾,趙紅兵和李四簡單的談了一次以後,就沒再怎麽當回事兒,他十分頭疼他現在和高歡的關係。
  是的,隨著漢語的進化,在2008年,第三者通常用“小三”一詞來代替,毫不避諱的說,趙紅兵就是小三,男性小三,1994年中國大陸最強悍小三,黑社會大哥版的小三。
  二狗之所以把二叔稱之為小三,並非是對其不尊重。這是因為二狗並不認為“小三”一詞具有多麽強烈的貶義色彩,有膽子不顧社會輿論去做小三的人,大多需要情比金堅的愛情和常人難以企及的勇氣。昨天晚上二狗睡不著,看電視,好像是上海衛視文藝頻道,上麵介紹“才情徐誌摩”和“佳人陸小曼”,看了以後二狗才知道,原來,徐誌摩也是陸小曼婚姻中的小三。雖然徐誌摩是小三,但是這段“小三之戀”是佳話。
  趙紅兵沒有徐誌摩的才情,但他對高歡的愛卻未必比徐誌摩遜色。

  誠然,趙紅兵不會寫詩,但是他會彈吉他。那麽好,二狗就順手拈來,用今天午飯時間為趙紅兵寫上一首歌,Rap的。因為,高歡和趙紅兵倆人那時候究竟說了些什麽,談了些什麽,誰都不知道,這是人家兩口子的事兒。但是如果不寫他們那時究竟談了些什麽,二狗的這個故事肯定就不完美,憑借二狗20幾年來對趙紅兵的了解,二狗認為,二狗的這首歌,起碼能揭示趙紅兵當年80%的內心想法。二狗雖然沒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麽,但猜得到。
  《其實,我也不想做那小三》
  詞:孔二狗曲:孔二狗演唱:趙紅兵和聲伴唱:沈公子、丁小虎、小紀SOLO:孔二狗 伴舞:孫大偉、馬三(快步探戈,二人合跳)

  P.S.就這陣容,就算上不了春晚去北京的東方斯卡拉表演根本沒問題。
  (二狗吉他獨奏)這段獨奏挺悲的,跟化蝶似的
  其實,我也不想,做那小三(緩慢有力深情由趙紅兵用正宗東北話朗誦)
  (以下進入Rap部分)注意節奏,張弛有度,深情的,飽含激情與熱情的。

  公元一九八六年的
  某一天
  在那六中操場
  的上邊
  認識了一個女孩,她的名字
  叫高歡
  從那天日日把她想念
  為見到她我望眼欲穿
  那天我到了高三六班
  終於我可以與她相戀
  難忘那年的新年
  我在他們班,腦袋被削了,一板磚。
  更難忘夏天的某一天
  張嶽殺了人,天上的鴿子,在盤旋。
  她的父母,來到我家,要我們把戀情,了斷。
  她對我說,願意陪我,到那海角天邊
  踏遍那
  青山
  我願隨她願
  和她到天邊
  與其老死埋骨在那,青山前
  與其一生一世能夠,共枕眠
  與其用野草和鮮花編織成,最美的花環
  我,無悔無怨

  其實,我也不想,作那小三。(這句,趙紅兵聲音哽咽低聲慢速朗誦。第一段結束,無solo,寂靜,馬三與孫大偉華麗麗的探戈。)
  一九八八年的
  某一天
  她媽媽來到我旅館
  的門前
  要求我必須要和她
  做了斷
  我和她的感情剪不斷
  我和她的感情理還亂
  甚至沒能再見她一麵
  我就已經淪為勞改犯
  扶著鐵窗的欄杆
  每夜我都會,心裏把她想,一千遍
  四年半痛苦曆練
  我對她的心,根本就未曾,有改變
  出獄以後,沈公子說,她馬上就結婚了,高歡。
  我淡淡的,祝她一生,都會快樂平安
  我肝腸
  寸斷
  我借酒消怨
  故作強顏歡
  做夢都想還能再見,她一眼
  真的堪不破那愛情,的玄關
  別的女人在我眼中全都是,那過眼雲煙。
  我,愛她不變。
  其實,我也不想,作那小三。(趙紅兵朗誦這句時需幾度凝噎,眼中浸滿淚花。依然無solo,三位伴唱齊聲快速低頌,“剪不斷,理還亂。剪不斷,理還亂。”)
  一九九三年的
  某一天
  張嶽的婚禮上我與
  她相見
  她對我說不在梅邊
  在柳邊
  她那略顯憔悴的容顏
  一句話讓我思緒萬千
  無論這世事如何變幻
  她都是我的那另一半
  老天終於開了次眼
  我和她終於,重逢在熟悉,的醫院
  如此的真愛隻會有一番
  感覺如往昔,我和她娓娓,的相談
  我們這次,再也不理,世上俗人那些,冷眼
  拋棄一起,一如當年,熱烈的相戀
  到海枯
  石爛
  我讀她不倦
  她看我不厭
  她輕捧我的手在她,的胸前
  她對我說她會愛我,到永遠
  草他嗎的我當定了這史上,最強的小三
  我,柔腸千轉
  其實,我願意做,高歡的小三。(豪邁,男低音,趙紅兵已淚流滿麵。馬三也被感動得淚如雨下,激情的探戈已略顯顫抖。依然無solo)
  結束曲響起:I am lonely lonely lonely I am lonely lonely in my life……
  台下觀眾早已泣不成聲。
  兄弟們,來電掌聲,呐喊聲!
  呐喊聲在哪裏!

166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四十七、其實,我也不想做那小三(下)
  誠然,這首歌並不是趙紅兵所寫,但是,這首歌十分能體現趙紅兵當年所想。
  在趙紅兵和高歡醫院再重逢的幾個月後,也就是1994年2月底,高歡決定離婚了。據說高歡的老公也挺通情達理,沒給什麽阻力。“離就離吧,反正你也沒真愛過我,我隻有一個要求,等孩子過了哺乳期,孩子歸我,我不可能讓我的孩子和趙紅兵那樣的人一起長大。”

  的確,在93年、94年,歸攏了趙山河又欺負了李老棍子的趙紅兵、張嶽等人在普通市民心中已經是超級大壞蛋的代名詞,不了解他們的人每當聽到這幾個名字時,腦中浮現的通常是武俠小說中的大反派,魔教教主、金輪法王之類的形象。
  “趙紅兵搶人家老婆,人家肯定敢怒不敢言,誰敢惹他啊?”社會人的人都這麽評價。
  趙紅兵苦笑,無可奈何。
  “高歡離婚了,我要和她結婚。”考慮了好久,趙紅兵還是跟沈公子說了
  “嗬嗬,我就知道你早晚得走到這一步”雖然趙紅兵從來沒和沈公子說過,但是沈公子早已心知肚明。
  “你可考慮好了,高歡人家的家庭被你拆散了,現在她還有個孩子,這些你都想過嗎?”沈公子問。
  “我不是頭腦發熱,我早就想好了。”
  “那就行,隻不過……”
  “說”

  “我昨天看電視,新片子,《過把癮》,有句台詞的印象挺深。裏麵的方言和杜梅領了結婚證以後,方言對杜梅說:咱們倆從今天以後就不算是通奸了吧?,杜梅回答說:是不是覺得不是通奸就沒勁了?”
  “你說這是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覺得你這人就喜歡搞點私奔、通奸什麽的。你20出頭的時候跟人家高歡私奔,等私奔回來以後,她成你女朋友了,你又放棄了。等你出獄以後,她成了人家老婆了,你又開始和她通奸,你說說你這人像話嗎?我真怕等通奸結束以後,你和她真結婚了,你又覺得沒勁了。”沉浸在愛情的甜蜜中的沈公子話格外的多,損起趙紅兵來一套一套的。
  “別說的那麽難聽!”趙紅兵被定義成通奸,有點不滿。
  “那你這不是通奸是什麽?”
  “…………”

  “話說回來,我也挺佩服你的,雖然你又私奔又通奸的,但是對象都是一個人”沈公子說。
  “滾遠點”
  趙紅兵和沈公子倆人之所以是最好的朋友,不但是由於互相欣賞,而且在對待感情問題上,也頗多共同之處,都比較專一。
  “那你和高歡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年底,你呢?”
  “最近一兩個月,過幾天我回北京呆段時間,帶蘭蘭見見我的爸媽,還有我姐和我弟弟。娶老婆,是大事兒,我得回北京結婚去,結完了再回來。”

  “沒事兒,飯店這裏有我,你就去吧”
  很快,高歡和趙紅兵又住在了一起。小三即將轉正了。
  沈公子帶著蘭蘭回了北京,在北京一呆就是兩個月。
  沈公子沒想到,等他回來以後,趙紅兵又進了班房。
  1994年4月初,李四來找到了趙紅兵。
  “收拾東波,就這幾天了。”李四懶洋洋的說
  “人找好了?”
   “找好了,王宇找的人,三個小夥兒,20來歲,生麵孔。這三個人裏有兩個是哥倆,家裏都挺困難,缺錢。”
  “準備給他們三個多少錢?”
  “3000塊”
  “每個人才給3000塊?”趙紅兵從沒雇過打手,根本不了解行情。
  “一共給了3000塊,三個人一共”李四眯著眼睛,笑了笑說。
  “……啥?”
  “怎麽了?”

  “辦這麽大的事兒,就給這點錢啊?”
  “紅兵你沒窮過,你不知道3000塊錢意味著什麽。”李四淡淡的說
  “你說說,3000塊錢能幹啥,分到每個人手裏才1000塊錢。1000塊錢,來我飯店吃頓飯都未必夠。”
  “你這飯店都是什麽人來的,是他們來的地方嗎?”
  據二狗所知,我市的混子間衝突,最早並且最愛雇傭打手(甚至殺手)的就是李四。
  “紅兵,我告訴你3000塊錢可以幹什麽。你知道我遊戲廳旁邊的那個大骨頭抻麵館嗎?那裏的抻麵大碗的一塊五一碗,小碗的一塊。3000塊錢,就是2000碗大碗抻麵,夠他們吃一年的了。”
  “四兒,你這是扯淡,他們不至於連抻麵都吃不起吧”趙紅兵從小生活在高幹家庭,從沒為溫飽發過愁,而且他常年接觸的李四、費四等人,也都是從小就衣食無憂。他不知道真正的底層群眾的真正生活是什麽樣的。
  “吃不起”
  “……”
  “真就吃不起”

  由於國家政策傾斜,94年我市甚至全東北的經濟已呈衰敗之勢,隻不過還不明顯,社會矛盾尚不突出。但那時大批的青年沒有工作又無一技之長,真到了吃了上頓愁下頓的地步。
  李四給了三個人3000塊錢那是94年的價格,到了98年,雖然經曆了通脹,但是價格又低了,沒辦法,下崗工人太多,打起了價格戰,惡性競爭。98年的價格是800塊錢廢一條胳膊,1200塊錢廢一條腿,要一條命3000塊。
  李四給這3000塊錢,到了98年已經夠要東波的命了。李四畢竟是社會大哥,手裏有的是錢,出手闊綽,張口就給了3000塊。
  後來二狗知道,這三個被雇傭的打手中有哥倆姓張,二狗暫且將其稱為張大、張二,另一個人姓季。

167四十八、人民幣3000元整(上)
   王宇性情剛烈,不似李四般陰柔。上次被東波欺負了一把,王宇早就想報仇,隻是李四一直壓著,要麽王宇早就提著把大卡簧捅了東波。
  “四哥,咱們就應該直接帶人去抄了東波的家,找人收拾他,不解恨。”王宇認為這樣的方式才是江湖中人的解決方式,不太同意也不習慣李四的方式。
  “你今天抄了他家,明天你就進了笆籬子(監獄)。這樣就有勁了?最近可又嚴打呢,嚴打100天,犯了事兒,罪就不輕。”李四說。
  李四這樣說了幾次,王宇終於願意雇人去歸攏東波了。
  “你找的是誰?”

  “我的鄰居,哥倆兒,張大和張二,還有這哥倆兒的一個朋友,這哥倆人挺都老實,但是下手肯定也夠黑,我從小就認識,他倆家都挺困難,我簡單的和他們聊聊,他們倆就都願意幫我辦這件事兒。”
  “他們嘴夠嚴嗎?”
  “這哥倆都不愛說話,嘴挺嚴。而且我跟他們說了:你們這是給紅兵大哥和四哥辦事,說出去是什麽後果,你們自己考慮。”王宇說。
  王宇想不到,就是他這句無心的話,給日後強判趙紅兵提供了證據。
  “你說這些幹嘛?”李四覺得不妥。

  “沒事兒,他倆肯定不敢說出去。”王宇挺自信。
  1994年清明前後的一個夜裏,東波在自己家門口的胡同裏被伏擊,三個人掄著大片刀砍的。
  東波倒在胡同的角落裏,身中三十七刀,渾身是血,沒一處好地方。
  其中,光麵部就中了八刀。一個人的臉能有多大?被砍了八刀是什麽後果?
  鄰居報案,報案時說:東波被砍了上百刀,已經死了。
  惡人長命。刑警隊的人來了以後才發現,不用拉屍體,東波還沒死徹底呢。
  頭骨都被砍得都塌了的東波活了下來,頑強的活了下來。半年後,東波又開始在街上到處得瑟了,被砍了八刀又勉強拚湊縫在一起的臉極其恐怖,見了的人沒一個不怕的,日後,東波靠著自己這張臉,訛錢更容易了。隻是,治療時過度的疼痛,使他不得不紮杜冷丁,紮得多了,成癮了。東波又成了個癮君子。

  都說,紮杜冷丁其實是吸毒的最低級階段,但就是這最低級的階段,人也很難戒掉。
  如果是鬥毆時把東波砍成這樣,這樣的事兒在我市經常發生,公安局可能並不會過多的關注,但是有預謀的砍人,性質和鬥毆就完全不同了。而且,這次伏擊手段過於凶殘,嚴打期間頂風作案,刑警隊的人都憋著一口氣要抓到凶手。
  如果不是張家兄弟酒後胡言,恐怕刑警隊還真破不了案。因為,東波在社會上得罪的人太多了,刑警隊很難把目標定在近期沒與東波發生任何衝突的李四身上,更別提趙紅兵了。
  張家兄弟等三人把事情辦妥以後,如願拿到了3000塊錢。這是他們人生中見到的最大的一筆錢,大到他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花。

  拿到錢的第二天的中午,幾乎從沒下過館子的張家兄弟終於下了館子,還真是李四說的抻麵大骨頭館,應該是我市最便宜的飯店。
  隻吃大骨頭,不吃抻麵,這哥倆要了四份大骨頭,豬骨頭。我市的大骨頭館賣的大骨頭12塊錢一大份,8塊錢半份。二狗自認為自己食量相當不錯,但二狗隻能啃半份大骨頭,一份肯定吃不完。結果,這哥倆吃了四份。
  可能,這哥倆從來就沒這麽痛快的啃過大骨頭。
  這個趙紅兵從小就不屑於去吃的館子,是張家兄弟每天路過都要咽幾口吐沫的地方。
  而且,他倆還每人喝了一斤多散裝白酒。

168日期:2008-6-8 13:55:11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四十八、人民幣3000元整(中)
  在那個被煙熏火燎得肮髒至極的抻麵骨頭館裏,在那個滿是油膩的長方形四角桌旁,這哥倆兒全多了。
  喝點酒就瞎得瑟、愛顯擺,這幾乎是所有剛學會喝酒的人的通病,尤其對於窮人乍富的張家兄弟來說,更是希望能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哥倆有錢了。
  “師傅,再來一份大骨頭!”醉了酒的張二意氣風發。人和人炫富的方式不同,這哥倆,在用可勁啃大骨頭的形式炫富。
  可笑?可悲?
  “於二子,過來,喝點!”張大看見了以前的同學於二子,張大和於二子關係一般,但是既然在這骨頭館遇上了,就打個招呼。
  “你們倆喝多了吧?”於二子剛進抻麵骨頭館。
  “扯淡,你看我倆像喝多了嗎?老板,再上一斤散白酒!”張大惺忪著醉眼,滿臉通紅,唾沫橫飛,拉過了於二子。
  “別幾吧拽我,我自己坐下”於二子被醉鬼張大拽得挺煩。
  “挺牛逼唄?請你喝酒你還不樂意?”
  “你倆肯定喝多了,兒白。”於二子挺不樂意的坐在了這哥倆兒的桌子上。
  “讓你喝你就喝,哪來那麽事兒?”張二不認識於二子,看於二子挺不情願,棱了於二子一眼。
  三人坐在一起又喝了起來,我市那70度的散白酒,就算是二狗的酒量,半斤下去也該失去記憶了,張大和張二酒已經喝的太多了,舌頭都伸不直了。
  “我知道,上學時你一直瞧不起我。”張大說。
  “我沒瞧不起你過,都是同學,你說這些幹啥?”於二子可能的確有點瞧不起張大,嫌貧愛富是全世界人的通病,誰也別說誰。
  “你肯定瞧不起我”張大開始胡言亂語了。
  “兒虎,沒有”於二子雖然煩得不行,但是還沒喝太多,麵子上總歸是能過得去。
  “不管你以前是不是瞧得起我,但以後,我行了。”張大一臉驕傲。他應該驕傲,因為家裏窮,他自卑太久了,活了多少年就已經自卑了多少年。
  “嗬嗬,為啥?”於二子饒有興味。
  “現在我有錢了,再說,我也算是半個社會人了”社會人就是江湖中人的意思。
  “你是社會人?”於二子樂了。
  “回民區的東波知道不??”張大小聲對於二子說。
  “知道,他不是混得挺牛逼的嗎?”
  “昨天晚上他被砍了知道不……”張大繼續說
  “哥!”張二挺緊張,趕緊叫停他哥哥。
  “沒幾吧事,這是我同學!”張大對張二的謹慎態度不以為然。“東波就是我們哥倆辦的”
  “兒白呀?”
  “兒白”
  “吹牛逼呢吧?”於二子不是江湖中人,但他聽過東波的名頭,打死他都不信從小就挺老實的張家兄弟能把江湖中鼎鼎大名東波給砍了。
  “我啥時候吹過牛逼?”張大有點急,剛剛辦了件大事,說出去還沒人信。
  “你TMD從小就愛吹牛逼”於二子認為張大喝多了。
  “誰吹牛逼誰是兒子!”
  “你當兒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上學時你挨了欺負,你找你那鄰居王宇幫你報仇,你不是認了王宇當幹爹嗎?咱們同學誰不知道?你說說你,挨了欺負不敢還手就不敢還手唄,到處亂認爹幹啥?操,你真他嗎的……”
  二狗清楚:張大小時候挨了欺負確實找鄰居王宇和王亮幫過忙,但是絕對沒認隻比他大幾歲的王宇當幹爹。於二子說的這話純屬謠言。
  張家哥倆聽了這話,全惱了。
  “我草你嗎!”張二一拳就把於二子連人帶椅子打倒。
  隨後,張家哥倆把於二子一通毒打。
  於二子滿臉是血走出了抻麵骨頭館,“你們等著”於二子被從小就瞧不起的張大打了很是不服。
  “等著就等著”張家兄弟挺不服,真就等在了抻麵骨頭館裏,而且還給王宇打了電話:“宇哥,帶幾個人過來。”
  據說:於二子憋著一口惡氣去找人幫他打架,結果找了一圈,沒找到。
  於是:於二子惡從膽邊生,想起了張大剛才說的砍東波的事,到了路邊的一個公用電話亭,給公安局打了個電話!
  “回民區的東波被人砍了,是嗎?”
  “是”
  “我知道是誰砍的,他們在抻麵骨頭館裏……”
  “我們馬上就到”

日期:2008-6-8 15:53:32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四十八、人民幣3000元整(下)
  警察到的時候,這哥倆還在那裏抻麵大骨頭館裏繼續喝,被當場摁住。喝的太多了,摁住的時候這哥倆兒都沒什麽反應。。
  正好帶人趕來抻麵骨頭館的王宇親眼看見警察把張家兄弟帶上了車,老遠看見的。
  “四哥,我得走了,張家那哥倆兒折了,我肯定得被咬出去。”王宇給李四打了個電話。張家那哥倆兒不是江湖中人,平時都挺老實,被警察一嚇唬,肯定得招,王宇清楚的很。
  “我也得走。”李四說。
  “為什麽?”
  “誰不知道你是跟我玩兒的?你走了警察不找我找誰?”
  打完電話以後,王宇就跑了。
  李四接到電話以後,馬上又給趙紅兵打了個電話。
  “紅兵,東波那事兒犯了,我得走了,現在東波是死是活還不知道。”
  “恩,避避風頭吧,你準備去哪裏?”
  “廣州吧”
  “好!”
  趙紅兵做夢也沒想到,這事到最後還能再牽扯上他!趙紅兵從來都沒有想過因為這件事跑路。的確,對於這件事,趙紅兵其實隻是個知情者,並非策劃者。
  趙紅兵夠沉穩,但不夠細心。事實和曆史都無數次證明,這是英雄主義的通病。關羽不是死在比他武力強的呂布的手下,卻是敗走麥城,死在了無名之輩手下。張飛也沒死在長阪坡,卻死在了自己手下的手裏。
  陰溝裏翻船,應該是常態,起碼對於趙紅兵這樣有些過於自負的男人來說。
  據說,張大和張二被警察帶到局子以後,帶到了醒酒室,在醒酒室那冰冷鐵桌子鐵椅子旁,這哥倆兒全吐了,把吃的那五份大骨頭吐得幹幹淨淨。
  二十年來,這哥倆兒吃的最痛快的一頓大骨頭,全吐了,胃裏一點都沒剩。
  警察從張二身上,翻出了1900元的存折,在張大的兜裏,翻出了100塊錢,2000塊錢,一分錢都沒動。
  二十年來,這哥倆兒賺的最大的一筆錢,全被收繳了。
  “東波是被你們砍的?”
  “是”
  “還有誰?”
  “劉X”
  “誰讓你們去砍的?”
  “王宇”
  “跟開遊戲廳的李四在一起的那個王宇?”王宇和李四早就在公安局掛號了。
  “是”
  “他們怎麽和東波結的仇?”
  “不知道,我隻聽王宇說,這是幫李四和趙紅兵在辦事”
  “趙紅兵?”
  “恩,趙紅兵”
  張家兄弟抖了個幹幹淨淨。
  事隔多年,張家兄弟刑滿出獄後,李四還想再收拾這哥倆兒一頓,李四特記仇。
  “別了,這哥倆兒也不容易,挺老實的”雖然王宇也被出賣了,但是王宇還是勸李四。
  “老實能把咱們都咬出去?還把紅兵也咬出去了?”李四說
  “他倆從小家窮,膽子小,特別苦,我從小就覺得他倆可憐,從86年那年的端午節一次事情過後,我就決定,隻要我活著,再也不讓這哥倆兒挨欺負”
  “什麽事情?”
  “他倆從小就沒爹,86年的端午節,他媽媽給他們哥倆煮了一個雞蛋,哥倆兒,就這一個雞蛋,早上就煮好了,但是他倆誰也舍不得吃,他倆約定好,每人拿著這個雞蛋一個小時,輪流握著,到晚上太陽落山以後吃。”
  “恩,然後呢?”
  “他倆真的把這隻雞蛋從早上握到了晚上,都忍住了,雖然很饞,誰都沒吃。”
  “恩……”
  “到了黃昏,這哥倆兒站在胡同口,正在想吃的時候,張大班裏一個總是欺負他的幾個同學從這裏路過,不知道怎麽又發生了口角,和張家這哥倆又打了起來。我到的時候,架已經打完了,我看見,這哥倆兒全哭了,張大手裏,還死死的攥著那個已經捏碎了雞蛋,雞蛋清和雞蛋黃都分不清了,這個雞蛋,這哥倆誰也沒吃成。太陽落山了,雞蛋沒了”
  “……”
  “我和我弟弟老亮第二天去了他們學校,把欺負張大的那幾個學生全給打了,我告訴他,隻要我王宇活著,我就不會讓這哥倆受欺負。四哥,我跟你這麽多年了,沒求過你事兒,你就答應我這一次吧”
  “……算了,他倆這事就算了吧”
  “謝謝四哥,喝一杯!”
  “要是他們現在太困難,做個小本生意缺錢什麽的,你多幫幫他們。”李四對王宇說。

169日期:2008-6-8 18:35:25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四十九、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上)
  當天晚上,王宇跑路。王宇再回到我市已是七年以後,那時候大家早就把這事搞定了。
  王宇跑路的時候,具體做的是什麽,到現在還是個謎,反正是很長的一段時間,連李四都找不到他。
  王宇自己說:開始時自己在深圳的夜總會做駐唱歌手,後來又去了成都做歌手,風靡萬千少女,現在帶回的成都老婆就是他的粉絲。
  但是根據有些也在廣東跑路的混子說:王宇在深圳根本就不是做歌手,而是做鴨子,是賣的。風靡萬千少女估計是假的,風靡萬千富婆倒還差不多。
  更有些人說:王宇根本就沒在深圳,而是和李四一樣一直在廣州,隻是李四一直沒有見到他而已。有人稱親眼見到王宇在廣州的“魚吧”裏做男公關,出台隻要 300塊。行話來說就是幹男活兒的,根本就不是幹女活兒的。魚吧據說是九十年代廣州著名的同性戀酒吧,二狗工作以後曾多次出差去廣州,但是一直不知道傳說中的魚吧在哪裏,當然,二狗對這樣的酒吧也不感興趣。
  總之,說什麽的都有。
  王宇每當聽見別人這樣說時,總是一笑了之。二狗曾向他求證,已年過而立的王宇說:“男活兒我肯定沒幹過,或許我跟幾個香港有錢的女人睡過吧,但我沒收過錢。嗬嗬”
  “那別人亂說的時候你怎麽不削他?”二狗問
  “嘴長在人家身上,愛怎麽說怎麽說去吧。話說回來,我是沒被逼到份兒上,如果真到了窮得吃不上飯的地步,我或許真有可能去做鴨子去。”王宇說完,笑了笑。
  “……”二狗無語。
  和眾說紛紜的王宇相比,幾乎和王宇同時跑路的李四則透明多了,那是因為,李四在廣州混得忒好了,忒牛逼了,忒尿興了。無數在我市犯了事兒的混子,紛紛南下投奔他。
  據說李四的成名之作是在廣州的一個小型工廠的倉庫裏以一敵四十,當然,這是我市江湖中人的傳說。
  李四去廣州時最早找的是他的一個戰友,在一個小工廠裏當保安,李四當時走的時候帶了點錢,並不是太缺錢,所以在廣州也沒找賺錢的路子,經常在他的那個戰友那裏下下象棋什麽的。結果,他的那個戰友工廠的老板得罪了廣州當地的黑社會。
  晚上八點多,四十多人,手持鋼管、砍刀等到了李四戰友的工廠,李四的戰友不在,但李四睡在這個工廠倉庫裏。據說人來的時候,剛點著了一根煙在躺著看書的李四連煙都沒掐,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把槍刺就拉開了倉庫的門。
  “你們來幹啥,有事好好說”李四在我市囂張習慣了,一向就這麽說話,一副老大的派頭,改不掉,沒辦法。
  “砸你們工廠,閃開,否則連你一起剁了。”來砸場子的人看著麵前這個睡眼惺忪微駝著背的人,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誰砸我捅了誰”李四把煙嘴咬在了嘴上,有點含糊不清的說。
  四十人對一人,絕對優勢,領頭的人冷哼了一聲就帶人衝到了倉庫裏。
  李四咬著煙卷根本沒費話,提起槍刺迎麵衝了上去。
  兩分鍾後,廠子院裏隻剩下了李四一人,手提著一把滴著血的槍刺。
  “真他嗎的慫”傳說中,李四從嘴上拿下了還沒熄滅的香煙,抽了一口,摸了摸短得隻剩下青茬的頭發,優哉遊哉的說。
  二狗也曾求證過:“四叔,打成那樣你還叼著煙卷跟人家幹?”
  “我當時叼著煙卷了嗎?我忘了,要是叼了,那也是沒時間拿下來了,嗬嗬”
  “聽說你一個人兩分鍾捅了四十個?”
  “扯淡,就算是給我四十隻小雞崽子,我兩分鍾也殺不完啊!”
  “大家都這麽說”
  “我一共捅了四個,我第一下就捅了領頭的那個,隨手又紮了他身後那個,這時候,他們的人開始逃跑,我追上了兩個,各來了一下,我再追的時候,工廠的院裏已經沒人了,連被紮的都跑了。”
  所以,二狗說:江湖傳言,信三成即可。
  李四這個“東北仔”一戰成名,很快被一位有香港黑社會組織背景的老大納入麾下,極短的時間內,李四又成了這個團夥裏的金牌打手,到回到我市時,已經是該團夥的二號頭目。
  九十年代的廣州,畢竟是個大都市,有著海納百川的氣魄,能讓李四這樣的外地人,有一席之地。但我市,就算是到今天,依然沒有任何一位來自外地的社會大哥。
  話說回來,無論王宇和李四在廣東混得是好還是差,和本文都無關了,他們都消失在了故事之外。我市的江湖中,再也聽不見了他倆的名字。再次聽到他倆的名字時,已經是六年之後。
  李四和王宇分頭跑路的當天晚上,趙紅兵在飯店內被捕。被捕時,趙紅兵、高歡、小紀、孫大偉等人正在一起吃飯。
  趙紅兵被捕時就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因為刑警隊是把他銬走的。
  “照顧好你們嫂子,陪她吃好喝好。”趙紅兵隻說了這一句,對小紀和孫大偉說的。說完,被警察戴上手銬,走了。這個世界,最值得趙紅兵牽掛的,就是高歡了。和上次不同,這次,趙紅兵是在高歡麵前被銬走的。
  這天,距離趙紅兵和高歡重逢,正好半年。
  以嚴春秋為首的刑警隊的一批人,都從心裏恨趙紅兵,早就下了決心:隻要找到機會,一定判了趙紅兵。
  有趙紅兵這樣的人在社會上存在,對於他們警察的權威,是極大的挑戰。

170日期:2008-6-9 16:40:23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第四十九節、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下)
  還好,94年我國法律還沒有黑社會犯罪一說,趙紅兵最終被定了指使他人故意傷害罪,而且定的是故意傷害致殘,理由是東波被砍以後左手活動不怎麽利索了。東波沒死,是趙紅兵的萬幸。
  刑警隊找不到王宇,找不到李四,卻抓住了趙紅兵交差。
  有期徒刑四年,盡管判得有些勉強,但最終隻判四年還是沈公子等人拚命活動的後果。
  趙紅兵雖然說過不要毀在鼠輩手裏,這次,雖然他沒徹底“毀”在鼠輩手裏,他還是“栽”在了鼠輩東波手裏。雖然他沒去自己和東波這個“瓷器”去碰,但是最後卻把他給牽扯了進來。
  趙紅兵當時心裏肯定在苦笑:跟趙山河打翻了天都沒人去管,這次僅僅過問了一下黑東波的事兒,就被判了四年,去哪說理去?
  但是沒辦法,誰讓他趙紅兵是有前科的人呢?誰讓他趙紅兵是全市男女老少都知道的江湖大哥呢?誰讓刑警隊的人恨他恨得牙癢癢呢?據說當時刑警隊已經不是嚴春秋一個人恨他,而是全刑警隊都恨他,這是由於,社會上的混子打架把事兒弄大了,都不願意去找警察,都去找趙紅兵等人解決,趙紅兵、張嶽等人在社會上比警察說話管用得多,哪個警察接受得了?這下,可算有機會判趙紅兵了。
  當然,這次入獄對於趙紅兵來說,可能並不算是壞事。他起碼從這次入獄明白了倆道理。
  1,在中國,社會上混得再好,如果不和政府和司法單位打好交道,早晚有一天得扔進去。
  2,不涉及自己和自己兄弟利益的江湖恩怨,能不參與就不參與,說不定再有個芝麻大的小事兒,就又把自己毀了。
  中國人講究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是二狗認為,成大事者通常都毀在了小節上。通過這次,趙紅兵應該是明白了。李四肯定不是第一次找人背地裏黑別人,但是就是這次就犯事兒了。可能有人會說:“李四找的人也太不專業了,這算什麽社會大哥啊!就找這哥倆兒,都是廢物。”
  可能是各位香港電影看得太多了,一想到打手殺手就想起一身黑衣黑褲戴個墨鏡手裏掐著一把AK47一通亂突突,幹完以後從上百層的高樓跐溜一下就沒影了。張家兄弟的形象和這相差也太遠了,穿著五塊錢的髒兮兮的T桖衫,坐著兩塊錢的三輪車流著大鼻涕去埋伏,去砍人,砍完還喝9毛錢一斤的原漿散白酒。這是不是有點太衰了?
  二狗想說,其實,這才是打手或者殺手的真實形象。最起碼,是東北打手或者殺手的真實形象。張家哥倆滿足作為作為打手或者殺手的最基本的四個條件,1,缺錢。2,手黑。3,生麵孔。4,不是我市的江湖中人。
  趙紅兵再次進去,倒是沒受什麽罪,首先是沈公子的錢花到位了,第二是這次再進去對其它犯人根本連歸攏都不用歸攏了。
  這時趙紅兵的江湖地位,和88年那次入獄已是大大的不同了。
  趙紅兵再次入獄,倒是真把高歡給坑了。高歡這邊離了婚,那邊趙紅兵卻又進了笆籬子,孩子沒過哺乳期,高歡不是一般的苦。
  “要麽,你再複婚吧,你孤零零的一個女人,怎麽過啊”別人都這麽勸高歡。高歡的老公很愛高歡,如果高歡回來,她的老公一定不會拒絕。
  “不可能,我現在終於想明白了,我寧可一個人過,也不會和一個我自己不愛的人過。對我前夫,我隻能說句對不起了。”
  高歡的主意特正,八匹馬也拉不回來了。
  “你別再上班了,每個月工資連1000塊都沒有,又當班主任,又帶著孩子,太苦了,你要是實在閑著沒事,來飯店當會計吧,這飯店是我和紅兵的,當然也是你的。”沈公子勸高歡別再上班了,的確,飯店每天的營業額就要上萬,高歡那點工資和飯店的利潤比起來,九牛一毛。
  “當老師,總歸是有點正事,日子一忙碌,時間過得就快了,不就是四年嗎?沒多久。等他出獄了,我就不上班了”高歡微笑著說。
  高歡希望用日子的忙碌來打發時間,等趙紅兵出獄。
  “你一個女人自己住不安全,幹脆住在我家吧,我家有空的房間,人多點,熱鬧。”李洋讓高歡住她家。
  “好吧”高歡也沒客氣,直接就住進了張嶽家。
  趙紅兵和張嶽過命的交情,李洋和高歡是最好的朋友,高歡真就住在了張嶽家。
  日後,曾有江湖中人有時候開玩笑說,“張嶽,你真行啊,家裏養著倆老婆,長得都那麽漂亮,而且倆老婆關係還特好”
  “別你嗎的扯淡,高歡是我嫂子!”張嶽每次聽到這樣的玩笑就上火、罵人。
  張嶽就是這樣,嚴格恪守著中國江湖的傳統。高歡是趙紅兵的老婆,張嶽絕不多看一眼。
  一年多以後,張嶽家裏就剩下高歡和李洋了。張嶽又進去了,兩年勞教。如果說趙紅兵進去還有點原因的話,那張嶽被判勞教可能連原因都沒有。張嶽這次被勞教二狗到現在也不知道張嶽被定的是什麽罪,或許根本就沒什麽罪,就因為他是社會大哥,組織流氓團夥,曾指使或參與過流氓鬥毆。
  據小道消息說,當時香港快回歸了,像是張嶽這樣的人必須得進去,否則影響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等香港回歸以後再把他放出來。二狗對公安部門此舉頗為不解:張嶽的確是混子,但是誰說了混子就不愛國啊?香港回歸張嶽高興還來不及呢,他還能幹出什麽出格的事兒不成?
  當然,也有可能,張嶽的確是在那時候幹了點壞事才被抓起來的,但可以肯定,他肯定沒幹什麽太大的壞事,否則也不可能是“兩年勞教”。
  95、96年,張嶽、趙紅兵、表哥、費四四個人都在服刑,但服刑的地點頗有不同。張嶽和費四是在勞教所,趙紅兵是在本市的監獄,表哥是在本省的重刑犯監獄。
  趙紅兵在看守所還沒被宣判時,李武已經出獄。
  正所謂:五百年自有王者興。
  沒了趙紅兵、張嶽、李四、費四的江湖,群龍無首,一樣的熱鬧,一樣會有新的江湖大哥出現。
  但是沒了趙紅兵、張嶽、李四、費四這樣豪氣千雲義薄雲天的江湖大哥的江湖,總是讓人覺得少了點什麽。
  挺落寞。
  二狗想起了《紅樓夢》裏的那句:好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
  最起碼在二狗心中:從94-97年的江湖,有如白茫茫大地,真幹淨。二狗未曾關心過。
  所以,第三部還是要從趙紅兵出獄寫起。
  故事已經完了,但是第二部還沒有完。
  那是因為,二狗每天的工作就是寫研究報告,研究報告不能把事兒說完了就算完了,還必須要寫Conclusion& Recommendation,不寫的話客戶馬上一個電話打過來張口開罵。在這個帖子裏,Recommendation是不用寫了,但是 Conclusion還是必須要寫,必須要為拜金流氓做個總結,必須的。

171日期:2008-6-10 12:59:53 

  五十、對應分析(第二部外篇,結局,上)
  正如剛才網友KonKurosaki所說,二狗這個職業最需要創造力和準確的分析力(比如在不同細分市場的研究),那麽好,二狗現在就來個gangster segmentation。
  二狗的確也曾為如何界定拜金流氓,如何論證古典流氓和拜金流氓的區別費盡了心思。剛才在翻看二狗上個月自己做的一個報告時豁然開朗,原來,論證古典流氓和拜金流氓的方法就寫在這個報告裏,這個方法的名字就叫“對應分析法”,(correspondence analysis),這是二狗這個職業常用的分析方法。
  這是一種數學分析方法,對數學沒有興趣或者沒有耐心的童鞋,可以跳過本節不看。
  先從網上抄一段關於對應分析的解釋:對應分析主要主要用於分析二維數據陣中行因素和列因素間的關係,是一種多元相依變量統計分析技術,是通過分析由定性變量構成的交互匯總數據來解釋變量之間的內在聯係的。同時,使用這種分析技術還可以揭示同一變量的各個類別之間的差異以及不同變量各個類別之間的對應關係。
  二狗職業習慣是習慣於用圖說話,用數據說話,但是天涯沒有PPT功能,否則二狗弄出個散點圖來可以解釋的更詳盡些。
  廢話不多說,進入主題。
  文章的開篇二狗把流氓分成四類:古典流氓、拜金流氓、黑社會性質的流氓、黑社會。
  這四個根據時代劃分的流氓團體肯定具備一些共性,但,毫無疑問,他們也都有各自的個性,如何以他們這些不同的個性屬性將他們分類呢?二狗當然有辦法,現在二狗就設定一係列可以形容這四類流氓的描述性詞語作為變量:目無王法、為錢不要命、重義氣、可以為小衝突玩命、心狠手辣、勾結政府或司法機關的腐敗分子、有大俠風範、為兄弟出頭拚命、沒有利益的事兒不會去做、窮光蛋也能當老大、打架為揚名、心中正義感強、隻會背後下黑手、喜歡群架會戰、願意單挑、為錢可以出賣兄弟、有錢才能當老大、熟讀法律……二狗隨手寫下了這麽多變量,變量越多,越容易界定。
  然後,二狗把這些設計成一份問卷,進行問卷調查,然後整理數據,統計數據(具體過程不敘述,太麻煩),經過二狗的統計分析,呈現在大家麵前的,將會是一張散點圖,這張散點圖上有一群小點,但這群小點隻有兩個顏色,一個紅色,一個綠色(俺們東北人喜歡大紅大綠的)。
  紅色的點是二狗剛才說的那些描述四個時代流氓的變量如目無王法等等等等。
  綠色的點隻有四個,分別是古典流氓、拜金流氓、黑社會性質的流氓、黑社會。
  好了,整個描述四個時代流氓團體的圖,就呈現在大家眼前了,就是這麽簡單,就一張圖。
  二狗就算寫200萬字,對整個中國黑社會變遷的描述也沒這張圖精確。盡管二狗沒有做過這個調查和統計,但是二狗有這自信:憑借二狗在過去20多年來對身邊黑社會成員的了解和處理數據的經驗,完全可以想象出這圖是什麽樣的,盡管是主觀的臆想,但精確程度應該相當不低。而且,遠比文字敘述更加直觀。
  圖是被二狗臆想出來了,如何來分析這張圖呢,方法很簡單,雖然這張圖上滿是淩亂的散點,但是由於二狗設的變量很多,所以可以很清楚的界定這四個時代的流氓,界定的方法是根據圖中“綠色的點”和“紅色的點”的距離,可以用歐式距離公式計算其關係的密切程度,紅綠兩個點的距離越接近就說明某種流氓特有的屬性更接近於某個時代的流氓團體。
  根據兩點間的遠近關係進行判斷,這就完美的解決了不同時代流氓團體的有部分屬於共性但又有不同個性的問題。
  在圖中我們可以清楚的發現:
  和古典流氓這個綠色的點距離最接近的屬性是:目無王法、重義氣、有大俠風範、願意單挑、心中正義感強、窮光蛋也能當老大、為兄弟出頭拚命……
  好了,二狗用個紅圈這些距離相近的點劃起來,告訴大家,這就是古典流氓最具特征的屬性。
  和拜金流氓這個綠色的點距離最近的屬性是:為錢不要命、心狠手辣、有錢才能當老大、可以為錢出賣兄弟、沒有利益的事兒不會去做………………
  好了,二狗再用個紅圈把這些距離相近的點圈起來,告訴大家,這就是拜金流氓最具特征的屬性。

172日期:2008-6-10 16:01:31
  第二部分 拜金流氓
  五十、對應分析(第二部外篇,結局,下)
  至於黑社會性質的流氓和黑社會這兩個時代的流氓對應的屬性究竟是怎麽樣,二狗暫且不寫。畢竟,後麵還有兩部。
  二狗想起前段時間曾和文中第三部和第四部出現的一位叫先哥的江湖中人酒後聊天,他也是二狗很好的朋友。(東北話先哥要讀成先兒哥,帶兒話音。)
  “二狗,最近我一直在看電視,每天都在看,中央十套節目。”
  “看什麽節目?”
  “看太陽係、銀河係、地球、宇宙”
  “嗬嗬,先哥你對天文產生了興趣?”
  “沒有,我對天文一點興趣都沒有,你嫂子也說我精神有問題了,成天呆呆的看那些和自己毫不相關的宇宙。“
  “嗬嗬,那你為什麽去看那些東西?”在二狗眼中,先哥是我市最斯文的江湖中人,雖然沉默寡言,但向來說出的話極富哲理。
  “我看銀河係,我看宇宙,我是想知道,我自己究竟有多渺小”
  “……”二狗一時沒聽明白,繼續聽先哥的話。
  “銀河係有多大呢?是要用光年來計算的。我們有多大呢?使用米來計算的。”
  “是啊,和宇宙比起來,我們什麽都不是”
  “和曆史比起來,我們一樣什麽都不是,我們連曆史長河中的一粒沙都不是,我們頂多隻是泥土。過了100年,我們什麽都沒有了。”
  “誰才可以稱之為曆史長河中的一粒沙呢?”二狗問。
  “過了100年,依然有人記得他,可以稱之為一粒沙了”
  “誰才能可以稱之為曆史長河中的堤壩和港口呢?”二狗繼續問
  “改編了曆史進程的人,比如毛主席、愛因斯坦”
  “先哥你想的這些和說的這些究竟是為了明白什麽呢?”
  “既然我們成不了曆史的堤壩和港口,改變不了曆史,那我們就要當泥土,隻要我們是泥土,我們就要隨波逐流。這些,你無法改變”
  的確是這樣,無論是趙紅兵、張嶽還是李四,都是這洶湧澎湃的曆史長河中的泥土,無論他們在我市混的有多麽好,都終究隻是泥土,而已。
  麵對共和國改革開放以來社會的一次又一次劇烈變遷,他們,為了生存,為了生存得更好,隻能隨波逐流,別無選擇。
  不是趙紅兵、張嶽、李四創造了共和國過去二十年的曆史,而是共和國過去的二十年的曆史創造了他們。不但創造了他們,而且還創造了趙綠兵、張山、李六。
  上學時學哲學時,老師告訴我們,是人民創造曆史,而不是英雄人物創造曆史,隻不過英雄人物對曆史有一定的推動作用,曆史其實就是由趙紅兵、孔二狗這樣的人民群眾創造的。好吧,二狗暫且承認這個觀點。
  但,二狗必須說,如果說曆史是由人民群眾創造,那趙紅兵、張嶽、沈公子也都是曆史長河中萬萬千千顆泥土中的一粒。
  共和國走向何方,他們也將跟隨著走向何方。
  社會中的人們的價值取向如何變遷,他們也將隨之而改變。
  誰都不能免俗。
  好了,第二部結束,又以慷慨悲歌之士趙紅兵、張嶽再次南冠做楚囚而結束。
  這就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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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九哥兒 好看 ! -周立波♂- 給 周立波♂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8/19/2009 postreply 17:4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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