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3歲的張曉軍決定創業。他賣掉了之前投資的股票,湊出六七十萬。彼時,他已在美國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做了一年交換生,並拿到了研究生offer。
讓他改變學業規劃的是“中國寶媽”。在校期間,他常幫親戚朋友代購嬰童產品,“國內的寶媽們更偏愛國際品牌,加上當時還沒有自貿區和跨境電商,買這些產品基本靠代購。”漸漸的,他發現當時中國嬰童洗護市場上,國產品牌幾乎一片空白。
張曉軍本科讀的是江南大學化學工程與工藝專業,與日化用品研發相關,對配方成分敏感。洞察到國內旺盛的需求,結合自身專業知識,他與幾位同學一拍即合,湊了100萬元,準備做一個國產中高端嬰兒洗護品牌。
創業曲折,中途困難不斷。初次創業以折戟結束,但張曉軍並不氣餒,再次賣掉投資的阿裏巴巴股票,換成了10萬美元,在2017年創立了戴可思,還是聚焦嬰童洗護細分賽道。在產品端,戴可思推出了國內首款液體爽身粉產品,以及金盞花麵霜、派卡瑞丁驅蚊噴霧等多款創新產品,多次登上天貓及抖音的寶寶洗護類目第一。
目前品牌已獲得超5000萬元C輪融資,資方包括挑戰者資本、拉芳家化、金鼎資本、祥峰投資等。品牌還請到“跳水女皇”郭晶晶為之代言。
《天下網商》發現,整個母嬰賽道的規模仍在持續增長。據艾瑞谘詢,2021年中國母嬰消費規模達34591億,到2025年市場規模將達到46797億。也就是說,需求長期存在,市場仍有空間。
另一方麵,隨著90後、00後逐漸成為消費主力,其崇尚“精致育兒”“科學育兒”的理念,促使更多細分領域出現品類創新,催生大批新品牌。如嬰童洗護類目中,戴可思、青蛙王子、紅色小象、英氏等國產品牌,其競爭力增強。公開數據顯示,2016年-2020年中國嬰童洗護行業複合增長率達13.6%,預計到2025年規模將超500億。
在這樣的市場背景下,戴可思踩中了諸多關鍵點。例如切中消費者痛點研發差異化產品,抓住興趣電商紅利做內容營銷,與老爸評測這類頭部達人捆綁合作,進駐商超母嬰店渠道等,打爆品牌聲量,讓銷量快速增長。戴可思從前期負債200萬,到2019年GMV(總成交額)2000萬,2020年1億,2021年7億。“2022年品牌銷售額突破10億,今年預計有14億~15億的體量。”
張曉軍透露,今年戴可思已經在做未來的上市籌備了。
戴可思創始人 張曉軍
“液體爽身粉帶動天貓平台類目增長20%”
張曉軍和團隊創立的第一個嬰童洗護品牌,做了3年,黃了。
他總結原因,與初創團隊缺乏經驗有關。比如在產品研發上的“理想主義”,在線下渠道布局時受挫,在團隊意見上的分歧等等。同時,當時國內嬰童洗護賽道剛起步,消費者對國貨品牌認知不足,銷量支撐不了收支平衡。
目前在嬰童洗護細分賽道的頭部品牌,也幾乎是同時期成立的。例如上海家化旗下的啟初於2013年創立,上美集團旗下的紅色小象於2015年創立。賽道尚處於市場教育階段。
不甘心的張曉軍再組團隊,創立戴可思,名字取自他的英文名Dexter。這一次,他調整了團隊股權配置,掌握品牌話語權,“一個人說了算”。
憑借此前三年積累的產品技術儲備,戴可思很快就上架了第一款產品金盞花麵霜。後續還有金盞花係列洗護產品,包括身體乳、按摩油、液體爽身粉等30多個SKU(庫存單位)。
為什麽是金盞花?這還得從消費者痛點說起。
團隊從2014年開始圍繞緩解寶寶濕疹這一課題做產品研發。參照化妝品行業的用料及配方,團隊最終選取了金盞花成分,並從四五十家海外供應商中篩選出符合標準的原料。目前的供應商有德國的CLR和美國的路博潤,也是科顏氏、雅詩蘭黛的供應商。
在戴可思天貓旗艦店中,這款麵霜累計銷量超50萬單,位列類目好評榜單第二。
2019年戴可思又推出了液體爽身粉,顛覆了大眾的傳統認知。當時很多家長擔心,粉狀爽身粉在使用時易被嬰兒誤吸,給身體造成影響。當時強生嬰兒爽身粉中含有滑石粉的新聞也鬧得沸沸揚揚,加重了消費者的擔憂。
團隊將植物成分木薯粉加入乳液,創新了爽身粉形態,又保留了產品功效。目前這款產品位列抖音嬰兒爽身粉爆款榜第一。團隊還加入了蘆薈成分,將產品迭代成了水狀的爽身露,也賣到了天貓嬰兒爽身粉好評榜第一。“2019年我們把液體爽身粉賣爆了,2020年帶動了天貓爽身粉類目增長了20%以上。”
目前戴可思擁有一支7-8人的研發團隊,大多是校友及高校教師,70%-80%的產品配方都是自主研發。今年8月底,品牌在安徽銅陵的自建工廠也將投產。
未來,戴可思計劃橫向增加品類,縱向做年齡延伸,比如推出大齡兒童、成人洗護產品等。張曉軍曾表示,“戴可思最核心的策略,是把每一個產品的細分都做到極致,甚至找不到對標。”
“利潤的80%-90%都拿出來做平台推廣”
2019年8月,一位抖音達人的種草視頻第一次把戴可思的液體爽身粉賣爆了。當時天貓店單日銷售突破30萬,相當於前一整個月的銷售額。張曉軍趕緊與團隊複盤、增加備貨,靜待新流量湧入。
就在前兩天,他認識了一位抖音電商小二,對方負責對接偏電商向的達人。當時抖音跟阿裏簽了戰略合作,小二想通過抖音孵化出一些新品牌。在北京三裏屯的一間咖啡廳,雙方就產品、傭金、機構、達人等合作達成了一致。
抖音的這次試水,讓張曉軍摸出了一些門道,即通過達人做內容種草,引導消費者至電商平台實現成交。他發現,很多年輕父母是“成分黨”,看重權威背書,並樂於在社交平台分享經驗。母嬰賽道中,也活躍著一批頭部KOL(關鍵意見領袖)和KOC(關鍵意見消費者),如丁香醫生、老爸評測、年糕媽媽等。
於是,戴可思找了大量抖音、小紅書等平台達人合作。其中,與老爸評測的合作更為深入。早在2018年,戴可思的產品就通過了老爸評測的檢測,進駐了老爸商城及淘寶店。“一條(帶貨的)微信訂閱號消息發出去,我們一天就能賣出幾千單。2021年,光是老爸評測渠道的回款就有3000萬。”
戴可思又陸續開出了天貓店、京東店,在抖音、快手上也上線了自營店,在新零售渠道快團團等都做了布局。在戴可思的銷售大盤中,“天貓最高,抖音占比不到30%。”
線下則更像一個品牌與用戶的溝通渠道,近幾年張曉軍都在推進品牌進駐商超和孩子王等母嬰店。品牌會對導購進行產品及銷售培訓,擴充更多專業性知識,如嬰幼兒常見皮膚問題、護理方法、兒童化妝品法規等。
“母嬰店基本上每個社區都能開一家店,甚至1~2家店,服務人群從幾百人到數千人不等。”在他看來,影響消費者做出購買決策的因素很多,不在這裏買,不代表一直不會買。把線下功課做足了,能給消費者留下好印象,可以為潛在購買做好準備。
“目前線下是我們利潤最好的渠道,天貓也是盈利的。我們會把利潤的80%-90%都拿出來做平台推廣。我的目的是去做一個更加可持續發展,在中國市場一定是要做到足夠大足夠強的時候,你才有可能說,能夠穩得住。”
以下為對話內容,經刪減:
“做品牌是可以跟做遊戲一樣做的”
《天下網商》:戴可思的發展路徑中,抖音很關鍵,是怎麽進場的?
張曉軍:我們是很早在抖音上能夠給35%-40%傭金的(商家)。抖音電商小二幫我們定向對接了達人。當時抖音裏做母嬰比較好的是彥祖文化。第一個發我們產品的達人叫熊貓媽媽,她的賬號不到5萬粉絲,下午3點多發的視頻,到晚上已經賣了10萬塊錢了。
我們一直到2020年10月才all in做抖音小店。之前是掛車鏈接到淘寶的模式。從那個KOC開始,我們慢慢對電商運營了解比較多,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點。因為淘寶聯盟後台是可以設置專屬定向傭金的,我能看到那個KOC給我帶的鏈接,可能隻能帶10萬塊錢一條。但實際上,淘寶上的這個鏈接最後可能賣了20萬、30萬、50萬。
原因是她短時間內發了一條視頻,帶來了10萬塊的銷售額,然後我在淘客淘寶聯盟裏麵的榜單上就特別靠前,加上傭金又很高,包括30%的傭金和五六個點的服務費,就會有很多淘客“自來水”幫我們推。我們當時隻有六個鏈接,六個鏈接都爆了。如果不缺貨的話,全都是類目第一。差不多是這樣的這種方式去推起來的。
那個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做品牌是可以跟做遊戲一樣做的。遊戲更多的就是測試,測試了之後放大。那實際上,KOC在那個時候的內容創作可能沒有現在那麽多。比如說6萬粉絲的達人,能有十幾萬的自然播放。除了自然播放,他可以投抖加。因為抖音算法很精準,ROI特別高。加上傭金又很高,他們就不斷地投。所以我們那會兒每發一條,都能賣三五十萬,可能有一大半是抖加投出來的。後麵我們也學會投抖加,就去找了一大堆KOC合作。
我們高峰的時候一天有幾十條抖音短視頻。2019年11月,我們天貓店就賣了800多萬。如果不缺貨,我們可能投個2000萬、3000萬都是有可能。
《天下網商》:是保證有毛利的情況下再投?
張曉軍:不是保證有毛利,是利潤非常好。到了2019年底,我們把之前的錢加上利息、違約金全部都還掉了,還有很多利潤。那會兒又融了一筆錢,300多萬。當時我們希望跟幫我們做抖音推廣的機構深度綁定,也不希望有別的品牌進來。所以到2020年、2021年,他們機構所有的達人就沒有接過其他的競品。
我們自己也培養,或者說給了很多KOC方法論。現在抖音母嬰頭部的那些KOC,甚至算是KOL了,他們成長性可能沒有那麽強,因為都是電商項目,漲粉特別慢。那會兒比如說2020年幾十萬粉絲,現在可能就一百多萬粉絲。但他們其實每個月的GMV可能也有一兩千萬,甚至兩三千萬。那些人都是我們早期培養起來,早期給他們投流,給他們講怎麽做內容,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我們幫他解決。
《天下網商》:後來抖音第一波浪潮過去了,大家開始做直播,對短視頻有影響嗎?
張曉軍:影響非常大。2020年4月1號是羅永浩開直播。抖音要準備做自己的直播了。那天我們也播了,一天賣了100多萬,是企鵝媽媽(播的),當時她隻有幾十萬粉絲。從那開始,所有母嬰像達人都開始做直播,不做內容了。但做直播之後,限流非常嚴重。2020年5月,我們開始投千川。
《天下網商》:投千川以直播為驅動,效率比短視頻時代有差距嗎?
張曉軍:效率非常低。原來我們可能是賺錢的,現在(抖音)是虧損最大的渠道。以前抖音費比40多,現在可能在60到70。一個百萬粉絲達人,基本就二三十萬的播放,但原來可能就(播放量)很大。
“天貓是一個非常穩定的電商平台”
《天下網商》:抖音平台競爭加劇,那天貓平台出現了一些變化嗎?
張曉軍:天貓對我們來講,是一個非常穩定的電商平台。我們作為一個品牌方或者商家,很早就開始布局全域了。
《天下網商》:生意占比在天貓多還是抖音多?
張曉軍:天貓稍微多一點。
《天下網商》:現在整體的營銷費比是多少?
張曉軍:大概50%左右。因為我們的毛利還算可以,但沒有像護膚品那麽高。我們的費比一直沒怎麽變過,卡著盈虧平衡點,稍微有一點點微利。在我們之前,沒有一家公司在中國的寶寶洗護賽道營收能夠超過10個億。因為我們做到了,更多的資本進來了,更多品牌有信心去這麽做了。所以我們壓力非常大,不管是上遊,還是品牌建設、獲客這一塊,我們都非常激進,到現在為止都是。但我們有一個點就是盈虧平衡,保證現金流的安全。
《天下網商》:毛利大約多少?
張曉軍:上海家化有洗護大品類,毛利有60%多,我們的毛利比他們稍微高一點點。
《天下網商》:複購能做到多少?
張曉軍:天貓平台的複購非常高。大概一個月複購在20%多, 三個月複購40%多,如果更長時間的話,可能有百分之六七十。
“小紅書其實比抖音更難”
《天下網商》:隨著平台變遷,戴可思的整體策略也在變化。你原來在抖音的成功經驗,有沒有在小紅書上再成功一次?
張曉軍:小紅書,可以理解成我們是結合抖音經驗做起來的。去年有個新品牌增長非常快,叫安唯伊,他們就是通過小紅書(發展)。我們在小紅書上的投放預算,可能隻有它的一半,但我們一直在追趕。這個過程要看有沒有合適的團隊,有沒有好的方法論,能不能被驗證,團隊和我都有一個學習的過程。我們從2021年開始重點投小紅書,預算一直在增加,而且增加比例比抖音高。當前我們在小紅書上的投放效率已經遠超之前提到的競品了。
現在我們在測小紅書的投放邊界。因為小紅書的人群跟抖音人群、天貓人群不一樣,MAU(月活躍用戶數)可能還可以,但日活還是有一些量級上的差距,所以投放空間有限。
《天下網商》:小紅書是不是更容易運營?
張曉軍:我覺得小紅書其實比抖音更難,因為抖音上的用戶他是參差不齊的,有很多下沉用戶,很容易被種草和影響,但小紅書用戶其實會更高階一些。最早用小紅書的那些人,都是對生活品質有追求的,所以對圖文、短視頻內容的質量要比抖音要高很多。
“一定要做專業,才能夠對用戶產生很大的價值”
《天下網商》:會做私域布局嗎?
張曉軍:之前沒有,今年在重點做,第一,我們在公域流量就非常大了。第二,如果我們私域做不好,反而會傷害用戶。今年618期間,我們大概有200萬個包裹,如果我們做到5個點,一個月就能拉進來10萬私域用戶,但我們沒怎麽做這件事。比如說用戶加上了企業微信,會過來谘詢,如果我回複不專業,還不如不回複,或者不加好友。我們希望做這個事情一定要做專業,一定要做好,這樣才能夠對用戶產生很大的價值。
《天下網商》:為什麽是今年開始做這個事?
張曉軍:因為今年公司麵臨著一個很重要的轉型。一個是抖音的流量成本很高。第二個是我們後麵會有更高的盈利要求,這跟後麵資本規劃有一定關係。再加上現在天貓、抖音已經比較成熟了,小紅書、快手都相對成熟了,我們有更多精力分在私域這個事情上麵。
《天下網商》:你的工作重心在哪一塊,你平時管哪些部門?
張曉軍:我重心在產品上。抖音、天貓這些基本都是團隊自己在跑。
《天下網商》:目前整個大盤(營收占比)是怎麽樣的?
張曉軍:從大盤上來看,(各平台營收占比的排序是)天貓最大,抖音、線下渠道、京東,然後是唯品會和拚多多。
“線下比線上的競爭更激烈”
《天下網商》:你如何看待線下渠道,目前的布局和規模是怎樣?
張曉軍:我們在2020年開始重點做線下母嬰渠道,因為那會兒戴可思在母嬰人群中的心智比較強了,從進駐孩子王這些大的母嬰連鎖店,再到整個全國性的母嬰渠道建設。2022年,我們開始做商超渠道,最早進了永輝超市,杭州這邊的聯華超市也全部進了。
除了超市外,我們還做了CS渠道。在屈臣氏裏麵,我們是賣得坪效最高的嬰童洗護品牌,雖然隻進了7個SKU,但今年這個渠道大概能做接近4000萬的生意。
到了2022年下半年,我們又增加了新零售渠道,如KKV這些偏美妝的、the Green party這類賣飾品的,做年輕女性生意的新零售渠道。目前看起來坪效都還特別好。今年我們還進了Costco,接下來還會進山姆。這樣整個線下基本就覆蓋全域了,相當於強生、貝親所有布局的渠道,我們都布局了。線下渠道的出貨量從去年開始,就占到了整個公司的1/3。
《天下網商》:進駐線下渠道相對容易,是因為你們相對來說是一個較新的品類,沒有老牌對手嗎?
張曉軍:我覺得線下比線上的競爭更激烈。因為線上幾個頭部品牌的打法,大家都能看得到,能夠分析得很清楚,但線下更複雜。
母嬰的生意可能一大半都在線下,所以母嬰店競爭激烈,而且進店成本、運營成本都非常高。像屈臣氏可能全國隻有8萬家左右,但母嬰店有20萬家。
而進駐超市、CS渠道其實就更難了。他們的模式很難變革,是(近幾年)逐步開始接受那些毛利相對較低,但做出來更快的品牌,認知過程比較慢。
但我們能夠相對比較順,主要是基於兩點。
第一是我們本身在線下經營的時間就很早。我從創業到現在,2014年就開始研究線下,過去積累了很多客戶,也招了比較好的人才,是以偏合夥人的身份加入的,他之前就在線下母嬰渠道做了十幾年。
第二是我覺得品牌最真正核心點,價盤。我們所有的產品在線下買到的價格不會比線上貴,但我所有的客戶都能賺到錢。我們在線下服務(投入)非常重,有十幾個人的培訓團隊駐點在各個省份,隻要母嬰店需要培訓辦活動、做直播,我可以給他配所有的設備、活動禮品,甚至配人幫他們直播,可以做的服務非常多。
《天下網商》:可以理解成“為渠道做一種定製”嗎?
張曉軍:更像是營銷定製,包括銷售組合策略,我們都會幫他們去做。我覺得最重要的是,所有的客戶不覺得我們是在收割他們。線上品牌跑到現在有個很大的問題,就是一直在做活動,價格一次比一次低。抖音上大主播賣得也非常便宜,或者價格看上去不便宜,但送了很多贈品。很多母嬰店都直接去他們那邊進貨。但我們不一樣,我們是線上線下的價格都差不多,我寧願線上直播虧錢,但線下是穩住的。
《天下網商》:要給自己的合作夥伴利潤空間?
張曉軍:對,我們做淘寶的時候,有淘客券、直播價格,我們把所有的渠道利潤(讓給合作夥伴),用戶端我們也是這麽思考的,不能讓用戶覺得產品價格不穩定,戴可思天天在做促銷,但所有人買到手的價格都差不多。你可以理解成促銷價格就是定價,然後按照我們促銷價格去給代理商訂貨價。我們給所有的客戶也不壓貨,因為我們線上增長很快,就沒必要給到渠道去壓貨。
《天下網商》:關於投放廣告有什麽經驗?
張曉軍:2022年之前,我們從不投廣告。我隻投千川,這個可以算ROI,我隻投效果廣告。我覺得好的產品,用戶是能感受得到的,它可能需要一個長期的使用感受。就短期來看,可能更多是靠營銷去驅動增長,但從長期來講,複購都是因為產品(好用)。
《天下網商》:在快團團渠道的銷售情況如何?
張曉軍:我們應該是快團團渠道中做洗護裏麵做得最大的。我們在快團團以及像雲集之類的這種平台,大概一年回款有接近7000萬。我們跟大的頭部團長合作,但是通過經銷商做的,不是我們自己做的。
“消費品牌沒有特別大的護城河”
《天下網商》:嬰童洗護賽道接下來新的機會在哪裏?如果還有後來者,他們還有機會嗎?
張曉軍:0~3歲基本上沒有什麽機會了,因為這個市場我們已經做得非常大了。2021年我們還隻有寶寶洗護產品的時候,單一個天貓渠道,就有400萬獨立用戶買過我們東西,不算複購。市占率方麵,現在去到任何地方都能看到戴可思,包括線下的各種渠道。
新的增長點還是在兒童,現在新進來的這些品牌,基本是在兒童領域。戴可思接下來的發力點也是在兒童,因為我們在0~3歲的用戶其實服務得非常好,但在4~12歲的用戶以及青少年用戶上麵,我們是做得很早,但一直沒跟上,或者說一直沒發展。這跟我們之前的組織架構有很大關係,最近一直在調。
《天下網商》:現在做品牌有兩種打法,一種是在賽道內做得足夠大,把兒童的所有東西都做一遍。第二種是在這個賽道內做深做專,你還要自建工廠。很多電商人自建工廠卻後悔的,覺得反而拉低了效率。你怎麽看待這兩種選擇,為什麽你會選後一種?
張曉軍:我覺得還是看規律,那些大的能夠真正成長為品牌,有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發展曆史的公司和品牌,它一定是有供應鏈的,然後都有自己的工廠。國內比較穩定的國貨品牌,也都有自己的工廠,包括珀萊雅、自然堂、上美等。如果說拉低效率,那一定是因為管得不好。
管理者要有非常強的領導能力,你不能什麽東西都自己做,什麽東西都自己插手,你得讓每個人、每個組織、每個板塊,都能夠真正發揮作用。那些大公司,比如說像寶潔、歐萊雅,它的每一個模塊是互相協同的,每一個模塊都有非常強的人去領導,最終才能有一個非常強的根基。很多公司後悔的原因,可能是他的精力不夠,可能是團隊承接不住他的戰略,但又沒有新的團隊進來。
《天下網商》:新品牌要介入這個細分賽道或許挺難的,但對於強生、聯合利華、寶潔這樣的品牌,難度小一些。當他們入局時,戴可思的護城河是什麽,還能保持住頭部位置嗎?
張曉軍:我覺得最核心的還是我自己。我們在梳理產品的時候,會思考到底要製定什麽戰略,到最後我發現,其實就是每年出什麽樣的產品,這些產品能不能打爆。
回到跟國際品牌的競爭,他們可能有很強的定力,你讓他去長跑,他一定是可以跑得過我們的。2018年-2021年,很多新銳品牌都在榜單上,現在大部分都沒有了,但這些老品牌,一些可能都是很落後的品牌,現在都在前麵了,它持續在盈利發展,很穩。我們會長期跟他們去競爭。從短期來看,最重要是團隊跑得足夠快,能跟得上。那團隊裏麵,最核心的還是我。我也比較年輕,做好了比較長期的準備去跟他們競爭。
消費品牌沒有特別大的護城河,核心就第一個,你的產品能不能持續跟得上用戶,第二個是你的運營組織架構、模式運營效率能不能跟得上。
“一個人說了算”
《天下網商》:2017年重新再創業的時候,你調整了公司股權結構?
張曉軍:對,2017年那會創業的時候,我是100%控股的。雖然公司的合夥人都願意全職加入公司,但他們是沒有股份的,我每個月都給他們發工資。就是到現在為止,我們公司一直都是我說了算。融資直到B輪,我們才設了董事會。在這之前,包括挑戰者資本、拉方進來,還有原來的一些天使投資人進來,我們都沒有董事會的。我們的股東會也就是一年大家吃個飯聚一下。即使新進來兩個投資人,他們也是沒有任何席位的。
《天下網商》:“一個人說了算”有多重要?
張曉軍:如果是在創業早期階段,這決定了公司能不能活下來。因為你大了之後,可能公司經得起折騰,可以讓很多合夥人去試錯,甚至各幹各的都行。但在早期,你就要專注在一件事情上麵,如果這個事情有分歧停滯下去,這公司就完了。
《天下網商》:現在公司有多少人?
張曉軍:有400多個人。杭州公司都是營銷和電商人員,無錫那邊更多是中後台人員。
《天下網商》:你的長期規劃是什麽樣的,計劃上市嗎?
張曉軍:我們可能沒有想得那麽遠,但上市這個事情,確實已經在議程當中了。今年做第一年,然後明年、後年,大後年準備去報A股。但因為最近的一些政策影響,可能對消費品來講還有很多不確定性,但我們從今年開始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天下網商》:上市是為了你在賽道更長期的發展?
張曉軍:我覺得兩方麵。第一我們本身就是上市之後,可以得到更好的估值,更好的議價,去做更多想做的事。第二我們在2019-2020年就開始融資了,融資時間比較久,所以這個事情本身在融資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在計劃當中了。
“我有了利潤,就想把它花掉”
《天下網商》:你怎麽看待明星代言,為什麽花一筆大錢來請明星代言?
張曉軍:還是原來的邏輯,我有了利潤,就想把它花掉。但怎麽花呢?你再投效果廣告,再往下投,ROI也非常低了。我們的獲客效率,像天貓除了618、雙11的時候,新客占比相對低一點,日常的新客占比是60%-70%,已經很高了,我覺得獲客效率已經夠了。
我們簽papi醬代言的時候,她是線上屬性很強的人,所以我們那會兒重點做線上。到了簽約郭晶晶的時候,我們正在做線下。其實我們通過郭晶晶(代言)也進了很多線下渠道,這個賬還是算得回來的。
第二個就是你真正做品牌,還是需要有很多背書的。你的背書不可能隻是靠效果廣告,你可能還需要醫生醫院的背書,你可能需要代言人,需要線下渠道,我覺得做品牌一定是一個多維度去影響到消費者,潛移默化當成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我一直保持傾聽的思維”
《天下網商》:你是一個什麽樣的創始人?
張曉軍:我算是一個學習型的選手,挺綜合的。這跟我創業那麽多年有很大關係,我很多事情是被逼著去做的。比如說之前我更多的關係是在化妝品行業,在原料端、研發端的資源很多,但到後麵必須要求我去做銷售,我就要去跟別人介紹產品,去做營銷,去研究這些內容。
做抖音之後,發現原來做品牌怎麽放大,和做遊戲怎麽放大,它背後是一樣的。過去我會認為做品牌,核心是把內容、品牌調性、產品做好,但產品做好了之後,你還需要工具去放大。它們背後的底層邏輯可能是差不多的。你到每一個渠道的時候,就要去了解它的結構,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情。
我去見一個人,可能他就是公司的銷售總監,他如果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我就會一直保持傾聽的這種思維,聽進去很多東西。但如果我一直都是想要自我輸出型的,可能到最後沒有什麽吸收和成長。包括我現在上商學院也好,參加活動也好,大家可能很少看得到我的存在,但我其實都有非常認真在聽。
《天下網商》:你如何管理公司?
張曉軍:我不管細節,但了解公司裏麵的事情。我應該是商學院裏麵所有活動參加得最多的人,因為我對很多公司都很好奇。很多同學每天都在公司或者見業務、銷售、客戶,我是不怎麽見客戶,也不怎麽去BD達人之類,但我會聽,包括他們開會複盤。我不理解的邏輯,都會問得很清楚。
《天下網商》:你上商學院的目的是什麽?
張曉軍:我覺得是提高管理能力。2020年我們在搭電商團隊的時候,薪資都是市場化薪資,還加了10%~20%的漲幅。因為我不想欠任何一個人,不想給你畫餅,不想到最後走的時候,出現離職糾紛這些。所以每個人的薪資,我都是給到位的。
2021年,我們做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當時我正好上了組織激勵的課。就是團隊梳理完了之後的目標,是要增長300%。但我給團隊一個激勵方式,隻要能做到漲150%,就給大家的薪資翻倍。因為我們是盈利的,所以薪資翻倍對整體的管理效率不會有太大影響。後麵怎麽做股權激勵,就按照商學院上課講到的方法去推進就好。因為業績確實很順,實際上我們大概翻了5倍,每個人都兌現了,大家信心都非常高。那一年就是從1.4個億增長到7個億的GMV。
《天下網商》:你有比較敬佩的人嗎?
張曉軍:俞敏洪,他是我們老鄉,之前也跟他有過一些交流。我覺得還是得實實在在去做事情。為什麽新東方能夠發展得很好,因為他把最壞的結果想到了。
《天下網商》:創業過程中你會犯很多錯誤,有讓你情緒失控的時刻嗎?
張曉軍:招人方麵。我是一個很理想主義的人,很多事情談好了就談好了,但最後發現你不能交付和不能兌現。我情緒受到最大影響的,是說可能對方覺得沒跟他講好。業務上,我們犯過很多錯,虧了很多錢,但我覺得就當學習了。
《天下網商》:如果創業失敗,你可能要去打工,會做怎樣的心理建設?
張曉軍:我心態非常樂觀,做每一個決策,我都會去想最壞的結果是什麽,包括我銀行卡被凍結,工資可能發不出,當時是借錢去發工資的。最壞的結果我能接受。我偏樂觀一點,雖然是去打工,但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做出成績,甚至說賺的錢不會先用來還債,會先用來創業,但我肯定會跟借錢人溝通清楚。
《天下網商》:你每月薪資多少?
張曉軍:到手接近2萬塊。2020年一個月不到1萬塊錢,後麵慢慢漲到這樣。主要是公司也不怎麽賺錢。我自己的KPI其實跟公司的利潤掛鉤的,假設說今年公司能賺5000萬,那我到年底也可以給自己發一筆獎金,但這個我希望是用結果來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