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價暴跌99%，河南前首富驚魂25分鍾

中國天瑞水泥成為近年來港股最大“碎鈔機”。視覺中國/圖

2024年4月9日，中國天瑞水泥（1252.HK）以5.1港元/股開盤，但在尾盤25分鍾內，股價從4.92港元/股跌至0.048港元/股，跌幅最高達99.3%，總市值蒸發140億港元，成為近年來港股最大“碎鈔機”。

4月10日上午，中國天瑞水泥於香港聯交所宣布短暫停牌，以待發出有關公司內幕消息的公告。

公司宣布停牌的同時，中國天瑞水泥母公司天瑞集團旗下唯一一隻存續債“14天瑞集團債02”開盤也突然閃崩，一度跌至80元，較前一日收盤下跌近20%。

南方周末記者以投資者身份致電中國天瑞水泥，工作人員表示，目前經營正常，公司也是受害者，“我們也在緊急落實問題所在，需要時間”。

有故事的前首富

據其官網，中國天瑞水泥母公司成立於2000年，2011年在香港主板上市，實際控製人為李留法。

在2024胡潤全球富豪榜上，李留法、李鳳孌夫婦憑借270億元財富位列榜單第900位。李留法還曾蟬聯《新財富》雜誌評選的“500富人榜”之河南首富。

李留法是一位有故事的首富。2006年，李留法控製的天瑞集團收購了國企天元鋁業，之後幾年被指“掏空”這家公司，2015年天元鋁業退市。2008年，他捐資建造世界第一大佛——中原魯山大佛，又在幾年後卷入“高僧與首富誰有景區管理權”之爭。2013年，他以“野蠻人”身份介入山水水泥股權爭奪戰，但沒有成功。

中國天瑞水泥主營石灰岩開采利用和熟料、水泥、建築骨料等建材產品的生產與銷售，水泥產品以“天瑞”品牌銷售，營收占中國天瑞水泥比重高達77.2%。

據興業證券2019年的研報數據，中國天瑞水泥熟料產量位列全國第八位，熟料產能集中於河南（占比67%）和遼寧省（占比28%），位列兩地水泥熟料產能第一位，在當地市占率分別為22.2%和18.42%。

中國天瑞水泥於2024年4月2日發布了2023年度業績公告，公司總資產405.74億元，總負債247.87億元，營業收入78.89億元，較上年同期下滑28.6%，淨利潤由2022年的盈利4.49億元轉虧6.34億元。

這是中國天瑞水泥上市後的首次虧損，也是業績最差的一份報告。水泥毛利率從2022年的24.5%下降至20.7%。業績虧損的主要原因，係水泥銷售量與銷售均價齊降，銷量下滑9.0%，銷售單價降幅21.8%。這與市場行情密切相關。

據中國水泥協會2023年數據，房地產行業仍處於深度調整階段，拖累水泥需求。企業利潤大幅萎縮，預計2023年水泥行業利潤同比下降50%左右，行業利潤總額為16年來最低值。

素有“水泥茅”之稱的海螺水泥和西部水泥、天山股份的淨利潤均出現大幅下滑，但從板塊到個股，近日並未出現明顯波動。有受訪者對南方周末記者表示，“閃崩與行業基本麵關係不大”。

李留法。視覺中國/圖

誰在拋售？

與中國天瑞水泥同一天閃崩的還有三隻股票——浩森金融科技（3848.HK）跌90.96%、升能集團（2459.HK）跌49.88%、中木國際（1822.HK）跌45.51%。除了最後一隻股票，其餘三隻均是在尾盤迎來暴跌。

中國天瑞水泥與浩森金融科技跌幅最大，它們的共同點在於，閃崩之前的成交量十分低迷，缺乏流動性。

以中國天瑞水泥為例，該股股價自2020年7月突破8.89港元/股後，近三年均在5港元/股-7港元/股徘徊。2024年2月以來，中國天瑞水泥單日成交額不乏五六萬港元，對應的成交量也僅有一萬股，換手率甚至為0。

而在閃崩當天，中國天瑞水泥的成交量大幅增至2.81億股，成交額為2438.16萬港元，換手率9.57%。“港股中許多個股是沒有資金關注、沒有交易量的，在流動性低並且沒有買盤的情況下，一旦有大單賣出，就會引發閃崩。”深圳一位私募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據富途控股（Nasdaq: FUTU）數據，中國天瑞水泥閃崩當日，淨買入和淨賣出經紀商排名上，富途證券淨買入第一，達2277.7萬股，中薇金融（0245.HK）淨賣出第一，賣出2004.6萬股。

與中國天瑞水泥暴跌後選擇停牌不同的是，浩森金融科技次日繼續交易，股價當日大漲432.08%。從盤後數據來看，買一賣一席位同樣是富途。

富途是證券經紀商，是中國內地散戶投資美股、港股的主要渠道，散戶抄底再賣出，這並不難理解。

而單日賣出中國天瑞水泥2000萬股的中薇金融，是一家主營業務包括資產管理、證券經紀、投資控股、投資銀行的綜合性金融平台，基於它的營收和淨利潤，有分析認為它更類似於為其股東或關聯利益方交易股票提供便利的平台或工具。

中薇金融股價自2016年起便低於1港元，2024年4月10日收盤價為0.057港元/股，2023年營業收入1.14億港元，稅後利潤-2356萬港元。

2024年3月，中薇金融前實際控製人將公司28.93%的股份，以8.99億港元出售給珠海大橫琴集團，後者為珠海市國資委控製的國有企業。4月8日，中薇金融公告公司董事會主席等席位變更完成，次日便賣出中國天瑞水泥。

一位深耕港股的微博大V發文解釋，一些微盤股單日暴跌的原因基本上都是股東爆倉，少數是大股東，多數是外部股東，比如不知名的小信托、小私募、違規募集的資金池等。為什麽小機構會看上流動性孱弱的港股公司呢？原因就是容易操控，能把私募或信托的淨值做得很漂亮，吸引更多不明真相的資金買入產品。

而這個遊戲能玩下去的前提是有源源不斷的資金買入，如果碰到大的贖回或者實控人在其他地方流動性吃緊，就很可能出現流動性風險或者交叉違約的情況，而且操控這些公司的人往往都會把股票質押給某個券商，一旦違約就是強平，就會出現閃崩。

閃崩經常在港股上演，因為A股很少有這種流通盤很小的小盤股。

多次質押

上述私募人士認為，正常情況下，兩千多萬港元的賣單，上市公司應該會找資金自救一下，“或許公司沒有預判一單砸下來的突發情況”。

但也有市場觀點認為，或許是買方連兩千多萬的資金都無法組織，任由其自由落地。

據中國天瑞水泥公告，公司控股股東即李留法夫婦持有股權近70%，近年來曾多次質押股權進行貸款融資。

股價閃崩後，控股股東壓力更加顯而易見。2023年9月，控股股東以所持有的4500萬股作為擔保，向獨立第三方借款8000萬元人民幣，2024年1月，控股股東再度質押9700萬股，貸款1.67億元。兩筆借款均價為1.77元/股和1.72元/股，質押期限均為12個月。

另據公司財報信息，其於一年內到期的借款達119.69億元，較2022年同期增加95%，一年後到期借款46.23億元，較2022年同期上漲3.3倍。2023年，中國天瑞水泥的淨借貸比率為79.3%，2022年這一數字為2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