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年 6 月,日本眾議院召開了一場主題為 " 複興日本半導體產業 " 的研討會,時值在疫情中遭遇重創的鎧俠半導體(即東芝存儲芯片部門)四處尋找接盤俠,日本存儲芯片最後的火種奄奄一息,日本官方邀請了五位專家學者暢所欲言,為產業複興出謀劃策,壓軸發言的是一個名叫湯之上隆的人。
湯之上隆曾任職於日立、爾必達的一線研發部門,親曆了日本半導體產業從輝煌走向沒落的整個過程。2015 年,他將自己的經曆與思考寫進了《失去的製造業》一書,拋開其中對老東家和老領導的冷嘲熱諷,《失去的製造業》堪稱研究日本芯片產業的必讀書目。
相比日本官方高舉複興大旗,湯之上隆在研討會上建議大家以最快的速度躺平,讓在場議員們大跌眼鏡:" 失去的半導體產業已無法挽回,繼續投入就是浪費納稅人的錢。"
他認為,由於日本的半導體公司一直難以適應產業變化,早已錯失曆史機遇;如今與其瞎折騰,不如守護好最後一點家底:位於半導體產業鏈最上遊的設備與材料 [ 1 ] 。
一塊芯片封裝前,會經曆薄膜沉澱、光刻、蝕刻、清洗等多項工藝,每一步都需要特定的加工設備與原材料。過去數十年,日本企業一直是部分半導體設備的主要提供商。
而日本公司對半導體材料近乎壟斷的地位更是威名在外:前段工序常用的材料有 19 種,其中 14 種都由日本企業主導。
2019 年 7 月,隨著日韓矛盾加劇,日本政府對韓國企業發起製裁,限製半導體核心材料的出口。鐵錘剛砸下三天,三星掌門李在鎔如坐針氈,專程趕赴日本懇求鬆口。
後來眾議員的研討會結束不久,湯之上隆就寫了篇文章,標題叫 " 日本半導體設備和材料為何那麽強?",自豪之情溢於言表 [ 2 ] 。
極其誇張的市場份額
結果文章發出去沒多久,日本就吃了一場敗仗。2021 年,韓國的 SEMES 強勢崛起,超越日本企業 SCREEN 成為全球第六大半導體設備公司,其母公司正是在材料上被卡的翻白眼的三星。同一時期,三星一口氣投資了十幾家材料公司,希望在材料環節繞開日本。
另一個有趣的現象是,相比輿論對日本半導體材料壟斷地位的豔羨,以及日本在化學、材料學等領域長期耕耘的讚譽,日本產業界卻對這一成就評價複雜:
湯之上隆一邊高度認可材料環節的強勢地位,但一邊稱日本對韓國的斷供 " 極其愚蠢 "。另一位學者西村吉雄則在《日本電子產業興衰錄》中說,日本芯片產業衰落的原因之一,就是做了太多基礎研究,反而忽視了應用和模式層麵的創新。
日本的半導體材料常常是一個被輿論神化的產業,它實際上並不複雜,但也沒有那麽簡單。
卡脖子
對韓國芯片公司而言,日本的貿易製裁,其威力不亞於往京畿道工廠丟一顆炸彈。
被限製出口的半導體材料共有三種,首當其衝的是氟化聚酰亞胺。這個念起來有些費嘴的化學物質,是部分 OLED 麵板的原材料。一旦掐斷供給,OLED 電視等拳頭產品將麵臨無貨可出的窘境。
但對三星等韓企來說,更棘手的其實是另外兩件 " 戰略核武器 "。
第一件是 EUV 光刻膠,打擊目標是韓國半導體的 " 未來 "。
光刻膠是光刻工藝的關鍵材料,而光刻又是芯片製造的核心工藝。目前最先進的光刻工藝是 EUV(極紫外線),用於生產 7nm 以及更先進製程的芯片。
過去幾年,三星一直在努力迭代自研的手機處理器 Exynos,即便三星自己擁有 7nm 和 5nm 製程工藝,但也繞不開光刻膠這一環。此時,作為原材料的光刻膠遭到製裁,本就不富裕的日子變得更加雪上加霜。
另外,三星、SK 海力士對下一代 DRAM 的研發也將被迫暫停。當前,市場上的 DRAM 產品仍在努力逼近 10nm 製程,尚且用不上 EUV 光刻這樣的先進技術;但未來 DRAM 的製程大概率會提升至 5nm,這便踏進了 EUV 光刻的領域。
EUV 光刻
相比之下,第二把利器殺傷力更甚。這款名叫高純度氟化氫的材料,足以扼住韓國半導體的 " 現在 "。
氟化氫是一種清洗用的化學材料。清洗工藝能夠去除芯片生產所帶來的雜質,是影響芯片品質的關鍵環節。生產一款芯片大概需要 500 至 1000 個步驟,其中大約 10% 的步驟都得用到氟化氫進行清洗,堪稱是半導體的 " 血液 "。
一旦氟化氫庫存告急,邏輯半導體(如 CPU)、DRAM 等主流半導體芯片均無法生產,能否開展日常業務都將打上一個問號 [ 7 ] 。
麵對日本的咄咄逼人,危機感爆棚的韓國人使出了渾身解數,先是跑去 WTO 伸冤打官司,與此同時,政府牽頭大搞國產替代,一口氣投入了 6 萬億韓元的預算,三星也跟著投資了一批韓國本土的半導體材料企業。
在 "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 的號召下,同仇敵愾的韓國企業成功研發出了國產版本的高純度氟化氫和 EUV 光刻膠。文在寅卸任前的新年致辭中,曾重點提及了上述成就。
文在寅視察韓國產氟化氫
然而,故事的走向卻沒有發生太多逆轉:直到如今,日本依舊高度壟斷著高純度氟化氫和 EUV 光刻膠。
其地位之所以屹立不倒,和上述半導體材料的一大特質有關:日本壟斷的材料,多是不能即插即用的非標準化產品。
其中氟化氫尤為典型——清洗並不是一項標準化的工藝,每個製造商都有各自的理解和流程。因此,關於氟化氫的使用,實際上有稀釋、與氯化氫混合、與過氧化氫混合等多種完全不同的方案。而每種方案對氟化氫產品的要求又不太一樣,均需要專門定製。
另一方麵,大多數產品的理論原理和工藝技術都是公開的,但選材與配比的數值,甚至生產車間合適的溫度和濕度,都需要漫長的實驗才能得到最佳結果。材料的非標特質,會帶來兩方麵影響:
(1)企業難以輕易更換解決方案以及相關供應商,一旦合作就是長期綁定。
在這方麵,日本自己就吃過虧。1999 年,日立和 NEC 兩家龍頭企業合資成立了存儲企業爾必達,準備向領跑的三星發起進攻。但在公司成立的頭兩年,卻爆發了嚴重的生產問題,市場份額也迅速下跌,而 " 罪魁禍首 " 之一正是日立和 NEC 的清洗方案不兼容。
因此,哪怕韓國企業自研出了高純度氟化氫,依舊不能立刻擺脫日企的壟斷,最快也需要至少 1 年時間做測試;而 EUV 光刻膠的更換周期則更久,通常需要測試 2-3 年才能搬上產線。
" 有國產材料 " 和 " 用國產材料 ",實際上是兩件事。
氟化氫
(2)非標材料的製造工藝多且繁雜,甚至存在部分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隱性知識,需要企業有長期相關的積累。在這方麵,向來以 " 匠人精神 " 自居、發力較早的日本同樣有先天優勢。
正如湯之上隆在書中寫道:日本半導體材料的競爭力核心,正是日本獨特的匠人文化。
不可否認,這種 " 一生做好一件事 " 的匠人文化,確實在氟化氫這類具備延續性的領域頗有成效。氟化氫技術的迭代,本質是不斷提升純度,將小數點後麵的 9 越做越多的過程,主打一個精益求精。
韓國雖實現了氟化氫的國產化,但其純度隻有 99.99999999%(小數點後 8 個 9),日本企業卻能做到小數點後 10 個 9。看上去相差無幾,但如果乘上幾十上百道工序,最終結果會千差萬別。
但問題是,難道隔了個日本海,匠人文化就失傳了嗎?日本半導體材料的強勢,顯然不能隻用文化來解釋。
日本式的勝利
和半導體產業很多環節一樣,光刻膠誕生於美國,柯達、IBM 曾是該市場的領跑者,但最終被日本產業化。
從上世紀 80 年代開始,日本光刻膠產業突然火力全開,最終將 IBM 斬於馬下。這一切的起點,始於一個至今仍被全球反複研究的項目—— VLSI。
1976 年,IBM 研發新一代計算機的消息傳來,日本業界意識到 1μm 或更小工藝日趨臨近,深感時不我待的通產省集結了富士通、日立、三菱、東芝、NEC 五家半導體公司,以及日本工業技術研究院、 電子綜合研究所和計算機綜合研究所三家機構,開展了一個名為 VSLI(超大規模集成電路)的追趕計劃。
VLSI 最大的成就是 DRAM 芯片的突破,直接開創了日本半導體的黃金年代。但實際上,VLSI 項目共設有六個實驗室,除了三個搞產品研發的,還有專門負責攻堅半導體材料、光刻工藝以及封裝測試技術的團隊。其中第四實驗室的科研成果,就是負性光刻膠。
當時,隔壁的第五實驗室成功生產出了縮小投影型光刻裝置。由於材料和設備兩者互相強綁定,需要一同配套研發,這讓第四實驗室的光刻膠研發掃除了最大的障礙。
VLSI 最大的成果,實際上是通過市場規模巨大的 DRAM 的突破,創造了一套國產產業鏈,擺脫了對美國的設備依賴。包括做材料的京瓷和住友,做光罩的 TOPPAN,做封測的東京電子,和做光刻機的尼康。
光刻膠
90 年代,KrF 開始成為光刻膠的主流路線。此時,尼康推出了全球首個實現商業化應用的 KrF 光刻機係統,隔壁的光刻膠企業趁勢追趕。從 2000 年開始,隨著光刻膠路線開始往 ArF 和 EUV 轉向,日本又迅速和新任光刻機龍頭 ASML 建立了深度綁定,雙方配套研發、共同迭代。
由於和產業鏈的深度綁定,不論技術路線如何變化,日本光刻膠都有機會領跑 [ 11 ] 。
另一個推手則是日本產業界對基礎科研的極端重視。雖然大多數新技術都在日本產業化,但日本社會普遍不滿足於生產製造環節的成功,尤其是以貝爾實驗室為代表的大公司研究院模式,更是被日本反複學習效仿。
彼時,日本主流思潮認為:如果能在基礎科學上也保持領先,日本將長期立於不敗之地 [ 12 ] 。
90 年代後,日本經濟陷入長期衰退,日本官方再次下場,希望通過對基礎研究的投入複蘇半導體產業。1995 年,日本出台了《科學技術基本法》,並計劃此後每年往科學領域投入 4 萬億至 5 萬億日元。
2001 年,日本政府提出,希望到 2050 年,日本能誕生 30 個諾貝爾獎。此後 20 年,日本足足有 16 人獲得了三大自然科學類諾貝爾獎,位居全球第三,其中 6 個屬於和半導體材料強相關的化學領域。
依靠在基礎科研上的長期投入,日本一直維持著半導體材料市場的霸主地位,並且將領先蔓延到了動力電池產業。2019 年,吉野彰獲得了諾貝爾化學獎,他的一大成就是發現了鋰電池負極材料,日本企業則是該領域的領跑者之一。另外,鬆下也是動力電池最主要的生產商之一。
但讓日本產業界始終難以介懷的是,與半導體材料的凱歌高奏相反,日本的傳統優勢項目存儲、麵板、芯片製造等環節,卻始終止步不前,成為了電子產業黃金年代中尷尬的旁觀者。
得到的與失去的
2023 年 3 月,韓國總統尹錫悅出訪日本,宣告自 2019 年開始的日韓貿易戰結束。韓國不少聲音認為,尹錫悅已經舉白旗投降——因為爭端源頭是曆史遺留問題催生的民族矛盾,但他上台後卻對這些問題閉口不談,更主動對日本示好,無疑是 " 滑跪 " 的體現。
然而湯之上隆並不這麽認為。他公開表示,製裁正在親手摧毀日本的氟化氫產業,堪稱 " 曆史性的愚策 ",因為日本同樣高度依賴韓國市場。
事實也是如此,日本財務省統計的出口數據顯示,2011 年之後,韓國一直是日本氟化氫的最大出口國,並占據了總出口量的 90% 以上。由於氟化氫難以輕易替換,一旦合作便是長期綁定;但反過來說,一旦三星鐵了心要搞國產替代,日本氟化氫也會失去最主要的收入來源。
而這種影響已經開始出現。2019 年之前,日本氟化氫的對韓出口量大約在每月 3000 噸左右。此後,日本雖然解除了出口限製,但直到 2023 年年初,這個數字依舊隻有約 500 噸 [ 15 ] 。
日本氟化氫對韓出口變化
這種 " 傷敵一千,自損一千二 " 的現象,反映了整個半導體材料行業的尷尬處境:戰略價值大,但戰術價值小。
材料雖是芯片生產的必需品,但市場規模 " 僅有 "643 億美元(2021 年),相比之下,日本人失去的存儲和麵板市場,規模都高達 1600 億美元和 1300 億美元(2021 年)。這還沒算上曾是日本傳統優勢項目——被蘋果、高通、英偉達等公司占據的消費電子市場。
因此高情商的說法是,幾百億規模的半導體材料,足以影響下遊上萬億規模的電子市場;但低情商的說法是,市場規模也就這麽大。
這也是日本產業界無法釋懷的原因:相比他們失去的存儲、麵板、芯片製造和消費電子市場,材料領域的霸權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在《日本電子產業興衰錄》一書中,對於日本政府和企業在科研上的大手筆投入,作者西村吉雄非但不覺得驕傲,反而認為對科研的癡迷導致日本半導體公司錯過了 90 年代電子產業的轉型大潮。他提出了一個很有代表性的觀點:日本公司很擅長研究 " 怎麽做 ",卻疏於判斷 " 做什麽 "。
西村吉雄認為,基礎科學固然重要,但日本對此有些過度迷信,把 " 創新 " 與 " 技術突破 " 混為一談。在書中,他通過英特爾的例子來論證,其成功恰恰不是依賴於科學研究,而是打造了 " 技術封閉 + 標準開放 " 的生態,任何開發者都可以基於 x86 架構與 Windows 係統開發軟件,最終成為了消費電子時代的霸主。
微處理器(CPU)等邏輯半導體的出現,其實和基礎科學的進步無關,更多是受到了市場需求的推動。日本對基礎科學的癡迷,最終導致它與一個千億美金的市場失之交臂。
後來,湯之上隆又在《失去的製造業》裏補充一個生動鮮活的案例:
被三星打到破產的爾必達,其實在技術上遠遠超過三星。比如爾必達的 512M DRAM 的良品率可以達到 98%,三星隻有 83%,但問題是,把成品率從 80% 提高到 95% 需要付出巨大的成本。相比三星 2005 年 30% 的利潤率,爾必達隻有 3%。
2008 年,行業進入下行周期,三星故意擴產進一步壓低價格,爾必達虧到親媽不認。在破產的發布會上,CEO 阪本幸雄仍然念叨著 " 爾必達技術世界第一 "。
湯之上隆在《失去的製造業》中總結了日本強勢產業的幾個特點,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日本公司擅長在一條長坡厚雪的賽道做持續的創新,而不善於麵對頻繁的技術變化。
前者的代表是燃油車、鋰電池和半導體材料這類 " 幹中學、學中幹 " 色彩強烈的產業,後者則是他們失去的存儲和麵板。無論是市場地位、公司營收,還是創造的利稅、崗位與附加值,半導體材料都無法和後者相比擬。
尾聲
20 世紀 80 年代,西方世界對東亞經濟騰飛的解讀仍以新自由主義為底色,日本政府頗有微詞,豪擲 120 萬美元考察費,邀請世界銀行專家 " 客觀分析 " 日本模式成功的原因。1993 年,世行出版了針對東亞後發經濟體的研究報告《東亞奇跡》,扭扭捏捏的承認了 " 政府主導產業升級 " 的益處。
報告發表一年後,美國經濟學家保羅 · 克魯格曼 ( Paul Krugman ) 在《外交雜誌》上潑了一盆冷水,稱日本 " 並非經濟奇跡的典型 ",亞洲四小虎更是紙老虎:" 亞洲的繁榮是高投入創造的數量增長,而非效率提升,建立於浮沙之上,遲早會幻滅 。"
80 年代也是日本產業界自我反省的高峰期,日本人認為,自己不應該滿足於將誕生於美國技術產業化,而是應該效仿美國企業設立研究院,在基礎科研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在下一次技術浪潮中拔得頭籌。
直到今天,日本企業的科研投入仍保持在全球一線梯隊:2019 年,日本企業的研發投入占該年度 GDP 的 3.51%,位居全球第三 [ 13 ] 。
陰差陽錯的是,在長久的經濟衰退中,日本的優勢產業被韓國、中國大陸和台灣地區瓜分殆盡,在日本人眼裏,產業上遊的霸權地位,更像是某種體麵的撤退。
日本在半導體材料上的霸權依然穩固,但他們更加在意的是,夏普的龜山屏、東芝的 Dynabook 和索尼的 Walkman,曾一次又一次驚豔過世界。
基礎科研與所謂 " 應用創新 ",本質上並無高低優劣之分,長周期高投入的科研與商業利益的平衡從來都難以取舍。但歸根結底,創新的目的不是為了卡誰的脖子,而是通過提高定價權獲得更高的產業附加值,繼而通過高收入崗位的創造與財富再分配,改善更多普通人的生活。
參考資料
[ 1 ] 衆議院 2021 年 06 月 01 日 科學技術特別委員會 #04 湯之上隆(參考人 微細加工研究所所長),Youtube
[ 2 ] 半導體製造裝置と材料、日本のシェアはなぜ高い?~「日本人特有の気質」が生み出す競爭力,湯之上隆
[ 3 ] 日本の前工程裝置のシェアはなぜ低下?~歐米韓より劣る要素とは,湯之上隆
[ 4 ] 國產半導體光刻膠野望,半導體行業觀察
[ 5 ] 電子化學品係列報告之一:光刻膠國產替代迎來良機,太平洋證券
[ 6 ] 光刻膠:半導體產業核心卡脖子環節,國內廠商蓄勢待發,浙商證券
[ 7 ] 日韓経済戦爭の泥沼化、短期間でフッ化水素は代替できない,湯之上隆
[ 8 ] Dongjin Semichem localizes EUV photoresist,ET News
[ 9 ] 失去的製造業:日本製造業的敗北,湯之上隆
[ 10 ] 韓國宣布國產高純度氟化氫成功,日本時隔半年重啟出口,快科技
[ 11 ] 大國產業鏈,中金公司研究部
[ 12 ] 日本電子產業興衰錄,西村吉雄
[ 13 ] 日本企業科技創新情況及相關案例研究,科情智庫
[ 14 ] 日本:被罵出來的諾貝爾獎,世界靈敏度
[ 15 ] 安倍內閣と経産省が半導體材料産業の一角を破壊した… 韓國への輸出規製は歴史的愚策,湯之上隆
[ 16 ] Chip supplier says China will struggle to develop advanced technology,Financial Times