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元二次》 作者:隨風遷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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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你以為人生是什麽?時間是一條軸,空間是一條軸,生命就像拋物線,有的人拋一次,有的人拋幾次,但哪有人的生命是一條直線呢?
所以了,這跟我們中學解方程式似的,至少也是一元二次的,一個女人,遇到兩個男人,哪個都有可能正解,一男一女互相遇到那時二元二次方程組的一組解,就這個道理。
這世道,誰還傻乎乎的等著自己的二元一次方程呢?
1
我第十次算錯手裏麵的數據的時候,從辦公桌上抬起頭來,盯著對麵位置上楚楚可憐的女人,目光凶惡,撂下狠話:“十分鍾之內,你要敢再出半點聲,我就把你從窗子裏扔出去!”
她果然一句話不說了,哭得紅腫的眼睛猶自閃著淚光,小巧的鼻子一抽一抽的,桌子上堆滿了被她殘害的餐巾紙的屍體,其對森林資源的浪費程度比小日本從我們這裏進口一次性木筷還要可恨。
但是我不打算搭理她,手裏麵的數據會在明天的報紙上以公告形式發布,剛好市裏又在開兩會,可不能因為那些代表找到個把錯誤被領導批,幸好,數據不多,再校核一遍,應該可以傳到報社去了。
十分鍾以後,對著電郵點擊發送,順便打電話給報社的陳主編,一陣哈拉之後,手頭的事情總算是結束了,我也開始有點善心對待對麵的女子——大學時代誤交的匪類——薛冰。
《陸小鳳》裏麵說薛冰是隻母老虎,我從小受到古龍先生的荼毒太深,還就當真了,既然陸小鳳這樣八麵玲瓏的人都能念著薛冰,我自然更要喜歡這樣的女子。有了這個概念,加上大一開學的那天在迎新的隊伍中看到一名高挑美貌的女子對著兩個上來獻殷勤的男生毫不客氣的說:“姑奶奶不希罕!”,然後一個人拎著兩個大皮箱進了寢室樓,可巧我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又瘦又矮的男生願意幫我提行李,並且極度困難地上了六樓的時候,這女孩還竟是跟我一個寢室。
當時我走進去,又出來到門口看看,4-613,沒錯啊,再走進去,放下行李,那女孩已經對著我打招呼:“你好,我叫薛冰,外語係英語教育的。”那個大方得體,當下將我的小家子氣比了出來,我也隻能回她:“你好,我叫周慧。”
她嫣然一笑,百花盡放,我呆了半晌,腦子裏就一個概念:難怪迷住陸小鳳了!
這話我後來都跟她說過,在我深刻了解並且領會了這個女人的真實麵貌之後,不無遺憾的說:“早知道這樣我就該離你遠點,毀了我心目中的形象,還以為你潑辣又能幹,頂得了現代的王熙鳳,結果被上帝開了大笑話,你整個一林黛玉!”
她聽我那樣說,也不惱,就說:“女人是水做的,會哭也不算什麽。”
可我是真沒想到她那麽能哭,大一的時候聖誕節化妝舞會找不到男的舞伴,拉著我在學校中間的小竹林裏哭,我勸她:“張力德、沈超他們不都挺喜歡你的,還有那個什麽社會係的高高帥帥的那個,你不也說他邀請你來著,再說了,還有我們係,我們係宣傳部的王飛,也想讓我請你來的,不都是你自己說不要嗎?”
她一邊嚎,一邊抽搐地說:“就……就那……嗚……就那……歪瓜劣棗……嗚……能……能帶出門嗎?……嗚……”
我想想也是,人好歹是外語係一枝花,剛進了學校就被大堆狼人盯上了,日日有人打聽,周周有人送花,可就是沒在那麽龐大的選民隊伍中找到一顆閃光的種子,也怪不得她傷心了,美人總是難做的。
我隻好陪著她難過,高中的時候我也算一朵清秀的小花,可自從大學時代跟薛冰這家夥混在一起,自此就淪落成一片綠葉,完全是陪襯!都說幸福感是比較出來的,早上我起來照鏡子梳頭發,她一定站在我後麵喊“快點快點”,我剛探頭的那點小小的自戀在鏡子裏她的臉出現之後就被徹底打壓,低到塵土底下。
樓下的傳達室裏的大媽聲嘶力竭的“613周慧,有人找”從寢室門上的擴音器裏傳出來時,開始,我還是踴躍下樓的,但後來就懈怠了,因為下去,除了一次班長給我拿了新書,其他時候都是一群不知道那裏冒出來的歪瓜劣棗,塞給我一些亂七八糟的禮物,加上一封愛情的書信,還有一句聽起來無比讓我痛心的話:“周慧,不好意思,麻煩你了,這些給薛冰!”
我憑什麽呀!就因為姓薛的跟他們係裏的說:“周慧是我的好姐妹,追求我要先讓她把關!”我這跟外語係八杆子打不到邊的海洋係的女生,就要被這樣折騰!
我不情願,但是,無可奈何。
大二,記憶裏的薛冰還是哭,整個一孟薑女哭倒長城,我陪著她在電子閱覽室看日劇,柏原崇出來了她哭,竹野內豐出來了她還哭,不停的念念有詞:“怎麽不讓我碰到一個?怎麽不讓我碰到一個?”
大三,大了一歲的薛冰還是喜歡哭,整個一“雨人”——動不動就下雨的人,喜歡上中文係的第一才子江寧,愣說人家高大帥氣,學識淵博,沉穩內斂,練達開闊!都不曉得做出這樣的總結死了這女人多少腦細胞,反正她就是認準了人家江寧是天下第一的男人,是唯一配得上她薛冰的男人,可是死丫頭又不肯低下頭去追求別人,為了跟江寧邂逅傷透了腦筋,邂逅了什麽都沒發生就拉著我在化學樓前麵的池塘邊上哭,好幾次晚上嚇壞了幾對準備來小亭子約會的情侶。
這家夥得不到江大才子的心,又不肯死心,不知道哪天*****了,想出來一個絕招,讓我幫她去追求人家,嚇得我渾身雞皮疙瘩,抵死不從,但她泫然欲泣的樣子讓我頭痛,她吳儂軟語的說法讓我骨頭酥軟,隻好狠狠地說:“我幫你送花,隻說是有人叫我給他的。”
換來薛冰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好好,我就知道周慧你最好了!”
後來我真的去給江大才子送花,之前鼓了好大的勇氣,吃掉了兩塊德芙巧克力,還敲詐薛冰答應事成之後請我去新開張的必勝客搓一頓,才終於提著一束鮮豔欲滴的紅玫瑰去了男生寢室11-205,還真巧,開門的就是江寧,他問我:“你什麽事?”
我說:“有人讓我送你一束花。”
他看我一眼,相當狐疑的問:“什麽人?”
“啊——那個——那個——她說不能說。”我當場當機,悲歎大腦內存太小,跑不起來。
“我不要,跟那個人說我不要。”他狠狠得撂下話,將花塞進我懷裏,關上門。
隻留我一個人在男生寢室門口不斷黑線,幾秒鍾後大腦終於重啟,我重新敲門,那家夥開門後還沒反應過來,我把花扔進去,學他的口氣撂下話:“管你要不要,我送到就好了,整的跟隻孔雀似的,當你萬人迷啊!”
轉身走開,步履輕鬆。回到寢室,花癡薛冰早就等在那裏了,看見我跟看見金山似的撲上來:“怎麽樣怎麽樣?”
我開口:“送到了。”
“他怎麽說?”
“沒說什麽。”
“那張卡片他看到了嗎?”
“啊!”我尖叫,花我是送出去了,但是薛冰冥思苦想幾個晚上在通宵教室裏的成果——那張示愛的卡片還在我的書包裏,再看身邊的女人,世界末日,世界末日,我隻能在她的淚水滴下來之前,對天發誓:“我一定幫你把卡片給他。”
那是怎樣一個黑暗的日子啊!我第一次走進男生寢室的時候跟大爺登記說幫我哥拿鮮花來,大爺問:“你蟈蟈是哪一國哦?”
我暈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直說:“江寧江寧,他是我哥哥,我是他妹妹,我叫江小妹。”心裏不無慨歎:認賊作父啊!又想:這好好的杭州的學校,幹嗎找一四川的老頭看寢室呢?
等我第二次來到這裏,大爺一下子就認出我來了,大喊:“我說那國小妹,你蟈蟈剛才出去嘍。”
我一時沒聯想過來,還往上衝,被大爺拉了回去,才算醒悟,轉頭,看見江寧正從外麵進來,大爺熱情的喊:“江寧,你那國妹子又來找你嘍!”
江寧表情扭曲,走到我麵前,惡狠狠的告訴大爺:“她不是我妹妹,她是來發電影傳單的!”
娘的!我恨他!平生第一次被拉到學校保衛處,老師搜遍了書包沒找出來電影傳單,我咬著嘴唇瞪著眼睛忍受著人權被侵害的事實,最後保衛處的老師從書包的夾層裏找出那張薛冰小心翼翼塞進去的卡片,上書:生平不會相思,才會相思……
那老師看了半晌,對我說話,語重心長:“同學,我看,你還是好好學習的好,談戀愛出了學校也可以談,不要在這個季節穿下個季節的衣服嘛!”
事情是就此告一段落,薛冰也覺得對我相當不好意思,所以內疚之下她抱著我的胳膊在學校的書本雕塑後麵的花園裏哭,淚漣漣,害得我洗過的澡完全白費。
後來後來……沒來得及想,我對麵的女人就開了口:“你真是沒良心,我來了那麽久,那麽傷心,你連杯水也不倒給我,你還當不當我好姐妹啊?”
我隻好站起來給她倒水,放的是最好的安吉白茶,上個月在那裏開會的時候送的禮物,她喝一口,歎一聲:“你們公仆可真是舒服!白喝的茶都這麽上檔次。”
我的怒氣再次被提起,端出一張標準的共和國上檔次公仆的臉:“喝完了快滾,別到我這裏開閘泄洪,等過一個月梅雨來了,真有大洪水我K死你。”
她的小媳婦表情迅速上臉:“可是我,傷心啊,你知道嗎?江寧,他回來了。”
是嗎?!他回來了,我的心情迅速鬱卒,他回來了。
可是,他明明走了,為什麽要回來呢?
2
大學畢業的時候,薛冰找了一家外企做起了外貿業務,我放棄了保研進了家鄉的水利局,心想反正我一個女人就圖一安穩的工作,舒舒服服過一輩子就好了,爸媽幫我安排了,我也順水推舟的了了繼續讀書的念頭。
我的辦公室裏除了我還有一個姓姚的老高級工程師,對待工作那是相當地認真,但是為人很好,我比他的兩個女兒都小,他便也拿我當女兒來看,待我相當不錯。薛冰因為經常晃來我辦公室也和姚工熟稔的狠,所以姚工隻要看見薛冰進來,自動閃人,說:“我去隔壁抽根煙。”
可我還是煩薛冰時不時地報到,有時工作實在忙,她一鬧騰,我的頭就疼,但是每次都在她的眼淚攻勢下兵敗垂成,最受不了的時候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摘給她,唉!我說賈寶玉怎麽就愛上了林黛玉呢?受虐傾向,完全是受虐傾向!
可人就是這樣,有時候薛冰出國談生意,消失一陣,我就沒來由的空落落,等她從國外回來,還是那個嬌滴滴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辦公室,送我一些漂漂亮亮奇奇怪怪的小東西,我雖不稀罕,也都一一珍藏,心裏還是感謝上天給我一個這樣的好朋友。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畢業那年我才22歲,跟花一樣的年紀,上班5年,跨入奔三大軍,混了個不大不小的業務科科長,評了個不高不低的工程師職稱,可是人生的重大問題——婚姻依然一片渺茫,在家裏大大小小的普遍張羅下,我相親N次,失敗N+1次,多出來那次是對方聽說了我的名字,馬上“say no”,理由是他陪著兩個朋友跟我相過親,都被我的問題打敗,實在不想招惹我。
媽媽被我氣到無力,常常恨鐵不成鋼的在早飯的時候罵我:“要不是我就你這一個不爭氣的女兒,看我還管不管你!”其結果是我常常食不下咽,以至於身材保持得相當標準。
爸爸倒是老好人,看報紙的時候會念叨一句:“慧慧最好別嫁人,爸爸養你一輩子。”一般我會選擇撲上去親他,然後被媽媽從背後突襲,扔開,繼續被罵!
可是嫁人啊,我哪裏不想,去年一年光光紅包送掉了1萬6,看著日漸縮水的腰包,我也常常有發奮圖強的信心,壯士斷腕的勇氣:我要把紅包賺回來!
但是一次又一次的相親,怎麽就沒人能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的相親活動有個經典問題,題目如下:
你說人生是什麽?等等等等,愛情是什麽?等等等等,你覺得愛情在人生中是什麽?
一般都是這樣的問,覺得不好,補充一下再問,被問到的人基本成癡呆狀,也有看瓊瑤阿姨的書看多的,來個“山無棱,天地合”之類的權充夏日裏的冷氣幫我降溫,有幾個成熟大叔型的還會嗤之以鼻:“這樣的問題是小丫頭們問的,我以為周科長你不會問這樣幼稚的問題呢!”切!我又不是跟你們談公事,還周科長,都不知道你們想marry周慧還是周科長,所以被我一腳踢掉。
更有幾次,我讓薛冰陪我相親,對方立馬倒戈,拚命得向她獻殷勤,我在沙發音樂繚繞的咖啡館裏喝著不要錢的奶茶,翻翻時尚雜誌,東張西望,要不小憩一會兒,等到一覺醒來,我的相親對象早就離開,薛冰端著後媽臉看我,瞬間盈盈的淚光閃現,晶瑩得像天上的寶石:“到底你來相親還是我來相親,你怎麽這樣!”
我連忙解釋:“寶貝,要不是你,我怎麽能在第一天就看清了他們重視外表的本質呢?”
哈哈!根據27年的經驗,男人都重視女人的外表,無一例外,真要追究例外,也有一個,就是——江寧。
怎麽又想到他呢,晚上我坐在電腦前麵看蠟筆小新對著商店裏的MM說:“要不要吃青椒?”笑到胃痛,突然就想起那個男人,在學校對麵的香水魚店裏,看著我一根根挑掉的尖椒牛柳裏的青椒,重新夾到我的碗裏,凶巴巴的說:“哪有你那麽挑食的,這東西多有營養,全部吃掉。”
我不理他,直接夾到煙灰缸裏,衝他眨眼,笑得無比燦爛:“你當你是誰啊?你叫我吃我就吃?”
他臉色轉青,很快恢複,說:“你那麽挑食,難怪那麽瘦。”那句話,竟讓我覺得有絲溫柔。
……
就是那次了,我送花不成的那次,我正式跟中文係的江寧結下梁子。有的人吧,你要不認識他,他就跟不存在似的,但是認識了,就到處都能碰到,大概就叫冤家路窄吧。
被拉去保衛處的第二天,我在學校的三食堂排隊打飯,三食堂靠近女生宿舍,少有男生光顧,偶然碰到幾個,也都是名花有主的那個“主”。輪到我買菜的時候,食堂菜盤裏紅亮亮香噴噴的獅子頭還剩下一個,我說:“我要獅子頭,半份炒黃瓜。”話音沒落,另外一隊的師傅就打走了那個獅子頭,我的師傅隻能搖頭說:“換一個吧。”
我鬱悶,相當鬱悶,抬頭看那邊,端著乘了獅子頭的飯盆走開的,居然就是——江寧!
匆匆的要了一份小排,我就追過去,他對麵剛好有個空位置,我也就不客氣地大聲坐下來,心裏想:我就不信看見我你還吃的下飯。
他倒真是吃不下飯了,抬頭看我,沒有表情,換到邊上的那一桌,我也跟著坐過去,照樣的動靜很大。
換了三張桌子後,他無奈的看我:“你想怎麽樣?昨天的事情我不對,但是我真不喜歡被人騷擾。”
“我有騷擾你嗎?送花呀,你犯得著那樣說我嗎,要不是我行的正坐的直,指不定就被警告處分、留校察看、開除學籍了!”
“哪有那麽嚴重,你一天幾次的衝到我的寢室,還冒充我妹妹,我看你也不是什麽正直人士。”
“我不是說了幫別人送花嗎?就因為你整天到處招搖撞騙,害我們家薛冰當你白馬王子,要不然你當我希罕哪!我都不待見你!”
他挑眉,“是那個外語係的薛冰?”然後自言自語一句,“怎麽也這麽無聊。”
我在桌子下麵重重地踢他,反正也沒有形象可言了,在他麵前,幹脆惡性惡狀:“說誰呢?誰無聊?幻想無罪,愛情有理!懂不懂?”
他看我一眼,站起來,轉身走開,然後很不小心的將菜湯滴到我身上,那是件白色的esprit的T恤,等我發現,他已經在水槽邊上吹著口哨快樂的洗碗。
我的名貴的,幫老師做了一個月cad才換來的T恤,讓我再次憤恨那張臉。
再後來校報要出一次關於海洋水環境的專刊,讓中文係和海洋係合作完成,中文係派出了強大的陣容,打頭的就是大才子江寧,我們係宣傳部長急召我去,曰:“養你千日,用你今日,你不出頭,誰出頭?”
那時我經常幫著媽媽翻譯文稿,算起來語文水平還有點高,比起那些進了大學就跟中文say goodbye的工程類學生們多少有那麽點才華,所以,最後在宣傳部長和學生會主席答應我一人一頓肯德基之後我,勇敢的,應戰了,當然其中還有些曲折的緣由,本係宣傳部長和學生會主席都強烈渴望成為薛冰小姐的裙下之臣,幾次三番被我擋走,對我有很深的個人意見,也難免會借機在係主任麵前美言:“98水工的周慧是個人才!”
當然,是個人才,能者多勞,勞者多能,那是沒辦法的。
江寧看見我的時候多少有點詫異,我迎向他的目光裏有戰神的火焰,他溫和一笑,走到我身邊,輕輕說:“用衣領淨能洗掉的,我試過了。”
我咬牙切齒,他暗爽的對著大家說:“就一個星期時間,我們努力點,做期漂亮的校報,剛好有個省內的校報大賽,能成功的話也是給我們中文係長臉。”
我們宣傳部長怒吼:“是學校,怎麽這麽小團體主義?”
他回頭:“一般校報都是中文係的天下不是?”
……
那一個星期,知道我和江寧朝夕相處的薛冰坐立不安,第二天主動來我們學生會幫忙,海洋係宣傳部長和學生會主席立刻振奮精神,以十二萬分的熱情投入到工作中去,以二十四萬分的熱情投入到為薛冰同學服務中去,中文係的幾個女生對此相當不屑一顧,幾個男生卻有點蠢蠢欲動,唯有江寧連頭都沒有抬一下,一直埋頭在文字當中。
我就想:薛冰呀,還是有點眼光的。
薛冰在我們這裏幫襯,偏偏喜歡挨著江寧坐,又礙著美女的麵子不肯做得太明顯,死活拽我坐在她和江寧中間,時不時地裝著問:“慧慧啊!怎麽還沒好呢?我還等著你陪我逛街呢!”
我無奈的看周圍的人民群眾,職位比較大的那兩隻流著口水看著薛冰,說:“這個工作比較辛苦,周慧暫時不能走的,要不然我們去幫你買點東西吃吃。”
雌性的幾隻斜著眼睛瞟薛同學,嘴巴動動,都是一副不以為然地表情。
還有幾隻雄性也都不失時機地露出發春的目光,12萬伏的電壓向我軍襲來,以至於我不得不往江寧身邊挪一小點位子,唯恐成為共和國和平年代的邱少雲。
可唯獨最該有表情的那個什麽反應都沒有,基本上就像個植物人,對外界刺激不能作出應激反應,我於是踢他一腳,指望他的病情稍有緩解,沒幾時,果然收到良好的效果,他回踢我,用了類似跆拳道黑帶的十成力量!
我痛呼出聲,薛冰也跟著尖叫:“怎麽啦?怎麽啦?”
我說沒什麽,踢到了桌子,旁邊的植物人才終於抬起頭來,看我一眼:“怎麽這麽不小心,寫個稿子還能踢到桌子,你多動症了?”
薛冰的笑聲製止了我準備痛扁他的欲望:“哈哈,江寧,你真逗,我們家慧慧還真有點多動症,晚上睡覺會從床上摔下來,幸虧她睡下鋪!”
江寧看我,笑得我渾身發毛:“是嗎?”
我於是用盡力氣捂住薛冰的嘴巴將她拖出去,直到女生廁所,惡狠狠的警告她:“你再拿我的醜事到處顯擺,我立馬告訴江寧你連說夢話都全是他的名字!”
薛冰,在我的武力鎮壓下,接下來幾天,賢良淑德,天天給我買夜宵,供我差遣,當然,夜宵一定是10份的,她先給我,然後順時針分發,第二個就是江寧……
江寧倒是骨氣得狠,每天給她夜宵錢,其他幾個人也不得不出血,唯有我快樂的吃,一個仔都不花!
3
校報做到最後第二天,薛冰終於吃不消無聊決定和寢室裏的波波去壓馬路,我也樂得耳根清靜,其他一幹人卻仿佛突然失去了熱情工作的動力,當天晚上工作不到一個小時,幾個男生不約而同以各種理由紛紛離開,偌大的學生會一下子空蕩蕩起來,我誓要堅守陣地,因為我們係隻剩我一個,我走了,誰關門呢?中文係的兩個女生看見江寧沒走,也按兵不動,搞得我相當鬱悶,為了這個該死的校報我已經浪費了多少個本該拿來睡覺、聊天、逛街、看小說的美好夜晚,悶在這裏寫東西,查資料,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自由,但是自由啊!遲遲不肯降臨。
江寧還是老樣子,跟老僧入定似的,我就想這家夥瘋了吧,怎麽能這麽熱愛工作呢?將來我要是當Boss,鐵定招他做我的員工,真是個人才啊!為人民服務成這樣,估計雷鋒是他舅舅,可要是雷鋒是他舅舅,那他媽該多大年紀呢?難道是晚年得子,那智商會不會有問題呢……
這麽想著,天馬行空的,我就到了一種無人的境地,以至於看著他哈哈的笑了半天把他笑傻了我愣是沒感覺,到最後他忍無可忍,在我耳朵邊上怒吼一聲:“你瘋了吧你!”
我才猛一個驚醒過來,跳起來罵他:“你神經有病啊你!把我耳朵震聾了!”
他好整以暇的坐下去,斜著眼睛看我:“像個白癡一樣看著我笑,你還好意思說了?”
我有嗎?我陷入回憶裏,沒想出來什麽時候我對著他笑過呀!
中文係那倆女生估計看我回憶得挺痛苦,小聲地提醒我:“周慧,剛才,你確實對著江寧笑得毛兮兮的。”
我戰栗的想,完蛋了,我失憶了,怎麽一點都不知道呢?
不過忘性大是我的大優點,幾分鍾後,我指著電腦上的一篇關於國外海水環境研究的論文叫嚷:“江寧,來看來看,這個體裁很好,4版剛好有個空,把它翻譯一下正好用得上。”
他走到我身後,看了中文的簡譯稿,半晌冒出一句來:“好像是英文原稿,中文那麽一點點,要全文翻譯呢?”
我抓住腦子裏電光火石般的靈感,說:“薛冰呀,人不是學外語的麽,叫她來幫忙就好了,你一聲令下,我一個電話,她敢不來?”
他“切”我一聲,沒有下文。
權當沒聽見,掏出新買的手機,屁顛屁顛地給薛冰發短消息:“美人速來,江郎召!”然後怪聲怪氣的念給身邊的三個人聽,讀到“江郎”的時候,聲音尤其發嗲,搞得中文係的倆女生吃吃的笑,江寧的臉則完全扭曲。
But,他扭曲他的,關我P事,我依然舒舒服服的在網絡上搜索下一個題材,順便等著薛冰必然會帶來的美食,最次也該是新豐的肉包了,晚飯正好沒吃飽,要不西溪路門口的那家糖炒栗子也不錯,唉,薛冰拿來不成了熊姥姥的糖炒栗子了?!我有一搭沒一搭地想,完全罔顧身邊人的情緒。
如果薛冰是悟空,我一定是她的五指山,哪怕她在我的中指邊上噓噓,終究還是在我的手掌心裏,幾分鍾以後,氣喘籲籲的她出現在門口,我很快樂的回頭拍江寧的肩膀:“江郎,看看!”
他白我一眼,很認真地跟薛冰說翻譯的事情,倒是薛冰可能因為跑步太快心跳過速過度興奮造成腎上腺激素大量分泌,最後導致平時看來不笨的大腦暫時短路,冒出來一句:“我以為什麽事情呢,翻譯找我幹嗎呀,你們不是有周慧嗎?她經常幫她媽媽翻譯英文原著的,人家媽媽是專業的翻譯。”
這小妮子,我費盡苦心幫她,讓她跟帥哥多相處,多交流,盡量展現她除了外貌之外的長處,以消除男人心目中固有的美女皆是胸大無腦的概念,最後將江郎手到擒來,what a happy ending!可是她一句話,前功盡棄,倒成了我在逃避作業了,雖然……嗬……我確實不想浪費腦細胞來翻譯這些東西,在家裏幫媽媽好歹論字算錢的,一篇專業論文可以賺老媽千把大洋,可在這裏呢?頂多在係主任的心目中畫出更深刻的一道痕跡:周慧是個人才!
我不是老牛,我不拉破車。
後來我在江寧的白眼中戰戰兢兢、義憤填膺的將那篇文稿翻譯出來,當時薛冰已經意識到到自己錯失良機,不停地給我找錯:這裏這裏,周慧,你前後顛倒了;這裏這裏,這個好像翻譯成不穩定流更好……
我充耳不聞,剛才讓你當英雄不當,現在打算讓我當狗熊來襯托你的英雄,滾一邊去。再說了,專業名詞你懂什麽呀,竟添亂,我恨恨地想:從此不做紅娘。
從此不做紅娘,不過是存在於想象,畢業這些年來,我給單位大大小小的年輕同誌牽線搭橋13次之多,成功率61.5%,已經被譽為我局曆史上最年輕牽線數目最大成功率最高且自我犧牲最大的紅娘,某一次,新來的副局長一聽見我的名字,就說:“知道知道,就是那個很會幫別人結對子的小姑娘麽,我在農業局就聽說了,我們那裏的大齡青年都很向往你們係統啊!”
看!姑娘不出門,名已天下聞!
我這麽想著,心裏還是有點疙瘩,要不是薛冰鬧的,我哪來這樣巨大的榮譽?因為我配給我們單位那些姑娘的雄性全都是薛小姐淘汰的半成品,被我一雙慧眼發現了他們的剩餘價值,又給社會創造了可觀的婚姻效益。
那天晚上稀裏糊塗的回憶從前的往事,早上醒來我對著鏡子呐喊:“啊!不在睡眠中美容,就在失眠中崩潰……”我的熊貓眼啊!
偷偷地拿走媽媽的一對倩碧眼貼膜,做賊似的,然後佯裝無事的跟媽媽打招呼:“我今天早點去上班,正好讓老爸開車帶我一段。”
老媽對敵情完全不察,說:“不吃早飯了?你要再瘦下去還能見人麽?已經是白骨精了,你還想做什麽?白骨嗎?……”
幸好老爸英雄救美,在門口按了一下喇叭,我匆匆出門,逃過一劫,是不是每一個老媽都有做唐僧的潛質?
這天我上班效率奇低,早上無所事事,貼了個眼貼膜倒在辦公椅上作半死狀,姚工進來的時候被我嚇到,問:“周慧你在幹什麽?”
我答:“搶救青春。”
引來姚工和順道進來拿報表的小年輕張x的狂笑,後者幹脆很不給麵子的說:“心髒已經停止跳動,搶救失敗,你的青春宣告死亡。”
我拿中指一揚,連睜眼的功夫都沒有,直說:“去死去死,跟你那滿臉眼袋比起來我還是青春無敵美少女。”
我要感謝我們班子的領導最近全部出差,這才容得我這樣耀武揚威,無所顧忌,班中無領導,那個什麽——周慧稱大王!
可我這樣舒適沒多久,電話就大聲地唱起來: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長大後世界就沒童話……
這是我設好的家庭成員來電,而我所謂的家庭成員總共就倆——老爸老媽,不用接我都知道沒好事,肯定是老媽,可是人在家中住,豈能不低頭?更何況是我那霹靂無敵的老媽,曾經有老外用很真誠的口氣讚揚她性感無比,隻換來我老媽一句方言的“流氓”,沒有用其他語種完全是礙於睦鄰友好和國際正常邦交,要不然我不能想象她會做什麽。
所以,我自小深刻領會:不是我軍實力不強,是敵軍火力太猛。即使再不情願,我也要接電話,那一頭,果不其然的,傳來狂吼:“你偷了我的眼貼膜?”
“沒有啊,怎麽會呢?我從來不用那種東西的。”
“除了你還會有誰拿?”
“媽,你大概用的時候弄錯了吧。”
“好,你可以否認,不過我要好心提醒你,我那個是中年人用的,年輕人用的話呢會起油脂粒,你恐怕更嫁不出去了!”她說完掛了電話,聽似很爽。
這是威脅,絕對是威脅,我為此把那對眼貼膜扔在紙簍裏,不情願還把腳伸進去踩了兩下,不停做心理建設:我都奔三了,也快中年了,不要緊的。
可我還是神情萎頓,要真嫁不出去,豈不是要受老媽一輩子荼毒?!
我開始熱切地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其程度不亞於當年薛冰考慮自己和江寧的未來,可是結果也與薛冰類似,即發現前途很渺茫,道路很艱辛。
也不是沒談過戀愛,怎麽就不能順心如意的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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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冰曾經認為自己是九天仙女下凡塵,世上的凡夫俗子隻要她一個勾魂的眼神,無不競相追逐著撲到她的石榴裙下,哪怕留一口氣苟延殘喘的也會匍匐前進,我設想那種壯觀的景象,several瘦得皮包骨頭的在地上爬,口裏嚷嚷:薛冰,不要走,等等我……然後一身雞皮疙瘩,這女人,當自己是當年京城青樓的當家花旦麽?
可後來我就知道那完全是她自作多情,因為終於有一天薛冰同學不能忍受內心洶湧澎湃的深情煎熬,爆發出強烈的告白火焰後,對方,也就是江寧同學,愣是沒和她一起燃燒,還丟給她一句直到今時今日還讓薛美女神傷不已的話:“我對你沒興趣。”
多沒麵子啊!要是我,估計掩麵而泣,轉身狂奔,目標奇臭無比的西溪河(現在治理了,情況已經好轉,have此想法的可以另尋佳境),就算淹不死熏也熏死了,哪還有臉苟活在世上!!!
可薛冰畢竟是薛冰,她不是林詩音,她反問了一句:“那你對誰有興趣?”
我後來聽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描述給我聽的時候恨不得用軍工課上做的小榔頭砸死她,同樣是人,EQ怎麽差那麽多?她這也問的出口,結果可想而知,對方說:“我不覺得有告訴你的必要。”
薛冰是那樣分析那句話的:他一定有喜歡的女孩,要不然為什麽說何必告訴我?他一定有的,一定有的,一定有的……
最後,某一個夜裏,小風呼呼的吹著,伸指不見吾手,她拉著我走進燈光淒迷並且閃爍不定的寢室樓女廁所,用很陰森的口氣說:“我一定要知道江寧喜歡誰,我要跟她決鬥!”
Oh my god!你在哪裏?這家夥瘋了,把她召喚回去吧!
可是god沒有聽到我純正的紐約音,我隻能被薛冰繼續轟炸:“你要幫我,你跟他熟,幫我問問。”
那時我哪裏會跟江寧熟呢?她哪隻眼睛看見我跟他熟呢?!我也就是在校報的事情over之後跟他一起吃過一頓飯,其間某人因為太興奮於久違的自由終於撲麵而來,喝到大醉,被一個類植物人背回寢室罷了。
我哪裏跟他熟了!?
不過薛冰的話就是命令,是一定要嚴肅認真地執行的,要不然我會被淹死,我學水利的,最怕山洪暴發,內澇頻犯,黃河決堤,長江潰口……我的小心肝長年來在我的粗糙管理下本來就有點撲通得厲害,她一哭,我就撲通撲通了!
所以,第二天我就偵察敵情去了,我故意裝作向班長借專業課的筆記,天知道我多麽虧啊,我自己記得比人全多了,可我愣說自己沒記完整,還一定要班長貢獻,班長說:“在寢室呢,又不考試,那麽著急幹什麽?”
我就獻媚:“我去拿好了,我自己去拿,我用得著。”
旁邊幾個家夥迅速起哄:“周慧,你該不是看上陳俊了吧!”
我白眼亂翻,直說:“去死去死,我是這水準嗎?!”再一看班長的臉色發青,才意識到大事不好,“我的意思是說像我這樣的蟾蜍怎麽敢染指您這樣高貴的天鵝呢?”說完這句話,我去年的年夜飯都out了!
最後還是順利地進了男生寢室,班長是唯一一個住混合寢室的男生,剛好和中文係的一起,方便我深入敵軍內部挖掘小道消息,我發揮入校以來的八婆精神,跟那群中文係的才子胡侃:“那個,我覺得小江同學拒絕我們小薛同誌麽,還是站在人道主義的立場上的,主要是為了小薛同誌好,她再不通過專業四級,就麻煩了!對不對!”
……
“可是,我看小薛同誌還是好的嘛,他那樣說就不好了,再說他有女朋友可以說嗎,他不說藏著掖著也沒意思不是……”
……
……
倒是有幾個同學還是能夠深入了解我的苦心的,馬上說:“我們沒看出那家夥有女朋友阿。”
“就是,跟給柳下惠似的!”
“什麽,基本上是戒淫戒色的高僧了……”
哈哈,說到這裏,群情激奮,越來越離譜,但幾秒鍾後,都突然沒了聲音,根據我對多部電視連續劇和小說的總結,這種情況下,往往我們正在談論的事主出現了,所以我立馬轉頭,果不其然,江寧,擺著他那張標準的扭曲表情站在我背後。
江寧在中文係的威信可以從接下來幾秒鍾班長寢室的人全部溜光看出來,我們班長本來是想拯救我於水深火熱的,但是礙於自己170不到的身高對比182的江寧實在落差太大,所以他對我聳聳肩,也——逃命去了!
然後,突然,一陣風,把寢室的門也關上了!
天亡我也!
我一步一步地向後退,不停媚笑:“那個,我不是有意說你,我也就是說著玩玩……”
他貼身緊逼,直到窗口,我無路可退,他就抓住我的胳膊,綻放一個燦爛無邊的big smile,正當我受美色迷惑大腦不能正常思考的時候吻了下來,雖然隻是唇唇相觸,迅速放開,但實實在在的,是一個吻,而且是——我的初吻!
之後我大腦的286又跑不起來了,太震驚了!太恐怖了!太過分了!太……
他卻笑著說:“想知道我喜歡誰嗎?還不是那個給我送花的,我可不管什麽卡片,我開門的時候把花塞到我懷裏的是你,在食堂死追著我的也是你,在你們學生會踢我的是你,喝醉了摟著我不放的還是你。”
後來我因為太震驚奪路而逃,推開他,尖叫著,衝出去!
腦子裏隻有一個概念:怎麽跟薛冰解釋呢!
怎麽跟薛冰解釋呢?幾年以後的某天下午,薛冰在我的辦公室謀殺我的餐巾紙,然後丟下一句:“江寧回來了,怎麽辦,他還是很帥,可是見了我,一樣的不冷不熱!”
然後拉著我的手問:“你已經不要他了,對吧,你不會再喜歡他吧!”
怎麽解釋呢?我昨晚失眠了,今天上午完全沒有心思工作,然後破天荒的渴望找個順眼的人嫁了,立馬,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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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中午的時候,我再一次深刻的認識到作為一名人民群眾的公仆想要在上班時間摸魚是不可能長久的,為人民服務的信念不允許我這樣墮落,所以在局長的一個遙控電話後,我跳起來,全心全力地投入到偉大的水利事業中去!
局長的電話是這樣的:“小周啊,下午市府辦秘書處的江處長準備過來討論一下下一步的防汛工作,你總結一些材料,可以到防辦去拿一點,人家可是點名要水資源科的周科長匯報的,好好表現吧!”
我馬上說:“好,太君放心!我一定盡心竭力,不辜負黨和人民對我的期望。”惹來局長大笑:“你這個丫頭。”
然後,因為電梯太慢,我跑步從7樓辦公室到二樓防辦,要一堆今年的中短期預報資料、長期展望等等,上樓研究去了。
下午上班時間,薛冰就準時來報到了,我正埋頭考慮怎樣用一句話又圓滑又不失時機的拍一下這位秘書處處長的馬屁,畢竟秘書同誌都是市領導身邊的紅人,我也希望在人生道路上還能繼續飛躍。
可薛冰這家夥絕對是來搗亂的,紅著眼睛,可憐兮兮:“周慧,江寧約他吃個飯都不肯,怎麽這樣呢?”
我一聽就頭大,又是江寧,我好不容易集中精神努力工作,她又來念叨,還讓不讓人活呀!so態度蠻橫:“走開走開,你追他什麽時候成功了!別跟我說這個,煩著呢!市長秘書要來了,懶得理你!”
薛冰怪怪的看我一眼,問:“哪個秘書?”
“誰知道啊?你以為我整天去指認那些領導的臉啊!知道是領導就好了。”
她嘟囔:“拍馬屁,橫眉冷對大美人,俯首甘為秘書牛,難怪嫁不出去!”
我拿資料砸她:“說什麽哪!你不也嫁不出去!”
……
領導到底是領導,我和防辦的丁主任在會議室等了半個多小時,泡好的白茶冷了兩茬,領導的腳步聲才由遠及近,姍姍來遲。丁主任像觸電一樣跳起來迎出門,我卻在聽到一個聲音後像被釘在了凳子上,肯定是幻聽,我昨晚睡眠不好,幻聽是有可能的。
丁主任在門口說:“江處長,你好你好,感謝你百忙之中來指導我們工作……”
另一個聲音說:“哪裏,我剛剛到這裏,不了解情況,也需要下來看看的,黃市長很忙,但他叮囑我近期多關心一下防汛工作,還提過丁主任的名字呢,說您做的短期預報相當有水平。”
“哪裏哪裏……”
……
我已經聽不見後麵的話了,我睜大眼睛看著門口率先走進來的那個人,穿著綠色的休閑襯衫,米色的褲子,相貌依然是記憶裏一般的瀟灑,施施然地進了會議室,站在首位,然後低頭朝我——微微一笑。
我就聽見自己的心在跳,咬著嘴唇捏著資料,暫時失去語言能力。
知道什麽叫目瞪口呆嗎?That's me!
我怎麽也想不通,江處長怎麽會是江寧!
江寧什麽時候成了江處長呢?!這家夥憑什麽爬得比我快升得比我高——居高臨下、位高權重地俯視我呢?
我曾經以為27歲能夠成為科級幹部是我人生的大成功,在我過去27年的人生經曆中,能讓老媽誇獎並且不多說廢話的也就是當官這次和3歲那年的夏天把我的綠豆棒冰遞到她的嘴巴裏說:“媽媽熱,媽媽吃。”
可是看到江寧這一刹那我徹底顛覆了我的思想,同人不同命啊!正所謂:都是一個學校畢業的,差別咋就那麽大呢?!
不過事實擺在那裏,也容不得我不承認,在我熱切的相親和被相親以及安排相親的時候,有的人已經赤著腳哼哧哼哧地在政治生命上跑到我的前麵去了。
我的遐想後來終於被丁主任打斷,他說:“小周,你向江處長匯報一下前一階段的工作,等下我來分析一下今年的水情情況。”
我如夢初醒,“啊”一聲,翻開手上的資料,從年初的山塘改造到近期的水環境治理,洋洋灑灑,但幾乎都跟汛情無關,本來麽,梅汛還未開始,今年的汛期到目前為止算得上風調雨順,除了預報那塊,也沒什麽可說的,預報麽,說實話,我也不懂。
但是江寧那家夥也不懂,他一直看著我,邊笑邊點頭,我隻好埋頭念材料,就怕被他看多了,忍不住衝上去揍他:“誰允許你那麽色迷迷的看我的!”
也許他會說:“要不是你色迷迷的看著我怎麽知道我在色迷迷的看著你呢?”畢竟,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那一年快放寒假的時候,我已經刻意避開江同學一個月了,其實學校那麽大,隻要他不刻意出現,基本上我是完全可以跟他老死不相往來的,但是,鑒於他高調的追求,我隻能低調的逃避。
不能看著薛冰整天唉聲歎氣,垂淚到天明啊!薛冰那時候那樣跟我說,當天天很藍風很輕,我們坐在學校的草坪上:“我怎麽看都是要長相有長相,要身材有身材,要人氣有人氣要賢惠有賢惠,你說那個江寧是不是青光眼或者色盲呢?要不怎麽看上你了呢?”
我狠k她的腦袋,惡狠狠:“說什麽呢?我是才女,外柔內剛,秀外慧中,哪裏不好?看上我說明他是有眼光的,畢竟透過現象看到本質了。”
薛冰又歎了口氣,悠悠的:“說起來也對,那你為什麽要躲他呢?接受他吧,他喜歡別的女孩子我不答應,不過是你周慧麽,也勉強能夠接受。”
我聽完那句話心裏顫了一下,很想擁抱薛冰流下真誠的淚水,但是我忍住了,隻說:“那你怎麽辦呢?我還是陪你好了。”
“算了,我這樣的大美人還怕沒有男人喜歡嗎?我也在擔心,要是我早早的被愛情套住了,不知道學校裏有多少男生要自殺呢,最近主教樓又造好了,那麽高,想起來怪可怕的。”
哈哈哈……我們對視大笑,其實薛冰,真是個好姑娘。
過了幾天和江寧在三食堂“偶遇”,他坐在我的對麵,盯著我看,我終於忍不住把手裏的綠豆湯狠狠往桌子上一拍,吼:“誰允許你那樣色迷迷的看著我的?”
對方坦然自若,曰:“要不是你色迷迷的看著我怎麽知道我在色迷迷的看著你呢?”從形態到聲音十足十的東成西就!
後來,後來,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學校裏多了一個被我奴役的人。
我的神遊很快被上座的特派員同誌抓住了,他毫不留情的提問:“周科長,我想了解一些關於目前全市總的水資源量以及水質情況的問題,是不是可以請教你一下呢?”
“噢,當然,我可以給你一份詳細的材料,還有今年剛剛編出來的公報,今天的報紙上也有著一塊內容。”
“嗯,我看到了,但是比較簡單,我需要詳細一點的。”
“好,我到樓上去拿給你。”
“不用麻煩了,我跟你去一下就好,還有不少東西要請教你的。”
丁主任絕對是老甲魚,一看苗頭,馬上見風使舵,整個一牆頭草,當下就說:“好,江處長,小周同誌在業務上是一把好手,有些方麵的情況我也不太了解,還是讓小周單獨解釋比較好。”說完給了我個眼色,就開溜了。
我隻好公事公辦的請江大處長勞動雙腿跟我上樓,到我的小小的辦公室,聽我的匯報。
二元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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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麵的怎麽貼不上了? -在家孵小雞- ♀ (0 bytes) () 05/04/2009 postreply 21:2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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