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之淵 作者:十四郎
1.酷暑
天很熱,柏油的馬路被太陽烘烤得又粘又軟。東芹三步兩步飛快奔進樓道裏,掏鑰匙準備開門。
輕輕一觸門把,她眯起了眼睛。門是虛掩的。玄關那裏攤著一雙半新不舊的耐克鞋,屋子裏有人。
她也不在乎,甩下腳上的涼鞋,光腳走去冰箱那裏拿飲料。
一雙胳膊纏住了她。
“搶劫的。不許動。”
那人對著她的脖子噴熱氣,東芹的身上頓時出了一片雞皮疙瘩。無關厭惡驚嚇,隻是本能。
她用腳踢上冰箱門,一邊擰著可樂瓶蓋一邊淡道:“哦,你要劫什麽?”
那人的手懶洋洋地從她敞開的領口伸了進去,左捏右揉,呼吸漸漸粗重起來。
“我劫……人。人,財,我都要……”
他的舌頭濕漉漉地,鑽進她耳朵裏。東芹來不及喝一口可樂,胸前的扣子啪地一下掉了,露出粉色文胸。
“我現在沒興趣,離我遠點。”
東芹隻覺得熱,一屋子的邪火,蒸籠似的。
那人當她欲擒故縱,糾纏不休,幹脆將她壓去牆上,手指擠進文胸去撩撥,另一隻手慢慢地,卻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從裙子底下探上去。
“誒,你聽不懂人話?!”
東芹掙紮,扣子又掉兩顆,白色的學生襯衫被他扯下去一半。他簡直就像一隻餓極的狼,管她什麽反抗統統當作是調情。
一時扯不開裙子,他急了,直接架開她的腿,急火火地去解自己的褲子拉鏈。
東芹又要忙著端穩可樂瓶子,又要忙著對付他不規矩的手,出了一身汗。
她突然煩躁起來,掄著瓶子用力夯上他的腦袋。
“你是畜生啊?!給我滾遠一點!”
她用力把腿合攏,一腳踹上去,那人連退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旺盛的邪火也沒了,隻瞅著她苦笑。
“你幹嗎?昨天晚上把我帶過來,到現在也不給我上。耍我?”
他扯開領口,露出發黃的肌膚,一張臉倒長得不錯,眉清目秀,看上去年紀不大,不過十八九的樣子,眼神卻如狼似虎,隻想將東芹拆解了吞下去。
東芹也不理他,衣服亂七八糟地粘在身上,大半個乳 房都露出來也好象沒自覺似的,隻擰開了蓋子灌水。
那人盯著她看半天,眼神漸漸開始不對勁,蠢蠢欲動。
東芹放下可樂瓶子,抹抹嘴,從裙子兜裏掏了兩張大票子丟過去。
“走吧,我突然沒興趣了。”
那人登時火了,攥緊拳頭打算揍她一頓,忽然見她半躺去地上,雪白的皮膚,身材如同山巒起伏,凹凸有致。由於天氣熱,臉上紅撲撲地,兩隻眼睛水汪汪。那種獨特的慵懶嫵媚,仿佛一隻貓。
他的火氣一下子跑去了下 身,差點要撐破。
“操!你個小淫 婦!”
他罵了一聲,爬過去壓上,身子下麵軟綿綿地,他的魂都沒了,隻是嘴裏一個勁地罵著小淫 婦,雙手沒命地把她的乳房撥出來,用力搓揉。
東芹隻覺得煩,抬腿要踢他要害,卻被他用膝蓋頂住,用力掰開。
“老子幹死你!”
他豁地把褲子扯下半截,卯足了勁去幹她。
東芹胡亂地扯著他的頭發,嘴裏叫嚷了起來。
“你這個神經病!給我滾!這是我家!滾!”
他把她揮舞的手壓去地上,也不管髒不髒亂不亂,對準了就要闖進去。
“你是狗啊?!亂發情!”
她的聲音忽然軟了下來,嬌滴滴地,雙腿一盤,把他的腰纏住。
他低頭見她媚眼如絲,雪白的臉上充滿了紅暈,心裏一陣激蕩,恨不得把這個小淫 婦幹去半條命。
東芹的身體被他凶猛的撞擊推得直往後蹭,她忽然叫了一聲,像貓一般。然後死死扯住他的頭發。
他把那兩條粉嫩細膩的腿扛去肩膀上,使出吃奶的力氣幹,她兩顆豐滿圓潤的乳 房被他捏得不成形狀,上麵紅痕道道。
她忽然抽搐起來,緊緊捏住他的胳膊,低聲道:“快……快點……用力……求求你。”
那人見她眼中含淚,以為是興奮的,不由信心大增,更加賣力地揮動腰身,恨不得貫穿她。
緊要關頭,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一直朝這裏走過來。
他一愣,頓時軟了下來,提著褲子就要逃。
東芹一把抓住他,“怕什麽?是男人不是?!”
他不可思議地瞪著她,“有人來了!你腦子有毛病啊?!”
先前看她長得可愛甜美,以為能乖乖上手,誰知道居然是個腦子有病的人!大半夜帶了男人回家,結果什麽也不給他做,兩個人手牽手靠在床上看動畫片。
操!
他恨恨在心裏罵了一聲。這女人是神經病!有人來了還要做!
高跟鞋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他心虛地不敢抬頭。東芹慢悠悠地轉過去,抬眼一看。
是個大約三十歲上下的美豔女人,穿著高雅的套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倆,麵無表情。
“你來了。”
東芹懶洋洋地說著,聲音裏有一種無力的嬌慵。
左少芹冷冷看了她一會,用腳把亂七八糟丟在地上的衣服踢了過去。
“穿好衣服,我有話和你說。”
東芹翻了個身,赤 裸柔媚的身體完全展現出來,她笑眯眯地,什麽都不在乎。
“這樣不能說話?我不愛穿衣服,太熱。”
左少芹瞥了一眼那個準備偷偷溜出去的少年,眼裏忽然泛起厭惡的神采。
“你現在過的是什麽日子?學校也不去。你爸死了之後是不是覺得沒人管你了?居然還隨便帶人回家。你當自己是妓女嗎?”
東芹半支起身體,撐著下巴。
“我喜歡,你管我。”
左少芹眯起眼睛,忽然笑了一聲。
“沒錯,我不管你。以前的十六年我也沒管過,以後也不打算管。但我馬上要和陸經豪結婚,你那該死的老爸也沒命了,以後你隻能跟著我。陸經豪是上流社會的人,我不希望他傳出什麽不好的消息。所以你以後得給我小心點。”
東芹哼了一下,懶洋洋地拾著衣服把自己包起來。
“你有錢有勢了居然沒把我忘了,真難得。我以為你早忘了還有一個女兒。怎麽,今天不會專門來教訓我的吧?”
左少芹緩緩走去床邊,坐下來點了一根細雪茄。
“當然不是,我才懶得管你。”她吐出一口煙,“不過既然是我左少芹的女兒,我就不許你被男人耍。你是個大美人,完全遺傳我的樣子。記住,隻有你耍男人的份,我絕對不允許我左少芹的女兒被男人玩!”
她隨手彈了彈煙灰,“還有,就是要玩,也該找象樣一些的,剛才那種流氓你居然也不在乎?”
東芹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我不喜歡聽你教訓。”
她裹上襯衫,光腿站了起來,擰開蓋子喝一口可樂。
左少芹眯眼看她脖子和肩背那裏柔媚細膩的曲線,東芹是個美人,和年輕時候的自己一樣。但她卻沒有自己當時的那種高傲嬌豔,她長了一張標準的瓜子臉,流海濃密,睫毛秀長,仿佛東方版的大洋娃娃,秀麗,卻又甜美。
“東芹,”左少芹掐滅了雪茄,“明天司機會來接你。不要再亂玩了,如果實在忍不住,我會介紹一些豪門子弟給你,要玩,也該玩層次高一點的。”
她站了起來,“我走了,這狗窩裏的東西,我不希望在陸經豪家裏看見。明天見。”
東芹靠在牆上,定定看著她包裹在豪華套裝裏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她忽然有一種近乎窒息的感覺,外麵毒辣辣的太陽半點也穿不透這陰暗恐怖的房間。
恍惚中,她仿佛聽見了三年前的自己悄悄的哭喊聲。
別,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
誰來救救我吧……誰都可以……
但沒有人回答她,沒有人救她。
她捏緊可樂瓶子,覺得累到了極點,隻想永遠睡著,看不到任何明天的光線。
2.噩夢
第二天司機一大早就來了,砰砰地敲門,見了東芹隻略微點了下頭,然後提著她的小號箱子就搬上了豪華的黑色奔馳。
東芹覺得他根本就沒把人看到眼睛裏,恭敬的態度下是不屑的俾睨。
怎麽,看不起情婦的拖油瓶?她無聲地笑,越發地沉默起來。她的母親看樣子在陸家並不如她說的那麽好。至少連一個司機都可以光明正大地鄙視她,連帶也鄙視自己。
“不要從花園路走,繞去湖邊。”
她上了車淡淡地吩咐。
“抱歉,老爺囑咐過要盡快讓小姐回家。”
司機有禮地拒絕了,不卑不亢。
東芹的眼睛貓一般眯了起來,“去湖邊,我會和你的老爺解釋。”
這個人最好不要再試圖挑釁自己,她的脾氣並不如外表那樣乖巧甜美。
司機從後視鏡裏不耐地看著她,正要開口拒絕,忽然又沉默了。
“是,小姐。”
他乖乖地把車掉頭,開往環湖公路。
她的眼神,如同死灰,是一種無聲到接近死氣的固執。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眼看去卻如同一朵即將凋謝的花朵。
果然是個怪人!他嘀咕著,母女倆一樣!
湖邊風景很好,遊人三兩個或坐或漫步。
微風吹拂,楊柳緩緩搖擺,湖水微瀾,湖中心建了一座白色的小塔。她記得裏麵供著菩薩,很小的時候,她還去那裏玩過。
湖中有人泛舟,用腳踩就可以自己動的鴨子船,快十年過去了,它依然存在,發灰的白,半舊不新。
那個她以前也坐過,不過那時侯她還小,踩不動沉重的踏板。於是旁邊的大人就幫她踩。
「東芹喜歡來這裏玩?以後我們天天來玩。」
她的拳頭猛然捏緊。
以後我們天天來玩吧,東芹!你比你媽好玩太多了……瞧這乳 房,瞧這大腿……東芹你是個小妖精!
她突然覺得想吐,喉嚨裏卻似乎被什麽東西堵住了,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窗簾被用力拉上,司機聽到聲響忍不住回頭,卻見她捂住嘴,用力縮成一團。
“小姐你沒事吧?”
司機嚇壞了,急忙停車。莫非是暈車?
東芹抬頭,麵色平靜,眼如死水。
“繼續開車,我沒事。”
已經連流淚的感覺都忘記的人,能有什麽事?
陸家的別墅在郊外黃金區,半山腰,一幢四層的複古建築,遠遠看去,仿佛童話裏專門囚禁公主的堡壘。
以後會是囚禁她的牢籠。
當然,她從來也不是公主,或許她更像那個被公主拋棄被騎士殺死的毒龍。
別墅前的鐵門是開著的,幾個衣冠楚楚的侍者等在門口,見她下車,一齊鞠躬。
“小姐好。”
無可挑剔的禮儀。
她撇了撇嘴角未置可否,早有人在前麵引路,一麵說道:“夫人在二樓小廳等您。”
夫人?還沒結婚就叫起來了,左少芹還是有一套的麽!
別墅一樓除了一個奇大無比的廳和一條過長的走廊,什麽也沒有。天花板上墜著巨大的紫色水晶燈,地上鋪著千篇一律的紅色地毯,落地的窗戶,窗簾是棗紅的天鵝絨。
走廊盡頭是大廳,那裏一般用來舉辦各種社交舞會,平時都是空著的。
走廊另一邊是樓梯,白色仿製象牙的扶手,和她想象中一樣,樓梯上鋪著純白的羊毛地毯。
女傭一早就拿了拖鞋給她換上,帶著她上了二樓。
東芹對二樓的豪華裝潢並不多看,順著走廊一直走,左邊第三間就是小廳,左少芹穿著家常的袍子,臉上還裹著麵膜,見她來了隻是點了點頭。
“小愛,把小姐的東西送去三樓。她的房間都收拾好了吧?”
女傭小愛恭敬地答複:“是,昨天就已經全部收拾好。小姐隨時可以住進去。”
左少芹揮了揮手,“東芹跟她去吧,先把自己的東西放好。一會我會喊人叫你下來的。”
東芹默默地跟著女傭走,一句話都沒說,也沒機會說。左少芹心情似乎不錯,但她的好心情顯然不包括自己在內。
三樓右手第二間是為她安排的房間,裏麵隻是做了很普通的修葺,白白的牆,家具很新,還散發著一股獨特的未被使用的味道。
墨藍的窗簾,她的床很大,靠牆放著,上麵的床單被褥也是清一色的墨藍,更絕的是,地板上鋪的地毯也是墨藍的!整個房間看上去無比清冷,仿佛一間勞改室。
小愛把她的小箱子放在地上,低頭問道:“小姐還有什麽吩咐嗎?”
她看了看周圍,“我不喜歡地毯,把它揭了。”
小愛顯然訓練有素,臉色都沒變,答了個是,就下樓叫男傭上來揭地毯。
忙了半個小時,地毯揭了,露出下麵光光的木製地板,小愛連拖了三次她才滿意。
關上門,她把箱子裏的幾件換洗衣服放去衣櫥裏,便再無事可做。
左少芹看樣子一時半會並不想見到自己。東芹去裏屋的浴室洗了個澡,換上大襯衫。
她總覺得無比的累,不光是身體上的,還包括心理上的。這種疲勞深入骨髓,時不時便跳出來,令她連眼睛都睜不開。
如果能一睡不起,那該多好。她太需要一個完整安靜的睡眠,三年來,她一個安生的覺都沒睡過。
如果說是因為過去的房間讓她有惡感,那麽現在換個環境應該好一些了吧。
這樣想著,她不自覺地拉上窗簾,躺去了床上。
被單很幹淨,同樣散發著“新產品”的味道。很奇怪,這樣的味道居然讓她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很快就昏沉起來,墜入夢鄉。
路燈的光從厚厚的布窗簾外麵透進來,屋子裏不是全然的暗,散發出一種暗昧的幽光。
床上躺著一個赤 裸的少女,變了色的路燈光映在她潔白光滑的皮膚上,反射出一種類似邪惡的美麗色澤。
她無措地看著床邊坐著的人,不明白一向疼愛自己的人怎麽會突然脫光自己的衣服。
她才十三歲,還是個孩子,但十三歲的女孩子已經明白即使是至親的人,也不該這樣光著身子去麵對。
她的乳 房已經開始發育,還很小巧,但卻有著好形狀,圓而且挺,乳 暈是一種深深的玫瑰色,乳 頭很小,如同兩顆珍珠。
她的腰很細,到胯部那裏忽然圓潤起來,呈一種完美的弧線。
她的手正擋在雙腿 間,眼淚都快流了出來。
“爸爸……你……能不能讓我穿衣服……?”
她低聲問著,哽咽著,又怕又羞又惶恐。
她剛才在洗澡,爸爸突然闖了進來,什麽也不說,隻是看著她,然後撈起毛巾把她揩幹,抱了出來。
她很怕,因為爸爸嘴裏一直說著:“原來你已經這樣大了,東芹。你比你媽媽漂亮多了……我真蠢,找什麽女人……你比她們好太多了,我居然剛發現……”
她突然駭怕起來,掙紮著要下床,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按著胸 部壓了回去。
“爸爸!”
她大喊,那人如同不聞,雙手胡亂搓揉著,一麵嘖嘖讚歎。
他的另一隻手強製地撥開她擋在腿 間的手,用一根手指探了進去,隻輕輕揉了兩下,她頓時如同觸電一般驚顫。
陌生的感覺,第一次接觸,卻是包含了一種極端的恥辱在內。
他揉了兩下,將濕潤的手指放去嘴邊,舔了一口。
“果然是她的女兒,天生的浪貨。”
他低啞地說著,忽然上了床伏下身體,汗濕的大手將她的腿掰了開來。
“爸爸!”
她驚恐欲死,用力抓住他的頭發,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拉他,他卻絲毫不動。
原來不是他力氣大,而是自己早就沒了力氣,全身發軟。不明白,男人的幾下揉捏,就能讓女人完全失去抵抗力。她太小,不懂那是為什麽,不懂那種火焰般的□感覺。
也不明白,為什麽至親的親人會對自己做這種恥辱的事情。
床單揉成了一團,她在上麵劇烈掙紮,汗濕全身。
他的舌頭,手指,在某一個極度敏感一觸即發的地方來回徘徊,滾燙的氣息急促地噴在她大腿內側,她覺得全身都麻痹了,隻有一個地方,越來越敏感,以至於一點點小的刺激她都會爆發出來,或者是大喊,或者是大哭。她不知道。
被打開的雙腿痙 攣著,無論如何也合不攏,自己的身體自己居然無法掌控,完全交給了別人來操縱。
他要她叫她就叫,他要她喘息她就喘息,要她顫抖就顫抖,要她咬牙就咬牙。
她不是自己了,不曉得自己到底算什麽。
他的舌頭忽然用力伸了進去,如同一條蛇,在裏麵胡亂撥弄,發出嘖嘖的聲音。
她往後一縮,抓緊了床單。
這是什麽感覺?眩暈的,迷亂的,腦子都暈了,有一點疼,那疼卻又是快樂的,巴不得他多給一點。
不夠,她不夠……
他的舌頭忽然將她整個蓋住,刺激最上麵那一點,她觸電一般叫了出來,忽然全身抽搐,那電流竄去了腦子裏,無法思考,一波一波地,整個人都被強勁的漣漪一圈圈化開,找不到一點殘骸。
那人趁她無力的時候,猛然扯去身上的睡袍。
變色的路燈在他身上刻畫出精壯的輪廓,他的身體已經全濕了,肌肉賁張,呼吸急促。
迫不及待,忍無可忍,仿佛發現了新大陸,發現了最大的寶藏,他用力衝鋒,將她的腿抬得老高,還嫌不夠,又在她腰下墊了兩個枕頭。
她恍惚著低頭去看,一見他腰間那醜惡猙獰的凶器,嚇得大叫起來,沒命地抗拒。
他恍若不聞,將她的腿掰去最開,恨不能把她扭成兩半,隻剩下一個綻放嫣紅的生 殖 器給他。
他忽然扯過床單,將她的頭臉全蒙住,哭喊聲也蒙住。
然後,他將腰一送,蠻橫而且不講理地,送去最深處。
東芹尖叫一聲,身體在瞬間裂成了兩半,痛到麻木,雙手在床上無意識地拍著,如同離了水的魚。
床破了一個洞,紅色的血,白色的液體,被醜陋的蟲子吞噬了去。
她這個人也被一點一點蠶食,腐爛,敗壞。
東芹忽然睜開眼,天已經黑了,她滿身是汗,幾乎要虛脫。
顫抖著坐了起來,拉開床頭的燈,鬧鍾顯示時間:七點零五分。
她怔怔地打量著周圍,喘息未定,那股深深的,深深的無力以及疲憊再次侵襲。這一次,她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了。
門外有人敲門,女傭小愛在外麵說道:“小姐,晚飯時間到了,夫人叫你去二樓用餐。”
她吸了一口氣,想回答,一開口,聲音卻沙啞得讓自己害怕,“我……我知道了,五分鍾後我就下去。”
門口沒了聲音,她推開被子,雙腿發軟。
突然,她把手指伸去褲子裏,在雙腿 間一抹。
手指上沾滿了稀稠的無色液體,發出特有的情 欲味道。
她突然苦笑起來,笑聲如同哭聲,淒厲,狂亂。
他說的不錯,不是嗎?
天生的浪貨,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折磨她的人,永遠隻是她自己,推她進深淵的,也是自己。
3.陸拓
“明天早點起來,去機場接你繼父和你弟弟。”
左少芹優雅地切著盤子裏的六分熟牛排,姿勢完美沒有一點破綻,看上去似乎已經是一個標準的貴婦人。
隻是“似乎”而已,她以前是怎麽樣的人,東芹太清楚了。
她沒有說話,隻是將麵前帶血的牛排撥了開。她不喜歡任何帶血的東西,看了就惡心。
“說起來,你還一次都沒見過拓。哦,就是你弟弟,陸拓。”
左少芹隨意說著,飲了一口甜酒。
“你是知道他的吧?”
東芹默默點頭,當然知道,是左少芹和陸經豪偷情生下的孩子。
早在十幾年前,她就是個不安於室的女人,左少安漸漸失去吸引力,床 上也沒了新花樣,她開始不耐煩這種安穩的生活。
於是在一個社交場合,她遇見了一直在意大利做生意的富商陸經豪,瘋狂一夜之後,陸經豪對這個狂野又美麗的少婦實在難忘,從此兩人一直暗渡陳倉,將左少安瞞在鼓裏,偷偷約會了無數次。
事情在她懷上陸拓之後暴露,左少安暴怒,去找陸經豪算帳,卻被他請來的打手揍個半死,氣餒地回到家裏,妻子卻早跟著那混蛋跑了,隻留下一個不滿一歲的女兒。
左少芹和左少安不算真正的夫妻,並沒有領結婚證書,分開了就分開,再沒有聯係過。
東芹在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左少芹突然來學校找她,認了她這個女兒,從此兩人經常私下見麵,左少芹會給她許多零用錢。
說實話,左少芹實在不像一個母親,她似乎完全沒有這方麵的自覺,與她的相處更像一個多年的姐妹淘,也不管她是否年紀幼小,什麽話都敢說。
從聊天的內容裏,東芹漸漸知道她的近況,也知道了自己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陸拓。
陸拓很得陸經豪的喜歡,從小就將他帶去意大利那裏。
聽說他打算回國內上高中,暫時和父母住一起,因為他們馬上要補辦婚禮,以這個名義光明正大地回來。
“哦,對了。拓以前就很喜歡纏著我問你的事情,他一直想見見自己的姐姐。所以明天你給我弄漂亮點,不許讓他失望。最重要的是,我的女兒該是最漂亮的公主,不許你丟我的臉。”
左少芹解決了盤內最後一塊牛排,身後的廚師立即送上餐後甜點,是一小塊櫻桃果凍,顏色鮮豔。
東芹依然沉默。
公主……?她在心底狂笑。
她從來也不是公主,左少芹,你不明白的,你的女兒,早在三年前……不,早在你毅然離開左少安之後,便成了孤獨的配角。
如今,她隻是一個浪蕩的配角,永遠也不配做公主這個主角的。
第二天一早,左少芹就派人送來了一個盒子,裏麵是一件粉紅色的夏裝,吊帶的裙子,上麵點點碎花,腰身剛好合適,穿上去之後裙擺緩緩飄動,像一隻斑斕的蝴蝶。
東芹靜靜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漆黑的長發,濃密的流海,深邃的卻是嫵媚的眼睛,像貓。她記得左少安這樣形容過自己。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加上一雙總會無意識眯起來的眼睛,她的確有點像貓。
她的身材屬於嬌小型的,大約隻有162公分,比例卻不錯,腿長腰高,肩膀很纖細,估計有人看了就會產生憐惜的心情。
她實在不像左少芹,那種逼人的豔麗,她更像左少安,甜蜜的嫵媚,眉宇間有一種慵懶的寧靜,更偏向甜美一類的。
有人敲門,門開了,卻進來兩個裝扮時髦的陌生男子。
小愛笑著介紹,“小姐,這兩位是最著名的美容造型師,夫人要他們過來幫您裝扮一下。”
她隨意點了點頭,忽略那兩個年輕男子眼中的驚豔,安靜地坐在梳妝台前任他們擺布。
她沒什麽層次的頭發漸漸被打薄,流海也被打斜,露出一雙漂亮的眼。
另一人拿著化妝筆,在她臉上小心畫著,撲粉,腮紅,描眉,眼影,睫毛膏,口紅……
她漸漸蛻變成一個嫵媚的少女,稚氣大減。
大約弄了一個多小時,兩個造型師便告辭了。
左少芹心情大好,居然親自來這裏看成果,似乎很滿意的樣子,最後還給了她一頂寬沿帽子,要她戴上。
陸經豪的飛機在下午兩點到,左少芹迫不及待,早到了半個小時,兩人坐在VIP休息室裏等著,旁邊的工作人員誠惶誠恐。
這樣的待遇,東芹從未遇過。隻有在與左少芹在一起的時候,她才能體會到什麽叫做人上人。
這是個現實的社會,高層次的人就是壓在低層次的人頭上,誰也不敢說個不字。
有錢有勢才是一切,其他的都是。
飛機似乎晚點了,兩點二十,還沒有音訓。
左少芹不耐煩起來,一會要茶一會要果汁,那些工作人員更慌張了,不知該拿這個美麗的貴婦人怎麽辦才好。
東芹冷眼看著她耍威風,突然覺得女人的要求原來如此簡單,一件華麗的衣服,一頓高雅的晚餐,或者一次耍威風的機會,都可以讓她們完全滿足。
左少芹其實就是這麽個簡單的女人,她的欲 望很直接,陸經豪估計也是看上這點,覺得方便,所以才將她留在身邊吧。
他們之間或許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愛情,純粹是方便而已。
兩點四十,左少芹的手機響了,悠揚的和弦小夜曲。
她頓時笑開了,用無比甜美溫柔的聲音接了起來。
“親愛的,你終於到啦?我等得心都慌了!拓怎麽樣?……恩,我把東芹接過來了……恩,好,我們馬上過去。”
她掛了手機,很瀟灑地起身。
“他們到了,在大廳那裏。”
她忽然抓住東芹的胳膊,很用力,東芹痛得眯起了眼,依然不說話看著她。
“繼父就是繼父,你明白麽?要是打什麽亂七八糟的主意,別怪我不給你留麵子!是我女兒也照樣趕出去!”
東芹譏誚一笑,“我對老男人沒興趣。他連你都滿足不了,好希奇嗎?”
左少芹定定看了她半晌,鬆開手走了出去。
大廳那裏人很多,都是剛下飛機等行李的。
遠遠地,東芹隻看到一頭淺咖啡的頭發,在一群黑發中分外顯眼。
那人個子很高,穿著紅色的T恤,背著運動包,背對著她,所以看不見臉。
他似乎低頭在和誰說著什麽,微微一偏頭,耳朵上閃爍著一排鑽石耳釘,異常耀眼。
光看背影是個帥氣的男孩子,東芹向來順著自己的欲望辦事,從不故做羞澀地不敢看美人,她要看就放心大膽地看,隻盼他把頭再偏一點過來,好讓自己看清廬山真麵目。
忽聽左少芹開心地喚了起來,“拓!經豪!我們在這裏。”
東芹一愣,就見那個男孩子飛快地轉頭,她立即對上一雙深邃的眼,心中沒來由地一驚。
如她所想,是個非常俊美的男孩子,鼻梁挺直,五官深邃,有八分像左少芹,笑起來有一種天真的感覺。
那男孩子盯著她看,眼神忽然變得深沉,東芹隻覺那一瞬間,自己似乎是和什麽危險的動物對峙上了,毛骨悚然。他的眼睛太深,望不到最裏麵究竟藏著什麽樣的心思。
他雖然在笑,笑容天真,可是卻有一種怎樣都掩飾不了的戾氣和陰沉。
她隻覺心跳得厲害,急忙別開眼睛不敢再看。
這個人,難道就是她弟弟?
男孩子很快跑了過來,用力把左少芹抱起來轉圈。
“媽媽!我一直在想你!飛機開得那麽慢,我都快急死了!”
他大聲說著,就如同天下間的所有撒嬌少年一樣,聲音甜蜜卻又低沉。
東芹不看他,忽然覺得前麵有人打量自己,她抬眼,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麵容很英俊,陸拓的俊朗大半遺傳自他。而且,很難得,他居然沒有中年人常有的發福,身材很健壯,即使裹在西裝下,也能隱約看到肌肉的輪廓,想來是經常做運動的。
不會錯了,這一定就是陸經豪和陸拓。
她摘下帽子,露出甜美的笑容,天真地說道:“您好,陸先生。我是左東芹,很高興見到您。謝謝您讓我搬過來和媽媽做伴,我給您添麻煩了。”
陸經豪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怎麽在意,隻點了點頭,說了些不要客氣盡管把那裏當自己家的客套話,然後他的注意力就全被左少芹搶走了。
左少芹一手攬著高他大半頭的兒子,一手用力捶打著陸經豪的胸膛,又哭又笑。
“你這個死人!說好了兩個月就回來,結果讓我等了大半年!好沒良心!”
陸經豪笑眯眯地把她摟在懷裏,用力在她唇上一吻,“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哭什麽,應該開心才對。而且拓也來了,你不是很想他嗎?”
左少芹大發嬌嗔,“人家想你啊!你居然還敢說這種話!”
她用力抱住陸拓,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笑道:“還是兒子好,一來就讓我開心。你啊,一來就讓我傷心!”
東芹靜靜地站在旁邊,看他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覺得自己完全是個陌生人,置身事外,看他們的歡樂。
那歡樂或許有作假的成分,但那也足夠讓她感慨了。
她活了十六年,從未體會過什麽叫做天倫之樂,一家三口聚集在一起的場景,更是連做夢也不敢奢望。
既然是奢望,那就不用去希望。她從來也不渴望什麽親情,所以,見他們開心,她隻是微微讓開,不讓自己礙他們的事。
誰說孤獨不好,至少很自在。
“那就是我姐姐吧?”
陸拓突然說了這句話,然後所有的矛頭全部指向本打算安靜到底的東芹身上。
左少芹趕緊把東芹拉到身邊,笑吟吟地說道:“這就是東芹啦,要叫姐姐哦!她大你一歲呢!經豪,這是我女兒東芹,麻煩你收起冷冰冰的生意臉。她還是個小丫頭,怕生呢!”
東芹合作地露出羞澀的笑,對兩人微微頷首。
陸拓忽然撲了上來,將她一把抱起,在她臉上用力一吻,笑道:“比我想象得漂亮多了!而且看上去好小!我才不承認是我姐姐啦!應該做我妹妹才對!媽,你和老爸再努力一點,給我生個弟弟或者妹妹來玩啊!”
左少芹啐了他一下,滿麵嬌羞。
陸經豪一邊笑一邊搖頭,“還生?生你一個混世魔王就夠頭疼的了!再來一個太歲,我的頭發就要掉光了!”
他握住東芹的手,很和藹地說道:“歡迎你來,如果你願意,就叫我爸爸吧,和拓一樣。你以後就是我女兒了。什麽都別顧忌,開心就行。”
東芹感激地笑了,心裏卻在冷笑。
父親……這個詞,對她而言,隻有恥辱和可怕。
誰也……不明白的。
4.婚禮
陸拓和陸經豪的到來並沒有給東芹的生活帶來什麽動蕩,事實上,他們甚至沒怎麽和東芹說話。
學校剛好放暑假,東芹每天的生活變得極其規律。
每天早晨八點起床,早飯會送上樓,然後她就開電腦上網,耗上一天,然後晚飯才下去與他們一家人共進晚餐。其他時間,她沒有任何機會見到陸家的人,甚至包括左少芹。
晚餐時間,也向來是她一個人默默吃著,對麵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似乎根本沒有她插嘴的份,偶爾陸拓和陸經豪會和她隨意說兩句,也是不痛不癢的問候。
左少芹近段時間春風滿麵,再過三四天,她就要和陸經豪補辦婚禮了。
對於一個三十二歲,風華漸衰的風流女子而言,能找到一個滿意的歸宿,已經算幸運。何況她丈夫有錢有勢,兒子也那麽大了。
一個女人該享受的幸福,她是不是都已經體會到了呢?
東芹想,這個世界有時候真是不公平,她這樣的要被世俗完全唾棄的女人,最後卻得到了一般人夢寐以求的東西。所以,做一個善良的人,等待被神拯救,那隻有白癡才會去做。
婚禮舉行的前一天傍晚,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敲門。
東芹有些疑惑地看著門口站著的少年,是陸拓,手裏提著一個袋子,對她笑吟吟地,耳朵上的鑽石耳釘閃閃發亮。
“我可以進去嗎?”
他的聲音很溫柔,偏低沉類,和他父親陸經豪很像。
東芹無聲地讓開身體,他走了進來,把袋子放去床上,四處打量了一番。
“姐姐你是個喜歡安靜的人啊,這個房間一點都不像女孩子的臥室。很清冷啊……”
他感慨著,伸手摸了摸窗簾,清一色的墨藍,白白的牆,光光的地板,簡直像一間囚室。
東芹笑了笑,“東西多了,我會覺得煩,這裏很幹靜,也很舒服。”
陸拓回頭把袋子抖了抖,“媽叫我把這套禮服給你送過來,明天她和爸的婚禮,希望你能穿著它。今天早晨剛做好的,你試試看。”
東芹擺出正常少女的歡喜模樣,急忙打開了袋子,掉出來一件純白的小禮服,裙擺上點綴了許多珍珠,微微露肩,腰後墜一條長長的紗。
很夢幻的造型。
東芹的第一反應是丟出去,她在腦海裏想了半天平常人的反應,然後遲疑著把那禮服貼去胸前,微笑。
“好……漂亮的衣服。謝謝,我很喜歡。”
陸拓對她的反應似乎很滿意,歪頭笑吟吟地說道:“怎麽不換上看看?尺寸不知道合不合適。”
東芹急忙點頭,“啊……是啊。那你等下,我去換……”
她抓著衣服就往後麵的浴室走,陸拓忽然快步跟上,繞過她,長腿一伸,擋住了浴室的門。
“就在這裏換吧,怕什麽。弟弟你也要避嫌?”
陸拓擺出傷心的模樣,“我們一直都沒見過麵,我那麽期待。可是姐姐你對我好冷淡,我回來那麽久你都不和我說話!”
東芹實在想不到他居然會這樣指責自己,愣了半天才笑道:“你多想了,或許你從小在意大利那個比較開放的國家習慣了。其實東方人感情是很內斂的,而且……我們不是小孩子了,換衣服……這樣不太好吧。”
她很想把衣服丟了,然後讓他趕快走,但理智告訴她,最好不要這樣做,除非她想被人丟出去,餓死街頭。
陸拓不說話,歪著腦袋看她。
東芹實在沒辦法,隻好走去床邊,靜靜解開衣服扣子。
一顆,兩顆……她的內衣露了出來。
陸拓忽然眯起了眼睛,眼神如刀,銳利無比。
他仔細打量著東芹的表情,試圖找出一點類似羞澀無奈的神情,但她的臉上隻有平靜,冷漠,甚至是……死氣。
似乎對在男人麵前換衣服完全沒有任何不習慣。
當她要解最後一顆扣子的時候,陸拓忽然叫了起來。
“好啦!我和你開玩笑的!姐姐你怎麽就當真了?”
他走過去將她的衣服一提,把她半 裸的身體蓋住,低頭在她臉上一吻。
“你先去試啦,我在這裏等你。”
東芹默然看了他一眼,提著衣服進浴室去換,然而身後卻陣陣發麻,似乎被什麽東西死死盯著,毛骨悚然。
婚禮如期而至,婚禮舞會就在陸家一樓那個大廳裏舉行。
那裏多加了一條長長的金色餐桌,上麵鋪著半透明的桌布,放著一籃籃的鮮花與美食。
樂手們拉著歡快的舞曲,場地裏許多人圍著穿著豪華婚紗的左少芹紛紛祝福,她的臉遠遠看上去笑得開心極了。
東芹坐在台階上,盤子裏是精致的法式鵝肝。
不知道那些歡笑著祝福的人群裏,有幾個是真心的?她想,剛剛還有兩個年輕的少婦經過這裏,嘴裏嘀咕著什麽呢。
他們是嫉妒?還是幹脆惡毒地詛咒?
三十多歲的女人,即使美麗如昔,卻也抵不過十幾歲的天生嬌媚,年輕是一種太完美的本錢。
剛才那兩個長舌的少婦又繞了回來,端著酒杯在樓梯下麵寒暄,誰都沒注意到坐在拐角的東芹。
“聽說那個女人以前跟過好多男人,前兩天還把以前和男人生的孩子帶了過來!真不知道陸經豪怎麽想的,他那種身份,居然還要一個拖油瓶的老女人!”
“噓!輕點!”
另一個少婦不經意地看了看周圍,沒人,這才放心大膽地說道:“她有本事啊,這下嫁入了豪門,一輩子也不愁了,還給陸經豪添了個兒子呢!你真是的,這哪是婚禮?本來就是陸經豪炫耀的場合。再說,那女人的手段還真是高,聽說那拖油瓶是個丫頭,才十幾歲……哼,老的不行了就讓小的上,不過這麽回事罷了!”
“還有這種事情?太惡心了吧!”
東芹聽她們在下麵大驚小怪,慢慢吃了一口鵝肝。
惡心的,應該是這些妄加評論的人吧,什麽都不清楚,在後麵到處散播謠言。人言可畏,流言就是這樣來的。
“原來是張阿姨還有陳阿姨,剛才聽聲音就覺得像。好久不見了。”
陸拓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後傳來,東芹一驚,手裏的盤子差點就要摔出去。
下麵那兩個少婦顯然也被嚇得不輕,臉色慘白地看著陸拓從樓梯上走下來,他笑吟吟地,似乎什麽都沒聽見一樣。
“對了,我還沒介紹,這位是我姐姐,左東芹。姐姐,你怎麽一個人躲這裏吃東西?”
他把手放去東芹的肩膀上,滿意地看著那兩個少婦臉色劇變,匆匆打了個招呼就倉皇而逃。
“你不生氣嗎?她們這樣亂說。”
陸拓坐去她身邊,從盤子裏拈了顆櫻桃放嘴裏,神情有一點輕佻,但不算過分。
東芹想了想,搖頭,“沒什麽好生氣的,被嚇到的人是她們不是我。”
陸拓笑了起來,頗有趣味地看著她雪白的側麵。他有一雙厲害的眼,清澈,冷漠,仿佛萬年不化的冰,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去汙染。
東芹覺得自己光這樣被他看,就有一種衣服被脫光了,完全無所遁逃的感覺。
說實話,她對這個弟弟一點概念也沒有,隻是前兩天剛認識的男生而已,至於他是不是和自己有血緣關係,完全不在她思考範圍內。
他根本是個陌生人。隻不過恰好他們是一個母親生的,如此而已。
“姐姐,”他忽然伸手去捏她的耳朵,輕柔地。她立即起了一身疙瘩,這幾乎成了一種本能,一被男人靠近,她就有反應,無論他是親人還是陌生人,老人還是少年。
“有時候,我覺得你是個可憐的人,沒有家人的疼愛,眼巴巴地看著我們隻知道羨慕。但有時候,我卻覺得你這個人完全是空的,似乎並不想真正加入到人群之中。你說,你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呢?”
他貼近,低聲問著。
這個姿勢已經超出姐弟的範圍,他幾乎是將她壓在牆上詢問。
東芹盯著他弧度漂亮的嘴唇看了半晌,輕道:“我不知道,你覺得是怎麽樣就怎麽樣。”
陸拓笑了,他一定知道自己笑起來非常好看,帶著一種天真,帶著一種魅惑。他是個非常懂得笑的人。
“姐姐,在意大利,男人要看上了一個女人,會毫不猶豫地追求。我本來覺得那是一種粗魯的行為,但現在……”
他低頭,湊近,灼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東芹看著他長長的睫毛靠近,再靠近,想後退,後麵卻是牆。她無處可躲。
於是幹脆迎上,等著他來。
陸拓忽然停了下來,兩人的唇幾乎碰在了一起。
他們緊緊對視著,誰都不畏縮。
“拓!你爸爸叫你呢!有幾個伯伯想見見你。”
左少芹的聲音從前麵傳了過來,陸拓猛然放開她,對她微微一笑,抬手將她耳邊插的一朵百合花抽了出來放去胸前的口袋裏。
“真可惜,對嗎?”
他柔聲說著,摸了一把她的下巴,轉身就走。
東芹撫上自己的胸口,心髒幾乎要跳出來。
陸拓,你究竟想做什麽呢?口口聲聲叫著姐姐,卻做出超越親情的舉動。
是不是,對於男人而言,隻要是美麗的女人,無論是誰,都有想要的欲 望?
她不明白,她的道德觀念,早就崩潰了。
沒有人教她,除了上 床,還有什麽方式可以和男人交流。
她靜靜看著遠處明豔照人的左少芹。
她身體裏有這個女人的血,它是瘋狂的,妖嬈的,充滿欲望而且不知廉恥的。
她又想起了左少安,她的父親,他的血灼熱而且絕對,不分是非又歇斯底裏。
十六年,他們教給她的,除了背叛,還是背叛。
她輕笑一聲,把杯子裏的甜酒倒在地板上。
身體裏湧動著野獸的血,她或許從來也不是人,隻是一隻發了瘋的雌獸。
左家的人,全是瘋子。
5.蜜月
婚禮之後,自然是蜜月,盡管東芹覺得他們根本不需要這個形式。
第二天,傭人們就大包小包地把箱子搬下了樓。過了一會,突然有人敲門。
“小姐,夫人有事找您。”
小愛的聲音永遠那麽恭敬。
來了。東芹心想,就知道她一定會找自己,在離開前。
“我要和你繼父去希臘度蜜月。”左少芹慢慢地塗著指甲油,一麵輕聲細語。
“留你和拓兩個人在家,沒問題吧?”她抬眼,眼神陡然淩厲起來。
東芹沒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她,等她說下麵的。
左少芹哼了一聲,“婚禮上,許多公子哥兒向我問起你呢。這一個月夠你玩的,拓是你弟弟,你要多照顧他一點。他比你小一歲,要多讓著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東芹聳了聳肩膀,“然後呢?你叫我過來,該不會就說兩句廢話?”
左少芹擰起兩條秀眉,想發作,最後卻忍了下去。
“好,那我就說開了,反正你我都不是要臉的人。明白告訴你,拓是你弟弟,永遠也隻是弟弟。你要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趁早打消。如果讓我發現你們有什麽尷尬的事情,你知道我會怎麽做!”
東芹怔了半天,忽然笑了,眼神虛幻。
“你怕什麽?你的事情在我身上重蹈覆轍?”
左少芹臉色大變,“你……!你都知道了?他和你說的?!”
東芹說道:“你們倆是親兄妹,我難道還需要猜嗎?名字,長相,習性……完全一樣。我算什麽?是不是亂倫生下的畸形兒?你們怎麽沒想想帶我去驗智商?說不定我是個白癡,說不定我身體裏某個部分是壞的,說不定……”
“你閉嘴!”
左少芹一把將梳妝台上的東西掃去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音。
門外噤若寒蟬,沒人敢詢問。
左少芹用力喘息著,雪白豐滿的乳房在衣服下麵急劇起伏。
“他對你做了什麽?”左少芹突然撲上去抓住她的肩膀一個勁搖晃,“那個變態對你做了什麽?!他一定對你做了什麽!不然你絕對不可能知道這個秘密的!”
東芹軟軟地笑了,笑容出奇地嫵媚。
“你說呢?你跟他那麽多年,他隻有在上 床的時候才會說真話,這個秘密你該知道吧?”
左少芹渾身發抖,如同見了鬼一樣死死瞪著她。
東芹撥了撥頭發,細聲道:“你如果沒事,我就走了。祝你蜜月開心。”
她轉身,剛要抓住門把,身體卻被人抱住了。
左少芹抱得那麽緊,幾乎令她窒息。
“那個畜生!那個畜生!”
她低聲說著,語無倫次。
東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開口,聲音是綿軟的,虛幻的,如同天上的雲,沒有一點真實的感覺。
“你哭什麽?你離開的時候也沒哭,現在為什麽要哭呢?”
她的背後灼熱而且潮濕,左少芹哭得如同一個孩子,毫不顧忌。
她忽然覺得身體變輕了,似是有什麽沉重的東西被卸了去,哭聲是那麽刺耳,左少芹的胳膊勒得她渾身發痛。
然而,她卻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種叫做輕鬆的感覺。
家裏兩個大人度蜜月去了,東芹的生活也沒什麽變化,隻不過每天的晚飯也不用出去吃了。小愛會送上來。
陸拓似乎並不喜歡和人一起吃飯,也不喜歡別人幹涉他的生活領域。一連一個星期,東芹連他的影子都沒看見。
在她以為一個月都會這麽過下去的時候,那天晚上,陸拓來敲門了。
那天,雷雨。
慘白的閃電劈在窗外,所有的電器都不能用。
東芹早早關了電腦,洗完澡就上了床。聽到敲門聲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迷糊著瞥了一眼鬧鍾:半夜十一點四十。
她後來想,自己或許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天的這個時間。
隻需要那一秒。一秒而已。
“我睡了,有什麽事明天說。”
她嘟噥了一句,抓起被子把耳朵遮住。雨點打在窗戶上的聲音令她不安,她睡覺的時候,需要絕對的安靜。
然後,門開了,腳步聲很輕,走到了床邊。
她睜開眼,下意識地回頭,唇卻被人堵住了,一隻手捂上她的眼,一隻手撫上了她的耳朵。
這是一個安靜的吻,安靜到沒有任何情 欲的意味。
她沒有反抗,沒有驚訝,乖乖地由他輕輕撬開牙齒,捉住了舌頭。
他的氣息是甜蜜的,口中殘留著一種酸甜的味道,似乎是水果糖,又可能是草莓果凍。
他的舌頭極端靈活,裹住了就再不放開,一頓糾纏。
東芹發出一聲類似歎息的呻吟,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他立即加重了這個吻,噬咬著她的唇,在她的舌頭上摩挲打轉,漸漸有了情 欲的味道。
他的手從她耳朵上撤了下來,順著脖子撫摩,到肩膀,鎖骨,然後用力抓住了她的胳膊。
東芹幾乎要沉溺在他醉人的深吻中,本能地張開口,乞求更多。
他卻放開了她。
“這下,就沒有遺憾了……”
他低聲說著,在她耳垂上舔了一口。
東芹沒有去推他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窗外的雨越來越急,玻璃窗上發出丁丁冬冬的聲響。
忽然一道閃電,將一方天空映得煞白,然後天空發出撕裂一樣的聲音,整個房子都震撼了起來。
東芹本能地縮了一下,伸手想捂耳朵。
眼前忽然一亮,原來他將手移開,替她捂住了耳朵。
他的眼睛是閃爍的星辰,抑或者是燃燒的地獄之火?
東芹默然與他對視良久,才輕道:“為什麽?”
陸拓笑了,一如既往的天真笑容,眼睛裏卻藏著作惡的魔鬼。
“打雷了,我怕你會哭,所以過來陪你呀,姐姐。”
東芹低聲道:“我不會哭。我不知道怎麽哭。”
陸拓挑起眉頭,“這還不簡單?我咬你一塊肉下來,你就知道怎麽哭了。”
他張嘴作勢去咬她,東芹“啊”了一聲,急忙要躲,他的頭忽然一偏,唇輕輕地落在她的脖子上,舌頭舔了一下。
“我舍不得咬你。”
他蹭上了床,抓著被子蓋上來,伸手將她攬進懷裏。
“你來,是想做什麽?”
東芹貼著他發燙的身體,不自覺地開始發顫,本能的反應又來了。她總是不自覺地對男人的靠近產生反應,左少安的調教實在很完美。
“喔,你別動……噓……”
他按住她的後脖子,兩人的身體纏在一處。
“好吧,承認這事情是很丟臉的……其實是我怕打雷,想姐姐你陪我睡覺。你別趕我呀!”他撒嬌,扭麻花似的纏住她,與她每一寸曲線結合。
東芹雙腿發軟,他身上的氣息令她神魂顛倒。
她喘息著,雙手顫抖地去觸摸他的胸膛,渴望貼住他的肌膚。
“說了你別動。”
他抓住她的手,拉開環住自己。
“我不想一個人睡,一直都是一個人看天花板。我想有人來陪我。姐姐你難道不寂寞嗎?”
他在她耳朵旁吹氣,東芹又是一抖。
“我……不知道寂寞是什麽。我一直是一個人。”
她的臉在他肩膀上蹭著,這種折磨,太痛苦。靠近了卻得不到,得不到,他卻又在誘惑。
“你很痛苦麽?”
他按住她不停蹭動的頭,低聲問她。
東芹“嗯”了一聲,“你……要不就出去……要不就……”她渾身發抖,他卻不給她得到。
每一次清醒過後,她都覺得自己死了一次,不明白為什麽還要活著。
可是每一次清醒之前,她卻忘記了一切。隻能選擇忘記。
飛蛾撲火的那種無可奈何的痛楚,她體會得太多。
“你吻我啊……抱住我……”
她柔聲叫喚,想將兩人之間礙事的衣服通通弄走。
陸拓緊緊將她抱在懷裏,不許她動。
“姐姐,”他說,“我來,不是想欺負你的。”
她猛然清醒過來,仿佛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我是覺得,這樣一個打雷下雨的天氣,你一定會哭。所以我才來的。我隻是不想讓你寂寞。”
東芹覺得自己在往深淵裏墜落,她的顫抖忽然停了。
“我,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寂寞。不要用你的那些少女心思來隨意猜測我。”
她冷冷說著,用力掙紮開他的懷抱。
陸拓盯著她冰冷的眼,一個字一個字說道:“你不知道什麽叫寂寞,那是因為你已經習慣了它。”
東芹微微一笑,“你呢?打算做救世主?”
陸拓搖頭,“不,我打算和你一起寂寞。”
他的眼底泛起一種幽光,仿佛深深的川水中,一丁點的映射。
“我們應該是同類人。姐姐,我不碰你,我隻陪你。”
雷電轟鳴,她覺得那些閃電全部劈在自己身上,一片冰冷的酥麻,然而冰冷裏又存在著一種火熱。
她幾乎要爆炸開來。
信任一個人,隻需要一秒。
隻有那奇特的一秒鍾。
日後回想起來,隻覺得不可思議。
人的心,原來可以複雜到大型計算機也算不出結果。
卻也可以簡單到,隻要一句話,便完全崩潰。
6.煙霧
東芹不知道自己對陸拓而言算什麽。一個漂亮的心愛的娃娃?沉默神秘的姐姐?還是他口口聲聲說的所謂的同伴?
那天晚上過後,他又失蹤了。這一次,他足足消失了半個月。
數數日子,還有三四天左少芹他們就要回來了。
倘若左少芹知道了他們之間的事情,會不會大發雷霆,真的將自己趕出去?
東芹想,這次是自己沒有遵守約定,盡管和陸拓並沒有發生除了親 吻以外的任何行為,但她還是對自己的親弟弟做了一件世人容不得的事情。
左少芹一定在家裏安排了眼線,她雖然很直接,卻也精細。
東芹忍不住有些可惜起來,倘若遲早都要被趕,為什麽她不幹脆大了膽子和陸拓做點什麽呢?
那些禮儀道德對她這種人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她隻是想要一個男人來抱自己,在到達快樂的顛峰瞬間,覺得自己至少還是活著的。
“我們後天下午四點三十分會到國內機場,你想要什麽禮物?意大利這裏時裝和香水很不錯。”
左少芹的聲音在電話裏聽起來還算正常,並沒有任何恚怒的傾向。
東芹隨口應了兩聲,“沒什麽需要的,不勞你費心。”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左少芹突然問道:“拓呢?小愛說找不到他,他不在你這裏?”
東芹微微一笑,“我怎麽知道?這個月我隻見過他一次。或許出去玩了吧。”
左少芹似乎鬆了一口氣,語氣變得柔和多了,“你繼父好象找你有點事情,你和他說兩句吧。”
陸經豪會有什麽事情找自己?
東芹有些疑惑,但還是禮貌地叫了一聲,“陸叔叔好。”
陸經豪的聲音聽起來異常慈祥,慈祥到仿佛他完全是出自內心來說這些感人的話。
“東芹,你怎麽這麽見外?我說了我把你當親生女兒的,你該叫我爸爸!我一直想要一個你這樣可愛的女兒呢。”
他自己嗬嗬笑了起來,東芹也跟著笑了幾聲。
果然是商人。東芹默默想著,無論多麽虛假的謊言,他們都能夠說得那麽精誠,好象猜忌是你的錯,小心眼是你的錯,一切都是你多想了。
陸經豪似乎並沒有什麽別的事,隻問她想要什麽禮物之類的。末了才突然想起來似的說道:“對了,我有點急事找拓,他現在是不是不在家?……唔,不要緊,東芹你去傳真機那裏看一下,一會我會發一份傳真過來,替我送給拓好不好?”
父子之間聯係還要用傳真?東芹突然想起來那天似乎聽幾個傭人說過,陸拓十三歲開始幫陸經豪打理一些零碎的帳目,儼然是一個有本事的小主人。
她答應了下來,陸經豪又慈祥地說了好些話,這才掛了電話。
這算不算給自己灌迷湯?東芹好笑地想著,不知道他們父子之間有什麽秘密文件要傳真來送,驅使自己一個外人來送信,怕她露餡,便說兩句好話。
傳真機很快就響了,東芹隨意瞄了一眼,長長的一張傳真紙,上麵完全是空白的,隻在右下角用墨打印出一朵百合花,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她以為出了什麽問題,在傳真旁等了半天,卻再也沒什麽東西傳過來了。
這算什麽?東芹想,哪怕他傳過來什麽毒品交易的細目,她也不會在意,但完全是空白的傳真?那朵百合是一種秘密符號嗎?
她不明白,不過這也不關她的事。
陸拓的房間在二樓最西麵,東芹先禮貌地敲了敲門,裏麵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幹脆蹲下來,打算把傳真塞進下麵的門縫裏。
沒有門縫!這道門居然完全沒有縫!無論是門腳還是門邊,都和門框牆壁緊緊結合,門把是圓的,她連放傳真的地方都沒有。
東芹愣住,他的房間有什麽秘密?這樣不光防止別人偷窺,更是把所有的聲音堵絕了。
她越發覺得陸家有些神秘。
再敲兩下,依然沒有人開門,一定是沒人在家。
東芹轉身去找膠帶,打算把傳真貼在他門上。
她不太想見到他,不知道為什麽。在某種意義上,她算信任了這個人,但信任並不代表她就想去了解和親近。
如果說陸經豪的感覺是“假”,那麽陸拓的感覺就是“虛”。
一個讓她全盤否定,一個讓她摸棱兩可。
找來了膠帶,再過去的時候,東芹忽然發現,門開了一道縫!
裏麵居然有人?!
她愣了半天,覺得情況詭異,有些不想進去。
“陸拓,”她在門口低喚,“在裏麵嗎?你父親給你發了一份傳真。”
沒人回答她。
東芹用力敲了兩下門,“你有傳真。”她提高了聲音,依然沒人回答。
她無奈,隻好推開房門。本打算將傳真丟去他地板上就好,誰知一開門,豁地一下,漫天白紙飛了起來!
東芹一驚,一直到涼風撲麵,她才反應過來,他的窗戶沒關,外麵的風很大,把他的窗簾還有滿地的白紙吹得亂飄。
屋子裏很安靜,東芹猶豫著走了進來,小心避開不去踩地上的那些紙。
紙上畫的是槍,長的短的,橫剖縱剖,一屋子的槍支設計圖!
東芹覺得整個人都僵住了,腦子裏靈光一閃,原來是這樣?!
她的腳踝忽然被人用力握住,一拉,東芹立時站立不穩摔了下去。
然而預期中的疼痛卻沒有光顧,她跌進一個溫熱的懷抱,那人一翻身將她壓去下麵,口中呢喃著什麽,她聽不懂,似乎是外語。
陸拓!她驚訝地瞪著他,他似乎剛睡醒,眼睛是眯著的,一臉的迷蒙樣,淺咖啡色的頭發有些微微淩亂,垂在眼睛上,有一種極獨特的妖嬈魅力。
他還閉著眼,但手卻本能地探上她的胸口,揉捏了兩下,然後笑了起來,嘰裏咕嚕說了什麽。
她隻聽得懂一點點意大利語,他說得太快,但還是能聽出他在叫一個女人的名字——依娜。
東芹去推他,他卻耍賴皮似的粘住她,身體在她柔軟的身上挑逗性地蹭著,她幾乎立即感覺到他抵在自己腹間的那股灼熱堅硬。
她來不及張口叫,他輕輕咬住了她的唇,呢喃著她半懂不懂的意大利語,在她齒間來回嬉戲,呼吸曖昧。
他把頭埋去她肩窩那裏,又嘀咕了一大堆廢話,然後挑高了音調問她:“……依娜?難得你這麽安靜。”
他伸手去摸她大腿,從裙子裏探進去,一麵笑道:“你用了什麽乳液?皮膚突然變細滑了!”
東芹費力地抓住他的手,低聲道:“你在做春 夢?看清楚我是誰!”
陸拓忽然一震,東芹覺得他渾身肌肉在一瞬間緊繃,似乎隨時要敵意地爆發開,她被這種氣勢駭住,動也不敢動。
陸拓睜開眼,對上她有些驚惶的眸子。
他的眼裏是霧?還是煙?她不明白,那是一種銳利的寒光,透過他眼中的重重迷霧,直直地打在自己身上。
他麵無表情看了她半晌,緩緩把手抽了回來,忽地對她一笑,笑容天真卻又邪惡。
“姐姐你怎麽能在我睡覺的時候偷襲呢?萬一我真的強 暴了你,那可怎麽辦?”
話雖然這麽說,他卻依然壓在她身上,動也不動,腿 間的堅硬灼灼而跳,放肆地抵在她腹部,似乎更火熱了。
東芹吸了一口氣,平服緊張的心跳,把手裏的傳真揚了起來。
“你父親的傳真,我叫了你許多遍。”
淡淡的兩句。
陸拓有些懊喪地抵住腦袋,“又來了!難道不能讓我休息一下嗎?”
他飛快地站了起來,伸手把她扶起,用腳把地上那些設計圖隨意踢去兩邊。
“抱歉有點亂,我沒時間收拾。你將就著坐一會,我去梳洗一下。”
他爬爬頭發,又回頭對她眨了眨眼睛,“忘了說,好久沒見,我很想你,姐姐。”
東芹到了嘴邊的想回去的話來不及說出口,他已經鑽去了浴室。
她隻好四周看了看,牆角有三四台電腦,不過形狀很古怪,是她沒見過的樣式。旁邊兩台打印機,三台傳真機。
而他可憐的床放在另一邊的牆角,上麵和周圍滿滿地全是槍支設計圖,連入腳的地方都沒有,難怪他方才一直睡地上。
他到底是做什麽的呢?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子,再厲害能厲害去什麽地方?
那些圖紙,不是漫畫,不是雜誌,更不是裸 體的美女,而是貨真價實的槍!
東芹有些不敢往下想,也不願往下想,她直覺,如果與這個家牽扯過多,以後一定會麻煩。
陸拓很快從浴室出來,裸 著上身,腰間圍了一條浴巾,肩膀和胳膊上肌理分明,腹部隱然有肌肉在走動間顯露。
這是一具年少的,經過鍛煉的身體,沒有誇張的肌肉塊,也沒有粗魯的油光,但看上去卻無比的性 感有力。
東芹淡淡別開目光,不去多看。
陸拓似乎完全沒覺得有什麽尷尬的,抓過毛巾揩了揩濕漉漉的頭發,耳朵上的鑽石耳釘微微一亮。
“你喜歡喝茶還是咖啡?或者是果汁?”
他丟下毛巾,找了一件寬大的夏威夷花襯衫套上,然後很自然地褪下腰間的浴巾,穿上寬鬆的沙灘短褲。
東芹想,他如果不是故意的,就是完全沒想到這些舉動是不正確的。果然是個怪人。
“我隻喝白水,涼的。”
她不喜歡嘴裏有任何別的味道,無論是甜是鹹,每次吃完飯都要用水漱口。
陸拓做了個聳肩的無奈表情,“真樸素!我以為女孩子總喜歡花花綠綠的飲料呢!”
他去一旁的櫃子裏取了兩個玻璃杯,去飲水機那裏倒了兩杯白水,笑道:“這倒像是口渴了喝的,算招待客人的東西嗎?”
他見東芹站在那裏,不由奇道:“怎麽不坐?”
東芹看了看周圍圖紙的海洋,“不了,我隻是來送傳真的,馬上就走。”
她放下傳真,喝了一口白水,轉身走去門邊,一拉——門什麽時候鎖上的?拉不開!
她去轉門把,可是這門的構造顯然是她從沒見過的,弄了半天也打不開。
東芹無奈地回頭,陸拓在後麵笑得腰都彎了下來。
“你的門……很特別。”
她說著,“能幫我開一下嗎?”
陸拓走過去,用手指勾起她的一綹長發,放去鼻端輕輕一嗅,低聲道:“如果我說不呢?”
東芹望著他深邃的眼,那一個瞬間,仿佛迷霧籠罩,除了他之外,她再看不見任何東西。
7.秘密
東芹定定望著他,什麽也沒說。
陸拓忽然笑了起來,“別這麽冷淡,我的秘密都被你看穿了,你該考慮怎麽補償我才對。”
“秘密?”她掃了一眼滿地的槍支設計圖,“這不算秘密,男孩子喜歡武器難道不是很正常的嗎?”
陸拓搖了搖頭,“你顯然不了解男人,在我這個年紀的男人,通常隻會滿屋子的裸 體美女圖。青春期是很受罪的呀!”
東芹望著他有些譏誚的眼睛,忽然有點煩躁。
“那你想說什麽?你是設計槍支的?”
她冷冷反問著,“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陸拓有些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你真的一點都不懂情趣誒!你們這些女孩子不是就喜歡幻想帥哥是殺人不眨眼的英雄,或者抖抖手指世界就震三下的牛人嗎?”
東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從沒這樣想象過……而且我也沒興趣來幻想你。”
陸拓笑了起來,“你真無情,是不是隻有上 床的時候才火熱?”
東芹眯起眼睛,忽然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你想試試嗎?”她柔聲問著。
出乎意料,陸拓將她一把抱了起來。
“好啊,那就試試。”
他抱著她走向床邊,往上麵一丟,整個人壓了上來。
東芹意外地抓住他的手,“你不是說過不碰我嗎?”
陸拓“唔”了一聲,用力撩開她的裙擺,在她細膩的肌膚上遊走揉捏,動作老練魅惑。
“我是不碰你,我隻疼你。”
他的吻落在她脖子上,扣子一顆顆解開,等她覺得胸口一涼的時候,他已經張口吸住了她的乳 房。
東芹如同觸電一樣猛然一抖,用力抓住他的頭發。
“你瘋了!你父母很快就回來了!”
他的舌頭上簡直塗了迷藥,所到之處盡是麻痹的感覺。
“那也是你父母,要倒黴你也逃不過去。”
他呢喃著,對她豐滿圓潤的乳 房愛不釋手,又揉又吸,一麵讚歎。
“你的皮膚真好……用了什麽香水?好香。”
東芹渾身發軟,“我……我不想被趕出去,所以你趕快停下來!”
陸拓低笑道:“被趕出去的又不是我,我擔心什麽?”
她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不可思議地瞪著他。他是惡魔嗎?用最甜蜜的語言欺騙,用最冷漠的話語傷害。
東芹傾盡全力抓住他的頭發把他作惡的腦袋提了起來。
“但被趕的人會是我!所以我不允許你再做下去!”
她厲聲說著。
這種感覺,不是背叛,不是心傷,什麽也不是,隻是無邊無際的空虛而已。
她以為自己會對他的冷酷傷心一會,或者難過一下,就好象三年前那個夜晚,那種一切都被摧毀的痛苦。
但她隻覺得空虛。
背叛,再背叛,永遠的背叛,一幕幕似曾相識的戲總是上演,再有耐心的觀眾也會開始空虛。
她的人生,或許永遠隻能看這樣一出戲。
東芹奮力推開他,冷笑道:“你不要搞錯了,我並不是非你不可。所以我沒必要為了一場偷歡把自己賠進去。”
陸拓輕笑道:“莫非你不喜歡我?偷偷進我的房間,對我總是用挑逗的態度。你這樣做,難道不是欲擒故縱?”
東芹冷冷看著他俊美的臉,“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我隻知道我想要的時候,旁邊有個男人就好。”
陸拓微微變色,“賤人!”
他將她推下床。
東芹動也沒動,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仰頭對他笑道:“陸拓,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能夠傷害我了。”
她指著自己的心口,“這裏,早就死了。”
她雖然是在笑著,雖然滿身的嫵媚,但陸拓卻覺得自己看見一朵枯萎的玫瑰,她的眼睛裏沒有一點波瀾,是一片完全沉默的死水。
他默然。
“依娜是誰?”
東芹坐起來整理衣服,突然輕輕問道。
陸拓長長出了一口氣,躺回床上。
“問這個做什麽?你不是對任何人都沒興趣嗎?”
東芹隨手撈起一張設計圖,看了一會,“不,我隻是突然發現,其實你與我,果然是同類。”
“哦?”
“一樣的冷漠自私從不為別人考慮,甚至也不為自己考慮。”
她站了起來,“好吧,我相信你是設計槍支的專業人員。那也和我沒關係,你就是設計坦克飛機,在我眼裏,也隻是一個男人罷了。”
她去門邊,低頭研究了半天,試著轉了轉門把,那門紋絲不動,她不由氣餒。
陸拓歎了一聲,走過來把手放去門把上。
“東芹。”他突然叫她。
“我討厭你,討厭極了。所以我不想再看到你。”
東芹挑起眉頭,“為什麽討厭?”
“你不是人。”
他用力扯開門,把她往外一推。
“我總是要把你趕出去的!”
他關上門,隻覺一肚子邪火沒處發,一腳將地上那些設計圖踢碎。
床上留著她的幾根頭發,微微的香甜,她身上有一種淡淡的味道,像清水,也像烈酒,稍不留神就會醉。
她那雙冰冷的眼在心底浮現,那不是受了傷害之後短暫的空白排斥,那裏已經空了,什麽都沒有。她不是人,隻是一具行屍走肉,尚有欲望殘留的屍體。
什麽同類!他怎麽可能與這種人是同類?
他撥開滿地的設計圖,牆角放著一個相框,照片上的意大利女孩子有一頭棕色的直發,笑容甜蜜開朗。
他把照片放去唇邊一吻。
“依娜……”
他喃喃念著,覺得無比的累,與左東芹接觸過的人,或許都有這種無盡的疲憊。
那感覺,就好象站在無邊無際的荒原裏,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盡頭一樣。
傳真放在枕頭旁邊,他拿起來一看,臉色微變。
空白的,百合花。
他吸了一口氣,打開了電腦,屏幕上瞬間出現構造圖。
剛好前幾天對小型機關槍進行了改造,陸經豪要的東西,他可以滿足。
蜜月歸來之後,左少芹的心情顯然越來越好。
她帶了五六箱的禮物回來,春風滿麵。
“東芹,這是你的。”
她遞過去一個小盒子,裏麵是各色造型精致的香水瓶子。
“還有……哦,這個箱子裏的東西都是為你準備的!”
她儼然一個慈愛的母親,把最大的黑色箱子推了過來。
“小愛,讓男傭人把箱子送去小姐房間裏。”
她對東芹眨了眨眼睛,“我的品味,你一定喜歡。”
東芹笑了笑,“不用那麽麻煩,香水瓶子我已經很喜歡了。”
左少芹瞪起眼睛,“你說什麽?你可是我左少芹的女兒!我要你是社交圈裏最漂亮的公主!我不打扮你,誰打扮?”
一旁的陸拓忽然噴笑出來,“公主?哈哈!”
“拓你笑什麽?怪我沒準備那麽多禮物?”
左少芹拍著他的腦袋,疼愛地吻了他額頭一下。
陸拓搖了搖頭,“不,我隻是覺得姐姐就算不打扮也是公主,她和媽你長得一模一樣,是天生的公主。”
左少芹笑開了花。
真會拍馬屁。
東芹喝了一口白水,輕道:“我先上去看看禮物。”
她做出無限歡喜期待的模樣,對他們微微一笑,轉身上樓。
剛拐了彎,就聽陸經豪對陸拓說道:“拓,一會去我書房一趟。”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卻不料對上陸經豪打量的眼神,兩人都愣住了。
東芹急忙對他露出天真的笑容,擺了擺手,提著裙子跑了上去。
隱約聽見樓下他還在說,“……暑假快結束了,也該說一下你上高中的問題……”
她在心底冷笑一聲。
秘密!
這不光是陸拓的秘密,也是整個陸家生意的秘密。
陸經豪表麵上是做國際連鎖酒店與遊樂園的正經商人,但實際上卻在販賣軍火,或者更不簡單……是製造改良軍火。
他連兒子都牽扯進來,為自己設計槍支,說不準是一個什麽國際性的大組織。
東芹撇了撇嘴角,不曉得左少芹知不知情,但看她平時的態度,估計十有八九被陸經豪蒙在鼓裏。
那麽,陸經豪選擇自己傳遞消息,又是什麽意思呢?
難道因為她年少不經事,容易擺布嗎?
還是說,家裏的那些傭人,他其實懷有戒心?
東芹不願多想,推開自己的房門,左少芹帶來的一箱子禮物就放在床邊。
她打開,不出所料,裏麵全是時裝。
她吩咐小愛將它們收拾去衣櫥裏,誰知過了一會,小愛忽然捧過來一個小盒子,上麵寫著東芹的名字。
“小姐,這好象是夫人專門要你現在看看的。”
她不多言,將盒子放了下來就出去關上了門。
東芹見盒子上寫著自己的名字,還寫了一行小字:「馬上打開看看我給你的驚喜。」
她有些好笑,揭開盒子一看,不由想大笑。
裏麵居然是限量發行的特製避 孕 套!
她拈起幾個放在手裏看,套子的包裝上寫著意大利語,她隻能看懂幾個單詞,似乎是有各種香味的,還有外麵包裹著各種形狀小刺的。
盒子裏有一張紙,左少芹寫著:「隻要你聽話,我可以讓你比誰都快活。」
她失笑著把那盒子丟去櫃子裏。
快活?
左少芹你知道我要的快活是什麽嗎?
如果一直與人□,就可以快活,她一定毫不猶豫地嚐試,從此死在床上。
但那種快樂實在短暫,過後,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等在那裏。
□隻有短短的幾次,可是空虛,卻是永恒的,附在骨上。
逃不掉,跑不開。
8.高中
九月,開學了。
東芹不知道陸經豪動了什麽手腳,本該上高一的陸拓居然跳了一級,變成與自己同級的高二生,並且被安排在同一班級。
“拓第一次在國內上學,東芹你要多照顧他啊。拜托你了。”
陸經豪是這樣說的,說的時候一直看著她的眼睛,神情認真又嚴肅,像一個負責慈祥的父親。
“他要犯了什麽錯,不用客氣,直接教訓他。你是姐姐,有權力教訓他。”
東芹猜,這番話裏一定有別的意思。
特地將陸拓調來自己身邊,是為了監視她嗎?因為她送傳真的時候看到了陸拓的秘密,還是因為陸經豪怕她到處亂說?
那番話的潛台詞,意思大概就是:你小心一點!如果亂說犯了錯,我們絕對不會客氣的!
當然,她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可能性為零。
陸拓的到來,就如同千篇一律的少女漫畫開頭,在學校裏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轟動。
俊美的轉學生,家境富有,性格文雅,舉止高貴。他在那些女學生的眼睛裏大約就是現成的王子。
每天或沉默或喧鬧地圍著他轉的人不知道多少,東芹無聊之餘,開始計算小說裏的經典橋段。
一,食堂裏的邂逅,不小心的碰撞。這樣的比例大約占了五成。到後來她每天和陸拓分開吃午飯,防止自己的飯菜也被那些女生“不小心”撞飛了。
二,專門找他作對,什麽事都對著幹,試圖引起王子注意的。這樣的比例大約是兩成,畢竟不是所有女生都有本事和陸拓麵對麵而不臉紅的。
三,直接訴說好感,或者偷偷往抽屜裏塞情書,假借手工課的名義送圍巾之類的,占三成。
東芹想,陸拓一定在這些幼稚懷春的遊戲裏玩得不亦樂乎。
因為他最近根本就沒來找自己麻煩,眼光都不曾停留過。
東芹在學校向來是個沉默的學生,嚴謹遵守“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對同校的男生正眼都不看一下,省得惹麻煩。
或許正因為她的美麗與沉默,反而引來一堆狂蜂亂蝶。
校園九大傳說裏,第七大就是關於左東芹的秘密。她的身份,性格,愛好,統統成了流言。她起碼聽過數十個版本說自己是被富豪包下來的小情人。
為了這些謠言,校長還專門出麵澄清過。他大約不敢得罪陸經豪,把她誇成了一朵花,結果此舉引來更多的流言蜚語。
現在最新的版本是她連校長的床都上了,把一幹領導玩弄在枕頭旁。
這個世界,不管男女,都是一個樣子的。
女人因為嫉妒而行口舌之戮,男人因為得不到而做憤憤之態。
架子上的葡萄那麽好,得不到,便去貶低,抬高自己的格調:其實我根本不屑!
大多數人或許都是這個心態吧!
自從開始上學,東芹的樂趣便多了起來,可以看那些女生怎麽為陸拓爭風吃醋,百般作態。也可以聽那些看她不順眼的人今天又編造出什麽新流言。
總之一句話:生活還是愉快的。
夏天很快就過去了,當校園大道上最後一片鵝掌楸的葉子也變黃的時候,陸拓終於厭煩了小兒女的眉目傳情遊戲。
東芹後來想,自己為什麽沒早點發現他的異常呢?如果早點發覺,她就可以躲遠一點了。
高中的課程永遠枯燥乏味,隻有上體育課的時候,才能讓人感覺到他們作為年輕人的一點活力。
體育課男女分開上,男生練鞍馬,女生打排球。體育老師不知道為了什麽事忽然離開了,操場上頓時熱鬧起來,嬉笑打鬧聲不絕。
“左東芹!”忽然有人大聲叫她,東芹正在揀球,一回頭,就看到女體育委員一臉傲氣地看著自己。
“上次就該你去倉庫拿材料了,你都沒去。這次可被我抓住了,你趕快去倉庫領十個軟墊過來,老師說馬上要做仰臥起坐練習!”
東芹丟下球,淡道:“你記錯了,上次就是我去送的排球,這次不該我。”
女體育委員瞪圓了眼睛,“你的意思是,這是我的錯?你好嬌貴,難道隻能大家服侍你嗎?”
東芹淡淡瞥了一眼她身後,男體育委員正憐憫地看著她。
女體委喜歡男體委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但據說那個她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體委對自己情有獨中,女體委為了這事,已經私下不知道整了自己多少次。
“我來幫忙吧!”
男體委跑過來獻殷勤。東芹還沒來得及拒絕,女體委的眼睛都紅了。
“女生的事情男生少管!”
“好了,我去。”
東芹怕再吵下去就會驚動老師,轉身就走。
後麵男女體委還在互相爭吵。
他們倆在某方麵不是挺配的嗎?東芹想,至少以後不怕相處的時候沒話說,兩個人都那麽能嚷嚷。
體育用具倉庫在小樹林後麵,屬於很偏僻的地方。
那裏是情侶出沒最多的地方,一路走過來,東芹已經撞了不下兩對卿卿我我的學生情侶。
趕著在青春結束前熱烈一把,不枉自己年輕過。愛情是灼熱的,後果卻是嚴重的。那些瞞著家長和學校的打 胎女學生越來越多,生命在年輕人的愛情裏,比零還不值。
他們為什麽不用避 孕 套?
東芹繞過又一對情侶,好奇地想著。
那麽方便的東西,安全又幹淨,還能增加情趣。她隻要有目的性地出門,口袋裏總是裝著兩三包避孕套的。
“怎麽,你被女生們欺負啦?”
陸拓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前麵,東芹吃了一驚,停在原地。
他穿著運動服,靠在倉庫的牆上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東芹輕道:“我來拿軟墊。你怎麽在這裏?”
陸拓指了指空無一人的倉庫,“我也來拿東西,不過登記員好象不在,隻好等在這裏啦。”
東芹往裏一看,果然沒人。
她撇了撇嘴角,“你是為了躲那些女生吧,真是辛苦她們了,一直追著你跑。”
陸拓揚起眉毛,“真難得啊,這種類似嫉妒的話居然從你嘴裏說出來。”
他慢慢踱過來,伸手抬她的下巴,柔聲道:“讓你難過那麽久是我不對,東芹,要我怎麽補償你?”
東芹笑了笑,“你覺得我是在嫉妒?好吧,就當我是嫉妒好了。你打算怎麽補償我受傷的心?”
陸拓的笑容微微一斂,“你的嘴永遠那麽毒。不過算了!”
他猛然抓住她的頭發,用力往下一拉。東芹的腦袋被迫仰了起來,陸拓盯著她貓一般的眼睛,半晌才道:“閉上眼睛。我不喜歡它們。”
東芹輕輕說道:“不,我拒絕。”
陸拓陰森地看了她一眼,抓著她頭發的手忽然抵上她的後脖子,另一手蓋在她眼睛上。
他的唇帶著暴怒,狠狠地吻上來。
東芹覺得快要窒息,他的手按在後脖子上,她一絲都不能動,被迫張開嘴,試圖呼吸,他的舌頭立即鑽了進來。
這是一個完全稱不上溫柔或者挑逗的吻,他完全是在發泄,與雷雨那夜判若兩人。
東芹從嘴唇到舌頭無一處不疼,他簡直可以用胡攪蠻纏來形容,舌頭絞住她的,摩挲,卷曲,一直抵去她喉嚨深處。
東芹第一次在接吻的時候有想嘔吐的感覺。她不適地掙紮著,陸拓立即圈住她的身體,將她強行往倉庫裏拖過去。
他失去了平時文雅的偽裝,貴公子的外表撕裂,下麵是比野獸還野蠻的怪獸,拖著她的動作是任何正常男人都做不出來的。
他扯著她的頭發,牙齒咬著她的嘴唇,簡直像一隻抓住獵物打算扯碎吃下去的野獸。
東芹完全不能反抗,痛到渾身發抖地被他按去倉庫裏堆放的軟墊上。
交纏的唇齒間有鹹澀的味道。東芹想自己一定是流血了,他的行動出奇地野蠻。她原以為他與貴公子的外表一樣,隻挑逗兩下而已。
陸拓的手從她裙子裏伸了進去,直接撫上內 褲,大拇指老練地按在敏感點。
東芹的身體一抽,不安地扭動了起來。
他忽然放開她的唇,伏下去啃噬她的脖子和肩膀,食指跟著一挑,把她的內 褲撥去一旁,拇指直接愛撫她最嬌嫩的秘密。
東芹本能地叫了出來,雙腿分了開,雙手緊緊扯著他的袖子。
天旋地轉。
這種快樂可以持續多久?
她不知道,一切才開始,她隻能乞求更多,讓快樂再多一些。
“你這個賤 人!”
陸拓冷冷地說著,中指猛然刺 進她身體裏。
她是滾燙的,緊 窒的,立即將他的手指密密地包裹住。他幾乎是一下子就感覺到手指上的濕潤。
“果然是天生的浪 貨!”
他加重手指的抽動力道,“夠不夠?要不要我溫柔一點?”
他貼在她耳朵上,盯著她似痛苦似狂喜的神情,冷聲問著。
東芹忽然睜開眼,陸拓隻覺眼前忽然五彩斑斕,她眼睛裏的色彩那麽鮮明,什麽都有。
絕望的黑,狂喜的紅,墮落的紫,清淨的藍……
最後匯聚成一片無聲的白。
她安靜地看著他,忽然張口咬住他放在臉旁的手指,輕輕地,仿佛一隻小貓。
“你可以再凶猛一點……讓我忘了一切。”
她呻吟出來,纖細的腰肢跟著他手指的動作擺動。
啊,再深一點,請再深一點,再用力一點。
那樣,她就可以更輕鬆一點,無聲的死寂的世界,也會迸發出一點色彩。
那樣,她就知道,原來自己還活著。
“操!”
陸拓狠狠罵了出來,將手指抽出,用力扇了她一耳光。
“你簡直是畜生!”
東芹的嘴角一陣火辣,細細的血順著她嬌媚的輪廓流了下來。
她扶住被打的臉頰,大笑起來,眉眼如絲,似譏誚,似嘲諷,定定地看著他。
看著他大聲笑。
陸拓發誓,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如此嚴重的挫敗感。
在她麵前,他不知道該怎麽做能讓她傷心,或者說,能讓她產生一點情緒的波動。
他將濕漉漉的手指放去唇邊,舔了一口。
她的味道,冰冷的,情 欲的味道。
“左東芹,算你厲害。”
他冷冷說著,站起來轉身就走。
東芹衣服淩亂,仰躺在軟墊上,動也不動。
她隻是笑,笑得肚子疼,站都站不起來。
左少安或許做錯了無數件事,說錯了無數句話。
但他至少做對了一件,說對了一句。
幹她。
和說她是天生的浪 貨。
原來,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居然是他。
那個被自己殺死的男人。
9.依娜
倉庫那件事之後,陸拓足足有一個月沒來找她麻煩,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學校,東芹覺得自己已經被當作了空氣。
十一月,寒流將至,鵝掌楸的葉子也快掉光了。
左少芹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宣布自己有事要去意大利,至少有兩個星期不在國內。
“潔西卡說米蘭馬上有國際時裝展覽會,人家等了好幾個月呢!一定要去看看!”
晚飯的時候,她公然撒嬌,三十多歲的女人了,拉著丈夫的袖子像個十幾歲的少女。
陸經豪立即點頭,“好啊,正好你也有一段時間沒見潔西卡了,和老朋友敘敘也好。如果可能我真想陪你去,但手邊的事情太多,我一時抽不開身。抱歉。”
他在左少芹額頭上輕輕一吻,充滿歉意,“親愛的,我真是太遺憾了。”
左少芹立即擺出賢惠的笑容,“什麽話!你以為我是那種整天纏著丈夫的女人嗎?忙你的正事去吧!還怕沒人陪我?”
陸經豪笑了起來,“就你能說。對了,什麽時候出發?”
左少芹看了一眼東芹,忽然說道:“後天下午的飛機。對了,潔西卡說她女兒依娜想來東方國度旅遊,我已經答應讓她住我們家了。親愛的你沒什麽意見吧?”
如果東芹沒看錯,陸經豪在那個瞬間眉頭忽然皺了一下,眼神有些淩厲。
他笑吟吟地拍了拍陸拓的肩膀,“這個你該問拓。拓,你的小女朋友要過來看你了,住我們家好不好?”
陸拓點了點頭,露出甜蜜的笑容。
“我早知道了,她在網上給我發了郵件,說她明天就到。”
左少芹笑他,“一提到依娜你就滿麵春風!人家來了不許欺負她!你這個小子向來讓人不放心!”
陸拓露出委屈的神情,“媽!我什麽時候欺負過依娜?我們是兩情相悅好不好?我以後一定要娶她做老婆的!”
東芹心想,原來他女朋友叫依娜,難怪那天他做夢都叫著她的名字。
她放下筷子,站了起來,輕道:“我吃飽了,先上樓。爸爸媽媽晚安,拓,晚安。”
左少芹抬手擺了一下,“等下,東芹,拓的女朋友明天會來。可能在我們家住半個月左右。你們要好好相處,知道嗎?”
東芹靜靜看著她的眼睛,不言而喻,她想表達的東西。
東芹笑得燦爛極了,“那太好了,我可以多一個朋友了!拓,她好看嗎?”
既然要裝,那就裝到底,她幹脆坐了下來,天真地問著。
陸拓的眼神有些深沉,定定看了她一眼,低聲道:“當然好看,在我眼中,她是最美麗的天使。”
天使?多麽老套的形容!
東芹曖昧地笑著,“還沒娶呢就這麽護短。好啦,我絕對不會欺負她!放心吧!我還有作業要寫,先上去了。”
她對他們點了點頭,轉身上樓。
身後有幾道視線,一直灼在背上,她沒有回頭。
東芹說不出自己對依娜的第一感覺,她的確長得很漂亮,身材修長,仿佛放大的芭比娃娃,五官精致秀麗,充滿異域風情。
但也僅限於此,東芹看了一眼就沒興趣了。
依娜見到陸拓顯然十分興奮,在機場就忍不住撲上來抱住他,當眾熱吻起來。
左少芹那對夫妻知趣地稍微退了開來,任他們這對小情侶親熱個夠,兩人才走過來。
“歡迎你來我們家,依娜!”
左少芹挽著她的手,儼然一個慈祥的婆婆,滿臉的疼愛之色。
依娜用不太純熟的中文慢慢說道:“謝謝你,阿姨。我媽媽說她很想念你,希望你能在意大利多留一些時間。”
左少芹笑了起來,四個人在那裏說了半天話。
東芹站在旁邊,無聊地看著窗外風景,後悔為什麽沒把MP3帶出來。
她希望他們趕快敘完舊,趕快回去。不明白為什麽左少芹一定要她來接人,就算是弟弟的女朋友,之前一次沒見過,也沒必要特地來機場迎接吧?
“這位是……?”
依娜的聲音變得遲疑,東芹轉頭,對上她疑惑又略顯防備的眼睛,她微微一笑,輕道:“你好,我是東芹,拓的姐姐。”
依娜一聽是陸拓的姐姐,眼裏的防備頓時消失,親親熱熱地撲上來給她一個大擁抱。
“拓!她真是你姐姐?怎麽可能!她看上去比你還小!我的天,她好可愛!簡直和圖畫裏的東方娃娃一樣可愛!”
她大聲地率直地說著,在東芹臉上狠狠親了一口,東芹被她的熱情搞得哭笑不得。
一個沒什麽心機的人,東芹稍微有了一點好感,對她笑了一下。
依娜就這樣住進了陸家,左少芹安排了三樓的客房給她暫住。
東芹想,她和陸拓一定很有感情,因為陸拓幾乎一整個晚上都留在客房,兩個人說說笑笑,聲音都能透過牆壁,害她一夜都沒睡好。
不過幸好左少芹手下留情,沒讓她送行,隻讓陸經豪開車送去了機場。她可以在白天好好補眠。
東芹是被奇怪的呻吟驚醒的,睜開眼,窗外大亮,鬧鍾顯示現在是下午兩點半。
呻吟聲從隔壁傳過來,東芹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那是陸拓和依娜。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
不會吧!這兩人體力也太好了一些!一夜沒睡第二天還有體力做 愛。
她總共才睡了三四個小時而已!
她把被子拉高,蓋住耳朵,打算繼續睡。可是陸拓好象是故意要打擾她,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麽姿勢,隔壁的牆壁有節奏地“冬冬”直響,配合依娜的呻 吟,東芹覺得自己也被那冬冬的聲音弄得心慌意亂。
這個該死的家夥。
東芹坐了起來,掛著黑眼圈進浴室洗澡。如果他打算這半個月都要這樣折磨她,那麽她投降,認輸。自動躲開是不是好一點?
她洗個澡,換了一身舒適的羽絨衣,套上球鞋打算出去走走。
隔壁的呻 吟還在繼續,而且越來越激烈。
東芹想,原來陸拓的體力這麽好,可惜了,兩人住一起這麽久,居然沒試過。
她悄悄關上房門,沒驚動任何人,把圍巾係緊一點,快步走出了這棟豪華的別墅。
算起來,每天上學都是司機接送,她還從來沒有用腳走走附近。
陸家的別墅建在山上,出了大鐵門,盡是山路,彎彎曲曲。
周圍是大片的樹林,現在是深秋,盡是枯枝,並沒有什麽好景色。
東芹順著山路一直走下去,漫無目的。
周圍很安靜,隻有泠泠風聲,偶爾夾雜著幾點雨水落在臉上,冰涼徹骨。
繞過一道彎坡,她眼前忽然一亮,原來山下是一大片湖泊!
今天是個陰天,雲層很厚,湖麵上霧氣很重,仿佛一個迷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輕道:“可惜,沒帶照相機。”
身後突然有一個人說話,“我帶了,你要嗎?”
東芹一驚,慢慢回頭,就見不遠處站著一個穿黑色大衣的男子,他有一頭很長的漆黑頭發,整齊地束在腦後。
霧氣很重,看不清他的臉,東芹退了一步,輕道:“不,謝謝你。不用了。”
那人卻走了過來,一麵笑道:“你是住在那上麵別墅裏的人?”
東芹一瞬間轉了許多念頭,腳生生釘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清楚。
“我是,怎麽?”
她反問,那人已經走到了麵前,東芹忽然一震,死死地看著他的臉,說不出話來。
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年輕,大約隻有二十歲左右,麵容俊美,與陸拓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陸拓是那種典型的貴公子型,舉止高貴文雅,然而又混合一種戾氣和陰森,令人有些發怵。
這個人卻隻讓人覺得深不可測,明明是在笑,你卻又覺得他沒笑,明明看上去很溫柔,你卻又覺得他會隨時撲上來傷害你。
他有一種陰柔的秀雅的氣質,看上去卻不顯娘娘腔。
最關鍵的是,他有一雙夜空般的眸子,是完全的墨藍色,深邃如夢。
被一個如此俊美的男人溫柔地凝視,東芹覺得自己的腿開始發軟。
她咬了咬牙,毫不畏懼地看回去。
那人也不吃驚,對她笑了笑,“原來是一位美麗的小姐,我失禮了。我打擾了你的清淨嗎?”
東芹默然搖頭,不自覺地把手放去口袋裏,裏麵有幾個左少芹從意大利帶回來的情趣避孕套。
她定定地看著這個俊美的男人,不知道他有什麽企圖,如果如她所想,那就太好了……
那人揚了揚手裏的手機,“其實我沒有照相機,不過手機有攝影和照相的功能。我很樂意為美麗的小姐服務。”
東芹淡道:“好啊,為什麽不呢?你替我照幾張吧,我也很久沒照相了。”
那人笑了起來,“我以為你會拒絕!”
東芹沒說話,那人又道:“你想擺什麽姿勢?請隨意,我一定把你照的好看。”
東芹輕道:“不用什麽姿勢,隻要把那片湖照進去就可以了。有沒有我,那是無所謂的。”
話音一落,那人已經按下了快門,連續拍攝了數張。
“我喜歡你的表情。”
他笑著,把手機遞過來。
東芹看著屏幕上的自己,冷漠的表情,死水般的眼睛,仿佛隨時會和後麵的霧氣結合在一起消失於世間。
“很像水鬼。”
她笑著說道,把手機遞回去。
“我滿足了,你可以把照片刪除。那麽,告辭。”
那人攔住她,“還沒自我介紹,我是催雲。美麗的小姐,認識你是我的榮幸。”
他抓起她的手,在上麵輕輕一吻。
東芹看著他修長的睫毛,心裏微微一動,輕輕說道:“那你……”
她忽然頓住,這個人看自己的眼神並沒有常見的那種貪婪□。他隻是看著她而已。
她邀請的話沒能說出口,搖了搖頭,“沒什麽,我還有事。再見,催雲先生。”
她轉身往山上走去,散步的心情也沒有了。
世界上果然什麽人都有。
有左少安那樣變態的,有陸拓那樣凶狠陰森的,也有催雲這樣月光般清冷文雅的人。
一個人有一種眼神,一個人有一種心靈。
她是第一次,對一個男人產生了類似不忍玷汙的心情。
不想讓自己那種純粹的黑色,沾染他月色一般的清雅。
催雲,催雲。
以後還有再見的機會嗎?
10.偷情
回到別墅的時候,隔壁已經沒聲音了,想必兩個人終於累極熟睡。
東芹打開音響,小房間裏流淌著輕柔的音樂,她將聲音關小了一些,端一杯涼水去陽台上看書。
霧氣更重了一些,似乎馬上要下雨。她揉了揉發酸的脖子,突然覺得困了,打算去再睡一會。
一抬頭,卻見旁邊的陽台上站著陸拓,他也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一直靜靜地看著她。
東芹合上書,淡然問道:“有事?”
陸拓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半晌才道:“吵到你了嗎?”
東芹老實地點頭,“很吵,我一直沒睡好。”
陸拓突然露出惡意的笑,“羨慕嗎?”
東芹看了他一會,才輕輕說道:“沒什麽羨慕的,再怎麽快樂地做 愛,高 潮也就幾秒鍾而已。我沒必要為了幾秒鍾去羨慕什麽。”
陸拓出乎意料沒有生氣,隻淡道:“你沒有愛過人,與自己愛的人做 愛的感覺是不同的。”
東芹笑了笑,“要我恭喜你找到真愛嗎?”她站了起來,打算進屋不想和他羅嗦。
“左東芹,你被多少人幹過?你生下來就是這麽冷血嗎?”
陸拓突然放高聲音問她。
東芹想了想,“我算不過來,計算這種東西也沒意義。還有……”
她轉身,直視他,“真正墮落的人,不是用冷血來形容的。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血。”
“你就沒有真正愛過誰嗎?”
他簡直問得嚴厲,語氣陰森。
東芹微微一笑,“愛是什麽東西?你要我為了荷爾蒙,變成瘋子嗎?”
“你已經是瘋子了……”
他喃喃地說著,“我可能也瘋了,居然對你這麽感興趣。”
他居然先進了屋子,再沒出來過。
東芹很想問問他,你真愛自己的女朋友嗎?如果真愛,為什麽還能對別的女人出手。如果不愛,為什麽還能堂而皇之地與她討論什麽是愛情?
愛情,這個被人類永恒歌頌的話題,到底是什麽東西?
從莎士比亞到曹雪芹,從羅密歐到賈寶玉,他們為之瘋狂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感覺?
愛了之後,天空到底會藍到什麽程度?星星到底會燦爛成什麽樣子?心情究竟會愉快到什麽地步?眼淚到底會怎樣暢快地流?
她想她或許永遠也不能明白答案。
左少芹去了意大利之後,陸經豪好象也很少出現在別墅裏。
陸拓很少去上課,因為依娜總喜歡要他陪自己到處遊覽。
隻有東芹依舊是以前的規律,上課下課吃飯睡覺。
她一直以為日子會這麽過下去,到她高中畢業,然後離開這裏,一個人生活。
如果不是那天她早退,或許她的命運會完全不同。
那天陸拓和自己一起上課,因為依娜說最近一直在玩,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東芹上到早上第三節課的時候,肚子忽然痛起來,幾乎連路都走不了。
算算日子,原來她的例假來了,她把日子算錯了,結果身上沒有帶任何衛生用具,班上女生間的關係也向來冷淡。最關鍵的是,她已經不想再忍受陸拓無止境的視線攻擊。
他從早晨開始就一直盯著她看,東芹覺得自己的背或許會被他的眼光燒出一個洞來。
於是請假告退。這個舉動又引來一串非議,加上她臉色蒼白,麵露痛苦之色,校園裏從此又流傳起左東芹流 產十幾次的謠言,甚至還有她在學校廁所裏生孩子的傳說。
陸拓隻是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要送她回去。東芹自己掙紮著走去校門口,打手機讓司機趕快來接自己。
在寒風中等了半個多小時,東芹覺得自己快要死掉,眼前陣陣發黑,腹部的抽痛簡直讓她不能呼吸,像有人用手在裏麵用力絞一樣。
她扶著校門,想蹲下來或者幹脆躺下來。真的不能忍受了!
一隻手忽然環住她的腰,將她攬了住。
東芹嗅到一股熟悉的淡淡古龍水的味道,是陸拓。
“難得見你露出一點人類的表情。”他惡意地說著,卻將她扶著靠在自己肩膀上,伸手招出租車。
“你會出來,也讓我很驚奇。”她輕聲說著,滿身的冷汗,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他沒有反駁,拉開大外套,將她裹在胸前,低聲問道:“疼得厲害嗎?”
東芹不想說話,整個人靠在他身上。
那股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從鼻子裏鑽進去,一直鑽去五髒六腑裏。她突然發覺自己並不排斥他的味道,盡管左少安也喜歡用古龍水,奇怪的是兩個人居然給她不一樣的感覺。
出租車很快就停了下來,陸拓脫下身上的大衣,將她裹住,送進車內。
他對司機講了地址,就對東芹笑了笑。
“你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吧?今天我有社團活動,沒辦法陪你回家。”
東芹閉上眼睛,“沒問題。但我身上沒錢。”
陸拓笑道:“我大衣裏有錢。那麽再見了。希望晚上見你的時候,不要擺這種死人臉。”
車門關上,東芹覺得全身都在輕輕搖晃,他的味道,陪了她一路。
心裏忽然有一種安靜的感覺,有點懷念,有點可惜。她不明白這種心情是什麽。但偶爾展露溫柔的陸拓,卻讓她從心的最深處悸動。
她可以和任何男人在床 上翻滾,也習慣了男人貪婪的目光,以及為了達成目的的那種急切的溫情。
這種單純的帶著憐惜的溫柔,她從未體會過。
男人這種生物,原來也是具有多麵性的。
她竟有些羨慕依娜,她隨時可以享受到陸拓的溫柔,但她得到的,卻隻有冷言冷語,以及野獸般的親近。
她回到別墅,由於疼痛,所以沒注意到家裏一個傭人都沒有。
扶著樓梯艱難地上到二樓,忽然聽到一陣壓抑的歡笑,以及急促的喘息。
那聲音,她太熟悉了,是依娜的,連續好幾個晚上,她就這樣在隔壁叫。
東芹一時呆住,她怎麽會在二樓?
左少芹臥室的門突然打開,那陣呻吟夾雜著喘息的聲音更響了。
東芹甚至聽見陸經豪說話的聲音。
她猛然反應過來。
奸情?!還是說暗渡陳倉?
東芹加快腳步,打算趕緊上樓,不讓他們發覺自己回來了。
陸經豪這個人猜忌心非常重,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得知他的這種秘密,恐怕自己會被整死。
但是,遲了。
有一個人從臥室裏走了出來……不,確切說應該是兩個人,因為依娜被陸經豪麵貼麵抱在懷裏,雙腿大開,盤在他精壯的腰上。
他一麵走一麵用力往上衝擊,嘴裏發出興奮的聲音,“去客廳裏!我要在家裏每一個角落幹你!幹死你!”
依娜棕色的長發因為他劇烈的動作而亂甩著,發出急促的呻 吟,整個人如同一截柔軟的藤蔓,纏在他身上,隨著他的撞擊動作上下搖擺。
東芹驚呆了,雙腳被釘在地上,一下也不能動。
陸經豪突然看到了她,雙手一震,依娜從他身上跌了下來,不明所以地回頭,一見到東芹,她的臉色頓時慘白,發出短促的叫聲,站起來不顧光著身體,轉身跑去剛才的臥室。
東芹動也不能動,怔怔地看著陸經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耳朵裏發出嗡嗡的噪音。
他隻是看著她,不說話,也不過來。
他有一付極雄壯的身體,肌肉結實,足以令所有女人瘋狂。尤其是腿 間依然呈勃 起狀態的陽 具,仿佛巨大黝黑的凶器。
東芹低喘一聲,雙腿忽然發軟,跪坐在地上。她腦子裏隻反複浮現一句話:完蛋了,被他發現了。
陸經豪看了她半晌,忽然邁步走過來,由慢變快,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她靈魂深處。
11.混亂
他一直來到她麵前,忽然伸手,握住她的脖子。
東芹被迫站了起來,他的手勁簡直恐怖,她一點都不懷疑他可以當場捏死自己。
“你看到了什麽?”
他低聲問著。
東芹怔怔看著他陰沉的眼睛,這個瞬間,很好笑地,她居然想到原來陸經豪長得這麽帥,陸拓的帥氣百分之八十遺傳自他。隻是他更英偉,有成熟男人特有的那種霸氣與韻味。
她什麽也說不出來,隻是看著他,一直看。
陸經豪的眼神慢慢變了,由陰森變得柔和,由暴怒變成趣味。
他稍微放鬆了手勁,東芹這才發覺自己能呼吸了。
他貼近,身上殘留著情 欲的味道。他問:“你是處 女嗎?”
東芹搖了搖頭。
陸經豪有些意外,“多少人幹過你?你平時裝得不錯嘛!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小丫頭!”
東芹忽然想笑。
她也真的笑了,嘴角有些虛幻,有些譏誚地揚起來。
“我如果不裝,或許第二天就會被趕出去了。你說對不對?爸爸?”
她把爸爸兩個字講得那麽重,陸經豪的臉色一變,厲聲道:“誰是你爸爸!”
她輕道:“陸先生,我不小心撞了你的秘密。你是打算殺了我,還是打算把我趕出去?”
陸經豪盯著她虛幻冰冷的眼,半晌,才道:“你想我放過你?”
“可以嗎?你打算讓我怎麽求你?沒關係,我很合作的,我沒什麽自尊的。”
陸經豪緩緩把手收了回去,東芹雙腳無力,跌去地上,喘息著仰頭看他。
他忽然蹲下來,毫不留情地掰她的腿,手指用力探進去。
一手的血。
他皺起眉頭,“掃興!你上去!我想你也不敢說。隻要你乖乖聽話,我可以讓你快活地過活。”
東芹想笑。隻要她聽話,他們就讓她快活。這話左少芹也說過。是不是成年人都喜歡用這種做承諾?
陸經豪冷冷地說道:“如果拓知道了,你就等著腦袋被割吧。殺你一個沒背景的小丫頭,我還不需要做什麽威脅吧?”
東芹點了點頭,掙紮著手腳並用,爬上三樓,用力把房門關上,再也沒出來。
她想,這個時候,他就算讓自己做一隻狗,舔他的鞋子她也願意的。
隻要不被趕出去,隻要還能讓她活著。
一個人無論如何絕望,在麵臨危機的瞬間,總是選擇生的。
陸拓回來的時候,家裏沒有一個人,安靜得有些異常。
他四周看了看,放下書包,放大聲音用意大利語叫依娜的名字。
過了一會,小愛走了下來,手裏提著抹布和小水桶。
她一見陸拓,立即恭敬地彎腰,“少爺,您今天回來得真早。依娜小姐剛剛才回來,現在應該在房間裏。”
他點了點頭,徑自上了樓,看也不看她一眼。
依娜躺在床上,眼睛紅紅的,似乎哭過。一見他回來,她立即撲進他懷裏。
“拓!”她哽咽著叫他,“我在這裏是不是不受歡迎的人?”
陸拓揉著她的頭發,在她唇上輕輕一吻,柔聲道:“說什麽傻話呢?誰欺負你了?”
依娜支吾著,“沒……也沒什麽。拓,東芹是你親姐姐吧?是真的吧?”
陸拓的眼珠微微一轉,笑了起來,“原來是她惹我的小公主生氣了!沒關係,我替你去出氣。”
他轉身就走,依娜驚得趕緊拉住他,“拓!別去!她好可怕!”
陸拓抓開她的手,柔聲道:“怕什麽?我在這裏呢!”
依娜就是攔著他,不許他出門。
陸拓環住她的脖子,貼著她的耳朵細細一吻,“乖乖的,我馬上回來。你先睡一會。”
他的手指上銀光一閃,原來是食指上的戒指。
依娜忽然翻身倒了下去,真的睡著了。
陸拓輕輕叫她,“依娜?睡著了嗎?依娜?”
她呼吸漸漸深沉,沒有任何聲音。
他滿意地笑了,將她丟去床上,隨意蓋上被子,出門招呼小愛:“依娜小姐累了,要睡一會,暫時別打擾她。”
他得快一點,再快一點。看樣子東芹是發現了什麽,如果陸經豪先下了手,她一定小命不保!
東芹的房間就在依娜旁邊,他走去門邊,先輕輕推了一下。
確定沒有什麽異狀之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細細的鋼絲,戳進鎖裏,上下一挑。“喀”地一聲,門開了。
他左右看了看,確定陸經豪不在家,於是飛快閃入房間內,將門鎖了上。
東芹睡在床上,似乎在做夢,睫毛微微顫動,嬌豔的唇也在開合,神情有些恐懼,有些急切。
他悄悄走過去,蹲在床邊仔細看她。她有幾縷頭發落在額頭上,他小心拂了去。
她睡得很沉,一點知覺都沒有。
陸拓把她的頭發撥去一旁,大截雪白如玉的肌膚露了出來。
他的喉嚨一窒,她是裸 睡的嗎?那一片嬌嫩的肌膚,肩頭和脖子的曲線纖細柔和,簡直在誘惑男人——快,快來占 有我!
他慢慢把手放了上去,用手掌和手指去感受她的細致。薄薄的被子隨著他往下探索的動作也跟著褪了下去,她的肩胛露了出來。
陸拓眼神忽然一暗。
她的脊背正中,順著脊梁骨,有紋身。
那是一條青色的藤蔓狀紋身,一直蔓延去她的尾骨,仿佛一條細長的黑色骨頭。
尾骨處,藤蔓張了開來,是一雙蝴蝶的翅膀,翅膀正中四個點是鮮紅的,仿佛凝結的血。
他不自覺地拂上紋身,看上去它的顏色已經有點舊了,有些年頭了。是誰給她紋的?
東芹“唔”了一聲,不適地翻了個身,下意識地去拉被子,蓋住發冷的肩膀。
陸拓按住被子,不讓她遮去眼前的美麗景色。
她有一雙圓潤的乳 房,不是很大,但形狀極好,乳 暈是淺淺的玫瑰色,上麵一點紅珍珠般的突起,既誘人又可愛。
他用手握住,輕輕揉捏,感受那種彈性和細膩。
東芹忽然驚醒,駭然地瞪著他,似夢非夢。
“你……”
她的唇被他一根手指點住。
“先別說話。”
他低聲問著,手上的動作卻不停,拇指在她敏感的乳 頭上畫著圈。
東芹的腳趾本能地蜷了起來,她抓住他的手,“你做什麽?你該知道最近我不可能!”
陸拓笑了起來,“你真有意思,難道男人一碰你的身體,就表示他一定要和你□嗎?難道你不知道世界上有愛撫這回事?”
東芹冷道:“你是特地為了‘愛撫’我,才過來的?”
陸拓挑了挑眉毛,“你如果這樣想,我也沒意見。”
他的手滑了下去,停在她滑膩平坦的小 腹上。
東芹縮了一下,急忙要躲。他的手指卻隻在內 褲邊緣上劃了一下,並沒有往下探索。
“還疼嗎?”
他問。
東芹皺起眉頭,“陸拓,你到底要幹什麽?我疼不疼關你什麽事?你的女朋友在隔壁!請認清楚對象再濫使你的溫柔!”
陸拓沒有說話,過了一會,他收回手,撐著下巴在床邊盯著她。
“你回來的時候,看到了吧?”
東芹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在說什麽?
“別裝傻。”他不耐地捏了捏她的下巴,“你撞破了我爸的秘密,他居然沒殺了你。你還真有一點本事。怎麽討好他的?”
東芹沉默了一會,才道:“你是說依娜……”
他點了點頭,“她名義上是我女朋友,不過實際上是我爸的情人。忘了告訴你,他對十幾歲的女孩子特別有興趣。”
東芹覺得這個世界太荒謬了,她忽然笑起來,“荒唐。既然是他的情人,你怎麽又能和她……”
她沒說下去,相信他明白自己是什麽意思。
陸拓拈起她一縷頭發,放在手指上繞著玩。
“她算是一個眼線,陸經豪放在我身邊監視我的線人。我們的世界,你永遠也不能理解。父子情在這裏屁都不是。稍微不注意,隨時會喪命。”
他點了點她的額頭,“不過沒辦法,本來不想讓你牽扯進來的,但現在已經遲了。你自己倒黴惹了他,等著被他折磨吧。”
東芹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怔怔地望著他。
陸拓忽然笑了起來,“我這個乖兒子和好情人扮演得不錯吧?左東芹,雖然我還是很討厭你,但你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對我沒有利益上企圖的人。我對那些欺詐虛偽已經厭煩了,在你這裏,至少可以讓我鬆一口氣。”
這個世界,全亂了。
她卻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未來是撲朔迷離的,她越來越覺得,她被卷入一場原本和自己無關的鬥爭中。
無法脫身,唯一的途徑就是走下去。
12.處罰
小愛突然來敲門。
“小姐,晚飯準備好了,先生讓你下去吃飯。”
東芹一驚,之前幾天都沒有要下去,怎麽今天突然例外了?
陸拓笑了一聲,推開陽台的落地窗戶,輕巧如同一隻貓,飛快地竄去另一邊的陽台上,那是依娜的房間。
“保重啊。”
他對她無聲地用口型說著,然後進了房間,拉上了窗簾。
東芹怔了半晌,隻好起身穿衣服,鏡子裏的自己滿臉憔悴,可能是來月經的關係,眼睛下麵有深深的黑影。
她聽見小愛去敲隔壁的房門,陸拓做出剛睡醒的樣子,回絕了吃飯的要求。
他是打算讓自己獨自麵對?
是誰說了世上最毒婦人心?男人狠毒起來,明明比蠍子還可怕。
她推門,飛快地下樓,再沒有抬頭看一眼門後陸拓笑吟吟的嘴臉。
餐桌很長,他們一人一頭,安靜地低頭吃東西。
東芹覺得自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住的獵物,陸經豪毫不掩飾地放肆目光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穿衣服。
食之無味,她不知道自己往嘴裏塞了什麽,喉嚨裏是苦的,咽都咽不下去。
這種心情,仿佛三年前,她完全無望,對未來,對人生,對自己。不明白明天的太陽為什麽要升起。
“東芹。”陸經豪忽然低聲叫她的名字。
她渾身一抖,強自壓下去,鎮定地看向他。周圍沒有人,傭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撤退了。
他的眼神是狂熱而且惡意的。她的腹部又是一陣翻絞,此刻對麵那人,令她想起一些不好的東西,本能地想縮起來。
“你多大了?”
東芹沉默了很久,才道:“十六,還有幾天就十七了。”十一月十七號是她的生日,其實就在明天。
陸經豪意外地挑起眉頭,“哦?你要過生日了?是哪天?”
東芹沒辦法,隻好說道:“十七號。”
陸經豪摸著下巴,慢悠悠地笑道:“要什麽禮物?”
東芹沒說話,心裏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知道要什麽?”他笑了起來,“沒關係,我會給你一份豪華的禮物,讓你一輩子也忘不了。”
他喝幹杯中的甜酒,突然倦了似的,揮手道:“吃完了就上去吧,別幹坐著。”
東芹放下刀叉,逃命一般地上樓,鎖上房門,真想縮成一顆細菌或者一枚細胞,這樣誰也看不見她,誰也不能抓住她了。
屋子裏很黑,夜那麽長,她隻覺黑暗無邊無際。
而光明的明天,仿佛永遠也不會到來。
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就那樣躺在地上。
一隻手在解她胸前的扣子,她忽然驚醒,張口想叫,卻被人按住了。
“生日快樂,我的小公主!”
那人低聲說著,將她攔腰一抱,丟去床上。
陸經豪!
她已經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似乎呼吸也開始不能夠。
窗外有庭前燈的光芒透過窗簾,黑暗的房間,粗重的呼吸,一切都與那一天如此相似。
他的手滾燙而且粗糙,急急扯下她身上的衣服,在脫她裙子的時候忽然停了住。
“你洗澡了嗎?”
他捏著她的大腿,曖昧地問著。
東芹陷入某種混亂的情緒中,迷茫地搖了搖頭。
陸經豪將她抱了起來,往浴室走去,一麵說道:“我喜歡幹淨的女孩子。不過今天是你生日,我就替你洗吧……”
東芹忽然覺得眼前一亮,他打開了浴室的燈。
“明天……才是我的生日……”
她喃喃地說著。
陸經豪笑了笑,打開熱水,“已經過了十二點。我的小公主。”
他扯下她的裙子和內 褲,將她丟進浴缸裏,水花四濺。
噩夢無止境,她的身體被完全打開,被他輕柔地搓洗著。
“你和你媽媽很像,但又完全不像。奇怪,我怎麽沒早注意你呢……”
他低聲說著,脫去身上的睡袍,放了一缸新水,環著她,一起坐進超大的圓形浴缸裏。
“試過在浴缸裏做嗎?”
他咬住她的耳朵,用膝蓋從後麵頂開她的腿,手指伸了進去,撚住最敏感的一點。
東芹立即一抽,本能地合上膝蓋,軟在他懷裏。
“好敏感。”
他的動作還算輕柔,“拓那種小男孩有什麽好玩的?男人的好處,你還沒體會過呢。”
她不知道他這樣說是什麽意思,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製了,他的動作純熟挑逗,充滿純肉 欲的愛撫,讓她大口喘息起來,在他身上不停扭動。
“那麽,先接受我的生日禮物吧。”
他掰開她的腿,在後麵頂了一下,她的身體裏是火熱的,滑膩的,他幾乎是一下子就頂了進去。
“唔!”
他呻吟了一下,咬住她的肩膀,“你是個極品啊……”
東芹隻覺他一下子衝了進來,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浴缸裏的水開始翻騰,漸漸濺出邊緣。
他一下又一下,不快不慢地撞擊著,東芹忽然叫了出來,將他緊緊包裹住。
“快……快一點,用力一些……”
她眼中含淚,不知是興奮還是別的什麽。
“你這個小浪貨。”
他罵了一聲,抓住她的頭發,將她整個人往後拉去,腰肢突然發力,猛烈地撞擊起來。
水濺了一地,浴室裏流淌著一陣陣猛烈的水聲與撞擊聲。
東芹的呻吟並不大,卻嫵媚入骨,伴隨著急促的喘息聲,陸經豪覺得眼下被自己幹的女人真是個極品。年輕,身材一流,最關鍵的是,她的裏麵讓人想立即死去。
她忽然停止了呻吟,全身顫抖,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陸經豪也到了極限,從她身體裏撤了出來,隨意用手套了兩下,渾濁的液體溶在水裏。
他喘息了好一會,才將她赤 裸 裸濕漉漉地拖出浴缸。
“和你媽一樣,你是個天生的騷 貨。”
他笑著說道,抓著她的頭發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東芹雙腿無力,頭皮一陣劇痛,發出貓一樣的叫聲,被他拖著出了浴室,狠狠丟去床上。
殷紅的經血順著她雪白的大腿流了下來,東芹覺得小 腹有些麻麻的痛。她閉上眼睛,不去想這件事情的任何後果或者原因。
他要幹她,她沒有任何辦法。
“哈,還有血,真像在幹處 女。”
陸經豪提著她的頭發把她拽起來,往她腰下墊了兩個枕頭,然後把床頭燈打開,貪婪地看著她少女柔 媚的曲線。
他打開床邊的櫃子,不出所料,裏麵果然有幾個避 孕 套。
他反手打了她一巴掌,“浪貨!操,沒早點讓我發現,不然早幹死你了!”
他把她的雙腿最大程度地打開,東芹覺得自己被折成了兩半。
那一夜恍然降臨,沒有辦法,她沒有辦法逃,也無處可逃。
這個世界很大,死一般的空曠,她沒有地方可以去。
陸經豪在床上談不上任何溫柔,他近乎凶狠地去幹她,不管她是否方便是否疼痛。
東芹覺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識,他卻總能在她快暈過去的時候換一種姿勢折磨她。
是誰說的?中年男子的爆發力或許不如年輕男人,但耐力卻不是年輕人能比的。她覺得自己快要死過去,偏偏死不掉。
他忽然將她抱起來,走去落地的大鏡子前,把屋子的燈全部打開,對著鏡子死命幹她。
“看看你的樣子!小娼婦!你真夠賤的!”
他張口粗魯地罵著,對著鏡子把她的腿掰開,讓一切都清晰地呈現在鏡子裏。
她的嫣紅如何吞沒他的黝黑,他的粗壯如何吞噬她的嬌弱。
她滿麵紅暈,眼角唇邊盡是春色,勾人之相。
“你叫啊!”
他發狠,坐去床沿,忽然猛烈地急促地往上頂,木頭的床腳在地板上擦出劇烈的聲響。
東芹覺得他的那根東西一直頂去了五髒六腑裏,有想嘔吐的感覺,連舌尖都有麻痹的感覺。
她發出短促的痛楚的叫聲,小腹裏一陣劇痛,她眼前一黑,幾乎要暈過去。
他坐在床邊一陣比一陣猛烈地擺動著腰,粗壯的胳膊圈住她雪白纖細的身體,她就像一個不能動的人偶,被他上下拋弄。
鮮血從腿 間汩汩湧出,她在極度的混亂恍惚中,忽然發覺窗外有人在看自己。
她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卻見陸拓隱身在陽台的暗處,冷冷地望著他們這裏。
不,別看!
她在心裏嘶吼,卻吼不出喉嚨。
他的眼神令她完全狂亂,心裏一寸一寸地,有什麽東西死了,措手不及,她的靈魂好象在瞬間被凍結。
陸經豪大聲呻吟出來,抓著她的頭發,用力往下壓,東芹的身體被撞擊得上下舞動,在窗戶裏映出一幅淫 亂的圖畫。
“不……”
她輕輕說了出來,“別……放過我……”
她哀求,想合上腿,卻被他抓住膝蓋,往兩邊掰開。
他一麵大動,一麵粗魯地罵道:“幹死你個小娼婦!幹死你!”
東芹覺得全身無一處不痛,椎心的痛。然而這種疼痛裏卻迸發出強勁的快感,她的身體裏某個部分強烈地縮了起來,仿佛在那裏形成了一個旋渦,她被吸進去,膨脹,放鬆,再膨脹……
“啊……”
她連聲叫了出來,聲音被他撞擊得支離破碎。
陸經豪猛然抽了幾下,喘息著倒了下去,東芹癱在他身上,小腹裏劇痛無比,但整個人卻有一種虛脫後的強烈快感。
陸經豪喘了一會,把自己的東西拔了出來,帶出大灘鮮血,染紅了床單。
他站了起來,套上睡袍,從口袋裏取出雪茄,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注意你在這個家的地位,如果亂說什麽,自己知道後果。”
他冷冷說著,彎腰在她下巴上捏了一下,“不過今天你讓我很滿意。小 娼 婦,遲早有一天我要幹死你。”
他輕佻地在她乳 房上揉了一把,嗬嗬笑著開門走了出去。
東芹靜靜地躺在床上,身子下麵濕漉漉地,有些溫熱,她不想動,動不了。
燈光大亮,她幾乎看得見自己狼狽的身體映在鏡子裏的模樣。
醜陋……
她閉上眼睛,心裏一片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突然又響了,有人輕輕走了過來。
“死了嗎?”
他問。
東芹睜開眼睛,對上陸拓冰冷譏誚的眼。她沒說話,隻是淡淡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或者,在看一段陌生的風景。
陸拓冷笑一聲,伸出手指彈了兩下她的乳 房。
“不錯啊,被老頭子幹得很爽吧?隔壁就聽你在叫,原來你叫 床的聲音也不過如此。”
東芹還是沒說話,別開眼睛,她在默然看著天花板。
“說話!”
陸拓忽然暴吼起來,抓著她的頭發拖起來,他的鼻子幾乎戳上她的臉。
“……要說什麽?”
東芹看他,靜靜露出笑容。
“謝謝他幹了我,沒有趕我走也沒殺我?”
她輕聲問著,聲音裏帶著疲憊,有些沙啞。
陸拓揚高手,想抽她耳光。
忽然停住。
“還是說,謝謝你在外麵看了那麽久。我的表演,你滿意嗎?”
她輕輕問著,一麵微笑,一麵有淚水從眼睛裏流了出來。
13.一夜
陸拓怔怔看著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或者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她安靜的淚。
他鬆開手,東芹摔了下去,眼淚落在被子上。
她摸了摸臉,看著手上的濕潤,輕道:“原來還是會哭的。我以為我已經忘了怎麽哭。”
她在被子上抹了抹,裹著床單站了起來,雙腿忽然一軟,跌在地上。
陸拓本能地要去扶,突然不知道為了什麽原因,他心裏一陣厭煩,收手眼睜睜地看著她摔倒。
東芹半跪在地上,抬頭有些嘲諷地看著他。
半晌,她吃力地站了起來,顫巍巍地走去櫃子旁,翻了半天,掏出幾張碟片,一包香煙。
她要做什麽?
陸拓看著她關了燈,如同他不存在一樣,打開了電腦,把碟片放進去。
她坐在床下,靠著床邊,點燃了那根細細的香煙。
“你如果不回去,就暫時坐下來吧。”
她點了點身邊的空位,“別說話,靜靜坐著就好。”
電腦上出現了播放器的界麵,音箱裏放出熟悉的音樂。
她居然在看小叮當的動畫片。
陸拓覺得荒謬又好笑,但他卻笑不出來,過了一會,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居然當真坐了下去,在她身邊陪她看這個小學的時候自己就不看的動畫片。
淡淡的薄荷煙味從她身上飄過來,他眼前一片氤氳。這世界上的一切好象在一瞬間都不真切起來。
她一直沒說話,隻是深深地吸著煙,然後緩緩吐出來,仿佛這是一件很嚴肅認真的事情。
電腦的熒光撲朔迷離,她臉上反射出一層薄薄的水光,無聲地,靜靜地落在地上。
陸拓想,她為什麽能不發出一點聲音呢?難道有人可以哭的時候還在笑嗎?難道那些眼淚是沒有意義的水嗎?
他的心裏某個地方變得溫柔起來,這個時候,他不知道說什麽,那就幹脆不說話。
陪她一起看這早就被丟去記憶深處的動畫片,感受上麵可笑卻溫柔的童心。
盡管他對這個場麵感到荒唐,但她的存在就是一種魔力,讓他舍不得走。
一集,兩集……放了四集之後,陸拓忽然動了動,轉身環住她纖細的身體。
他低頭吻住她冰冷的唇,輾轉反複,用自己的火熱去溫暖她。
舌頭挑開她的牙齒,她口中有煙草的淡淡苦味,他一一嚐盡,用一種溫柔的急切的方式。
東芹沒有反抗,也沒有迎接,她閉著眼睛,似乎不想張開。
陸拓嚐到她唇邊的眼淚,淡淡的鹹澀,他伸手去拂她的眼睛,將她臉上殘留的淚水擦幹。
然後他將她緊緊摟在懷裏。
後來想起來,他自己也覺得好奇,那個時候做的事情已經不經過大腦的控製,純粹是直覺動作。或許,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已經無法控製局麵的發展了。
“為什麽要看動畫片?”
他低聲問著,屏幕已經變成了黑色,自動變成熒屏保護模式。
東芹垂下眼睛,很久很久才輕輕說道:“我很小的時候,……爸爸經常拉著我的手陪我一起看小叮當。我很懷念那種感覺。”
在這空曠的世界上,要找一個陪自己安靜看動畫片的人,居然是那麽困難的事情。她想她永遠也沒有辦法去了解人心究竟是什麽樣的,可以在溫柔的時候溫柔,卻在殘忍的時候翻臉不認情。
左東芹是個笨蛋,她那兄妹亂倫的父母或許真的生下一個白癡,一直到了現在,她也不知道究竟怎麽樣與人相處才不會被傷害。
她推開陸拓的懷抱,躺去床上。
“我要睡覺了,你也回去吧。我已經乖乖認份,不想再惹麻煩。”
她閉上眼睛,也不管床上大灘的鮮血,就要沉沉睡去。
陸拓沉默了一會,忽然過去將她拉了起來。
“別睡,過來坐著。我要看動畫片。”
他往光驅裏放了第二張碟片。
“還有三張呢,時間還早。我們要把這些全看完。”
陸拓拍了拍身邊的地板,頭也不回,冷道:“快點來啊,遲了,這個位置我就要出租給別人了。”
他等了一會,身後一點動靜也沒有,忍不住想張口罵一句。
脖子上忽然一軟,被一雙胳膊環住了。
東芹的臉貼在他的脖子上,輕道:“出租給我吧,陸拓。其實你是個不錯的男人嘛。”
陸拓哼了一聲,“我是個好男人,你才發覺麽?太遲了,你注定被我欺負到底。”
東芹舔了他一口,陸拓一驚,幾乎要跳起來。
她已經從床上翻了下來,抱著被子坐去他身邊,專注地看著動畫片。
陸拓後來想,這是那麽奇特的一夜,他居然陪一個自己討厭的女人看了一夜無聊的動畫片。
更奇特的是,他居然從頭到尾沒有覺得無聊。左東芹這個人,能說她不邪門嗎?
陸經豪隨時會發現他的秘密,依娜也隨時會懷疑他的所謂愛情。
可隻有這一刻,這一刻,他想忘記之前的一切,待在這個女人身邊,仿佛許久不見的老朋友。
左少芹一直沒回來,說好的兩個星期很快就過去了,連東芹都開始覺得奇怪。
依娜倒是很快就回意大利去了,走的時候萬般不舍,抱著陸拓哭個不停,一個勁許諾下次來的時候就和他結婚。
她到底是在傷感和誰的離別呢?東芹想,是陸經豪還是陸拓?一個女人,想做戲的時候,才會發覺,自己是個天生的戲子。
又過了幾天,在晚飯的時候,陸經豪宣布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
“我業務上有點問題,需要去意大利一趟,你們的母親已經知道了消息,她在那裏等我。”
陸經豪和藹地說著,在外人麵前,他是個慈祥標準的好父親。
“這次我去的時間可能會很長,所以你們倆……”
他頓在那裏,定定地看著他們兩人。
東芹垂下頭,沒有說話。
他在懷疑什麽,她太清楚了。所有人都懷疑她和陸拓有一腿,如果那是事實,她或許還會覺得很好玩。但現在,她隻覺得好笑。
“你放心去吧,爸爸。”
陸拓笑吟吟地說著,拍了拍東芹的肩膀,“我會照顧好姐姐的!再說家裏這麽多傭人,我們的生活是不成問題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經豪淡淡說著,“拓,你學校的老師給我寄了一封信,說你期末考試的成績和期中考試比起來下滑了好多。你的心思是不是該放在學業上?如果我們都不在,我怕你就無法無天了。”
陸拓笑了笑,“我會注意的。”
陸經豪點了點頭,“我不放心,你們這些小孩子心都太浮,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東芹,你要多督促你弟弟,拜托你了。”
東芹點頭。
“拓,東芹,我替你們請了一個家庭教師,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他不但會監督你們的學業,也代替家長照顧你們的生活起居。明天晚上他應該就能到。到時候一定要禮貌問候人家,知道嗎?”
他和藹地說完,喝了一口紅酒。
這算找人來監視他們嗎?
東芹想,他果然厲害,用這個借口把他們看得死死的。
她看了一眼陸拓,不出所料,他眼底一片陰霾,是暴怒的前兆。
“我吃飽了。”
陸拓把叉子丟去桌上,站起來冷道:“姐姐,我有點作業上的問題要請教,你能不能跟我來一下?”
說這話的時候,他是冷冷看著陸經豪的,陸經豪隻回了他一個父親的笑容,眼底是勝利的傲然。
陸拓抓住東芹的手,把她飛快拖上樓。
“陸拓!”
東芹手裏還抓著叉子,叉子上還有一根四季豆。她怔怔地看著他,話也說不出來。
陸拓甩上房門,抓住她的肩膀沉聲道:“我失算了!沒想到他真的會不顧一切拜托組織裏的人!左東芹,你要小心。千萬不要招惹那個所謂的家庭教師!不然你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東芹看了他半晌,忽然輕道:“難道陸經豪的業務上的問題,是你動的手腳?”
陸拓冷道:“你倒比我想象得聰明。不錯,是我動的手腳,我要他永遠被困在意大利回不來!”他忽然窘了一下,急道:“別以為我是為了你!隻是我厭煩了他對我不停的壓製而已!”
東芹點了點頭,淡道:“我想也是。”
“你說什麽?!”
陸拓怒了,用力推了她一下,東芹立即站立不穩,跌坐去地上。
“你們這些女人,果然半點良心都沒有!”
他恨恨地說著,一腳踢飛一個墊子。
東芹慢慢把叉子上的四季豆送去嘴巴裏,不理會他莫名的努力。
陸拓頓了半天,才沉聲道:“反正我們的事情組織的事情告訴你也沒什麽意義!反正你小心那個家庭教師就是了!我不知道以陸經豪的麵子能請到什麽級別的人物,但組織裏的人不是你能想象的。所以你給我安分一點!如果再到處招惹男人,我就不客氣了!”
東芹輕道:“你以為我現在的處境能夠隨便招惹男人嗎?”
陸拓搖頭,“我不管!總之你給我小心!”
他又甩開門,把她推了出去,“你出去吧!看見你就來氣!”
門“砰”地一下關上了。東芹默默看了門把一眼,轉身慢慢上樓。
不明白,他的怒氣為了什麽。
她把叉子放去電腦旁邊,換上睡衣去浴室洗澡。
出來的時候,屋子多了一個人。
她僵在那裏,渾身的血液都在瞬間變冷了。
陸經豪——自從那個晚上之後,他再沒找過自己,今天為什麽會來?
陸經豪把雪茄隨意丟去床頭的水杯裏,忽然伸手扯住她的頭發,蠻橫粗魯地拽過來。
東芹忍不住發出痛呼,頭皮一陣火辣的疼痛。她不敢反抗,乖乖地被他扯過去,按在牆上。
他如同野獸,撕裂了她的睡衣,一隻手用力抓住她還有些濕潤的乳 房,扭捏搓揉。
東芹痛得倒抽氣,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隻是死死地盯著地麵。
“啪”地一聲,東芹眼前忽然天旋地轉,左邊臉頰上發麻地痛,耳朵裏也嗡嗡直響。
陸經豪打了她一耳光,接著又扇了另一邊。
她嘴角立即流出血來,眼前一陣白一陣黑,身體縮成一團,動也不敢動。
“小賤人!居然敢勾引我的兒子!”
他冷冷說著,提著她的頭發拉去床邊,一麵將她的褲子往下拉。
東芹渾身發抖,隻能閉著眼睛任他為所欲為。
“對付賤人,我有一套方法,你要試試嗎?”
他惡意地低聲問著,扯下腰間的皮帶,照著她的大腿和胸 部就抽下去。
東芹痛叫一聲,掙紮著要逃,陸經豪也不攔她,哈哈大笑著,手裏的皮帶毫不留情地用力抽下去,她的背後和大腿頓時留下道道血痕。
“別!饒了我!”
她大叫,無處可躲,奔去了牆角被他用力抽打,痛到幾乎要暈過去。
陸經豪哈哈大笑,“你那母親就喜歡玩這套!怎麽你不喜歡?”
他把皮帶反了過來,鋼頭對著她就要砸下去。
“我早說了,惹我生氣,殺你一個小丫頭我還不用顧慮什麽!”
東芹緊緊閉上眼睛,等著他抽下來,幹脆了結自己算了。
過了一會,麵前都沒有聲音,她驚疑地睜開眼,卻見到陸經豪仰麵倒在自己腳下,而麵前站著的那個人,卻是她以為永遠也不會出現的陸拓。
陸拓將陸經豪踢去一邊,收好了食指上的麻醉戒指,將她從地上扯起來。
“你是白癡?!不會開門嗎?往牆角裏躲不是等著被他殺?!”
他大聲吼著,用力推搡著她,東芹搖晃不定,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隻是怔怔地看著他,心裏有萬千感慨,千萬種潮水,她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14.做 愛
陸拓又罵了幾聲,扯過床單將她一裹,打橫抱起來,下去二樓自己的房間。
“你腦子是石頭做的,難道身體也是石頭做的?”
他還在罵,一麵又看著她身上的那些傷痕,時不時用手按一下,“現在知道疼了?”
東芹不說話,低頭由他撥弄大罵。
“你被嚇啞巴了?”
陸拓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來,“能說話嗎?”
東芹半晌才道:“要我說什麽?……謝謝?”
陸拓大怒,舉起手反射性地想給她一耳光,可是不知為什麽那耳光始終沒能打出去。
他的手慢慢縮回去,推了她一把。
“滾遠一點!你現在的樣子像被十幾個男人輪 奸過,看了就惡心!”
東芹想,他的嘴巴永遠是那麽惡毒,和他的行為卻相反。難道一個人能夠說一套做一套嗎?
她乖乖“滾”去一邊,站在窗戶前,默默地站著。
陸拓忽然衝過來,抓起她的手就往浴室帶。
“給我洗幹淨!你身上全是那混蛋的味道!讓我反胃!”
他把她身上的床單一扯,光溜溜地推進裝滿水的浴缸裏。
嘩啦一聲,水全漫了出來,東芹在裏麵打了個滑,驚呼一聲,陸拓卻笑了起來。
“像隻掉水裏的貓。”
他一屁股坐在旁邊,大咧咧地看著她,“快洗,我看著。”
東芹猶豫著,撥了撥半濕的頭發,去抓浴球。每擦到一處傷痕上,她就會倒抽一口氣,渾身發抖地用水去潑。
陸拓在旁邊那麽安靜,這種安靜第一次讓她有了一種類似羞恥的感覺,明白地意識到自己是赤 裸的,而他是一個男人。
這是不應該的,以前她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陸拓靜靜地看著她雪白的背,上麵那一條紋身在霧氣氤氳裏看起來仿佛一條巨大的蜈蚣爬在她身上。
她忽然站了起來,晶瑩的水珠順著她雪白纖細的曲線滑下來。
陸拓喉嚨一窒,靈魂最深處有什麽東西陡然燃燒起來,灼傷他的眼睛和呼吸。
她並沒有轉身,隻是抱住肩膀,輕道:“給我毛巾。”
他怔了半天,才丟過去一條大毛巾。東芹擦了擦頭發,用毛巾裹住身體,這才轉身。
“你不用管我,我隨便睡地上就可以。”
她淡淡說著,頰上滿是熱氣氤氳出的紅暈。
陸拓沒說話,按住了她溫暖的肩膀,將她攔腰抱了出去。
“我不會碰你,我對你這種女人沒一點興趣。你大可放心。”
他冷冷說著,也不知道這話是給她還是給自己的。
他抱了一床新被子,鋪在床上,拍了拍,“床很大,我再惡劣也不會讓女人睡地上。你睡旁邊。”
他關了床頭燈,徑自上了床。
“不用擔心,陸經豪不敢過來。”
他閉上眼睛,不去想她纖細的身體。
過了一會,他聽見東芹上床的聲音,她身上的味道頓時蔓延過來。
她離得很遠,縮在角落裏,幾乎是完全貼著牆睡,呼吸很輕微。他卻覺得那呼吸都在撩人,拂在他耳朵裏,一直鑽去心髒裏,癢癢的。
過了好久,她動也不動,陸拓正要翻身,她卻忽然動了一下,似乎是縮進被子裏。
罷了罷了!
他在心中歎息,他還沒鎮定到一個女人睡旁邊可以完全不在乎的地步。
陸拓猛然翻身,鑽進她被子裏,半壓著她。
“來做吧。”
他丟了一句,低頭吻住她的唇。
她身上隻穿著自己的一件大襯衫,裏麵什麽都沒有。他很輕鬆就脫了去,舌頭和牙齒代替他的手,去愛撫她的身體。
東芹一點聲音都沒有,也沒有反抗,隻在他輕輕咬住乳 房的時候顫抖了一下。
“給我發點聲音出來,我不想和死人做 愛。”
他喃喃地說著,順著她的腰滑去她腿上,手指探入一片溫暖濕潤的秘密地。
她急促地叫了一聲,忽然抓住他的肩膀,縮了起來。
陸拓心底陡然竄起一股煩躁的感覺,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種不滿足的感覺是什麽。
不,還不夠,他要的,不止這些。
他將東芹猛然拉起來,壓去牆上,仿佛要將她吞噬般的吻她。他急切地脫去自己的衣服,將她的腿分開,盤去自己腰上。
他緊緊將她揉在懷裏,東芹覺得幾乎要窒息,但她的心第一次跳如此快。
他的吻談不上溫柔,甚至有點野蠻,可是卻有一種不同的感覺……那是什麽?是什麽?
陸拓的吻急切地如同火點,在她胸前脖子上用力印下痕跡。
東芹劇烈喘息著,背後出了一點汗,很快被冰冷的牆吸走。
他忽然用力一挺身,東芹啊地一聲叫了出來,他的動作與他的人一樣,火暴凶猛絲毫不讓人,卻有偶爾的珍貴溫柔。
“等……等下……”
她顫抖著抓住他的頭發,“你沒有……沒有帶套……”
陸拓抓住她的手,放去唇邊噬咬,一陣酥麻。
他將她壓去牆上,雙腿大開盤在自己腰上,用力往上撞擊,發出曖昧的淫 靡聲音。
“這個時候你還說煞風景的話!”
他低頭去吻她,動作忽然溫柔下來,仿佛狂風暴雨終於畫了休止符,他一點一點地侵蝕她的神經。
東芹滿身是汗,自己是誰,聲音在哪裏,她完全不知道了。他的腰如此強勁,第一次讓她有快要瘋狂的感覺。
“東芹……東芹叫我的名字!”
他急切地懇求,漸漸加重了力道,汗濕的大手握住她的腰,將她往下按,恨不能融化在她身體裏。
東芹仿佛被人推著上了天,頭暈目眩,仿佛整個生命都被他占據,不留一絲空隙一點空間。
她張口咬住他的肩膀,發出哽咽的呻吟,他的名字就在嘴邊,她無數次含糊地呼喚。
他將她完全揉去懷裏,不想讓任何人侵占,不想讓任何人發覺,罄盡所有的熱情與滿心的感慨,吻她。
他想,這一刻,就算讓他化在她身體裏,他也願意。為了她,為了這樣一個混亂自己心思的人。
做 愛,與愛的人做才有趣味。
他忽然想起這句話,他曾堂而皇之地告戒過左東芹。
此刻他隻覺得荒謬,他連自己也騙不了。
為什麽是她?為什麽是她?
他不明白,隻能讓自己用力再用力,想聽自己的名字在這一刻被她叫出來。
他在與某種不知名的東西追逐著,無論如何用力,也追不到一片衣角。
仿佛天涯有火焰墜落,仿佛海角有浪潮拍頂,他被焚燒,被拍打,靈魂發出饑渴的嘶吼——不夠!他要的不止這些!不夠!
“東芹!”
他發出類似痛楚的呼喊,眼睛裏有些熱辣,不知道為了什麽而激動如斯。
天崩地裂。
他癱在她身上,用力喘息。
用盡了,他生命裏的力量,他想他再不能夠了。
耳邊傳來她急促的呼吸聲,他的心頭被什麽一碰,陡然軟了下來。
他將她攬著,躺回床上,兩人汗濕的身體糾纏著,還不想分開。
她是一朵早早凋零的玫瑰,他還是將她摘了下來,放去懷裏保存起來。
“東芹……”他壓住額頭,低聲說道:“對我說話……隨便你說什麽。”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以為她不會說話了,她突然輕道:“我不知道……你想問什麽?”
陸拓聳了聳肩膀,“隨便……說說你背上的紋身吧。是誰紋的?該不會是你第一個男人吧。”
他的手指滑過她光滑細膩的背部,勾勒著紋身的曲線。
“恩,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她低聲說著,似乎並不打算說下去。
陸拓拍了拍她,“合作點,現在是我問你。你第一個男人是誰?”
東芹這次沉默得更久。
“……我父親。”
“什麽?!”
陸拓轉頭瞪著她,東芹合上眼,“是我父親。”
“……親生的?”
她點了點頭。
“我的天,那可真夠刺激的。”他喃喃地說著,“簡直是不可思議……”
“紋身是他第一次做了之後,花了一夜的時間弄的。他說這樣,我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她淡淡笑了,“看起來他的願望沒能實現。”
陸拓抓住她的肩膀,“你父親現在在什麽地方?你什麽時候被他強 奸的?為什麽不告他?”
東芹輕輕說道:“他把我關在家裏,我哪裏也去不了。他關了我半年,後來學校出了開除通告,他才放我去上學。那時候我上初一。”
陸拓震驚地看著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東芹又道:“他是個變態,隻會愛上自己的親人。左少芹是他同胞的妹妹,我是他們兄妹亂 倫的結晶……當然,我沒生成弱智或者醜八怪,還算幸運了。”
“他現在在什麽地方?怎麽會允許你被左少芹帶走的?”
陸拓問著。
東芹的眼神一暗,“我殺了他。”
“什麽?!”
“我殺了他,”東芹慢慢地說著,“我親手殺了他,用匕首,割斷了他脖子上的動脈。”
她回頭看著陸拓震驚的神情,微微一笑,眼神虛幻。
“所以,你也該小心一些。將一個人逼得太緊,她必然會找時機報複的。”
陸拓惱怒地搖晃著她,“你在胡說!如果你殺了他,現在你根本不可能沒事人一樣的上學!你是胡說!”
東芹定定地說道:“不,我沒騙你。那天家裏正好來了小偷,手裏拿著匕首威脅我們,左少安和他搏鬥,本來就受了尚。後來小偷被他打昏在地上,他也不行了。我就戴著手套,用小偷的匕首割斷了他的脖子……警察判定這是入室搶劫殺人案,我是受害者。”
她淡淡笑了,“你看,這個世界是不是很荒唐?真正的凶手過著逍遙的日子,冤屈的人被子彈打穿腦袋。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真理。”
有些道理,花一輩子也不能理解。
但有些道理,卻隻要一瞬間就能明白。
這個世界沒有神,能保護她的人,不存在。
到任何地方任何時候,她永遠隻有一個人。永遠。
15.教師
隨後的幾天,東芹再沒出過陸拓的房門。
學校也不去了,飯每天放在房間門口。他們兩個人仿佛是動物,吃了睡,醒了就做,做完再睡。
仿佛永遠不會厭煩嗎?
做 愛的時候,東芹一直想著這個問題。
他的方式是有些火暴的,想擺什麽姿勢就立即行動。
會痛,但那種疼痛卻是夾雜著無限的快感,漸漸地,折磨會變成享受。
或許她的人生也是如此,被粗暴地對待,痛到不能忍受的時候,就去享受。慢慢的,就離不開那種疼痛,上了癮。
過了三天,傍晚的時候,小愛來敲門了。
“少爺,小姐,老爺要你們今天晚上八點的時候務必去二樓的小客廳。家庭教師今天會到。”
她的聲音是那麽平淡,仿佛在這個家裏發生的一切都是無比正常的。
東芹想,世界上果然是什麽人都有。陸家的一個普通女傭人,也可以這麽不普通。
陸拓在睡覺,聽到聲音之後爬了爬頭發,撐起身子抓櫃子上的手表。
“六點了……我睡了三個小時?”
他湊過去吻了一下東芹,“不是讓你五點叫我的嗎?”
東芹閉上眼,輕道:“你睡得那麽沉,有點良心的人都不舍得去叫你。”
陸拓輕輕一笑,握住她赤 裸的肩頭,將她的身體扳過來,在她的乳房上舔了一口。
“你的胃口到底多大?我沒辦法滿足麽?男人的體力先透支可是很丟人的事情啊。”
他摩挲著她的腰,在她的脖子後麵啃噬,印下無數紅痕。
東芹歎了一聲,抓住他的手,搖頭,“不,我已經不行了。渾身都疼,你暫時放了我吧。”
陸拓“哈”了一下,猛然翻身將她壓在下麵,“這種話居然從左東芹嘴巴裏說出來,欲擒故縱嘛……”
他的手指往下探,很快就摸到了濕潤的花園,手指微微一頂,東芹忍不住皺眉痛呼。
他將手指抽出來,一看,上麵有淡淡的血絲。
“真的不行了啊。”他笑,抱住她猛親,“總算撈回一點麵子。”
東芹覺得渾身都散了架,尤其是雙腿之間,仿佛被火燎過似的,一陣一陣的疼。
這三天太放縱了嗎?過於瘋狂了。
陸拓忽然將她抱了起來,東芹往後一仰,差點栽下去,急忙勾住他的脖子。
“做什麽?”
她懶洋洋地問,腦袋無力地靠在他肩膀上。
“洗澡,打扮漂亮點去見客。”
他拉開浴室的門,兩人躺去浴缸裏,熱水從頭澆下,霧氣氤氳。
東芹靠在他懷裏,由著他擦洗自己的身體,覺得渾身暖洋洋地,眼睛快要睜不開了。
“不許睡。”陸拓拍著她的臉,“打起精神,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那你說。”她懶懶地應著。
“你今天別開口說話,讓我來應付局麵。”陸拓咬著她的耳朵,“我們的事情,和你沒關係。”
東芹“唔”了一聲。
陸拓也不在乎她的反應,自顧自地說道:“我想陸經豪能請的人,最多不過是瑪格麗娜或者傑克8226;楊那些級別的……不足為懼。但就怕組織裏有人搗鬼。”
東芹輕道:“一個販賣軍火的組織原來也有這麽嚴謹的級別。”
陸拓突然笑了,“誰告訴你是販賣軍火的?你自己亂猜的吧?”
“哦,那是什麽?黑 道?販賣人口?還是暗殺組織?”
東芹隨口問著,陸拓替她擦拭小腿,她抓著頭發把玩。
陸拓停了下來,低聲道:“都不是,但也都是。販賣軍火隻是組織裏的一個部門,還有專門販賣毒品和做賭場還有開私人銀行洗錢的。總之我們都戲稱組織是社會的黑暗麵,你能想到的罪惡行為,隻要有錢,我們都做。陸經豪名下的幾家私人銀行就是專門洗錢的,而我是專門設計槍支的技術員。”
東芹哦了一聲,“父子同行,辦事方便。他能發現你機械方麵的才能,也很細心嘛。”
陸拓冷下臉,“我兩歲的時候他就請了無數技術員對我進行教導。我最先學會的不是如何拿筷子,而是怎麽拆卸槍支。”
“你不喜歡設計槍支嗎?”
東芹想起那天她第一次去陸拓的房間,那滿地的設計圖。怎麽說……簡直是槍支的海洋。一個人如果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是不會任由它們侵蝕自己的生活的。
陸拓放下她的小腿,“是,我是很喜歡機械的東西。從我十三歲那年設計了第一把改良小型火箭筒之後,就被陸經豪拉下了水。不過,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他笑起來,將她抱起來,蓮蓬頭裏灑下熱水,衝洗著兩個人的身體。
“我隻會設計這些殺人武器,除了做這個,我找不到別的出路。我的道路,生下來之前就被鋪好了,我隻要走下去就好。”
他將東芹壓去牆上,貼上她的唇,輕道:“到十六歲的時候,隻有槍是我的情人。不過它們太冰冷了……沒有你溫暖。”
他將她的腿用胳膊勾起來,高高舉起,腰微微一用力,就頂入她緊 窒的體 內。
她是那麽火熱,陸拓呻吟了一下,“我第一次覺得做 愛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比設計槍支更讓我興奮。東芹,抱住我,別鬆手,一直也不要鬆。”
東芹的背在滑溜溜的瓷磚牆上上下摩擦,她緊緊抱住陸拓的脖子,輕道:“……輕一點……很痛。”
他立即放柔了動作,吻住她的唇。
“我總有不好的預感。”他說著,“前幾天有消息組織裏的王牌間諜來了國內……如果是他,那事情就嚴重了。”
這種柔軟緩慢的摩擦,令人一陣酥麻。東芹忽地抓緊了他的頭發,雙腿蜷了起來。
陸拓按住她的後脖子,漸漸加重力道,“東芹,你是個惡劣的女人,對誰都沒有心。”
熱水嘩嘩淋在兩人交 纏的身體上,陸拓的動作很慢,卻極重,他在她滑膩的肩膀上舔著,輕輕說道:“沒有心也不要緊,你的事我既然已經插手,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你安靜看著就好。”
東芹張口叫了出來,陷入完全的狂亂之中。
她抽搐著抱住陸拓的腦袋,在他耳邊柔聲叫喚,“拓!拓……別,別停。”
陸拓沒有說話,仰頭迎上她濕潤的唇,將她的呻吟全部吞下去。
是隻叫他不停,還是所有的男人都可以?他想著,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她比任何複雜的槍支還要難解,就算一件件把零件拆了下來,也不明白是什麽構成原理。
複雜,精致,令他放棄不了,一心要拚造出來,征服她!
“左東芹,”他們糾纏的唇齒間,他的聲音含糊不清,“你是我有生以來最大的挑戰,我一定要把你拚造成我最棒的作品……”
八點整,兩人終於出了房門,在小客廳的沙發上坐著,等候陸經豪和那個家庭教師的到來。
八點過兩分,陸經豪回來了,身後並沒有人。
他脫去外衣,坐去對麵,目光灼灼地看著陸拓。
“拓,你不錯。但現在笑得太早了。有些事有些人值得你去拚搏,但有些,卻完全不值得。你還小,什麽都不懂的。”
陸拓沒有說話,喝了一口紅茶,望向牆上的鍾。
“八點十分了,爸爸,那個家庭教師該不會迷路了吧?”他笑,“你沒派人去接嗎?”
陸經豪忽然變色,死死瞪著他,陸拓悠閑地與他對望。
“你真不聽話,拓。”陸經豪冷冷地說著,“老惹長輩生氣,以後要吃大虧的。”
他取出手機,開始撥電話。又過了十分鍾,他狠狠把手機砸在地上,暴怒。
“陸拓!你又做了什麽?!”
他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額上青筋亂蹦。
陸拓聳了聳肩膀,轉過去悠閑地把玩東芹衣服上的蕾絲。
“我能做什麽?我不過是個小輩。或許那個老師半途遇到了什麽熟人被請去喝茶,今天來不了?又或許他出了什麽車禍,性命垂危?誰知道呢,生活總是這麽無法預測的。”
陸經豪臉色青白交錯,咬了咬牙,轉身就走。
“你會後悔的!”
突然有人按門鈴,三人的臉色都是一變。
小愛立即去開門,神色如常。
過了一會,就聽樓下一個低柔的聲音笑道:“抱歉,我來遲了。路上遇到一些麻煩。”
一聽到這個聲音,三個人臉色更是巨變。
陸經豪是驚駭加不解,陸拓沉下了臉,眼底一片可怕的陰霾。
東芹開始努力思考,這樣一個熟悉的聲音,她究竟是在什麽地方聽過的?
“你麵子真大!”
陸拓突然冷笑了起來,把腳翹去茶幾上。
“竟然請動了他!上麵的老頭子怎麽舍得放人的?你給了多少好處?!”
陸經豪沒有回答,事實上,他也處於極度震驚的狀態,隻能怔怔地看著那人慢慢上樓。
東芹首先看到了一頭漆黑的長發,她心裏一動,本能地往下一看,對上一雙墨藍如同夜空般的眼睛。
她的嘴唇微微一碰,竟然是他。原來他也是組織裏的人。
那人對東芹輕輕一笑,轉頭望向陸拓。
“喲,陸小子,好久沒見,精神不錯嘛。”
陸拓“哼”了一聲,從沙發上猛然站起來,兩人同時握手。
“你這隻狐狸怎麽會過來的?”他低聲問著,兩人抱了一下,互相拍了拍背。
那人笑道:“這麽有趣的事情,我怎麽能不來。對了陸經豪先生……”
他轉身握住陸經豪的手,“勞倫斯先生要我轉告您,他隨時歡迎您的光臨,希望您盡快趕過去,老友相聚。”
陸經豪瞪了他良久,才說道:“催雲,瑪格麗娜呢?來的人怎麽會是你?我請家庭教師的事情,與勞倫斯先生沒什麽關係吧?”
陸拓拍了拍額頭,就知道這老頭子會請瑪格麗娜那個變態女人!她可是一個標準的LES!還喜歡玩虐待的。
催雲笑吟吟地說道:“瑪格麗娜臨時有任務,我正好有了一個長期休假,所以就來這裏旅遊。聽說陸先生想為陸拓找家庭教師,就自告奮勇過來了。沒給您添麻煩吧?”
陸經豪的嘴唇動了動,畢竟是商人,臉色很快就緩和了。
“那我的兒子女兒就拜托你多照顧了,催雲。”
他轉頭吩咐,“小愛,去衝杯咖啡,不要糖和奶精。”
催雲坐在對麵的沙發上,忽然望向東芹。
他眼底有笑意,是溫柔的。
東芹卻隻覺毛骨悚然,他的溫柔,令人害怕。
她把臉別過去,陸拓緊緊抓住她的手,一直也沒放開。
16.催雲
催雲,男,年齡在二十到二十八之間,身份:組織裏的“王牌間諜”,專門負責聯絡與竊取情報的高危任務。
東芹想,這些與自己本來一輩子也不會有交集的人,現在卻活生生地站在麵前。
一樣的鼻子嘴臉,看上去並沒什麽特殊的地方。
社會裏的人,見麵先要廢話寒暄兩句。三個人坐著喝了三杯茶,說了一些無聊的客套話,聽的她都快睡著了。
催雲放下杯子,笑道:“陸先生訂了幾日的機票?這次去意大利,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麽?”
陸經豪撫著手腕,“你太客氣了,催雲。如果不出什麽意外,我明天下午就該回意大利去了,內人在那裏等著我。關於家庭教師的薪水問題……”
催雲笑吟吟地擺手,“客氣的是您,大家都是同事,這點小忙我還是能幫的。薪水的事情不需要再提了。您隻需要給我一個安身的地方,其他的,我自己解決。這次假期,我打算四處遊覽一番,不想太鋪張,能有一個低調些的安身處是最好不過的了。”
陸經豪暗暗咬牙,麵上卻笑著,“那麽我就叫傭人替你收拾一下三樓的客房,這幾個月,委屈你了。”
兩個人又客套了兩句,催雲忽然望向東芹,神態親切。
她心裏又是一驚,手上一陣發麻,原來陸拓緊緊地抓住她,手指都被他握得發青。
“這位一定就是左東芹小姐。”他柔聲說著,“美麗的小姐,能認識你我很榮幸。”
他站起來,對她伸手。
東芹想,他裝得真像,就和第一次見麵一樣,明明眼睛已經泄露了一切。
她被迫跟著站起來,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比陸拓的大一些,幹燥卻冰冷,手指修長,仿佛鋼琴家。
她被他的冰冷弄得有些不適,本能地想抽回手,他的手忽然一緊,纏了上去。
東芹怔怔地看著他彎腰,冰冷的唇在她的手背和手指上印下兩個吻。然後,他抬頭。
“還沒自我介紹,我是催雲,東芹小姐。”
他眼底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月之海,清純的顏色,如同初見那次。
東芹忽然想起來,他那天也是說著同樣的話,做了同樣的事。
她默默把手縮了回去,靜靜坐回沙發,陸拓火熱的手立即捉了上來,在她手背和手指上用力摩挲著,似要擦去他的痕跡。
催雲笑彎了眼睛,墨藍的眸子,真的仿佛最澄澈的夜空。
“陸小子,你和姐姐的關係真好,讓人嫉妒。”
陸拓冷道:“是啊,你嫉妒了?”
“拓!”陸經豪皺起了眉頭,“你就喜歡亂說話!好了時間很晚了,明天你們還要上課,早點上去休息吧。催雲你遠道而來,也早點休息。家庭教師的計劃表,我明天下午會讓人給你送過來。”
陸拓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從茶幾上收回腿,拉著東芹的手往門外走。
催雲在後麵輕道:“怎麽,連睡覺也要姐姐陪著?陸小子越活越倒回去了?”
陸拓皺眉回頭瞪他,正要回他兩句,陸經豪卻沉聲道:“催雲,東芹是我女兒。請你說話的時候稍微收斂一點。他們都還隻是高中生而已。”
催雲舉起手,“OK,OK!是我失言了,抱歉。陸先生真是愛女心切啊,讓人感動。”
他瞥了陸經豪一眼,眼底盡是曖昧的笑,也不管陸經豪發白的臉色,他吹著口哨出了門,拍拍門口小愛的肩膀。
“美麗的小女傭,辛苦你了。幫我收拾客房去吧。”
他對每個人都可以嬉皮笑臉,抓著小愛的手不放,柔聲道:“但願我的床不要太大,一個人睡大床很孤單啊。你願意陪我嗎?”
陸拓黑著臉,拉著東芹快步上樓。
東芹眼光忍不住流連了一下,他漆黑的長發擋住半邊臉,濃密修長的睫毛一閃閃,鼻梁挺直,實在是個很出色的男子,但為什麽總是這樣滿不在乎的模樣呢?隻要是女人,誰都可以調戲嗎?
小愛冷冷推開催雲的手,淡然道:“好的我明白了,我會為您安排一張單人床,一定讓您滿意。”
催雲愣了一下,苦笑起來,“哎呀,好象我說錯話了。我收回可以嗎?”
東芹有些想笑,嘴角勾了一下,突然發覺他在看自己。
她回頭,催雲對她眨了眨眼睛。
“有什麽好看的?”
陸拓用力將她一拖,拽上了樓。
東芹被他推進屋子裏,站立不穩,摔去了地上。
陸拓撲上來壓住她,在她手上狂 吻,東芹懷疑他會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啃下去。
“不許和他說話!連對望也不可以!”
他嘶啞地命令著,捧住她的臉急切地吻著。
東芹幾乎透不過氣,雙手用力推著他的胸口,卻敵不過他凶猛的力道。
陸拓幾乎將她的唇咬破,才猛地放開她,一邊喘氣一邊說道:“別被他誘惑,不然你真的死後連骨頭也保不住。”
東芹輕輕問道:“為什麽?他很花心?還是說,你怕我愛上他?”
陸拓頓了一下,有些狼狽地低吼,“你愛誰關我什麽事?!你就是愛上一條狗我也不在乎!但他不行!死在他手上的女人不知道多少!催雲不是你這種級別的小丫頭能對付的!”
“哦?他會殺人?”東芹見他額上青筋亂蹦,忍不住用手去摸,卻被他用力抓住手,五指交纏。
“他不殺人,他是一隻狐狸,所有人他都愛,所有人他也都不愛。突然喜歡上誰就去引誘,用各種方法!等上鉤了,玩過了,就立即拋棄,頭也不回!他沒有道德觀念,從來就沒人教過他那些廉恥!”
東芹淡淡地望著他,輕道:“你到底擔心我什麽?”
陸拓瞪著她,“就是因為知道你沒有心,根本不會愛上他,所以我才擔心。他會一直纏著你,他很有耐心,纏到你動心為止。左東芹,我寧可你死在我的手上,也不要你被他玩弄到死!”
東芹沉默了很久,突然說道:“玩弄……我以為我一直都在被人玩弄。不是嗎?”
陸拓一下子哽住,居然找不到話來反駁。
東芹忽然笑了,有些嫵媚地。
“我已經很習慣這樣的日子了,所以你不用這麽氣急敗壞地。”
她環住他的脖子,主動送上嘴唇,“不過,我該謝謝你為我擔心。陸拓,吻我……”
她的話被他的吻吞了去。
陸拓是火熱的,熾烈的。他的手,他的身體,他的唇,是股股交織的火焰。暗夜裏,足夠溫暖她的冰冷。
東芹忽然想到了催雲。陸拓說他是狐狸,但她卻不覺得。
這個人,有華麗的外表,斑斕眩目,但血卻是冷的。
是蛇。
毒牙藏在美麗的衣服下麵,靜靜等待獵物的到來,一旦被咬,必死無疑。
蛇,孤傲的動物,隻相信自己,隻愛自己,隻懂得滿足自己。
陸拓在半夜的時候離開她,屋子裏殘留著火熱的氣味。
她在淩亂的床上翻身,抱住被子,上麵還有他的溫暖。這種溫暖,足夠讓她今夜睡個安穩的覺。
東芹陷入半迷糊的狀態,漸漸墜入夢鄉。
突然覺得冷,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那種冷並不讓人覺得刺骨,卻陰森森地,皮膚有些微微的麻。
她似夢非夢地睜開眼睛,入目是滿身的長發,漆黑長發。
一個人赤 裸著身體纏住她的,她竟然沒有重量的感覺,也沒有被壓迫的感覺。
陰冷的氣息從她膝蓋往上蔓延,似是被吹著氣,一點一點,到大腿的裏 側。
東芹忽然一驚!
是人是鬼?!
她想動,想掙紮,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軟綿綿地。
那人忽然撐起身體,露出一雙美麗的墨藍眼珠,有些危險地看著她。
催雲……
她在心底駭然地念這個名字,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是在做夢,還是真實發生的?她不明白。
心跳很快,一半是恐懼,一半是緊張。
他分開她沒力氣的腿,東芹隻覺大腿內 側一涼,他的舌頭舔了上去,酥酥麻麻。
她啊地叫了出來,陡然睜開眼,天色已經大亮。
是夢?!
她的心幾乎要蹦出胸膛,因為驚駭,手腳都在發軟。
掙紮著去看門鎖,和陸拓走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變化,門縫邊貼的小透明膠帶也沒有別扯開的跡象。
陽台的落地窗戶也一樣,窗簾被椅子壓著,窗縫上的膠帶也健在。
這件屋子並沒有被人潛入的跡象。
那麽一定是夢。
東芹茫然地坐回床上,為什麽會夢到他?而且……那麽真實。
她把手指探去兩腿 間,那裏濕潤粘膩,正常的動 情反應,不正常的時機。
他冰冷長發披散在自己身上的感覺都那麽細致,還有微涼的舌頭……
東芹想,他或許真的是一條蛇,那麽冷,夜裏無聲無息潛入她夢裏,挑逗。
小愛在外麵敲門,“小姐,請起床,您的早飯已經準備好了。”
她胡亂應了一聲,去浴室匆匆洗了一個澡,然後開門。
門口有人。
催雲笑吟吟地捧著托盤等在那裏,見她出來,就把盤子一遞。
“喏,小米粥加寶塔菜。東方式的早飯,很久沒吃到了吧?”
東芹乍然見到他,心裏本能一驚。
她接過托盤,看了一眼,輕道:“你做的?”陸家的廚師基本隻做西餐,就連早飯也是麵包牛奶雞蛋。她確實有一些日子沒吃到粥和小菜了。
催雲點頭,“我對東方菜肴很感興趣,以前特地去學過。如果不介意,以後中晚餐我都願意效勞。不過今天的寶塔菜是我買的,一時做不出醃製的小菜。”
他見東芹發愣,不由歪頭笑道:“怎麽,不請你的老師進去坐坐嗎?”
她想了想,還是讓開了身子。
“那麽請進。”
她把盤子端去桌子旁,提起筷子嚐了一口。
“味道怎麽樣?”
催雲雙眼發亮,像一隻等待讚美的小狗,就差沒搖尾巴了。
東芹點了點頭,“很好吃,謝謝你。”
他在旁邊,令她完全沒有胃口,隻吃了幾筷子就停了。
催雲忽然撫上她的腦袋,揉了揉她的頭發,帶著師長的疼愛,卻令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沒有胃口嗎?是不是昨天沒睡好?”
他柔聲問著,東芹驚疑地瞪著他,他的聲音忽然妖異起來。
“是不是做了噩夢?”
東芹的心頭被什麽東西狠狠一撞,從胸口一直落去小腹,陣陣發冷。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墨藍色的眼睛是一個旋渦,藏了無數可怕的秘密。
她覺得自己被吸了進去,一點一點地,連皮帶肉,骨頭都要被粉碎在裏麵。
17.催眠
“催雲,你在我姐姐的房間裏做什麽?”
陸拓冰冷的聲音從門口刺過來,打斷了兩人不正常的凝視。
東芹深深吸了一口氣,猛然回頭,手腳又開始不正常地發軟,她近乎求救地看著陸拓。
催雲毫不在意地笑了起來,“陸小子疑心真重,一大早,門也開著,你說我能做什麽?對了,要吃嗎?我做的中式早飯。”
他指了指粥和小菜。
陸拓走過來將東芹一把拽起,淡道:“不用了,多謝好意。我們急著上課,先走了。”
東芹幾乎是被他拖著走去一樓,司機已經在外麵的汽車裏等候多時。
“他對你做了什麽?”
陸拓把窗子猛然一合,後車廂頓時成了一個隔音封閉的空間。他把東芹狠狠揉進懷裏,沉聲問著。
東芹不適地動了動,他的手勁令她疼痛,她垂頭輕道:“隻是……送了早飯過來。”
“送早飯就可以讓你感激成那樣?”陸拓譏誚地說著,抓住她的頭發往後拉,令她被迫仰頭看向自己,“還真是深情款款的對望,如果我不過去,你是不是打算直接和他跳上 床?”
東芹淡淡看著他,什麽也沒說。
陸拓麵上忽然閃過一絲惱怒加狼狽,他捏住她的下巴,冷道:“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想安分活著,就別和他有任何接觸。”
東芹還是沒說話,陸拓說道:“特別是……別看他的眼睛。”
東芹心裏一動,問道:“看了會怎麽樣?”
陸拓哼了一聲,“今天夜裏你就會知道了。”
她想起昨夜的噩夢,有些發怵,“難道……他會催眠?”
陸拓彈了一下她飽滿的額頭,“挺聰明的。不錯,他擅長催眠,特別是暗示性的,在某個特定場合下指令,被催眠的人就會做關於他的夢。他想讓別人夢什麽都可以。恐怖的,絕望的,殺戮的……甚至是春夢。”
他抓緊她的肩膀,沉聲說道:“今天夜裏我留下來,我不許你夢到他,一根手指頭都不允許!”
東芹靜靜看了他半晌,輕輕說道:“陸拓,你這樣的行為會讓我以為你在吃醋。”
他一陣暴怒,揚手就要揍她一耳光。東芹駭然地閉眼,等待疼痛的到來。
可是過了好久好久,他都沒有動靜,東芹睜開眼,不可思議地發覺他居然滿麵通紅,神色奇窘。
她喃喃地說道:“你……這是……”
陸拓忽然用力推開她,也不管她撞在車門上發出痛呼。
“我一定是瘋了……”他低聲說著,忽然冷道:“我才不管你!你要願意與他糾纏,自尋死路也不關我的事!滾遠一點!看到你就厭惡。”
接下來的一天,他再沒有與她說過一個字,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
東芹想,他究竟是因為被說中了而惱羞,還是因為鄙夷她的妄想而不屑呢?
她不明白。男女之間,涉及到肉 體以外的關係,她完全是空白。
那麽她可不可以理解成,陸拓因為討厭自己的玩偶被搶,所以才那麽氣憤?
她說不上來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淡淡的,澀澀的,好象連嘴巴和腦袋都有些麻木了,不想說話不想思考,隻想找一個地方靜靜坐著縮成一團。這樣過很久很久,久到所有人都忘記她。
她又做了同樣的夢,但卻又有一點不同。
床頭的燈是開著的,催雲的身體開始有了重量和溫度,微涼的長發散在她身上,他的腦袋枕在她小 腹處,冰冷的呼吸吞吐在她柔軟的絨毛間。
他的趣味似乎隻在那一片濕潤地帶,舌頭從膝蓋一直舔,舔去大腿內 側,然後卷住她的絨毛,舌尖在最頂端的突起上觸了一下。
如遭雷亟。
她縮了一下,避不開躲不掉,思緒成了糊爛一團,身體完全交給他控製了。
他的動作細密而且緩慢,在內 側每一個角落輕觸輕舔,偶爾用牙齒咬一下,會換來她的瑟縮。
他的調 情方式性 感而且帶有惡意的味道,與左少安的急切不同,與陸經豪的蠻橫不同,與陸拓的熾烈也不同。
他簡直就是沒有心跳呼吸的蛇,惡意地挑逗,然後冷眼看別人翻滾掙紮。急的永遠是獵物,他享受夠了才會上陣。
他的舌頭忽然頂了進去,東芹輕呼出聲,雙手痙 攣著要去抓住什麽東西好讓自己不要掉入旋轉的旋渦。
一隻火熱的手握住了她。
“我破壞了你的享受?”
陸拓的聲音就在耳邊,可是聽起來卻又很遙遠,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東芹吃力地睜開眼睛,陸拓正撐在她身體上麵,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東芹發覺自己呼吸急促,小腹裏波濤翻滾,正是情 動激烈之時。
她突然覺得無比恐懼。果然是夢!無比真實的夢!
她渾身發抖地抓住陸拓的手,哀求,“你別走……別走!”
陸拓的眼神軟化了下來,將她攬入懷內,東芹不顧一切地緊緊抱住他。他是火熱的,真實存在的。
陸拓的手滑下去,點住她的敏感處,那裏已經完全濕透。他有些惱怒地皺起眉頭,催雲那隻狐狸,果然下了手腳!
他扯去身上的睡袍,低頭一邊深深吻她,一邊將她的腿盤去自己腰上。
一直到他的灼熱頂去了最深處,東芹才恍然有夢醒的感覺。陸拓的汗滴在她身上,灼熱地。
她喘息著去抓床單,身體被他劇烈的動作衝擊得一個勁向後縮。
陸拓握住她的手,手指糾纏在一起,他忽然將她抱了起來,令她坐在自己麵前,腰上緩緩送力,進入得更深。
“別去想他!”
他咬住她的肩膀,覺得自己快要發瘋。這個人明明在自己的懷裏,明明已經融為了一體,卻又完全的不真實。他始終沒有辦法將她牢牢抓在掌心,她比雲還要虛幻柔軟。
東芹被他用力箍在懷裏,隨著他劇烈的動作上下摩擦著他的胸膛。
這是一種過於親密的親熱,靠得太近,幾乎無法呼吸,對方的一切都沒有了秘密。她恐懼這種親密程度,這已經與欲望無關。
“東芹!東芹!”
他急切地叫這個名字,不想把她讓出去,也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但自己又對這種心情是如此的不甘。
征服不了她,被征服的人,會不會是他?
陸拓在後來想,這種心情的矛盾出現得很不是時候,倘若一心一意斷了也好,或者就此纏上她不放也好。造成曖昧局麵的人,其實是他。
一夜混亂,東芹連做夢的時間都沒有,累極睡去。
陸拓躺在她身邊,沒有絲毫睡意,腦子裏翻騰的始終是那幾個念頭。
淩晨五點,門外有聲音,他轉頭,催雲出現在門口,兩人沉默對望了很久。
催雲忽然笑了,垂下眼睛,“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我的催眠好象對你一點作用都沒有呢。陸小子。”
陸拓替東芹蓋好被子,半 裸著身體坐了起來,淡道:“總要讓你嚐嚐失敗的滋味吧,所向披靡不會太無聊麽?”
催雲聳了聳肩膀,走過來坐去沙發上。
“被我撞破亂 倫 奸 情你還能這麽鎮定?從以前我就懷疑你是個沒情緒的人,現在更加懷疑。”
陸拓披上睡袍站去窗邊,催雲丟過去一根細雪茄,他搖了搖頭。
“要談話就出去,東芹在睡覺。”
催雲打了個哈哈,“陸小子不要惡心我了!什麽時候學會對女人這麽溫柔?”
陸拓提著他的領口往門外走,“廢話就閉嘴。依娜是不是添油加醋和你說了許多?”
催雲也不反抗,由著他將自己帶去二樓小廳,扔去沙發上。
“是啊,她哭得可傷心了,告訴我她的拓被一個東方妖女搶走了,說那個妖女一直纏著你,你也有些心動。哈,我當然不相信,陸小子是有名的無情人呢。後來陸經豪秘密委托組織安排一個人過來暗地監視你和你姐姐,我才覺得有意思,所以給瑪格麗娜安排了其他任務,親自過來看看。陸小子,你該感激我才對。”
他點了一根細雪茄,抽了一口,“你姐姐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嘛,我本來以為是個妖豔的大美人,結果卻看到一隻迷路小貓。怎麽,她讓你心生憐惜?好在瑪格麗娜沒來,她最受不了這種東方楚楚可憐的小美人,一定會用鞭子好好疼愛她的。”
陸拓冷眼看他,過了一會才道:“廢話說完了?”
催雲彈去煙灰,“你想問什麽,直接說吧。我們都認識那麽久了,還用客套嗎?”
陸拓沉聲道:“你來做什麽?不要告訴我是來旅遊的,那種屁話拿去騙上麵的老頭子!說實話,你來做什麽?”
催雲哼了一聲,“來親眼見識一下陸小子的亂倫奸情。說實話,那個女人有什麽好?又瘦又浪,還沒長開呢!她不是處 女吧?根據我的調查好象還和她父親有一腿。你要別人玩剩的爛 貨?”
陸拓眼底有冷光閃爍,“小心你的措辭!你沒權利幹涉我的私生活!”
催雲攤開手,“好吧!私生活我不幹涉,那麽工作上的我總有發言權吧?陸經豪向組織交了一份秘密報告,說你不聽調度,擅自幹涉他的業務。上麵的老頭子本來舍不得你,但事情捅去勞倫斯那裏了。你以為當真隻有瑪格麗娜一個人來?約翰和亞曆山大早就在路上了。你的罪名不輕啊!用私權擾亂陸經豪的商務運做,還包庇嫌疑人。我看打斷你兩條腿是綽綽有餘的。”
陸拓臉色巨變,“包庇嫌疑人?!什麽意思?”
催雲笑道:“問問你那該死的老爸,他是不是間接讓你姐姐知道了組織的存在?她是嫌疑人,勞倫斯懷疑她會泄密,所以要滅口,你的行為嚴重幹擾了他的計劃。他當然拿你開刀。”
陸拓怔了半晌,忽然苦笑起來。
“亞曆山大,約翰……勞倫斯先生真看得起我,居然派這兩個人過來……”
催雲掐滅煙頭,輕輕捶了他一拳,“所以我來了。陸小子,你該感激我才對。”
陸拓冷冷看他,過了一會才道:“你是來幫我還是來害我?”
催雲聳肩膀,“我來告訴你女人是個什麽樣下 賤的動物,讓你知道,她們不值得你斷兩條腿。”
18.聖誕
陸經豪很快就去了意大利,臨行前既沒讓人送,也沒留下隻字片語。
東芹的輕鬆心情隻有一瞬間,走了老虎,來了豺狼,催雲是個棘手的人物。
到現在,她也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對自己催眠,是對她感興趣?她直覺地否定,這個人看她的眼神,並沒有任何好感。相反,他沒有感情,那種漠視一切的神色,令她感到刺骨的寒。
從她自己的意願來說,她寧願與陸經豪那種有明顯企圖的人待著,也不願見到催雲這樣的人。
十二月很快到來,考試的日子接近了。
又一學期過去,意味著她的高中生涯又離結束近了一步。她開始為畢業後離家做打算。
陸經豪的離開是一個轉機,陸拓給她的壓迫感沒有那麽沉重,她可以趁這個機會做一點重要的事情。
考試結束的前一天,她提前離開,拒絕了司機的接送,回到以前和左少安一起住的破屋子。
樓道裏依然彌漫著怪味,生了鏽的郵箱打開的時候發出刺耳的聲音。
她把裏麵的廢紙全部抓出來,在裏麵一張一張地尋找著。
很快就翻到了一張淡黃色的信封,是新的。
她打開一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成功了,像她這樣的人,偶爾幸運之神還是會看顧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陸拓隻問了一下她早退的原因,東芹推說肚子痛,他就沒有再問。
聖誕節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剛好是考試結束的日子。陸家上下的傭人,早在前兩天就開始忙碌,在各個門上掛鬆枝環和金色的鈴鐺。
嶄新的聖誕樹也在早上運到了門口。東芹下樓的時候就看見小愛指揮一些男傭人往高大的樹上掛各種裝飾和小電燈。
催雲在旁邊和小愛有說有笑,一見她下來,立即迎了上來。
“東芹,明天晚上是平安夜,打算怎麽過?”
東芹讓開他誘惑的眼睛,輕道:“不知道,沒有打算。平安夜有什麽意義嗎?”
催雲搖了搖手指,“祈禱啊,約會啊,去教堂啊……很多可以做的。你們女孩子不是最喜歡那些花哨的東西嗎?怎麽樣,想去哪裏玩?告訴我,我一定滿足。”
東芹想,這樣的話,他或許可以很自然地同不同的女人說。這個人,他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呢?
“不,我對這些沒興趣。你去約別人吧。”
她轉身要走,胳膊卻被他拉住了。
“別那麽無情啊。”催雲湊近她,輕聲道:“難道我還沒陸小子對你有吸引力?”
東芹驚訝地看著他的下巴,她不敢抬頭,“你喜歡亂評價別人的毛病,讓我討厭。”
催雲眯起眼睛,“既然讓你討厭,我也沒辦法。但你連看也不敢看我,莫非是心虛?”
東芹猛然回頭,望向他的眼睛。
這個人,擁有一雙與性格完全無關的美麗眼睛,清澈深邃下麵,藏的是刀光劍影。
她直直地看了良久,才輕道:“我不是不敢看,隻是不想晚上做莫名其妙的夢而已。”
催雲眼睛微微一眯,笑了起來,“你知道了?怎麽,難道不喜歡麽?”他忽然捏了一下她的下巴,毫不避諱在場的其他人。
東芹閉上眼,過了一會,睜開,說道:“談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隻是一個連真麵都不敢出,隻能在背後動手腳讓人產生幻覺的人,我也沒什麽興趣。何況,你的技術,未必高到哪裏去。”
她掙開他的鉗製,“我要上去了,謝謝老師的教導。”她恭敬地鞠躬,轉身就走。
謝謝教導?
催雲想笑,但他卻又笑不出來。這個女的比他想象中要來得頑固……不,與其說是頑固,不如說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的眼睛裏找不到任何所謂的喜悅或者挑逗,是全然的漠視。
當真對誰都沒放在心上嗎?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人。
他揚起嘴角,懶洋洋地回頭摸了一把忙碌的小愛,惹來連聲的斥責,他嗬嗬笑了起來。
女人,女人,你到底有多少種麵孔?
那麽淺薄,卻又深奧;粗陋,卻又精致;愚蠢,卻又那麽複雜。
要征服她!總有一天……
聖誕樹裝飾得精致可愛,餐桌上的火雞散發出誘人的香味。蠟燭,禮物。
東芹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聖誕節,西方的節日,神的誕生由人來慶祝。她從來不過節日,神的生日為什麽要由她來慶祝?他救過她麽?
陸拓心情似乎不錯,拉著她坐去餐桌上,用刀給她切火雞。
“聖誕快樂。”
他舉起杯子,裏麵裝著葡萄酒,輕輕一碰,酒液濃烈紅潤。
東芹搖了搖頭,“我不能喝酒,酒精過敏。”
話音剛落,陸拓身上的手機忽然響了,是響亮的踢踏舞節拍。
東芹發覺陸拓的臉色變了一下,然後他站了起來,飛快走去廚房。
催雲笑了一聲,“陸小子聖誕節也要忙,真辛苦啊……該不會上麵又給了什麽任務吧?”
東芹沒說話,過了一會,陸拓飛快走了回來,冷冷看著催雲,說道:“你動的手腳?”
催雲聳聳肩膀,“你疑心還是那麽重啊,我這兩天一直在這裏,怎麽動手腳?”
陸拓突然低頭抱住東芹,在她唇上用力印下一吻,然後輕道:“我有點事要出去兩天,你在家……一個人千萬小心。住我房間去,把門鎖上,誰來也別開。我很快就回來了。”
催雲吹了個口哨,“哇,真是姐弟情深啊!要不要再來一場訣別大擁抱?”
陸拓沒理他,去門口披上外套,然後回頭冷道:“催雲,我不給任何警告,你知道我想說什麽。保重了。”
小愛為他打開門,他很快就迎著風雪奔了出去,再看不見。
“你難過嗎?保護傘沒了。”
催雲端著酒杯,笑吟吟地看著東芹。
她沒說話,低頭把火雞切開,慢慢放去嘴裏咀嚼。
催雲看了她一會,突然往她麵前的杯子裏灌滿紅酒,淡然道:“喝了它。”
東芹輕道:“酒精過敏,我不想死。”
“我命令你喝,或者說你願意我馬上灌去你嘴裏?”
東芹吸了一口氣。反抗嗎?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告訴他他沒有任何權利這樣逼迫自己,還是幹脆轉身就走?
她抬眼望著催雲,他的神色是正經的,惡意的,明示著:我是認真的。
東芹默默地端起杯子,閉著眼一口把酒吞了下去。
“乖孩子……”
催雲笑了。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他們都要欺負你,無論從什麽方麵來看,你都有一張歡迎來蹂 躪的神情。”
他伸出手,將臉色慘白的東芹攬住,“……連我都開始想蹂 躪你了。”
東芹什麽也說不出來,緊緊抓著他的手,渾身發抖。
催雲回頭對小愛笑道:“你家小姐好象身體不舒服,我送她上樓。麻煩小愛你收拾餐桌了。”
小愛麵無表情點了點頭,催雲笑吟吟地把東芹抱上樓,去了陸拓的房間。
“陸小子既然關照你,你就乖乖待這裏吧。”
他放下東芹,轉頭望向窗外。
快到了吧,約翰他們。在這個時候給陸拓派任務,是上麵的老頭子動了手腳?不想讓心愛的技術員受傷嗎?
左東芹一定是要死的,不然勞倫斯那個多疑的家夥必然心有不甘。
死一個女人無足輕重,但陸小子不一樣,對組織來說,他的經驗和天賦是一塊瑰寶。
催雲回頭看了看東芹,因為酒力,她渾身都開始發紅,而且脖子和手背上已經開始出現紅斑,果然是酒精過敏的症狀。
“約翰是個喜歡虐待的混蛋,亞曆山大喜歡用小丫頭的眼珠泡酒。你要落他們手上,一定死得很難看。”
催雲喃喃地說著,“不過那也不關我的事。隻是陸小子一定會發瘋的。他要出了什麽問題,麻煩更多。”
他走過去,坐上 床,用手指撫摩她細膩的臉頰。
“不如我給你個痛快,也讓你死得漂亮一點。”
除去她臉上的那些酒疹,其實這個女孩子長得是很不錯的,雖然到現在他也沒搞清楚她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
他在衣服的內袋裏掏了一會,取出一根袖珍的針管,還有小拇指大小的一個黑色瓶子。
“沒有痛苦,你一下子就會沒有呼吸的。”
他戴上手套,把瓶子裏的綠色液體吸進針管裏,然後別開她的腦袋,細細摸索著她的靜脈。
窗外忽然“砰”地一聲巨響,然後是嘩啦嘩啦的聲音。
他回頭一看,卻見墨藍的夜空裏開滿了火樹銀花,成團的橙色,閃爍的紫色,斑斕的紅色,跳躍的綠色……
原來山下有人放煙火慶祝聖誕節。
天空頓時多彩起來,明滅紛雜,那一朵朵絢爛的火焰之花,是獻給神的禮物嗎?
催雲勾起嘴角。那景色還是美麗的,令人想多看兩眼,盡管隻有一瞬間。
手上的那個人忽然動了一下,他低頭,就見東芹睜開眼,靜靜地看著窗外流火繽紛。
那一閃既逝的焰火,在她深邃的眸子裏映出道道光痕,沉沒去最深遠的底下。
隻有一瞬間的美麗……
他的心頭被什麽東西輕輕一碰,忍不住輕聲說道:“你一直醒著?”
她靜靜地看著煙花,嘴唇一動,“是的……”
“為什麽不反抗或者哀求?知道我要殺你嗎?”
她輕輕說道:“讓我看看煙花,它們很美麗。”
催雲後來想起這日的場景,隻有兩個字能形容:迷幻。
她一個眼神也沒有給自己,沒有動靜,靜靜等他動手。對生,對死,她似乎完全沒有任何概念。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他不明白。
難道一個人活在世界上,可以沒有任何留戀嗎?
她是一片死水,一朵雲,一株枯萎的花。
他隻要手上輕輕用力,這朵花會就此碎了,消失在世界上。
一朵巨大的金色禮花在天空綻放開來,她的臉被映得閃亮。
然後一切平靜下來,銷聲匿跡。
東芹輕聲讚歎,“真是漂亮的聖誕節。”
她閉上眼,鼻息漸沉,竟然就此睡著了。
催雲有些好笑,有些駭然,更多的是茫然。
他把針管收了回去,將裏麵的液體灑去馬桶裏用水衝了。
下不了手。
他對自己說。
以後,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19.逃亡
東芹睜開眼,屋子裏還不是很亮,晨光透過窗簾,有些暗暗的。
她本能地先用手摸了摸脖子——還沒死,原來她還活著。
身旁有呼吸的聲音,她心裏忽然一動,難道陸拓回來了?
她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在想到陸拓回來的那一瞬間,她承認自己的確是喜悅而且欣慰的。那不止是因為催雲所說的保護傘,陸拓對自己來說應該是更重要的某個人。
但她無法找到合適的稱呼給他定位。
她回頭,旁邊的枕頭上散滿了漆黑的長發。
是催雲。
她有些發愣,催雲睡得好象很熟,鼻息深沉,睫毛還在微微顫抖。
東芹想,人果然是賤的,倘若什麽也不給她,連希望也沒有,那麽或許真的可以什麽都不求。但如果給了一點,再消失,那就成了折磨。
她現在算不算被自己的心情折磨?
見到是催雲的那一瞬間,她異常失落。
“看我睡覺就那麽入迷?”
催雲閉著眼睛調侃,聲音是含笑而且譏誚的。
東芹還是沒有把眼光別開,靜靜看著他可以用俊美來形容的臉,輕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催雲睜開眼睛,看了看腕間的手表,已經是九點半了。
他眸光微微一動,撐起身體在東芹臉上輕佻地吻了一下。
“平安夜平安度過,現在我祝你聖誕快樂。左東芹,你要努力活下去才行。”
他想了想,又道:“為了陸小子,也為了我——昨天沒有殺你的恩情。”
東芹淡然道:“你要殺我,是犯罪,你住了手,是原則。我不認為我需要感激你的手下留情。”
催雲呆了一下,隻好苦笑。
“你的嘴巴比想象中厲害嘛!”
他站了起來,伸個懶腰,“不過倒讓我有點刮目相看。左東芹,你會欠我很多的。因為現在我突然不想讓你死,我要救你。”
東芹沒有說話,她的頭突然疼得厲害,一定是昨天晚上那杯葡萄酒的緣故。
她拉高被子,把頭臉都捂住,被子上有淡淡的陸拓的味道,她突然覺得頭沒有那麽疼了。
“我要再睡一會,麻煩你出去的時候把門關上。”
催雲搖了搖頭,“NO!小姐你已經不能再睡了!快起來,我們要開始逃命的旅途啦!還是你想死在陸經豪的別墅裏?”
東芹一愣,突然想起昨天他說的話,“約翰……亞曆山大……那些要殺我的人來了嗎?”
催雲揭開被子,把她撈起來丟去浴室,一麵說道:“你還記得嘛!不錯,上麵的人用緊急任務把陸拓調離,就是為了防止他阻礙那兩個人動手。”
他看東芹懶洋洋的沒什麽幹勁,於是惡意地笑道:“當然,你如果一心求死我也不攔。不過我忘了告訴你,約翰是個矮胖子,最喜歡用小刀把女孩子身上割出許多傷痕,然後強 暴她們。雖然強 暴這種事情你恐怕已經不在乎了。不過亞曆山大是個名副其實的變態,他喜歡活生生地把女孩子的眼睛挖出來然後泡去他冰櫃裏的伏特加裏麵。尤其是你這種黑眼珠的,他會很滿意。”
他冰冷的手指滑過東芹的眼皮子,引起她本能的恐懼戰栗。
“怕了吧?”催雲眯起眼睛,“怕了就趕快梳洗一下換上厚點的衣服。我們馬上要離開這裏!”
東芹隻好飛快地洗了把臉,套上藏青色的最厚的那件羽絨服,把頭發盤在腦後,然後坐在床上等他吩咐。
催雲打開了電視,按了幾下遙控器,喃喃說道:“我們先看看外麵的情況糟糕到什麽程度。”
東芹驚訝地發覺熒屏上突然出現無數小畫麵,從陸家的院子一直到大廳,都清晰地展現出來。
催雲調著畫麵,從各個角度觀察情況,一麵笑道:“怎麽,第一次看到監視器?你家陸小子的警惕心可是比誰都強烈,每個房間他都暗中派人安上了監視器呢。包括你的浴室和廁所。”
東芹猛然感到一陣震撼,然後是一點的難堪。這就是說,以前她的一舉一動,其實陸拓都知道?
催雲把畫麵調去一樓大廳,那裏似乎什麽也沒發生,大門好好地關著。
他忽然皺了一下眉頭,指著樓梯上鋪的地毯輕道:“已經來了……你看,樓梯角的地毯有點翻起,傭人是不會視而不見的。”
他把畫麵轉去二樓,熒屏上忽然一片灰白,催雲罵了一聲,“靠!他們發現了走廊上的監視器!”
他急急按著遙控器,畫麵一下子跳去二樓的小客廳,東芹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呼。
小客廳的地上躺著好幾個傭人!小愛被一高一矮兩個人逼去了牆角,他們似乎在逼問著什麽。小愛隻是搖頭。
催雲吹了個口哨,“就在旁邊了!不過沒事,陸拓的門是有密碼的,合金的芯子,他們一時半會弄不開。東芹你把窗戶打開,順著排水管爬下去。千萬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他關了電視,從陸拓的床下拖出一個黑色箱子提在手上,東芹已經打開了窗戶,一聲不吭地抓著水管往下爬。
催雲想不到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會這麽合作,不由讚歎地又吹了一下口哨。
東芹慶幸自己戴了手套,不然恐怕她的手指會被水管上的冰凍破。前幾天下了一場大雪,後院子裏白茫茫一片,她跳去地上,不小心踩進一個坑裏,狠狠摔了一跤。
催雲從後麵一把提著她的後背,將她拽了起來,然後抓著她的胳膊低聲道:“快跑!不要回頭!”
東芹聽話得出乎他的預想,果真埋頭往前奔了出去,他苦笑一聲,“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她看起來還是很想活著的嘛!”
他回頭一看,二樓的客廳那裏人影攢動,恐怕亞曆山大很快就會發覺他們跑了。院子這裏沒有一點遮蔽物,要是被發現了,一定會被打成馬蜂窩!
他轉轉眼珠,追上去,提著東芹的後背心,“往這裏!跟我來!”
他們轉頭往左跑去,那裏是別墅的後門,沒有車,隻有一條小路,然後就是無窮無盡的樹林。
後麵傳來窗戶被敲碎的聲音,約翰粗魯的聲音在怒吼著什麽,催雲隻想大笑一陣。讓那個矮胖子氣死才好!他一定是憋了好幾天,打算過來好好享受東方小美人的!
“撲”地一聲,他腳旁的雪地突然凹進去一塊,催雲悚然一驚!亞曆山大開槍了!他的平均射擊成績可是九點四五!
催雲把手裏的箱子抵在背後,護住上身的要害,手裏抓著東芹隻是往前沒命的跑。
“撲”,又是一聲!東芹輕輕啊了一下,臉色一白,腳下就是一踉蹌。
催雲沒理會,拽著她一直奔出了後院,跑去樹林裏,確定不在亞曆山大的射擊範圍內,才鬆了口氣。
“我這個王牌間諜,今天可把麵子丟沒了!”他苦笑,拉著東芹縮在一個坡子下麵,“第一次要在亞曆山大那種級別的人手下逃命。”
他突然發覺東芹的手在微微顫抖,“現在害怕是不是遲了?”他笑,拍了拍她身上的積雪。
東芹又是“啊”地一聲,臉色慘白。
催雲陡然變色,想起剛才的第二槍,他以為東芹是害怕子彈,難道被打中了?!
“你怎麽不說?!”
他吼了起來,將她一移,果然雪上有一灘嫣紅的血。
催雲急急起身,在來路上打量了半天,確定沒有血跡留在路上,才咒罵著蹲下來扯她衣服。
“如果打在要害上,抱歉隻能讓你死在這裏了!我可不想帶一個必死的累贅!”
他低聲說著,剝開她的羽絨服,她的肩窩那裏已經被鮮血染紅,白色毛衣濕了一大塊。
催雲打了她一巴掌,“能說話嗎?!子彈打進去沒有?!”
東芹劇烈喘息著,口裏的白色霧氣模糊了他的眼。
“沒事!……好象隻是擦了一下,現在已經不疼了!”
她咬牙掰開毛衣,露出傷口。果然是擦傷,差一點就傷在脖子上,如果擦去動脈,恐怕當場就會死了。
催雲瞪了她半天,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這樣一朵枯萎的花,也可以爆發出強勁的色彩,隻因為她現在是想活著。
是為了陸拓而活著嗎?
他急急打開黑色的箱子,不出所料,裏麵是陸拓新組裝的八發子彈連發的手槍,子彈是鋼包的頭,又細又尖。
箱子角落還有一個小袋子,按照組織的習慣,所有放武器的地方必然要放一點傷藥,意思是你傷人的同時也會受傷,保命是同樣重要的。
他從裏麵扯出一把繃帶,緊緊包裹住她的脖子,然後在那條大約有三厘米長的傷口上貼了一塊紗布。
“脖子被裹得緊一點,這樣可以讓你少出一點血,忍著點。現在不是給你治療的時機。等離開再遠一點我再給你仔細弄一下。”
說著,他扯下脖子上的圍巾,一圈圈替她戴上,紮了個蝴蝶結。
“馬上你會覺得冷,給我忍著點!”
他用腳把那灘血跡弄花,蓋了許多雪在上麵,然後從衣袋裏取出小望遠鏡,爬在坡子上觀察情況。
不出所料,亞曆山大絕對不會放棄,和約翰兩個人已經追了上來。
催雲咒罵了一句粗口,下雪天,沒辦法把腳印抹去,他們馬上就要追上來了!
“沒辦法,隻好賭一把了。”
他喃喃說著,緊緊抓住東芹的手,“我現在要順著小路走,如果我的直覺正確,陸經豪應該會在半山腰停一輛車。我們組織裏的人,一定會把後路安排得很完美,陸經豪一定也是這樣。隻要我們上了車,就安全了。但這一路我們都不能發出聲音,而且要非常小心。我估計成功的幾率是……四成。你是願意馬上快活死在這裏,還是跟我賭一把?”
他回頭,緊緊盯著東芹的眼睛。
或許這才是他真正的色彩,東芹想,墨藍的眼睛裏不再有譏誚的冷漠,它們爆發出一種絢爛的光芒,那是專注,和享受刺激的快感。
“好,我賭。”
她的回應很簡單,賭一把,看看幸運之神是否真的遺棄她了。
今天不是神的生日嗎?她想起昨晚天空裏盛開的火焰之花,隻有一瞬間,卻是無比燦爛。
她不要就這麽死了,狼狽地安樂死在雪地裏,然後屍體被人蹂躪。
寧願賭上一把,搏盡生命裏所有的能量。
她受夠了退縮,這一次,她的生命,該由她自己來選擇。
20.活著
催雲笑了起來,第一次發出真心的笑容。
他揉了揉東芹的腦袋,“好在現在天氣冷,你的傷口不會敗壞。你老實告訴我,你的體育成績怎麽樣?還有……你不會害怕嗎?”
東芹說道:“體育成績……一般。但長跑成績是比較好的,老師說我耐力不錯。”
她頓了頓,又低聲道:“我現在想不到害怕,如果我想到了,就一定會不願意走下去。所以我不能去想。”
“我想活著!”
催雲怔怔看了她一會,點了點頭,“你……很不錯!”
他把望遠鏡收回衣袋裏,然後飛快地把箱子裏那把槍裝好,塞了三顆子彈進去。
“亞曆山大就是死了也會無比榮幸。”他咧嘴笑,露出雪白的牙齒,有點陰森的感覺,“死在我手上,是他的運氣!”
他猛然拉起東芹,兩個人順著小路飛快向下跑去。
後麵的人顯然很快就發覺了,約翰那個矮胖子又開始大吼大叫,催雲大笑起來。
“知道他在說什麽嗎?”
他問著因為呼吸不順,臉色有些發紅的東芹。
“他說,催雲是個狗 娘 養的,隻顧自己享受東方美人,卻不願意分給別人!”
東芹沒有笑。
催雲看了她一會,突然歎了一口氣。
“如果是真的,我會更開心一點。可惜,你為什麽是陸小子的人呢?”
話音剛落,又是撲地一下,東芹身邊的那棵樹上被子彈打出一個窟窿。
催雲將東芹撲倒在地,躲去樹後麵,然後他舉起槍,雙手穩定如磐石,一手抓槍,一手握腕,神情嚴肅專注。
這樣的神情,東芹從來沒見過。他簡直像一隻矯健的豹子,屏息等在暗處,一旦獵物出現,就毫不留情地撕碎它們的喉嚨。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忽然停在原處不動了。
過了一會,亞曆山大又開了一槍,木頭屑子落了他們兩人一頭。
催雲動也不動,隻是盯著遠方,等待一個契機,一槍就要致命!
等了好久,一點動靜也沒有,東芹正想動一動凍麻木的手腳,忽然“砰”地一聲巨響——催雲開槍了!
她的耳膜被那陣聲浪震得發出嗡嗡的噪音,忍不住一屁股坐去了地上。
前麵傳來約翰氣急敗壞的叫嚷聲,催雲將東芹一提,低聲道:“走吧!亞曆山大已經沒救了!”
東芹被他拉得踉踉蹌蹌,奇道:“你確定打中了?”
催雲自負地一笑,“正中眉心,你不相信我的技術?”
他忽然轉了轉眼珠,笑道:“對了,你昨天還說我的技術不怎麽樣。我怎麽就忘了呢?讓你失望了,是我不好。”
東芹抿著唇,這個人在這種時候還要戲弄她麽?她說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好不好?
催雲繼續說道:“約翰適合近身殺人,他的射擊成績是組織裏倒著數的。加上亞曆山大死了,他一定不好擅自行動。我們隻要能順利找到逃命的汽車就可以。”
他的腳步放慢了,隻是過一會就要用望遠鏡回頭看一下,確定約翰沒有追上來。
這樣時快時慢,一直走去了半山腰,催雲忽然歡呼一聲!
樹林裏果然停著一輛普通的吉普車!
“成功了!”
他喊了出來,回身抱起東芹,在原地打了好幾個圈,然後低頭在她臉上用力一親。
“今天你是我的幸運女神!東芹!”
他的眼睛不再是夜空,而是閃爍的星光,那麽明亮。
催雲一直抱著她上了車,試著發動了一下。油箱裏果然裝滿了油。
他笑道:“陸經豪那個老混蛋,逃命也要用這麽好的車!他一定想不到,自己原本想收拾的人,用了他的逃命工具。”
他一拉操縱杆,腳下猛踩油門,吉普車一下子竄出了樹林,順著小路飛快往山下開去。
催雲一手扶方向盤,一手替東芹撥了撥亂糟糟的頭發,輕道:“去我的住處,酒店不能住。我在這裏新買了一套房子,本來是打算做固定休息地點的,沒想到你做了第一個進去的女人。幸好沒向組織通報,不然我們現在可真的沒辦法了。”
東芹放鬆下來,才覺得肩窩那裏的傷口一陣一陣火辣辣地疼,手腳也是酸痛無比。她靠在車窗上,閉著眼睛幾乎要睡過去。
這一場逃亡,她順利度過。
難道說,天上真的有神在眷顧她?東芹想笑,勾起了嘴角。
“想到什麽好玩的事嗎?說出來聽聽。”
催雲捏了一把她的臉。
東芹笑了笑,“不,我隻是覺得,能活著,是不錯的事情。”
催雲的住處在鬧市區,一大早正是車流最多的時候,他們在路上堵了半個多小時,才順利進了小區。
東芹想,這個人又一次讓自己吃驚了,他沒有選擇偏僻的郊區,是因為他想得更多。
鬧市區人多,那個組織裏的人恐怕一時無法找到他們,他隨時都做著亡命天涯的打算嗎?
催雲正掏鑰匙開門,他的房間在四樓。見東芹盯著自己看,他曖昧地笑了。
“怎麽?愛上我了?”
東芹別過腦袋,如果能改改他惡劣的個性,或許真是個好男人。
他有兩個房間,一間是書房,一間是臥室。很普通的居民家,裝潢也是再普通不過的。
但東芹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結論。催雲打開地板,下麵有密密麻麻的武器,還有牆裏的密碼保險箱,那裏麵全是黃澄澄的子彈和各種滅音器。
他架好望遠鏡,對著對麵的房間,門上也安了監視器,打開電視,上麵是小區大門口的圖象,甚至連電梯和樓梯口都有。
忙完這些,催雲丟給她一塊大毛巾,指著浴室。
“去洗澡,注意千萬不要讓傷口進水。出來我給你包紮。”
浴室裏倒是意想不到的豪華,大理石的地板,黑色的大浴缸,以及一麵落地的大鏡子。
東芹飛快地洗了一下身體,催雲給她的浴泡是短的,兩條腿露了出來。
傷口越發痛得厲害,她管不了這許多,直接走了出去。
催雲正在調整監視器,腳旁堆著幾根槍管,還有一包長子彈。
他抬頭見她出來了,就拍拍那張單人床。
“坐下來,等我一下。”
他的手指簡直是在跳舞,那幾根漆黑的槍管是他手上的藝術品,沒幾下就拚成一支狙擊槍,上麵有紅色的視鏡。
他裝好子彈,把槍架去望遠鏡旁邊,試著看了看視鏡,似乎比較滿意了,才去浴室把手臉洗幹淨,提著藥箱走了出來。
“把衣服脫了,或者拉低一點。”
他低聲吩咐,往紗布上抹著藥水。
刺鼻的味道傳開,東芹心裏忍不住一寒,輕道:“會痛嗎?那個藥水……好象味道很可怕。”
催雲扯低她的領子,露出大半個雪白的肩胛,他沾著消毒水用棉球清理傷口,一麵笑她。
“怎麽,現在膽子突然又小了?剛才被子彈打中都不叫呢。”
情況不同啊……她在肚子裏反駁,覺得與這個人爭辯是沒有意義的。他大概是習慣嘴巴上損人了。
“一點都不痛,你放心吧。”
催雲仔細看了看傷口,不深也不長,她的運氣實在是好,亞曆山大隻給了她一條小小的傷疤,過一段時間恐怕連痕跡都不會留下來。
他塗了一層薄薄的藥,然後把浸滿藥水的紗布往上一蓋。
“啊!”
東芹大叫一聲,全身都痛得縮成一團。
他騙她?!她的眼淚都湧了出來,那藥水簡直是另一把刀,本來已經有點麻木的傷口又被挑開,一陣亂絞。
她的身體忽然被他緊緊抱住,她清楚地感覺到他的牙齒咬上了自己另一邊的肩膀,慢慢吸吮她的肌膚。
東芹心裏一驚,他的手已經從後麵攬了上來,伸進她低敞的領口裏,握住她柔軟的乳 房。
催雲!她想叫卻發現叫不出聲音。
他在她背上細細啃著,手指在她的乳 房上劃圈揉捏,她的腿又開始發軟,肚子裏有什麽東西在一跳一跳,血液全部倒流,疼痛的事情一下子就丟去了腦後。
催雲忽然一用力,將她翻過來壓在身體下麵,他撐在她耳旁,定定地看著她。
“救你的人是我,不是陸小子。你該感謝我,對吧?”
他的拇指摩挲著她的乳 頭,忽然一把握住,另一手環住她的腰,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你的身體,比我想象的還要漂亮。你難道不該用身體報答一下救命恩人嗎?”
他舔著她的耳朵,輕輕噬咬,然後解開她袍子上的帶子,衣服敞了開,被他剝下去一半。
他的身體強勁有力,糾纏住不放,膝蓋頂開她的腿,手掌順著她的大腿往上攀升。
東芹突然如夢初醒,掙紮著想逃,催雲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不聽話的貓咪。”他喃喃說著,捏住她的下巴,低頭去吻她。
東芹用勁全身的氣力,別過腦袋,顫聲道:“別!……請你別!”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
什麽時候,她能夠說出拒絕的話了?她不是一向默默忍受的嗎?
催雲按住她,沉聲道:“陸小子有什麽好?別忘了是他離開,把你丟下來的。你打算為他守身?真可笑。還是你要抱著這種見不得光的亂 倫 奸 情過一輩子?”
他舔著她的脖子,在上麵輕輕一口咬下。
“男人不隻他一個,丟了他,跟著我吧。這樣你們也不用擔心什麽道德問題……”
東芹心裏有波濤翻湧,有很多以前沒說來的話想說。但她張開嘴,卻隻說了一句。
“不,我不要。”
催雲扯去她的袍子,一手製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在她漂亮的肌膚上揉捏愛 撫,留下無數指痕。
“不要我什麽?不要這樣?還是不要那樣?”
他在她腰上輕輕掐了一把,然後微涼的手指滑去她腿 間,按上她最敏感的頂端。
東芹渾身一顫,忽然低聲道:“不!我不是為任何人守 身!我隻是想,我丟了的自尊,我想要回來!你聽不懂什麽叫做拒絕嗎?!”
催雲抽回手,把濕潤的手指放去她眼前,惡意地笑。
“自尊?那種東西,隻要丟了一次,就要不回來了。看看你的身體,它不是很喜歡我這樣嗎?”
東芹喘息著瞪他,他的話令她絕望。
催雲捏著她的大腿,輕道:“何況,那種東西,要來隻會讓你難堪。舍棄它,快樂享受不是很好麽?”
東芹眼睛裏一陣熱辣,她覺得那裏麵有什麽東西要破碎。就像她試圖粘補破碎的心,卻發覺它們早化成了灰,連一塊完整的碎片都找不到的那種絕望。
催雲脫去身上的衣服,扯下皮帶,將她的腿用胳膊抬起來。
“放棄吧,你不是很喜歡做 愛的感覺嗎?被你父親強 暴是不是很快樂?被陸經豪折磨難道沒有高 潮?陸拓的溫柔隻是暫時迷惑了你,其實你更喜歡男人強硬的對待吧!”
他對準了,一下子衝進去,東芹雙手痙 攣著,什麽都抓不住,手指裏隻有空氣,冰冷的。
她忽然捂住臉,劇烈痛哭。
“哭什麽?”
催雲掰開她的腿,一麵緩緩撞擊著,一麵用手指在頂端撩撥。
“活著不可能永遠有高 潮,你剛才的表現讓我驚豔,就好象那天晚上的焰火。”
他享受著她的顫抖抽 搐,漸漸加快了速度。
“可,你忘了嗎?那隻是一瞬間的,之後依然是死水一樣的生活。所以,何不讓這種戰栗的感覺再多一點呢?趁你還有激 情的時候,忘了明天的絕望。”
他的聲音就像一個咒語,惡毒的,呢喃的,糾纏住她所有的神經,令她喪失所有動力。
她忽然鬆開手,靜靜地看著他。
她的眼睛裏,光芒隻奪目了一瞬間,接下來,果然如同漣漪漸平,什麽都沒有了,隻有空虛。
“催雲,你真是個魔鬼。”
她喃喃地說著,伸手環住他的脖子,身體開始扭動,呻吟出聲。
如果不能忍受,那就去享受。
一瞬間的絢爛,那也足夠了。
至少,她覺得自己在那一個瞬間,是活著的。
21.太陽
“東芹,你很溫暖。”
催雲抱著她,把臉貼在她背上,用舌頭去舔那一截青黑色的藤蔓紋身。
東芹沒有說話,她忽然想到了陸拓,想到了他身上的那種溫暖。
她一直生活在陰冷的世界裏,沒有光,沒有水,陸拓的侵入是毀天滅地的。他成了她的太陽,毒辣,卻給了她光明和一種希望。
而此刻糾纏在自己身後的人,身體裏的血一定是冷的,不然,不會讓她感到徹骨的寒。
每一次深入靠近,她都要被凍得顫抖。
很可怕……好象又要墜入深淵的空虛感。
“你在想什麽呢?這個時候也不專心。”
催雲將她翻過來,腦袋枕上她柔軟的乳 房,呼吸她身上的味道。
東芹淡道:“陸拓,我在想他。”
催雲的眼睛微微一眯,張口咬住了她的胸,“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去想別的男人我會發怒的。”
“哦?你想揍我嗎?”用暴力強迫別人的屈服,男人大約都喜歡這一套。
催雲搖了搖頭,“揍女人有什麽成就感?我可不是陸經豪那種變態,也不是陸小子那種容易衝動的青春少年。你看,我不是一直在疼愛你嗎?”
他順著她的胸 部往下吻,吻上她光滑柔嫩的小 腹。
“我可是個好男人,好男人是用愛征服女人的……”
他的氣息冰冷,吞吐在她身上,東芹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愛?”她抓住他的頭發,不讓他繼續往下,“催雲你知道什麽叫愛嗎?你我或許連寫這個字的資格都沒有。”
催雲撥開她的手,舔一下她的大腿,喃喃道:“那麽就算我在誘惑你好了,誘惑你愛上我。因為我不想你和陸小子在一起。”
他用手指去撩撥已然綻放嫣紅的器官,仿佛在輕觸一朵花。他的神態認真而且專注,仿佛她身體裏藏了什麽寶藏,他要一一挖掘出來。
東芹抽了一下,思緒漸漸迷離,他總是可以將沒有任何防備的她輕易拉入情 欲的旋渦裏。
然而這種親密,卻又帶著仿佛南北極之間不可逾越的距離,那麽疏離。
他傾身而上,急切卻又輕微地,一點一點擠了進去,發出類似感歎的聲音。
東芹的腿被他環著勾住他的腰,隨著他的動作起伏擺動。
眼前有一顆顆流星慢慢墜落,快感攀升,平安夜的煙火,在她腦海裏繽紛燦爛。
要說這一刻是不快樂的,她自己都不能相信。
他帶給她的情 欲,是高 潮迭起,仿佛沒有盡頭的無限歡娛。
驚險,刺激,在窒息中求生,在狂風暴雨中本能地呐喊活著的欲望。
生活是沒有永遠的高 潮。
他這樣告戒過,隨著極度的歡樂而來的,永遠是無盡的空虛寂寞。
於是隻能一次次去追求,不甘平凡生命的人,在追求的過程中,或許才是最耀眼的,比結果更令人目眩。
可是對她來說,這種追求的本質就是墮落。
她已經在黑暗的深淵裏墜落了上千萬個小時,痙 攣的雙手揮舞,抓住了通往未知國度的希望。
無論那結果是什麽,她現在都不願意考慮。
過往的一切,她都不想再重溫。
“啊!”
她突然叫出了聲,聲音被他劇烈的動作衝擊得支離破碎。
催雲緊緊抓住她纖細的腰身,幾乎想讓自己整個人沒入她溫暖的身體裏,不夠永遠不夠。
他咬住她的肩膀,淩亂的長發灑了她滿身。
東芹用盡所有的力氣,張開雙手,將這個人抱進懷裏,仿佛擁抱一顆滾燙的太陽。
“陸拓!……陸拓!陸……拓!”
她壓抑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種淒厲的感覺。
催雲渾身一震,好象那一個瞬間,身體裏的血液都凍成了冰,一寸一寸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東芹死死抱住他,將頭埋在他胸前,眼淚順著他的胸膛流了下來。
啊,想與過去的一切說再見,原來是這樣痛苦的。
她的太陽,為什麽這個時候不在這裏?
催雲猛然推開她,不可思議地瞪著她。東芹捂著臉,無聲地哭泣,淚水順著指縫流出來,沒有止境。
他的腦子裏第一次產生了嗡嗡的噪音,想不到任何與邏輯或者原則有關的東西。
「我來告訴你女人是一種什麽樣下 賤的動物,她們不值得你斷兩條腿。」
那天的話語還清晰響在耳邊,他計劃了那麽多,做了那麽多,卻得不到一個眼神。
左東芹,有生以來,讓他嚐盡挫敗滋味的女人。
他在這個時候,竟然不知道該拿她怎麽是好。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鈴聲是一首外文歌。
催雲如遭雷亟,怔怔地望過去。
“Солнце мое - взгляни на меня, Моя ладонь превратилась в кулак……”
他聽得呆住。
我的太陽,請注視著我,我的手掌已經捏成了拳頭……
她的太陽在何處?他的太陽是不是就在眼前?
“И если есть порох - дай огня.Вот так!”
如果有火藥,給我一把火!這真是太棒了!
催雲的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那種澎湃,洶湧,酸楚,憤怒,狼狽……
他猛地起身,抓起手機打開。
“喂——”
陸拓穿著燕尾服,端著彩色的雞尾酒,默默靠在落地的窗戶旁。
這是一場慶功宴,軍火部門的那些無聊老頭子突然想出來的召集人員招數。而所謂的緊急任務,不過是將上半年的設計總結給其他技術員而已。
他望著窗外積滿白雪的花園,他已經被困在這裏兩天了,那些老頭子說什麽也不放他回去。
他已經知道事情必然不好,但無論如何也脫不了身,即使心急如焚,他也沒辦法。
肩上忽然被人一拍,他回頭,就見軍火部的兩個老頭子笑容滿麵地站在他對麵。
“拓,為你的才能,我們幹一杯。”
愛德華先生舉起手裏的威士忌,曹先生手裏端的是中國白酒。
陸拓滿心的不耐煩,卻不得不賠笑應付,一口喝幹杯子裏紅白分明的血腥瑪麗。
伏特加特有的刺鼻味道因為加了番茄汁,變得意外的柔和。
曹先生似乎是喝多了,肥厚的鼻子都泛出紅色,他拍著陸拓的肩膀,大聲道:“陸小子是組織裏麵的王牌設計員啊!你上半年改良的那個小型火箭炮,讓組織裏其他人稱讚個沒完啊!嘿,勞倫斯那個老家夥想欺負我們軍火組的人?讓他做夢去吧!我一定罩著你的!”
陸拓沒有說話,愛德華先生含笑道:“怎麽,你今年滿十六了吧?還這麽害羞。被人誇兩句怎麽了?以後有的是被誇的機會呢!對了,說到王牌,這次宴會怎麽沒邀請我們的另一個王牌?”
他轉頭問曹先生,曹先生攤開手,“你是說催雲?那隻狐狸從來就沒見過蹤影,隻有上帝知道他會在什麽地方!再說我們軍火組的慶功宴,他恐怕也看不上眼吧。哼!這個人是被弗朗西斯寵壞了,誰都看不進眼睛裏。”
愛德華微微皺起眉頭,“但我聽弗朗西斯說,他前段時間跑去勞倫斯那裏,向他借了好幾個人,不知道要做什麽壞事呢!這小子!”
陸拓心頭被什麽東西狠狠一撞,一瞬間恍然大悟。
他急道:“催雲借了誰?勞倫斯先生怎麽會願意借人的?”那個勞倫斯,可是出了名的吝嗇難纏。
曹先生神色有些尷尬,壓低了聲音說道:“陸小子,不是我說你。你年紀還小,這個時候說什麽情啊愛啊那都是放屁。世界上隻有利益才能永存。你和你那混帳老爸的事情,要不是我們極力壓下去,恐怕就要傳遍整個組織了!聽說你姐姐是個大美人?居然把你們父子搞成這樣!嘖嘖!女人啊!”
陸拓惱了,猛地放下杯子,“我走了!告辭!”
愛德華拉住他,“你還要衝動?!那好,我告訴你,就是現在回去也遲了。催雲借了亞曆山大和約翰,你應該知道經過他們手下是絕對不會有活人的吧?何況瑪格麗娜與鈴木健次郎也隨在後麵等候接應。那女人是必死無疑,不要說勞倫斯,就是我們也絕對不會放過她的!一來她知道了你和陸經豪的身份,二來她根本是個禍水!我們的確寵你,但不代表能眼睜睜看著你不聽指示胡亂行動!你自己說說為了那個女人你做了什麽?!擾亂商務運做,催雲說的不錯,打斷你兩條腿是綽綽有餘!重一點的早就一槍蹦了你!”
陸拓冷道:“您的意思是,一切都是催雲計劃的?”
愛德華歎了一聲,“組織裏,你們兩關係向來最好,你出了事,他當然比誰都著急。他自己請命,就是要幫你。如果你要怪他,那可真是枉費了催雲一片心意了。”
陸拓深深吸了一口氣,腦子突然浮現出催雲那句話:「我來告訴你女人是個什麽樣下 賤的動物,讓你知道,她們不值得你斷兩條腿。」
!什麽心意,什麽幫忙!他分明是來搶奪東芹的!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老頭子在那個時機把自己調出來,也明白為什麽催雲會過去!
他是想趁這個機會把左東芹搶走,讓她愛上他,然後當著自己的麵殺了她!
他想到這裏,手心裏一片冰涼。
愛德華見他臉色難看,以為是喝多了,便讓他去休息。
陸拓默默走回房間,取出手機。
該不該用?他的所有通信都被組織監控著,一旦被發現,恐怕這次誰也保不了他。
陸拓想了很久很久,突然起身去廁所,上下搜索了一遍,確定沒有監視器。
然後他從口袋裏取出另一塊手機芯片,這是他沒有向組織通報的私人號碼,就算被發現,也要一段時間。
他等不及了,如果東芹還活著……如果東芹已經死了……
他覺得自己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不然會馬上發瘋。
裝好芯片,他按下撥號鍵,他的快捷號碼一號就是催雲的。
“嘟……嘟……”
接通了!
他深吸一口氣,覺得呼吸都掉在一線間。
等了好久,在他以為催雲不會接的時候,突然通了。
“喂——”
催雲的聲音。
催雲突然挑起眉頭,神色複雜。
是陸拓,他居然還敢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
他的心底突然湧起一股近乎暴戾的衝動,想砸碎一切,又想將身子下麵的那個女人殺死。
他撐在東芹身上,停了好久的動作忽然又開始,他用力向前一頂,東芹發出戰栗的呻吟。
“喲,陸小子!”
他淡淡說著,滿意地聽到陸拓暴怒壓抑的呼吸聲。
22.求救
東芹一聽到這個名字,渾身都僵住了。
她喘息著望向催雲,他神色複雜又惡意,也在看著她,似要看穿她的皮肉骨頭,把她看透。
“你是不是躲在廁所裏打電話?不怕那些老頭子發怒嗎?”
催雲悠悠地說著,另一隻手伸出去,捏住她的乳 頭,細細把玩。
陸拓咬緊牙關,試圖忽略電話裏傳來的熟悉呻吟聲,他覺得那是鋼金屬的刀,一刀一刀切割他的肉體。
“……東芹在你那裏?”
他低聲問著,喉嚨裏火辣辣地,聲音異常沙啞。
催雲笑了一下,“你說呢?這個聲音,你不熟悉嗎?”
他把手機放下一點,腰 間猛然送力,東芹承受不了,發出壓抑的呻吟,伴隨哽咽。
陸拓覺得那把刀已經割在心髒附近,痛到直不起腰。
他說不出話來。
果然如此嗎?果然如此嗎?
他腦海裏隻有能力浮現這句話,他失去了一切判斷力。
“她很乖哦……”催雲笑著,一手將她的腿舉高,扛去肩上,急促卻進入得不深。
他想折磨她,折磨他,耳邊聽到她痛苦急切的呻吟,他恍若高 潮降臨,天堂地獄輪回走過。
或許,他最想折磨的人是自己。
陸拓緊緊攥著手機,有將它砸去地上的衝動。
他想逃離這裏,撲進雪堆裏,就此埋下去,什麽也不用看不用聽了。
“催雲……你是個畜生……”
他低聲說著,幾乎要把手機捏碎。
催雲大笑起來,“陸小子,記得我告訴過你的話嗎?世界上的女人都不是東西!她們很容易就會拋棄你!你看,她很喜歡我幹她!想知道我們用什麽姿勢嗎?啊,你是不是很嫉妒?是不是很憤怒?哈哈!她很容易就選擇了我!我救她的時候,你在什麽地方?女人這種容易變心的動物,你何必要留戀?讓給我吧!我會讓你看到賤人慘死的下場!”
他不知道這番話是說給陸拓聽的還是說給自己。
此刻他隻想用盡所有力氣去幹她,最好把她幹死,讓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聽!她的呻吟現在是為了我!不是為你!她的心裏現在已經沒有你的痕跡了。陸小子,你還固執什麽?乖乖做你的技術員不是很好嗎?女人以後多的是,何必為了一個人放棄以後的生活呢?”
他按住東芹,將她的身體撞擊得一個勁往後傾,讓她發出近乎癲狂的聲音,夾雜著哭聲,聽起來分外妖嬈。
“啊,她好象興奮過度昏過去了。陸小子,你想聽聽她的聲音嗎?”
催雲惡意地問著,低頭撫著東芹的臉,她好象真的暈過去了,雙目緊閉,睫毛上還掛著眼淚。
他伏下身體,把臉貼在她臉旁,蹭去她的眼淚。
完全情不自禁地,在她眼睛上輕輕一吻,他甚至說不出這樣的行為有什麽意義。
他把手機放去她臉旁,輕聲道:“東芹,是陸拓打來的,你要和他說話嗎?……啊,你已經昏過去了……抱歉,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催雲!”
陸拓的聲音在手機另一頭炸了開來!
“夠了!夠了!”
他狂亂地吼著,抬手就要將手機砸個粉碎。
他覺得自己已經瀕臨瘋狂邊緣。
手機裏忽然傳出一個微弱的聲音。
“拓。”
他整個人在一瞬間僵住,動也動不了。
催雲怔怔地看著原本應該是暈過去的東芹,她將手機緊緊抓在手裏,仿佛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眯著眼,無比疲憊,無比嫵媚。
“拓……你救救我……”
她說著,突然泣不成聲,“求求你!來救救我!”她淒厲地喊著,手指因為將手機握得太緊,發出青白的色澤。
這個世界,一下子寂靜了。
沒有人說話。
陸拓合上手機,陷入迷離的狀態。
他在茫然裏,爆發出一種劇烈的衝動,不知是將困住他的一切全部破壞,還是把催雲用槍打成馬蜂窩。
他突然起身,脫下身上的燕尾服。
衝破困境,即使是死,他也想看她一眼。他是如此衝動,身體幾乎要爆炸開來,承受不住那種強烈的感情。
他想看她,想擁抱她。將那個人藏起來,從此誰也看不到她。
廁所上麵有一個排氣窗,這是一條逃路,但對他來說,或許是太小了一點。
陸拓沉吟良久,還是決定放棄這條路。
他摸了摸腰後,那裏藏著一把袖珍手槍,防身用的,隻有五發子彈。
咬咬牙,他推門走了出去,打開窗戶,一躍而下,在積雪的花園裏狂奔。
身後傳來喧囂聲,叫嚷聲。他什麽都聽不見,隻想化成風,在瞬間到達她身邊。
“砰”地一下,他覺得肩膀上劇烈一震,先是麻木,然後是火熱,最後變做劇烈疼痛。
那些老頭子還是開槍了嗎?
他按住傷口,頭也不回。
東芹!東芹!
他在心底狂呼。
天上的諸神,請保佑我!這一生一次的背叛,這一生一次的瘋狂!
即使到現在,他也說不清對她的情緒。
可是,死也不想放手!
他靈活得如同一隻兔子,飛快地穿過花園,從後門跑了出去。
幾聲槍響,他一定是把看守的人打傷了。
曹先生大怒,冷聲吩咐所有人,“通知勞倫斯,一定要把陸拓捉住!”
一個有用的棋子是珍貴的,但如果掌握不了那顆珍貴的棋子,就隻有毀了他!
催雲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可以做什麽。
他將手機從東芹手裏抽出,合上,關機。
她仰躺著,臉色有些發白,卻瞅著他笑,笑容暢快而且燦爛。這種絕對的快樂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猛然伸手按住她的臉。
“笑什麽?!”
他不受控製地吼了出來,手下用力,直覺就想將她這樣悶死在自己手裏。
這樣,她就逃不走,笑不起來,她就永遠隻能用那雙死水般的眼睛看著他了。
隻看著他!永遠隻凝視著他!
東芹覺得不能呼吸,眼前金星亂蹦,她掙紮著,用手去推,卻絲毫也抗拒不了,隻能在他身下抽搐。
催雲忽然如夢初醒,一下子鬆開手,不可思議地看著它們。
居然動了真正的情緒,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東芹劇烈咳嗽著,一邊咳嗽一邊大笑,覺得這輩子第一次這麽快活。
催雲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忽然死了,化成灰,空空的。
他什麽也說不了做不了,隻能看著她,好象要把這個人刻在眼睛裏。
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的人!他活了二十四年,一向為所欲為,視人性為糞土。
今天卻一腳踩進最大的迷宮裏,迷路,出不來。
她不要他。
這個認知傷害他的自尊,以及靈魂。
真的不要他!
他墜身入夢,茫然不知所措。一直穿好了衣服,理好了頭發,他都覺得這一切是不真實的。
他的計劃,出了一個致命的差錯。他算錯了左東芹這個女人。
她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
浪蕩的時候瘋狂,沉默的時候令人窒息,狡猾的時候又能隱忍。
他覺得自己麵對一麵多棱角的鏡子,從任何其他的角度看過去,就是另一番景象。
東芹躺在床上,怔怔地看著天花板上的小吊燈。
催雲隻覺無力,對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站了起來,看看牆上的鍾,已經是傍晚八點多了。
以陸拓的本事,應該能在十點之前找到這裏。
他回頭,“餓了嗎?想吃點什麽?”
東芹坐了起來,套上有些皺巴巴的袍子,輕道:“中國菜,你不是擅長烹飪嗎?”
催雲想笑,喉嚨裏卻酸酸的,他以前開玩笑說過自己擅長做東方菜,她居然會記得。
他聳聳肩膀,“好吧,我做。你想吃什麽菜?”
東芹靠在床上,懶洋洋地,“你擅長做什麽,我就吃什麽。沒關係,我不挑食的。”
催雲忽然起了衝動,走過去將她抱緊,想將她就這樣揉進身體裏。
“既然不挑,為什麽不是我?”
他輕聲問著,突然明白自己現在是在痛苦,被傷自尊的痛苦,被拋棄的痛苦,還有一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東西。
東芹沒有說話,他很快放開。
轉身就去廚房,一直到菜做好,他都沒有再出來過。
門鈴突然響了,歡快的圓舞曲。
兩人都是一驚。催雲望向時鍾,才九點十分,是陸拓嗎?他來得好快!
東芹坐直了身體,眼睛裏迸發出一種叫做激動的光芒。
催雲看了她一眼,走過去開門。
門開了,一個人也沒有,他看了一圈,正要關門,一把冰冷的槍抵上了他的額頭。
“東芹在什麽地方?”
那人低聲問著,渾身是血。
催雲不驚也不慌,淡然道:“來得比我想象中要快嘛,陸小子!”
陸拓的半邊身體已經被血浸透,臉色蒼白。
但此刻他的眼睛,卻比太陽還要明亮。
23.命令
催雲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咧嘴一笑。
“真狼狽!那幫老頭子終於舍得動你了?”
陸拓把槍用力頂在他腦袋上,冷道:“別廢話!把東芹還給我!”
催雲舉起手,苦笑,“好好,但你至少先放下槍吧?不怕嚇到那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陸拓抵著他的腦袋,將他一直推進去。肩膀上的傷口不小心撞在門上,他臉色一白,胳膊放了下來。
催雲並沒有趁機會將他製服,隻是歪著身體坐上沙發,指了指臥室。
他的語氣是慵懶又帶點不屑的。
“人就在裏麵。嘖嘖,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真狼狽啊!為一個這種女人值得嗎?她又不是鑽石做的,也不是處 女。還被我幹過了,我看也和別人沒什麽區別嘛!開始還以為是怎麽個絕色女人,原來不過如此!我不玩了,讓給你!”
他的話其實沒能說完,一下子卡在了那裏,因為眼角瞥到東芹從臥室裏出來了。
催雲回頭,對上她深深的眼睛,忽然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這個是秘密,不對嗎?隻有她和自己知道,這兩天他的真正心思。說這些話,是為了傷害陸拓,但恐怕傷得最深的是自己。
催雲猛然把腦袋別過去,手指在沙發上急急敲打。
“好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陸小子你想活命的話,就趕快離開這裏吧!瑪格麗娜他們快到了。亞曆山大和約翰也快過來了。不想死就給我趕快滾……!”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將眼睛閉上,不想看東芹奔入陸拓懷裏的場麵,那一幕深深刺激了他。他怕自己會爆發出來。
一個人,一旦有了信仰,會不會勇敢一點?
他心裏有些酸,有些痛。
左東芹,這個人像一根釘子,釘在他心頭上,仿佛一個十字架。
無論是墮落,還是追求,那種過程都令人目眩。
他想將那種影象永遠保存起來,她在某個方麵,是他的神。
可她的神,卻是陸拓。
東芹仿佛沒有看到陸拓身上的血,那一個瞬間,她忘記了一切。
這個時候,隻需要沉默決然,向她的太陽奔跑,用盡全身的力氣。
在陸拓的眼裏,她就像一隻驚惶的鳥,撲著翅膀飛過來,將臉貼上他血濕的胸前,沒有語言,沒有眼淚。
手裏的槍“啪”一聲掉在了地上。他慢慢地,抬手,將她緊緊抱住。
一定要緊一點,再緊一點,讓他們確定,這不是一個夢,對麵的人不是幻影。
連呼吸都要輕一些,不要將對麵的人吹化了。
過往的一切,都那麽沒有意義……東芹想,她終於擁抱了,她的太陽。天上果然還是有神在眷顧自己的,不然她不會在這個時刻深刻感受到什麽叫做幸福。
那種,她從不敢奢望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隻有一個瞬間,又或許已經過了千萬年。
陸拓垂頭,低聲道:“我們走。”
隻有三個字。對她,相當於聖音,需要給予全身心的信仰。
兩個人相擁著,沉默著,往門口走去。
她的頭都沒有回一下,連一個眼角也不願施舍嗎?
催雲靜靜看著她的背影,心裏有什麽東西膨脹了開來,一根根尖銳地,要刺穿他。
再也忍受不了,他忽然開口。
“等一下。”
陸拓頓了一下,冷冷回頭,迎麵卻丟過來一個醫藥箱,他茫然地伸手接住。
“不要去酒店,會被發現。”
催雲淡淡說著,並沒有回頭。
“子彈要快點取出來,不然你的一條膀子以後就不能用了。”
陸拓捧著醫藥箱,不知道說什麽。
催雲突然站起來,轉身目光陰冷地瞪著他,“你要記住,這次保護她的人不是你。如果下次你還保護不了,就別怪我狠毒。”
陸拓還是沒有說話,腳步一轉,擁著東芹走了出去。
門,輕輕合上了。
催雲怔了很久很久,長長吐了一口氣。他打量著屋子裏的一切,發覺不止是自己,仿佛整個世界都空了,他像一個小黑點,自己都覺礙事。
喉嚨裏酸而且痛,他不明白為了什麽。
突然有些煩躁,他從口袋裏掏出香煙,一根接一根地抽,抽到胸口發悶發疼,他卻總覺得不夠,一直不夠。
搞不清楚自己要什麽,他陷入一種茫然的情緒裏,好象一個迷路的小孩。
猛地想起了什麽,他緩緩取出手機,按了幾下,屏幕上出現的是初次見麵時,他給東芹拍的照片。
他一直都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沒有將它們刪除。
茶幾上是他的筆記本電腦,他把那些照片傳送進電腦裏,然後關了所有的燈,用放映燈將她的照片打在白色的窗簾上。
他沉溺在那片漠然的死水裏,出不來。
每一個角度,都值得研究探索,但他卻沒有時間去做。
即使喝幹了一瓶白蘭地,他都不明白自己心頭來回遊蕩的是什麽語句,好象已經失去了一切判斷力。
擁有了她,那些時刻片段現在想起來都是空虛的,甚至連當時的感覺都忘記了。
原來到現在,他都不知道真心將一個人抱在懷裏,是怎麽樣的感覺。
催雲丟下酒瓶,往沙發上一仰,陷入醉酒的半迷茫狀態。
那究竟是什麽?在他心口呼嘯的,讓他痛不欲生的,使他失去正常思考能力的句子。到底是什麽?
他閉上眼,翻了個身,困倦的感覺侵襲而來。
嘴裏喃喃地,仿佛在說夢話,泄露他真實的心意:“……為什麽?”
他猛然驚醒,潮水拍打而來,他被衝去頂端。
為什麽?!
原來讓他困擾的,隻有這三個字!
他沉吟良久,忽然打開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喂,瑪格麗娜?你們不要過來了,回去勞倫斯那裏。……你替我告訴他,陸拓的事情,不勞他操心。自有軍火組的人出手。……什麽?怕我去幫他?哼,告訴他他沒權利管我!……替我叫他去死!哦,你們也一樣,都給我去死!”
他摔下電話,合上眼,真的睡著了。
他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夢,醒過來的時候嘴巴和喉嚨都發苦,胸口也悶到幾乎要爆炸。
地上傳來嗡嗡的震動聲,催雲半夢半醒間,忽然想起那是昨天被他摔去地上的手機。
他抹了抹臉,疲倦地起身,把手機撈起來。
“喂……”
他忽然愣住,“弗朗西斯先生?”
手機對麵的人聲音十分慈祥,仿佛一個多年的老教授。
“催雲?你聽起來很累,是生病了嗎?”
催雲吸了一口氣,“不,我沒事,剛睡醒。您有什麽事情嗎?”
他直覺不好,情報組向來不管其他部門的事情,但這個節骨眼上弗朗西斯卻找來了,是為了什麽?
他腦海裏如同電光火石,猛地想到昨天陸拓滿身鮮血的模樣,不由悚然一驚。
昨天他大概是發了瘋,腦子不好使,居然沒有深想陸拓為什麽會變成那付模樣的原因!一定是他把軍火組的老頭子們惹怒了,才搞成那樣的!
如果是這樣,陸拓恐怕要糟!
該死!他在肚子裏咒罵一句,昨天不該讓他們走的!陸拓帶著一個什麽都不會的東芹,不出三天就會被人發現!
弗朗西斯說道:“你那麽聰明,應該知道我為了什麽事情。昨天你讓瑪格麗娜傳的話,讓勞倫斯氣個半死。本來我該讚賞你的大膽,勞倫斯那老家夥向來不討喜。如果隻為了這個,我是不會管的。我隻問你一句,陸拓昨天去了你那裏吧?”
催雲本能地想否定,可是話到嘴邊卻成了:“……是的。是我失職了,請您責罰我。”
弗朗西斯歎了一口氣,聲音更加慈祥,“催雲,我看著你長大的,也一直很喜歡你的狂妄,覺得那就是你的特色。但我從來沒有希望過你有一天會把這種狂妄用在對付組織上。你讓我很失望。”
催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覺背後冷汗直冒,弗朗西斯慈祥的語氣,比任何發怒的狂人都令他膽戰。
弗朗西斯並沒有過多地責罰,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又道:“既然你昨天已經接觸過陸拓,相信你也一定知道軍火組那裏發生了什麽事。陸拓從緊急任務裏擅自脫身,而且拒絕勸服,他打傷了三個人。雖然他們都傷得不重,但曹先生非常憤怒。這是一種公然挑釁的行為。他昨天晚上通知了各個組的領導,要求全麵封殺陸拓。你怎麽看?”
催雲怔了半天,才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覺得……既然沒有發生嚴重傷害……但是這種行為的確過分……我……我……”他不知道該怎麽說,簡直語無倫次。
弗朗西斯笑了一聲,“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畢竟組織裏你和陸拓的關係最好,所以我也可以原諒你昨天晚上擅自放走要犯的行為。但我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第二次。催雲,我勸住了曹先生,我跟他提出希望這事仍然由你來解決。勞倫斯還會借人給你,我要你在一個月之內,把陸拓捉回來,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一定要死。”
催雲心裏一驚,“不!弗朗西斯先生!我不……!”
話沒說完,弗朗西斯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陰森,“你不想做?還是說你也打算學陸拓幹脆背叛組織?催雲,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記住,人才什麽地方都有,我們要的,隻是忠誠!”
催雲吸了一口氣,腦子裏無比混亂。
過了半晌,他才輕道:“好的……我接受任務。一個月之內,一定把陸拓捉回來,一定讓他身邊的女人……死。”
弗朗西斯欣慰地笑了,“很好,催雲,我沒有看錯你。你是一個天才。隻要你努力為組織效命,我一定讓你平步青雲。關於陸拓,曹先生有一個重要吩咐,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相信你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就說到這裏吧。瑪格麗娜他們會和你聯係的,你好好休息。”
催雲合上手機,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他覺得,自己整個人,正在往深淵裏陷落,沒有人拉他一把。
他的神,好象已經完全遺棄他了。
24.離開
東芹的腦子裏,沒有任何關於以後的事情。
該去什麽地方,該說什麽,她都不知道。甚至或許兩分鍾之後她就會被人打成馬蜂窩,她也覺得沒什麽了不起。
她是該被嫉妒的,這一個瞬間,她擁有了全世界。
所以,死也不要緊。
“我們該去哪裏?”
陸拓忽然低聲說著,懷裏的人是真實存在的,她沒有任何損傷。這個認知令他放鬆,肩膀上的傷頓時開始劇烈疼痛。
他出了一身的汗,腳步不由自主放慢,卻不想放手,將她緊緊攬著。
現在是深夜,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偶爾有汽車呼嘯而過,隻帶過股股寒風。
路燈是一種寒冷的暈黃,燈光下,幾片雪花飄過,分外蕭索。
然而這種景色在兩人眼裏,卻是那麽完美,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修飾。
東芹抬手替他擦汗,柔聲道:“不能去大酒店,難道小旅館不能去麽?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鍾點的小旅館,住進去不需要登記,一個晚上也不貴。”
陸拓眼神有點怪,“我怎麽忘了你以前玩得有多瘋!我才不去那裏!”事實上,想到她以前和不同的男人去過那家鍾點旅館,他就不爽,這種不舒服,好象讓肩膀上的傷口也沒那麽疼了。
“而且,不能在這附近找旅館。太危險了。”
他想了想,幹脆靠去電線杆上,輕道:“我的胳膊抬不起來,東芹你去招一輛出租車,開得越遠越好。在其他地區找鍾點旅館。”
東芹點了點頭,走去路邊,抬手招車。
陸拓眼睛一眯,突然發現她身上隻穿著一件短浴袍,不說兩條細膩的腿全露了出來,光是那種單薄就足以讓她在這種寒冷的冬天感冒發燒。
他低頭看看自己,燕尾服脫了,下麵隻有白色的襯衫和西褲,他居然也沒衣服給她暫時披一下。
而且,他的襯衫上已經全是血了。
陸拓突然說道:“等一下,東芹。我們還是別叫出租了。我的樣子太顯眼。催雲的車停在什麽地方?”
東芹指了指旁邊那輛吉普車,“不是他的,是你爸爸的吉普車。”
陸拓眼睛一亮,“那太好了!”
他走過去,從地上抄起一塊石頭,一下子把車窗砸碎,鑰匙果然掛在車裏。
他打開門,先把東芹推了進去。
“你去翻翻後車廂,座位下麵會有一個箱子,裏麵有一些壓縮食品和衣服。我們需要先換衣服。”
東芹果然找到了一個小箱子,打開一看,裏麵有兩件男式的風衣,下麵還有兩盒壓縮餅幹與一把槍和散裝的子彈。
兩人套上風衣,覺得暖活了許多。
陸拓忽然笑了,將東芹摟進懷裏,輕道:“原來我不是在做夢。東芹,是你吧?”
先前冷得意識混亂,現在他才覺得有點真實感。她身上的淡淡香味,仿佛遠隔了幾千年。其實隻有兩天沒見,卻好象過了一輩子。
兩個人擁抱了一會,他才放開,把鑰匙一轉,發動引擎。
“先找地方過這一夜,把傷口處理一下。然後再說後麵的安排。”
他捏了捏東芹的臉,笑得很歡暢。
鍾點旅館的寬鬆,甚至超過了陸拓的想象。
兩個人把車停在較遠的地方,然後一路走過來,前台的大叔居然正眼也不看一下他們的狼狽,飛快丟過來一把鑰匙,說了一句,“別弄太髒。”
陸拓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既然如此寬鬆,條件一定不會好,房間裏有一股怪味,廁所和浴室也不太幹淨,所幸床單還算潔白。
東芹打開床頭的櫃子,裏麵果然是一打一打的情趣避孕套。
她笑了笑,“好象這種地方一直都是老樣子。”
她回頭見陸拓要開電視,急忙說道:“別開,裏麵全是A片!”
陸拓撇了撇嘴角,“那還是不看了,心裏急身體卻不聽使喚,這是折磨人。”
他脫去風衣,從櫃子裏找來剪刀,把襯衫剪開。
“東芹,你是不是怕血?”
他問著,一邊從醫藥箱裏找棉球紗布鑷子。
“你先去浴室,等會再出來。”
東芹搖了搖頭,“我們一起去,在這裏弄,會把床單弄髒。到時候就麻煩了。”
她抓起醫藥箱,把他推進浴室,讓他坐在浴缸邊上,然後蹲下來仔細端詳他的傷口。
“別看。”
陸拓想去遮她眼睛,東芹躲開,“沒關係,傷在後麵,你不方便弄。我來取子彈。”
她學著催雲那次的動作,往棉球山沾了一點消毒水,清理傷口周圍的血塊。
子彈是打進了他身體裏,傷口周圍的皮肉是黑色的,因為子彈打出的高溫而灼傷。現在似乎已經停止流血了。
陸拓遞給她一把小刀。
“用火好好烤一下,然後在傷口周圍剖一個十字。會流血,不用怕,不會太疼。然後用鑷子把肉撥開,你會看到彈頭,把它夾出來就可以了。”
東芹麵上冷靜而且嚴肅,雙手卻在微微發抖。
照著陸拓的話,她撥開皮肉,果然看到一點金屬的光。
“我……要夾了。你忍著點。”
陸拓渾身是汗,咬牙道:“沒事,不疼。”
話音一落,她已經飛快地取出了彈頭,鮮血又湧出來,她手忙腳亂地用棉球去壓。
陸拓臉色慘白,虛弱地說道:“醫藥箱裏有藥,等血稍微止住了,塗上藥,包紮一下就可以了……”
他晃了晃,輕道:“我要睡一會……不用擔心。東芹……辛苦你了。”
東芹將他架了出去,他立即半昏迷地趴在床上,一點聲音都沒了。
東芹找來一個陶瓷臉盆,將那些沾了血的紗布棉球放進去點燃,燒成灰之後全部倒進馬桶裏用水衝了。
忙完這些,她才覺得渾身都軟了下來,匆匆打了一點水,她用毛巾替陸拓擦幹淨身上的血和汗。
觸到他光滑結實的身體,她忍不住流連,輕輕抱住,在上麵吻了一下。
她的太陽,她的信仰。
無論他如何而來,她也不在乎,他觸了滿頭的血,是為了來拯救她。
這樣,已經足夠了。
她閉上眼,想哭又想笑,方才如夢的那種茫然全部消失,變做了無比斑斕的興奮。
陸拓有點低燒,正常的反應,她以前在書上看到的,要多喝水,最好吃一點消炎藥。
她想了想,披上風衣下去24小時的藥店買了一板藥,塞去他嘴裏,然後喂他喝水,用舌頭把藥送去他喉嚨裏。
照顧他,是一件榮幸而且快樂的事情,當第一次學會關心別人的時候,居然是這麽幸福。
她躺去陸拓身邊,他的腦袋自動湊了過來埋進她懷中,深深呼吸她的味道。
窗外的路燈暈暈地映進來,屋子裏一片漆黑。
她原本是如此厭惡這樣的景象,它是她的噩夢,但現在,卻隻覺心滿意足。
陸拓睡了一夜加一天,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擁抱她。
“我的傷口好象不痛了,你用了什麽魔法?”
他舔著她的脖子,笑吟吟地問。
東芹拍了拍他的腦袋,“黑魔法,用完之後你就逃不走了,隻能待這裏被我使喚。後悔還來得及。”
陸拓低低的笑,手伸進她的衣服裏,細細愛撫她的肌膚。
“怎麽會,為女王服務是我的榮幸……”
他的話消失在她的胸口,一路向下,極度渴望地。他想了太久,生鏽的身體都因為她的靠近而迸發出活力。
他撐起身體,忽然牽動了傷口,痛得吸了一口氣,頹然躺回去。
“呀,有色心卻沒體力。太可惜了……”
他喃喃說著,揉捏著她的胸,舍不得放手。
東芹笑了一聲,翻身坐去他腰上。
“陸拓。”
她握住他的灼熱,上下輕輕□,惹得他呼吸急促起來,然而見她神色正經語氣嚴肅,他一時竟又愣住。
她深深坐了下去,發出輕輕的呻吟,陸拓身體一抽,眼神暗了下來,伸手握住她纖細的腰身。
“你該是我的。”
她說著,腰肢開始扭動,陸拓幾乎要瘋狂。
他不顧身上的傷,撐起身體想去吻她,東芹彎下腰,迎著他的動作,兩人吻在一起,再分不開。
“我再不想你離開了。”她的眼淚都因為這句話而流了下來,嚐在糾纏的唇齒間,分外苦澀。
陸拓抬手,將她抱住。
“好,那麽就是死,我也不走。東芹,你要記住今天的話。以後要是忘了,我會發火的。”
她把他的手放去臉旁,笑了起來,“你怎麽發火?再打我一頓?”
陸拓眼神陡然變狠,“我會殺了你,親手。”
東芹沒有說話,腰上加力上下舞動,陸拓發出急切的喘息,汗濕的手在她身上緊緊地撫揉,留下一道道痕跡。
“東芹,你跟我走。後麵的事,我來安排。”
筋疲力盡之後,陸拓環著她 ,輕輕說著。
“我們離開這裏,再不回來。”
組織的追殺一定會如影隨形,或許一輩子都會處於這樣的陰影之下。
他吻著她的臉,說道:“東芹,隻要你在我這裏,什麽困難我都能捱過去。”
25.隱居
這裏是一棟六成新的公寓,七層樓,大多是工薪階層的家庭入住。
如果說的確切一點,這裏是一片生活小區,地處比較繁華的地區,無論是購物還是交通,都很方便。
東芹不知道陸拓是怎麽在裏麵弄到一套房間的,看他掏鑰匙開門的熟練模樣,她覺得那個組織裏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點私人的秘密。
好象催雲,他也有一套沒有通報的房產。這些人好象都不喜歡在郊區買別墅,都選擇在鬧市區居住,這是為以後的萬一情況做準備嗎?
房子在三樓,裏麵幾乎是白牆黑地,完全沒有任何裝潢的痕跡,但家具倒是比較齊全的。甚至連網絡連接都有。
“冰箱在廚房,容量很大。以後我們隻需要一個星期購物一次,盡量減少出門次數。東芹,你去把所有的窗簾都拉上。”
陸拓吩咐著,他也一樣,一進門就先開了電視,不出所料,也是監視器。
他轉身把床推了開,露出木製地板,輕輕一推就開了,裏麵是好幾個黑色的箱子。
“在鬧市區架這個好象有點過分……”
他喃喃說著,打開箱子,裏麵是帶著折疊架的約有兩隻胳膊粗細的槍筒。
“好粗的槍。”東芹走過去仔細端詳。
陸拓搖了搖頭,“不是槍,是火箭筒,下半年改良的便攜式,還沒向組織匯報結果。正好現在可以派上用場。”
他把炮筒架在書房門口,炮口正對大門。
“經過計算,我想一炮出去,那麵牆是不會存在了。這樣也好,可以爭取更多的時間跑路。”
他回頭一笑,“我可從來不是組織的狗,隻是想不到以前私心藏起來的東西,果然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他向東芹招手,兩人肩並肩坐在床下。
“聽你說這個組織那麽壞,為什麽沒有警察去剿滅呢?”
東芹輕聲問著,還是說,這個世界,已經黑到完全沒天理了?
陸拓笑了笑,“因為有利益啊。組織在意大利,每年光是好處費就要上千萬歐元,偶爾還要貢獻一點人讓他們抓去牢裏麵,給一個交代。一般來說,主要的走私貨品他們不會扣,偶爾扣一點不痛不癢的東西,隨便套個罪名然後把人關起來。他們也知道,主要走私的東西扣了之後,他們過年就沒錢吃美味的鵝肝了。”
他輕道:“曹先生有句話說的對,這個世界上隻有利益能永存。無論到什麽地方去,交情之類的根本派不上用場,隻有互惠互利才能合作愉快。”
陸拓敲了敲她的腦袋,“你沒聽過水至清則無魚嗎?如果世界上完全沒有任何罪犯,沒有人走黑的,反黑組還有什麽存在的目的?我們就是一條繩子上的兩個螞蚱,同存同亡。”
東芹抱著膝蓋,輕輕說道:“世界上總有人不被利益收買的吧?如果人性都是那麽貪婪,這個世界大概早就完蛋了。你們沒碰過壁嗎?”
陸拓眯起眼睛,想了一會,“倒還真有幾次,海關那裏明明打過招呼了,卻遇到國際反黑組的突然偵察。勞倫斯好幾筆大生意都砸在上麵,他那時都快氣瘋了。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懷疑組織裏有奸細,處理了好多有嫌疑的人,一直到現在還是人心惶惶。我想,一定有眼睛在背後盯著我們,等到了適當的時機就除了我們。現在走私集團那麽多,組織雖然算規模比較大的,也漸漸開始衰落了。優勝劣汰,這個行業是很殘酷的。一旦沒辦法長期固定讓對方得到利益,別人當然要將你除去。這是原則問題。”
東芹沒說話,陸拓伸手將她攬在懷裏,唇貼著她的頭發,輕輕一吻。
“這些事情已經離我們很遠了。組織被剿滅的時候,我們大概也很老很老了。東芹,一輩子都要過著躲藏的日子,你怕不怕?”
她喃喃說道:“我們這樣,算隱居嗎?沒有工作,未成年……就算成年了也沒辦法找工作。拓,我們可能過不了一年兩年就會餓死。不過我寧願餓死也不想被人殺死。”
“日子是可以過下去的,”他揉了揉她的腦袋,“不要那麽悲觀。隻不過沒有條件享受而已。陸家別墅那種豪華,你以後隻能懷念了。我可沒那個條件,我的錢足夠過餓不死凍不死的日子。鵝肝熊掌可吃不起。”
東芹忽然想起了什麽,坐直身體說道:“對了,十二月初我找了一份工作,本來答應人家一月之前弄好的。今天多少號?”
“工作?不需要你工作。”陸拓搖了搖頭,“而且現在更不能隨便出去,你乖乖待在家裏就好。”
東芹拿過日曆,十二月三十一日,真巧,明天才到期限。
“這個工作不需要出去的,電腦能上網絡就行。我替人做翻譯,小時侯跟左少安學了一點德語,做做普通翻譯是沒問題的。”
陸拓隻好替她搬來筆記本電腦,連接上網絡,看著她打開郵箱找到了翻譯原件。
他有點不爽,捏著她的腰貼在後麵冷道:“十二月初?好好的怎麽突然要工作?陸經豪那時候還不至於零花錢都不給你吧?還是你在計劃什麽?”
東芹笑了笑,“以前說出來你隻會生氣,我就不說了。其實我是打算高中畢業以後就離開陸家自己生活。所以需要有一點儲蓄,陸經豪那一點零花錢哪裏夠。不過現在看來,這個計劃也泡湯了。”
陸拓惱火起來,將她一抱,按倒在地。
“離開?離開什麽?我是吃人的惡魔嗎?我讓你過了地獄一樣的日子?還是怎麽折磨你了讓你迫不及待想跑?”
東芹想推他的手,但他的力氣太大,根本推不開。她隻好歎了一聲,“你看,說出來你隻會發火,我何必要說?我難道一直留在陸家嗎?我也想有自己的生活,也想有一點追求的東西。這和你沒有關係的,是我個人的意願。再說,現在為這個生氣也沒意義了,不是嗎?”
陸拓哼了一聲,“說白了,你對我並沒有留戀就對了。真是個冷血的女人。”
東芹勾住他的脖子,咬唇笑了起來,“是啊,你將我欺負的那麽狠,我恨死你了。”
陸拓解開她的衣服,在她身上用力印下無數熾熱的痕跡,喃喃道:“那你可以恨得再用力一點,我還沒欺負夠。”
陸拓喜歡麵對麵的親熱,不給對方留空隙逃避。
東芹想,她或許真的是被他折服的鳥,輾轉反複,漸漸開始離不開這個人。
他的一個動作輕了重了,都讓她的靈魂深處隨之震撼。
未來是什麽,沒有空間去想。
他的親吻愛 撫是完全的,密實的,就算自己有千萬隻翅膀,也會折服在火焰之下。
神話裏有一個人,身負蠟做的巨大翅膀,飛向太陽,在接近的那個瞬間,翅膀被太陽熱度融化。他從高空墜落。
東芹心底突然流竄過一股寒意。
她的翅膀,或許也是蠟做的。
太過靠近的後果,就是死亡。
不安的感覺,似乎從來沒有停止過。
縱然覺得幸福,那種幸福似乎都是虛幻的。
東芹喘息著,攀住陸拓,用盡所有的氣力去擁抱他。
她不想墜落,不想離開。
“拓,用力一點……”她呻吟,最好在現在就讓她嚐到死亡的味道。
在她目前還擁有他的時候,盡情燃燒,未來的問題,不要去想。
小區裏就有便利超市,陸拓在吃了三天的壓縮餅幹和方便麵之後,終於膩煩了。
兩人挑個一個人多的時候,手牽手下去買東西。
為了不引人注目,陸拓把淺咖啡色的頭發染成了黑色的,穿著一般學生穿的普通格子外套,還戴了一頂棒球帽,看起來完全是一個乖巧的高中生。
進了超市,兩人分工去買東西,陸拓去搬米油那些重的東西,東芹去挑菜。
她剛拿起一棵白菜,忽然感覺身後有人,她以為是陸拓,頭也不回地笑道:“晚上吃炒白菜好嗎?對了我不太會做飯,如果做的不好你可別笑話……”
話沒說完,她的身體忽然被人箍了住,力氣奇大。
東芹大驚,張嘴正要喊,卻被人捂住了。
“左東芹?”
那人低聲問著,將她往沒人的嬰兒用品區拖。
東芹半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被他一路拖過去。
“找到了,左東芹。”
那人用意大利語唧唧呱呱地對著聯絡器說著什麽,東芹眼前陣陣發黑。
說意大利語!是組織裏的人嗎?!
“……哦,立即殺了?可這是在超市……好,我知道了。”
東芹隻覺脖子一涼,好象是一把匕首抵在了脖子上。
“抱歉小姐,上麵吩咐見了你立即處死。你隻能死在這裏了。”
東芹不知道從什麽地方來的力氣,把手裏一直抓著的籃子往上一丟。
那人吃了一驚,本能地鬆了一下,她死命推開他,轉身就跑。
是組織裏的人!他們已經追過來了!
東芹張嘴要喊陸拓,那人卻幾步追了上來抓著她的頭發捂著嘴又拖回去。
“媽的!賤女人!”
他咒罵一聲,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東芹耳朵裏頓時嗡嗡做響,半邊臉劇痛無比。
她的下巴忽然被蠻橫地抬了起來,那人是要割斷她的脖子?!
她近乎癲狂地掙紮著,雙手去抓他的胳膊,手上忽然一陣劇痛,原來她抓住了匕首。
那人好象是個新手,被她搞得有點慌,手忙腳亂不知道是一巴掌打昏過去還是一刀了結她。
東芹忽覺身後那人一晃,然後往自己身上壓過來。
她本能地叫了出來,這才發覺那人的手鬆了開。
從旁邊伸出一隻手將她用力拽了過去,按住她的嘴。
“別叫,受傷了嗎?”
是陸拓的聲音!
她搖了搖頭,陸拓抓起她的手腕,仔細看了看,眼底一片陰霾。
“跟我走,別出聲。先回去再說。”
組織的人能這麽快找到這裏,的確有點出乎意料,但派過來的卻是個新手。可見他們也不確定人是不是在這裏。
陸拓回頭看了一眼剛才被自己打昏的男子,好象隻有他一個人來了這裏。
他抓著東芹,奔出超市,一麵說道:“回去先把傷口處理一下,半個小時之後我們就離開這裏!”
26.追殺
東芹一直回到家裏,才覺得脖子上濕漉漉地,用手一抹,全是血。
原來那把匕首還是割傷了她。
陸拓飛快找來醫藥箱,先把她脖子上的傷口包好,然後才抓起她的手。
手指上的傷比較嚴重,血流個不停。
陸拓皺起眉頭,“是軍用匕首割傷的,你忍著點。”
他取出白藥,倒了一點粉末,然後飛快用紗布裹住,吩咐,“你乖乖坐著不要動。去喝點水,注意千萬不要把水撒手上。”
他轉身去把火箭炮飛快拆卸下來,裝進箱子裏,然後取了另一隻箱子。
在組織裏還會用軍用匕首的人,就意味著加入時間不長,還沒配發武器。
負責追捕他們的人到底是誰?好象很沒經驗的樣子。
他披上外套,拉著東芹衝出大門。
“你去後座,躺下來,不許抬頭!”
他把東芹往後座一塞,然後就發動吉普車。那輛車他已經全部刷過新漆,也換了一個假牌照。不知道對方的情報掌握了多少,但應該還可以撐一陣。
車子一出小區就堵在了車流裏。現在是下午五點,正是下班高峰。
陸拓捶著方向盤,“Shit!好死不死這個時候給我堵!”
他一踩油門,方向盤猛打,車子一下子轉彎,開上了人行道。
穿了幾個小巷,他開上大路,將油門踩去最低,車子狂飆出去。路旁的路牌顯示,這是通往海邊的單行線。
陸拓連超了三輛車,大聲道:“東芹!稍微爬起來一下,注意看後麵有沒有黑色的奔馳或者吉普車跟著。一旦看到了立刻告訴我!”
東芹有些不適應他過高的車速,掙紮著爬起來。
“我們馬上去什麽地方?”
她問。
“海邊有一處房產。那裏東西更多一點,我好多點準備!”
陸拓又超了兩輛車,東芹一晃,差點跌下去。
“你抓穩一點,別受傷了。”
“拓,他們好象隻要殺我。”
東芹趴在座位上,輕輕說著,“如果隻有你,可能會沒事。”
陸拓冷道:“和你沒關係,他們的最終目的還是我。那天我傷了三個人,曹先生又一向是個暴躁的脾氣,就算後來後悔也不會把說出來的話收回去。我們的路隻有兩條,要麽逃,要麽回去被他們殺了。而且,組織對背叛者極其嚴厲,死前還要折磨。東芹,我是寧願自我了結,也不要死在殺手手下!”
東芹沒有回頭,過了一會,才道:“嗯,我也是。如果逃不了,你就先殺了我吧。兩個人走黃泉應該比較不會害怕。”
陸拓捏緊方向盤,恨不能將車一直開進天空裏,去天盡頭。
那火燒雲的天,如血如霧,他的心裏有什麽東西想呼嘯出來,眼睛裏滾燙的。
好象有冰和火在夾擊。
他被逼出一個猙獰的笑。
“地獄一定比這裏好玩。東芹!”
東芹不知道車子開了多久,火燒雲的天空都暗了下去。天邊泛出淡淡的藍。
“拓,今天好像是滿月。”
她望著現出輪廓的圓月,喃喃地說著。
陸拓在極度憤懣之下,居然起了開玩笑的心情。
他笑了起來,“滿月狼人就要現原形了。今天晚上你小心一點,我可能會咬你脖子啊。明天早上說不定你會發現自己少了幾塊肉。”
東芹怔怔地望著天空,“明天早上……我們還能捱到明天早上嗎?”
陸拓沒有說話。
快看到海了,他打開車窗,輕道:“你見過海嗎?晚上的海,是很可怕的。”
東芹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聞到了味道,很小的時候我來過,不過已經忘了經過。”
陸拓正想說點話來緩和氣氛,東芹忽然抓緊了座位,低聲說道:“小心,我好象看到後麵有車子跟過來了!”
這條單行線一到晚上就幾乎沒車子,剛才後麵也一直是空的,現在突然多了車前的燈光。一定是他們追上來了!
陸拓丟給她一個望遠鏡,“你低一點,仔細看看是什麽車子。”
東芹看了半天,“有三輛車,好象有黑的有白的。前麵的是吉普,中間那輛好象是普通轎車。不過跟在後麵的還是吉普!”
陸拓臉色一白,恨道:“果然是他!你趴下來別抬頭!我要加速了!”
東芹躺回去,問道:“你知道是誰?”
陸拓調去最大檔,在海邊高速公路上一路狂飆。
“是催雲!他居然還緊咬不放!隻有他出任務的時候會做白色的車,因為他說靈車都是白色的,他是來送葬的!”
東芹咬住手指,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感覺,好象連害怕也忘了。
催雲這個人,她體會不到他人說的恐怖,除了開始的催眠讓她有些驚慌之外,他不過是個有點心機的人而已。
就算此刻他是在後麵追殺,甚至開著白色的車來送葬,都無法令她產生類似恐懼的心情。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幾乎是本能地,她直覺這個人在計劃什麽。
後麵三輛車忽然加速衝了上來,兩輛吉普車一前一後,似是想超過去將他堵住。
剛好前麵有一個拐彎口,陸拓猛打方向盤,車子發出刺耳的聲音,箭一般竄過去。
“是海!前麵是海!”
東芹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道漆黑的海水線逼近,忍不住叫了出來。
陸拓突然將身體一縱,翻來了後車廂,將她一攬,打開車門兩個人滾了出去。
東芹隻覺渾身都在震動,翻滾,顛倒,頭頂突然傳來尖銳的呼嘯聲,然後那輛吉普車像煙花一樣爆了開來,紅的火黑的煙,幾乎要燒去天頂。
陸拓拉著她站起來,往海裏跑去。
東芹有些懵懂,但一直到冰冷的海水漫去小腿的那一瞬間,她才突然反應過來陸拓要做什麽。
她抽了一口氣,陸拓看她的眼神是淡然的,卻又是熾烈的。
她的唇動了動,心裏突然有點苦澀,又有點喜悅,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有一種強烈的活的感覺,又是第一次有一種真正直麵死亡的體會。
她悄悄握緊了他的手。
奔跑,一直跑向漆黑深邃的海水裏。
冰冷的大海張開雙手將他們擁抱,從此要沉溺在它黑色沒有盡頭的夢鄉裏。
“我數三下!你們給我停下來!”
後麵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東芹沒有回頭,她知道那女人一定是組織裏的。
剛才就是她肩上扛著火箭筒,把他們的吉普車炸飛的。
“停下來!”
那女人的聲音有一種撕裂的狠,好象還帶著快意的笑。
東芹已經分辨不出她的情緒,海裏有暗流,她的手被陸拓緊緊抓著,這些都令她不由自主被卷入更深的地方。
“一,二,三!開槍!”
東芹覺得自己的耳朵突然被什麽東西蒙住了,後麵子彈的呼嘯聲,火箭筒的噪音,在她聽來都隔著千山萬水。
陸拓的手忽然一震,幾乎要抓不住她。
海水突然變得滾燙,然後開始劇烈翻滾,東芹睜開眼,看見一朵火焰的花將海水抬去高空,再墜落。
她幾乎看呆了,一輩子或許也隻能見一次這樣的奇景。
火箭筒打在海水裏,原來會這麽美麗。
陸拓的手忽然鬆了開,東芹心裏一震,回頭再看,他正被暗流卷去大海深處。
有紅顏色的東西從他的身上一股股蔓延出來,像霧,像血。
她張開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伸出的手無論怎麽努力,也隻能抓到空空的海水。
夠不到,她抓不到他!
最後的最後,她居然看不到他的表情,隻有從他身上噴出的血,好象霧,將她的視線掩蓋。
她能看到的隻有大片大片的血紅。
東芹想尖叫,想狂吼,她的身體從裏到外都在顫抖。
可她卻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真的,如果馬上能死,就太好了。
她的後背被一隻手狠狠抓住,然後耳朵裏突然什麽聲音都可以聽見,她好象被帶去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她聽見自己劇烈咳嗽的聲音,也聽見後麵的人狠狠拍著她的背的聲音,還聽見無數無數陌生的聲音在唧唧呱呱說著什麽。
“隻撈上來一個?!陸拓呢?”
有人問著。
那個用火箭筒的女人哼了一聲,“死了吧?現在是一月,就算子彈打不死他,也會凍死在海裏。真便宜他了!”
東芹劇烈喘息著,她的腦袋裏有無數的噪音,停不下來,完全無法控製。
那個女人走到她麵前,將她的下巴一抬,輕佻地用手指捏了捏她的臉。
“是個小美人喲,難怪。我會好好疼你的。”
噌地一聲,東芹覺得自己腦袋裏有什麽東西忽然斷了,碎了。
她張開嘴,發出尖銳的叫聲,幾乎要將靈魂也從口中這樣迸發出來。
有人在推她,抓她,撓她。
這是一個妖孽橫生的世界,如果無法墮落成妖,就等著被殺戮。
她的太陽,隕落在海的深淵。
她背上的翅膀果然是蠟做的,在親密接觸的最後一個瞬間,融化,自三萬英尺的高空墜落。
粉身碎骨。
有人用力箍住她,在她耳朵旁厲聲叫嚷著什麽。
東芹什麽都聽不見。
她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微弱。
還有她的尖叫聲,仿佛受傷的狼,綿長淒厲,好象永遠沒有停止的時刻。
27.攥月
她被人用繩子捆了起來,丟去後車廂裏。
前麵有人在說話,還是那個女人的聲音,她說的是意大利語,語速飛快,偶爾會有輕佻的尾音上揚,好象隨時都打算引誘一樣。
“瑪格麗娜!”有人叫她的名字,東芹在恍惚中,忽然想起,原來她就是瑪格麗娜,那個喜歡玩女人的LES。
陸拓不是說開白色的車出任務的人一定是催雲嗎?為什麽他沒來?
“曹先生交代過不許留活口,這個女人應該馬上殺掉才對!”
有人抗議,然後一根冰冷的槍管頂在她臉上。
“啪”地一聲,好象有誰被打了耳光。瑪格麗娜暴怒的聲音炸開來。
“我有說不殺她嗎?鈴木,最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你還沒資格管我!”
那根槍又消失了,然後有一隻略微粗糙的手用一種惡心的方式揉著她的臉。
“反正都是要死,讓我快活過了再死也一樣。我喜歡她這種臉這種身材。曹先生也沒說要用什麽方法殺她,到時候讓這個小美人快樂死在我床 上,不是很好嗎?”
東芹疲憊到連呼吸都不想再擁有。
這個世界果然無比真實,強者蹂 躪弱者,男人蹂 躪女人。現在,女人也開始蹂 躪女人了。
她注定是弱者,沒有體力,沒有家世,一旦摔倒了就幹脆躺在地上不起來。
連死亡也不能自己選擇?
車子停了下來,那個女人下車把她抱了出去。
她在她的大腿上一捏,笑了起來,“果然年輕,肉也嫩。就是嚇傻了,不會哭泣求饒,真可惜。”
東芹垂著眼睛,什麽也不看,什麽也不想聽。
隱約感覺她進了一棟房子,陰暗的,瑪格麗娜找來繩子將她的脖子栓住,然後拉著她像狗一樣往前走。
經過一麵牆,她的眼底突然有光芒一閃,猛然撲上去,想就這樣撞死。
她的脖子忽然被人狠命一勒,頓時無法呼吸,眼前金星亂蹦。
瑪格麗娜嘴裏憤怒地罵著什麽,將她踹倒在地,然後狠狠地刷她耳光,一邊刷她一邊笑了起來,好象很快活。
東芹眼前有黑有紅有白,所有的東西都揉成一團,臉上脖子上身上的疼痛突然變得很遠。
她想,她是不是要暈過去了。
“媽的!還有意識尋死!”
瑪格麗娜又抽了她一耳光,東芹已經沒有反應了。
她提起來一看,哼了一聲。原來已經昏了過去。
瑪格麗娜是一個德國血統的金發強壯女人,十二歲的時候被叔叔強 奸之後,便開始對男人產生無與倫比的厭惡感。
她隻喜歡女人,不,更確切說,是隻喜歡虐待女人。在虐待的過程中,能讓她產生高 潮。
組織裏的人都知道她這個毛病,所以一般要對付女人的時候,都會讓她出場。
這裏是她臨時租的屋子,她將東芹抱起來,往臥室走去。
臥室裏有許多她剛買的新奇玩意,她迫不及待想在這個東方美人身上實驗。
剛把人放去床上,門鈴就響了。
瑪格麗娜低咒一聲,衝出去開門,嘴裏一邊罵了起來。
“回你的老家吃屎去吧!是哪個混球?!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她的聲音忽然卡在喉嚨裏,有些驚訝有些駭然地看著門口的人。
“催雲先生?您怎麽會……”
催雲手裏玩著車鑰匙,笑吟吟地看著她,輕道:“聽說你今天從海邊抓回來一隻小貓。我來看個究竟。順便看看你打算怎麽處理。”
他看了看瑪格麗娜撐在門上的手,“不讓我進去嗎?”
瑪格麗娜急忙鬆開手,神情尷尬惶恐,急道:“我……我剛抓回來,還沒來得及處理……”
催雲關上門,笑道:“怎麽,難道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忘了曹先生的交代嗎?立即處死!你的所作所為有點古怪哦。”
瑪格麗娜臉色白了一下,立即站直了身體,“不!我馬上就處理!”
催雲拉住她,“等一下,先帶出來讓我看看。”
瑪格麗娜不敢遲疑,趕緊衝去臥室把東芹抱了出來丟地上。
“是她沒錯!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樣。”
催雲眨了眨眼睛,笑容更深了。
“好象受了很重的傷啊,你揍她了?”
瑪格麗娜抓著頭發,“她……不聽話,想撞牆尋死,所以……”
催雲彎腰把東芹臉上的頭發撥開,碰了碰她臉上紅腫的掌印,有點燙手,這個小丫頭恐怕受了驚嚇又著了涼,有點發燒了。
“對了,陸拓呢?你就沒有再派人去海裏搜一下?”
催雲把東芹打橫抱了起來,問著。
瑪格麗娜不明白他打算做什麽,也不好動,隻能說道:“陸拓中了彈,被卷進暗流裏,我認為沒有搜索的必要。”
催雲聳了聳肩膀,“好吧,那麽我會派人再去海灘附近搜索,防止他有逃脫的可能性。這個女孩我帶走了。瑪格麗娜,祝你來這裏旅遊愉快。”
他紳士地鞠了一躬,轉身就走。
瑪格麗娜心裏大驚,趕緊追上去,“催雲先生!您是什麽意思?打算把人帶去什麽地方?”
催雲冷著臉看她,“瑪格麗娜,我不認為什麽時候我需要向你匯報自己的行動去向。你犯了兩條錯誤。一是沒有聽從曹先生的指示,二是過於自信,擅自確定任務對方的死亡。你認為我還能讓你接手後麵的事情嗎?”
瑪格麗娜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催雲把東芹抱走。
東芹覺得自己被淹沒在紅的黑的藍的海水裏,窒息了,卻偏偏還能活著。
有無數人圍繞在周圍,用手抓她衝她大聲嘲笑。
然後那些人忽然全部變做身上染血的陸拓,他的手最後放了開來,默默沉了下去。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就像一顆隕落的太陽,光芒隻有一瞬間,然後依然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清冷的月光灑在海裏,她茫然地抬頭。
滿月,陸拓笑稱是狼人之夜。
它有一種妖異的光芒,好象另一個太陽。
東芹受到迷惑,奮力朝它遊過去。
帶她逃離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吧!帶她離開這個妖孽的世界!
她幾乎要淚流滿麵,衝出海麵,她張開雙手,將那片月光攥在手心裏。
攥月,她不要放開。
哪怕隻有一瞬間,讓她停止墮落。
那沒有熱度的光芒,不會讓她蠟做的翅膀融化。
她猛然睜開眼,整個人跌入月之海。
有一個人正凝視她,他的眼睛是月色的海洋。
東芹吸了一口氣,緊緊抓住他的衣服。
“帶……帶我離開這裏!”
催雲捂住她狼狽的臉,一手緩打方向盤,往海的盡頭開去。
“啊,我帶你離開。”
沙灘上沒有人,腳印是淩亂的。
催雲在那裏徘徊了大半夜,也沒有找到陸拓的一片衣服角。
難道真的被大海吞噬了?他一腳踢飛無數沙礫,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悲痛。
陸拓,你是個孬種!他在肚子裏瘋狂地罵著,一拳打在車子玻璃上。
東芹在車子裏,一點感覺也沒有。
催雲摸了摸她的額頭,似乎還在發燒,但呼吸平穩了,似乎熟睡了過去。
沒有辦法,他救不了兩個人,隻能救她。
催雲第一次覺得那麽無力,什麽王牌間諜,即使擁有天大的本事,連兩個自己不想讓他們死的人都救不了!
這是一個太現實的世界,弗朗西斯說他狂妄目中無人,那不過是安撫的話而已。
他的狂妄永遠被組織限定在一個範圍裏,過不了界限。
他們要的不是人才,而是忠誠!
催雲上了車,掉頭急馳而去。
忽地,他猛踩刹車,怔怔地看著前麵站著的一排人。
是誰?
那裏麵有幾個人迎著車子走了過來。
催雲的心跳聲越來越響,血液流竄的聲音在耳朵裏聽起來完全是噪音。
那幾個人走到車子旁,一個人用手輕輕敲了敲車窗。
“催雲,是你吧?出來。”
他吸了一口氣,猶豫半晌,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定定地看著眼前花白頭發笑容慈祥的老頭子。
“弗……弗朗西斯先生……”
他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麽他會在這裏?
弗朗西斯笑了笑,拍著他的肩膀,“說起來話長,你先過來……喔,不用擔心,你車子裏的小姑娘,我們絕對不會傷害。”
催雲被他引著往前走,前麵還有幾個人等在那裏。
其中有一個穿著白西裝,架著眼睛的中年男子。
催雲駭然地瞪著他,居然是勞倫斯!他們倆一個情報組的領導一個走私組的領導,怎麽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個海灘上?!
勞倫斯轉身,用一種催雲從未見過的冷靜睿智神情看著他。
天啊,這是那個暴躁吝嗇的勞倫斯嗎?
催雲以為自己在做夢,腳下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催雲。”
勞倫斯叫他的名字。
“這次來,是有事情和你說。關於組織……也關於陸拓的事情。”
催雲覺得耳朵裏嗡嗡響,心跳卻漸漸平靜了下來。
滿月從雲後探出了頭,銀白色的光芒灑在海麵上,粼粼波浪,看起來有一種平靜的美麗。
“你的表現讓我們很滿意,願不願意脫離組織,和我們幾個開創新天下?”
這樣一句話,讓他徹底陷入夢境。
不知道是笑,還是哭,或者是……發呆。
28.愛情
「曹昆一向鹵莽,愛德華沒辦法做大事。我們不能眼看著組織衰落下去。既然他們沒有心重振雄風,那就我們自己來做。組織已經太老舊了,對人才完全無視。當一個利益場開始過分強調忠誠,它離腐敗也差不了多遠了。」
「陸拓的事情,我們早知道曹昆會翻臉。催雲,你現在又把這個女人救走,你覺得自己還能再給組織幹活嗎?現在正是脫離的時機。當然我們不逼你,尊重人才是我們新組織的原則。你自己好好想想。」
催雲忽然睜開眼,滿身是汗。
他有些疲憊地抹了抹臉,怔怔看著漆黑的屋頂。
權利場的糾葛,好象永遠都不會停止。無論他也好陸拓也好,都太年輕了,完全搞不懂那些老頭子在打什麽算盤。
昨天晚上的那一幕,一直到現在他都覺得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勞倫斯這幾年的荒唐模樣,原來都是做出來的,隻是為了降低其他人的警惕,暗中招兵買馬。
弗朗西斯在組織裏口碑向來很好,居然也暗地裏謀劃什麽。
為了利益,當真誰都可以利用,什麽都可以放棄嗎?
身旁傳來細細的呼吸聲,催雲的心突然安靜了下來。
左東芹。保不了陸拓,至少保了她。
他不想她死。
催雲翻個身,湊近她的臉仔細端詳。
地下室太暗,即使靠得很近也看不清楚她的臉色。他伸手輕輕摸了摸,溫度降下來了,不再發燒,想必也快醒了。
醒過來之後,她會說什麽,做什麽呢?催雲猜不到。
陸拓死了,這個事實她該怎麽來承受?還是說,她真的愛上他了?
他的手指碰了一下她的唇,東芹“唔”了一聲,念了一個名字,他微微僵住了。
陸拓。
“陸拓已經死了。”
不知道出於一種什麽心理,他貼上她的耳朵輕輕說著。
她發出輕微的抽氣聲,然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催雲低頭,對上她失神的眼睛,明明是在看他,他卻覺得她的眼睛穿透了所有的東西,看進一個未知的地方。
“他死了,你不是親眼看見了嗎?”
催雲說著最殘酷的話,用最溫柔的語氣。
東芹的眼睛裏突然出現劇烈的震蕩,仿佛黑的白的金的銀的揉去了一處。
然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一個字也沒說。
“好無情啊,他對你那麽好,為了你不惜背叛組織。他死了,你就一個字都不說嗎?”
催雲摸了摸她的臉,幹幹的,“連眼淚都不流。左東芹,你的心真是石頭做的?”
她在發抖,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催雲好奇地把手放去她肩膀上,她抖的越來越厲害,卻硬是撐著一個字沒說,一滴眼淚也不流。
一直到她抖的連催雲都有些心驚。他一把摟住她,輕道:“好了,別怕。你不是還活著嗎?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為什麽每個人都能說活著就有希望的話呢?她想,活著,然後看著希望一個個破滅,這樣的人生實在比地獄還要痛苦。
催雲的聲音低柔地,在後麵說著什麽,她已經聽不清了。
東芹想起在海裏,陸拓鬆開的手,他身上的血令人窒息。
為什麽,死的不是她?
活著,難道是救贖嗎?
“隻要活著,愛情,前途,利益……總有一天可以得到。東芹,希望雖然會破滅,但也會一直出現。你活得太壓抑了,總想著世界是可怕的,摔倒了就不敢爬起來,你就會一直失敗下去。”
總有一天,那是哪一天?
愛情,那隻是一瞬間的絢爛,她已經用盡了生命裏所有的能量,恐怕再燃燒不起來了。
希望一直出現,一直破滅,那又何必出現呢?
摔倒了,爬起來一再地摔倒,最後粉身碎骨嗎?
她無法成妖,煉不了銅頭鐵骨。回頭一看,她擁有的隻有背叛,而世界上那個她最在乎的人,卻已經死在她麵前了。
左東芹,你擁有什麽?
“東芹,你真的愛陸拓嗎?”
他的問題讓她停止了呼吸。
愛。
愛情是什麽?
當他吻她,愛 撫,衝擊的時候,她覺得那是愛情。
兩人牽著手,決定要一起死的時候,她確定那是愛情。
當他的手鬆開,墜落去黑暗的時候,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愛情結束得那麽快。
他的死,是一個烙印,或許是一個詛咒,令她一輩子也忘不了他。
陸拓,你是一個狡猾的人,兩個人在一起,不可能有永遠的愛情。但你死了,去的那麽快,在最燦爛的那個時刻。
所以你才放手?所以你才不讓我看清你的表情?
那個時候,你是不是在笑?
東芹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被狠狠砸碎,碎片紮了她一身。
血肉模糊。
她痛得發出劇烈的咆哮。
血流了一地,永遠也死不了的人。她的這種軟弱,或許是一種變相的絕對的堅強。
東芹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
她抱住頭,尖叫著,聲嘶力竭。
聲音越大,人的存在感就越小,讓她沉落,沉去最深的地方。
這樣,誰都看不到她,誰也碰不到她了。
催雲捂住她的嘴,苦笑起來,“我的小姐,這裏可是陸拓家的地下室。讓別人發現我們在這裏,那可就完蛋了。”
他掏出自己的手帕,把她的眼睛蒙上。
“這樣,你就什麽都看不到了。會不會好一點?”
她的身體漸漸停止劇烈的顫抖,平靜了下來,呼吸也開始平穩。
催雲攬著她,在她背上一下一下輕輕安撫。
“……昨天,你睜開眼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帶你走。東芹,這對我來說比聖旨還需要遵從。我覺得,如果我丟下你不管,你會當場發瘋的。”
東芹緊緊靠在他胸前,想起攥在手心的月光。
原來那是他的眼光,那是沒有熱度的,靠多麽近也沒關係。
她動了動手指,呆呆地想著該將那片拯救她的月光放回去,她的手卻被他抓住了。
“我把你帶離開了。東芹,現在我還是你的希望嗎?不要再想陸拓了,現在陪著你的人是我,我是催雲。”
她恍若不聞,隻是靜靜靠著他。
地下室很陰暗,牆上的透氣窗透露一點光線。
她蒙著手帕的臉看上去不知道是冷漠還是疏離,催雲心裏的滋味複雜極了。
他忽然低頭在她臉上輕輕一吻,唇一接觸到她的肌膚就無法停下,掙紮輾轉著蔓延去四麵八方。
她依然不動,拳頭卻漸漸捏緊了。
催雲抓住她的手,掰開手指握住。
“東芹,你把我當作陸拓也不要緊,你心裏根本沒我這個人也不要緊。催雲一向是個按自己心意做事的人。讓我知道愛情的味道,東芹你幫幫我……”
他解開她的扣子,吻上她的脖子。
東芹漸漸地開始呼吸急促,她微微掙紮了一下,催雲按住她,手指伸去她背後,輕輕一勾,她的內 衣就掉了下來。
他用一種緩慢的,卻是專注的態度對待她的身體。
那是不容褻瀆的事物,需要全身心的愛戴投入。
他含住她的整個胸,細舔慢揉,想將她身上的氣息嵌進靈魂最深處。
愛情到底是什麽樣的?東芹!你一定知道吧!
所謂的瘋狂到底是怎麽樣的感覺?想和一個人同生共死,是怎麽樣的感情?
傾盡所有的能力去擁抱愛人,會怎樣的幸福?
他第一次有羨慕的感覺,羨慕陸拓,也羨慕她。
這樣的幸福,是否可以分一點給他?
“東芹……東芹。”
他一直叫著她的名字,想將她揉進身體裏麵去。
他的手指泛出從未有過的熱度,他覺得自己體內的血幾乎要沸騰。
東芹忽然抽了一下,抬手抓住他的肩膀,發出輕微的呻吟。
催雲抵在她額頭上,去吻她,卻被她讓開了。
他覺得又是苦澀又是失落,更多的是不甘被拋棄的茫然。
分開她的腿,令她坐在自己身上,他淺淺地進出,腰肢不敢用力。
東芹劇烈喘息著,背靠在冰冷的牆上,心裏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的手突然一鬆,用力頂了進來。東芹如遭雷亟,那一個瞬間,她眼前什麽都有。
性的確是快樂的,他身上的熱度熟悉又陌生。
東芹漸漸被卷入令人迷離的節奏裏。
她忽然緊緊抱住他,蒙著臉的手帕濕了。
她淚流滿麵。
這個時候,無論攀住什麽,她都不要放手。
“陸拓!拓……”
她喃喃地叫著這個名字,他的名字是椎心的痛,伴隨著酥麻的快感,在身體裏蔓延開來。
不要想起,不要理智,也不要回憶。
她寧願把身前的人當作他。他沒有死。他在愛自己。
請別放手,也請別離開。
陸拓,你隻需要伸手來捉住我,就夠了。
他的存在,對她來說,就是救贖。
或許因為周圍的一切都是黑暗的,所以她才那麽容易找到最鮮亮的色彩。
於是緊緊抱住,一輩子一直。
她不要放手。
29.小愛
“我是催雲……叫我的名字,催雲……”
他撫著她的臉,柔聲說著。
啊,他從沒像此刻這樣如此渴望自己的名字從她嘴裏說出來。
她的回應永遠是沉默,眼睛被蒙住,他看不見她的表情。
但是可以想象,他的名字沒有在她眼睛裏留下一點痕跡,甚至些微的波動。
催雲自嘲地笑了。
“東芹,你固執得讓我頭疼。”
他躺了下去,靜靜撫摩著她的背。
“不知道我們能在這裏待多久,組織說不定會找過來。勞倫斯那裏情況也不穩定。……你餓嗎?這裏好象一點吃的都沒有。”
他撥了撥地上的木板,陸經豪那老家夥真是富商嗎?他家的地下室未免太寒酸了,盡堆一些木板之類的裝潢廢料。
難得有一個箱子,裏麵也裝著好多舊書,連個能吃的東西都沒有。
東芹沒有理他,側著身體躺著。催雲掰開她的嘴,摸了摸她的舌頭。
“你需要喝水。”
她先前一直在發燒,現在又出了一身汗,如果不補充水分會虛脫的。
他站了起來,穿好衣服,抓著她的手輕道:“你待這裏,千萬不要出去。我去買點東西,馬上回來。”
他轉身想走,她的手指卻輕輕地勾住了他的。
催雲一愣,回頭見她嘴唇微微動著,似乎在說什麽。他急忙低下身體。
“說什麽?東芹?”
她忽然緊緊抓住他的手指,抱住他的胳膊,顫聲道:“別……別走!別留我一個人!”
催雲心裏一酸,他摸著她的臉,輕輕說道:“我是催雲……你是叫催雲不要走嗎?”
她不說話,隻是死死抓著他,手指都泛出青白的顏色。
催雲歎了一口氣,將她推開。
“我馬上回來。不然你真的會死在這裏。”
那就死在這裏好了!她在心裏嘶吼,嘴裏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東芹覺得整個人一下子掉進冰水裏,冷得快要暈過去。
看起來組織的人沒有在這附近派人監視。
催雲手裏拿著望遠鏡,看了好久才悄悄走出去。
陸家的別墅完全空了,一個人也沒有,地上積了許多灰塵,有淩亂的腳印,看起來似乎是不久前才有人來偵察過。
為了保險起見,催雲還是決定去遠一點的地方買東西,省得被組織的人發現他們躲在陸家別墅,那可真是玩完了!
如果沒有車,徒步走下山需要花一個小時,加上不能走大路要從樹林裏繞,等催雲下山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
好在山下是一片住宅小區,也算比較繁華的,他把頭發盤去帽子裏,壓低了帽沿,隨著車站的人潮上了一輛公共汽車。
東芹一個人留在地下室,一定會很恐慌吧?
想到這個,他心裏有些發酸。
他開始會顧慮別人的情緒了。對自己來說,她的存在意義漸漸演變。
從可以毫不在乎玩弄的人偶,變做了碰也碰不到的星星。
原來人的心與身體是可以分開的,無論他怎麽擁抱她用力幹她,都追不上一點點。
她離他越來越遠。先是陸拓,後來是他。
他們倆,將自己拋棄了。
汽車忽然停了,催雲也隨著人潮下車,舉目一看,好象來到了自己家附近。
如果他沒記錯,旁邊就有一個超市。
要買的東西是水,食物……
他推著車子,隨手往裏麵丟東西。
走去蔬菜區,他的心裏忽然一震。
他說自己擅長做東方菜,卻一次也沒給她做過。
那次在家裏的一頓飯,半點未動丟去了垃圾箱。
他突然覺得自己整個人也和那些菜一樣,沒有人在乎,隨手就可以當成垃圾丟掉。
如此不甘願啊,他想他越來越不了解自己了。
一個人如果總是陷入自憐的情緒,就會開始墮落。
他笑了一聲,推著車子轉身就走,忽然見貨物架後麵一個人影飛快一閃。
他心中一緊,好熟悉的人!是組織裏的人?!
他不敢久留,推著車子全身緊繃著,往沒有人的保健品區慢慢走去。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停住。來了!
誰知那人大吼了一聲,“催雲!你這個混球!”
他一回頭,就見瑪格麗娜暴怒地瞪著自己,她手裏拿著槍,正對著他的心口。
“你這個背叛組織的畜生!我總算找到你了!”
她紅著眼大罵。
催雲又駭然又好笑,他撐在車子上,喃喃道:“喂,你不會忘了這裏是超市吧?這裏也不是意大利……你手上的東西是不是避諱一點比較好?”
周圍的人見勢不好都偷偷跑開報警去了。瑪格麗娜恨道:“你的任性連累了我!如果不是你將人騙走,鈴木那個混蛋怎麽敢騎到我頭上!我殺了你!”
催雲心中大急,臉上卻不露聲色,繼續笑道:“哦?鈴木怎麽欺負你了?該不會把你壓在地上幹 你吧?”
話沒說完,就聽一聲巨響,催雲下意識地一躲,肋間一震,然後傳來劇痛。
該死!她居然真在這裏開槍!這個沒有腦子的賤人!
他把車子猛力一推,轉身就跑。瑪格麗娜已經陷入半瘋狂狀態,提著槍追上去,不管前麵有沒有人,連開數槍。
催雲隻覺小腿上也是一痛。
完蛋!他心裏一沉,腿受了傷隻有等死的份!
他按住肋間的傷口,不顧一切地奔出超市。
往哪裏跑?
他來不及想那麽多,趁著瑪格麗娜被超市保安纏住的時候,他往左一瘸一拐地跑了去。
街上的人都看著他,不敢靠近這個全身是血的家夥。
催雲一直跑去一條小巷子裏,再也跑不動了,摔倒在地。
這次或許真的要死了,死在一個瘋子手裏。
他默默想著,鈴木不知道對她做了什麽,居然能讓這個女人瘋狂如斯。
肋間和小腿上的傷口劇痛,撕扯著他的神經。
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躲在黑暗裏的東芹。
怎麽辦?他如果回不去,她一定會這樣憔悴而死。
很奇異地,他居然覺得心裏有點悲傷,然而那種悲傷裏麵又有一點喜悅。
至少能讓她掛念,能讓她難過,他的存在並不是空氣。
他想摘下她,這樣一顆將要沒有光芒的星星。
神啊,保佑他能活著回去!
一輛車忽然停在巷子口,然後一個人走了下來。
啊,是來了結他的嗎?催雲幹脆閉上了眼睛,等待穿膛而過的子彈。
“還沒死吧?”
一個陌生卻又有點熟悉的聲音,是個女人。
催雲急忙睜開眼,下巴差點掉地上。
“是你……你……!”他忘了名字。
對麵穿著套裝神態冷靜的年輕女子微微一笑,然而那笑也是非常職業化的。
“是我,陸家的女傭小愛。也是勞倫斯先生名下十戰將之一。之前一直潛伏在陸家做眼線,得到了不少情報。”
催雲覺得不可思議,然而這個世界本身的存在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他出了一口氣,歎道:“你如果是來救我的,就別那麽多廢話了。先讓我逃命再說。”
小愛立即閉嘴,架著他的胳膊將他扶起來,一麵說道:“勞倫斯先生有話要我轉問你,考慮好了沒有?”
催雲歎了一聲,“現在這樣問未免有點趁人之危吧?不是說好給我一個星期的考慮時間嗎?”
小愛扶他坐進車裏,然後關上門。
“我們以為你已經厭煩了組織的追殺,不過看起來你好象並不在意自己被他們打死。”
催雲輕道:“讓我再考慮考慮,我是有原因的……”
小愛笑了笑,“怕我們對付左東芹?這個你大可放心,對我們來說,成員的私生活完全不在擔心範圍之內。至於陸拓……你們的三角關係,自己解決,隻要能完成任務,你和你老媽結婚我們也不管。”
催雲搖了搖頭,“這話你也能說的出來……這個世界難道瘋子越來越多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麽,急道:“不行,我需要買水和食物!不然遲早餓死。”
小愛拍了拍旁邊座位上的兩個大袋子,“安心,我都替你付錢買了來。現在告訴我你躲在什麽地方,我好送你回去。”
催雲怔了一會,忽然說道:“好,我告訴你。但我有一個要求……答應了,我就加入你們的新組織。”
小愛聳了聳肩膀,“我很榮幸。隻要我能辦到,一定效力。”
“好,其實是……”
催雲回去的時候,東芹還維持著他走時候的姿勢。
她把他的衣服抱在懷裏,臉埋得深深地,仿佛這樣就能找到一些勇氣。
他丟下手裏兩個沉重的大袋子,一瘸一拐地走過去,將她摟在懷裏。
“我回來了。”
他說著,有些疲憊地,吻了吻她的臉。
東芹猛地轉身,撲進他懷中,渾身都在顫抖。
催雲被她碰到傷口,痛得出了一身汗,然而心裏卻有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那些痛,也成了享受。
東芹觸了一手的血濕,她抽了一口氣。
她立即想起陸拓渾身是血沉下海的模樣,心跳幾乎要停止。
“受……受傷了!”
她喃喃地說著,眼淚怔怔地流了下來,“不……別死!你別死!”
又是一個觸到滿頭血的人要死在她麵前嗎?
催雲笑了笑,把瓶裝的水送去她麵前。
“先喝水,我流那麽多血給你買回來的,不許你浪費。”
東芹急急接過瓶子,仰頭就灌,好象把那些水全喝了,他就不會流血。
她喝得太快,嗆得咳了出來,卻不敢放手,還在努力喝。
催雲見她滿臉是淚是水,卻還在硬撐的模樣,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
有點痛,有點甜,很想時間停住不要走。
這樣的感覺是什麽?
他把瓶子奪走,猛地抱住她,低頭狂熱地吻她。
“東芹!我是誰?我不是陸拓!我不是陸拓!”
他激烈地說著,撬開她的牙齒,好象撬開某個神秘寶藏,舌頭摩挲上去,卷住她不想放。
東芹幾乎要窒息,雙手痙 攣地抓住他的衣服。
如果抱得再緊一點,再緊一點……那樣她就會輕鬆一些。
不要再留她一個人,如果要走,那就一起走。
如果要死,也該一起死。
催雲放開她,兩個人都快要透不過氣,劇烈地喘息著。
她的眼睛被蒙著,手帕已經被眼淚浸透了。
她張口,輕輕叫了一聲,“……催雲,你不要死。”
那一個瞬間,催雲後來每次想起都滿心感慨,如果要他當場獻出命去,或者把天拽下來撕裂,他覺得自己都可以毫不猶豫地做到。
終於追上一點點,終於觸摸到一點點。
她這樣一顆寒冷的星星。
他有些顫抖,去解她臉上的手帕。
揭開,她閉著眼。
睫毛濕漉漉地,她一直在哭。
催雲有些窒息,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睛好象兩顆星。閃了閃,就將他的身影映了出來,很清晰,而且專注。
“催雲,你不要走!”
她的第一句話,然後抱住他,死也不放手。
催雲摸了摸她的臉,把眼淚揩幹,然後輕輕吻了一下,將她摟進懷裏。
傷口好象沒那麽疼了,一直以來心裏的噪音也停止了。
幸福,是不是這樣的感覺呢?
他不知道,隻是覺得累,然後就睡了去。
30.摘星
催雲覺得身體似乎被一雙手溫柔撫摩,疼痛好象也因為那種輕柔而減輕了。
肋間和小腿有點麻木,他突然驚醒。如果不把傷口處理一下,以後他一定會是殘廢!
他摸了摸肋間的傷,想找出彈頭的具體位置,可是卻摸到一團紗布。
東芹輕輕說道:“子彈我取出來了,一個卡在肋骨間,一個隻是擦傷了小腿,我沒找到彈頭。”
催雲有些吃驚,回頭去看她,她抱著膝蓋坐在旁邊,地上是一團一團染血的紗布,鑷子和小刀丟在旁邊。
她的臉色有點蒼白,怔怔地看著自己。
催雲捂住額頭,失笑起來,“我怎麽忘了你一定給陸拓取過子彈……”
他抓住她的手,“能讓美麗的小姐為我服務,是我的榮幸。”然後在她血跡斑斑的手上一吻。
東芹沉默地看著他,這個動作他做了三次。每一次給她的感覺都不一樣。
她看不透他,或者說他從來不讓別人看透自己,當覺得確實抓住了什麽的時候,他又會笑吟吟地看過來,變一付模樣,讓你覺得自己是個傻瓜。
說實話,她是有些害怕這種變化多端的人物,不知道如何應付。
他笑的時候像算計,算計的時候像正經說話,正經說話的時候又像說謊。
催雲吃力地撐起來,將她一把抱住。
“在想什麽?”
他貼著耳朵柔聲問。
“想你。”東芹老實地說出來。
“哦?”催雲笑了笑,“我真榮幸,你想我什麽?”
“我本來很討厭你這樣的人,”她說,“我覺得你做什麽事情都不會認真,對誰都不會用真心。偏偏又喜歡裝模做樣。”
催雲彈了彈她的額頭,“雖然我很高興你現在有精神和我說話,但我不得不為自己辯解。我一直是我,大家可以選擇相信或者不相信我,我可不是永遠說謊話的人。倒是你,東芹,你說的人,像你自己。不懂得認真,不給真心,又裝模做樣。”
東芹沒說話。
“你把每個接近自己的人在內心認定是要傷害你的,自己先擺出受害人的姿態,在害怕的時候又要高傲地鄙夷人家。所以你一直被折磨。你難道不知道,男人最受不了女人的鄙視嗎?不,我想你是知道的。左東芹,不要騙自己了,你很喜歡別人用虐待的方式對你,你也喜歡和不同的男人上床。你是個很聰明的人,聰明到讓我花了很久才了解了一點。”
東芹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神情虛幻,“我不得不去喜歡,不是嗎?如果我不喜歡,我就會變成瘋子。我還想過自己的生活,不想被其他人毀了自己。”
不得不去喜歡,然後就會漸漸催眠自己,對這種日子上癮了。
人的心,果然是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連自己的都無法控製。
她覺得離自己的初衷越來越遠,她的生活裏離不開那種折磨,甚至會自己送上門歡迎別人蹂躪。
她想,自己一定遺傳到了左少安的變態基因。她的興奮,不是裝的。
“那就做瘋子吧,有什麽不好?至少會覺得快樂。”
催雲舔著她的臉,手滑去她敞開的衣服裏,開始撩撥。
“你喜歡男人的觸摸,那有什麽不對?東芹,跟著我吧,我會讓你快活的。”
他有點發低燒,身體沉重地壓在她上麵,呼吸間火熱,劃過她的胸口,一陣戰栗。
“我會讓你忘了陸拓,你這樣的人,不適合那種虛假愛情……隻需要讓你快樂就足夠了……”
她的胸被人握住,細細揉捏,然後輾轉往下,順著肋骨,他握住她的腰,在她胸上用舌頭舔噬。
東芹覺得眼前有一個巨大的黑洞,那是無比寬廣的深淵。
她在往下掉。這種感覺是那麽熟悉,曾令她恐慌,卻也讓她懷念。
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日子,任何變動都令她心驚膽戰,隻要縮回去就好,讓黑暗再次愛撫自己,這樣她就再想不起任何悲傷。隻需要縮起來……
催雲的手指頂進來,她抽了一下,發出急促的喘息。
“東芹,你看,好男人隻要手指就可以讓女人高 潮。”
他加快了速度,拇指在頂端時不時揉一下,會換來她壓抑的呻吟。
東芹開始抽搐,突然緊緊抓住他的肩膀,雙腿觸電一樣蜷了起來,似想逃離,又想靠近。
催雲將她頂在牆上,腰微微一用力,就頂了進去,東芹發出類似痛苦的聲音,兩條腿卻立即盤了上去,不讓他撤離。
“東芹,陪著我吧……不要走。”
他喃喃說著。用你那雙眼睛看著我,隻看著我。
墮落也好,絕望也好,絢爛也好,都隻需要為了我一個人。
她是一件值得仔細雕琢的藝術品,要小心並且強硬的對待。
見不得她與別人歡喜的模樣,那不是為了他!受不了她將自己視若無物的樣子,即使她凝視的人是陸拓!
他突然開始加重力道,狠狠地,毫不留情,幾乎要貫 穿她。
東芹的背貼著牆上下摩擦,發出劇烈的呻吟,雙腿痙 攣著,再盤不住他的腰,滑了下來。
催雲勾起她的雙腿,將她完全打開,也讓自己完全沒入,不留一點空隙。
不想留一點空隙,希望她此刻隻想著自己,隻有他!
“東芹!你抱住我!東芹!”
他喘息著說著,環著她的腰令她上下摩擦自己。
溫暖他,包裹住他,這樣,他冰冷的血就會暖活一些。這樣,他也能感到自己劇烈的心跳。
東芹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忽然再無法承受,脖子往後仰去,用力抵在牆上,好讓自己在狂風暴雨中找到一點支撐。
黑暗的地下室仿佛爆發出一種光,或許是從她身上,也或許是從他身上。
東芹覺得那種因撞擊而產生的聲音一直鑽去靈魂深處,永遠沒有停止的時刻。她的整個靈魂都因為他的每一次深入而蜷縮伸展。
他伸手要環抱她的靈魂,可以嗎?
她看到眼前巨大的深淵要將自己吞噬,從此這樣回去,可以嗎?
可以嗎?!
“東芹……”
最後的最後,他停住了動作。
“東芹,陸拓沒死。他被勞倫斯救了上來。隻要三天之內他找不過來,你就永遠是我的了……”
東芹覺得整個人一瞬間墜入冰川,她的大腦因為接受了過於複雜的信息而短路。
催雲狠狠貫 穿她,巨大的黑手豁地一下將她環抱,拖走,墜去下麵。
她張口發出呻吟,極短促的。
她怔怔看著眼前人的臉,整個世界忽然扭曲了。
“啊————!”
她放聲尖叫起來,腦子裏所有的弦,所有的聲音在一瞬間停止,變做徹底的死寂。
催雲放聲大笑,黑色的手抓住了她。從此,她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他一個人的星星,寂寞的星星,沒有光的星星。
地下室的門突然被人猛力踹開,強烈的光芒刺了進來。
東芹用力捂住眼睛,尖叫聲好象怎麽都停不下來。她的心裏一點聲音都聽不見,好象什麽都沒有了。
“催雲!”
一聲暴怒的吼,然後一個人踉蹌著衝進來。
催雲回頭,淡淡地看著那人,忽然微微一笑。
“你每次都比我預料的來得要早,陸小子。”
話音剛落,“嗖”地一聲,他忽然全身僵住了。
東芹怔怔地看著他,他轉向自己,露出一個古怪的笑。
好象諷刺,又好象在騙人,還有一點點的悲傷。
他的胸口突然爆發出紅色的鮮豔的血之花,速度那麽快,噴了她一臉。
東芹倏地停住叫聲,好象絞帶的錄音機突然斷電一樣。
催雲緩緩低頭,看著被打穿的胸口,半晌,他發出一個類似歎息的聲音,手一鬆,整個人往後仰著倒了下去,鮮血在身下蔓延開來。
陸拓的衣服也被血浸透,然而他的眼睛卻是燃燒的,明亮的。
他提著槍慢慢走過來,麵上的神色與他一樣古怪,怔怔看了他半天,才輕道:“我說過……如果有下次,我一定殺了你,催雲……”
催雲的眼睛睜著,眼神迷戀而且虛幻,看了他很久很久,突然顫抖著在口袋裏掏著什麽。
是一個皮夾,打開,裏麵已經被血全部染紅,裏麵有一張照片。
是他和東芹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用手機替她照的。他打印了出來,放在皮夾裏。
他將那照片放去唇邊,輕輕一吻,對東芹露出一個惡意的,俏皮的笑。
“我愛你。”
他用口型無聲地說著。
東芹渾身發抖,在地上縮成一團。
可她的眼睛卻離不開他的臉。
他是個魔鬼,一定是個魔鬼,用死來做代價,和陸拓一樣,讓自己一輩子受詛咒。
她“呀”地輕叫一聲,神情無比恐懼,突然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催雲嘴角勾了起來,笑得滿意而且暢快。
他的星星,隻屬於他一個人的。
“嘻……還是讓我……摘到了。”
他說著,然後呼吸停止。
陸拓一個字也沒說,他喘息著,聲音越來越輕。
受了重傷,沒有養好就四處奔波出來尋找他們倆,他覺得眼前有無數光線流竄。
黑的,白的,黃的,粉的……最後全部變做催雲身子下麵觸目驚心的鮮紅血液。
“啪”地一下,手上的槍掉了下來,他跟著摔倒。
起不來了,他對自己說。
真的,起不來了……
四個月後,第二精神病院——
“她的情況怎麽樣了?”
左少芹低聲問醫生。
架著金絲眼睛的年輕男醫生有些臉紅地不敢與麵前美豔的貴婦人對視,他轉身摸了一下病房的門,門上隻有一小塊窗口,隱約可以看到裏麵的情形。
“肚子裏的孩子情況很好,因為母親沒有做出傷害自己的動作。但大人的情況不太好,她完全不說話,也不動,這樣看來……康複恐怕很難……”
兩人看著屋子裏坐在窗邊的少女,她的長頭發披在身後,坐在椅子上呆呆望著外麵。
一個上午,她的姿勢都沒換一下。
她的腹部有些隆起,是懷孕的征兆,孩子已經有四個多月。
左少芹吸了一口氣,麵上露出厭惡的神色。
“不要這個孩子!我早說過要做流 產的,為什麽不執行?”
醫生為難地看著她,“她不允許任何人的靠近,為了不嚇到她,我們隻能放棄。而且……”
他沒說下去,而且這個據說是她母親的人,四個月前把她送進來之後,就再沒來過,沒有聯係方式,他們也不好做啊。
左少芹揮了揮手,“馬上引 產,我不希望看到這個孩子生下來。”
親生的姐弟生下孽 種,這種事情她再不想體會。
“我不認為你有什麽資格來決定別人的生死。”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後麵刺了過來,左少芹乍聽這個聲音,神情一下子激動起來。
“拓!這些日子你去了什麽地方?”
她轉身,要撲向對麵那個穿著西服的年輕男人。
陸拓麵無表情地被她抱著,轉頭對醫生說道:“我來簽出院證明,人我馬上要帶走。”
左少芹驚恐地抬頭,“不行!拓!她是你姐姐!你們不能這個樣子!你連媽媽的話都不聽了嗎?她現在已經成了精神病,你要留一個累贅過一輩子?!我不允許!”
陸拓推開她,冷道:“你是個自私的女人,不是我母親。還有,提醒你一句,貴婦人的日子快到頭了,陸經豪的生意,很快由我們新組織的人接手。回去對你現在的日子說再見吧,陸夫人。”
左少芹的臉幾乎要扭曲,她大吼了起來,“是你!是你們!這些日子你就是為那些混蛋做事?!拓!你是我們的孩子!你怎麽能……”
陸拓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利益場上無父子。再見。”
他擺了一下手,身後幾個高大的保鏢將大喊大叫的左少芹架出去,空蕩蕩的走廊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醫生有些恐懼地拿著出院證明,“那個……先生……這個……”
陸拓飛快在出院證明上簽了字,“那麽人我帶走了。”
醫生隻好走開,不敢與這些身份莫名其妙的人多打交道。
陸拓輕輕打開門,五月的春風立即拂在臉上。
窗邊的那個人,動也不動,肩膀明顯瘦削了許多。
他看了好久好久,才緩緩走過去。
“東芹,我找你好長時間。”
他說著,走過去,要扶她的肩膀。
東芹忽然暴跳起來,神色驚恐地瞪著他,在牆角裏縮成一團,渾身發抖。
陸拓露出溫柔的笑容,不再接近,隻是對她微笑。
東芹的神色有些疑惑,漸漸瓦解了防備,眼神恢複了平時的漠然死寂。
她也怔怔地看著他。
陸拓再次靠近,將她抱在懷裏。
“我終於找到你了,東芹。”
他說著,在她臉上一吻。
“我們永遠也不會再分開了。”
到後來才知道,催雲與組織訂了一個條件,如果自己能在一個星期之內找到他們,催雲就答應加入新組織。
結果,他找到了他們,催雲卻死了。
死在自己槍下。
他笑了起來,將溫順的東芹抱了起來,站去窗邊和她一起看外麵的櫻花樹。
從此再也不分開,將她緊緊摟在胸前。
他背後的巨大黑色翅膀張開,將他們包裹。
從此一起墜落,去無邊無際,漆黑無光的禁忌之淵。
深淵的川水,偶爾也會反射出純潔的光芒。
那或許是催雲的眼睛凝視的色彩。
從最深遠的黑暗裏,迸發出的一點點,燎原之光。
禁之淵 作者:十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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