摜蛋是不是下一個德撲？
作者 | 張凱旌
編輯丨高岩
來源 | 野馬財經
最近，一種在江淮地區流行已久的撲克遊戲——摜蛋火出圈了。
從今年3月浙商證券（601878.SH）內部的職工摜蛋比賽，到年中中信證券（600030.SH）派發的網紅摜蛋禮盒，再到最近流出的博時基金“巔峰對決，誰是摜君”25周年摜蛋比賽圖片和北京金融街商會摜蛋邀請賽邀請函，摜蛋的熱度高居不下。甚至連多年以前中國農業銀行江蘇分行和長江商學院的摜蛋演講PPT，都被翻出來反複膜拜。
而在投資圈裏，摜蛋更是已經成為了工作的一部分，有投資人感歎，不會摜蛋，都沒法混金融圈了。
來源：長江商學院摜蛋演講PPT
此情此景，像極了若幹年前的德州撲克。那時的德撲圈，遍地是傳說和故事。比如柳傳誌和馬雲通宵打德撲，一晚上輸了8萬；餓了麽創始人張旭豪用打德撲招募員工；人人網創始人陳一舟更是將德撲寫進了公開信：“搞互聯網就是玩德州撲克”。
同期，全國各地德撲比賽辦的如火如荼，不少商務宴會和商務社交活動中，德撲也是最受歡迎的娛樂項目之一。梭哈和豪擲千金的快感，讓一些大佬都欲罷不能。
曾經的火熱與現在的沉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德撲的巔峰已經是過去時。而摜蛋則如新老交替般站上了舞台中央。那麽，德撲的經曆，會在摜蛋身上重演嗎？
摜蛋不隻火在金融圈
所謂的“摜蛋”，更原始的叫法是“摜彈”，在淮安方言裏是摔炸彈的意思。其是一種四人撲克遊戲，采用兩兩結對的方式競賽。單從玩法上來看，有些像鬥地主、跑得快、雙升等綜合在一起，有很強的趣味性。
如果說德撲是華爾街海歸引進的舶來品，那麽摜蛋則是正兒八經的“土特產”。蘇皖一帶，“飯前不摜蛋，等於沒吃飯；飯後不摜蛋，等於白吃飯”的說法深入人心。
這樣一項被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項目，自然也吸引了很多創業者的目光。範鬆禮就是其中之一，2009年，癡迷在線棋牌遊戲的他心血來潮，創立了“1312摜蛋世界”平台。2018年，範鬆禮一口氣買下12輛寶馬，作為自己舉辦的摜蛋世界大賽的獎品。大賽每個月的獲勝者，都可以開走一輛。
也正是因為摜蛋在民間流傳已久，早在這次其風靡金融圈前，就已經有各個領域的大佬深度參與其中。
相傳洋河股份（002304.SZ）的董事長張聯東就很愛打摜蛋，而且技術水平非常高。整個洋河集團都流傳著一句話：最危險的職業就是陪董事長打摜蛋。因為張聯東打得太好，而摜蛋又是一個需要和對家配合的遊戲，所以想做一個讓張聯東滿意的對家並不容易。民間的比賽，張聯東也會參加，但基本上就是娛樂一下意思意思。
古井貢酒（000596.SZ）的董事長梁金輝也是愛好者之一，經常與北京這邊的朋友一起打。
來源：騰訊公共圖庫
對於這兩位酒企大佬來說，會打摜蛋也不是什麽新鮮事。洋河產地是江蘇，古井貢酒則是安徽傳統名酒，兩個地方之於摜蛋，就如同德州之於德撲。
“在江蘇安徽這邊的民企老板，我隻能說很少有不打摜蛋的。打的比例超過百分之六七十。”至今已有近15年摜蛋平台運營經驗的範鬆禮，對於大老板打摜蛋這事，已經習以為常。
“有喜歡打的人專門搞了個會所，就用來摜蛋。還有打得好的人，直接開工資請人到公司裏來陪著打摜蛋。”
2016年，淮安摜蛋文化協會曾公布了由省內兩所高校統計出的摜蛋大數據：“全國摜蛋玩家超過1.4億，覆蓋70%以上的一級行政區；年比賽超10萬次，參賽人數超千萬人次；現有摜蛋俱樂部數萬家，海外俱樂部或協會數百家。”
在此基礎上，最近的一波“摜蛋熱”又進一步催化了摜蛋的破圈。現在山東省濟南、淄博、臨沂等市的摜蛋協會已經成立，北京也大有後來居上之勢。有來北京出差的江蘇籍投資人，直接為京城創投界濃厚的摜蛋氛圍和同行的精湛水平所歎服。
而在有了“金融圈新寵”這層光環的加持後，摜蛋甚至還多了一層“網紅”屬性，引來了不少想擁有與大佬“同款體驗”的年輕人。在社交媒體上，已經有人在借助摜蛋破冰交友了。
來源：小紅書
金主變了，玩法也變了
直到現在，摜蛋依舊是江淮流域標誌性的習俗，而其能夠穿越大江南北，擴散到全國各地，普遍被認為與長三角地區投資人話語權提升有關。
清科研究中心數據顯示，2023年第一季度，美元基金募資規模同比下降41.5%；第三方機構Crunchbase數據顯示，2023年前4個月，美國投資者參與對中國科技初創企業的交易少於20筆，不足去年平均水平的20%。
曾經在國內市場中叱吒風雲的美元基金，如今已現退潮之勢，由其裹挾而來的德撲文化，自然也就離開了舞台的中央。
相比之下，江浙地區民營企業發達，國企也市場化程度高，經濟常年保持活躍，是全國創投機構的聚集地，LP出資持續處於高位。2022年，江蘇省LP出資次數超700筆，整體出資活躍度穩定在全國前三，而LP活躍的地區通常也會吸引GP的光顧。
在此背景下，打摜蛋就成為了大佬間新的社交工具，是入鄉隨俗，也是為了生意。跟領導約個飯，半個月不一定能約到，但如果恰好領導喜歡摜蛋，約出來打摜蛋就容易多了。領導也是人，也需要休息，需要休閑娛樂。
不過，摜蛋與德撲並不僅僅是直接替代的關係。實際上，雖然都有用到撲克，也都符合投資圈大佬的偏好，但從性質上來看，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遊戲。
大約十五年前，德撲被華爾街海歸們引入國內金融圈後，迅速受到歡迎。周末商業中心臨街的咖啡館裏，金融從業者和高學曆人士的德撲局時常可見。至2015年創業熱潮時期，亦有大批德撲App應運而生。
來源：騰訊公共圖庫
同期，德撲比賽在國內外都十分流行，據《2017年度德州撲克行業白皮書》，2017年全國主賽獎池超過100萬的德州撲克比賽總計31場，賽事總獎金超過2.1億，總參與人次高達2.3萬。同年，國際三大賽事中的WSOP和WPT都已引進國內，更有傳言稱德撲即將成為競技類項目，國內對德撲的熱情被推向高點。
但潮水來得快，退得也快。國內德撲產業和比賽的冷卻，與監管形勢的改變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2018年，德撲運營方涉賭被查的消息比比皆是，涉案賭資動輒上億，多家知名棋牌遊戲公司均牽扯其中。為此文化和旅遊部還召集多家棋牌遊戲廠商召開通氣會，透露了徹底終止國內德撲遊戲運營的監管思路。不久後，以騰訊手遊《天天德州》下線為標誌，其他運營德撲項目的平台也都紛紛離場。
“傳奇撲克”CMO司文表示，整頓主要是因為過去一段時間國內外的一些平台利用大陸地區德撲的風靡趨勢，在線上組織了涉案金額非常大的賭局，短時間內造成了惡劣的社會影響。
範鬆禮也動過上線德撲的念頭。“不碰還是因為國家的政策，隻要是國家不提倡的東西我堅決不碰。如果能允許，今晚12點之前我就能把他上線。”
野馬財經在應用商店、微信小程序搜索“德州撲克”，均沒有找到相關遊戲的蹤影。
而摜蛋則是國家體育總局認可的體育競技項目。今年10月，第五屆智力運動會將在安徽舉辦，屆時摜蛋也會登場，作為表演項目，與象棋、橋牌、五子棋一同進入全民棋牌網絡大賽總決賽。
“國家明文規定，以係統比大小論輸贏的叫賭博遊戲。德撲、二八杠、紮金花……翻開就拿錢，其實在咱們兩個抓完牌的一瞬間勝負就已經定了，後麵隻不過是心理上還有博弈。而能通過後期人為努力改變輸贏結果的遊戲叫智力競技。打摜蛋，就算你抓了一副好牌，如果對家沒配合好，還是可能輸，這裏麵需要鬥智鬥勇。”範鬆禮表示。
不過，這並不是說摜蛋一點風險都沒有。裁判文書網上涉及到開設賭場罪的文書中都有提到“參賭人員以摜蛋方式進行賭博”，區別在於是否有籌碼。這就好比玩鬥地主可以充值得歡樂豆，但贏多了的歡樂豆不能返現，因為一旦形成雙向交易，手中的豆子就成了籌碼。
摜蛋也是社交
除了遊戲本身的性質以外，德撲與摜蛋還有很多不同之處。
比如輻射人群的不同，據業內人士觀察，打摜蛋的人群普遍集中在30歲以上，且很多都來自體製內；而德撲則更像年輕人的遊戲，此前的傳說故事，也基本來自互聯網領域的大佬。
操作過程中的趣味性也有很大區別。德撲2-9人任意成局，玩的過程中主要專注於概率、下注策略；而摜蛋雖然隻能4或8個人玩，但卻有著豐富的戰略戰術，可攻可守，還考驗團隊配合。高手往往還有記牌、算牌的本領。
“真正有賭博心態的人，不會拿摜蛋當成工具。”範鬆禮稱。
來源：長江商學院摜蛋演講PPT
一些愛打摜蛋的玩家，打起來可以打到夜裏一兩點，但是全程都不玩錢。這在其他遊戲身上，是比較少見的。
而一旦玩的時長上來了，遊戲玩伴的有效溝通時間也就能隨之提升，對建立關係大有裨益，所以很多人也將摜蛋視為一種新型社交活動。
無論是作為一項合規的遊戲，還是作為地方國資活躍的一種象征，摜蛋的生命力顯然會比德撲更為持久。
不過，也不必神化摜蛋的作用。經緯中國的創始管理合夥人張穎就發微博稱，真正有意義的還是聚焦投資、投後、賦能創業者，自己不會為了融資搶項目討好別人而去迎合，“打死都不會”。換言之，摜蛋和募資成功與否並無因果關係。
不過據野馬財經了解，在證券公司投行部、研究部、賣方銷售，以及私募機構投資部等很多金融業務部門，摜蛋都不是必備技能。雖然他們中間不論男女老少相當多人已經很擅長，但是也不乏隻是聽說過，連一把都還沒打過的金融圈精英。
“人到中年的，工作已經很辛苦了，大家還要回家休息，接孩子。即使剛畢業的，休息時間不少人也在考CPA和保代。另外，投行基本都是大單子，核心是實際控製人點頭，他們都忙的不得了，連吃飯都懶得陪你，哪有時間陪你打摜蛋。”一位投行經理表示。
不過，老板們沒有時間陪投行經理打摜蛋，卻有時間互相陪伴或者是陪需要的人打。從這個角度來看，摜蛋之於老板們其實和許家印的“大D會”（鋤大地）沒啥區別。
來源：騰訊公共圖庫
據“澎湃新聞”此前報道，新世界發展創辦人鄭裕彤因熱愛“鋤大地”這種紙牌玩法，組織了“大D會”，許家印、華人置業創始人劉鑾雄、中渝置地實控人張鬆橋都在會中。
過去十餘年，許家印的牌友們沒少為恒大地產和恒大汽車輸血，在恒大如日中天的時期，這些投入自然也得到了豐厚的回報。但當恒大的情況急轉直下，牌友們亦損失慘重。其中劉鑾雄虧損甚至在百億港元以上。
無論是德撲、摜蛋，還是鋤大地，遊戲本身並無好壞分別，但誰能用一把撲克打開局麵？還取決於手握撲克、算計人心的那個人。
對於這個最近風行的象征行業洗牌、資金趨勢的非遺項目——摜蛋，你嚐試過了嗎？你有什麽關於打摜蛋的故事？評論區聊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