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府擔保的小企業貸款領域，北卡羅來納州的Live Oak銀行是不可繞過的存在。這家名氣不算響亮的銀行以科技見長，坐擁140億美元資產，堪稱業內霸主。遺憾的是，華爾街對它卻不屑一顧。
對Live Oak銀行的首席執行官詹姆斯·“奇普”·馬漢（James "Chip" Mahan）而言，小企業的分量可不“小”。圖片來源：Shawn Hubbard for Forbes
原文標題：《走進這家美國頂尖小型企業銀行》
如果說小企業是美國30萬億美元經濟體跳動的心髒，那麽你可能會驚訝地發現，支撐它們運轉的資金（以貸款形式）並非來自摩根大通、富國銀行和美國銀行等華爾街巨頭，而是一家位於北卡羅來納州威爾明頓市、沒有實體網點的小銀行，那裏距離邁克爾·喬丹兒時的家不過7英裏。
Live Oak Bancshares成立於2008年，擁有1053名員工，資產達140億美元，市值15億美元。自2017年以來，該行發放的政府支持型7（a）貸款總額達154億美元，超過美國其他任何一家銀行，包括前麵提到的那些華爾街巨頭。7（a）計劃是美國小企業管理局（SBA）的旗艦項目，旨在幫助那些可能無法獲得傳統信貸的小型企業獲取資金。Live Oak的平均貸款額僅為100萬美元，對規模更大、名氣更響的競爭對手來說不過是些小錢，但這家貸款機構每年的SBA貸款業務卻約達20億美元，此外還有30億美元的傳統小企業貸款。
圖片來源：Shawn Hubbard for Forbes
Live Oak給人的印象和行事風格都不像一家典型的銀行——而這正是它的用意所在。
其位於威爾明頓的園區占地85英畝，四周環繞著長葉鬆，而不是名字中的常綠橡樹——多少有些“名不符實”，卻也無傷大雅。園區內的四座主樓不太像銀行，更像是矽穀的初創公司，裝飾著柏木牆板和裸露的木梁，看不到一根大理石柱、一張老式卷簾式辦公桌。當然，園區內也少不了設施齊全的健身房和健康診所。露台邊擺放著搖椅，麵朝一個8.5英畝、大到幾乎讓人誤以為是個湖的蓄水池，這是為數不多的能讓人看出這裏是美國南部、而非舊金山南部的視覺線索。
Live Oak沒有實體分行，所有存款都通過線上吸納。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小企業貸款都是在街角的本地銀行，靠雙方會麵再握一握手談成的，但Live Oak卻顛覆了這一模式，它依靠技術而非地理位置達成交易，通過旗下金融科技風投部門Live Oak Ventures推動創新，成功案例包括孵化並分拆出市值34億美元的雲銀行軟件公司nCino。這樣的技術優勢助它提升了貸款審批效率，自然也就能發放更多貸款。
這家貸款機構在其他關鍵業務上的做法也與眾不同。
信貸員不拿傭金，此舉是為了避免銷售與信貸之間的利益衝突。該行也不試圖滿足所有人的所有需求，隻專注於自己了若指掌的行業。該行最初向獸醫放貸，因為首席執行官奇普·馬漢的繼父是位著名的馬醫。如今，Live Oak專注於35個行業領域，包括家庭醫療、殯儀館和汽車維修。
這種深厚的行業知識體現在許多細節中。瑞安·凱夫（Ryan Cave）經營著南佛羅裏達的商業經紀公司Sunbelt Business Brokers，從業已有20年，他說Live Oak的突出之處在於能將自身對各領域的深入理解與實際交易操作能力相結合。他與該行合作過數十筆交易，涵蓋快餐連鎖店和貸款機構避之不及的特許經營項目。凱夫說，“他們不是照本宣科、遵循條條框框的人，而是真正解決問題的人。”
要了解Live Oak，不妨先從它的“刀具”室說起。房間內貼牆而立的玻璃櫃裏陳列著100多把古董袖珍刀，裝裱得如同藝術品一般。74歲的馬漢說，之前肯塔基州的一個朋友打電話說想賣掉一批舊藏品，他一時興起就買下了這些刀。“我當時其實並不需要800把刀。”他說。馬漢在列克星敦長大，至今仍是肯塔基大學籃球隊野貓隊的狂熱粉絲，也是球隊前主教練約翰·卡利帕裏（John Calipari）的好友。
就像這些刀一樣，Live Oak有很多東西乍看之下似乎多餘（比如一家小企業貸款機構竟設有金融科技風投部門），但一旦派上用場，就會發現其價值。馬漢創辦這家銀行的理念很簡單：向那些被大銀行忽視的人放貸。“全美各地的城鎮有不少年收入150萬美元的女獸醫，摩根大通不會在意她們，但我們在意。”他說。
馬漢最初並未打算成為銀行家，隻是追隨身邊人的腳步走到了今天。
在弗吉尼亞州列克星敦的華盛頓與李（Washington and Lee University）大學攻讀經濟學時，他的兩位學長進入了美聯銀行（2008年被富國銀行收購）。來校園宣講的招聘人員對馬漢說，隻要他能畢業，他們也會錄用他。於是他順利畢業，1973年加入該行的管理培訓項目，在北卡羅來納州溫斯頓-塞勒姆花費十年時間，在商業信貸部門逐步晉升。
後來他回到家鄉肯塔基州，發起了一項區域性銀行業務，收購全州的小型儲蓄機構。但直到互聯網興起，馬漢才看到了創建全新事物的機會。他與身為安全軟件專家的親戚合作，於1995年幫助創辦了世界上第一家網上銀行——總部位於亞特蘭大的安全第一網絡銀行（Security First Network Bank）。該公司提供在線賬單支付、基礎銀行業務，甚至股票交易，所有業務都通過撥號連接完成。1998年，加拿大皇家銀行以2000萬美元收購了該行的銀行業務。
但這家銀行真正值錢的，其實是它的技術積累。
該行分拆出了一家名為S1 Corporation的軟件子公司，後來成為在線銀行基礎設施的主要提供商，並於2011年被ACI Worldwide以5.2億美元的現金加股票收購。馬漢由此找到了自己的行動指南：用技術重新思考陳舊的銀行模式。
這套模式在很多方麵都行之有效，但對股價的提振作用卻不明顯。盡管業務增長、口碑良好，Live Oak的股價近來卻難以跟上同行的步伐。
多數銀行股上漲之際，Live Oak卻反其道而行之。過去一年，其股價下跌25%，而追蹤美國主要銀行的KBW銀行指數則上漲了25%。投資者對銀行股態度樂觀，卻唯獨不看好Live Oak。
馬漢並未因股價而輾轉難眠（即便他受的損失比任何人都大）。他持有680萬股股票，2021年11月股價峰值時價值近7億美元，如今僅值約2.2億美元。
他對股價下跌並沒有視若無睹，並猜測了幾個原因。
其一，缺乏合適的可比對象。多數上市銀行不像Live Oak這樣專注於小企業貸款。這意味著，即便股市表現強勁，但隻要小企業經濟增速放緩，Live Oak就可能顯得落後於人。但實際上，它隻是與另一種周期掛鉤。小企業對利率上升更敏感，而Live Oak的許多貸款都是浮動利率。當美聯儲為對抗通脹開始加息時，還款額飆升，貸款需求降溫，銀行不得不預留更多資金以應對潛在損失。這讓市場感到不安。
分析師們認為，Live Oak的股價表現與其業務質量並不匹配。KBW的蒂姆·斯威策（Tim Switzer）和派傑投資（Piper Sandler）的克裏斯平·洛夫（Crispin Love）都指出了同一個核心問題：信貸撥備的波動性。盡管實際貸款違約率仍處於低位，Live Oak卻不得不預留更多資金防範潛在損失。（2024年一季度至2025年一季度，淨衝銷率——被列為損失的貸款比例——從0.15%升至0.27%。但根據美聯儲的數據，這仍遠低於所有銀行0.64%的平均水平。）撥備增加（部分源於業務增長，部分與對小企業信貸質量的普遍擔憂有關）令投資者感到緊張。分析師們表示，剔除撥備因素，核心業務仍增長穩健。但在市場確認Live Oak能挺過完整的信貸周期之前，其股價可能仍將承壓。
KBW的蒂姆·斯威策認為近期的疲軟是周期性的，並非衰退的跡象。他強調，Live Oak一貫擅長為股東創造長期價值，這也是他繼續看好這家銀行的原因。
“自2010年以來，每股有形賬麵價值增長最多的銀行就是Live Oak，”斯威策說，“而且無論是看其他哪個時間段——過去五年還是過去三年——他們始終處於前25%。”（Live Oak目前的每股有形賬麵價值為22.53美元）
基本麵依然強勁，且有跡象顯示小企業周期正開始轉向。馬漢表示，貸款需求正在回升，借款人也在適應新的利率環境。這些對Live Oak的核心業務來說都是好消息，但它還有其他動作。
Live Oak的高管們正摩拳擦掌進軍小企業金融的另一個領域，希望顛覆該行上下所謂的“江湖騙子貸款”（charlatan lending）。
他們正在發力的這一領域名為商戶現金墊款（MCA），是一種成本不菲的融資方式：放貸機構會按固定比例從企業收入中抽成（通常通過自動扣款），實際利率往往超過40%。盡管成本高昂，但因獲取便捷、放款迅速，仍有不少小企業選擇這種融資方案。這個市場增長迅速，但基本不受監管，批評者將其比作高利貸。Live Oak認為自己有機會利用人工智能打破這一領域的格局，達成一種更公平的模式。
Live Oak正通過一家名為Casca的初創公司推進這一計劃，該公司已獲得Live Oak Ventures的投資，自稱是一套原生人工智能貸款發起係統，旨在簡化小企業貸款和SBA貸款流程。其平台將傳統承銷流程中許多耗費大量時間的人工環節自動化，如獲取信用報告、分析納稅申報單和銀行對賬單，目的是加快審批，減少後台阻塞，為借款人提供更好的體驗。Live Oak計劃以Casca為引擎，為這個以速度和不透明著稱、且難談公平的市場帶來透明度和規範。這一舉措也延續了Live Oak憑借技術優勢戰勝大型競爭對手的傳統。
就像同樣成長於威爾明頓、曾被踢出高中籃球隊的邁克爾·喬丹一樣，Live Oak總有辦法證明質疑者看走了眼。
這家銀行在多數競爭對手忽視的SBA貸款領域持續勝出，其風投部門也同樣表現出色。Live Oak Ventures已達成兩筆重大退出交易：2022年，金融服務公司Fiserv以6.5億美元收購雲核心銀行係統供應商Finxact；同年，金融科技公司傑克亨利（Jack Henry）以2.3億美元收購數字支付公司Payrailz。如果Live Oak在商戶現金墊款領域的賭注成功，就能在這個行業中站穩腳跟。據估計，今年該行業的規模有望達到200億美元——大致相當於2020年整個小企業7(a)貸款市場的規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