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麥田
我們這些中國人,為什麽會遠離自己的祖國來到陌生的國度定居?為什麽有些人出了國很想留下來卻留不下,而有些人其實並不想出國卻鬼使神差般地留在了這裏?
我們這些定居在他國的華人,努力適應著他人的文化,努力學說著他人的語言,我們和這些定居國之間究竟是怎樣的緣分?這裏真是我們前世的所在嗎?
相信很多輾轉過多個國家的人們會有這種感受:某些國家某些地方你會感覺到很不適應,仿佛是一滴油落到水裏,怎麽也難以融合,你感到很別扭。於是你再換個地方,或換個國家,直到有一天,你會覺得說這個地方正是你想呆的,你在這裏很安心,如魚得水,啥事兒都順順的,於是你從此便定居下來。
我聽過好幾個朋友都有這種感受。
我自己的經曆也是大同小異,的確丹麥是我出國的第一站,可那時候我很有點兒此山望去那山高,身在丹麥可總是覺得別的國家更好。趁著有機會到瑞典學習,當時很想留在瑞典。可是天不隨人願,我怎麽努力也沒有辦法留下來,而丹麥似乎是張大著雙臂擁抱我回來。心有不甘地回到丹麥之後,我和我先生又折騰著移民加拿大,幻想著移民國家會少些種族歧視,人人平等,機會更多,那是1995年,我們是第一撥成功的技術移民。
可是到了加拿大之後,才發現華人之間的歧視遠遠比外人對我們的歧視更鬧心,那些台灣人、香港人,甚至東南亞的華人,對我們大陸人的歧視真是從骨子眼裏滲出來的(聽說現在已經好多了)。而且所有政府機構的態度都是冷漠和傲慢,與丹麥相比真不敢相信他們也算是西方的民主國家。大學裏的老板自高而下的訓斥,時時刻刻都提醒著我們是——來自中國那偏遠落後地區的劣等人種。看著係裏其他中國人的忍聲吞氣,雖然老板對我們這樣已經擁有永久居留卡,又是從歐洲過來的稍微客氣一點兒,可是仍然令我們氣憤難忍,這個時候才知道至少對於我們倆來說,丹麥其實才是最合適的。
回到丹麥以後,找工作之順利簡直令我們難以置信,想想我們繞了一大圈,我先生白白把時間浪費在了那二個國家的博士後上。丹麥就像是上帝早就為我們安排好了的伊甸園,而我們自己卻一無所知盲目折騰。
記得我第一次去我現在的單位麵試,那天我費勁地將那幢200多年老樓那沉重的大門緩緩地推開之時,一種特別熟悉的,似乎是久違了的氣息迎麵撲來,恍然間好似回到了舊居一樣。我做為一個中國人, 竟然擊退了共同申請這個位置的50多個丹麥本地人而得到這份工作,這讓我的同事們都感到很蹊蹺。
這10多年來,每當我回國休了一次長假之後,回到這幢古樓,推開這扇大門,每一次我都能感受到這種熟悉的氣味迎麵而來。我不止一次的想過:我和這幢古樓是不是真的有前世的緣分?我為什麽會到丹麥來?為什麽我幾次試著離開最終還總是會回來?難道真的是冥冥之中上帝安排我到這裏來續緣的嗎?
我有好幾個丹麥同事讚同我的猜測,他們說他們也有類似的經曆。同事中有一位快要退休的老人,他在40年前到西班牙的某個小鎮,當時他就覺得這個地方很熟悉,好似已經在那裏住過很久了一樣,可那的確是他第一次去西班牙。後來在小鎮遇到了他的妻子,因為丹麥的生活水準比較高,倆人於是一起回到丹麥生活,可是每人每年的6周假期他們都用在了回到那個小鎮度過,他們還打算退休以後就搬回到小鎮居住。
前世今生,我們人類的眼睛看不到過去,也看不到將來,可是,我們能感知到,那些似乎是我們早就熟悉的異國他鄉,那些我們相處得十分融洽的異類人種,那地方,那些人,可能真的就是我們前世的緣分,我們走出中國,我們來到這些陌生卻親切的他鄉,為什麽不是他、不是她?而就是你、就是我?我懷疑我們是真的來續緣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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