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去過深圳嗎,西武百貨四位數的裙子五位數的套裝你穿過沒有,巴登街兩塊錢的花生醬衛生麵吃過沒有,明思克航母公園遊覽過沒有,大梅沙遍地瓜子殼香煙頭方便麵袋子再往沙子裏麵挖能挖到長短不一粗細各異避孕套的沙灘去過沒有,到了淩晨還人擠人的東門逛過沒有……
薑蓧蓧小時候在襄樊福利院一直沒有人收養成功,送出去兩次,一次養母懷孕了,養不起,七歲的時候送回來,第二次收養的家庭很是富有,吃穿打扮都跟公主一般,第一次穿有粉紅色蝴蝶結的小跟皮鞋時,薑蓧蓧覺得自己在做夢,學校的同學更是羨慕不已,每天放學都有奧迪接送。薑蓧蓧生日那天終身難忘,洋娃娃一樣的卷發上戴著一個小皇冠,白色的蓬蓬紗裙映襯著蘋果一般甜美的臉蛋,脖子上的櫻桃施華洛奇水晶項鏈閃爍著動人光芒,生日禮物是限量版的swach“雪之精靈”手表.
那天的生日蛋糕足有一個人那麽高,所有同學被請吃旋轉餐廳的自助餐,吃不完的各種各樣口味的冰淇淋可以隨便去拿。吃完了飯請班上所有的同學看六十塊錢一個人的電影《哈利波特2》,沒有一個女同學不羨慕的直跺腳。那天半夜,被子裏忽然多了一個人,養父鑽進了她的被窩,手不停的在蔣蓧蓧剛剛發育的身體上亂揉,喘著帶著酒味和大蒜味的粗氣,如一頭野獅蹂躪小羔羊般瘋狂,薑蓧蓧無助的大喊,養母卻在隔壁默不做聲,歎了口氣,翻了個身,捂住耳朵,她隻是希望用蔣蓧蓧的身體拴住他外出獵豔的腳步。
薑蓧蓧終於在他的龐然大物送到嘴邊的瞬間用力咬了下去,繼父的麵孔痛苦的扭曲,手握著帶著牙齒印的命根狠狠扇了她一耳光倉皇離去,薑蓧蓧在自己十三歲的某個半夜匆忙收拾了幾件衣服流著兩串淒涼的鼻血哭著一路往福利院瘋狂的跑,嗚咽著罵著髒話,罵的似乎是自己的親生父母,為什麽要把自己生下來,生下來又不要自己,往地上吐口水的時候,鮮豔的紅色-----鼻血流進嘴裏,溫潤的溫度,是鐵生鏽了的味道。
從此以後薑蓧蓧就再也沒有被收養過,再也沒有見過第二個養父母,聽說全家移民外國了。
方院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阿姨,看著她長大,由一個女娃娃長成一個女孩,終於有一天她張了張厚厚的嘴唇說道,“要不,你去外地發展?”
大學畢業後,薑蓧蓧一直在福利院做事,照顧那些或殘缺或癡呆的小朋友。方院長當年覺得奇怪,怎麽會有如此狠心的父母,這麽可愛的嬰兒也舍得送到福利院門口。
那是一個秋天的星期天,福利院正中央的梧桐樹下十分陰涼,老阿姨方如香正跟著幾個小孩在石凳上玩飛行棋,門口忽然哇哇的有哭聲,又有人送貨上門了。方如香搖搖頭,跟小朋友說按照規矩下棋不要為所欲為自己自己趕緊到正門口去看,路邊都是行人,也許拋棄嬰兒的父母就在他們之中罷。
一看那個小孩不到一歲,睫毛特別長,放在一個紙箱裏,像隻貓一樣蜷縮著,哭的凶,應該嗓子和肺沒什麽問題,信封裏放著她的出生年月日,旁邊放著一小袋麥子,她是有名字的,上麵寫清楚了姓薑,叫薑蓧蓧,是農村的孩子,家裏已經有了兩個女孩,實在是無法負擔第三個。名字是個賤名,這樣也好,容易養活。雖然不是沉魚落雁,但那眉眼之間已經看出來將來也是小美女一個。
而這個聰明又叛逆的孩子終究要離開自己去闖蕩,二十歲的女孩子,要帶著一張大專畢業證和薄薄幾張鈔票去繁華陌生的城市自己尋找生存的方向,讓人欣慰而擔心。方如香給她的內褲縫“賊口袋”,小褲褲是粉紅色的平角,用自己的一件穿舊的T恤剪了一塊布,縫的時候薑蓧蓧蹲在一旁,頭靠在方如香的膝蓋上,笑嘻嘻道,“老媽你真有慈母手中線的感覺。”
(二)
“混的不好就回來算了,上次李局長說了,你是大學生,又是福利院的義工,可以考慮讓你在環衛所做個文員。一個月七百塊也夠養活你自己了,富日子富過,窮日子窮過,怕什麽。”
“知道了,有安畫接應我,你怕什麽,她在那公司工資高的很,一個月好幾千,他們正好招文員,我的麵試通知書都下來了,不可能不去吧,還有啊,到時候我一定會買好多東西給你吃,給小朋友吃。”
方如香歎了一口氣,二十年了,也許孩子是應該出去見識下世麵,正想著,口袋也差不多完工了,拍拍她的腦袋,“拿去,錢放好點,在外麵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尤其是男人。”
蔣蓧蓧洗完澡躺在床上,枕頭旁邊放著火車票和那條防盜內褲,天氣熱,一個人的屋子,電扇無力的搖頭,連蚊子都那麽親切,竟然已經不咬她了。即使是平躺,胸口還是堅挺的像兩座小山丘,可能跟自己喜歡遊泳有點關係,蔣蓧蓧盯著自己的身體,看得入神,順手拿起褲子穿上,顯得自己很怪的行頭。
鈔票華麗麗的貼在肚皮上,我的明天在何方。
醒來的時候忽然很舍不得離開這個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雖然不知道自己的親身父母是誰,也不知道他們把自己帶到這個世界上的目的是什麽,但是仍然很快樂。福利院是免費的幼兒園,昔日的好友一個個到火車站送行,在自己眼中,方如香就是老媽,童年雖然有陰影,但大多數時候回憶裏是明媚的天氣占了大多數。
李樂是個瞎男人,但是在福利院算是跟自己關係不錯的,他伸出手來握著薑蓧蓧,手上有繭子,做按摩做的。家裏沒什麽底子的瞎子職業一般就是做算命的和按摩,李樂兩滴眼淚從黑洞裏流出來,“你要好生的照顧自己,我會想你。”
李樂喜歡喝酒,雖然從來他看不見天空的顏色,但是可以品嚐出是二鍋頭還是劍南春,是燕京還是青島,第一次認識的人跟他說話,第二次就能準確的判斷那個人是誰,他能感覺到一根蜘蛛絲在自己臉上劃過的輕微觸摸感,女友已經很久不打掃了。房間裏有陌生男人的味道,女友身體裏其他男人液體的存在,所以分手。摸索著手機打了薑蓧蓧電話,兩人枯坐到天明,福利院的圍牆很厚但不高,月光是免費的啤酒瓶是要錢的,瓶子扔到對麵的小荒地,沉悶的咕咚聲,薑蓧蓧陪他笑陪他哭陪他醉,時間這一刻靜止,隻有牆頭的枯葉搖曳落地。
上火車的時候,那一排人許多都哭了,尤其是方如香,跟著列車緩緩跑動起來,她那雙棗紅色的中跟皮鞋,已經穿了許久,前麵的皮都脫了一大半。薑蓧蓧吸了吸鼻子,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堅強和無所謂,她知道自己若哭,那些隔著玻璃窗的人心裏會更加不舍,擠出了一個微笑,眼淚已經到腮邊,猶如珍珠一樣滾落在新襯衣上。
一張紙巾遞了過來,一個瘦的像吸毒中期的發型是自然卷的大約十四五歲的男孩認真的看著自己,“老鄉,別哭了,出來打工就是這麽回事,你不能把家裏的人都帶上。”
薑蓧蓧接過紙巾,用力把鼻涕擤到上麵,又疊起來擤了一下,感激的點點頭。
那男孩看見薑蓧蓧的大箱子放在地上,又主動幫忙放到行李架上去,踮起腳尖,衣袖往下滑,看得見胳膊上黑色的紋身,是條蛇。
這是什麽樣的預兆,薑蓧蓧心裏有點怪怪的感覺。
對麵的老頭大概是他爸爸,天氣有點熱,他脫下了襪子,拿手指在腳趾之間來回摩擦,然後放到鼻子下麵聞了聞,似乎滿意這散發著豆豉墨汁混合的臭味,一邊削蘋果一邊拿地道的湖北土話問薑蓧蓧這次過去幹什麽,過年回來不,工資有沒有一千如何如何,薑蓧蓧並不搭言,昨天晚上沒睡好,頭暈暈的,在座椅上準備睡覺,隻是聽他一個人在嘮叨,“我過去是要做點小生意的,聽說那邊的兩元店生意好,我帶崽過去準備開一個,我們湖北人出去,總是被人說成厲害,其實......”
“莫說了,別個都睡覺了。”那男孩皺眉說道,“一碰見像晨花姐這樣的妹子你就說個不停,煩死你了。”
“我們晨花是死的早,不然我們一家三口到深圳開個店子,日子不曉得幾多好過。”老頭的聲音哽咽了。
“算了咯,死都死了,別想了,吃你的蘋果。”
薑蓧蓧半睜開眼睛,那老頭遞給自己一個蘋果,手指甲縫裏很黑,連忙搖頭,“不行的,我吃這個東西酸的厲害,你們自己吃。”
仰著脖子睡,飯也不想吃,想到內褲上的那薄薄的一疊錢還在,心裏充滿了安全感,大膽的睡了。
早晨醒來的時候,座位旁邊和座位對麵都是空的,火車馬上進站了,兩父子不見蹤影,薑蓧蓧有點失落,人生就是這樣,大部分的陌生人都是同自己擦肩而過,小部分的陌生人跟自己說上幾句話然後一樣的匆忙消失,隻有一個陌生人會跟自己在一起過一輩子,倘若過不了一輩子,陌生人還是會回到他最初的原點,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
如果人生就是一部小說,那麽薑蓧蓧的第一頁算是剛剛翻開,誰也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
(三)
安畫在人群中顯得特別顯眼,黑色的純棉質地吊帶裙把她的氣質襯托的很街,即使是有著海藻一樣蓬鬆的長發,無辜的眼神,同樣是安家的女人,安妮寶貝就不會這樣。薑蓧蓧搖搖頭,為什麽大學裏安靜如畫的安畫現在看起來如此俗氣,指甲油是顯眼的紫紅,腳趾確是黑色,涼鞋竟然是7厘米的高跟,這個公司的老板的品味真是夠彪悍。
安畫接過行李,“還沒吃早飯吧,趕緊去我宿舍休息一下。”
這是深圳。
薑蓧蓧坐在387路公共汽車上,抬頭看那些高樓,怎麽會有那麽高,天空怎麽這麽藍,女孩子怎麽穿的那麽漂亮,馬路兩邊為什麽有那麽多的花,還有很多外國人在路邊三三兩兩,薑蓧蓧的嘴巴張的很大,心砰砰跳,恨不得多生出兩隻眼睛來看。
安畫的電話響起,香水有毒的鈴聲充滿了整個車廂,巨大的聲音讓前麵坐著的一個女孩欠了欠身體,當唱到“擦幹眼淚陪你睡”那句時,安畫終於按了接聽鍵,聲音有點顫抖,“是的老板,接到了,上午十一點三十麵試對吧,好的,我現在就回宿舍。”
“啊,上午就要麵試?” 薑蓧蓧有點緊張,“時間夠不夠。”
安畫點點頭,打開在車站附近買的包子,遞給薑蓧蓧,要她先吃點,墊墊底先。
包子是韭菜餡,還有些熱氣,薑蓧蓧感激的看著安畫,大學三年的交情果然不是牛皮紙糊的,活了二十年,最好吃的包子就是這回了,兩人相視而笑,於是整輛車裏都彌漫著韭菜的味道。
轉車,又轉車,再轉車。
高樓漸漸稀少,穿的普通的人越來越多,房子越來越密集,蹲在地上手裏拿著煙的男人越來越多,還有站在街邊的女孩子們,風一吹過裙子,或緊繃或擴散的臀部立馬可見。
七月,陽光強烈,薑蓧蓧眯著眼睛看著前麵的小巷子,巷子兩旁都是統一的鐵門單元樓,剛好容一個人通過,樓道裏的空調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用手擋著,一路穿過巷子,終於到了安畫的宿舍,按門鈴,412,裏麵傳來一個沙啞的男人聲音,找誰啊。
“公司麵試文員的。”安畫回頭看了看薑蓧蓧,尷尬的笑著,“不好意思,公司管理很嚴格。”
薑蓧蓧點點頭,鐵門卡擦一聲開了。
雖然是白天,樓道卻是一片陰險的黑,陽光照不進來,牆壁上的字有點模糊,像某些標語。
有點猶豫,412的門開了,一層樓就這一間房,兩邊打通了,顯得特別寬敞,裏麵隔了若幹小間。
有人坐在地上,有人望著窗外。
薑蓧蓧的腦子裏忽然冒出了兩個字,傳銷!
為什麽有些預感來的太遲,當來的太早的時候自己卻不相信。一個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高大男人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江軍,很高興你加入我們的團隊。”
薑蓧蓧的心跳到口腔,“啊,好熱啊,有沒有洗手間,我想洗臉。”
安畫帶著她到房間裏,窄小的上下鋪,地上有些廢報紙,關好門。薑蓧蓧急促道,“你為什麽要害我,說什麽招聘文員,這不是傳銷嗎?”
安畫的臉一黑,“誰說是傳銷,別亂說這兩個字,上次就有人說了,結果第二天就自己跳樓死了,腦袋砸成碎片了。”安畫做了一個跳樓的動作。
洗手間是公用的,穿過那個大客廳,有男人席地而臥,抽煙的樣子十分鬱悶,除了那個叫江軍的男人,誰都沒有多看她一眼,直到薑蓧蓧拿著毛巾走到洗手間。
從窗戶跳下去,必死無疑。薑蓧蓧收回了跳樓的念頭,真的不順利,竟然隨便就相信一個人。
(四)
所謂的麵試,招聘,高薪都是假的。中午吃飯的時候,江軍在飯桌上大談公司的“黃金銷售策略”,唾沫在空中橫飛。
菜隻有兩個,一個白菜燉粉絲,一個肥豬肉炒辣椒。大家拚命的吃,拚命的搶,好像上輩子都是餓死鬼投胎。
看到薑蓧蓧那茫然的樣子,江軍使喚了一個有點駝背的女人,“給新員工打洗腳水。”
那女人大概也不超過三十歲,眼睛是永遠睡不醒而且沒有集中焦點的那種迷茫,她打來了一盆水,把薑蓧蓧的鞋子脫下,把她的腳放入水盆,白皙細嫩的十個腳趾像剝了皮的小薑一樣嫩滑,腳背上的青筋都能清楚看見。
一股溫暖從腳底升起,那女人抬頭詭異又討好的朝薑蓧蓧笑著,兩隻手像蛇一樣交織,揉弄薑蓧蓧的腳趾。
“別,別這樣。”薑蓧蓧要把腳拿出來,那女的強行按下去,“這是公司福利。”
正當江軍興高采烈忙著給做思想工作時,薑蓧蓧一句話讓他大跌眼鏡。“假如,我沒有能力,我這一生中,最多就隻能發展一人時,那我能不能賺到錢?!!!而且,我有可能一個下線都找不到,那我還能賺大錢嗎?”江軍一下子噎住了,好半天才說,這不可能,就連皇帝還有草鞋親呢,你怎麽可能連三、四個人都找不到?
薑蓧蓧心裏笑笑,也知道了答案:是的,如果我沒有下線,我哪有錢掙?
下麵聽課的人也開始竊竊私語,仿佛以前沒有人敢這樣大聲的反抗。
江軍的聲音有點顫抖,“姑娘,你不相信我,就是不相信你自己。”說完朝那幫她洗腳的女人使了個眼色,那女的趕緊把水端開。安畫在旁邊使眼色,但似乎已經晚了。江軍拿起手機打電話,請總公司派人手來這裏清理一下。
這句話的意思很嚴重,以前聽課的時候有人反駁,被“清理”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薑蓧蓧回頭看了看安畫,她的眼神充滿了無奈和愧疚。江軍過來抱了抱她,“你的朋友一定會加入我們的營銷隊伍,變成精英。”
周圍忽然變得很安靜。
兩個男人進來了,很高大,肌肉幾乎要把白色T恤撐破,鴨舌帽下麵看不到他們臉上的表情。他們拉著薑蓧蓧的手,朝門外走去。
每個人的呼吸聲仿佛都能聽見。
安畫哀求的看著江軍,“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在老家人緣很好的,很多朋友。”
江軍冷冷的推開她,“讓她清醒一個星期再說吧。”
五)
江軍冷冷的推開她,“讓她清醒一個星期再說吧。”
所謂的清醒,就是在隔壁樓房的一間屋子裏呆著,沒有電話也沒有書籍,除了一張床就是一個廁所,每天吃一頓飯,一瓶礦泉水。飯有時候是咬過幾口的饅頭,有時候是一碗帶著餿味的粥。水龍頭沒有水,已經好幾天沒洗澡,薑蓧蓧的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已經讓人作嘔,她甚至覺得那水裏有迷幻藥,每天都有聲音在腦子裏說,你去死吧你趕緊去死吧。
戴鴨舌帽的男人什麽都不會說,每天中午過來一次,有時候會像神經病一樣拿著一把手術刀在發抖的薑蓧蓧的肚皮上比畫,冰冷的刀鋒沿著肚臍往下延伸。
她沒有喊救命,隻是閉上眼睛告訴自己這是幻覺。那個男人自言自語,“從肚皮劃開,流下來會很大一攤......”
這些天薑蓧蓧晚上都沒有睡好,昏昏沉沉的坐在牆角,眼睛裏經常出現幻覺,看到滿屋子的穿紅衣服的女人披頭散發的在自己跟前晃來晃去,有的還躺在床上對著自己笑,眼角彎彎的,嘴裏白色的牙齒滲出紅色的血。
從七樓的陽台往下喊救命,沒有任何人搭理自己,聲音小,即使被人聽見也沒有人願意多管閑事。沒有筆,不能在錢上麵寫字叫人打110,也許人家把錢拿走也不會幫忙報警,忽然覺得心裏貓抓似的難受,不知道要怎樣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在這裏,有錢的男人不相信漂亮女人,漂亮的女人鄙視沒錢男人,沒錢的男人仇恨有錢的漂亮女人,沒錢的女人如果不漂亮就沒有男人,這個城市裏有著太多的孤獨男女,他們滿足不了自己的欲望,欲望吞噬他們。於是,城市的每個角落都成了釋放欲望的地方。白天漂亮的紅樹林,晚上停滿了懶得去開房間的男男女女,搖晃著,震動著,夜晚的塵囂強奸著白天的幽魂。刺鼻的煙味裏彌漫著酒精的味道,在這裏,所有人看上去都象個無家可歸,茫然的,哪怕旁邊躺著一個瀕臨死亡的嬰兒,或許也隻是茫然的一瞥,然後匆匆閃開。
床單終於被咬開了一條縫,編成了麻花辮。今天是最後一天晚上了,再不逃走,又要回到那個鬼地方。此時已經沒有對安畫的怨恨了,隻是覺得自己太相信別人。
陽台的鐵欄杆終於被自己掀開了一個角,手背上的傷痕已經不再流血,再小的力量,慢慢的積累,可以摧毀貌似堅強的東西。
放下床單擰成的繩子,薑蓧蓧慶幸自己沒有長胖,否則那個小小的缺口是容不下多餘的肉體。
深夜,下麵的行人已經絕跡,有幾個看不清是男人還是女人的人在看不見的角落叼著煙輪流拿注射器紮自己的大腿,這些人是不會對從樓上爬下來的女人有任何興趣。
不敢往下看,一隻手扯著繩子,一隻手努力攀著下水道的管子,覺得自己像賊,又像蜘蛛俠,方如香給自己縫的口袋,裏麵有些錢,雖然已經被汗水浸泡的濕漉漉軟趴趴,但那絕對是鼓勵自己的最好物件。
不知道她如果看到自己現在這樣狼狽的樣子會不會後悔放自己到外麵來闖,想著福利院的自己熟悉的床,床頭的小熊,還有那熟悉的空氣,熟悉的食物,又不敢大聲哭,隻是任由眼淚流的滿臉都是。
一點一點往下滑,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腳尖找地,屏住呼吸,抬頭是一彎清冷的月光,照著這花花世界繁華之地,是否能夠容得下卑微渺小的我。
日期:2009-4-17 22:39:00
(六)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指被繩子摩擦破皮,火辣辣的疼。
江軍、安畫還有那戴鴨舌帽的男人站在薑蓧蓧的身邊,那種笑,是殘忍的嘲弄。
可能要被他們弄死了,美好的將來,幸福的生活都要被一個輕易相信的大學同學葬送,沒結婚,不知道別人愛的滋味,沒有生小孩,做不了媽媽,方如香一定希望看到自己過的開心,經常回來探望她,還有李樂那個瞎子,本來就看不見她,現在連聲音都聽不見了。
江軍揮手的一瞬間,戴鴨舌帽的兩個男人朝自己走來,那麽自信,就像兩隻獵狗看著一隻小白兔,那麽得意,那麽鄙視自己的獵物。
薑蓧蓧的血忽然一下衝向頭顱,那種憤怒讓走過來的兩個人稍微愣了一下。
旁邊的西瓜攤放著一把刀,木頭柄,賣西瓜的人睡在路邊的草席上,他隻管殺西瓜和睡覺,其他一律與他無關。
薑蓧蓧的手裏拿著那把刀,這幾天的怨氣和悔恨,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擺脫他們。
一個鴨舌帽被薄又鋒利的西瓜刀削了下來,連同半邊耳朵,那人捂著血淋淋的臉揀起地上的耳朵飛奔而去,江軍從後麵撲了過來,薑蓧蓧大吼一聲,牙床全部露了出來,臉已經變形,像憤怒的母獸,手起刀落,刀刃笨拙而用力的砍進他的胳膊,卡住了。用盡全身力氣拔出那把刀,血噴了出來,胸口紅了。江軍不敢相信她敢真砍,第二刀插進了他的肚子,再抽出來時,江軍躺在地上時看到自己的腸子,他第一次這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大腸,熱氣騰騰,散發著糞便的腥臭,連著血,不過不多,露出一小截。
於是沒有人敢再擋她。
丟掉西瓜刀,在地上哐當一聲清脆的聲音,薑蓧蓧用帶血的手攏了攏頭發,這個動作如果用喬納森8226;理貝斯曼來拍,定是酷盡十足。薑蓧蓧感激的看了看擺攤的攤主,竟是火車上遇見的老男人,旁邊躺著的,是給自己遞紙巾的那個有紋身的瘦男孩。
原來一切的東西都已經注定,眾人的眼神中,薑蓧蓧懂得了什麽叫恐懼。他們害怕什麽,我們在害怕什麽,看到血害怕,更怕的是血濺到自己身上,麻木茫然的看著,就像在看戲。
連死都不怕的人,誰都怕。
明天是另一天,我們總是試圖這樣安慰自己。
七)
那個晚上連續幾個小時的狂奔是薑蓧蓧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驚心的過程,不管跑到哪裏都能感覺到背後有人在追,也許是那個傳銷團夥的,也許是警察,也許是安畫......
火車站後麵一帶很黑,黑的地方讓人覺得安全。那裏的旅館很多,找了一家燈光特別昏暗的,直接衝到走廊的洗手間。對著鏡子洗臉,手上和胸口的血漸漸淡去。
“多少錢一個晚上?”薑蓧蓧出來以後說話的時候聲音有點發抖,但強迫讓自己鎮定下來。
“有身份證五十,沒證六十。還有三十的,沒廁所的,廁所在走廊裏。”坐在前台吃西瓜的是個中年婦女,薄薄的白襯衣裏依稀看見絲瓜一樣長條形的奶。她說話的時候眼皮都不抬。
“三十的吧。”薑蓧蓧的身份證在安畫手裏,也不可能回去拿了,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洗澡。
鑰匙是幾乎生鏽的,交錢後那中年婦女終於抬頭了,滿臉的黃斑,從額頭到脖子密密麻麻的不規則排列,她死死的看著薑蓧蓧的眼睛,“熱水屋裏有,睡二十的房間晚上有什麽聲音不要出來看。”
薑蓧蓧背過身去,從褲子裏掏了一張五十塊的,“五十塊兩天行不行,我還沒賺錢。”
那中年婦女點點頭。
最舒服的事情莫過於殺人以後洗個澡了,薑蓧蓧為自己腦海裏冒出這樣一句話而吃驚-----但願那人沒死,隻是腸子被捅出來而已。
女澡堂裏充滿了女人特有的酸味,地上拋棄了帶血的衛生巾,黑紅的擺在角落。蓮蓬裏的涼水傾瀉而下,從頭到腳都在發抖,身體仿佛虛脫了。
三十塊錢的房間果然隔音效果很差,隔壁不知道住了什麽人。隻是聽見如殺豬一般的救命聲,有男人有女人,還有摔碎東西的聲音,抽泣聲、歎息聲,一切都安靜了。
安靜後更加睡不著,旅館的電扇搖著頭吹出來的是熱風,薑蓧蓧忽然覺得有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在這樣的深夜,在陌生的小旅館,從窗口望去,梧桐樹的影子倒映在地上。明天就坐火車回去吧,回自己的家。
第二天早晨排隊買火車票,票卻已經售完,好像是老天讓自己繼續留在這個城市。
日期:2009-4-22 22:21:00
(八)
天早晨排隊買火車票,票卻已經售完,好像是老天讓自己繼續留在這個城市。
薑蓧蓧坐在台階上,看人來人往,地上掉的五毛錢硬幣竟然無人撿,各種穿製服的人,還有穿著格子襯衣戴著黑框眼鏡表情冷漠左手或右手挎著木頭傘柄的從橋那邊過來的香港人,跟自己一樣衣著寒酸,頭低下去的窮人,還有兜售假黃碟假勞力士假LV包包的小販,他們都沒有轉到自己跟前來。
有人在發廣告單,朝自己走了過來,丟了一張在自己腳下。撿起來剛好可以墊著坐,薑蓧蓧覺得很高興,仿佛這樣是別人看得起自己一樣。
又來了一張,這次可以認真看看,那張薄薄的紙上寫著:
“我們現在急招醫藥助手一百人,有時間的速度聯係我,我們隻要在校學生,身體健康,有時間保證的。時間短待遇高,有興趣的盡快聯係我。白先生,聯係電話13714561877”。
時間短,待遇高。薑蓧蓧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著。
到旁邊公用電話亭打了個電話,竟然要五元,看來全國的火車站都是一樣,物價都是特別高。
電話裏的白先生聲音十分好聽,耐心的告訴薑蓧蓧乘車路線,然後具體的地址之類。
到了馨星醫院14樓,一個辦公室的門口擠了很多人,一個穿粉紅色護士服的漂亮女孩手裏拿著一疊表格和一把圓珠筆,聲音有點尖,“男人女人各排成一行,填表,完了以後我來叫號麵試。”
很快就叫到了自己。薑蓧蓧走進辦公室,坐在她對麵的是個醫生模樣的年輕男人,“你好,請坐,請問你是哪個學校的。”
薑蓧蓧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因為昨晚跑的路太多,皮鞋的前端已經磨花了,衣服也是皺皺巴巴,頭發紮起一個普通的馬尾,那些碎碎的頭發又從耳朵兩側掉了幾縷下來,她小聲回答道,“我不是在校學生,我隻是來這裏找我的朋友,但是她跟我走散了。”
那男人打量了下她,“我們隻要在校學生,對不起,請你回去吧。”
薑蓧蓧抬起頭來,“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隻不過是想賺點錢,我喜歡這個城市,我一定要留下來,不能就這樣回去!”
“我們這個工作很辛苦的,你受得了嗎?”
“沒有關係,別人能做我為什麽不能做!”薑蓧蓧咬著下嘴唇,似乎要咬出血來,“給我個機會。”
“我們其實是招試藥的,你的身體沒什麽問題吧。”那人繼續問道,手指壓著薑蓧蓧填的表,他的手指很長,骨感。
“沒問題,我一切正常。”薑蓧蓧拚命點頭。
那護士在門口探了探頭,似乎不滿意醫生的速度,不耐煩的做了個努嘴的動作,那醫生點點頭對薑蓧蓧說道,“這樣你到門口等著,等我麵試完了其他人你再體檢,是免費的。”
薑蓧蓧站起來,瞥見那醫生的工作牌上寫了三個字---白哲瀚。
很幸運,第一次當小白鼠就得到了七百塊錢,薑蓧蓧有點激動。隻是躺在床上輸了一瓶液罷了,快要睡著的時候白哲瀚進來了,沒有叫護士動手,而是自己輕輕的把針頭拔出來,教她用手按緊血管。
“你先回去準備一下,這個藥要連用兩個星期,醫院會給你提供住的一間病房,如果方便的話你可以直接住在這裏更加方便我們觀察。”白哲瀚看著這個女孩,忽然有種說不出來心疼的感覺。
(九)
“你先回去準備一下,這個藥要連用兩個星期,醫院會給你提供住的一間病房,如果方便的話你可以直接住在這裏更加方便我們觀察。”白哲瀚看著這個女孩,忽然有種說不出來心疼的感覺。
薑蓧蓧的臉紅了,“謝謝你,白醫生,你是我在深圳認識的第一個好人。”
旁邊的護士長笑道,“白醫生可是我們醫院有名的帥哥,有不少女病人賴著不肯出院就是為了他呢。”
白哲瀚搖搖頭道,“別八卦我了。我還有事情要辦,薑小姐在試藥期間有什麽不舒服的反應或者是有什麽需要的,找任姐好了。”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薑蓧蓧使勁的咽了下口水,好了,有錢了,可以上街買點東西吃了。
那件單獨的病房被布置的溫馨,牆壁是淡淡的藍,藍到幾乎透明,每天上午十點開始輸液,有時候是任菲來做,有時候是白哲瀚。每天的錢都是在下午五點鍾準時送到薑蓧蓧手裏,簽完了字以後錢就是自己的,找街上的小販辦了個假身份證,竟然也能去銀行開個戶頭,每天除了生活基本費用,其他的都存起來。
第一天買了兩套內衣褲,又添置了一條新的圓點連衣裙和幾件T恤,病房裏的洗漱用品都是齊全的,晚上還可以看電視打發時間。
第四天的時候,白哲瀚進來記錄數據,薑蓧蓧正穿著睡衣看TVB的節目,一邊情不自禁的跟著上麵的話念,大概念錯了,惹得白哲瀚笑出聲音來。
薑蓧蓧有點不好意思,趕緊回到病床上,吊瓶裏還有半瓶液體,白哲瀚過來看了看,詢問道,“身體有什麽不舒服沒有?”
薑蓧蓧搖搖頭,“也還好的,就是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次數比吊針之前多很多。”
他的聽診器貼在她的發達卻堅挺的胸上,手指卻盡量避開,猶如.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冷靜。
然後薑蓧蓧看著他用他好看的手,握著筆在表格上記錄,忍不住問道,“我問任姐這是什麽藥,她卻不肯說,你能告訴我嗎?還有為什麽跟我一起來參加試藥的女孩子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呢。”
“這是新型的感冒藥,不會對你的身體有什麽損害的。他們不來可能是因為時間太長了吧。”白哲瀚伸出手來幫薑蓧蓧把枕頭墊高,“吊完了這瓶我帶你出去走走吧,你已經看了一天電視了。
”
“哦,好啊。”薑蓧蓧吐吐舌頭。
晚餐的地點選擇在醫院附近的一家粥館,吃的是鱔魚砂鍋粥,裏麵還放了一些蝦,等了半個小時才上,薑蓧蓧一口氣喝了四碗,新鮮的帶著些甜的粥讓自己的味蕾得到了充分的享受,一邊吃一邊說自己剛來深圳的遭遇。
“也不知道那人現在是否還活著。其實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我不對他狠,說不定我現在還在那出租屋裏到處打電話騙人呢。”薑蓧蓧托著下巴,嘴角有一顆飯,“還好我逃了出來,然後遇到白醫生這樣的好人。”
“我很好嗎?”白哲瀚順手拿紙巾把薑蓧蓧嘴角的飯粒擦了擦,“你一個人出來闖,你的父母不會擔心你麽?”
薑蓧蓧不以為然道,“我都沒見過我父母,他們自然不會擔心我,他們不要我了,所以把我丟到福利院,你別同情我,我一點都不想見他們。”
白哲瀚終於知道為什麽她的眼神讓人心疼了,她是個孤兒,雖然素昧平生,隻是醫院的“小白鼠”,想到她比自己小了十歲,眼光忽然遇見她那無辜的眼神,自己的心裏忽然有了一種想保護她的感覺。
薑蓧蓧歎了一口氣,“別說這些了,我今天還是很開心的,我希望這樣的日子不要結束才好,能看到你,我都願意天天打吊針。”說完揚起自己有點浮腫的手。
“我帶你逛逛吧,你都在病房宅了三天了。”白哲瀚打開車門。
日期:2009-4-30 11:02:00
十
“我帶你逛逛吧,你都在病房宅了三天了。”白哲瀚打開車門。
“啊,我還穿著病服呢。”
隔著車窗看夜景,這個城市白天的冷酷忙碌變成夜晚的妖嬈嫵媚,立交橋的最高處向下看,宛若繁星點點,在紅樹林找了一片草地坐下,白哲瀚一邊抽煙一邊看著雙手合十的薑蓧蓧,“想什麽呢?”
“就是希望時間不要再向前走了。”薑蓧蓧抬頭看看天空,灰蒙蒙的,天不夠黑,星星看不見,地上的霓虹燈太奪目。
打開車窗,帶著菠蘿和榴蓮味的空氣飄進來,深呼吸一口,是南國夏天的味道。
白哲瀚的吻帶著混合型煙草味,不讓人討厭,他的舌頭歡快的攪動,讓薑蓧蓧不知所措,弱弱的回應著這熱情的初吻。
“喜歡你!”白哲瀚的半個身體壓了過來,左手按了車上一個按鈕,窗簾從四周升起來,外麵的世界隔開了。
山腳一直延伸到山頂的那些燈一盞盞亮了起來,宛若顆顆珍珠,發出奪目但並不耀眼的光芒。
他的臉在微弱的燈光下,輪廓分明,透過他的眼鏡,看得到他漂亮的雙眼皮,鼻子很挺拔,就這樣溫柔的看著自己,他的修長的手指撫摸自己的臉,帶著熟悉的醫院裏的味道。
白哲瀚的頭靠在自己胸口,像做夢的感覺,周圍一切都很安靜,他的雙手遊走,從胸口一直到下體,薑蓧蓧覺得他更像在給病人做檢查,仔細極了,從左側到右側,白哲瀚的手濕漉漉的。
“你真的喜歡我麽?”薑蓧蓧幸福的閉上眼睛。
他隻是用吻做回答,像獵人一樣拿出自己的獵槍,驕傲的看著薑蓧蓧害羞的表情,對自己的獵物,不需要憐憫,隻要占有,用力的持續的有規律的占有,她在自己的身下幸福的哀嚎,求饒,都是徒勞的,隻是前進、推進和加速度。
直到靠墊被鮮豔的血染紅,白哲瀚才隱約有點內疚,拔出來的器官上沾染著些血跡,他反身到車的前麵去拿紙巾,臀部很結實,但中間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清。
薑蓧蓧抬頭看著他認真的在擦那杆仍然堅挺的獵槍,帶著幸福和崇拜的眼神,這是蔣蓧蓧的第一次,給了一個醫生,他是自己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的獨木舟,跟隨風浪搖晃,雖然隨時有顛覆的可能,但這一刻卻是風平浪靜。
他並沒有癱倒在一旁成一堆爛泥,而是把薑蓧蓧摟在懷裏,“你感覺怎樣?”
白哲瀚細心的詢問,然後幫她擦拭那些流出來的液體,問的都是些尷尬的問題,這讓薑蓧蓧覺得尷尬,想想這也許是醫生的職業習慣吧,於是紅著臉一個一個問題回答了。
回到病房,薑蓧蓧乖乖的躺下,摟著白哲瀚的脖子,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你愛我嗎?”
“早點休息。”白哲瀚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額頭,小心的關上了病房的門。
深夜,醫院裏傳來幾聲咳嗽,窗外安靜極了,想到今天發生的一切,薑蓧蓧陷入幸福的疲憊中。
在夢裏,薑蓧蓧看見滿身的鐵殼紅蜈蚣在身上亂爬,大大的鉗子揮舞著。
醒來時一身冷汗,這幾天都是這樣。
(連載中。。。)
《情場屠夫》作者: 一枚糖果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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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anks, I like her noval very much -furongjj- ♂ (22 bytes) () 05/09/2009 postreply 13:57:57
• 看這個作者的名字我就立馬想起了 -跳舞的塵埃- ♀ (58 bytes) () 05/09/2009 postreply 19: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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