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拚多多走入了此前高管所預告的下滑時刻。
5月27日晚，拚多多公布截至3月31日的2025年第一季度財報。財報顯示，拚多多當季總營收達956.722億元，同比增長10%，已連續多季度營收增速放緩。這一數字未能達到機構此前所預計的超千億元的營收。
拚多多當季歸屬於普通股股東淨利潤為147.42億元，同比下滑47%；不按美國通用會計準則，歸屬於普通股股東的淨利潤為169.16億元，同比下滑45%。
這一表現引發了投資者的擔憂。5月27日，拚多多美股開盤前暴跌20%，當日收盤跌13.64%。
去年8月，拚多多交出淨利潤同比增長125%的成績單時，董事長、聯席CEO陳磊就發布了關於拚多多利潤將逐步進入“下降趨勢”的預警，他稱之為“長期健康必要的代價”。
拚多多集團執行董事、聯席CEO趙佳臻也表示，在拚多多加大對運營、技術、生態治理的投入，打擊作弊商家，推動產業升級，追求長期健康發展的過程中，犧牲短期利潤是必須的。這也是公司管理層已達成的共識。
關於今年一季度業績的下滑原因，陳磊認為主要有三：首先，國內電商行業競爭進一步加劇，在國補政策之下，拚多多較競爭對手價格競爭力減弱；同時，在海外市場，關稅衝擊的陰霾至今仍未退散，拚多多應對能力有限，商戶要麵對的挑戰也在持續；另外，為了平台商家能夠更好地抵抗政策風險，拚多多在原本 “百億減免”基礎上，升級推出了“千億扶持”新戰略，加大對中小商家的補貼。
陳磊說，這意味著短期甚至相當一段時期內，公司的利潤將受到很大壓力和挑戰。“我們看重的是5年、10年，以及更長周期的企業內在價值”。
今年一季度，拚多多成立了“商家權益保護委員會”，由趙佳臻親自帶隊，召開座談會，研究商家需求，為他們降本減負。這家用低價攪動中國電商市場格局的企業開始主動推行“反內卷”。
僅一年時間，拚多多的做法就發生了根本轉變。
去年618期間，拚多多上線“自動跟價”功能，隻要平台出現更低價格，在授權按範圍內，拚多多便進一步壓低價格，用流量和訂單作為籌碼，迫使商家給出更低的價格。這種近乎無價格底線的模式，被視作以壓榨商家利益為代價留住消費者。
淘寶和京東在拚多多的擠壓下，也開始壓低價格，甚至一度不得不向“僅退款”看齊。
如今拚多多正試著讓渡利潤，與賣家站在一起。政策幹預是環境發生改變的關鍵一環。今年兩會期間，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局長羅文提出針對“僅退款”規則的濫用，和自動跟價等內卷式競爭加強監管，強調為中小商戶減負，並保障消費者合法權益。
今年4月，消息稱，包括拚多多、淘寶、京東等多個電商平台將全麵取消“僅退款”，未來消費者的退款不退貨申請將由商家自主處理。
從企業發展角度看，拚多多自身也來到了需要做出改變的節點。
黃崢曾在2018年接受《財經》專訪。當時，拚多多正準備走向納斯達克，平台活躍買家數量正在逼近京東，即將成為僅次於阿裏的行業第二。
采訪中，黃崢表示，拚多多與淘寶是錯位競爭，“爭奪的是同一批用戶的不同場景，錯位才會長得更快”。在他眼中，拚多多在一個看似沒有機會的飽和領域找到了新的商業突破，因此不需要浪費大量資源過度競爭。他所追求的是，讓企業做到“不可比”——因為獨特，讓其他公司無法等量齊觀地與自己進行對比。
“我們吸引的是追求高性價比的人群，他會買愛馬仕的包，也會用9.9元買一箱芒果，這與他的消費能力沒有關係。”隻是他坦陳拚多多當時做得還很差。
黃崢不願認定拚多多是抓住下沉市場人群起家。他說，“傳統公司才用一線、二線、三線來劃分人”，拚多多關注的是“中國最廣大的老百姓”。但無論他是否願意承認，過去幾年，拚多多的崛起更多是通過低價和社交裂變，從廣泛意義上的下沉市場實現的。
近兩年，拚多多被廣泛批評為壓榨商家利益，單方麵滿足消費者要求的做法，勢必會導致商品品質無法保障，以及優質商家流失等問題。這會導致平台失去部分對商品品質有要求的用戶，與黃崢最初的願景背道而馳。
如今的拚多多，用戶數量已超9億，公司營收增速也從快速上升期進入放緩階段。推進平台生態的健康化，並從下沉市場真正向“中國最廣大的老百姓”目標拓展變得緊迫。
正如陳磊在本次財報發布後所說，“當下市場正在快速變化，我們對商家反哺和扶持是這個階段必須要承擔的責任，隻有優先保障用戶和商家的利益，才能創造更優質的平台生態。”
七年前，黃崢在采訪中表示，“依靠中國最廣大人群成長”的公司，先天要麵對兩大挑戰——一是要經過大量輿論風波；二是必然要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
前者已經成為事實。而後者，拚多多仍在繼續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