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步步高成立二十周年紀念晚宴上，眾人爭相與段永平（左二）合影。來源：視覺中國。
作者 | 溫世君
編輯 | 陳弗也
出品 | 棱鏡·騰訊小滿工作室
定居加州的段永平，早上5點就起床了。這是美國太平洋時間1月19日，蘋果首款混合現實頭戴設備Apple Vision Pro開放線上預定，段永平興趣盎然。
開訂18分鍾後，Apple Vision Pro庫存售罄。不過，段永平成功搶到了一台。
他在社交媒體上曬出了自己的訂單：主機，配套的視力矯正眼鏡、旅行外帶包，以及額外的保修服務。整個訂單4700美元，時間是清晨5點21分。
在走馬燈般出場的各路富豪中，段永平似乎已經屬於過去的時代，但又時常被人提起。1961年出生的他，有幾個身份：拚多多投資人，OPPO、vivo的幕後老板，最早拍下巴菲特午餐的華人。
當然，他還有一個能讓80後夢回童年的角色——“小霸王”遊戲機創始人。
即將63歲的段永平依然如同剛買到新玩具的大男孩，在搶到Apple Vision Pro之後，難掩興奮。即便最早要2月2日才能拿到，他依然在社交媒體上連續發了多條點評：“很酷”，“真的很神奇”。他還特別強調，“並不都因為投資”。
段永平當前的主業是投資，但此次他回到大眾視野，卻是因為一次捐款。12月31日，浙江大學發布消息：“傑出校友”段永平再次進行大額捐贈，合計超10億元。
抄底網易“救”丁磊，帶著黃崢和巴菲特吃飯
回到1990年代，創業早期，小霸王、步步高是段永平最重要的標簽。
2001年，他拿到美國綠卡，次年，離開步步高一線，移居美國。種菜、打高爾夫（還花錢跟老虎伍茲一起打球）、玩遊戲、撫養兒女……
他將步步高拆分，麾下眾人各掌帥印，並由此生長出了OPPO、vivo、一加、小天才、極兔快遞等一眾“步步高係”企業。“甩手股東”段永平也不再過問具體業務，樂於做“局外掌門”，坐享其成。
拿到美國綠卡、謀劃在美國如何生活時，段永平曾感歎：“我也不能整天在家裏呆著。”他覺得做投資是一條可行之路，並由此開始了20餘年的投資之路。
彼時，正逢互聯網泡沫破裂，納斯達克下跌了80%，網易股票價格更是跌到0.8美元左右。段永平在廢墟裏出場：用200萬美元，在1美元之下大舉抄底網易。
對網易而言，這是一筆雪中送炭的投資。對段永平來說，這是一次賺錢的機會——網易股價隨後反彈，賬麵收益百倍。經此一役，也讓段永平與丁磊莫逆於心。
在這前後，段永平接觸到了巴菲特的價值投資理論：“買一家公司的股票就等於在買這家公司，買它的一部分或者全部”，“投資你看得懂的、被市場低估的公司”。
後來，段永平在接受《中國企業家》采訪時回憶了這段“心路”：“其實在看巴菲特之前，這些理念本來就在我腦子裏，隻是一看巴菲特也這麽想這麽做，而且靠這個做成了世界第二富人，我有了信心。不然不一定下得了手。你能理解吧？人們做一件事往往需要別人的肯定。”
做了20多年投資後，今天的段永平依然相信投資股票就是看懂公司。
2023年5月，他在回應網友對滴滴的看法時，說到：“看到巴菲特之前沒怎麽碰過股市，因為覺得那是個投機的東西，不想碰，直到看到老巴後才突然想到，搞懂公司我應該比絕大多數人在行。”
作為巴菲特的忠實信徒，段永平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是18年前的那場午餐。
2006年，一位網名為“fastisslow”（快即是慢）人以62.01萬美元的價格拍下了與巴菲特共進午餐的機會，創下了該活動七年來的最高記錄。
fastisslow就是段永平。他對這頓天價午餐頗為輕描淡寫：“巴菲特不是缺這個錢，我也不是為了吃這頓飯，不是像有些人想象的我為了去他那兒討一個秘方、錦囊妙計，哪天掏出來一看，就能發大財。這都是胡扯。我就是覺得好玩。Justforfun。”
不過，段永平也說：“我就是想給他老人家捧個場，告訴世人他的東西確實有價值。”
在08年金融危機後，不缺“子彈”的段永平抄了巴菲特的作業：他“閉著眼睛”用比巴菲特還低的價格，買巴菲特買過的股票。
對於這次午餐，還有一件事常被人提起，段永平不僅帶了家人，還帶了浙江大學師弟，時年26歲、後來創辦了拚多多的黃崢。
“搞不懂拚多多”
在現實生活中，社交媒體一直是段永平活躍的舞台，從博客、微博到今天的雪球。
成功是信用最好的背書，特別是對於段永平這樣的人來說。他在社交媒體上談論投資、股票，聚集了不少粉絲，甚至有粉絲去匯總段永平“語錄”。
對於段永平而言，他也不僅要做“段菲特”，還樂於“傳道受業解惑”——他自己也欣然接納了網友們對其的昵稱——“大道”，因為他在雪球上的網名是“大道無形我有型”。
有人將黃錚與OPPO創始人陳明永、vivo創始人沈煒、步步高的CEO金誌江稱為段永平的“四大門徒”，甚至有傳言稱黃崢是段永平的“幹兒子”。《財經》雜誌在一次專訪中曾將這個傳言拋給黃崢，黃崢沒有直接否認，而是說：“段永平是丁磊介紹認識的。”
在那次專訪中，黃崢也談到段永平對他的啟發：“他說快就是慢，慢就是快。他說用平常心來做事情會更好。他說其實平常人是很難有平常心的。從他個人來說，他是一個不斷進步的人。”
這次借著捐贈10億的熱度，有價值投資自媒體整理了“段永平2023年經典分享”。“大道無形我有型”在雪球上對這篇文章多次進行了分享、點評：“我是一個滿倉主義者，我管的投資裏，美股主要是蘋果，A股主要在茅台……”
其實，段永平經常評論一些價值投資視野下的熱門標的，例如農夫山泉，他說：不容易了解瓶裝水的差異化到底在哪裏。這是典型的巴菲特“護城河”邏輯。
不知為不知。他也說：有點汗顏，我發現我了解的公司實在是太少了。但對於他認為自己了解的，也不吝分享：“我覺得未來十年總利潤比過去10年總利潤高的公司可能有蘋果，茅台，Brk（伯克希爾哈撒韋），微軟，穀歌。”
有網友對“大道無形我有型”說：“巴老（巴菲特）重倉買蘋果應該是受您的影響較大，這是一個偉大的決定！”
“大道”不置可否：“我確實跟巴菲特先生聊過蘋果，但那是2018年的事情，是在巴菲特已經買了蘋果以後。不過，我把我認為蘋果的商業模式要好過可口可樂的觀點說出來了，巴菲特先生覺得印象很深。”
對黃崢創立的拚多多，段永平也歸入了“未來十年總利潤比過去10年總利潤高的公司”的隊列，不過，底層邏輯稍有差異：“那是因為拚多多過去10年還沒怎麽賺到錢。”
他還說：“我搞不懂拚多多可能有點像巴菲特搞不懂微軟一樣。”
但對於巴菲特概念股，段永平則更加肯定：“麥當勞、可口可樂這類公司打敗通脹的概率應該很大，所以也應該算。”
“A股我們基本都是茅台”
段永平被冠上“段菲特”的外號由來已久，有網友評價他看人能力強於巴菲特。言外之意，是在稱讚段永平和一眾步步高係企業家。
但段永平否認了：“我很肯定你是錯的，巴菲特真的非常厲害！”
段永平也毫不避諱自己“抄作業”，不過，不是照著抄：“老巴買的所有公司我都會看一眼，大部分看不懂，有些覺得有點道理的就跟一點，好玩而已，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因為抄作業賺過大錢，因為不敢下重注。”他還是隻買自己看得懂的，而且也沒多買。
對於當下流行的量化投資，段永平有一種oldmoney式的“看不上”。
早在十多年前，他就說：“我研究生時學的是計量經濟學，如果量化投資真管用的話，那現在世界上最有錢的一定都是我以前的那些老師和同學們或其它數學家們，啥時候能輪到那些數學其實不那麽好的人們？”
2024年初，他再次談到量化投資，直接將其排除出“投資”之列——
巴菲特的老搭檔查理·芒格曾說過，做量化的人多了，模型會失效。段永平非常認可這個觀點，他評論說：“量化‘投資’其實是投機，是賺市場的錢，是零和遊戲。假設最後市場上都是量化‘投資’，那他們賺誰的錢？當然，量化們其實也不用擔心，總是會有很多’韭菜’前赴後繼的。”
對於巴菲特未能直接“照耀”的A股市場，很多投資者也在盯著“段菲特”判斷。但確實沒有太多“作業”可抄：“A股我們基本都是茅台，沒啥好操心的，愛漲不漲。”
不過，股票市場賣出才能真正落袋為安。段永平的買入、賣出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論：“當我買一隻股票時，一定會有個買的理由，同時也要看到負麵的東西。當買的理由消失了或重要的負麵東西增加到我不能接受的時候，我就會離場。太貴了有時會成為離場的理由??”
什麽時候賣出茅台？段永平也猶豫過：“其實茅台2500左右時我也想過賣掉的問題，最後還是放棄了。因為賣掉後真不知道拿著現金幹什麽，利息還那麽低，人會焦慮的，不合算。”
段永平還曾公開說過一些“心靈雞湯”式的言論：“快樂人生才是最大的財富。我見過太多的例子，很多人是因為有了錢以後變得不快樂了，而我個人認為如果一個有錢人因為錢而不快樂是很愚蠢的。”
這可能是他現在“布道”的動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